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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青年如惊鸟一般逃散,各自钻入车内,迅速启动驶离,把同伙扔下。 “切,怎么都溜了,没一点义气,说好逛过鬼街之后一起去放纵的。”赛车手抱怨。 “似乎不太对劲,我觉得挺冷。”前排右侧的青年小声嘀咕。 “我也是,不应该这样啊。”后排的人双臂抱在胸前,开始发抖。 “咱们也走吧,感觉浑身不舒服,就像泡在游泳池里一样,有些呼吸困难。”另一位说。 跑车起步,几秒钟内就加速到八十码以上。 后排的青年上下牙打架,声音颤抖:“为什么我头顶没感觉到有风吹过,像有什么挡在面前,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是因为你缩成了一小团,坐直一些,伸长脖子。”赛车手的语调显得不太自信。 “还是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视线总有些模糊,就像眼睛坏了一样。” “看看旁边是不是也这样。” “果然清晰了,怎么回事?” 夜惊魂 遇到红灯,几辆货车从面前缓缓驶过,跑车虽然越过了停止线,却也只得停下。 货车驾驶员从窗内伸出脑袋,朝四位青年大吼:“你们腿上坐着女鬼,赶紧买些香烛冥币烧掉,向她道歉。 卡车渐渐驶离,四位青年更加紧张,目光中充满惶恐不安,不停东张西望。 每个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地寒冷,仿佛进入冷库,从身体侧边吹来的风却是温暖的。 再粗大的神经也会有所省悟,他们渐渐明白一定有些怪异的事发生在自己周围,先前朋友们的反应或许可能是恶作剧,那位货车驾驶员的善意提醒却显得非常可信。 “咱们去哪?”赛车手问。 “难道真有怪东西不成,要不要去买些冥币?”坐在后排的人问。 “切,我才不怕呢,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赛车手说。言辞显得坚决,语气却明显缺乏信心。 绿灯亮起,跑车起步往前开。 驶过路口,转入著名的金山大道,这里灯光明亮,霓虹闪烁,行人众多,显得非常热闹。 因为眼前人多的缘故,几位青年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安全。 “我快被冻死了,咱们去服装店买几件厚衣服吧。”有人如此提议。 “行啊,接下来再去蒸桑拿,把身体弄暖和些,以免感冒。”赛车手说。 “然后再去吃海鲜火锅,喝四十度以上的酒。” “哈哈——。”四人同时开怀大笑。 跑车驶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内。 除了门口有一名正的打瞌睡的保安之外,只有微弱的灯光和上百辆车,一个人影也没有。 “感觉这里阴森森的,咱们干嘛要进来?停街上不行吗?大不了交点罚款,扔点钱出去什么都能摆平。”坐在后排的青年说。 “早点不说,现在怎么办?开出去吗?”赛车手小声嘀咕。 空气中突然发生了一点响动,比较轻微,并不严重,感觉跟一只弹珠掉下差不多。 后排座位上的人腿上突然出现了两名女子,一个身穿紫色旗袍,另一位着蓝色旗袍,开衩都很高,露出几乎全部大腿。 她们脸色苍白泛青,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如果去上学的话,肯定是全班成绩最差的那几名学生之一。 “啊——!鬼——!”赛车手惊恐万状。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被吓傻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刚才是谁说要玩人鬼情未了?”蓝衣女子问。她的声音空洞而缓慢,略微有些嘶哑,仿佛嗓子坏了。 “压死了我的猫,这账要怎么算?”紫衣女子问。 夜惊魂 四位公子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自认为可以横行无忌,城里没有他们摆平不了的事,没有收拾不了的人。 大不了花点钱,连人命都能买到。 这个时代经济实力代表一切,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在体内毒品和酒精的帮助下,他们迅速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镇定。 “两位小姐叫什么名字?”赛车手最先恢复过来,装腔作势硬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叫阿紫,她叫阿蓝。”紫衣女子依旧用传统的阴魂语调说话,然后把嘴凑近身边的人,作亲吻状。 “有个小小的问题,你们可以把自己的脸变漂亮一些吗?这样子实在太倒胃口了。”即将被吻到的这位偏过脑袋,躲避袭来的青灰色丰唇和暴牙。 “怎么,见到老娘就阳痿了?刚才在黄泥巷里,是哪个王八蛋像匹狂热的种马,大喊大叫要找只女鬼嘿咻。”阿紫满脸不高兴,苍白的脸部皮肤显得更加粗糙。 “可是你的相貌也太寒碜了,就目前情况而言,就算嗑几粒伟哥下去我恐怕也无法雄起。” “真差劲。怕不怕我弄死你?”阿紫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作威胁状。 “出来玩图个高兴,别动不动拉下脸摆凶恶相,我家里有的是钱,可以请最好的法师来对付你。” “我好怕,不要这样啊。”阿紫装腔作势摆出恐惧状,与此同时伸出有长长指甲的爪子,在身边青年的脸上重重打了一耳光。 一个浅黑色的掌印出现在他面部。 “居然敢打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从零岁至今,从没有人敢动我一下。”青年悲愤交加,显然无法相信纵横驰骋本市的自己也会挨揍。 以往记忆里,总是他修理别人,只要打个电话,黑白两道的人马都能使唤。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吃亏,一时感觉很不可思议,似乎天塌下来了一样的难受。 阿蓝竖起中指,示威般晃动,得意地笑:“打你又怎么样?有本事咬我屁股?” “停!不要这样。给个面子,我请两位到酒吧里开心一下。”赛车手打算调停此事。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在这里玩好啦,你们一齐来,我最喜欢三P,一对四也可以。嘿嘿。”阿紫转怒为喜。 “你能不能把脸色弄好看一些,光滑一些,别像地图似的,这样一点也不性感,叫我们怎么陪你玩呢?大姐,还有说话的方式,别老是压低嗓音学鬼片里的女主角,那样显得很没个性。”赛车手基本回过神来,开始乱侃。 “在鬼当中咱姐妹俩算是一流的好相貌,有一大群鬼男生整天紧追不舍呢,你他妈瞎了猪眼,居然嫌我们丑。”阿紫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至于这个讲话的声音,我还以为那样比较流行,能吓住人呢,所以就跟着电影里学啦。” 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四位著名的公子哥全进了精神病医院,至今没出来,据说已经成了傻瓜,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只会对女人痴笑,念叨几句过来抱抱,让哥哥爽一下,老子有的是钱,我的叔叔是X长等话。 生死由命 丁能是一名大四学生,明年即将毕业,他的成绩较为平庸,拿到毕业文凭没问题,仅此而已。 跟许多人一样,他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 有时他在想,是否应该抽空学习某项职业技能,比如厨师或者修理工,汽车驾驶或者美容美发,糕点制作或者园艺等等,这样或许对找工作有所帮助。 混黑社会也是选择之一,高中和初中时的一些同学已经上了道,他们到目前为止全都过得挺好,谁也没做牢,仅有一位受过伤,原因是酒后骑摩托车摔了一跤。 据说这行当其实很安全,发生意外伤亡的概率极低,比出租车司机好得多。 如果不太挑剔的话,找一份工作似乎并不困难,年青就是本钱,丁能对于自己的前途并不十分担忧,总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 午餐过后,丁能骑着非常破旧的自行车离开家,前往学校。 一路要经过三个红绿灯,一条饮食街和一条风月街,以及一条宽敞的大道。 风月街上有几家娱乐城的小姐非常敬业和热情,常常大声招呼丁能,宣称凭学生证可以打七折,初哥五折,不戴套亦可。 丁能总是面带无所谓的微笑,朝她们摇摇头,骑着自行车慢慢驶过。 有几个小姐对每天路过许多次的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发出一些无厘头的邀请,小弟弟下来坐坐,不收费的,想请你喝杯牛奶,喝酒也可以。 有时小姐会非常干脆地问丁能有无固定的情人,如果没有,希望能做他的女朋友。 丁能对此感到困惑,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于是对小姐们的热情产生了怀疑,觉得她们也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不得不这样做。 自行车来到风月街出口处,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伸手示意丁能停下。 “有事吗?神婆。”丁能问。 她姓朱,长期在附近摆摊算命测八字,为人取名,据传水准一般,也就是糊弄一下人,混口饭吃而已。 “你气色很差,最近运程不妙,肯定会遇上倒霉事,要不要我帮你摆平?”朱神婆说。 丁能停下,屁股仍在自行车座位上,一只脚伸出撑在地面,脸上充满坚决不上当的表情:“我最近没犯什么恶行啊?你会不会看错了?” “这你就错了,正所谓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如果想要健康长寿、一帆风顺,最好的办法就是日行一恶,如果能够不为人知,也就算得上基本成功了。”朱神婆摇晃脑袋,极为严肃。 “这理论挺新鲜,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丁能把自行车弄到路边放好,准备多听几句。 “只需付一百块,我就可以帮你请张三丰上身,从此摆脱厄运。”朱神婆 “张三丰管用吗?可不可以请超级赛亚人上身保护我?”丁能问。 “行啊,付一千块来即可。如果你肯付两千的话,帮你请孙悟空都没问题。” “可我只有零点七元,也就是七毛钱,这样能请到什么神仙?”说到这里,丁能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没钱——!”朱神婆满面失望,摇摇头退回椅子里坐下,“生死由命吧,懒得理你。” 黄泥巷 晚间的名人演讲结束之后,丁能跟在同学后面走出大教室,来到楼下,沮丧地发觉自行车丢失了。 这是一年之内被盗的第四辆,寒假里邻居便宜卖给他的三手货,跟垃圾差不多,勉强能代步而已。 丁能感到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破烂玩艺儿也会被偷走,坏蛋的眼睛是不是半瞎了? 他在车棚周围转悠了好几圈,除了一把被剪断的锁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其它人都离开了,教室的灯光逐一熄灭。 当他想起可以搭同学的自行车离开时,周围已经没人,只剩下一名巡夜的老头不时发出一声咳嗽。 半小时前,舍友苦苦哀求他回家睡一夜,把整个房间腾出与女友亲热之用,他已经答应,现在那两位大概正恋奸情热,难舍难分。 宿舍没办法回去了,他无可奈何,口袋里的钱加到一起仅有七毛,不够乘公交车,只好走路回家。 暮色苍茫,天空中看不到星星,低矮的云层因为城市的灯光而呈现出黯淡的灰黄色,仿佛泥土与粪便的混合物。 二十二点,街上还很热闹,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 距离家最近的一条路是黄泥巷,他没打算从那里经过,因为那些可怕的传说。 从开始记事起,丁能不乖的时候常常听到妈妈和奶奶的威胁,她们总是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鬼街去。” 当地人所说的鬼街就是前方不远处的黄泥巷。 远远望去,巷口灯光昏黄,几棵异常茂盛的槐枝仿佛巨大的妖魔。 周围的城区早已经高楼林立,只有这一小片还保留着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原貌,仅仅只做过少许改进。 最近这些年来到处搞房地产开发,在城市的中心区域,就连十多年前建成的楼都已经拆了,那帮无所不能的商人为什么还没有没把手伸向此地?这显得很不可思议。 一些可怕的奇闻在人与人之间流传,有几个比较广泛的版本。 据传,有一位男子前去酒店里跟人谈生意,从黄泥巷外面的大街路过,因为体形肥胖,蹲下拾坠地的手机不小心撑破了裤裆,露出了粉红色的底裤,时间紧急,已经来不及回家换装,在商店内又很难买到合适的衣服,正巧抬头看到巷内有家裁缝铺,无奈之下只好走入其中,脱下裤子让白发苍苍的老店主帮忙修补。 在专业人士手中,仅仅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万事大吉,男子付了钱,乐呵呵地离开。去到酒店里,置身于灯光之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黄色裤子上有许多紫黑色的手印,再摸口袋,发觉老裁缝找补的零钱居然是冥币。七天后,这位肥汉莫名其妙暴死家中,眼睛凸出眼眶外。 另一个传闻说一名来自外地的年青女子,对当地的情况不熟悉,寻找旅店时误入黄泥巷,住到一家小客栈内。半夜听到隔壁有响动,她透过木板缝隙看过去,发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啃一只带血的人手,她在外面混过多年,见识广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于是没敢吭声,摸出一把小刀防身,躲在棉被里,呆到天亮后赶紧离开。 黄泥巷 距离黄泥巷口越来越近,丁能走到了人行道的最外侧,想离得更远一些。 街上没有任何异样,情侣们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地走过。 巷内有灯光,空旷而寂静,异常冷清。 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关于鬼街的传说,绕着路走。 丁能想起从前的事,由于少年特有的好奇心,他曾经和朋友一道在白天进入黄泥巷很多次,吃过烤牛肉和凉米线,烧豆腐和麻辣田螺,记忆里总觉得味道还真是不错,似乎比其它地方出售的更为好些。 在那些探险经历中,丁能确信自己所吃的食物货真价实,并非蛤蟆和蚂蝗之类脏东西。 在巷子里买到的旧书和糖制小鸟在家里放了放多天,直到发了霉也没有变成其它东西。 尽管很想试一试,但丁能从未在天黑之后进入巷内。 从初中到高中,然后是大学,这期间有很多次他和朋友计划在夜间到鬼街里逛一逛,最终一次也未能成行,总是这样,因为固有的恐惧,他们站在巷口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散去,事前的勇敢和信誓旦旦从来没能付诸实践。 今夜丁能也没打算经过黄泥巷回家,虽然这样能省下不少路程。 接近巷口,有一伙混混扔掉手里的空酒瓶,站到路上。 其中带头的人是丁能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此人名叫黄大千,绰号人渣。 “小丁,放学啦?”人渣口中喷出难闻的酒气,挡住去路。 “自行车丢了,没办法只好走路。”丁能无可奈何地站住。 他知道这伙人的事迹,他们是真正的危险动物,喜欢做一些无厘头的坏事,并以此为乐。 “单车丢了,你不会坐公共汽车吗?出租车也花不了几个钱,不至于穷成这样吧?”人渣洋洋得意地吐烟圈。 “我没钱。”丁能往后退了一步。 “操,一见面就说没钱,怕我抢你?我是坏人吗?”人渣的笑容突然消失,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 丁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搜身,如果找不到钱,肯定发脾气,会下狠手揍人。 有类似遭遇的人非常多,据丁能所知,几年以前念高中的时候,同班级的学生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曾经受该团伙的讹诈,定期上交保护费的人约有五分之一。 当然,如果不交给人渣也得交给别人,反正总有人收保护费,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你当然是好人,是全市公民道德的榜样,成功人士的典范,广大群众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当代最杰出的优秀青年。”说话的同时,丁能继续后退。 这是标准答案,人渣依靠拳头和小刀以及铁棍等物品把上述知识传播开,时隔多年,丁能仍然记得。 以前几乎每个高中生都明白应该这样回答,否则会挨揍。 “特别优惠价,只花五十块,你就可以拥有这张绝版的图片。”人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旧扑克牌,是一黑桃五,中间的图案是一个金黄色头发比基尼明星,半球形的胸部规模巨大,双手高高举起,充分展示她光滑无毛的腋下。 黄泥巷 “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不足部分明天补上,行吗?”丁能掏空了口袋,把一张毛票和两个硬币放在手里递过去。 “操,打发叫化子啊!信不信我立即给你动个变性手术?”人渣怒目圆睁。 “你有那手艺吗?” “现场学习呗。”人渣拨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丁能明白他什么事都干得出,就在几天前,他们在学校门口把一位中年体育教师的腿打断,因为该教师打了某学生一记耳光,而这位同学是人渣的需要罩住的对象之一。 整个过程当中没人敢管此事,保安集体消失,直到事后才出现,帮忙把伤者抬上救护车。 学校方圆千米内的有许多高息贷款的小广告,上面的电话号码可以接通人渣的手机。 附近摆水果摊和卖烧烤的小贩常常占据人行道经营,也没人管,因为他们交过相关费用,由人渣一伙提供保护。 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人渣领着一名感染艾滋病的瘾君子到副校长家里,不知怎么讨论的,反正一天后这两位坏蛋进入了食堂的校工编制内,也不来上班,每月到财务室领工资即可。 这很让人羡慕,据说生存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劳而获,各取所需,充分享受奢侈和浪费的生活,并且受人敬仰或者畏惧。 从上述条件可以断定,人渣已经是目前这个特定社会中的成功人士。 可以想见,大多数同学想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很困难,赚钱更是不容易,而曾经的超级劣等人物黄大千同学现在就已经事业有成。 面对充满威胁意味的利刃,丁能转身逃走,慌不择路,一头钻入黄泥巷内。 他知道这里是著名的鬼街,夜里无论如何不可入内。 相比之下,他宁愿面对妖魔和未知生物也不想与人渣打交道。 “敢跑,非宰了你不可。”后方传来人渣的怒吼。 丁能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如此容易生气,当年做初中同学的时候,黄大千还没获得人渣这个响亮的绰号,那时的他是个沉默少语的人,面色黑里透红,一副劳动人民的模样,被称为牛娃,除了比别人显得更笨一些之外,真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 与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那时的黄大千常常是众人欺侮和取笑的对象。 后来黄大千因为成绩实在太差,勉强混到高二上学期时终于被劝退学(其实跟开除差不多算一回事)。 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年里,人渣同学在道上混出了声望,成为名震全城的恶棍。 据说明年大选的时候,年满二十四岁的人渣将会去竞选区议员席位,最近这些年混黑道是一项很热门的职业,凭借其身后数量众多的同伙,没准他真能如愿以偿。 丁能冲入巷内,打算往另一端离开,据说人渣的记忆力很差劲,很可能到明天他会忘了今夜发生的事,不再来纠缠。 在受害者当中,类似的传闻屡见不鲜。 并不宽敞的道路上灯光很昏暗,奔逃的过程当中,一片板砖擦着丁能的右耳坠落,掉到地上,摔成了两瓣。 “你以为跑进鬼街就没事了吗?”人渣暴怒的吼叫从后面不远处传来。 黄泥巷 耳朵处传来的疼痛感觉让丁能更加努力地往前跑,他感觉到有少量热乎乎的液体滴到自己脖子上。 绝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了门,仅有很少几家还在营业,逃跑过程当中,丁能不时大喊一声:“救命啊!” 没人理睬他,在求援的呼唤中,几扇原本亮着灯的窗户也变成一团漆黑。 丁能满腔失望地发现,原来这里跟外面一样的冷漠,全是事不关己就视而不见的居民,想看到某位路见不平吼一嗓子的好汉而不可得。 那些传说是怎么回事?可怕的鬼呢,为何不出跳出来一只,就算见到一只僵尸什么的也比面对人渣好得多。 黄泥巷并不很长,从头至尾大概有四百米左右,很快丁能就跑到了中段,几次回头观察,发觉人渣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位坏蛋的速度在减慢,却仍不放弃。 紧追不舍的人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脾气暴躁的人渣,其它混混显然没有进入巷内。 “丁能,不要再跑了,我保证不打你,很久没见面了,怪想念的,只是聊聊天而已。”人渣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话显然并不可信,前车之鉴非常多,丁能亲眼所见就有好多次。 有一回,人渣叫小吃店老板把新买的手机拿来看看,把玩了两分钟,询问过功能和基本操作要领之后,人渣把手机装入口袋,扬长而去。 小吃店老板追上去,讨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人渣理直气壮地质问凭什么说拿了手机,这玩艺儿本来就是自己的。 店老板拿出发票,以为这样能够证明该手机真正的主人是谁,结果却被揍了一顿,连戒指和钱包一并落入人渣之手,最终趴在地上认错并道歉。 一次人渣到摩托车销售店里试用一辆新款产品,骑车出了门之后就忘记了自己还没付账,奔向大街不再回头,直到一个月后在车祸中摔得头破血流也未能想起此事。 丁能没有减慢速度,仍在往前跑,路边有一堆散碎的建筑材料,他不禁幻想,如果抓起一截钢筋,转身迎击,砸破背后这混蛋的脑袋,必然是件极痛快的事。 他相信自己如果放手一搏,肯定能打倒人渣,但考虑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他只得打消那个勇敢的念头。 无论怎样厉害的勇士都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无良黑道组织,只有电影里的成龙和李连杰才有那般能耐。 丁能在奔跑的同时转头向后面喊:“黄老大,明天我有了钱再向你买那张漂亮的卡片,今晚就算了,再见吧。” “操,太不给面子了,怎么也得坐下来聊几句再道别嘛。”人渣依旧怒气冲冲,一手叉腰,脚步迟缓却不肯停下,不屈不挠地继续追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差不多已经有四十多米。 跑过一个烧烤店,丁能朝几位正在饮酒的青年男女投去谨慎的目光,想弄清楚他们是否怪物。 红衣女鬼 “兄弟,忙啥呢?过来喝一杯。”一位胖胖的男子对丁能说。 “多谢了,没空,逃命要紧。”丁能减缓了脚步,喘头粗气回答。 “哦,是这样啊,那你继续跑吧,加油,千万别让人追上。”胖子满面笑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其它几位男女各自低声交谈,仿佛没看到街上发生的事。 跑离烧烤摊十多米后,丁能惊讶地看到一位身穿红色衣服的长发女子背对自己站在路中央。 她身着古代式样的长衫,乌黑发亮的浓密长发披散在背后,两只手张开,与肩膀平齐,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而去,似乎在舞蹈。 几秒钟前她还不存在,一瞬间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综合以往看恐怖电影和灵异小说得出的所有经验,丁能可以肯定,这必然是一只女鬼,多半是面容较为可怕的那一类。 先前一直觉得就算撞上怪物也比与人渣打交道要强,现在丁能却突然改变了看法,他认为还是与这坏蛋面对更容易,毕竟是熟悉的人,再怎样凶恶也比未知生物悦目些。 丁能停下脚步,犹豫了几秒钟,考虑自己应该转身往回走还是经过红衣女鬼身旁继续向前。 女鬼转过身来,整个面孔苍白泛青,毫无血色,表情僵硬而呆滞,与刚从冰柜里弄出来的尸体颇为相似。 她依旧双臂张开,仿佛身体僵直一样站立原地,面部露出少许微笑的表情,显得十分诡异,略微有些狰狞的味道。 传说中的鬼魂就在眼前,丁能脑子里嗡的一下,整个身体僵直在原地。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存在,以前仅仅只是猜测,至多也就半信半疑,如今却见到了真正的样榜。 明白自己置身于鬼街,所以早有心理准备,虽然生平第一次见到阴魂,丁能却也没有过分失态,不曾大声尖叫和四处乱窜,也没晕倒。 最起初的震撼过后,他甚至为自己的勇敢表现感到一丝得意。 面对一名面目恐怖的女鬼还能挺住,他认为自己够爷们,勉强及格。 “瞧你吓得脸色都变了,嘴咧得这么大,一点也不可爱。难道我的样子很恐怖吗?”女鬼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 “你生前一定是非常漂亮的,眼下在鬼当中肯定也算是一流的好相貌。非常抱歉我有些失态,请问可以从你旁边经过吗?”丁能握紧拳头,努力以从容镇定的声音说出这番话。 “凭什么说我在鬼当中是一流的,你见过许多鬼吗?身为一名男生应该奋起反抗别人的欺侮,干嘛老想着逃走?”她极缓慢地摇晃脑袋。 “在电影里见过一些。”丁能站住,回头一看,发觉人渣已经赶来,手里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距离仅有十多米。 “后面那个恶人要加害于你吗?”女鬼问。 “是啊。”丁能点头。 红衣女鬼 女鬼走上前一步,偏过头仔细看丁能的脸,仿佛眼睛不太好使却不肯佩戴眼镜的人一样。 感觉到一阵阴寒之气迎面而来,丁能退了一步。 后面的人渣越走越近,得意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中回荡。 “那恶人已经累得快走不动路了,你应该趁机揍他一顿。”女鬼说。 “他身后有组织支持,而我势单力孤。”丁能想要解释清楚此事,并非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强大。 “需要我帮忙吗?”女鬼问。 “如果能圆满的解决这事,感激不尽,明天一定烧些香烛冥币给你。”丁能说。 “那倒不必,只需要你答应一个小小的要求,帮我做一件事,很容易办到的那种,我就帮你解决眼下的困境。” “需要我做什么,能说得具体些吗?”丁能心里一阵紧张,猜不透这女鬼会提出什么条款,到时候如果无法做到怎么办?千万可别赶走了恶狼又请来了可怕的大恐龙。 “反正不会让你为难,不必干坏事,也不会伤害你的亲人和朋友,但现在我还没想好,等会再告诉你。” 丁能转回头看看身后踩着坚实的步伐慢慢迫近的人渣,那把匕首光芒闪闪,显然非常锋利,就算无法吹毛立断,插到身体上肯定没有问题。 “丁能,前有厉鬼后有追兵,这下看你往哪跑。”人渣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已经没有选择,丁能闪到女鬼身后站住,忍受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气。 “先说好了,不许干坏事,也不能伤害他人,我才能答应你。”丁能说。 “那当然,放心吧,决不会叫你为难。”女鬼脸上浮现不经意的怪异笑容。 人渣赶到,举起手中的刀大吼:“丁能,别以为把自己卖给鬼就没事啦,我可不吃这一套。” 女鬼抬起爪子状的双手,上面有锋利的黑色长指甲,看上去颇有杀伤力,嘴咧开,露出尖锐的牙,舌头长长地伸出口腔外,跟一只熊很相似。 “进了黄泥巷还敢如此嚣张,胆子倒是不小。” 就目前的视觉效果而言,相信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被她吓倒,丧失斗志和反抗的念头。 可惜,来者是超级恶棍,绰号叫做人渣的黄大千。 “操,做鬼很了不起吗?滚一边去,别挡着路,不然连你一起砍。” “哇呀呀——!”女鬼一声怪叫,举起双爪扑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丁能感到很不可思议。 女鬼与人渣厮打,双方拳来脚往,刀光闪闪。 人渣的匕首多次刺中女鬼躯干,拳头频频击在她面部,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几个回合下来,女鬼的爪子挠破了对手的脸,弄得人渣原本就丑陋粗糙的面部鲜血淋淋。 红衣女鬼 丁能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事。 原以为女鬼会使出某种奇妙的法术,比如弹个响指或者吹一口妖气什么的,轻描淡写地把人渣弄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或者干脆人间蒸发,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没有炫丽的魔法和奇妙的技艺,表现出的只是可笑的打斗和撕扯,和通常在大街上看到的情形差不多。 满脸是血的人渣在搏斗中幸运地揪住了女鬼的头发,摁得她低下头,形势顿时倒转,女鬼的爪子漫无目的乱抓,大部分的攻击都落空了。 丁能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帮忙,路边的地上就有板砖,只需随便捡起一片,往人渣头顶拍下,目前这乱七八糟的局面立即可以结束。 稍后他决定继续观望,由女鬼自行解决一切。 厮打仍在继续,估计几分钟之内难以分出胜负,从击中对方的点数上看,人渣完全占据上风,如果是一场自由搏击赛,比分估计是一百多比十几这样子,但女鬼的抗击打能力不可思议地强,无论被匕首刺中多少下、挨多少拳打和脚踢,她总是若无其事,似乎没受到一点点伤害。 她像一只伟大而牢固的沙袋,不停地接受人渣的击打。 丁能满心困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总觉得身为一只红衣女鬼,应该更厉害一些才对。 女鬼大概着急了,开始大声呼喊求援:“阿紫,快出来帮忙,这家伙太凶恶了。” 旁边两层木制小楼上跳下一位紫衣女子,从离开窗台的样子看,她身手显得非常敏捷,似乎训练有素。 半秒钟后,丁能改变了看法。 紫衣女子落下后摔了一大跤,趴到地上,很是狼狈,就像一只被人从楼上扔下的枕头。 人渣与女鬼停止了打斗,退到后面一点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丁能:“你居然看着我独自和鬼打架而不帮忙,真不是东西,两年的同学白做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丁能愕然,心里大感困惑,如果不是这家伙紧追不舍,自己怎么会跑到这该死的鬼街里来? 他居然还记得曾经是同班同学,先前为什么不依不饶? 真是高深莫测,令人费解。 “这里只要你我是人,其它全是鬼。”人渣振振有词。 “你如果能够保证以后彻底忘记今夜的事,我会尝试与这样鬼姐姐商量一下,请她放你离开。”丁能说。 “操,我黄大千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从没怕过谁,不过是两只模样有些吓人鬼罢了,不怕挨揍的话就过来,好好打一架。”人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蝴蝶刀,在手里转动,玩得颇为有型,显然常常训练,造诣很深。 紫衣女鬼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吹响口哨,左顾右盼,装出没事的样子,轻轻抖动裙裾,在原地做了个笨拙的旋转动作,看上去有些怪异和滑稽。 这一位的相貌同样差劲,都是苍白泛青的面孔加上粗糙的皮肤,眼睛深陷,牙齿尖锐并且很长。 “阿紫,告诉过你很多次,通过楼梯下来,用不着跳窗子。”红衣女鬼说。 “前面许多次都没摔到,我以为这样没事嘛。”紫衣女鬼说。 红衣女鬼 丁能走到红衣女鬼面前,问她还有没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比如鬼上身、鬼打墙、鬼哭狼嚎等等。 女鬼摇头,小声说:“这些我都会,你不知道吗?俗话说鬼怕恶人,这家伙就是十足的超级坏蛋,在他面前我的终极必杀绝技全都使不上。” 丁能愕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以前只知道人善被欺,现在才明白有些恶棍连鬼见了都没辙。 紫衣女鬼张牙舞爪,摆出极为狰狞可怕的表情和姿势,大吼了几声之后,扑向正在玩弄小刀的人渣,与之展开搏斗。 仍然是一场街头混战性质的厮打,紫衣女鬼的下场跟红衣这位差不多,转眼功夫已经挨了许多刀。 作为旁观者,丁能可以确定人渣在搏击方面的表现实在很平庸,缺乏技巧和训练,完全凭一股不怕死不怕闯祸的狠劲,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这家伙是怎么成为街头一霸的?难道只需要胆量足够大、敢下手砍人就可以吗? 红衣女鬼加入战团,与同伴一道发起进攻,从后方揪对手的头发,拉他的胳膊,挥动爪子狂挠后背。 双拳难敌四爪,何况是两只凶恶的鬼,这下子人渣的处境立即变糟。 见势不妙,人渣大吼:“今天到此为止,有种不要逃,等我叫兄弟来帮忙。” 两鬼依然不肯停手,继续狂抓,偶尔还寻找机会咬他一口。 人渣身上多处受到轻伤,衣服破烂成碎布条,很像土风裙,眼看不敌,他终于逮到一个时机,朝巷口狂奔而去。 紫衣女问:“需要追赶吗?” “算了,行事不可太过分,放他一条生路。”红衣女回答。 丁能心想这下恐怕多半要糟,不知道明天人渣会怎么报复自己,他浑身上下有许多伤口,恐怕不可能睡一觉醒来就忘记了此事。 红衣女鬼拍拍手,姿态优雅地活动四肢和脖子,对着丁能露齿一笑:“你姓丁吗?我听到刚才那恶人如此叫你。” “我叫丁能,谢谢鬼姐姐帮忙,明天一定烧些冥币报答,现在我想回家去了。”他报以一个自认为非常可爱的微笑,打算开溜。 “请到舍下喝杯茶,住一宿明天再走吧。”红衣女鬼说。 丁能立即想起曾经看过的鬼故事,其中常常出现这样的内容,男主角被色诱到陌生美女宅中留宿,一夜激情之后,天明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堆荒坟旁边,枕边人不知去向,想起不久前吃下的糕饼点心,胃里感觉不舒服,一下子呕吐出大堆仍然保持活动能力的蚂蝗和蛆虫......。 故事里的女鬼一般都非常漂亮和性感,柔情似水兼热情如火,哪像面前这位——就算最狂热的色狼见了她肯定也无法雄起。 “不了,我还是回家比较好,不然老妈会生气的。”丁能后退。 “嫌我样子丑吗?这个好办,你再看。”红衣女鬼举袖掩面,转过身去。 几秒钟过后,一个唇白齿也白的古妆女子出现在眼前,仿佛刚摘掉了面具或者川剧中的变脸,面色依然苍白,但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泛出青灰色的微光。 先前她的模样很恐怖,现在好得多,感觉就像一位多年没晒过太阳的女子,突然从藏身的地洞里钻出来,怎么瞅着都有些阴森诡异,如果天黑之后站到大街上的话,估计还是会把人吓跑。 丁能猜想,《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与杨过初识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脸色。 红衣女鬼 “你们慢慢聊,网友等着我上线呢。”紫衣女鬼双足离地一尺,飘然而去。 “我叫阿朱。”红衣女鬼脸上浮现一个羞涩的笑容。 人渣已经逃走,估计不会再杀回来,先前的巨大威胁消失,如何摆脱眼下的处境又成为首要问题。 她会提出什么要求?难以猜度,以前从未和鬼打过交道,缺乏相关经验。 香港电影里那些鬼一般都是有需要清算的冤情和仇恨,要不就是天生邪恶,喜欢做坏事。 上述情况几乎成为一种定式,影响到丁能的思路。 眼前这位明显有所不同,她像是因为孤独或寂寞而出来钓凯子交朋友的。 她的盛情邀请令丁能犯难,不想踏进她的家门中,也不能惹她生气。 面对变得体面了许多的女鬼,丁能不禁想,如果牵着这样一位逛大街倒也很拉风,肯定能够吸引无数的眼球,同学和朋友们见到多半会——吓得半死。 其它的麻烦想必很多,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请鬼容易送鬼难,此事得认真处理才行。 阿朱转了个身,衣服变成了用料极少的旗袍,开衩很高,露出匀称修长的腿,看上去光滑而细腻,似乎很柔软的样子。 她低眉顺眼地问:“这样好看吗?” “非常漂亮。”他回答。 他有着一棵青春萌动的心,夜暗常常躺在床上因为对异性强烈的兴趣而无法入眠。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感到一丝遗憾,不禁这样想,如果她不是一只鬼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说:“明天人渣肯定会找我麻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帮忙很不彻底。要不这样算了,以后的事我自己解决,先前的约定作废好吗?” “不可以。”阿朱摇晃脑袋,“接下来的一切你不用担心,既然已经答应过,我一定会帮你弄好一切。肯定会找到某种办法对付那恶人。” “你打算怎么做?像先前那样跟那坏蛋打架吗?感觉你很吃亏,挨了不少臭揍,我也帮不上忙。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见到类似的场面出现。”丁能小声嘀咕。 “你这人还不算有些良心,不枉帮你一场。”阿朱指向身侧的二层破旧小楼,“我和姐姐阿紫一起住在上面,我们一般白天睡觉夜晚活动,以后有空可以来找我。今夜能够相识也算有缘,如果不着急的话,希望你能到舍下坐一会儿再走。” “你屋里没什么吓人的东西吧,我胆子并不大。”丁能无可奈何,如果一点面子不给这女鬼,没准她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 “这个请放心。”阿朱转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不会害我吧?”丁能问。 “当然不会,你不了解阴魂的生活是多么无聊,我只想与你交个朋友罢了,别有太多顾虑。” 进入房门的时候丁能的脑袋差点碰到低矮的屋檐上。 站在门口望内部,眼前是一片黑暗,跟随阿朱一步跨进去之后,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广阔明亮的房间内。 家具摆放得非常整齐,一切都井井有条,简朴而舒适,非常清洁。 红衣女鬼 丁能很惊讶,从外面看来这楼房显得矮小和狭窄,怎么也不可能有如此宽大的空间。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幻境或者鬼蜮? 自己会不会陷在此地永远无法出去? 感觉有些冷,气温比正常要低六至十度,如果可能的话,丁能很想借一件棉衣穿到身上御寒。 “请坐。你喝点什么?可乐还是啤酒,或者纯净水?”阿朱问。 “随便啦,无所谓的。”丁能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里,生怕屁股下面的垫子看着柔软,其实是块青石板或者墓碑什么的。 沙发感觉很舒适,与真实世界里的沙发没什么不同。 丁能伸手轻轻触摸面前的红木茶几,感觉非常真实,没有任何异样。 阿朱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可乐,温柔地问:“需要更凉一些吗?我可以在十秒钟内把它弄成冰块。” “不必了,够冷的。”他缩起脖子,想尽可能减少身体热量流失,但感觉没什么效果。 “这是因为我的缘故,阴魂所到之处,气温总会下降一些。”阿朱脸上浮现歉意的笑容。 “平时总觉得电影院和医院里更凉快些,是因为上述地方有许多阴魂吗?”他问。 “是这样,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掉,有些逗留在病房内久久不肯离去。还有许多鬼喜欢呆在电影院内打发无聊时光。” “我什么时候会死?”他问。 “这个我不知道。你可以自行选择在下一分钟死掉,或者活下去,也许五十年后才死,也许得到永生,一切自有天注定,一切皆有可能,这是无法预料的。”阿朱平静地说。 “复杂而莫名其妙的宿命。”丁能嘀咕。 他突然想起那位神婆说过的话,或许真的能从脸看出一个人的运气,如果能够生离此地,一定去寻求帮助,倾其所有也没关系,一定要改变运程。 阿朱把可乐递到丁能手里,若无其事地说:“喝吧。” 丁能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觉得味道与平时在小商店内买可乐的完全一样。 “以后你会来看我吗?”阿朱说。 “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在白天来这里。顺便问下,需要帮你做什么?”丁能略微紧张地问。 “现在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保证不会让你为难就是。”阿朱走近他,缓缓地说。 灯光下她的腿显得十分细腻和白晰,仿佛玉石做成的雕塑,纤腰盈盈可握,胸部小而饱满。 根据以往经验,丁能明白此时应该怎样做,他的手温柔地伸起,搭到阿朱的肩膀上。 两张脸慢慢靠拢,嘴唇表面闪烁着一丝激情。 ‘轰’一声响,紫衣女鬼凭空出现,青灰色的鬼脸和獠牙凑到丁能眼前一寸左右处:“算我一份好吗?咱们玩三P,很有趣的,你是人我们是鬼,不戴套也没事。” 丁能被吓了一跳,摔离椅子,屁股落地,心里刚刚涌现的欲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沮丧地说:“多谢款待,我想走了。” “送你一程吧,不然可能无法离开这条巷子。”阿朱丝毫没有挽留之意。 夜色中,阿朱牵过丁能的手,一人一鬼并肩向外走去。 她的手指不可思议地柔软,只是非常冰凉。 预料之外 第二天早晨放学,刚刚走出学校大门,丁能看到了人渣,他脸上有许多条伤痕,偏偏笑容满面,仿佛遇上某件极为开心的事,正跟守大门的保安以及两位维持秩序的校工谈笑风生。 “丁能,过来抽只烟侃几句。”人渣大声招呼。 根据经验,人渣的笑脸是非常靠不住的,他常常在做坏事的时候面露友善的表情,其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更加方便地作恶。 丁能心里一阵紧张,以为麻烦来了,无处可躲,只得走过去,希望这位坏蛋已经遗忘了昨夜的事。 出乎预料,人渣显得极为诚挚,殷切邀请丁能到饭店喝一杯。 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是丁能心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 这家伙想做什么? 前往饭店的途中,人渣跟同行的两位青年人大声交流放高利贷的经验。 路过水果摊,人渣极为自然地抓起几串葡萄,递给丁能和其它人,热情地说尽管吃。 走出十几米后,丁能才想起没人付钱给水果贩。 走入包厢内,丁能惊讶地发现有十几位外型打扮均极为前卫的青年人已经坐在里面,声音嘈杂而喧闹。 难道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人渣老大好。”有几位朝门口点头微笑。 “丁兄弟,请坐。”人渣拍打丁能的肩膀,一手指向靠窗位置。 “昨天的事还记得吗?希望你不要生气。”丁能小心翼翼地说。 “请你来就是想重温一下昨夜咱俩在黄泥巷里并肩战斗的情形,弟兄们老是觉得我喝醉了胡说,现在你告诉大家,我是不是非常勇猛跟两只厉鬼打架?还插了她们几十刀?”人渣兴高采烈地说。 丁能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这家伙是想证明曾经的威武和勇敢,所以不惜与自己化敌为友,抛弃前嫌。 知道其目的,事情就好办,可以胡侃一通,让所有人都满意,这并不困难。 “这是真的,昨天黄老大把我赶进鬼街之后,遇到一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鬼挡在路中间,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东西,所以感觉很紧张,被吓得站在一边。说时迟哪时快,只见黄老大手执匕首冲过来,与女鬼展开殊死搏斗,那女鬼眼看打不过,大声求援,然后楼上又跳下一只身穿紫色衣服的女鬼,也是同样的凶恶,青面獠牙,眼泛红光,爪子尖锐......。” 丁能的叙述中突出了人渣的勇猛和顽强,女鬼的凶悍和恐怖,许多地方被夸大,加入了一些胡说八道,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哇,好刺激,今晚我也要去鬼街见识一下,最好能抓一只女鬼做情人。”大香蕉这样说。 “一直以来没有谁敢到鬼街里收保护费,咱们就开此先河,从现在开始把那帮怪东西保护起来,由我们代表他们的广大利益。”脑袋上纹了一条蛇的瘦子说。 “这事不着急,以后慢慢商量,痛快喝酒先。”人渣举起杯子。 朱神婆 离开饭店时,人渣走到总台前,拿起笔在账本上签字,与老板谈笑。 感觉不像是吃白食的样子,难道有人帮忙付账? 丁能对此感到困惑,觉得人渣真是高深莫测。 时值正午,许多学生在附近的餐厅内吃饭,人渣这一伙是真正的新闻人物,所到之处皆是群众注目的焦点,这并不仅仅只因为他们前卫和怪异的穿着打扮。 丁能感谢人渣给予款待,郑重其事地告别。 “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就打我电话,有空多联系。”人渣大声说。 回到教室里,几个平时喜欢胡作非为的同学纷纷前来寒暄,态度极为恭敬,问丁能是否已经参入到人渣的团队当中。 丁能摇摇头,说没想好,如果找不到工作又没有其它合适的出路,不排除混黑道的可能性。 坐到课桌后面,丁能开始思索人渣的态度为何出乎预料,难道是女鬼弄的? 下午放学,丁能到风月街口找朱神婆。 “小朋友,肯定遇上不好的事了吧?从你脸色就能看得出,比往常显得苍白,眼睛无神,四肢乏力,阳气极衰,几近于无。”朱神婆洋洋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丁能半信半疑地坐到她对面的破椅子上。 “昨天就告诉你要小心,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嘿嘿。”朱神婆伸出一只手,白胖的掌心几乎放到丁能鼻子下方,“付钱,我就帮你转运,或者请一位很厉害的大仙上身。试想一下,让神做你的保镖,多酷啊,真正的百毒不侵,妖魔鬼怪远远看到你就会逃之夭夭。” “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一共有十七块五毛,你看够不够?”丁能从怀里掏出一只塑料袋,里面有许多毛票和硬币。 “就这么点?你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朱神婆满脸鄙视的表情,仿佛贫穷是天底下最可恨不过的事情。 “这样啊,算了,我还是自求多福吧。”丁能把装零钱的塑料袋塞回原处,小心翼翼地系上钮扣,转身欲走。 “唉,就当行善,把钱拿来吧。”朱神婆装腔作势地叹息,胖胖的手再次伸出。 “你答应帮忙啦?”丁能喜出望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下子变得明亮。 朱神婆接过塑料袋,苦着脸看了看,往身后一扔,落到一只脏兮兮的铝桶内,然后抬起头,有气无力地:“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需要详细的告诉你吗?”丁能说。 “当然,否则如何帮你。” “还以为你能够预知一切呢。”丁能小声嘀咕,心头有些失望,觉得她并非想象中那样神通广大。 “操,我虽然是龙虎山人兼半仙之体,却也不是万能。” 丁能郑重其事地说:“昨天夜里,我被人赶到黄泥巷内,然后撞到了鬼。” “什么?”朱神婆从椅子上摔下,肥硕的屁股坐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是啊,有问题吗?” 朱神婆 丁能抓挠脑袋,不明白这位胖妇为何有此表现,难道驱邪抓鬼之类不正是她的专业吗? “真的见鬼了?男的还是女的?穿什么衣服?”朱神婆爬回到椅子上,神色惶恐地追问。 “女鬼,先是穿一套红色长衫,很像章子怡在《英雄》里穿的那件,式样相同,然后又变成了露大腿的旗袍。” 丁能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大致述说了一遍。 “啊——!好可怕。”朱神婆左顾右盼,似乎周围有某种看不见的威胁在虎视眈眈。 “你可以请神上身,孙悟空猪八戒都行,对你来说,几只微不足道的鬼应该很容易对付啊。”丁能满心困惑。 “怪不得你阳气这样弱,就像快死的人一样,原来是遇上了厉鬼。你不知道吗?越是漂亮的女鬼越是凶恶,穿红色衣服的就更可怕。”朱神婆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这我知道,电影里有相似的情节,某个怨妇穿上红衣自杀,跳楼或者上吊,吃安眠药或者割腕,卧轨或者投海什么的,死掉变成恶灵,然后就可以报仇血恨,把讨厌的人杀光光。”丁能说。 “看来你懂的不少,就算没我帮忙你自己也能应付,这样行不?钱还你,就当没见过我。”朱神婆从身后的桶里拿出那只塑料袋,递到前方。 “你是说解决不了我的麻烦?先前的话全是骗人的?”丁能眼中充满了绝望,摇头拒绝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她把钱袋放到桌子上,推向前方。 原以为找到这神婆,付一些钱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就像腹泻吃了泻停封一样立竿见影,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小声点,你想砸了我的摊子啊,做我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声誉。” “你骗人的钱。” “我不怎么擅长抓鬼,其它方面做得比较好些,比如算命看风水测八字取名字等等。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再见。”朱神婆摸出一副深色太阳镜戴上。 “干什么,装盲人吗?” “这样更有神秘感。” “你昨天说我要倒霉,怎么看出来的?”丁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付钱,我就告诉你。”朱神婆笑起来。 丁能把装钱的塑料袋推过去。 “昨天你眉间发暗,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上汗渍斑斑,还有些泥土,显然精神状态不佳,这种时候往往会霉运连连。” “就这些?没有其它的吗?”丁能把推到神婆面前的钱袋子收回。 “当然不止,其实我是有真材实料的,并非浪得虚名。”朱神婆伸出白胖的手,紧紧抓住钱袋,“我可以看出别人身体周围的生理气场,据此推算运气或者前途,十拿九稳。” “凭此一招,安身立命倒也没问题。”丁能点头。 阳气散尽 朱神婆说:“昨天你的阳气虽然差一些,但还算正常,人的状态有高潮和低潮,如无意外过几天自然会好转。万万没想到今日再见却是这般景象,现在你整个身体仿佛大病初愈或者命在旦夕一样,阳气几乎散尽。想来这是因为你曾经进入鬼蜮,并喝下了鬼送上的饮料的缘故。” “你先前吹嘘自己如何的厉害,怎么一听说我撞上红衣女鬼就怕成这样,太差劲了。你必须尽力帮我转运,不然的话——我会很生气。”丁能心底涌起一阵冲动,想砸了神婆的摊子,因为她欺骗自己。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当然希望你平安幸福,一生快乐,因为你看上去那么的青春可爱,性感动人,就连身上散发出的汗味也是挺好闻的,不仅只是那些小姐喜欢看你骑着自行车路过,连我这样一大把年纪的人也会盯着你,请原谅,我所说的全是实话,我能耐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至多能提供一些建议,至于驱邪之类事情,你另请高明吧。”朱神婆非常诚恳。 “希望你尽最大努力,告诉我怎么做更好一些。”丁能说。 “你阳气衰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从今往后,你应该跟那些身为处子的男青年在一起,最好能做到不离不弃,尤其是夜晚,就连上厕所也要有两到三个人同行,正所谓人气重,鬼气轻,只要能做到这样,阴魂就无法靠近。平时多吃一些火气旺和扶正除邪的食物,比如辣椒、大蒜、牛鞭、驴鞭、狗鞭、火龙果、红枣、人参、小鸽子、还没学会打鸣的小公鸡等等。记着保持头发整齐干净,让整个外形显得容光焕发,这样能吓跑一些图谋不轨的阴魂。” “我家里的经济状况很一般,上大学已经负债累累,平日除了辣椒和大蒜之外,其它东西对我来说全是奢侈品。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从来不吃狗和猫的肉,因为它们是非常可爱的动物,也是人类的好朋友。最大的麻烦在于学校宿舍里根本无法找到任何一位处男可以提供保护。”丁能沮丧地说。 “这可就糟糕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帮助你。”朱神婆叹了一口气。 “你能够看出我阳气衰弱,其它人有这眼光吗?”丁能问。 “这样的人很少,万中无一。” “阳气弱对我的生活有什么不良影响?” “别人容易对你生气,恶棍们会莫名其妙的觉得你好欺侮,是个冤大头。如果去赌博,十有八九要输钱。过马路常常被车吓到甚至撞着,容易感冒或患一些常见的小病,爱情方面常常早泄或者阳萎,举而不坚、坚而不久,逛街时容易招狗咬,一些平日很温顺的狗也会朝你狂吠,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切,听着很糟啊。”丁能低下头。 “还有一个大麻烦,因为阳气弱,所以你会很容易看到那些东西,并获得与之沟通的能力,只要精神层面的波长合适,你就能看到某只鬼,要做好思想准备,千万别被吓坏,绝大多数阴魂的模样都很糟糕,切记,切记。” “看来这个麻烦已经无法避免,能否讲解一下和鬼打交道的注意事项?”丁能心想,或许将来可以利用这个特长,当侦探或者神汉。 “当你看到某只游魂,千万别与之目光交汇,要当作看不到,否则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会小心,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位红衣女鬼或许对你没安什么坏心,但人鬼殊途,缠在一起对双方都没好处,如果能永不相见则最好。”朱神婆叮嘱。 三缺一 三天过去,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切依旧,上学和放学,然后找工作,参加各种人材供需见面会,四处投简历,寻求一个实习岗位。 这期间丁能遵照朱神婆的叮嘱,离开教室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往人多的地方挤,尽量在食堂、球场、网吧、咖啡屋等处呆着,直到时间较晚才回宿舍。 在宿舍中他常常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寻找可能出现的游魂,几日下来倒也没有发现,想来同学们虽然全都非处子之身,但人多阳气旺,估计也有用,所以不曾看到任何怪东西。 丁能从物理糸的朋友那里借来了两只测量气温的温度计,放在宿舍不同的位置,还买了一只体温表。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温竟然只有三十五度左右,测量了多次都是这样的数字,以为是体温表有质量方面的问题,他到学校医院借了两只同样的量了好几遍,结果完全相同。 他猜测阳气衰弱与体温降低有必然联系,但也找不出什么办法改变。 今夜丁能在网吧里坐到二十三点半,估计宿舍里目前至少会有三个以上的人,应该人气较旺,能够保障安全,于是决定回去睡觉。 谁知推开门后只有两个人在,分别是大帅和猛男。 大帅酷爱打扮,身上穿的全是打折的名牌和地摊上淘来的高质量水货。他用依云矿泉水的空瓶子装自来水喝,偶尔享受一只哈根达斯雪糕要陶醉好几天,习惯于把三元一包买来的烟装入高档烟盒内,连保险套也要如法炮制,把六元一盒的装到八十元一盒的包装内,说这样能够使他有更好的表现和持久能力。 猛男是足球场上的运动健将,踢右边后卫,他的偶像是孙继海。 公平地看,猛男比孙英俊得多,但这没用,职业队的教练和老板不会因此雇用他。 桌子上是码好的麻将牌,两位舍友孤独地守候在旁边,眼中充满了期待。 “哥们,今夜我非常想打麻将,好不容易拉到两个人来玩,十九分钟以前他们说要睡觉去了,把我俩无情地扔下。”大帅看着手机,满脸忧郁。他非常喜欢麻将,常常说毕业之后要去考公务员,如果考不上就开一家大型茶馆,放几十张自动麻将桌,争取十年后成为赌王,弄一家赌博公司A股上市,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兼营色情服务。 “输光了吗?不然人家怎么会跑掉。”丁能说。 “没有,是赢光了对方的钱。不信请看。”大帅面有得意之色,从口袋里抓出一些皱巴巴的钞票。 “我陪你们玩吧,反正也不想睡觉。输了记账,过几天还。”丁能坐下。 “就算这样也还缺一个,怎么办?”猛男说。 “到走廊里喊一嗓子,估计能叫到人。”丁能说。 “刚才喊过好几次,除了骂人的之外谁也不理睬我们。”大帅说。 “那就玩三人麻将。”丁能提议。 “唉,没意思。”猛男叹息,“洗洗睡吧,明天再找人玩。 “操,这么有意义的事都没人参与,什么世道?就算来一只鬼陪我们打牌也好啊。”大帅满腔悲愤地朝天花板怒吼 鬼打牌 丁能伸出手打算捂住大帅的嘴,但已经来不及。 一阵冷风在房间内吹动,晾在两张床之间的内裤不停地晃动,电灯忽明忽暗,窗帘飘扬,茶杯里的水迅速结成冰块。 空气里有些怪异的声响,像是呜咽或者低声哭泣,远方的传来的狼嚎或者上万只昆虫在拍动翅膀。 脚下的地板仿佛在飘浮,类似于二级地震那种摇晃。 “我记得一小时前关严了窗子,怎么会这样?”猛男的声音在颤抖。 “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吧,不可以随便提起那些字眼,否则会招来麻烦。”丁能小声说。 “有这么邪门?我不相信,亵渎神灵的话以前不知说过多少,从来都没事啊,就在一个小时前我的清一色没能和掉还骂过王母娘娘呢。”大帅嘀咕。 “你怎么骂的?”丁能问。 “操她,狠狠的弄。”大帅回答。 “那是大神,人家忙着呢,哪有空理睬你,否则一个霹雳下来,让你立即香消玉殒。”猛男说。 房间内的风更强烈了,电灯被吹得不停摇摆,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就连拖在床沿的床单也在晃动,不时露出下面隐藏的脏鞋子。 丁能感到困惑,难道每位鬼出现之前都得这样制造些噱头吗?为什么不可以唱着歌、抛撒花瓣,扭动腰枝,风姿绰约地蹦出来?这样不是更招人喜欢吗? 担心被误认为是神神道道的人,丁能从未向同学们提起最近的遭遇。他大致能想到,这些怪异的景象多半与自己有关。 一只身材臃肿肥胖的女鬼出现在窗台上,她身上的衣服呈碎布条状,到处露肉,两条粗壮的腿光溜溜地伸在外面,皮肤上遍布伤痕,有几几处甚至能见到骨头,面目青肿,显然死于他人的暴力行为。 虽然朱神婆的话已经让丁能有所准备,但此时突然见鬼还是让他感到惊恐,心底有种跳起来远远逃走的冲动,以及钻入棉被蒙住脑袋的强烈愿望。 “你们三缺一,我来玩好不好?”女鬼说。 考虑到拒绝可能会让她生气,招至可怕的后果,丁能决定妥协。 “行啊,来吧,从没有跟一位——阴魂打牌的经验,对此我感到好奇。”丁能 “我很厉害的,你当心输得连内裤也不剩,嘿嘿。”女鬼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狰狞的笑容。然后,风停了,窗帘和电灯恢复平静,房间内似乎变得比先前更明亮些。 “哥们,你跟谁说话,别吓唬人,我胆小。”大帅显得很紧张,抓住了猛男的胳膊不放手。 丁能对此并没有感觉到意外,鬼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 此时只能继续表现得镇定,他竖起一根食指在唇前:“嘘——,可以开始玩了,扔骰子吧。” “谁跟我们玩,没人啊?”大帅东张西望,神色显得恐慌。 女鬼坐到空位上,抓起骰子扔下,然后开始拿牌,这情景只有丁能可以看到。 在猛男和大帅眼中,骰子和牌则是凭空自行飞动。 “啊——!这是什么?外星人?鬼?妖精?神仙?谁能告诉我?谢谢了。”大帅哭丧着脸念叨。 鬼打牌 一把牌结束,大帅门前清自摸,他无精打采地报上番数。 虚空中飘出三张破旧的冥币,面值为每张五百万,落到大帅面前。 “切,这玩艺儿能用吗?汇率怎么算?”猛男抱怨。 “等你死掉以后就可以流通了,这三张足够你包最低档的鬼妓过一夜。”肿脸女鬼咧着嘴,表情显得极不高兴。 她的话只有丁能听得见,只好责无旁贷地向别人转述:“这位鬼姐姐说了,等你百年之后就能用。”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生就如此一副长寿的相貌,怎么也得活到二十二世纪吧。”大帅苦着脸说。 “不着急,先收着,以后没准能当文物卖。”丁能说。 “女鬼吗?长什么样?性感否?”猛男小声问。 “为什么丁能可以看到而我看不到?”大帅问。 丁能看了看正对面的女鬼,心想要如何描述她的相貌,要让两位哥们弄明白,又不能激怒她,真是麻烦。 “这位鬼姐姐比较丰满,嗯,很结实,肌肉匀称而不过分,生前必定是个出色的劳动者或者运动健将,估计曾是大级别举重选手或者投掷选手,没准还当过三八红旗手或者妇女主任什么的,等我问问她啊。” “别胡说八道,当心我强暴你,可爱的小弟弟。”女鬼咬牙切齿地说。 她伸出长长的紫色舌头轻轻舔自己肥大下垂的胸部,眼中满是幽怨的淫荡表情,仿佛好几百年没看到男人了一样。 丁能心头一惊,原来是个怨妇兼色鬼,麻烦大了,怎样才能摆脱她? “鬼姐姐生前做哪行的?可以告诉我名字吗?等有空去贵府前烧点香烛冥币表表心意。”丁能决定采取讨好的方式。 “仔细看看老娘的脸,记不得了么?以前你在肥肠拉面馆里吃过多少次早餐,我都还记得你们三个。”女鬼伸手指向猛男,“这家伙曾经把准备好的苍蝇扔汤里,然后叫我重做一碗,尤其可恨。还有一次趁我老公不在偷偷摸我的屁股和咪咪,这事我倒不生气,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浪漫温馨,等会再重演一次也没关系。” 看了又看,丁能发现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位丑鬼那位健壮的中年妇人联系起来,尤其是面部,完全不像,身材倒还差不多。 原来死亡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的形状,丁能感慨不已。 当年猛男偷袭这位肥妇胸部并非色胆包天,而是因为打赌输掉,被迫做一件坏事,舍友们一致决定让他去揩肥肠拉面馆老板娘的油,所以发生了这一幕。 事后猛男洋洋得意地吹嘘,说那种厚实和柔软的感觉无以伦比,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和梦中与莎拉布莱曼亲热的感觉完全一样。 “啊,原来是老板娘。”丁能松了一口气,这婆娘从前是个大好人,估计做了鬼也不会很凶。 “哪个老板娘?”猛男紧张地问。 “你曾经摸过的那位。”丁能说。 大帅和猛男目瞪口呆,差点摔下椅子。 “原来是老板娘啊,几个月前听说你失踪了。”猛男对着身旁的空气说。 鬼打牌 丑鬼开始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那天凌晨四点,我骑着三轮车外出,打算到屠宰场外面排队,赶早买一些便宜的猪大肠,在半路上被几个用黑布蒙脸的男人扑倒,刀架脖子上拖到角落里,原以为被非礼一下就没事了,没想到挨了一顿饱揍,然后又被砍了十几刀,就这么死掉了,尸体绑上大石头从团结大桥上扔进了河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 “老板娘,你能够显形吗?我不喜欢当传声筒。”丁能说。 “没办法的,做鬼半年多了,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只有那些道行比较深的老鬼有这能耐,我可不行。”丑鬼摇头。 “是否知道是谁杀死你?我可以帮忙报警。”丁能说。 “那帮坏蛋全蒙着脸,外地口音,杀了我之后恐怕早跑远处去了,根本没指望能够抓到他们。” 猛男插嘴问:“老板娘说了些什么,赶紧告诉我们,别光忙着交谈。” 丁能把需要转述的话大致讲了一遍,然后添油加醋:“她说希望你能伸出温柔而热情的双手,再一次抚摸她的身体。” “她现在的样子可怕吗?”猛男紧张地问。 丁能看了看老板娘的表情,犹豫地说:“这个嘛,也算不上十分糟糕,不过人死掉以后肯定会不一样。” “跟他们说实话也没关系,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很差劲,像个烂掉的猪头一样。”老板娘满脸沮丧。 “如果你们能够看到的话,估计会被吓得晕过去。”丁能说。 “为什么你还没晕?”猛男问。 “以前我认为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后来见得多了,神经因此被训练得比较粗大。”丁能回答。 “还好我看不到。提个建议,继续玩吧,不管怎么说,跟鬼打麻将是难得体验到的经历,值得纪念。”大帅擦去额头的汗水,开始码牌。 “老板娘,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再入轮回呢?”猛男和了一把七对,洋洋得意,谈话的兴趣很高。 “我喜欢学校,这里有很多漂亮的男生,所以就留下了,每天四处转悠,挺有趣的,我最喜欢进的地方是男浴室和男卫生间,还有体育馆更衣室。因为人多,人气重,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呆在几十米外远远地看,不过就算这样也很好。”女鬼笑嘻嘻地说,青紫的肿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惭愧。 丁能如此传话:“老板娘说了,她每天在学校里闲逛,专门看男生的肌肉和光屁股,大饱眼福并以此为乐。” “啊——!天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大帅仰天长叹,满脸悲愤。 女鬼用烂糟糟的断手指着大帅说:“昨天他在卫生间里玩弄自己的小JJ,很快乐的样子,还弄出了液体。” 丁能忍不住笑起来,不小心弄倒了自己的牌,赶紧解释:“没和,别紧张。老板娘说昨天看到大帅打飞机。” “我很生气,身为一只鬼,怎么可以这样毫无羞耻感,不经同意随便偷窥别人的隐私,太没道德了,这样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大帅愤怒地说。 “小弟弟,我不但看你,还摸你,能怎么样?”女鬼伸手轻轻拍打大帅的脸。 丁能传话:“她叫你别生气,随便看看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打算摸摸你的身体。 鬼打牌 大帅有所察觉,脑袋偏过去一些,试图避开面部感觉到的冰凉接触,同时大声提出反对意见:“你敢乱摸的话我就叫非礼了。” “别惹我生气啊,不然从此每晚都睡在你身边。”女鬼把舌头伸长,越过整个桌子,轻轻舔大帅的脸。 丁能暗暗叹息,真是一只好色的丑鬼,心里对此也感到诧异,从前的老板娘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是满脸堆笑,付不出钱甚至可以赊账,吃完面条之后还可以讨一碗汤喝,她总是撒些葱花在上面,偶尔还大发善心打半勺碎肉送上。 “操,什么东西,冷嗖嗖的,还有些粘糊糊。”大帅擦拭面部,发觉手背上出现了一些绿色的液体,“哪来的?” 丁能立即打圆场:“老板娘跟你开玩笑的,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专心打牌,我还指望扳本呢。”女鬼收回长舌。 “没事了,继续。”丁能说。 三人苦着脸,陪这位已经是阴魂的老板娘方城大战。 女鬼艰难弄出一把鸡和,洋洋得意地大笔,声音异常刺耳,仿佛一千只勺子同时刮锅底一样。 丁能皱起眉头,脸成苦瓜状,他非常羡慕两位哥们听不到鬼叫,可以享受宁静。 “老板娘,做鬼快乐吗?”猛男问。 “挺不错的,比做人轻松得多,不用干活,每天四处闲逛,肚子饿的时候只需把鼻子伸到别人碗里嗅几下就饱了,自由自在,以前要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早就跳河自杀了。怎么?你们想做鬼吗?”女鬼说。 丁能传话:“她说做鬼非常好,像北欧国家的懒汉一样舒适,什么都不用愁。还问你们是否愿意死掉。” “纵做鬼,也幸福。看来创作这首诗的人真是天才兼神童,对生活的领悟远非我辈能及。”大帅感慨。 接下来的几圈当中女鬼一直不开和,猛男异常厉害,频频做出大牌,很快扫光了大帅先前赢来的钱,丁能已经负债累累,女鬼扔出的冥币有一百几十张。 “他M的太邪门了,整整三个钟头一把不和,自从我六岁学会打麻将以来从未遇上这样的怪事。”女鬼满脸愤怒,抬起头用凶恶的目光扫视三人,“你们是不是串通起来骗我?” “绝对没有,我们从来不屑于做这样无耻的事。请放心,本宿舍在麻将方面的好名声由来已久,在整个学校都广为流传。”丁能说。 猛男听不到女鬼的话,但从丁能所说当中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满脸鄙视地说:“要是输不起的话这些纸钱还给你好啦,反正我们也用不上。” “操,敢看不起老娘。”女鬼大怒,抓起麻将乱扔。 在猛男和大帅眼中,那些碧绿的麻将牌完全不遵守物理定律,自行在空中飞动,有些甚至直接撞到他们身体上。 混乱结束,麻将坠地,尘埃落定之后女鬼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仍在空中飞舞的冥钞和满地狼籍。 捞尸 从这一夜开始,丁能得到一个绰号,舍友称他为天眼。 大帅的表哥是警察,三人打算通过这层关系,让老板娘的尸体得以重见天日,入土为安,不再当孤魂野鬼。 下午十六时,打捞工作即将开始,三位青年站在河岸边,准备好一大堆香烛冥币,纸糊的汽车和别墅以及其它东西,准备烧给老板娘。 丁能从学校花坛里采了一大束散发着强烈农药味的鲜花和几只未成熟的石榴,用一只旧板凳充当供品桌,摆好之后粗一看倒也蛮像回事。 大帅的表哥事前曾经非常紧张地询问三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准确否。丁能郑重告之,千真万确,绝无问题。 联系好的消防员还未到,表哥跟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西门沁队长。还是那个老问题,你们能否告诉我从哪里得到的案件线索?”表哥说。 中年人面色冷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三位青年人。 “全都告诉过你了,没什么可隐瞒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我们在宿舍里打麻将,三缺一,正痛苦着呢,突然房间里灯光闪烁,狂风大作,来了一只女鬼跟我们玩。此事确实发生过,没有亲眼看到的话你肯定难以理解,麻将牌在空中飞,自行组成十三张,会放炮还会鸡和,输了就用冥币付账。”大帅说话的同时不停地抓挠头皮,数量众多的碎屑如雪片般飘落,颇为壮观。 “冥币呢?”西门沁问。 “当夜就扔了,谁敢留着啊。”大帅说。 “这么说来没证据啊,你们怎么敢随便报案?”西门沁皱起眉头。 “你问他吧,跟鬼交谈的事由他一手负责,我们只管陪着打牌。”大帅指向丁能。 “是这样,我见到了肥肠拉面馆的老板娘,打牌的过程当中她说自己被一伙外省口音的男人杀死,尸体扔在团结大桥下面。我认为她的话可以信任。”丁能只好站出来。 “消防队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法医已经准备好工作,如果在桥下面找不到尸体的话,你们可能会有麻烦,我可不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西门沁表情极为严肃,说完这句之后转向后方,对一位警员下达命令,“叫几个人过来守着他们,没有我点头谁也不许离开。” “切,这算什么一回事?难道我们成为嫌疑犯了吗?”猛男很生气。 “不用担心,我们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老板娘失踪前后将近一个月里,每天宿舍里都有六个人睡觉,夜里咱们都在,没有出去过。”大帅说。 消防队员来到之后迅速开始工作,仅仅用了不足五分钟就捞起了严重腐烂的尸体。 首先离开水面的是一只脑袋,脸面已经露出骨头,乱七八糟的牙大咧着,眼睛所在位置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洞,几条泥鳅和小鱼挣扎着往外钻。半边头皮已经不知去向,光溜溜的颅骨表面吸附着几只田螺。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田螺和泥鳅了。”猛男双手合什,咬牙切齿地说。 捞尸 在消防队员的辛勤工作之下,尸体的脖子也露出了水面,说是脖子有些过分,因为只剩下一串人骨,喉咙和声带以及食道等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按教科书上的说法,那似乎是叫颈椎,由七块骨头组成。 然后躯干部分也出了水,一些碎布条的遮掩下,半只呈现紫绿色的乳房孤零零地挂在胸前骨头表面,内脏溶解成的褐色液体不断溢出,一些尚未完全腐烂的肠子拖在外面,数十条怪模怪样的小鱼正从腹腔中钻出来,跳回水中。 消防队员扔出的绳索只拴住了尸体上关截,腰部的骨头承受不了腿部重量,与下半身断开,骨盆连同两条腿沉入水下。 打捞的过程当中,本来就是很浑浊的河水被揽到更混,一些类似于脂肪的东西浮上来。 “看来本市的生态建设大有进展,河水里有鱼了,可以想见,在不远的将来还会变得更好。”表哥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显得很轻松。 尸体找到了,一切到目前为止都比较顺利。 丁能向河面抛撒鲜花,猛男点燃香烛,开始烧纸钱。 “老板娘,这些东西请拿去花,尽管用,什么不够的话告诉丁能一声即可,肯定会买来送给你。”大帅对着尸体说。 “操,为什么是我?”丁能不高兴了。 “除了你还有谁能够与鬼魂交流,此事义不容辞,非你莫属。”大帅笑逐颜开。 下半身也被英勇的消防队员捞上来,裤子已经烂得所剩无几,骨头上面附着的肉很少,脚掌不知去向,粗一看像是两截烂泥棍样的东西。 许多行人停下驻足观看,有些还拿出手机拍照。 有几个好奇心太厉害神经却不够坚强的观众开始呕吐。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街头巷尾将把这具腐烂的尸体当作谈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各种版本的传闻会出现,人们空前关注。 戴着口罩和眼镜,一身严实装备的法医出现,把打捞上来的尸体装入大袋子里,搬上车运走。 西门沁走到丁能面前,满脸堆笑:“年青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尸体在此处的?”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情况就是如此,我看到了鬼,这具尸体就是几个月前失踪的那位老板娘,她的阴魂告诉我尸体就在这座桥下面。”丁能说。 西门队长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我相信有更为科学的说法来解释这一切,或许你有某种特异功能,可以预见某些事情,或者是透视,也可能是精神侦察。现在请你告诉我,要到什么地方捉拿凶手?” “我不知道,连老板娘的阴魂也说不清楚,她告诉我那是一伙操外地口音的男子,仅此而已。”丁能说。 “这是我的名片,听说你马上要毕业了,估计还没找到工作吧,我很欣赏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一份不错的职业。”西门沁与丁能握手,然后示意手下收队。 驱邪 星期五下午,丁能决定不回家,一直呆在学校里,因为他担心会给父母和奶奶带去坏运气。 几位亲人的年纪都挺大,如果在他们眼前发生一次灵异事件,估计后果会很严重。 猛男和大帅从外面买回一些驱邪用品,挂满了整个宿舍。 右侧玻璃窗上贴着耶稣受难像,左侧贴了一张钟馗像,上方挂了一串据说是由兴隆寺和尚开过光的风铃。 房门后方贴了一张XXX的画像,大帅说这个肯定管用,因为该大人物的一生当中与天斗与人斗与地斗,斗得愁云遍野,弄死的所谓阶级敌人不计其数,牛鬼蛇神等见了这幅画必然退避三舍、逃之夭夭。 室内二十四小时点燃从道观里买来的香,弄得众人不停地打喷嚏。 不同位置一共安放了两尊关公陶瓷像,一尊观音像,一尊弥勒佛像和两尊释伽牟尼像,除此之外还五只十字架和两片红领巾。 身处如此环境,三位见过鬼的青年均觉得安全方面有了足够的保障。 尽管三人打算低调处理此事,不必声张,但通过种种途径还是传得满校风雨,其它同学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走进这间宿舍观看,与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交流与鬼往来的经验和注意事项。 几天过后,整个校园的人都知道了北男生楼五层十四号宿舍闹鬼,前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丁能见有机可趁,干脆搬了一张桌子挡在门口,和大帅一同收费,需要付一元钱方可入内,时间限定不得超过五分钟,每次放入六位。 走廊里排起长队,猛男到校外批发了一些小瓶装矿泉水和饮料,蹲在门口销售。 同舍的另外四位哥们不堪忍受这样喧闹的环境,到外面逍遥自在去了,再也不肯回来。 此四人平日很少露面,两个已经找到实习工作岗位,另两人忙于爱情和享乐,在外面另租了住房。 如此一来丁能等人倒也落得实惠,折腾了三天之后,参观者渐少,抽空清点一下劳动成果,每个人居然可以分到三百多块。 接下来的清扫工作非常麻烦,许多观光客像平日逛景区一样,用签名笔在墙上乱涂乱画,写几句淫秽的歪诗或者画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乱扔烟头和果皮纸屑,最为可恨的就是那些随地吐痰的坏种。 最终三人一致决定雇用一位临时工来负责此事,广告贴出去之后,仅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有勇敢者前来应聘。 花费了五十元钱,宿舍大致恢复清洁。 天黑之后,三位年青人决定到小馆子里吃顿油水大的饭菜,以补偿最近以来的忙碌和惊恐。 事情令人莫名其妙,三个青年一路漫无边际地闲聊,无意识状态下竟然走进了空旷冷清的肥肠拉面馆,坐下之后才发觉。 老板娘失踪之后,她的丈夫雇了一位小工,带着女儿继续营业,生意大不如从前,但也能勉强维持。 最近两个多月以来,三位青年谁也没来过这里。 腐烂气息 走进肥肠拉面馆的门,眼前景象让三人大惊失色。 当年老板娘还活着的时候,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而清爽,生机勃勃,生意很火爆,早点和午餐时间常常排队。 如今却已是风光不再,放眼望去,整个餐馆内遍地垃圾,成群结队的苍蝇自由自地飞翔,嗡嗡声不可思议地响亮,二十几平方大小的空间内至少有上千只。 桌面上很脏,像是很久没清理过的样子,一些汤汁和食物残渣已经发了霉,几只肥胖的老鼠旁若无人地觅食,桌子和椅子之间有蜘蛛网。 人不知哪里去了,曾经烈火熊熊的大炉子灰飞烟灭,没有丝毫热度,感觉就像是进了百年无人涉足的坟墓或者楼兰古城废墟。 “哥们,有点不对劲啊。”大帅看了周围。 “咱们走吧,感觉阴森森的。”猛男说。 “是应该走了。”丁能转过身。 “你们吃什么?拉面、米线、饺子还是炒饭?”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惊讶地看到店主就站在门外,壮实的肩膀靠在门框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店主手里握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一尺多长,表面有许多黑色污渍,估计是干涸的血。他一只脚上穿了皮鞋,另一只却是光脚,连袜子也没穿,光溜溜的脚趾上粘满了油泥,仿佛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印度阿三,面部糊满了脏污,跟路边常见的疯流浪汉差不多,嘴一咧开,露出黄中带黑的大暴牙。 感觉他的犬牙特别长,跟正常人明显不一样。 “我们不饿,随便逛逛而已,现在得走了。”丁能努力堆出一副笑容,紧张地说。 猛男和大帅的表现极为差劲,双双缩在丁能身后,把同伴当成了挡箭牌。 “既然已经来了,不吃点东西怎么就要走,我会不高兴的。”店主用梦呓一般的语调说话,含糊不清,缓慢而无力,仿佛将死之人。 “明天早晨我们一定来吃面,现在还有事,必须离开了,非常抱歉。”丁能说。 “不好,吃了面才可以走。”店主举起了手中的杀猪刀,呆滞的面部流露出一丝凶狠的劲头。 “既然老板您盛情挽留,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吃一碗面吧。”大帅用颤抖的声音说,与此同时往后拉丁能。 三人退到面馆中央位置,担心激怒这位三分像人七分像怪物的店主,甚至都不敢动手清扫板凳上的尘土。 “你们随便坐,我去煮面,马上就好。”店主慢慢悠悠走向厨房。 坐下之后,丁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腐烂气息,就好象一块猪肉掉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过了许多天一直没人发现。 店主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从前一样把几只装有瓜子和炒蚕豆的小碟送上,他神情呆滞,似乎在梦游,他身上的围裙和衣服很脏,仿佛刚离开井底的煤矿工人,两只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泥。 诡异 昏暗灯光下,大帅使劲对丁能使眼色,示意有机会就逃走。 丁能和猛男点点头,表示收到。 店主打着了煤气炉,蓝色的火焰升起,油锅发出滋滋声。他拍打案板,弄出极响亮的声音,似乎在用水和面粉,或者砍碎骨头。 三人见有机可趁,悄悄站起来,准备向外逃走。 刚接近门口,一位面色苍白的小女孩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她是老板娘和店主爱情的结晶,名叫小兰,十岁。 从前老板娘还在的时候,三位青年是此地的常客,遇上经济宽裕的那几天偶尔还会送一些水果和点心什么的给小女孩吃。 “你们想去哪,面条还没煮好呢,慌什么?”小兰说话的声音与店主一样,苍老而嘶哑,语速缓慢,有气无力,完全不像是小孩子。 非得做一个形容的话,只能这样描述,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妖婆,因为口渴到处找水喝。 她的脸不像店主那样脏,衣服也更为整洁些,只是脸色很不对劲,感觉颜色像是没用过的A4纸,只是表面更为粗糙些,跟以前的红润细腻毫无共同点。 她的唇呈紫色,说话的时候露出几只雪白的牙齿和部分黑色的舌头。 丁能伸手扶住两位同伴,不然他们会坐到地上。 “小兰,你怎么了,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不要吓唬我们啊。”猛男哽咽着说。 “我和老爸都挺好的,上个月妈妈也回来了,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搬家,去黄泥巷里住下,在那里新开一家面馆。”说话的同时,小兰摇晃脑袋,右手高高举起,在空中挥舞,跟欢迎领导的小朋友的动作差不多,只是更慢一些。 最要命的就是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刃亮晃晃的,很有威慑力。 外面路上空旷无人,非常怪异,这个时候应该很热闹才对,那些恋奸情热的男女哪去了? 就算出现几个流氓和混混也好啊。 “五天前,你妈妈的尸体找到了,你应该接受现实,不要太难过,节哀顺便,以后的路还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帅惊惶失措,有些语无伦次,却仍在试图安慰女孩。 以前和小兰感情最好的人就是大帅。 “你们不明白,其实妈妈没死,她早就回来了,像从前那样和我们住在一起,等一会她就要回来,你们会见到她。现在过去坐下,面条马上就好,爸爸的手艺非常出色,你们肯定会喜欢的。”小兰继续挥动手里的刀。 “好的,我们吃了面再走。”大帅退回去。 丁能想把小兰推开,直接冲过去,跑到大街上求援,但缺乏这样做所需的勇气,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回到板凳上坐着。 “那个小工在吗?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东西。”猛男小声嘀咕。 “你的眼睛真糟糕,没看到吗?阿芳姐姐就在那边。”小兰指向前方墙角。 那里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有股强烈的臭味正从那边散发出来。 诡异 丁能朝小兰所指位置看了看,猜想那里大概是地下室的入口,那位小工就住在里面,与老鼠和蟑螂为伴。 稍后他突然明白过来,根本没有地下室,那堆烂糟糟的玩艺正是阿芳,因为其中有一段明显呈现出人类大腿的形状,还挂着几片被染成紫黑色的布条。 店主和小兰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其它未知生物?会不会被外星异形控制了意识?丁能满心疑虑。 似乎知道三位顾客心中的打算,小兰守在门口,拿着水果刀在空中虚劈,好像是攻击飞过的苍蝇。 “面来了,热乎着呢,当心烫到。”店主端着一只托盘走来,盘中有三只大碗。 丁能心想这人模鬼样的家伙弄出的东西肯定不能吃,多半由一些很恶心的东西组成。 但出乎预料,汤看上去还算清爽,表面飘着几片绿色的葱花,一小堆颜色正常的卤肥肠在面条上方。 虽然看着不错,但谁也没兴趣伸出筷子挑一些到嘴里。 “赶紧吃啊,年青人应该见到美味食物应该狼吞虎咽才对。”店主面带歪斜的笑容,站在丁能与大帅之间,用脏兮兮的围裙擦手。 由于刚做了面条,店主的手成为整个身上最为干净的部分,除少许面粉之外还有些肉色。 “这面条太漂亮了,简直不忍心吃,请问老板,你这里有一次性饭盒吗?我们打包回去慢慢享用。”丁能说。 “这样啊,我去看看。”店主摇摇晃晃地走开,动作极为僵硬,仿佛喝醉了酒,又好似中风偏瘫患者。 “糟了,咱们误入鬼门关,恐怕再也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猛男满脸泪水,抽泣着说。 三个当中数猛男身体最为强壮,他个子最高,超过一点八米,体重也是最重,胳膊粗大而有劲,但胆量方面却最为差劲,平时在电脑上看恐怖片他都会吓得大叫,他脖子上挂着一只十字架(据说可以驱逐吸血鬼和恶魔),还有一只玉石制成的佛像,以及一只狗牙。 “别这样,勇敢一点,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吃碗面吗?人家没说要你的脑袋。”丁能安慰猛男。 “我希望来个痛快点的,一刀把我杀死算了,千万不要慢慢折腾,那样我肯定会叛变当汉奸。”猛男语无伦次,泪如泉涌,如同传说中的带雨梨花。 “为什么还不吃?怕有毒药吗?”小兰挥动水果刀慢慢走近,毫无血色的面孔上是冰凉的表情,眼中闪耀着一丝恶狠狠的光芒。 “我立即就吃,你不知道吗?我是天主教徒,饭前要祷告的。”大帅胡说一通。 丁能把筷子伸到汤碗内,打算翻几下面条,然后低下头比划出吃东西的动作,以此蒙混过关。 筷子在碗底碰到一段硬梆梆的东西,起初以为是骨头,挑起来之后竟然是一根手指。 诡异 丁能心中一阵颤栗,赶紧松开筷子,让手指沉入汤中,接下来随便再一划拉,一只眼球如出水芙蓉般被打捞起来。 看到这般情形,猛男两眼一翻白,被吓得晕倒,整个人滑到桌子下面。 “为什么会这样?”大帅沮丧地问。 “有问题吗?这么香的面你们都不喜欢吃,真是难侍候。”小兰满面困惑,不时伸出紫色的舌头轻轻舔嘴唇,明显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吃吧,我会付账。”丁能把碗推向桌边,示意小兰享用。 “谢谢大哥哥,你真好。”小兰走过来,端起大碗,一手执筷子,开始大嚼。 首先消失在她嘴里的是一只眼球,然后是手指,她使劲地咬,弄出咔嚓声。 大帅如释重负,把自己面前那一碗也推向小兰,开心地说:“小兰真乖,我的这份也让交给你消灭吧。” “我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小兰嘀咕。 丁能趁没人注意轻轻踢了桌子下面的猛男几脚,让他清醒过来。 “我一定是在做梦,过一会儿睁开眼之后就万事大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有。”猛男双眼紧闭,自言自语。 “哥们,别怕,有我呢。不许再这样逃避,你应该学着面对现实,不管置身于多么糟糕的处境都不可以放弃。”丁能说。 “切,我最讨厌唱高调的人,有本事你把自己塞怪物牙缝里去、设法喂饱他们,让我多活一会儿,等候救星出现。”猛男依旧闭着眼,坚持不看任何东西,似乎这样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大帅端起碗,送到小兰面前,像从前一样友好地说:“请尽管用,别客气。” “爸爸的手艺真好,味道太美了,你们不吃真是遗憾,我敢保证只要尝试一小口就会永远忘不了。”小兰从碗底捞起一块粉红色的肉,放入口中,慢慢悠悠地嚼,似乎舍不得咽下腹中,要多享受一会。 这时临近门方向形成空虚,逃走的机会再次出现,丁能的屁股离开了椅子,准备往外冲。 情况的变化打断了他的计划,店主走过来,手里有几只暗绿色的塑料袋,似乎用过多次的样子,非常旧,皱巴巴的,表面糊满了淡黄色的油污,像是小孩子的粪便。 店主无精打采地说:“没有一次性饭盒,就用这个吧,倒在里面拎走,回宿舍之后再弄进碗里,肯定能行。” “不用带走了,小兰挺喜欢吃,她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请放心,由我付账,分文不少。”大帅说。 店主一下揪住了小兰的头发,把她从桌子旁边拎开,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朝她懒洋洋地说:“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许偷吃顾客的东西,就是不听。” “不要这样,我们请小兰吃的。”大帅说。 丁能心想如果这以妖怪似的父女俩发生矛盾的话,对于逃命大计非常有好处。 幸福 店主没有理睬大帅的劝说,手一挥,小兰纤细的身体飞起来,越过了几只板凳,一头摔到桌子底下。 三人目瞪口呆,不知要如何应对此事。 几秒钟后,小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整理了一下头发,弯腰拾起水果刀,走到门口站住,似乎守在那里是她的职责。 丁能掏出十五元钱递到店主手里,一直以来这里的大碗拉面都是五元每碗。 “你们准备在此吃完还是打包带走?”店主问。 “打包吧。”丁能干脆地回答。 “回去之后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在吃之前热一下。”店主用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叮嘱,然后端起大碗,准备倒入塑料袋内,“这些肥肠是从小芳身上弄出来的,经过我的精心烹饪,味道非常好,因为你们是熟客我才送上来,否则的话我会留着自己吃。” “小芳就是你雇用的小工吗?”丁能问。 “是啊,那孩子长得挺结实,膀粗腰圆的,我觉得一定味道不错,就把她先奸后杀了。”店主说。 大帅再也无法忍受,站起来朝店主大喊:“为什么杀人?难道你就不怕被枪毙吗?” “我老婆让这样做的,后来我发现人肉真的很好吃。”店主显得很无辜,似乎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老婆几个月前就已经死掉,五天前从河里捞出来遗体,警局会通告你去认尸。”丁能说。 “你胡说,我老婆没死,她上个月回来了,还叫我和小兰跟她到另一边过好日子。她说那里不会被罚款,不用交保护费和各种税,像天堂一样好,什么都不用愁。”店主说。 一不小心,店主手里的碗掉到地上,碎成几片,其中所盛的内容泼撒开,除面条之外还有两根手指,一只耳朵以及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长头发。 店主慢慢蹲下,从地上捡起东西吃,一副非常爱惜食物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人还是鬼,反正你和小兰看着都很不对劲,无论如何,希望你们能够赶快恢复正常状态,像从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丁能诚恳地说。 “这不挺好的吗?我活到三十四岁,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店主蹲在地上,抬起头朝上看,呆滞的脸上掠过一丝歪曲的微笑,嘴里叼着一只人耳朵。 “你和小兰应该赶紧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许已经患了某种怪异的病,只是自己没有察觉。”丁能说。 “切,你才病呢。”店主吞下了耳朵,从地上捡起一只手指塞到嘴里。 与缓慢的肢体行为相比,他吃东西的动作却非常之快,就像饥饿的猪一样。 “你像目前这样子有多久?”丁能问。 “一个月了吧,自从老婆回来之后,一下子所有的烦恼全没了,每天都挺快活。下星期我就把店搬到黄泥巷去,到时候别忘了照顾我的生意啊。”话说完,店主低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些东西从店主口中喷射出来,撒到丁能的鞋子上。 低头一看,丁能惊讶地发现,十多只肥胖的白色小虫正在自己脚面上蠕动。 逃走 丁能把自己的脚伸在地面上磕了几下,弄掉脏东西,这情景令他最后一丝耐心也完全消失,他把猛男从桌子底下揪出来,挥手示意大帅赶紧溜,然后对店主说:“我们要走了,请勿挽留。”。 “面泼了我会重做一碗,请稍候,马上就能弄好。”店主慢慢悠悠地说。他的嘴角和左侧面部有几条乳白色的小虫子在爬动。 “切,恶心死了,居然从嘴里喷出蛆来,这家伙体内肯定已经烂透了。”大帅拉着猛男的一只胳膊,做好撤退的准备。 “我坚持认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我并不害怕,反正不会死,不等被怪物咬住我就会醒来的。”猛男仍然紧闭双眼,面带无所谓的微笑,喃喃自语。 小兰持刀站在门前,咬牙切齿,表情凶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脸上冰凉的表情似乎在宣告,如果想离开,得从她的尸体上踏过才行。 “跟他们拼了。”丁能大吼一声跳起来,一脚踢倒了店主,举起椅子作为武器。 小兰动作较为敏捷,看到店主挨揍之后立即冲过来,高举水果刀,完全是战斗的样子。 丁能手中的椅子重重砸到她躯干中部。 ‘轰’一声暴响,小兰纤瘦的身体被击打得飞起来,摔到四米多外的墙壁上。 看到这般惨状,丁能心里感觉极为不安,如果错误地打死或者打伤了一位无辜的小孩子怎么办? “大帅,拖着猛男先出去,我挡着他们。”丁能朝身边呆若木鸡的同伴高呼。 听到需要逃命,猛男立即睁开了双眼,不等大帅拉就独自往门口跑过去。 另一边的店主从案板上拿起杀猪刀,摇摇晃晃地靠近,口中喃喃喝骂:“老子拿出珍藏的好东西给你们几个小王八羔子吃,居然挨揍,真是狗咬吕洞宾。” 丁能高举椅子,全神戒备,紧跟在同伴身后向门口撤退。 小兰已经爬起来,完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在地上寻找水果刀,当然也可能是在找牙,粗一看她仅面部弄破了几处皮,似乎没受到其它更严重伤害。 看到她似乎没事,丁能感到很安心,朝步步逼近的店主挥舞了几下椅子之后渐渐退到门口。 大帅和猛男已经站在外面,两人从地上拾了几片板砖握在手里,同声大喊:“丁能,赶紧出来。” 站在门口,身后新鲜空气吹进来,丁能精神为之一振,觉得形势已经在掌握之中,不再像先前那样慌乱。 “老板,我猜你已经死掉了吧?如果这样的话,就乖乖到殡仪馆的炉子里躺着,让人家烧成灰,然后赶紧去投胎再入轮回。”丁能说。 “回来吃面,干嘛要走呢?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请多提宝贵意见。”店主似乎没听到这番话,手提杀猪刀站在桌子旁边,表情显得很沮丧。 异空间 “赶紧走啊,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小兰了?想留下做女婿。”大帅焦急地催促。 “就来。”丁能答应的同时朝店主挥挥手,转身向外跑。 此时猛男显示出优秀的身体素质和训练水准,他急速冲刺,仅几秒钟后就领先大帅有三个马身,并且在不断拉开与同伴之间的距离。 丁能努力追上前面的人,生锈的杀猪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头顶上方一点点处飞过。 刀子继续向前,差点刺中大帅的屁股,紧贴着身侧摔到地面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叮铛’声。 此时的街头空无一人,路灯的光呈暗红色,微弱得像是蜡烛,行道树的叶子不曾像往常那样摇晃,没有风吹过,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就连奔跑的脚步声也显得莫名其妙地沉闷。 跑出将近一百多米,三人同时站住,均发现了情况的不妙之处。 前方道路被浓雾笼罩,感觉像是没有尽头。 “不对劲,我们是不是穿越到另外一个空间里了?怎么会这样,那些汽车呢?人呢?。”丁能惶恐地说。 “是啊,太奇怪了,咱们来时还是挺热闹的,灯水辉煌,车水马龙,在肥肠拉面馆里走了一趟之后似乎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大帅东张西望,神色凝重。 猛男再次闭上双眼,以逃避的态度来解决问题,他平静地说:“我一定还是在梦中没有醒来,应该接着睡,当学校里的广播开始响的时候,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所要做的事就是上厕所,然后洗脸漱口。” “笨蛋,这一切全是真实发生的事,赶紧把眼睛睁开。”大帅忍不住喊。 “我清楚地记得,以前的梦里面你也曾经这样对着我大喊大叫。”猛男开心地笑起来。 大帅使劲推了猛男一下,想让他明白眼下的处境。 “就让我做自己最擅长的事吧。我认为现在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是睡觉。”猛男摇晃脑袋,眼睛仍然不肯睁开,脸上是一副甜蜜的表情,只差鼻孔里没有吹出一个大泡。 丁能没有理睬这两位,而是把注意力放到观察周围情况,他感觉脚下的地有些软,像是踩在地毯上,但他清楚地记得这条街是粗糙的柏油路面,非常结实和坚固,就算在最热的夏天也是如此。 异空间 低头仔细看脚下,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鞋被一层淡淡的黑色烟雾笼罩着,脚踝以下显得很模糊。 猛男依旧闭着眼睛,大帅无计可施,只好拖着他慢慢往前走。 走出约三百米的一段路,前方仍然是灰蒙蒙一片,感觉像是无边无际。 “怎么办?”大帅问。 “再往前走一段,或许可以离开这儿,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丁能并不认为能够走出去,但他明白必须坚持住,不能露出胆怯和惊慌,否则会导致大家情绪失控。 三人不再奔跑,而是慢慢悠悠朝前走。 丁能发现道路的形状和周围景物与平日基本一样,只是颜色有所不同,感觉整个世界奄奄一息,没有任何生机,放眼所及,没有行人和汽车,路灯下没有昆虫在飞。 天空是一片灰暗,看不到星辰和月亮。 前方有一个人在地上爬行,丁能冲上前去,想问路。 走近一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那位爬行的人两条腿全烂了,关节扭曲,骨头的断口撑破了皮肤,伸在外面,许多乳白色的小虫子在原本应该是肌肉的部位自由活动,其中一些不慎掉落,淹没在紧贴地面的黑色烟雾中。 按照一般常识,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位活人。 丁能目瞪口呆地站住,看着这人慢慢往前爬。 爬行者察觉有人靠近,费劲地把头转回来望着丁能,有气无力地说:“小伙子,想听我唱歌吗?我的嗓子可好啦,音域宽广,极富穿透力,在体育馆里表演都不用麦克风,坐在最后一排的人也能听到。” 她是个女子,胳膊纤瘦,感觉特别的长,衣服袖子挽到肩三角肌处。 虽然爬了很远的路,但她的脸仍然保持干净,只是过分苍白,颜色如同纯正的石灰浆,眼睛深陷入眼眶内,嘴唇微微张开,显得很疲惫。 她的头发很短,乱七八糟地堆在脑袋上,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从面部看她的年纪应该不算很大,估计在四十至三十岁之间。 丁能倒抽了一口凉气,努力以平静的语调说:“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聆听,现在我只想知道这里什么地方?” “我也很想知道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到这儿?”爬行者说。 这句话让丁能心头一惊,难道出不去了么? 他问:“你的腿——为什么会这样子?” 爬行者 爬行者懒洋洋地回答:“可能是几年前,也许是几天前,很抱歉我已经弄不清楚时间,全乱套了。我走在大街上,一辆车从后面驶过来,压坏了我的腿,眼前一黑,醒来之后莫名其妙的来到此地。我很想离开,所以爬呀爬,不停的爬,就是出不去,偶尔见到一两个人,问他们都回答说不知道。”她低下头,脸朝下趴在地面的烟雾中,似乎在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大帅和猛男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 猛男再次闭上眼睛,把一只手扶在同伴的肩上,若无其事地说:“我应该不看任何东西。今夜的运气真糟糕,噩梦老也不会醒,真希望学校的大喇叭立即开始广播,结束眼前这一切。” 爬行者央求:“小伙子,帮个忙,把我翻过来,太累了,想躺着休息一会儿。” 丁能很是犯难,想不出如何才能不接触到她的身体而满足这个愿望,她的腿已经全烂了,那些肉可能一碰就会掉下来,她的胸部和腹部肯定在地面上拖烂了,如果翻过来,看到的很可能是一些极恶心的内脏。 “我有些担心,怕你的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你们刚来,有的是力气,我想可以这样,你把我翻过来之后,用绳子拴着我的胳膊,拖着走。动手吧,就算我的弄坏了也不怪你。”爬行者说。 丁能看了看同伴,大帅点头表示愿意。 两人小心翼翼地揪住爬行者身上残存的衣服,把她翻过来。 出乎预料,她的骨盆以上部分居然保持完好,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被拖坏的只是下半身,膝盖表面的皮肉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两片磨得光滑如镜的骨头。 她身上非常臭,丁能皱着眉头,停住呼吸,把她弄得仰面朝天之后立即退开,转过头大力喘息。 猛男偶尔睁开一下眼睛,看到周围环境没有任何令人欣慰的变化之后再次闭上,坚持认为自己在做梦,身外一切全是虚幻,并非真实存在。 爬行者面朝天空之后显得很快乐,她开始唱歌:“你走了吗?你走了吗?每天我等你等得饭都发黄了吗......。” 她的嗓音一点也像自吹的那样出色,恰恰相反,只能用非常糟糕来形容,硬要做一个比喻的话,恐怕只能说是与发情的雌猫的叫声差不多。 猛男把眼睛睁开了几秒钟然后又闭上,他蛮有把握地说:“就知道这是在做梦,只有梦里才会听到这样糟糕的声音。” 大帅问爬行者:“你有绳子吗?” “嗯,没有。”她慢慢摇晃了几下脑袋,“你们可以解下裤带当绳索用,三根结到一起估计够长了。” 苍白的脸 丁能和大帅相对摇头,两人显然都不赞成这主意。 “这样好吗?你乖乖躺在这里别乱动,我们寻找出去的路,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就回来带上你一起离开。”丁能说。 说完这句,两人拉上不肯睁开眼睛的猛男,转身离开。 后面,爬行者在大叫:“不许走,陪我呆在这里,我会好好唱歌给你们听。” “我们会回来的,请放心。”大帅朝她大喊。 “感觉你对这个女怪物挺友好,为什么?”丁能满心诧异,忍不住问。 “你记得吗?就在咱们大学一年纪上学期,这附近发生过一起车祸,一位身穿蓝色运动衫的女人被运蔬菜的卡车压烂了双腿死在路上,现场流了很多血,惨不忍睹。事发当时我和你就在附近的饭店里午餐,你手拿一只油炸鸡腿,走出来看尸体,那事一点没影响你的胃口,鸡腿很快被你啃得精光,而我却差点呕吐,你应该记得此事。”大帅用肯定的语气说,“后来当救护车来出现的时候人已经死掉,整个过程当中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那个女人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生命之光完全消失了,却显示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美丽和深沉。我能够肯定,刚才那位在地上爬行的就是那女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我们可能到了阴曹地府。”丁能说。 大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和鼻子,以肯定的口吻说:“我们还活着,有心跳,有呼吸,有热度。” “这能说明什么,店老板觉得自己非常幸福,无忧无虑,可他肚子里都长虫了。”丁能说。 “你的脸色很不好,有些过分的白。快看看我是否也如此。”大帅说。 丁能凑近同伴,仔细观察了几秒钟,发现果然与往日不太一样,就像冬天衣服穿少了被冻得苍白。 再看猛男,这位业余足球选手面部的皮肤以前黑里透红,近似于传说中的古铜色,现在却有些发灰和泛青。 “操,你们说点别的行不行?老是谈鬼说怪的,想把我吓死啊。”猛男闭着眼睛抱怨。 “再重申一遍,你没有做梦,咱们最近几个小时里经历的一切全是真实发生的事。”丁能说。 “真的吗?”猛男瞪大了眼睛,神色惶恐。 “唉,算了,你还是继续睡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你一直醒着的话很可能会被吓死。”丁能说。 “可我已经被你弄醒了。”猛男紧紧抓住大帅的胳膊,把脑袋往同伴肩膀上凑。 停车场 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一大段路之后,三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肥肠拉面馆就在前方。 店主和小兰在餐馆门外的空地上玩耍,用僵硬和缓慢的动作把一只球状物扔来扔去,小兰口中发出‘吱吱’的尖利笑声。 小兰总能接着抛来的东西,而店主却常常失手,然后不得不艰难地弯下腰拾起来。 父女俩显得很开心,没有看到三位青年男子站在几十米外观看。 担心惹来麻烦,丁能示意同伴离开。 这一次他们选择离开街道,朝路边的树丛和花坛钻去。 丁能记得从前这边有一个单位,似乎是豆县驻山京办事处,路过时可以看到里面小小的停车场和几辆轿车。 三人翻过隔人行道与非机动车道的围栏,记忆里这栏杆是铁做的,表面涂有一层绿色的油漆。 站到人行道上之后,丁能发现自己手掌上粘满了暗褐色的粉末,可以确定这是氧化铁,也就是俗称的铁锈。 来不及细细思量这是为什么,他们继续往前。 路旁的高楼与记忆中的模样保持一致,只是感觉有些怪异,也说不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抬头向上看,路边楼房超过十层以上的部分很模糊,呈现出雾状,仿佛在流动和漂移,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 丁能触摸房屋的墙壁,想弄清眼前的建筑物是否真实存在,手掌所到之外感觉有些不对劲,本来应该是极坚硬的部分现在有些软,如同新鲜的泥土。 当他把手从墙上移开之后,发现指尖有一些灰色,视线转向曾经触摸过的位置,上面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指印。 为什么会这样?三人眼中皆是充满了困惑。 猛男的腿不停地哆嗦,稍不留神就会一摊泥般躺到地上,大帅和丁能必须扶着他。 往前走了一段之后,他们欣喜地发现那道办事处的大门仍然存在,并且敞开着。 站在门前,丁能心里想,是否应该进去向其它人求助,还是紧贴人行道内侧继续往前走。 最终他决定进去,他有种确信无疑的感觉,再往前走的话多半会转悠回到原地。 内部黑蒙蒙的,被一些淡淡的雾笼罩着,场地中没有一辆车。 有事就打110 三人战战兢兢走到停车场内。 “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大帅低声说。 “这个时候差不多有二十二点,居民大概都睡了。”猛男说。 “怎么可能,往常这里是不夜城,灯红酒绿的折腾到凌晨呢。”大帅说。 “我来吼一嗓子,看有没有人答应。”丁能一手叉腰,仰天大喊,“我们遇上麻烦了,需要帮助。” 声音在周围回荡,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切依旧沉静。 “还是出去吧,这里阴森森的,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如果跳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往哪逃都不知道。”猛男用颤抖的声音说。 丁能往后方看看,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大帅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使劲扔向前方一扇落地窗。 玻璃应声而碎,扬起一些灰尘。 “现在我可以确定,这里的玻璃也是易损物品,跟咱们熟悉的一样。”大帅咧开嘴笑了笑。 “时常做点坏事有利于身心健康。”丁能说。 “这话很有道理,你发明的吗?”大帅问。 “是那个在风月街入口处摆摊的朱神婆说的。” “你跟那神婆熟吗?打个电话给她求助行不?”猛男问。 “我没她的号码。” “唉,想想还有谁可以帮忙。”大帅皱起眉头。 “有事就打110。”猛男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接通之后大声说,“我们遇上了大麻烦,生命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目前正陷身于一个怪异的世界里无法走出去,需要紧急救援。麻烦你赶紧派人来,我们的位置在豆县驻山京办事处大院内。” “那边怎么说?”丁能问。 猛男放下手机,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叫我别胡闹,说豆县驻京办院内已经有两辆警车和十几号人,还有一辆救护车,因为发生了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正在处理中。” “切,她说的地方与咱们这里不是同一处吧,哪里有人?”大帅东张西望了一阵,确认没有任何哺乳动物存在的迹象。 “我认为咱们最好小心些,走路要遵守交通规则,乖乖呆在人行道上或者靠边,如果走在街上突然回到原来的空间里,可能会被车撞死。”丁能说。 记忆当中这条街无论白天黑夜都比较热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歌声不绝于耳。 胡作非为 商量了一会儿,三人一致决定沿着街道往另一个方向走,试试运气如何,看能否离开这个空间,回到正常的世界。 行走过程当中丁能和大帅各注意一侧,紧盯景物的变化,想找到其临界点,弄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猛男左右手各抓住同伴的一条胳膊,处于中间位置,认为这样能使他安全些。 走了一段路之后,接受现实之后,三位年青人渐渐适应了这个寂静的环境,心情有所好转,不再像先前那样沮丧。 大帅仿佛搞破坏上了瘾,从豆县驻京办出来之后看到窗子就扔石头,一连打碎了几十处玻璃。 “感觉这样做没什么必要,应该停止。”丁能说。 “操,反正没人管,难得如此自由,我打算一路砸过去,直到有人出现为止。”大帅乐呵呵地说。 “口渴得要命,想喝可乐,啤酒也不错。”猛男说。 “我清楚的记得前面有家小型超市,过去看看,如果没人而有货物的话就砸开。打小就喜欢梁山好汉的行事风格,今夜客串一把神偷,只有货架上有的东西,你们想吃什么都行。”大帅拍拍胸膛。 “切,光会扔石头砸玻璃,有这么差劲的神偷吗?太没技术含量了。”猛男嘀咕。 “要真没人管的话,见到银行和珠宝店咱们就去洗劫一通,如果得手后还能回到正常空间内,咱们就发了,不用再为到哪里掘第一桶金而操心,直接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丁能说。 “我做梦都想拥有很多钱,可现实如此无情。”大帅说。 “如果有很多钱的话你会干什么?”丁能问。 “买三十套房,就算空着养耗子和蟑螂也不让别人住,就这么摆阔。再买十几辆宝马奔驰法拉利凯迪拉克之类的豪华车,没事咱哥几个找片空场地撞着玩,弄坏了就放火烧掉。每天用葡萄酒洗澡,用人参当牙签,有空还可以搞个全球选美大赛,把前二十名纳成小妾,每天换着睡,玩够了就卖掉。”大帅说。 “不会吧,你就这么点德行?”猛男愕然。 “人家说发财三代才能学会穿衣吃饭,你就是一个城市无产者当中蹦出来的土包子,最好别大富大贵,否则让天下人看笑话,丢咱大汉民族的脸。”丁能叹息。 “当然是开玩笑,我的志向远大着呢,都懒得跟你们说,真到发大财的哪一天。哼,你们会知道。”大帅不以为忤,依旧面带微笑。 迷途 三人砸碎了超市的橱窗玻璃,从里面拿出几瓶子啤酒和可乐,当他们兴高采烈地弄开盖子之后却失望地发现里面的液体全是黑乎乎的,散发出怪异的腥臭味,仿佛城中那条污染严重的河里打上来的水。 其它食品也全都变质了,方便面呈现出绿色,表面长出黑灰色的霉菌,火腿肠里全部都是胖胖的小虫子,加碘食盐变成了褐色,饼干成为了灰色粉末,罐头内有些手指大小的鱼骨架在游泳。 就连高度白酒也成为了酱油一样的玩艺儿,整个小超市内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下口的东西。 丁能想不出小兰父女俩在这个世界里靠什么食物生存。 没得选择,三人只好继续向前走。 前方的街道被一层雾笼罩着,视野只能看到约九十米左右。 “我记得前面有家珠宝店,黄金是永远不会腐朽的,咱们可以到那里弄一些带在身上,等回到外面世界之后就能派上用场。”大帅的经济意识在整个班级当中据称是数一数二的,身处如此糟糕的境地,他仍然关心那些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里的一切无法用正常的观点来衡量,连食盐和白酒都能变质,我想不出会有什么东西能够不朽。”丁能说。 “估计时间出了某种差错,我们莫名其妙地来到一百年之后的末日世界,所以会这样。”大帅没头没脑地说。 “如果我没有做梦的话,那么现在咱们应该是在阴曹地府里。”猛男说。 “不可能,牛头马面在哪?奈何桥又在哪?再说阴魂的数量应该比活人更多才对,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丁能说。 “实在搞不清楚的话应该回去问问小兰和店老板,他们是这里的老住客,应该懂得更多。”大帅提议。 “馊主意,当心被那疯子砍死,我才不回去呢。”猛男说。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多半又会回到肥肠拉面馆门口。”丁能说。 “这叫什么来着,鬼打墙吗?”大帅问。 “可能是吧,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其它更好的解释。”丁能说。 “我非常非常的讨厌这里的一切,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们多半会饿死,然后拖着骨瘦如柴的身体在街上游荡,永远无法离开,就像那个唱歌的女鬼一样。”猛男再次显露出沮丧的苗头。 “相信我,一定能出去的。”丁能说。 前世爱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三人绝望地发现,路边的景物变得熟悉,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再次回到豆县驻山京办事处外面。 他们停下,坐在一棵行道树旁边,想要休息一下。 “看来想去洗劫珠宝店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因为我们无法走到那里。”大帅显得很失望。 “咱们去宰了那店主和小兰,反正他们父女俩已经不是人,再死一次也没啥大不了的。这样做或许能够解决问题”丁能有些生气。 “我高举双手赞成,勇敢地去吧,不过别指望我帮忙。”猛男说。 “可惜你一副如此强壮的躯壳,内心竟然懦弱得不成体统。”丁能叹息。 “踢球的时候我总是非常强硬,从不畏惧对手,不怕碰撞也不怕受伤。”猛男说。 “所以你被称为猛男。”大帅说。 这时三人几乎同时看到前方十几米处有两个人搂抱在一起。 非常奇怪,几秒钟前他们并不存在,转眼之间就站在那儿,仿佛天外飞仙般突然现身。 从外形看,这是一对男女,两人正陶醉在热吻中,手在对方的身体上移动,十分投入,完全无视周围环境。 “鬼啊!”猛男大喊一声,双眼紧闭,缩到丁能身后。 猛男的叫喊惊动了那对情侣,他们散开,双手却仍然握在一起。 丁能惊讶地发现,其中的男士是英语教授,姓许,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瘦子,体形近似于竹竿。 那位女子面目苍白,獠牙伸在唇外,手指前端生有类似于猫科动物的利爪,模样极其丑怪,她身穿一件黄色长裙,黑黑的头发披散在脑袋后面,直达腰际。 “哪有鬼,别吓唬我啊。”那位人模鬼样的女子把一只手爪放在胸前,做娇弱状。 “别怕,一切有我。”英语教授勇敢在站在前方,伸出一只并不粗壮的胳膊挡在女伴身前,表情十分坚决,一副打算抛头颅撒热血的样子。 “许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丁能愕然。 “原来是你们啊,黑更半夜的,不好好在宿舍里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发觉是三位熟悉的学生,教授放下了挡在女伴身前的手臂,脸上浮现轻松的微笑。 女子依旧是一副吓人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她显得很无所谓,用一只爪子掏鼻孔,把收获到的脏东西放到眼前仔细观看,然后弹到空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为优雅。 “教授,快离开她,到我们这边来。”丁能焦急地喊。 “为什么?她是我前世的爱人啊,好不容易重逢,怎么能分开呢。”教授转回头,朝身后的女子投去充满柔情的目光。 前世爱人 “你好好看一看,她不是人啊。”丁能非常着急。他担心许教授被怪物弄死,这样的话自己的英语将很难过关,因为像他这样好说话的教授在学校里并不多见。 “在爱情面前,物种从来不是问题,就算她不是人类,我仍然深深地爱她,永远不会改变。”教授的目光里热情四溢。 “你有老婆和儿子,还有两个小情人,你对得起她们么?”大帅理直气壮地质问。 “干嘛提那些事呢?太不给面子了。”教授有些难为情。 “你说的我全都不在乎,只要和小许在一起就好。两情若是长相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怪物也似的女子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甜美,不可思议地温柔,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粉红色灯光下的奶油蛋糕和蜂蜜。 她的眼睛呈现血红色,非常阴森可怖,此时盯着三位年青人看,让他们感觉心底发毛。 大帅有些胆怯,改变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只能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早生那个贵子。” 这对妙不可言的鸳鸯交换了下暧昧的眼神,紧紧搂在一起。 “许教授,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我们在这附近已经转悠大半夜了,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径。”丁能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来到这里,然后遇见了前世的爱人——小美。”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和獠牙上鸡啄米一般的狂吻了十几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内心的激情。 “还指望你能帮忙带我们出去呢。”丁能满心失望。 “干嘛要走呢,这里挺好的嘛,等我叫小美把她的朋友介绍几个让你们认识,大家以后就在一条道上混了,有什么事相互罩着点。”教授洋洋得意地说。 丁能愣住,觉得教授与往日道貌岸然的模样大不相同,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反正很诡异。 “我们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能话,请你指明一条行得通的出路。”丁能说。 “别着急,干嘛想那么远呢,人生最重要就是及时行乐。”说话的同时,教授把一只手伸到女子衣服里,非常使劲地抚摸,感觉像是在揉搓一只面粉团或者是旧擦桌布。“你们最好回避一下,少儿不宜的节目马上就要出现。要知道爱情是不必挑选地方的,无论在哪儿都可以纵情欢娱。” 在教授的侵扰下,女子示威般笑了笑,露出四只尖锐的獠牙,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阴谋诡计和不良企图。 前世爱人 猛男再次施展独门绝技——视而不见神功来应付目前局面,他快乐地小声嘀咕:“我肯定在做梦,那个女人明明是鬼或者妖精,绝不可能在现实生活当中露面。” “睡吧,乖,等会走的时候我叫你。”丁能拍拍猛男的肩膀,平静地安慰他。 “你真是我的好哥们。”猛男坐下,背靠树干,眼睛紧闭,脸上浮现明显的惊慌表情。 大帅摇晃脑袋,无精打采地看着正在胡天胡地的英语教授和女子,他们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乱扔到地上。 “这是我们熟悉的那个英语教授吗?”大帅满脸困惑。 “模样是,但言行举止不是。”丁能费劲地猜测,“或许他被外来的精神控制住了身体,以致看上去很怪异,与往日大不一样。” “这算怎么回事,鬼上身吗?”大帅看了看那对处于狂热状态的鸳鸯。 “也许吧,谁知道。”丁能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多一个熟悉的人总是好事,尽管他的表现不怎么正常,但还是有用,或许他能找到一些你我想不到的办法。” 教授光身体的样子很不咋地,因为太瘦,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他的肋骨清晰可见,胳膊和腿显得细长,体毛很少,肚皮上有一块茶杯口大小的胎记。 脱光衣服之后,女子的形象极为糟糕,已经完全不似人形,她身上色彩斑澜,其图案仿佛一辆军用越野车的伪装,胸前是两个肿瘤状的怪异突起,呈蓝色,腰际布满了黑色的鳞状物,跟鳄鱼非常相似。 教授和女子热烈地拥抱,他的手划过她粗糙而密布鳞片的背部,停留在她长满浓密黑毛的屁股和大腿上。 丁能绝望地想,原来她的身体比脸蛋还要更糟糕,不脱衣服还好些,她光屁股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头被发了疯的兽医重新组装过的怪物,估计由大猩猩和蟒蛇拼成。 他们常常变换姿势,花样百出,倾情投入,仿佛在观众面前表演真人秀。 “这是我看过最倒胃口的嘿咻。”丁能沮丧地说,“我发誓,如果能够离开这里重回学校的话,未来两个月内不看毛片。” “我还以为你在有生之年再也不看了呢。”大帅说。 “你有宗教信仰吗?”丁能问。他突然觉得,如果老天有眼的话,此时应该弄个霹雳下来消灭这对乱七八糟的跨物种情侣。 “我只对钱感兴趣,这是否可以算是某种信仰?问这干嘛,能够让我们摆脱困境吗?” “应该算是吧,毕竟钱可以保证今生的快乐,而宗教只能提供心灵的平静和来生的幸福保证,那太遥远,也不怎么可靠。”丁能说。 前世爱人 当女子的身体转到背对位置时,丁能诧异地发现,她竟然有一根光滑的尾巴,约二十厘米长,先前拖在黑黑的长毛当中看不到,现在伸出来顽皮地摇晃,像是驱赶小飞虫什么的,乍一看倒有几分可爱,令人不由得联想到小猪。 大概由于无聊,丁能突然冒出搞恶作剧的念头,开始呐喊助威:“许教授加油,你好棒,你最棒,我们永远支持你。” 正在亲热的教授和女子对这样的干扰不予理睬,继续投入到伟大的跨物种爱情活动当中。 “你说这两位如果生下孩子会是什么样?”大帅问。 “此事恐怕只有天知道,反正不会是好东西。”丁能说。 大帅从地上拾起一块小小的石头,朝女子抛过去,打中她的背部的鳞片。 她把一只手臂从教授脖子上移开,放到身后,比划出竖中指的不雅动作。 “人家鄙视我们,怎么办?”大帅开心地笑起来。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吟完这句诗,丁能回敬了一个竖中指的手势。 考虑到女子看不见,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猛男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 十多分钟过后,那对妙不可言的鸳鸯终于结束了爱情活动,稍稍平静下来,开始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回身上。 教授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懊悔,不时朝地上狠狠吐口水,掏出几张纸巾擦拭面部和手臂。 由于一贯的依赖思想,三位年青人总觉得教授肯定比自己更聪明,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这位长者身上,认为只要紧跟在其身后,必定可以成功离开。 丁能走到教授面前,面带歉意的微笑说:“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接下来往哪走比较好?” “等我想一想。”教授表情显得很是沮丧,疲惫刻画在脸上。 女子咧开大嘴眉飞色舞地笑,不时朝教授抛一个媚眼。 “小美姐姐你好,请问是否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常世界当中。”丁能决定向女子询问,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看样子她很可能是本地居民。 “我当然知道,就是不想告诉你,让你急死。嘻嘻。”女子回答。 丁能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平静地说:“请告诉我吧,只要能够离开,日后一定会报答。” “才不上当呢,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娇嗔地说。 教授穿好衣服之后,仰天长叹:“想不到我堂堂副教授竟然会一时冲动,失身于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悔不当初啊。” 前世爱人 听到教授的话,小美满脸委屈,红红的眼睛中显得有些湿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滴下泪水。 虽然模样不怎么像人,却也有一些楚楚可怜之处。 回忆起片刻之前教授那种狂热的激情表现,丁能感到很不可理解,怎么刚把裤子穿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为教授,如此行事未免太离谱,无论如何也应该说点动听的话,安抚住面前这位曾经有肌肤之亲、相濡于沫的性伴侣,然后再装出绅士的模样消失,把好的印象深深刻画在对方心底,至少五天之内别被忘记。 大帅把猛男从树下揪起来,朝他耳朵大吼:“把眼睛睁开,咱们要走啦。” “去哪呢?”猛男一手捂眼,透过指缝观察那个怪异的女子。 “回家找妈妈。”大帅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时候你变漂亮了我们再见面,目前这样子就算了吧。”许教授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朝小美摆摆手,其动作很像驱赶苍蝇。 “刚才你还说爱我永生永世,恨不得不变成我的鞋子,变成我的内裤和宠物。怎么一转眼就无情地离开?”小美哭泣,举起粗糙的爪子轻轻擦拭眼睛。 教授走到丁能和大帅中间,慢慢转回头说:“小美,你可别冤枉人,我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堂堂大学老师,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 “我清楚地记得你曾经说过,就在十几分钟前。”大帅低声说。 “那怎么可能,我从小就有出色的记忆力,绝不会忘记说过的话。”然后教授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大帅,“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英语还想不想及格?” “我有种确信无疑的感觉,可能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小美轻轻拍打自己的腹部。 “别瞎说了,你跟我就刚才牵着手逛了一会儿大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过,怎么可能怀孕呢?现在是法制社会,任何指控都要讲证据的。”教授说。 丁能和大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敬爱的教授,心中均有一种脸不知往哪放的感觉。 一直拒绝承认自己身处异空间的猛男突然大声对教授说:“你刚才和小美嘿咻过,我们都看到了。没指望你能够负责任,但也不可以表现得如此离谱,太让人失望了。” “谈这个没什么意思,毫无建设性,咱们走吧,别理这丑婆子。”教授把两只胳膊分别压在大帅和丁能身上,架着他们转头离开。 前世爱人 “太过分了。”小美大吼一声,表情转悲为怒,两只爪子高高举起,模样颇为恐怖,动作不可思议地快速,一下子扑到了教授的身上。 丁能和大帅挤到一边,眼看着小美把教授摁倒在地。 猛男此时出乎众人预料地勇敢,他从后面过来,一脚踢开把爪子放在教授喉咙上的小美,把敬爱的导师从地上抱起来。 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刚刚站定的教授和猛男突然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丁能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连退出几大步。 大帅目瞪口呆,伸手擦拭眼睛,仿佛不相信看到的一切。 “小许走了,我好难过,呜呜——。”小美趴在地上悲伤地哭泣。 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仿佛刚刚失去山伯兄的祝英台女士,如果哪儿地面上裂开一条大缝,不准她真会跳进去。 “教授和猛男哪去了?我没看错吧。”大帅把手从眼睛上移开。 “似乎没错,他们是消失了。”丁能满腔困惑,“难道教授是龙虎山人兼半仙之体,身具道术?” “有这可能,但是他为什么不把你我也一起带走呢?”大帅失望地摇头。 “也许是能力不足,每次只能搬走一个人。”丁能猜测。 “刚才消失的到底是不是咱们的许教授还很难说,虽然模样相同,但行为却很不一样。”大帅说。 “不过刚才他穿好裤子就不认账的风格倒是咱们熟悉的那个许教授。”丁能说。 “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我来问问这位——同志。”大帅走向仍在哭泣的小美。 “耐心些,别着急,妥协是聪明的表现。”担心大帅弄出一场刑讯逼供来,丁能赶紧叮嘱。 “小美,那位衣冠禽兽走了其实是好事,他对你是那样的无情无义,我们看了都很生气,现在你自由了,可以再次选择,开始全新的生活。如果有空的话,是否可以先告诉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大帅说。 丁能心想这家伙说话有些不经大脑,真正的衣冠禽兽应该是这位小美才对,此时有求于她,怎么可以提及这样的敏感词汇。 “我很寂寞,如果你们肯留下陪我在此玩个三年五载的,或许我一时高兴会让你们回去。”小美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目光在两位年青人身上来回移动、打量。 丁能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猜度她的目的是什么,该不会想见色起意,想把自己和大帅当作入幕之宾吧? 如果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了。 板砖 “我们不可能留下,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着处理,请放心,回去之后一定设法报答你。只要你能提供离开的路径,我们甚至可以把许教授绑架了送到你这里。”丁能心想先答应她什么条件都行,只要能够离开,将来能否践诺那是后话,就眼下而言,就算她想要一枚氢弹也得拍着胸膛说保证弄来。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尽想着骗我。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上当。”小美愤愤不平,转身欲走。 丁能上前几步,挡住她的去路:“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离开这儿,回到来时的世界。” 小美扬起头,眼望天空:“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告诉你们离开这里的办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希望看着你们在这里瞎转悠,走来走去,永远这样直到发疯。” 丁能继续努力劝说:“小美,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到外面生活,那里有许多漂亮的男子,比教授更英俊更可爱的不计其数,满大街都是,你可以随便勾引,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你是如此的独特和与众不同,相信很容易就能成功。还有许多的东西,比如好看的衣服,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你还可以去做整容手术,把自己弄得漂亮,把教授夺回来,拴在自己的石榴裤下。” 小美翻起白眼,洋洋得意地说:“这些都知道,不用说了,当年我也曾在那个空间内呆过,你他M别想诓人,我就是不说离开的办法,气死你们。” “操,你一个丑妖精拽什么拽,看打。”大帅忍无可忍,举起一片板砖拍在小美头顶上。 小美脑袋被砸出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褐色的脑组织。她举起双手,转了一个圈之后慢慢倒下。 “想不到你下手这样狠,混过黑道吗?”丁能说。 “这倒没有,初中时进过散打培训班,其它学员年纪都更大一些,所以我老是挨揍,就这样折腾了一些日子,别的没学会,就知道下手得快、狠、准,把对手一下子打倒。”大帅伸脚轻轻踩小美露出獠牙的嘴,兴高采烈地看自己干的好事,显得十分开心。 “这下麻烦了,俘虏被你灭口,咱们向谁问路去。”丁能蹲下,伸手为小美合上眼皮,因为她红色的眼睛令他感觉不舒服。 “我猜测她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偏偏说话惹人生气,反正就是一只怪物,弄死也没啥。” “弄死了一个智慧生物,你是否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难受?或者一点点良心不安?”丁能问。 “没有,反倒是觉得很痛快,恨不得再弄死几个才好。”大帅得意地笑。 消失 丁能想到一件事,他蹲到教授和猛男消失的位置,仔细观察地面,想找到一些痕迹。 什么也发现,地面有一层薄薄的黑色烟雾,有些朦胧,无法看清楚。 他用手摸索,最终确定那块地面与相邻部分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怎么办?”大帅问。 “我有点困,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再考虑。”丁能打了个哈欠。 “最好不要这样做,我有些担心,如果咱们在这里时间呆长了,很可能也会变成怪物,就像小兰和店老板,以及这位小美一样。”大帅说。 提起小美,丁能不由自主地转头观看她躺着的位置,这时他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消失了,方圆五十米内都没在。 “小美哪去了?复活了吗?”丁能问。 “唔,怎么不见了,刚才应该多砸几下。”大帅东张西望。 这事非常奇怪,明明躺着不动的东西,突然之间无声息地消失了,什么痕迹没留下,仿佛汽化掉。 丁能看了看大帅的脸色,发现比一个小时前更加苍白了,估计自己的面部也是这样,这情景非常之诡异,他可以肯定,如果就这样回到学校内,保安见到很可能会被吓得昏倒。 折腾了大半夜,莫名其妙地又走回到肥肠拉面馆门前,两人又累又渴,干脆坐下休息。 店主和小兰蹲在地上,父女俩扔石头玩,十分开心的样子。 可以肯定身陷这个空间内必然与这两位怪东西有关,只是找不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想一个办法,或许能行。”丁能说。 “心动不如行动,不用跟我商量,赶紧开始吧。”大帅说。 “我突然想一个人,或许可以把咱们从这里弄出去。” “谁啊,我认识他吗?” “人渣,名叫黄大千,你当然认识,他是个真正的坏蛋,据说鬼怕恶人,如果能请动他出面,或许能行。” “那就快打电话啊,还等什么。” 丁能摸出人渣留下的名片,开始拨号,铃声响了五遍之后接通了:“黄老大你好,我是丁能,有事需要你帮忙。” 大救星 人渣宏亮而自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说吧,遇上什么事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帮你解决难题。出来混最重要就是讲义气,我人渣也算是山京城里排得上号的一条好汉,你先把我的名字报上,应该有点用处,如果这样还镇不住对方你就设法拖时间,等我派人来。不必紧张,遇上谁都不要害怕,有我为你撑腰。” 丁能看看前面几十米外的店主和小兰,整理了一下思路,平静地说:“这事很麻烦,得劳驾你亲自出马才行。我和朋友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个怪异的空间内,怎么也无法走出去,目前呆在肥肠拉面馆外面的街上,你如果来的话或许能够见到我们,也许见不到,麻烦你逮住面馆老板和他的女儿,设法逼他们来找我。” “操,天下哪有这般道理。你乖乖呆着原地,最多二十分钟我就可以赶到。”人渣生气地吼叫。 放下电话,丁能松了一口气,心里充满了新的希望。 “人渣什么时候能来?”大帅问。 “他说二十分钟内。” “听说人渣跟鬼打过架,是真的吗?” “真有此事,当时我就站在旁边。”丁能说。 “似乎没听你说起过这个啊,为什么?不方便提起吗?” 丁能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我猜想,最近撞邪的事很可能因我而起,现在也不打算隐瞒了。” 接下来他把那天夜间被迫逃进黄泥巷后看到的事,以及朱神婆的那番话大致说了一下。 “如果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回到学校,我再也不跟你住同一房间了,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刺激,多重演几次的话我的神经恐怕受不了。”大帅若无其事地说。 “希望你不要生我气。”丁能说。 “我气得要命,这倒不是因为你把我牵扯进来,而是不高兴你的态度,有什么事早说嘛,干嘛不吭声,咱俩是哥们,有难要同当。”大帅怒喝。 几分钟后,怪事出现,正在门口玩耍的店主和小兰先后摔倒在地,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击打了几下。 小兰的头发直立到空中,然后她整个人飞起来,一头摔进漆黑的店内。 昏暗的路灯照耀下,人渣仿佛天神一般突然现身,他的一只脚踩在店主肚子上,手执一把锋利的西瓜刀,在距离对方脸仅几厘米处划来划去。 “老实说,你把我的哥们丁能弄哪去了?不说是吗?我先砍下你的鼻子,然后是耳朵和下巴。”人渣狂吼。 大救星 店主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双臂抱头,由于紧张而颤抖。 丁能热泪盈眶地看着人渣,觉得他简直就是超级无敌大救星,无论怎样凶恶和可怕的怪物都会被他轻易地打倒,踩在脚下。 “黄老大好厉害,以前我一直悄悄在暗地里鄙视他,认为他不过是个流氓无赖,全凭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头混世界,现在却觉得他是一位英雄,真正的英雄,高大而威武,不是吹出来的。”大帅激动地说。 “我认为咱们已经得救了。”丁能说。 两人站起来,跑向英勇无比的人渣。 “黄老大,见到你太高兴了。”丁能乐呵呵地说。 人渣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恐吓踩在脚下的店主:“别跟我搞花样啊,否则一刀扎死你。” “黄老大饶命。”店主可怜兮兮地说。 小兰满面惶恐,缩在墙角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踩住无法动弹。 店主的额头上被刀尖划过,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少许紫黑色的液体涌出来,流到了眼眶处。 “你搞了什么鬼名堂?老实交待,别以为把脸弄白牙齿弄长就能吓住人,比你模样更恶心的怪东西我见得多了。”人渣怒目圆睁,凶神恶煞。 丁能说:“老板,我们也没打算砸了你的铺子,只要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这事可以算是了结。” 人渣举起一只手,示意丁能别说话,一切由他处理。 “不关我事,你肯定弄错了。”店主求饶。 人渣抬起踩在店主胸前的脚,狠狠跺在他左胳膊中间,只听到‘咔嚓’一声响,听着应该是骨头断了。 接下来人渣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二锅头瓶子,拧开盖子,把其中的酒撒到店主身上,开始把玩一只打火机。 躲在房间内的小兰大声呼喊:“妈妈,你在哪里?有人打爸爸,赶紧出来帮忙啊。” 丁能紧张地四处张望,心想如果老板娘的阴魂冒出来恐怕不容易对付。 “喊吧,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你们,要不要报警?我可以把电话借给你用。”人渣手里的打火机冒出蓝色小火苗,然后他点燃了一只烟,转身把烟盒递出,表情立即换成笑脸,友好地对丁能和大帅说,“两位哥们,来抽一只。” “谢了,刚戒掉。”丁能说。 大帅接过一只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 人渣用两只手指拿出打火机,做欲扔下状。 店主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得浑圆,绝望地哀求:“不要这样。” 此时周围的环境非常不可思议地发生了变化,汽车和行人的声音慢慢出现,由小到大,路灯由昏暗变得明亮。 人材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巨大变化,整个街道仿佛从睡梦中醒来,车辆按着喇叭用奔丧的速度疾驰而过,行人三三两两从路上走过,霓虹灯闪烁,夜空变成了熟悉的淡红色。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人渣,他正在使劲踢躺在地上的店主,一边喃喃骂:“王八蛋,躺着装死,再不起来老子一把火把你烧成黑鬼。” 丁能和大帅把正在施暴的人渣从受害者身边拉开。 路过的行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围观者渐渐增多。 “看什么看,没见黑社会扁人吗?”人渣朝周围的群众大吼。 此言一出,效果立即显现,人们迅速低着头散去,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走路。 大帅揪住店主的衣领逼问:“还有一个人在哪里?快说。” “谁啊,不都在这里吗?”店主说话的速度也显得利索了许多,不再鬼腔鬼调玩恐怖。 “就是那个喜欢踢足球的,黑皮肤,大高个,老缩在桌子底下,我们把他叫做猛男。老实交待,他是不是被你弄到哪儿藏住了?”审问的同时,大帅狠狠打店主耳光。 人渣叼着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帅在刑讯逼供,看了一会儿之后转头问丁能:“这位兄弟是不是在道上混过,那两下子挺内行,似乎经过专业培训。” “他中学时练过散打。” “哦,难怪,人材啊,如果毕业之后找不到好工作的话,你带着他过来跟我混。”人渣点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丁能心想反正毕业证还没到手,也不着急。 小兰手拿一把菜刀冲出来,朝大帅挥舞,口中大喊:“放了爸爸,不然宰了你。” 大帅愣了几秒钟,松开了店主,退到后面一点。 “真可惜,还没坏透顶,做半截子歹徒最没出息,这样子毕业后到社会上混要吃大亏的。”人渣摇头。 “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店主满脸无辜,表情很生动,不像先前那样呆滞,面孔虽然仍旧苍白,但已经有了少许血色,就连牙齿也变短了,跟正常人差不多。 丁能满心困惑地看着这一切变化,怎么也弄不明白。 此时站在外面看到店内,虽然还是很脏很乱,但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阴森,也嗅不到肉类腐烂的臭味。 “老板,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听你说把小工先奸后杀了,她的肠子还被你做了囟肥肠。这事你打算如何解释?”丁能问。 “没有的事,你不要污陷好人。我关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店主退回面馆内,把小兰挡在身后,折断的胳膊无力地拖在身体一侧,看着十分可怜。 梦与现实 回忆起最近几个小时当中发生的一切,丁能就像做了一个无法醒转的可怕噩梦。 至今仍然不敢确定,这一切结束了吗?什么时候还会重演? 大帅打电话给猛男,想问问他是否已经脱险,却意外地得知他刚刚回到宿舍,正在考虑如何救援失陷于另一个空间的同伴。 “这下好啦,大家都已经脱险,应该回去洗洗睡。”丁能觉得非常困倦。 “才二十二点,怎么就要睡了,陪我放纵一下吧,离这不远,坐车几分钟就到。刚才我玩到兴奋处,正要高潮就被你叫来,现在得回去把事办完才行,不然今晚会失眠的。”人渣说。 丁能惊讶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上面显示的是二十三点五十分,把大帅的手机拿过来看,居然同样。 “黄老大,你的时间是不是弄错了。”丁能说。 “请看那边。”人渣指向前方不远处的海关大楼,上面那只巨大的钟显示二十二点。 “可以确定,我们刚才置身于不同的时间体系内,而手机上的电子表仍然在走,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丁能恍然大悟。 “切,省省吧,别把自己当爱因斯坦。”人渣不耐烦了。 “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猛男吧,玩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全靠黄老大帮忙,我们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大恩不言谢,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大帅郑重其事地说。 与人渣告别之后,丁能和大帅回到宿舍里。 出乎预料,许教授和猛男都在,两人漫不经心地下围棋。 “你们能够平安归来我很高兴。”教授说。 “我认输,这条大龙无论如何逃不掉了,就算古力来了也不行。”猛男大摇其头。 接下来四人就今夜发生的事进行了一番认真的讨论。 “我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与一只丑陋的女妖,梦里莫名其妙的认定她是我前世的爱人,于是与她狂热地性爱,在此过程当中觉得挺快乐,完事之后我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厌恶她,计划如何才能摆脱此事,当然我做得不太好,那妖精非常生气,朝我扑过来,猛男同学过来帮忙,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这位同学面无人色地坐在地板上,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梦境里的事居然真实发生过。为什么会这样?太可怕了。”教授满脸困惑,把衣领拉开,展示身体的伤口,“你们看,这里居然有爪痕,睡前我洗过澡,皮肤表面没有任何的伤害,梦里被那个名叫小美的妖精弄伤,醒来居然真有痕迹。” 梦与现实 听到教授这番毫不遮掩的叙述,三位年青人都在努力忍住不要笑,因为需要控制表情而感觉有些痛苦。 这位教授的私生活以混乱和狂放好色而著称,他结过三次婚,太太一个比一个年青,他是个多情种子,据说曾与多位女同学有超越师生关系的往来。 他上课的时候倒是一本正经,从不会跑题,不上课的时候表现得很外向,喜欢与人交流。 猛男说:“在那个空间里我踢开小美,抱起教授,然后眼前一黑,当再次看见光明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在教授的卧室里,坐在地板上,这样的变化太不可思议,完全超越了所有的科学常识,我差点被吓死。” “可以肯定,我们经历的一切全是真的。只是无法弄明白,教授为什么会在梦中进入到那个世界里,在醒来时成功脱离回到自己的床上,并且身上留下了可以作为证据的伤口。”丁能努力猜测,“或许是这样,我们大家通过不同的方式一起进入了一个异空间内,在那边相遇,发生了一些事,然后教授因为受到惊吓而醒来,他因此得以离开,并且把身边的猛男带回现实世界,接下来我和大帅和人渣的帮助下也得以回来。” “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进入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也可能是传说中的鬼蜮之类地方。”大帅说。 “可以确定一点,就目前情况而言,进入那个空间有两种办法,像教授那样做梦,这个比较安全,只要醒来就能离开,回到床上。还有就是到肥肠拉面馆,由那位人模鬼样的店老板做中介设法进入其中。”丁能说。 “我再也不想去了。”猛男嘀咕。 “我很担心,再梦到进入这个空间内怎么办?如果撞见小美,恐怕会死于非命,而睡眠是无法控制的,我不可能不做梦,如果梦中的伤害和事故会真实发生在身体上,我迟早要死在某个梦里,不可能每一次都如此幸运地在危险来临前逃脱。”教授苦着脸说。 “你都活到这样大年纪了,享受过那么多女人,就算立即死掉也无所谓,反正没遗憾。”大帅说。他的英语极为出色,根本无需讨好教授,就算受刁难也肯定能够通过,所以比较放肆,不像别人那么小心翼翼。 “有这么说话的吗?我计划活到一百零五岁呢,怎么能早死。”教授很不高兴。 接下来,丁能把前不久自己的遭遇以及朱神婆的叮嘱大致述说了一遍,他猜想最近发生的灵异事件很可能与此有关,他认为那些阴魂和怪东西很可能由自己招来,应该老实说出,尽可能不拖累其它人。 梦与现实 “我想到外面租间房子住下,这样可能对大家都好,只是钱不够。许教授,你的那辆轿车夜里可以借给我睡觉吗?”丁能问。 “不可以,我常常用到车。”教授毫不犹豫地说。 “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和那位给你名片的西门沁警长联系,他不是说过帮忙找工作吗,你有了实习岗位之后就会有收入,如果对方公司条件允许还可以搬过去住。”猛男说。 “或者这样,你跟着人渣混黑道去吧,据说这是当今时代最有前途的工作之一,运气好的话几年时间就发了。鬼怕恶人嘛,如果你足够坏,坏到顶,肯定百邪不侵,就像人渣一样。”大帅说。 一番讨论之后,猛男和教授首先离开了宿舍,然后是大帅。 丁能曾经表示自己可以抱着棉被到操场上睡觉,把宿舍腾出来让他们住,但两位舍友说无论如何不愿在此过夜。 于是宿舍内只剩下丁能独自一人,守着三台空荡荡的双层床。 他关了灯,躺到床上,开始思考自己的前途。 混黑道显然不行,虽然呆在人渣身边更安全些,但肯定会把爹妈气坏。 曾经投出去的众多求职申请如泥牛入海般没有回音,想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西门沁警官身上了。 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过去,请求提供帮助。 又累又困,他甚至懒得去洗漱,也不管身上是否干净就钻到棉被内,迅速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非常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箱内一样。 他梦到自己与企鹅玩耍,与北极熊嬉戏,然后又和一位丰满的爱基斯摩少女在冰屋中亲热,正当接近高潮时,怀中的可爱姑娘突然变得青面獠牙,满身长满了黑黑的长毛,于是他被吓得醒来。 醒来之后情况更为糟糕,他惊讶地看到肥肠拉面馆老板娘趴在自己身上,青肿如猪头的面孔就在眼前,正呜呜嗯嗯地鬼叫。 出于本能,他挥拳狠狠一击,把压在自己胸前的阴魂扫下床去。 “你想干什么?”丁能坐起来,严厉地质问。 “你居然敢打我老公和女儿,胆子挺大,这账要怎么算?”老板娘问。 “你老公端上人肉面条,不许我们离开,还把我们弄进那个怪异的空间里,坏事做得太多,挨揍是活该。”美梦受到惊扰,丁能满腔怒火正没处发泄,此时遇上这阴魂,正好拿她出气。 丑鬼 最近怪事见得多,丁能的精神已经被锤炼得很坚强,没有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老板娘丑鬼吓住。 “本来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过两天就可以到黄泥巷里开店,然后一家人就能再次相聚,永不分离,都怪你和另外两个傻蛋出来捣乱,把整个事情揽得一团糟。太可恨了,我要宰了你。”老板娘举起双手,指尖长出可怕的利爪,随时可能扑过来。 “到哪开店你们的事,就算去拉斯维加斯也跟我没任何关系。”丁能不明白,怎么就揽乱了这帮怪东西的好事? “现在那片鬼蜮被弄乱了,下一次门户打开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全都怪你,现在你得赔偿,拿起两万块钱给我老公,作为医疗费。”丑鬼张牙舞爪,朝丁能咧开可怕的大嘴,摆出最恐怖的造型。 “冥币吗?”丁能问。 “废话,当然是人民币。敢赖账就弄死你。”丑鬼吼叫。 “自己把事情弄糟了就怨别人,你这鬼做得真是差劲,我鄙视你。”丁能翻身离开床,蹦到房间中央位置,挥拳痛打作吓人状的丑鬼。 拳脚雨点般落到她身上。 丁能惊讶地发现,打一只鬼的感觉跟打沙袋或者与人打架完全不同,鬼的身体更柔软,使不上劲,拳头挥出去感觉就像打在一片挂在空中的棉被或者毯子上。 明白自己在做无用功,丁能停下,站在一边喘粗气。 “你本事再来啊,老娘才不怕呢。”丑鬼洋洋得意地摇晃脑袋,示威般伸出长长的舌头,在空中左右摆动。 “为什么在店里没见到你,是不是打麻将去了。”丁能退后几步,坐回床上,决定先跟她沟通一下。既然无法打跑她,只能想其它办法,或许可以通过妥协达到目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丑鬼说。 “如果你在店内,我们见到之后肯定转身就走,决不停留,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事。由此可见,全是你的错。”丁能说。 “还敢狡辩,看我怎么收拾你。”丑鬼显得很生气。 “赶紧滚蛋,否则不客气了。”丁能四处寻找称手的东西,打算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丑鬼打跑,最终他选定了一只板凳。 “我每天缠着你,直到让你变成疯子。哈哈。”丑鬼仰天大笑,完全无视即将砸到头上的凳子。 丁能手中的武器挥出之后直接穿透了丑鬼的身体,砸到旁边的床架上。 他失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伤害这只阴魂。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玩吧,别弄坏东西,否则明天叫你老公赔偿。”丁能说完这句话之后回到床上躺下,不再理睬丑鬼。 丑鬼 面目青肿的丑鬼在宿舍内蹦来蹦去,大跳恐怖艳舞,伸手踢足,极为疯狂,她时常把身上的碎布条掀起,向躺在床上的丁能展示满是伤痕的肚皮和烂糟糟的胸部。 丁能眼睛半闭,眯成一条小缝,不时转过眼珠观察一下这丑鬼的举动。 她的行为很离谱,像是某种精神病发作。 丁能绝望地发现,房间里那么多的神仙图画和佛像根本就没用,连这样一只刚死没多久、能力低劣的菜鸟鬼都对付不了。 他决定,明天把这些东西全处理掉,卖给收破烂的人或者干脆扔垃圾桶内。 丑鬼仍在张牙舞爪,显示浑身松懈的大肥肉,她肋下和腰间有几处比较长的伤口,隐约可见内脏,蹦跳的过程当中她甚至把肠子从腰间拖出来,拿在手里甩着玩,跟艺术体操中的绳操有几分相似,只是恶心得多。 丁能干脆不看她,拉过棉被把脑袋蒙住。 丑鬼开始用宿舍内的东西扔他,先是牙刷和书籍,然后是袜子和鞋,甚至丢了两只杯子到他床上。 丁能忍无可忍,掀开棉被坐起来,朝丑鬼大喊:“操你NND。” 丑鬼愣住了几秒钟,然后笑起来:“我琢磨着奶奶肯定不介意你这样做,现在我叫就她老人家来,你表演一场刺激的人鬼激情夜好不好?” “你立即消失,滚得越远越好,否则要你好看。”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丑鬼把脑袋穿透了玻璃窗,伸到外面大喊了几嗓子。 一名白发苍苍的枯瘦老鬼穿过天花板落下来,摔到一只洗脸盆上,四肢朝天乱舞了一阵子才爬起来站住。 “奶奶,躺着床上的那个小帅哥说要跟你嘿咻,赶紧去吧,我帮你守着,绝不让爷爷发现。”丑鬼奸笑不止。 “那老东西不知呆在那家妓院里看人家放纵呢,哪会管我。”枯瘦如干柴的老鬼双手互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咧着没牙的嘴走近床前。 “死老太婆,这么大年纪还不知道廉耻,岁数活到苍蝇身上去了。”丁能怒骂。 “玩一会嘛,你把眼睛闭上就会觉得我跟小姑娘也差不多。”老鬼把布满皱纹的脸凑近丁能。 ‘啪’一声沉闷的低响,丁能挥手狠狠打了老色鬼一记耳光。 “啊——,噢——,好爽。再来,用力点。”老色鬼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丁能站起来,挥动拳脚一阵狂踢猛打,把死老太婆捶到了对面猛男的床底下。 揍鬼 丁能的怒火被充分激发,不管不顾地狠揍了老鬼婆一通。 此时他没有任何胆怯和畏惧,一心只想好好修理这老色鬼,如果手头有可以消灭她的武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上。 他没有意识到,此时由于满心杀意,鬼已经开始惧怕他的存在,他的拳脚对于这位老鬼婆渐渐有了实实在在的伤害能力。 毕竟她们只是很一般的阴魂罢了,没有什么出色的修为。 他不依不饶,手执一只棒球棍乘胜追击,用劲捅躲在床下的老鬼婆。 此次冲突当中,他的人气彻底压倒了对方的鬼气。 “爽不爽?干嘛缩在床底下,出来啊,看我怎么把你脑袋拧下。”他怒吼。 “不玩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小花,你干嘛叫我来挨揍呢?”老鬼婆依旧缩在床底,说话的声音里全是惶恐不安。 丑鬼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她不断往后退,眼中充满了怯意,根本就没打算上前帮忙。 丁能弯下腰,从床下把老色鬼拖出来,抡起球棍照她脑袋上狠狠打了几下,棒子接触到的位置立即凹下,仿佛骨头被击碎一样。 “别打啦,好疼啊。”老鬼婆用瘦如细柴的胳膊护着头脸,苦苦哀求。 丁能把老鬼婆揪到窗前,照后背狠狠一脚踢得穿透玻璃飞下楼去,然后回过头揍了丑鬼一顿,直到她被打得缩进墙壁内没法再攻击才住手。[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拉开窗子,丁能看到丑鬼和老鬼婆蹲在一棵树下,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丁能朝她们挥动拳头,两只鬼见状立即转身逃走,一会儿就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远处的花园中。 他不无开心地想,鬼确实怕恶人,这是真的,只要无所畏惧,就能与之较量。 想到刚刚亲手打跑了两只不怀好意的鬼,他觉得有些兴奋,恨不得老板娘再次出现,让他得到一个痛扁她的机会。 看看时间,他沮丧地发现已经是凌晨六时,最多还能再睡一个钟头,学校里的大喇叭就会响起。 他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胜利告诉尽可能多的人,于是把脑袋伸出窗外大喊:“我打败了两只女鬼,把她们赶出宿舍。” 同学们的回应让丁能感到非常失望。 “哪来的疯子,精神病院的围墙倒掉了吗?怎么会让你跑出来?”楼上有人这样喊。 有几位则十分干脆地问候丁能家中的女性亲戚。 求职 天亮之后,丁能打通了西门沁警官的电话。 一番简单的寒暄,他得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西门沁叫他直接到淡牛锡集团公司人事部报到即可,因为此前已经跟对方谈过此事。 临告别前,丁能告诉警官,肥肠拉面馆内可能发生了命案,店主把雇用的小工阿芳杀掉,尸体被加工成为食物出售。 “嗯,多谢你提供线索,我立即叫人去处理此事,顺便提一下,如果有赏金的话会通知你。”西门沁说。 “有钱拿吗?”丁能喜出望外。 “不一定,看情况而言,我会帮你争取。”西门沁说。 “你真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你,太感谢了。”丁能有些感激涕零。 “如果你没其它要紧事的话就赶紧去淡牛锡集团报到,我会再打一个电话帮你联系。不必客气,以后你我相互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西门沁说。 “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尽力。”丁能信誓旦旦。 淡牛锡集团是本省的最著名大企业之一,业务范围广阔,除房地产之外还在其它很多领域有参与经营,能够进这样的公司上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得眼睛泛红。 丁能兴高采烈地开始剃须,梳头,想把自己打扮得像样些。 站在镜子前,他发现自己的面孔显得苍白,由于昨夜没睡好所以眼眶发青,嘴唇的颜色也不够好,太淡了些,看着仿佛低血糖或者短期营养不良,鼻孔里的毛过长,应该修剪一下。 口袋里还有两百多块钱,丁能思考了几秒钟后,决定还是坐公共汽车去,出租车收费太贵,途中塞车的话可能要几十块才够,这样实在太奢侈了,目前他无法承受。 站在淡牛锡大厦下面抬头往上看,丁能感觉到一阵眩晕,切,太高了,起码有一百几十米。 电梯里有些不正常的凉意,上到十楼之后其它人全走出去了,只留他独自一个。 据说电梯内是个容易出现灵异事件的地方,常常有些游魂呆在此处享受阴凉。 上升过程当中,他感觉心里有些发毛,生怕突然冒出来一张破烂的脸或者腐朽的身体。 他暗暗庆幸自己并不能看到所有的阴魂,仅与那些思维波长近于同步的鬼才能发生交流,这部分鬼在所有阴魂当中所占比例是多少不得而知,他猜想一定很低,因为到目前为止除阿朱和阿紫之外他只看到两只。 数字跳到二十五层的时候电梯停住,门打开,但外面没有人进来。 丁能困惑地看了看走廊,视线所及空无一人,他猜测可能是某个人同时按了两部电梯的按钮,然后走进了先到的那一部,所以才会如此。 求职 找到位于四十四层的人事部,一名肥胖的中年女人接待了丁能,她面部化妆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看得出为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只是由于底子太差,怎么折腾都效果不好。 报上姓名之后,他被告之二十五分钟后直接去见董事长。 丁能感觉到腿有些发软,一连做了十次深呼吸也没平静下来。 淡牛锡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牛贵财,现年五十一岁,是个神秘而低调的大亨,据好事者猜测此人可能是整个大陆最富有的五十个人之一。 牛董居然要亲自接见自己,为什么?丁能满腔困惑,无论如何猜不出西门沁说了些什么关于自己的话,以至于出现这般局面。 如果回学校告诉同学们自己得到牛贵财亲自接见,十有八九没人相信,就算拍照留念也会被认为是作假。 除非这样,站到这位牛董身边在公众面前露脸,或者上电视,那样才能证明。 如果父母得知自己在这样伟大和了不起的公司里上班,还得到老总接见,他们不知会多么高兴。 “小弟弟,你怎么了?好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要不要喝杯热茶休息一会儿?”中年肥女关切地问。 “没事,我有点激动,想到马上就可以见着牛董,心跳过快,有点紧张。”丁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的,牛董非常和蔼,脾气很好,从不打人,下面的人做得不好的话也就偶尔会挨骂几句。”肥女说。 不打人就算脾气好吗?这个标准未免有点不对劲,想到此处,丁能更加紧张了。 离预定见面时间还有十多分钟,丁能溜到卫生间内打电话给大帅,想听听朋友的高见。 “马上要见牛董事长了,我该怎么办?” “哪个牛董?牛贵财吗?别瞎吹牛,怎么可能呢?说你眼下正在跟滨崎步嘿咻我更容易相信。”大帅说。 “没骗你,是西门沁介绍我来的。” “哦,这下你交好运了,如此机会一定要抓住,据说牛贵财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老大到鬼街飙车之后变成了疯子,如果你能搞定那个女儿可就大发了。”大帅的经济意识令人佩服,随时都在考虑如何脱贫致富。 “别扯太远,那位千金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我也没见过,这有什么关系?就算她长得像一匹马你也应该上,如此好机会万载难逢,一旦成功,可以少奋斗五百年。” “我想知道的是如何与这样的大人物交谈,有什么注意事项,不是来听你胡吹乱侃。”丁能不耐烦地说。 “切,我怎么知道,这样的事谁也没有经验。你自己看着办吧,努力装得诚实可信、勤奋和上进,应该有用。”大帅说。 求职 结束与大帅的通话之后,丁能拨了西门沁的号码,想问问他怎么推荐的自己,跟这边的人说过些什么话。 手机中传来:“您所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中年女子拍打卫生间的门,通知可以去见牛董事长。 怀着紧张的心情,丁能在秘书带领下走向总裁办公室。 两名保镖模样的壮汉站在门口,他们均戴深色太阳镜,穿蓝色西服,看上去蛮可怕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来犯者痛扁一顿。 进入一个巨大的房间,丁能把目光投向那几张巨大的办公桌。 一名身穿大裤衩和小汉衫的秃顶老头趴在桌上,跟一只皮毛黑白相间的八哥犬玩耍,小狗伸出舌头舔他的脸,他乐呵呵地接受。 秘书声告诉丁能这就是牛总,叫他在此稍候。 丁能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确定没有其它人,感觉有些奇怪,电视和电影里见过的著名企业家和富商政要全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从没看到如此离谱的。 首先发现有人进来的是那只小狗,它朝这边汪汪直叫,声音极为响亮,背上的毛竖起,模样非常威猛。 老头把目光投向这边,与此同时他仍然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学习狗狗。 秘书说:“牛总,这位是丁能。” 牛总点头微笑,然后改变姿势,坐在桌子表面,鞋底正对着来客,他把手放到狂吠的小狗脑袋上,温柔地说:“别叫了,是大哥哥,是好人,不是坏蛋。” “牛总您好。”丁能说。看到对方没有理睬自己,他又加了一句,“这只狗真可爱。” “是啊,活到不惑之年,突然发现狗才是最可信赖的朋友。”牛总抱起停止吠叫的狗,在它额头上响亮地一吻,然后离开了桌子,把屁股放进椅子内。 秘书用手指轻轻捅了丁能一下,似乎在示意他应该上前几步。 丁能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先前曾经设想过种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就是没料到会是眼前这样。 “你大岁数了?”牛总问。 “二十三,目前就读于山京财经学院,再过两个月就毕业,目前想尽快找到工作。”丁能毕恭毕敬地说。 “听说你有特异功能,是吗?关于哪一方面的能否说一下。” 丁能愕然,有些云山雾水,不知如何谈起,能够看到某些阴魂可以算是特异功能吗?迟疑了几秒钟后,他硬着头皮说:“我有些时候可以看到鬼,并且与之交流。” “厉害呀,阴阳眼,这个挺不错,怪不得西门沁大力推荐你。”牛总把狗抱到怀中,将脸贴到狗耳朵上,目光歪斜地看过来。 “我曾经帮警方提供过寻找尸体的线索。”丁能说。 “我就直接说吧。一年前,我的儿子开车路过黄泥巷,然后就患了病,成为傻瓜,现在仍然在精神病医院内呆着。如果你能治好他,一定酬谢。”牛总满脸严肃,直视丁能的眼睛。 “非常抱歉,我做不了,尽管很想帮贵公子治病,但我确实没有那种能耐。”丁能突然明白为什么西门沁会推荐自己,因为这位牛总满世界寻求身具特异功能的人士来治疗自己的儿子。 现在丁能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不会治疗傻瓜而被失去工作机会。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现在就去人事部报到,做后勤处的副处长,主管这幢大厦的安全保卫和清洁工作,我认为这样能够发挥你的特长。”牛总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 “谢谢牛总,我会努力工作。”丁能开心地笑起来。 诡异事件 仿佛做梦一样,丁能上班的第一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管理一大群保安和清洁工。 坐在漂亮的电脑面前,享受空调吹出来徐徐凉风,脚下是实木地板,办公桌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几盆照顾得很好的绿叶植物放在墙壁边缘,三只看上去非常柔软的真皮沙发在另一边。 最令他感觉到高兴的是居然有一名丰满匀称的女秘书,她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左右,面带职业性的甜美微笑,告诉丁能点电脑上的某个图标可以进入大厦的监控系统,相关的安全资料在哪里可以找到。 她叫做李珍贤,与那位著名的棒子骨头美女名字同音。 在淡牛锡总部大厦旁边有幢附楼,那里安排了单人宿舍给丁能。 他简直无法相信竟然会有如此的好运气,感觉就像做美梦一样。 这一切的起因仅仅只是由于他偶尔能够看到某只鬼,看来这种能力并非完全是坏事。 秘书离开之后,他拿起手机狂拍,准备带回去给朋友们看,让他们羡慕得发疯。 他打电话给父母,说已经找到工作,就在著名的淡牛锡集团总部大厦内当后勤处副处长。 “我管着整整一大群保安和清洁工,共有五十多个。刚开始会比较忙,得再过几天才能抽空回来。”丁能说。其实他是担心自己回家会弄出灵异事件。 “千万要好好干,听老板的话,别出纰漏。”母亲叮嘱。语气里明显流露出快乐和欣慰。 “我会的,请放心。”丁能回答。 接下来他见到了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初步了解他们的工作。 “我会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溶入到这个集体当中,希望你们帮助我做好,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随时可以提,打电话或者到办公室来谈都可以。”丁能平静地说。 几年的大学生活中,对这样的时刻他早已经有所准备,并且在镜子前训练过多次,此时他表现得极为从容,与下属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对方有压迫感,但不过分,恩威并施,通过彼此间的交流让人明白他这个年青的副处长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保安队长几次欲言又上,丁能察觉到,于是让他有话就讲,不必有任何顾虑。 “据我手下兄弟反应,最近常常巡夜的时候常常会犯迷糊,莫名其妙地走错地方,明明进入电梯,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在卫生间里。还有人说每个月固定的几天里每到凌晨两点左右就会看到去年跳楼自杀的一位部门经理。” 丁能感觉到背部出现一阵凉意,万万没想到,刚刚获得的超级好工作竟然要跟诡异事件打交道。 诡异事件 丁能悄悄做了几次深呼吸,若无其事地微笑,向下属表示这样的事并不至于吓住自己。 “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这没关系,其它人会证明一切,以后的工作当中你可能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保安队长表情显得凝重。 “你遇到过类似的事吗?”丁能问。 “这倒没有,因为我不上夜班,白天总感觉一切正常,这些情况全是听弟兄们说的。”意识到上级疑惑的目光,队长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需要我夜里来的话,只要打个电话即可,保证在三十分钟内赶到大厦。” “我会考虑此事,请勿担心,工作当中慎重些,注意自身安全。还有就是想问一下,针对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丁能说了一些正确的废话。 “我想改变一下干活的方式,让弟兄们两人或者三人一组,同时减小巡察的范围,把大部分工作通过摄像监控装置来操作,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们自己人的安全。”队长说。 这幢大厦高达五十二层,属于商住写字楼,淡牛锡集团的办公室占据了其中约三分之一,剩余部分由数百家公司租用,常常有工作狂加班至深夜,在办公室过夜的人也有,有些公司进出的人员非常杂乱,其中不乏可能的坏蛋和盗窃犯。 时常有些混球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小便,随地吐痰和乱扔垃圾更是无法管制。 做好这样一幢大厦的安保和卫生工作其难度远远超过丁能的想象。 他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告诉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目前一切照旧,认真做好即可,这些提议会得到严肃对待,稍后再考虑改变。 这是唯一的办法,丁能明白这一点,自己新到公司,弄出大动作的话如果出了纰漏可就糟了,会被上级视为乱来和瞎折腾,必须等到掌握所有情况之后再逐步改变。 清洁工组长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女子,身体显得比较瘦,神色中总是流露出疲惫,似乎工作非常累却以不得不硬撑着的样子。她只是简单扼要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并提出希望加薪和增加人手,因为工作太劳累,再这样下去难以保证工作质量,其它方面什么意见也没说起。 结束了见面会后,丁能躺在沙里,渐渐从先前的狂喜中冷静下来,这份工作的难度很可能远远超过想象。 他不无痛苦地起,天上真的不会自己掉下馅饼,以为是大好事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麻烦来临。 丁能决定要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无论如何不放弃,他明白以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出身,在当前社会里想找到一份体面并且薪水优厚的工作是多么困难。 邪门 夜间二十一点,丁能躺在属于自己的职员宿舍内,打算整理一下思维。 半个钟头之前,大帅打来电话,说在网络上查到一些有关淡牛锡集团的资料,这幢总部大厦所在位置上世纪四十年代前曾经是一片沼泽,鬼子打过来之后屠杀了许多平民和俘虏,把尸体扔入其中,任其腐烂,据说臭味能够传到一里外。解放后在此填土建房,弄出一个冷库,冰冻猪肉和牛肉。 后来的动乱中,各派系在此发生过多次大规模械斗,死伤重多,其中有几次甚至动用了枪和手榴弹以及炸药。 淡牛锡总部大厦始建于一九九九年,开工之前当地居民不满,持械抵抗,牛贵财运用关系出动黑白两道近千人,与工程队配合把人逐走,连夜推平了方圆几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房屋。 大帅郑重其事地告诫,这幢大厦所处位置当属凶宅,久居其中必定倒霉事发生。 丁能对此很不以为然,最近十年来淡牛锡集团的生意蒸蒸日上,红火得不像话,至今没有丝毫衰败迹象。 大帅说肥肠拉面馆今天早晨八点半突然失火,房屋在烈火中倒塌,被烧得干干净净,成为一堆碎石和砖瓦,警察和消防车几乎同时赶到,但什么也没能发现,据表哥说没有找到店主和小兰的尸体。 与大帅说过再见之后,丁能拨通了猛男的电话。 “丁能,你知道自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应该打电话给我,有事可以上网发电子邮件,或者叫别人传话,记住了啊,你以后再打电话来我只能拒绝接听了。再见。”话说完,猛男迅速挂断。 丁能叹息,心想他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此事必须小心,不可拖累他人,最好独自呆着,别四处乱跑。 在床上躺到二十三点,丁能仍然无法入眠,感觉肚子饿了,没办法只好出门去,此时超市已经关门,身为公司副处长,他担心在附近的大排档和小餐馆内遇见淡牛锡集团的员工,被人看到在这样的低层次场所中出现会显得很没面子。 不能在附近觅食,相邻的街上又没有夜间经营的餐馆,他只好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准备到几公里外的快餐店。 一辆脏兮兮的出租车停下,丁能钻进去,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 车辆缓缓驶出,这时丁能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凉意,仿佛突然进入冷库内,把脑袋偏转向左侧一点,他惊讶地看到一名面色青灰的小女孩坐在自己身边。 这只小鬼大概十一岁左右的样子,身穿一件蓝色的长裙,体形瘦削如柴,眼睛深陷于眼眶中,很可能死于营养不良,或者某种可怕的疾病。 小女鬼 丁能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声尖叫或做出失态的行为,仅仅只是身体有些明显地颤抖。 他转过头看着前方,装作看不到小女鬼。 遇上红灯,出租车停下。 的哥打开车内的暖气,低声嘀咕:“怎么突然变得很冷,不应该啊,天气预报说温度是二十二至二十九度。” 热风吹出来,感觉稍稍暖和了一点点,但效果极有限,仍然很冷,这种感觉非常怪异,仿佛是发自内心的不寒而栗,令皮肤表面出现细微而密集的小疙瘩。 小女鬼把脑袋伸到丁能面前,苍白泛青的脸正对他的鼻尖。 丁能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对司机说:“哥们,最近生意好吗?” “不怎么好,勉强能维持不饿死罢了,每天的份子钱就有一百几十块,挣够这一笔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不容易啊。”丁能附合。 小女鬼用嘶哑而低沉的语调说:“知道你能看见我,别他M装逼,惹我生气就掐死你。” 丁能心头一阵紧张,产生了跳车的强烈冲动,如果不是出租车速度太快,他真有可能打开门蹦下去。 前方街边有一家仍在营业的小吃店,里面有几伙人围桌而坐,看上去很热闹。 丁能见状立即叫司机停车,他觉得这样或许可以摆脱小女鬼。 站在人行道上,左顾右盼了一番,发觉小女鬼没有跟来,丁能长出了一口气,走进小吃店内要了一盘烤牛肉和一碗米线。 周围全是人,非常热闹,这让他感到很安全,此地人气如此之旺,普通阴魂绝对不敢进来,至少可以先痛快地吃一顿。 轻松时光仅仅过了不足五分钟,牛肉刚端上来,他扒了一大口,正幸福地咀嚼,品味食物的甘美味道,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 “你以为下了车就没事了吗?”熟悉的可怕声音再次响起,小女鬼居然跟来了,满屋子的人气没能阻挡她的出现。 丁能一手半掩住嘴,小声说:“你想怎么样?麻烦有点自尊好不好,小小年纪在街上追着陌生男人跑很不像话啊。” “白天在淡牛锡大厦里就见过你,看着你阳气很弱,非常适合与鬼交往来,所以就跟上了。以后大家就是邻居,有事请多关照。”小女鬼坐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把鼻子凑到冒出热气的茶水上大力嗅了嗅,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随着女鬼的到来,小吃店内的喧哗声渐渐低落,其它人并未看到她,只是突然之间感觉到莫名的寒意和极不愉快的感觉,短短几分钟内,沮丧和绝望的情绪主导了所有食客的精神。 小女鬼 此刻最忙碌的人是店主,突然之间所有的顾客都在表示要付账。 老板满面困惑,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奔走于各张桌子收钱。 几分钟过后,整个店内只剩下丁能,还有一只别人看不到的小女鬼。 偶尔有人走进来,还不等点菜就会觉得莫名其妙地不舒服,摇摇头离开,扔下失望的店主和小工。 丁能回快了吃东西的速度,打算尽早离开,以免影响到这里的生意。 嘴里嚼着牛肉,他含糊不清地说:“因为你的到来,把人家生意全弄没了,这样很不好。” “切,管得着吗?我就喜欢自由自在的捣乱。”小女鬼摆出一副狰狞的表情,瞪着丁能。 “人家又没招惹你,干嘛呢?” “做坏事需要理由吗?这样唧唧歪歪的真令人讨厌。”她吼叫。 “做坏事不需要理由吗?只有疯子才会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丁能质问。 店老板转回头,脸上堆着疲惫的笑容,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唯一的顾客,丁能点头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需要吗?”女鬼说。 “不需要吗?”丁能说。 小女鬼一言不发,飘向站在门外拉客的店老板,上了他的身。 在她的控制之下,店老板站在人行道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跳起动作笨拙可笑的舞蹈,很快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路人纷纷侧目,观看这位突然发了臆症的小老板。 丁能无计可施,只好摸出二十元钱放到桌子上,用筷压住,起身离开。 丁能走出十几米远,小女鬼就离开了老板的身体。 老板恢复了正常,他面色苍白,脑袋上全是汗珠,仿佛大病初愈,身体摇摇欲坠,站立不稳,相貌比起几分钟前似乎老了十岁,原本头发只白了一小部分,现在却有大半呈现出灰色。 据说普通人被鬼上身之后会元气大伤,折寿数年,看来是真的。 这情形让丁能胆战心惊,急忙往前跑,想要摆脱小女鬼。 刚冲出没几步,耳边传来一声嘶哑的问候:“你要去哪里?” 她居然趴在他背上,苍白的脸紧贴他的耳畔,两只纤瘦得近似于骨头的胳膊围绕在他的脖子上,仿佛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丁能腿一软摊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想要鼓起勇气像上次痛揍老色鬼和丑鬼那样赶走她,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出现怒火中烧的战斗状态,只有深深恐惧和惊慌。 小女鬼 丁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脑袋里轰轰直响,无法认真思考,除了绝望和恐惧之外再无其它情绪。 怎么会如此倒霉呢?他摇晃脑袋,沮丧到极致。 “我叫黄珠,不是什么格格,人老珠黄的意思,你的名字是什么?”小女鬼问。她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放到丁能眼前,五指张开,显然想握手。 “我叫丁能,请问你可以下来自己走路吗?”他快要哭出声来。 “先握手。”她坚持说。 丁能与她握了手,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有些粘,还有点湿润,仿佛接触到一片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动物内脏,近似于肝或者胰脏之类。 “可以下来了吗?我快被冻僵了。”丁能说。 “哦,这个倒忘了。”她仿佛做了某种改变,体温升高了许多,不再像一团超级冷空气。 “现在好点了,多谢。”丁能努力笑了笑。 “就样背着我走吧,又不重,才几十克而已。”黄珠说。 “你干嘛要缠着我?”丁能问。 “前些天看了一个电视剧,似乎叫《聊斋》什么的,里面的女鬼泡上一个穷书生,然后弄出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非常浪漫和刺激,当然也很感人,我非常羡慕,于是打算效仿一下,看着你人模人样的,偏偏阳气很衰,生具一副半阴眼,非常适合,所以就厚着脸皮来——勾引你。”黄珠若无其事地说。 “拜托选择别人吧,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和兴趣。”丁能干脆地说。 “可我对你有强烈的兴趣,打算跟你同居几天,好好享受一下身体的爱情。请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黄珠的声音显得极为严肃。 “小妹妹,你贵庚几何?” “切,我死了整整五十年,大后天就是忌日,你应该叫我大妈或者老奶奶。”黄珠的声音不再嘶哑和低沉,而是恢复到一般女孩的语调。 由此可以猜测,先前她是故意如此,据某些专家说,在阴魂与人类的交往中这种做派很流行,就像某些问候语一样必不可少。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恭喜你,感觉青春长驻是件大好事。”丁能说。 “切,你如果一直是十一岁的样子会不会很高兴?”黄珠有些生气。 “这个想象不出,如果真能这样,估计挺好,因为我常常觉得这辈子最愉快的时光就是上小学那几年。”丁能说。 “你想不想现在就死掉,这样可以长久目前保持二十几岁的样子?” “决不,我还想再活它M的五百年呢。”丁能说。 小女鬼 回到宿舍内,丁能仍然没有摆脱这位向往甜蜜爱情的小女鬼,她仿佛一片顽固的膏药,一旦粘上就无法摆脱。 也不可以太过分强硬,如果惹恼了她,后果估计会很糟糕。因为她看上去远不像肥肠拉面馆老板娘和好色老奶奶那样容易对付。 多年以来丁能具备一种非常可靠的直觉,他常常可以正确地判断出某个人是否具有威胁,自己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就凭这能耐,他从小学到大学十多年里一直很少惹麻烦。 说不准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位黄珠小女鬼是个惹不起的玩艺儿,她是个极端危险的存在,随时有可能伤害别人,当然也包括他。 丁能把回来途中买的方便面和火腿肠还有两元一瓶的啤酒放到柜子里,同时郑重发誓从下个月开始再也不吃这些玩艺儿。 当领到第一次工资之后,他将与上述食物永别。 到目前为止,在豪华餐厅内可以吃到什么东西他还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很快就可以领教。 从高中到大学的七年时间里,吃下的方便面和火腿肠不计其数,那味道实在令他感到腻烦。 黄珠在卫生间里洗澡,水声哗哗响。 丁能以前从未想到过鬼也需要沐浴,印象中此类生物有形而无质,应该有其它办法保持自身清洁。 “小丁,想看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吗?”黄珠的在卫生间内大喊。 “不想看,你还没长大呢,有什么可看的。”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据我所知有许多变态佬就喜欢小孩子,你干嘛不向那些人学着点。” “你可以找个这样的变态佬,然后尽情享受。”丁能没好气地说。 “难道你就不能偶尔变态一次吗?” “学不会,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拜托你走吧,让我安静会。” “赶我走吗?”黄珠突然离开了卫生间,冲到丁能面前站着,光溜溜的身体一览无遗。 丁能感觉到一阵恶心。 她的模样实在很糟糕,皮肤呈灰白色,仿佛刚用石灰浆粉刷过的墙面,肋骨清晰可见,胸部只有两粒类似小扁豆的东西生长在骨头上,四肢的关节轮廓明显,应该有屁股的位置平平的,仿佛腿和腰腹直接长到了一起。 现在他可以肯定,她绝对是死于饥饿。 据说饿死鬼非常凶恶,她会不会是个例外? 穷鬼 丁能痛苦地伸手托住自己的脑袋,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位饿死鬼。 “为我打个分吧,这样的身材及格吗?”黄珠洋洋得意地问。 她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像模特一样扭动腰肢,不时还做个旋转或者踢腿动作。 “如果长胖一倍的话,估计能算六十分。”他沮丧地说。 黄珠对丁能的反应毫不介意,仍在胡乱折腾,展示她浑身上下轮廓清晰的骨头。 “我下面还没长出毛就死掉了,所以光秃秃的,你说如果有毛会不会更性感些?”她把背后对着丁能,弯下腰摇晃骨头屁股。 “也许吧。”丁能再也忍不住恶心的感觉,起身冲到卫生间狂呕。 他痛苦地想,为什么自己见到的鬼全都是这样,没有一个表现得正常些。阿朱虽然很有礼貌,显得还算理智,但她却让他进入鬼蜮并喝下饮料,阳气衰弱由此开始,其它几位更是一个比一个差劲和麻烦,令人倒尽胃口。 吐光之后感觉稍稍好些,他摇摇晃晃走回来,黄珠站在电视机前随里面的音乐张牙舞爪地乱蹦,大概以为这样就算是跳舞。 “郎君,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为你捶背?”她蹦到他面前问。 “多谢,不必了,你能否消失一会儿,让我安静地呆着。”他已经有些忍无可忍。 “刚才你呕吐了吗?知不知道这样很浪费粮食?应该收集起来给猪或者鸡鸭吃,这样才能物尽其用。”她郑重其事,一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显然对食物被浪费感到心疼。 “你怎么死的?”丁能坐回沙发里,有气无力地问。 “饿死的呗,那年不知怎么回事,家里藏的粮全让干部带着民兵搜走了,分配下来的东西太少,父母把我那份全给了弟弟吃,于是我就死掉了。” “真可怜。你干嘛不去投胎转世呢?据我所知现在绝大部分人都能勉强吃饱饭,只要运气别太糟糕而自己别太懒,应该会有前途,如果有幸投生到大富大贵之家,你可就享福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傻逼啊,现在人界的权力和财富全都是世袭,阴世同样如此,我祖辈几代全是穷光蛋,两边都指望不上,没钱行贿怎么可能投胎去好人家?一不小心出生在黑非洲当艾滋病婴儿就糟糕了。” “这么惨?不会吧。”丁能被她的话惊住。 “比这还糟,等你死掉就明白了。这两年人界经济危机,阴间也跟着闹通货膨胀,跟人民币模样相同的冥币是硬通货,一百元可以乘两次旋转木马或者玩一次蹦极,那些几百万和几亿元面值的冥币遇上打折促销可以买几根牙签什么的。你可以想象有多么糟糕。最近十几年来没人烧过钱给我,穷困潦倒,没有行贿的能力,所以我只能这样混着。” 骚首弄姿 丁能双手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看着这位活力四溢的光屁屁瘦鬼,心里计划着如何才能安全地把她赶走,永不再见。 “这样好吗?明天我就去买一大堆香烛和冥币烧给你,拿上这些——财产去行贿,弄个好的投胎机会,就算去不了省长或厅长家,去当乡长的孙子孙女也挺好,就算投胎于普通白领家中亦可。”他极认真地说。 如果能够摆脱她,花些钱也愿意,大不了牺牲半个月工资,把医院太平间旁边那家丧葬用品店的存货全包下总该够了。 “最近我觉得做鬼挺好的,暂时不打算投胎,我喜欢自由的生活,在这城里想去哪都行,很少受限制,日子长了能力还会渐渐增强。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我不会再入轮回。” 这个回答让丁能很失望,她对冥币缺乏兴趣,这就难办了。 说话的同时,黄珠坐到地板上,用脚趾头挠自己的下巴,显示出良好的身体柔韧性。 “你可以到其它地方享受自由,不要影响我。”丁能说。 “前些天夜里我溜到监控室,与那些保安一道看毛片,学到了许多技巧,你想试试吗?”黄珠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挺起全是排骨的胸部,显得兴高采烈。 “不必了。现在我只想知道,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丁能叹了一口气,强忍住跳上去揍她的一顿的冲动。他明白这样做的后果非常严重,倒霉的十有八九是自己。 “你让我去哪?人家身体全让你看到了,一点秘密也没留下,往后我就跟定你,咱们双宿双飞,水乳交融,直到你几天之后被玩死为止。”黄珠乐呵呵地说。 “我绝不会跟你亲热,请走吧。”丁能冷冷地说,拿起遥控器换了电视频道。 “来啊,跟我亲热,FUCKME。”黄珠对他漠然的表现丝毫不在乎,依旧在骚首弄姿,她伸出手掌,朝丁能抛飞吻。 她大大的眼睛快速眨动,不知跟谁学的这一招。 “你现在就走,滚蛋!”丁能怒从胆边生,一手指窗,朝她大吼。 此言一出,黄珠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副凶相,慢慢走近坐在沙发上的丁能,咬牙切齿地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讲一遍。” “你让我感到厌恶,现在请你立即消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丁能报以同样的凶恶表情。 反目成仇 一人一鬼对峙,气氛空前紧张。 丁能明白她是个脸皮很厚的家伙,含蓄的言辞对她毫无用处,只能严厉地驱逐,否则她决不会主动离开。 这样对待一位死于饥饿的小孩子似乎很不厚道,但他别无选择,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就算明知不敌也要爆发。 “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享用,你还是死掉比较好。我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你马上从窗口跳下,把自己摔得一团糟,这样你就会很丑,然后成为一只难看的鬼,到时候除了我没有谁会对你感兴趣。”黄珠冷冷地说。 她伸出手,衣服从卫生间里一件接一件飞出来,穿到她身上,仿佛全自动控制。 丁能立即抓紧门框,似乎这样更安全些,她刚才显露的那一手隔空取物让他感觉到可怕,似乎只要她随便弹动手指就可以让他飞出窗外,然后坠地身亡,摔得浑身骨折。 “我不会跳楼的。顺便说一下,你穿上衣服的样子看着不那么讨厌,以后别再脱光了。”丁能说。 “你以为抓着门我就没办法把你弄出去了吗?”黄珠瞪大了眼睛,轻轻挥手。 丁能突然发现手里抓住的门框竟然是一条五彩斑澜的大蛇,表面细腻柔软而内里坚硬,那种冰冷的感觉与前些年接触蛇的记忆完全一样。 出自对爬虫类的畏惧,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退到另一侧,这时再看过去,发觉门框已经恢复原状,木质的纹理清晰而漂亮,并非蛇。 明白自己被耍弄,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怒火,像那次对付肥肠拉面馆老板娘一样,他握紧拳头,扑向面前的小女鬼。 她想要害死自己,对这样的恶鬼当然不可留情。 第一拳击中了她的面部,感觉比较柔软,就像——打在一块厚厚的海绵上。 黄珠突然消失,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所击中的是一片沙发垫,不知怎么这东西会突然出现到拳头前方。 “瞧你这傻样,真可怜,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黄珠满脸不屑,缓缓逼近。 丁能再次启动,瞄准她的腹部一脚蹬出。他一直是个友善而平静的人,从不主动惹事生非,但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还是多次跟人打过架,并不缺乏搏斗所需要的经验和基本技巧。 他的鞋底在距离目标约有两寸远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前进。 然后,非常不可思议地、他飞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摔到墙壁上。 阴谋 黄珠走到被摔得晕头转向的丁能面前,从地上抱起他的头,动作非常温柔。 “疼吗?” “操你NND。”丁能破口大骂。 话冲口而出,突然想起上一次的遭遇,丁能有些担心,怕这位黄珠像老板娘一样把奶奶叫来,一只厉鬼已经无法对付,再来一只的话可就更麻烦了。 “我奶奶最疼我,她老人家在二十年前已经重入轮回,转世投胎,不许你骂她。”黄珠怒气冲冲,大大的黑眼睛瞪着怀中的丁能。 “非常抱歉,我说了一句很不礼貌的粗话。但你不必认真,仅仅只说一说罢了,我当然不可能操一位死掉许多年的老太婆。”丁能挣脱了她的搂抱,背靠墙壁坐起来。 “有这么道歉的吗?”黄珠严厉地质问。 “拜托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跟我嘿咻,或者跳楼摔死,没有其它出路。”黄珠冷冷地说。 “如果我与你嘿咻,过几天还是会死掉,对吗?”丁能问。 “是这样,不过你可以享受到爱情的乐趣,以及我的温柔和童贞,死掉也很值得。”她微笑点头,“你没发现吗?我其实是一只很善良很仁慈的鬼。” 丁能想起人渣,凭其恶到极致的品行,估计能够对付眼前这位坏鬼,只是如何才能与之联系是个大问题,这坏鬼会容许打电话吗? “你很想跟某个漂亮的男生恋爱和亲热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哪个女鬼不怀春,这很正常。” “对,不需要为此感到难为情,欲望和爱情同样伟大。”丁能看了看她的表情,接着说,“我有个朋友,长得非常帅,笑起来的时候模样酷似像巴西队的卡卡,不笑的时候像贝克汉姆,身材跟克利夫兰骑士队的勒布朗.詹姆斯差不多,此人非常好色,甚至有些变态,估计他会很乐意跟你——那个。” 其实人渣长得一点也不英俊,身材也很糟糕。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叫他过来见个面好吗?”黄珠的黑眼睛里突然放射出强烈的光芒。 “他叫黄大千,我敢保证,你只要见到一定会喜欢上他。”丁能开始想象人渣的拳头打在黄珠身上的情形,感觉非常痛快和解气。 救命 丁能拨人渣的电话号码,得到的回音却是:“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他心头掠过一丝凉意,还有谁能救自己? “我有点怀疑你的诚实,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感觉很不太可能在咱们汉人当中出现那样的异类。”黄珠伸出胳膊比划,似乎在想象某人强壮的肌肉和英俊的相貌。 “暂时联系不上,你明天夜里再来好吗?保证让你见到他就是。”丁能说。 “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来FUCKME。”黄珠再次开始脱衣,骨头胸部很快暴露无遗。 “等一下,请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我跟你亲热之后会死掉,难道不可以像某些电影和故事里那样长治久安吗?”丁能问。 他已经打算好,实在不行只好先牺牲自己的色相,应付一下,毕竟生命更为重要些,就算多活些日子也好,只要别立即跳下楼去,总有办法可以想,还可以通过拖延时间而等待救星出现。 “嘿咻的过程当中,我会大量吸取你的精元,从外表看,你的身体状况一般,估计大概需要亲热十几次可以抽光需要的东西,我离开之后你大概还能活十天半月左右。”黄珠说。 “你常常做这样的事吗?”丁能问。 “每年一两次吧,不算很多,因为想找一个看着顺眼的男生不容易。” “先前你还说把童贞献给我,你哪有这玩艺儿。”丁能质问。他心想凭黄珠这副尊容打算以色相勾引人确实没什么指望。 “做那事对我的体质毫无影响,本小姐自始至终冰清玉洁,就算再过六十年仍然如此。”黄珠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就算是吧。”丁能说。 “准备好了吗?我已经等不及了。”她做了个轻盈的旋转动作,然后把内裤扔到了电视机上。 丁能心里飞快掠过一个个想法,叫大帅来帮忙,恐怕也就多一个送死的,打110跟对方说有只鬼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多半会被当作神经病患者,没人理睬。 绝望中,丁能站到窗前,朝外面的夜空大喊:“阿朱,快来救我。” 也不管是否有用,先吼一嗓子再说,或许会出现某种奇迹,那一夜在鬼街中与阿朱临道别之时,她曾说过有急事需要帮忙就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坠楼 黄珠大概是担心丁能会一时想不开跳楼寻死,上前抓住他的衣角拖住不放。 “快回来,我等得花都谢了,你站那儿吹凉风干嘛呢,春宵一刻值万金,别浪费了。”她大声说。 “阿朱,快来啊。”丁能继续朝窗外大喊。 住在隔壁的员工对于夜间出现这样的噪声很不满,开始大声抗议,有些情绪过于激动的甚至问候某人的亲戚。 黄珠扯住丁能的衣角,好奇地问:“谁是阿朱,你的老大吗?” 突然间气温下降了许多,至少有十度,丁能打了一个寒颤,由此猜测阿朱可能已经收到传唤,马上就会来到,想到此处他胆气为之一壮,转身对瘦鬼说:“放手,我没打算要跳楼。” “那你鬼叫什么?”黄珠显然没有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哼,等会你就知道。”丁能得意地一笑。 “本美少女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黄珠光着身体站在窗前。 一分钟过去,盼望中的阿朱仍然未曾出现,丁能看了身边的瘦骨头鬼,小声说:“你还是逃走吧,我的朋友马上就会来的,到时候你很可能会挨一顿胖揍,因为那人脾气很不好,容易发火。” “怎么还没反应?你再喊啊,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睬。”黄珠把两只瘦胳膊抱在胸前,恬不知耻地盯着丁能,不时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苍白的唇。 这时丁能看到窗外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穿过楼房和树梢飘然而来,衣裙随风招展,姿态优雅而恍如传说中的仙子。 “阿朱,我在这里,救命啊。”丁能大喊。 数十米外的夜空中,阿朱身着红裙,黑发飘飘,纤指若兰,笑容如花,正快速靠近。 “操,还真喊出一只鬼来。怪不得他对我没兴趣,原来已经有心上鬼。既然我得不到,只好毁了你。”黄珠满脸愤怒,一把揪住丁能的衣服,把他举起,扔向窗外,“摔死你个王八蛋,看那只鬼会不会喜欢一个浑身骨头都断掉的帅哥。” 丁能感觉到身体突然飞起,腾云驾雾般冲出了窗外,飞速坠落。 根本来不及想象什么,只有满心的惊恐和绝望,当然还有越来越近的地面。 “啊——!”他因为惧怕而大叫。 这幢附楼一共有十六层,丁能住在十四楼,这样的高度坠下足以把人摔——死。 大难不死 被黄珠从窗口扔下的丁能挥舞四肢,徒劳地想要抓住某处可以救命的栏杆或者阳台边缘。 但他什么也没有抓住,就这样像一只高空坠落的啤酒瓶子般直冲地面。 跟流行的观点毫无共通之外,他没有感觉到一生各个重要的记忆片断扑面而来,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感情——除了恐惧之外。 公平地说,最近的两秒钟内他脑海里完全是空白。 眼看就要摔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一双纤细而温柔的双臂及时出现,接住了他。 此后的岁月里,这一幕永远刻画在丁能的记忆中,一双深沉得无边无际的大眼睛满是关切和牵挂,注视着他的双眸,目光交汇的刹那间,他突然感到困惑,她力气为什么这样大,居然能够接住空中坠下的自己。 他像小动物或者小孩子一样躺在阿朱冰凉却柔软的臂弯中,感觉到无比的舒适,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非常安全和愉快。 出于本能,他的手臂绕在她的脖子上。 只是还有一些迟疑,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之好的运气,于是决定要问个清楚:“我还活着吗?这里是不是阴间?” 阿朱点头,微笑,眼波流转,充满了温柔和关切。 丁能先前对阿朱还有一些积怨,因为是她让他变得如此容易招鬼,但在此刻,所有的不满情绪均让位于感激和喜悦。 朦胧中,感觉仿佛天地初开,两个小孩子牵着手在芳草鲜美的河滩上漫步,心也简单,梦也简单,一切纯朴得如同天空中的明月。 “你没被吓坏吧?”阿朱轻声问。 “还好,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丁能注视她的笑容,感觉有些晕,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你很重,我已经抱不动了。”说话的同时,阿朱松开手。 下坠的感觉非常可怕,丁能被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发现自己安全的坐在地上,除了屁股有一点点轻微的疼痛,其它部位均完整无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乐滋滋地这样想。 丁能身后几米外的窗户里伸出一只大脑袋,是保安队长。 “副主任,你没事吧?”他问。 大难不死 丁能被突然出现的保安队长吓了一跳,最近发生的事太刺激,导致他的精神处于过度兴奋状态,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激起严重的反应。 “队长,你好。”丁能说。 “刚才你悬停在空中超过了半分钟,这是什么功夫?看着十分厉害的样子,怎么练出来的,可以教我吗?”队长笑逐颜开地看着丁能,发出邀请,“领导,进我屋里坐会吧。” 这位队长显然看不到站在后面的阿朱。 “以后慢慢再说,我打算回家洗洗睡,挺累的。明天见。”丁能颇为威严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身拉起阿朱的手,走向电梯入口。 下属面前怎么也得硬撑着,不可失了面子,这点道理丁能非常明白。 他感到少许不安,不知道这位保安队长到底看见了些什么,当时与阿朱的交谈声音很低,估计应该没被听到。 一人一鬼进入电梯,缓缓上升。 阿朱用鼻子到处嗅味道,似乎有所发现,她皱起了眉头。 “哪儿不对劲吗?”丁能问。 “这幢楼的阴气非常重,普通人住久了对健康大为不利,容易生病和精神恍惚。”阿朱用肯定的语气说。 回到房间内,他对她讲述了最近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直到被那只名叫黄珠的瘦女鬼扔下楼为止。 “你应该早点呼唤我,那样就不会弄到如此地步,想想都觉得挺危险,如果我来晚半分钟,眼下你已经是一具尸体,肯定会被摔得乱七八糟,就算做了鬼也是一个丑八怪。”阿朱说。 “以后怎么办?”丁能问,“可以让我变回从前那样吗?我是指看不到鬼,身上有非常旺盛的阳气,一般的阴魂见了我就会躲着走,不容易招来麻烦。” “非常抱歉,虽然事出有因,但与我确实有关系。那一夜你喝的可乐事前被我的朋友阿紫掉了包,她往其中加入鬼血和几种来自地府的药草,导致你从此阳气衰弱,容易招来阴魂或鬼怪,我也没办法让你复原。”阿朱的表情显得很懊恼。 丁能想起那一夜喝下的东西,当时倒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大概因为口渴得厉害,也没认真思索就饮下,此时听说其中的不良成份,立即感觉到一阵迟来的恶心欲呕。 阿朱真可爱 阿朱的话让丁能感到绝望,难道从此得不停地与各种各样的鬼打交道吗? “天下这么大,各种能人挺多,总会有谁能够帮上忙。”丁能沮丧地说。 “就目前情况来看,你只能接受事实。我认为这并非坏事,还有许多人挖空心思想要开阴阳眼呢,你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特殊能力,应用得当的话,甚至可以靠这个养家糊口,如果再有一些运气,因此发财致富也有可能。”阿朱说。 “算了,不说这个,毕竟我找到工作与见鬼有关,前途吉凶如何现在还很难说。”他长叹了一口气。 阿朱慢慢伸出手,温柔地轻抚他的发梢。 气氛突然间变得很美好很浪漫,丁能仔细看看眼前的女鬼,觉得她模样真是不错,脸蛋尤其漂亮,虽然衣服穿得太多,但仍然能看出身材很好。 如果她皮肤不要这样白晰,而是有一些太阳的颜色就好了。 他开始想象她身穿比基尼的模样,他认为对此不必感到惭愧,喜爱美好的东西是人的正常反应。 据说人类可以和善良的鬼交往,恋爱甚至是嘿咻,只要双方乐意即可。 想到自己的命是她救的,丁能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以身相许当然也是选择之一。 “多谢你及时出现,否则我就会摔死。”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是色迷迷亦可),手臂缓缓搂住她的腰。 感觉非常凉,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怪异之处。 他并不缺乏爱情方面的经验,从十三岁至今,他经历过许多。 “不用客气,我最喜欢救人啦,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危难,你就大声呼唤我的名字,如果没要紧事同时也没有睡觉,我肯定会赶来。”她乐呵呵地说。 “非常感谢,你真是一位好鬼。”他郑重其事地说。 她羞涩地微笑,但面部没有出现其它色彩,看样子鬼不会脸红。 他的手臂开始回收,把她慢慢拥入怀中,她十分配合,把可爱的脑袋搭到他的肩膀上。 几秒钟之后他松了手,因为受不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他认为如果一直紧挨在一起,至多十分钟他就会被冻死。 “阿朱,你能控制自己的体温吗?我感觉很冷。” “哦,把这事忘了,抱歉。”她立即采取行动,冷气顿时无影无踪。 丁能感觉舒服了许多,刚刚松开的臂弯再次收紧。 温馨浪漫 温馨浪漫的气氛中,一人一鬼开始热情缠绵,丁能发现她缺乏血色的唇很柔软,虽然稍显得凉了一点,但还是令他感觉到激动和欣喜。 爱情总是非常美好的,虽然仍有些不尽如人意,但男主角凭其出色的勇气和强烈的欲望战胜了所有的不便之处,进展极为神速。 他的双手不受任何限制地游移在自己感兴趣的部位,凭以往经验,他认为最多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进入主题。 生命如此短暂,当然要抓紧时间,那些试探性质的进攻和绕弯子其实完全没必要。 正当丁能即将向纵深地带发起进攻时,缩在他怀中的阿朱突然抬起头,表情严肃,东张西望。 “发生什么事了吗?”丁能问。 “一位朋友遇上紧急情况,需要帮助,我得走了,你早点休息吧。”阿朱离开了他的怀抱,走向窗前。 “那是谁?可以告诉我吗?”丁能满腔失望。他突然明白,自己并非唯一的照顾对象,眼前的漂亮女鬼是很忙碌的,先前她说过喜欢救人,看来这是她的业余爱好。 “别生气,一个朋友而已。”她微笑着解释。 “像我这样的朋友吗?”他醋兴大发。 “差不多吧,但没有你我这样亲密。”她有些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 “那只可怕的饿死鬼会不会再来?”他紧张地问。 “我在你房间内留下一个标志,别的鬼看到之后会主动回避。”她说。 “就像——狮子或者猫划定地盘那样吗?” “嗯,差不多,有些相似之处。在鬼当中我算是老资格的,别的同类多少要给点面子。”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刚刚入戏,美丽的女鬼却要溜了,满腔的热情和欲望嘎然而止,丁能心中大失所望,为了尊严和面子,他只得强颜欢笑:“好吧,既然你有事就去吧。再见。” 阿朱朝他笑了笑,美丽的眼睛仿佛深沉无边的宇宙,然后飘然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满心沮丧,但还是勉强地朝远去的她挥了挥手。 他仔细观察了整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可见的标识,只能盼望阿朱千万别忘记了此事,如果再见到那只瘦鬼的话,他或许会被吓死。 麻烦 阿朱离开之后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丁能进入了深沉睡眠状态,文心阁收藏直至天亮才醒来。 早晨,他急匆匆在楼下小吃店内买了几只包子,边吃边跑,直奔淡牛锡大厦的电梯。 属于他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站着一大群人,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十几个,男女各半,从衣着打扮看全是保安和清洁工。 丁能心想这是不是每周例行的会议,或者就是手下因为好奇想见见新上司。 “大家好,我叫丁能,是新来的后勤处副处长。”他在脸上堆出亲切的微笑。 稍后,他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因为其它人谁也没笑。 十多个男女全是一副上坟的表情,仿佛世界末日过几个小时就会降临。 难道这帮家伙想罢工?难道淡牛锡欠薪?这帮人是不是刚得到消息说某大人物归西?或者某个工友昨天夜里暴毙?要不就是上级说要开除这些人?他思维中迅速掠过一个又一个可能的理由。 “大家有什么事需要跟我商量吗?”丁能严肃地问。 几名清洁工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想辞职,因为处长今天早晨上班路上出车祸进了医院,只好跟副长处你谈。” 丁能脑袋里‘轰’的一下,为何如此倒霉,上任第二天就遇上这样的事,居然有五分之一的手下要炒公司鱿鱼,上级领导很可能会误认为是他乱来,导致了如此局面,其实他什么也没干,昨天至今没下达过任何一道哪怕是最简单的命令。 “你们为什么要辞职?”他绝望地问。 几名清洁工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站出来一位看着比较机灵的姑娘,身体强壮有力,她上前一步,用颤抖的声音说:“这幢大厦闹鬼,我们不敢继续呆下去。” “我看大家都活得挺好的嘛,男的强壮女的漂亮,气色都不错,不像是撞邪的样子。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嫌薪水低?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向上面反应,看能否加一些。”丁能决定采取利诱,用未来工资会增加的憧憬引诱这些人留下。 一名女工小声嘀咕:“钱多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鬼神之事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样,你们一个个发言,把情况和问题说出来,咱们共同应对,总会有办法解决。不用忙着辞职,这年头想找一份工作可不容易。”丁能到自己的椅子里坐下,“你们也坐,甭客气。谁先来?” 先前说要辞职的强壮姑娘走到办公桌前。 丁能心想没准她就是幕后总指挥和煽动者,只要把她搞定,估计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撞邪 强壮姑娘站在办公桌前,轻轻咳嗽了一下,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她的可怕遭遇。 她叫蓝花花,到淡牛锡大厦工作已经有两年多,以前也发生过夜间工作时迷迷糊糊弄错地方的事,但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样的一幢大楼有数百家公司的几千名职员办公,竞争很激烈,每年有几个人想不开干脆自杀也算正常。她并非胆子很小的人,当年在乡下过日子的时候,因为村里缺乏青壮男子,她十几岁时就学会了杀猪和宰羊,至于平时杀鸡杀兔之类事情更是做过许多,有一次她甚至扛着铜炮枪和几名老头一起上山,埋伏了整整一天,终于瞅到机会把常常到玉米地搞破坏的一头大野猪打死。 但发生在昨天夜里的事着实吓住了她,所以她打算辞职另找工作。 丁能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对蓝花花的唠叨提出任何建议和意见,另一方面他对这位壮硕女子的来历很感兴趣。 虽然她智力平庸,甚至有些笨,但也有其独到之处,当今时代这样的女子绝对是稀罕动物,难得一见。 叙述的同时,蓝花花东张西望,神色惶恐,似乎在某处有一双邪恶的眼睛盯着她。 昨天夜间二十一点,轮到她和另一位女工清扫三十四楼的卫生间和走廊以及两条通道。 大声询问过男卫生间没有人之后,她进入其中擦地板,收拾纸筐,放水冲洗被弄脏的地方。 在擦一片地砖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光滑的黄色瓷面上出现了一条黑影,起初她以为是污渍,就使劲地擦,仍然弄不干净,她就倒了一点草酸,这时她发现黑影依旧没有消失,并且还会移动位置。 她是个勇敢的人,从不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传说,所以她并不害怕,而是寻找原因,刚开始她猜测是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倒映下来的影像,后来抬头看了一阵子什么也未能发现,而瓷砖上的黑影却更清晰了。 这时她发现那黑影是一条立直状态下的男根,俗称JJ,她补充说自己已经二十二岁,结了婚并且生过一个孩子,那东西什么样她很清楚,决不会弄错。 丁能感到意外,办公室内有十六名男女工人,听到此处却没有谁发出笑声,全都板着脸,这事有些出乎预料,很不寻常。 蓝花花在看到瓷砖上的JJ之后被吓了一跳,开始想起同事们常常说起的怪异事件,她开始怀疑自己撞邪了,于是就按小时候村里老人教的办法念阿弥陀佛,念了三遍之后朝怪东西吐口水,然后转身离去。 撞邪 蓝花花逃离卫生间之后立即把门关上,站在灯光明亮的走廊内长出了一口气,当喘息平静下来之后,她失望地发现桶和拖把还留在里面,忘记了拿出来。 另一位女工在电梯外面的走廊内打扫,许多次蓝花花想要呼唤这位同事,却又担心遭到耻笑,另一方面也考虑到此人的胆子很小,如果说自己见了怪东西,恐怕会被吓坏,到时候更加麻烦。 她站在走廊内,想等待某个加班的职员出现,这样多少可以壮点胆气,可是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出现。 于是她只好鼓足勇气再次独自进入卫生间内。 瓷砖上那只JJ仍然存在,十多厘米长,就这样一小截,看不到其它部分。 拖把和桶还有其它卫生工具放在里面,想要拿到就得跨过或者绕过地上的那段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绕着走,同时紧盯着瓷砖上的黑影,生怕突然出现什么可怕玩艺儿。 她惊讶地发现,那截香蕉状物在转动,头部一直朝向她,随着她脚步偏移,仿佛顶端生了一双眼睛。 这个发现让她的精神严重紧张,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真的有超现实的生命形式存在,只是从前自己因为幸运而没有见过而已。 终于拿到了桶和拖把,以及其它工具,开始朝外面走。 这时她听到一个男人的粗重喘息声,有些急促,仿佛从地板下方传来,偏偏声音却格外清楚。 她感到非常害怕,忍不住大声问:“谁啊?是谁藏在这里?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力气很大的,能扛动一百多公斤的粮食袋子呢。” 喘息声的频率更快,仿佛很辛苦的样子。 她说话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但无法遮掩这粗重的呼吸声。 路过有黑影的瓷砖时,瓷砖上那小段香蕉状东西剧烈地抖动,不时左右摇晃一下,然后顶端呈间隙状喷出一些雾状物。 这个怪异的景象深深吸引住蓝花花,此时她莫名其妙地忘记了恐惧,呆呆地盯着瓷砖上的黑色影子。 那段黑影迅速变小,渐渐不再呈立直状,而是弯曲成圆弧形,与此同时,喘息声也平静下来,无法再听到。 “谢谢,刚才你弄得我很舒服。”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说。 撞邪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蓝花花吓得坐到地上,一贯胆大的她此时腿全软了,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站起来。 水桶掉下倾倒,里面装的一些配好的洗涤剂流淌到地板上,发出刺鼻的芳香气息。 带着泡沫的液体流过那片瓷砖,遮掩住了垂下和变小的黑影。 空气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你想帮我清洗吗?不必了,这没有用的。” “你是谁,别躲在暗处吓唬人。”她终于说出话来,心情顿时轻松了一些,感觉到或许能够与对方交流。 “小妹妹,我如果出来的话多半会把你吓死。”男声依旧有气无力,仿佛刚刚参加完铁人三项。 “那就别出来吧,等我拖干净地板离开这里之后你再露脸吧。”她哭着说。 “很抱歉吓到了你,真想帮忙做点什么。”男声显得稍稍温和了些,不那么鬼腔鬼调。 她迅速弄干净地板,拎着工具跑出卫生间,打算到走廊内寻找同事,感觉两个人在一起胆量会大一些。 跟她一起干活的女子名叫豆子,身材娇小玲珑,三十几岁。 转了几个弯,她往前走,周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是一片寂静,灯光很明亮,却总有一些照耀不到的角落,感觉那些阴暗的地方似乎隐藏着什么怪异的生物,一种与人类完全不同的东西,可怕,阴冷,森然,神秘。 总觉得背后许多只眼睛盯着自己,但每一次回头却什么也未发现。 她开始讨厌上夜班,尽管这样可以领到更多工资,如果可能,她要向领导申请做早班。 隔着一条长达数十米的长廊,她看到了正在干活的豆子,感觉有了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同伴,情绪为之一振。 距离豆子不远处,她惊讶地发现这位同事的动作非常怪异,与往日不大相同,完全不像是一名熟练的清洁工。 豆子腰弯得很低,几乎呈九十度,手拿拖把在地上划拉,左一下右一下绕来绕去,像在玩耍,又好像在写字或者是搞什么神秘仪式,动作极为僵硬,看上去很不协调,显得非常诡异。 “豆子姐,你在做什么?”她鼓起勇气问。 豆子抬起头,把苍白的脸朝向蓝花花,目光呆滞,嘴大咧着,一丝口水拖在唇角,傻乎乎地笑。 撞邪 豆子的怪异行为让蓝花花感到恐惧,许多可怕的传闻一个个在记忆中涌现,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晃悠。 豆子中邪了吗?鬼上身了吗?她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 她想转身跑掉,又想上前想弄清楚豆子怎么了,一时犹豫难决。 这时豆子突然开口说话:“你那边弄好了吗?”声音低沉而无力,拖沓、空洞、缓慢、含糊不清,跟从前判若两人。 “基本好了,你这里怎么样,我想赶紧收工回家睡觉。”蓝花花说。 “离天亮还早呢,不着急,慢慢弄吧。”豆子说。 “我想到三十七楼看小芸和阿丽,你去不去?”蓝花花问。同时往后退,想要离这位怪异的豆子更远一些。 “陪我玩一会吧,干嘛要走呢。”豆子说。 “你跟往常不太一样,为什么?”蓝花花忍不住问。 “是吗?我倒不觉得。” “我走了,你弄完之后可以上来找我。”蓝花花小心翼翼地走向电梯,摁下按键。 豆子依然弯着腰,慢慢悠悠用拖把在地上绕来绕去。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情形让蓝花花腿一软坐在地上,眼前并非记忆中小小的电梯间,而是一条巷子,至多五米左右宽,有些路段因为堆了杂物显得更窄,两边是古色古香的旧房子,间或有几棵树。 电梯的门是分界,内部是小巷,外面仍然是淡牛锡大厦的电梯入口处。 感觉就像站在某扇门内往外看。 一些眼睛半睁的人在其中慢慢走动,男女老少都有,大部分身穿汗衫和内裤,有几个穿着睡衣,有几个赤身裸体,两腿间的器官颇为不雅地拖在外面,随着脚步摇来晃去,他们动作很怪,常常把手伸到前方,乍一看会觉得他们似乎在梦游。 蓝花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差点小便失禁。 巷内的人似乎看不到她的存在,也无法通过电梯门走出来。 她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呆,傻乎乎地坐在地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搭到她肩膀上,怪异的豆子用阴沉的声音说:“你想进去吗?那边挺好的,没有任何烦恼,人在其中可以像纯真的婴儿或者小动物一样生存,享受到不可思议的宁静和快乐。” 撞邪 电梯里看到的景象让蓝花花感到恐惧,听到豆子说话,她转过身紧紧抱住这位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同事,不顾一切的想要寻找保护。 无论是谁突然间见到这般景象恐怕都会被吓得不知所措,一贯胆大的蓝花花也不例外,此时她已经毫无主见,腿软到不能爬行。 “救命,我不想死啊,女儿才一岁。呜呼——。”她泪流满面,趴在诡异的豆子肩膀上。 豆子的行为非常奇怪,竟然伸手抚摸她的胸部,其动作仿佛一个有经验的急色男子。 电梯门缓缓关闭,再也看不到那条阴暗的小巷,蓝花花终于回过神来,推开了豆子的手臂:“你干嘛这样?”她问。 “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把我的情人弄得神魂颠倒。”豆子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的情人是谁我根本就没见过。”蓝花花分辩。 “十几分钟前,在卫生间里,你用抹布摆弄我情人的JJ,帮助他达到高潮。这么快就忘了吗?”豆子说。 “你——!你不是豆子,豆子哪去了?”蓝花花坐在地面上,双手支撑向后退,想要离眼前的人远一些。 “真笨,直到现在才看出我不是。” “你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我是鬼,刚刚附上了这具身体。有问题吗?”说话的同时,豆子的面孔发生了变化,轮廓依旧是豆子,但脸色变成了青灰,仿佛死去之后在冰箱里呆了多日的尸体。 力气突然回到蓝花花身上,她站起来,朝走廊深处狂奔而去,她并不知道应该往哪逃,只明白离眼前这位怪东西越远越好。 跑的过程当中她没敢回头看身后,只是努力的往前冲。 眼看就要跑到楼梯口,灯光突然熄灭了,周围陷入一团漆黑,然后她绊到什么东西,重重摔到地上。 当她爬起来时,发觉眼前的影像全变了,身体周围是一片宽阔的旷野,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边缘地带笼罩在黑色的烟雾中。 最糟糕的事就在于——这儿是墓地,大大小小的墓碑密集矗立,中间还有几处暗绿色的亮光,隐约在移动。 勇敢而强壮的蓝花花此时再也撑不住,她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麻烦 蓝花花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消防通道门口,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只是觉得非常冷。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六名清洁工同事和三名保安,其中还有已经恢复正常的豆子。 豆子把脸凑近她,这个亲昵的动作把她再次吓得再次晕过去。 在昏迷之前的记忆里,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同事被鬼上身,成为了可怕的东西。 然后她再次被弄醒,把自己遇到的怪事告诉了其它人,天亮之后,他们相约一同来见上司,因为淡牛锡大厦后勤处的头目杨处长今天早晨上班途中出了车祸,所以他们只能找新上任的丁能。 听蓝花花说完,丁能松了一口气,仅仅只是遇见这么点事就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识,岂不知他自己所经历的比这复杂和可怕得多,至今不也活得好好的,还当上了副处长。 虽然心里如此想,话却不能这样说,如何安抚这帮情绪激动的手下倒真是麻烦事。 丁能暗暗骂那位杨处长,这家伙前天出差,今天早晨出车祸,真不会选时候。 为什么这样的事偏偏让自己遇上,一时想找个可以商量一下的人而不可得。 “大家不要着急,在这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呢,现在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不容易,这样好吗?你们各就各位继续做好每人的事,我会向上面汇报,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至于这位——蓝花花因为受到惊吓,可以先回家休息几天,什么时候康复了再来上班,算病假。”丁能微笑着说。 他不清楚这里请病假是否扣工资,想来是要扣掉一部分的,企业的底层员工当然没法跟吃皇粮的那些人相提并论。 丁能出身于城市无产阶级,他明白劳动者们能够养家糊口没有把自己的孩子饿死就已经算是伟大的成就了,如果运气不佳生点病偏偏又无法自动痊愈的话只能自认倒霉,到医院里随便看个门诊买点药打一针就能让半个月收入烟消云散。 如果可能的话,他将不扣员工的薪水,只要下属别太过分就行。 眼前的事绝对是个难题,尤其对于初涉社会的丁能来说,在学校的时候对于未来他曾做过种种大胆的设想和计划,但从没想到自己刚上任就遇到如此局面,有一伙员工要辞职,原因竟然是撞邪,而那位处长正躺在医院内生死不知。 “我们已经仔细考虑过,一定要辞职,大家都知道丁副刚刚上任,此事肯定让你感到很为难,如果上头怪罪,我们可以帮忙作证,说清楚此事完全与你无关。”一位保安说。 麻烦 正当丁能束手无策之际,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如救世主下凡般同时驾到。 这两位立即开始了解情况,与各自的手下交谈,形成两个大圈子。 他坐在办公桌前,感觉非常孤独,一大群人在热烈地聊天,他却被排除在外。 只要他盯着某个人多看几眼,对方就会慢慢停止说话,他站起来倒水喝,只要走近某一群,人堆就会变得安静,仿佛大学里一群年青人遇上了校长一样。 他明白,这伙人认定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可信任同时也无法回避。 他告诉自己这没关系,领导和手下当然要保持合适的距离,不可能太亲密。 那位名叫豆子的中年妇人脸色看着挺好,并不苍白,只是神情总显得有些惶恐。 喝光了第三杯茶水之后,两位头目结束了与员工的谈话,看样子已经取得了某种共识。 “我听人说丁副有特异功能,生具阴阳眼,擅长处理灵异事件,是西门沁警官大力推荐来的。”队长大声对办公室内的所有人说,“所以我们应该信任新来的领导,辞职的事稍后再说,给一点时间。” 丁能听得直皱眉头,自己那几下子能驱邪吗?如果见到可怕的恶鬼,除了逃命还可以做什么? 面对众人仰慕的目光,他明白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给他们一些信心,让他们继续工作,直到那位杨处长出院回来。当然如果他们硬要走的话,从人材市场招募新人也很容易,只需打个电话过去,会有大群的年青人前来应聘,这旮旯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 现在要争取的仅仅只是只一段时间的稳定,让领导认同自己的能力,短期内别留下任何坏印象即可。 “最近这段时间里我常常和鬼打交道,并且认识其中一些,严格说来我算不上很擅长这个,但肯定比一般人更有经验。我会尽力而为,帮助大家创造一个安全的工作环境。”丁能努力让自己的肢体语言显得诚恳和可信。 人群低声商量,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一名保安站出来,大声说:“如果丁副夜间能够陪着我们呆在大厦里,我们愿意继续上班,暂时不辞职。” 丁能心里暗暗问候这家伙的女性亲戚,脸上却只能堆出蛮不在乎的笑容。 “这个没问题,今晚就陪着大家上班好啦,明天以后一切照旧,这样没意见吧?”他笑着说。 保安转过身同其它人商量了几分钟后说:“大家决定了,麻烦丁副至少得我们陪上一星期夜班,如果这期间谁也没有撞邪,再谈接下来的事。” 豆子 丁能感觉到一阵眩晕,难道真得陪这帮家伙上整整七天夜班,这事无法接受,绝对不行。 “我的事挺多,只能陪你们上三天夜班,就这样吧。”他在脸上堆出极严肃的表情,心里想这帮手下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吧。 保安们低声商量了几分钟,那位代表再次点头出来,说三天也行,但要求丁能的电话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事随叫随到。 无奈之下,丁能只好点头,众人见状满意而去,只有蓝花花依然坚决要辞职。 仅仅只是走一个人自然无关紧要,丁能让她先回家休息一星期,认真考虑一下,也可以先去找其它工作,过些日子如果还想离开再说。 蓝花花走了,豆子女士再次进来。 “你有事吗?”丁能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感觉轻松了些,毕竟眼前需要应付的人只剩下一个。 “因为夜里发生的事,其它人都避着我,很少和我说话,谁也不愿意跟我一同干活。所以想请丁副重新安排一个工作区域,可以一直上白班的那种,不然就无法继续做了。我的孩子上小学,花销挺大,如果失业了家里就要闹经济危机。”豆子显得可怜兮兮,眼睛甚至有些湿润,仿佛遇上了天大的委屈,“昨天夜里我确实犯了一阵子迷糊,是否真像蓝花花所说那样也弄不清楚,感觉就像很累所以睡了一觉,醒来什么事也没有。” “我见过鬼上身的人,你的模样瞅着挺精神,倒真的不怎么像,这事有些奇怪。你不用多想,回去好好休息,继续工作就是,等会我和组长说一声,让她给你调个可以单独完成的卫生区域。”丁能仔细观察,没发现她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出于好奇,他决定打听一下,“昨天夜里你犯迷糊那段时间里有什么印象还记得吗?” “没什么特别清楚的记忆,像是在做梦,梦到一片空旷的田野,草是灰色的,脚踩上去软软的,还有许多紫色的小花,天空黑沉沉的,非常近,我慢慢悠悠地散步,感觉很轻松,什么也不必着急,似乎时间停止了流逝。”豆子说。 “嗯,或许是睡着了,以后上班之前喝点浓茶,把自己弄精神些。”丁能说。 “丁副,听说你擅长对付不干净的东西,可不可以给我画道符或者给个什么驱邪护身的东西?”豆子说。 “我不是道士,不懂那些事。”丁能说。 中午时他得到消息,说人渣因为无意打伤了一位小有名气的公子哥,被捉进了牢房。 处长的阴魂 早晨十一时,眼看即将下班,丁能决定先上一趟卫生间。他认为在工作时间内积累的排泄物应该在这期间解决掉,不然就吃亏了。 这样的想法当然有玩幽默的味道在里面。 其实他需要做的事非常少,后勤处的女秘书李珍贤像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高效率地处理和汇总各类信息,然后交来让他过目。 十几分钟前得知,杨处长生命垂危,据医生说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永远无法醒来。 丁能吹着口哨走进卫生间,他故意选择了万福玛丽亚的曲调,觉得这样可能有祛邪扶正的效果。 站在里面方便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些阴森森的,似乎谁在背后对自己吹凉气,他猜测这是心理作用,因为那两位女工说过的话。 结束方便过程,刚把裤子拉链关严,一只苍白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轻轻拍打丁能的肩膀。 “年青人,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一个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问。 “我是丁能,新来的副处长。老兄,别这样,会把人吓坏的。”丁能大吃一惊,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同事跟自己开玩笑,虽然心头很不高兴,却还是报以笑容。 当丁能回过头,看清眼前的东西之后,差点被吓得晕过去。 这显然是一只鬼,青灰色的面孔,额头上有一个伤口,露出开裂的颅骨,胸前血肉模糊,看来受伤颇重。 他双脚离地约有半尺,就这样虚浮在空气中,仿佛一只氢气球。 丁能被吓得急忙退后,想夺门而逃,一不小心撞到了马桶边缘,腿部绊了一下,摔倒在地,颇为狼狈。 “大哥,你干嘛要吓唬我呢?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托个梦来,身为一只鬼大白天应该睡觉才对。”丁能伸手遮住眼睛,作防护状。 “没想害你,放心好啦。我在这里上班多年,感情深着呢,魂魄离体之后莫名其妙的就飞过来了。我姓杨,是淡牛锡大厦后勤处的处长,你应该听说过。”鬼魂若无其事地说。 仔细一看,跟电脑里的照片确实相似。 “杨——处长,刚刚听你躺在医院里情况不怎么好,我还和李秘书商量下午去看看你呢,怎么这样快就死掉了。”丁能喘着粗气,心跳开始减缓,不再像先前那样恐惧,毕竟对方是同事,虽然模样惨一些,但不像是要害人。 处长的阴魂 丁能想起先前秘书转告的消息,说处长情况不妙,未曾想居然已经魂魄离体。 “我浑身上下疼得不行,实在受不了,莫名其妙的就溜出来了,一下子感觉非常轻松,伤口再也不难受,还会飞行,可以穿透墙壁,太有趣了,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自由过。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干什么?嘿嘿,那边有个漂亮女人在方便,屁屁真白。”杨处长显得很开心,露出牙齿断折的嘴笑了笑。 “我认为你应该立即回到医院去,呆在自己的躯壳里面,配合医生的救援,或许能够康复,据说一般人的魂魄如何出窍太久就无法再回去了。”丁能说。 “嗯,你说得有些道理,我是应该回去,万一那帮笨蛋侥幸把我弄活了,却搞成一个植物人或者低能智障人士可不太好。”处长说。 “要不要送你去?还能找到来时的路吗?”丁能问。 “这样也好,你打电话叫公司办公室要辆小车,咱们一起回医院去,以免我迷路。死掉之后眼中的城市模样很奇怪,那些街道和房子跟生前记忆里的大不一样,高楼大厦之间有许多破烂的小茅屋和篷子,路的方向和位置全乱了,感觉就像喝得大醉一样昏昏噩噩,思维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头绪也没有,有些事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先提个醒,等会如果我说话语无伦次你不要感到惊讶。”处长说。 “了解,我见过鬼好几次了。你刚刚离开自己的躯体,还不怎么习惯,由于没死透的缘故,以后慢慢适应了感觉就会好些。” “想不到你居然能看到我,真好啊,刚才几个小时里我到处转悠,看着许多人走来走去,想跟路上遇见的行人说说话,问问路,可谁都没反应,别人甚至可以从我身体上穿过去,这时我才明白自己已经是个游魂。”处长说。 “我有一副半阴眼,偶尔能够看到与自己脑波相近的鬼,就因为这个能耐,我被介绍到淡牛锡公司来。”丁能说。 “这我知道,是西门沁推荐的你。”处长说。 “你到我办公室里坐着,马上就叫车来,然后出发。” 丁能告诉李珍贤立即叫辆车来,要去医院看杨处长。 “我认为这没有必要,处长伤势严重,正在抢救,不可能知道你是谁,去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等再过些日子处长恢复神智之后去探望效果更好,如果他过几天死掉,你我直接去追悼会里即可。就目前情况而言,这种可能性非常大。”秘书说。 丁能转头看看坐在沙发里的杨处长,发觉他对秘书怒目而视。 秘书看不到上司的魂魄。 “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请赶紧按我的要求做。”丁能严肃地说。 “那好吧。”秘书拿起电话拨号。 处长的阴魂 丁能和李珍贤钻入一辆车内,杨处长的魂魄紧跟在一旁。 秘书本来打算下午送支票到医院,见丁能要去,于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提前办理此事。 早晨的抢救据说已经花掉了十几万元,真不知那些天使们是怎么工作的,那些神奇的秘密只有内部人士才知道,外行只能胡乱猜测一通,反正到了最后总会见着并不详细的账单,只管照上面的数字付钱就是。 司机开动汽车,丁能和秘书全都坐在后排,杨处长的魂魄坐前排右侧座位。 秘书顺手把自己的包扔到面前的座位上,丁能一时紧张,冲口说道:“别,你把包扔到处长身上了。”话说出来,他立即发觉不应如此,却已经无法补救。 “丁副,你——!”秘书满脸惊愕,瞠目结舌,白晰细腻的纤手指着身边的丁能。 虽然到此仅仅一天半,但人肉广播电台的威力是非常强大的,整个后勤处的全体人员都已经知道这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擅长跟鬼打道,所以才未经实习就成为了手握实权的管理者。 司机紧张地看了看自己右侧的座位,在他眼中当然是空着的,只有那个漂亮的皮包躺在上面。 杨处长皱起眉头,满脸不高兴,丁能猜测如果这家伙真能痊愈并回来工作,李珍贤秘书恐怕有穿不尽的小鞋,被折磨得一塌胡涂之后遭遇炒鱿鱼的噩运。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也不要着急。”丁能满脸堆笑,试图同时安慰秘书和处长。 “丁副,杨处长真的在这里吗?”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嘘,咱们别谈这个,说点其它事吧。”丁能故意岔开话题。 “杨处长,刚才在办公室我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以公司利益为重,凡事总想着怎么样弄最有效率,可不是针对谁,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中的偶像。”秘书开始设法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提包从前面拿起。 丁能看了看杨处长的脸色,发觉已经缓和了许多,看来动听的话谁都喜欢,连鬼也不例外。 “丁副,以后有什么事希望别瞒着我,让我做个明白人。好吗?”秘书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边,小声说。 丁能小声向李珍贤解释自己的苦衷,说是担心吓到她。 处长的阴魂 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内,秘书逃也似的先钻出去,丁能起身准备为杨处长开门,这位魂魄却已经穿透铁皮和玻璃站到外面。 “兄弟,能不能打上一把伞帮忙遮住太阳,晒得难受。”处长说。 丁能向来不带伞,就算下雨也是如此,此时只好转过身向秘书求助。 秘书从包里把伞拿出来塞到他手里,然后跳到几米开外,表情极为紧张。 “你的身体躺住哪个病房还记得吗?”丁能问。他觉得此时既然秘书已经了解情况,就不必再藏着掖着。 “这倒忘了,似乎是这边。”处长手指南面的新住院大楼,然后又转而指向北面的旧楼,“也可能是那边。” 丁能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脑门,心中对这位杨处长很是有些鄙视,居然能把如此重要的事弄混,可见能力是多么低下。 秘书拿出记事本,上面有相关记录。 终于找对方向,原来是正西方向的高干病房,丁能急忙招呼正在看路边美女的处长往那边去:“看到那扇大门了吗?赶紧进去,十楼急救室内。” “急啥呢,生死由命,我无所谓。”杨处长显得很潇洒。 “你要是死掉,老婆孩子和父母怎么办?他们会非常伤心的。”丁能说。 “说真的,虽然做鬼仅有几个小时,但我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要不是担心我死掉之后家里人经济困难,真他M不想回去受罪,想起身体上那种强烈的疼痛就怕得不行。”处长嘀咕。 我认为你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应该有某种精神联系。”丁能说。 秘书远远跟在后面,与前面的一人一鬼保持足有三十米距离。 “我没发现任何联系。”处长说完这句之后形体轻轻飘上前,飞向干部病房入口。 担心领导迷路,丁能加快了脚步,一溜小跑追过去,钻入电梯内,直达目的地。 处长站在在十楼急救室门外,目光紧盯路过的一名漂亮女子,颇有垂涎欲滴之势。 丁能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赶紧回到躯壳里去,努力求生。” “让我再自由一会儿吧,这种感觉太棒了,最近十几年来从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过。”处长乐呵呵地说,鬼眼仍然随着那名女子运动。 急救室内躺着三位患者,其中一个是肥胖女人,另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丁能估计另一名满面缠纱布的肯定是杨处长。 处长的阴魂 急救室内非常热闹,一名中年女子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儿正抱在一起大哭,另有几人正在安慰她们。 旁边的床上,两名年青力壮的医生正在为奄奄一息的杨处长做人工心脏起搏,使劲压胸部,一些血沫从他嘴边涌出来。 一台似乎是显示心电图的仪器上只剩下一条平直的线,胸部没有任何起伏,估计是断气了。 丁能急忙转身,一把揪住杨处长,将其拖进急救室内:“赶紧回去,或许还可以活回来。” “唉,来不及了,我已经成功死掉。”杨处长的魂魄显得蛮不在乎。 “怎么也应该再努力一下,看看你老婆和女儿多伤心啊,难道你不希望她们快乐吗?”丁能说。 此时急救室内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低声说话的丁能。 医生笑嘻嘻地告诉家属伤员已经死掉,不要太难过,节哀顺便。 这番话立即引起一片悲声,几位女性家属泪如雨下,哇哇大哭。 杨处长诚恳地对丁能说:你可以转告她们,说我做鬼之后处境挺好,这样肯定能让她们好受些。我有个不错的建议,你看我老婆人长得还行,性格比较厚道,烧得一手好菜,你去娶她吧,对我女儿好一点就可以,我还有几十万的股票和一辆车,房贷也还掉大半了,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此事,她比你也就大了十岁左右,这应该算不上太严重的问题。” “别胡扯了,赶紧回去试试看,再拖一会就真的来不及了。”丁能急忙催促。 “肯定不行,心跳和呼吸全都已经停止,没看到吗?医生都放弃了抢救。”杨处长摇头。 丁能见处长无动于衷,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和衣服,把他摁到病床上。 别人眼里看到的景象是丁能乱摸乱抓杨处长的尸体。 这样的行为显然很离谱,周围的人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也不曾上前阻止。 处长的魂魄被强行压回到体内,他对这样的折腾很不满意,使劲挣扎,总也不肯归位,不停地提出反对意见:“兄弟,别瞎鼓捣了,这样弄得我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得到解脱,你干嘛非得这样折磨我呢。” “赶紧回去啊,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放弃,生命是宝贵的,人迟早都会死掉,不必急于一时,过几十年再来当鬼也不晚。”说话的同时,丁能手中没有闲着,不停地把处长的魂魄按回到躯壳内。 处长的阴魂 这事非常麻烦,按下了腿脚,脑袋却又抬起来,刚摆好双臂,他又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丁能。 “你什么要这样做,没用的。”处长表示坚决的反对。 “怎么也得试一试,万一能活回来呢?反正你不会因此受任何损失。”说话的同时,丁能忙于让杨处长的魂魄归位。 别人看不到这样的情形,他们以为丁能在捣乱,亵渎这具伟大和重要的尸体。 “你干什么?立即停止。”处长的哥哥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喝止,伸手拉住丁能的一条胳膊。 “你们不懂这是为什么,站一边去,别影响我。”丁能报以怒吼,双手没有闲着,使劲把离体的魂魄摁回去。 “不许再这样弄,否则我会生气。”处长的魂魄显得很不高兴。 处长的不配合让丁能感到愤怒,觉得这家伙太自私了,才做了几个钟头的游魂就乐不思归。 “乖啊,听我的话,回身体内老实呆上几分钟,如果真的无法活回来了再当鬼也不迟。”丁能干脆整个趴到处长身上牢牢压住,同时好言相劝,软硬兼施。 处长的哥哥和一名医生同时动手把丁能从处长身体上抬起来,扔到旁边,弄出‘砰’一声闷响。 “你们再这样我可要还手啦,别他M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帮忙救人。”丁能愤怒地大吼。刚才这一下把他摔得不轻,背部和屁股感觉有些疼。 这时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丁能身上,没人发现躺在病床上的杨处长已经有呼吸,检测心跳的仪器上,那条直线开始动起来,渐渐变成高低起伏的曲线。 “立即滚出去,否则揍你。”处长的哥哥朝坐在地上的丁能挥舞拳头。 秘书李珍贤进入急救室,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急忙站到丁能面前,挡住可能发生的攻击:“不要动,他只想帮忙,他是公司同事,有特异功能。” 这句话非常有用,气氛立即缓和,处长的哥哥怒气立即消失,脸上出现了歉意和讨好的笑容,伸手把丁能从地上拉起来。 这时处长的女儿意外发现心电图上的线条动了起来,呈现出波峰状,她急忙告诉身边的妈妈说爸爸没有死。 妈妈疼不欲生地抱住女儿,哭泣着安慰她说不要难过,爸爸正在前往天堂的途中。 还魂记 “操,好疼啊!”这是已经被宣布死亡的杨处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病床上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处长,有几位胆子比较小思想较为复杂的人立即转身朝外面跑。 其中一位很失态,竟然大喊有鬼。 丁能站到床边,乐开了怀,毕竟自己的努力收到了盼望中的效果。 处长的哥哥走到丁能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诚恳地说:“太谢谢你了,刚才的事多有得罪,请你揍我一顿解解气。弟弟的事还望大师您继续帮忙,能够把他救回来的话必定重重酬谢。” “别这样,我其实也做什么,接下来的事交给医生吧,我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丁能把这位壮汉从地上拖起来。 闻讯起来的医生立即把刚刚拨下的针头再次插回处长的血管当中。 “小丁,我不知道应该感谢还是生气,你真顽固。”处长有气无力地说。 “好好歇着吧,如果能活下去的话以后咱们慢慢再讨论此事。”丁能说。 “浑身都疼得要命,好难受。”处长咬牙切齿。 “等会叫医生给你来一针吗啡之类的好东西,然后就不疼了。”丁能说。 处长闭上眼睛,虽然面部缠满了纱布,仍能看得出表情很痛苦。 护士示意众人噤声,悄悄离开房间。 一位据称是副院长的老头到急救室内转悠了一圈之后站到众人面前,开始发表演说:“这绝对是一个医学史上的重大事件,该伤员心脏停止跳动长达十分钟之后居然还能被抢救回来,这样的奇迹源于本院医生始终不放弃的工作态度,以及精湛的专业技能,还有对生命的尊重和负责......。” 该领导声情并茂地讲了整整二十五分钟,然后意犹未尽地离开,留给大家一个伟岸和高大的背影,关于这次演说事过后所有听众心中都有这样的感受,即每个恢复健康安全离开的此地的人都应该保持一份感激的心,同时必须明白,所有的功劳全都属于这个医院,如果某个患者不幸死掉,绝对是因为死期已到,与这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无翅天使(他如此自诩),这个世界肯定立即完蛋,就算不这样至少也会陷入可怕的混乱,然后太阳变成黑洞,星辰坠落,撒旦从另一空间里钻出来为所欲为,奸淫掳掠,像当年的鬼子一样到处搞破坏。 大人物的做派 副院长说话的过程当中,丁能惊讶地看到有一个绿色的人形影像不停地在这位领导身体表面晃动,时隐时现,感觉十分诡异。 难道这位满脸正义、一腔热血的老人被鬼附体了?丁能简直不敢这样猜测。 医院中的味道让人难受,不时还会见到几只无所事事的阴魂,他们大多数都是肠穿肚烂,内脏露出来,十分可怕和恶心。 以处长夫人为首的亲友团对丁能千恩万谢,道不尽的感激,场面十分壮观。 四十分钟后,急救室里传出好消息,就处长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非常有希望。 丁能和李秘书悄悄离开,钻回车内,驶向淡牛锡大厦。 “丁副,感觉你实在是高深莫测,好像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拉风。你如此年青就这样能力超群,不知道再过几年会厉害到何种程度,我真是好佩服你。”秘书轻松愉快地说。 “这算不了什么,只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平平安安,快乐过好每一天。”丁能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很累。 “杨处长什么时候能够康复?”秘书问。 “看上去他的伤势挺严重,谁知道,这很难说的,也许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也许会死掉。” 秘书愣了一会儿:“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怎么可能这样,我又不是神仙。” “在我看来你跟神仙已经差不多。” “有谁知道我的痛苦,我讨厌看到鬼,可总是会有鬼出现。”丁能沮丧地说。 回到大厦,丁能决定四处转悠一下,看看自己管理的下属如何工作。 这幢高楼里驻有几百家公司,当然也有一些空房,淡牛锡集团占据了约三分之一的楼层。 一些公司自己雇用了保安和清洁工,有一部分则把此类工作外包给淡牛锡的后勤处,蓝花花和豆子遇上灵异事件就是在一家租房办公的公司内。 丁能逛了几处清洁工和保安休息室,看望了在场员工,学习大人物的做派说了些鼓励的话。 最后来到总监控室,两名保安正在专心致志地下象棋,见到领导突然出现,吓得面无人色。 “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做。”丁能严厉地说,“这一次就原谅你们,下班了抽空写份检讨书交来。” 再入鬼街 走访了多处工作地点之后,丁能基本感到满意,有些累了,他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放松一下,于是走进了电梯。 电梯内空无一人,非常奇怪地有一股油煎小虾的香味,丁能猜测可能有人叫了外卖,而送货员刚刚来过。 按下需要到达楼层的数字键之后,电梯上升,起初感觉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好景不长,几秒钟过后,气温突然变低,和外面至少相差五至七度。 丁能身穿薄衬衫,感觉有些冷,立即双手抱在胸前,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怪事即将发生。 到达预定楼层,电梯停下,门打开,丁能小心翼翼地先看了看外面,发现一切正常,于走出来。 刚刚跨出电梯门,眼前明明是平整的地面,丁能的脚底下却踩了个空,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与此同时,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得很亮,有些刺眼,当他看清情况之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全由破旧房屋组成的小巷内。 看看前后的景物,丁能确定这是赫赫有名的黄泥巷,即本地人俗称的鬼街。 淡牛锡大厦距离这里至少有五公里之遥,难道存在某道时空之门?丁能满腔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从旁边路过,她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坐在地上的丁能,溜上前几米之后她停下,转头问:“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此时阳光灿烂、普照大地,丁能可以看到地上她清晰的影子,再看她的面孔,感觉气色挺好,白里透红,不像是阴魂或者怪物。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非常奇怪,几秒钟以前我在距离此地几公里处。”丁能看着妇人,希望她解答自己的疑问。 “你是不是喝醉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别听信那些可怕的谣传,我在这条巷子里住了三十几年,从来没看到任何怪事。”妇人诚恳地说。 “我还有事,得赶回去,谢谢你。”丁能朝她微笑,站起来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没事我先走了。”妇人骑车离开,留下一个亲切灿烂的笑脸。 丁能看了看前后,确认没有出租车,只好往前走。 路过卖油煎小虾和土豆的摊子,他停下,买了几串刚烤好的狠狠吃到嘴里,觉得味道很正常,一如往昔的香脆,没什么不同之处。 再入鬼街 丁能走在黄泥巷中,因为上一次的经历,所以他很紧张,目光不停在游移,生怕哪里蹦出来一个凶猛的厉鬼。 感觉一切都很正常,商店里出售各种商品,角落里有卖水果和蔬菜的三轮车,小饭店门前有许多苍蝇在飞,内部的桌椅收拾得整整齐齐,老板和服务员的脸色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就在去年的一个中午,丁能和几位同学进来过,现在看到的景象与记忆里残存的完全一致,没什么不同。 他隐约有种感觉,似乎时间在此流逝得比城市的其它地方慢了许多,不然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有那样多的木制旧房子,有一些肯定建于百年之前,通过不断的修理和精心照料支撑到了如今。 从一幢小楼面前走过,丁能突然想起,那一夜就在此地遇上了女鬼阿朱,她和人渣打架,解救了自己,然后到她的房间里喝了一罐可乐,把自己弄成了阴眼,从此不停地撞邪。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打听一下这事。 小楼临街位置是一家理发店,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穿白色长风衣,坐在门口织毛线。 丁能走过去,微笑着说:“你好,请问阿朱住在这里吗?” 女人报以亲切的微笑,摇摇头说没有这人。 “她喜欢穿红色衣服,头发长长的披散到腰部。”丁能描述阿朱的特征。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这位女人阿朱是只鬼。 “我住这里十多年了,没见过你说的人。楼上倒是有个喜欢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她在此租房住,但头发不怎么长,跟我差不多,你可以上去看看是不是她。上面正中那间就是,她常常开着门睡觉。”女人指着内部的楼梯入口说。 丁能走进去,发觉与上次跟在阿朱身后进入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内部狭窄而阴暗,散发出难闻的霉味,令人忍不住怀疑秋天到来时,木墙和木制窗框上会不会长出银耳或者某种蘑菇。 他踩着古旧的木板楼梯攀上去,有几处非常低矮,差点碰到脑袋,得弯下腰才能通行。 楼上仅有三个小小的房间,其中有扇门开着,里面有位肥胖壮硕的女子躺在床上,呼吸道内发出愉快的鼾声,过分庞大的胸部几乎暴露无遗,短短的红色裙子掀起在腰腹处,露出粗大和洁白的腿,黑色的内裤显得很刺眼。 鬼的娱乐 她当然不是阿朱,她的体重肯定超过九十公斤,据说有些男士就喜欢这样的肥胖女子。 丁能感觉到一丝失望,他转过身,轻轻往楼下走,以避免惊醒这位熟睡的女子。 走到楼梯中部,已经能够看见楼下的理发师和板凳,一切都很正常,现往下前行几步就能踩到实实在在的地上。 意外再次出现,眼睛看着明明是一级木台阶的地方,脚伸过去却踩了个空,他的手本来扶在护栏上,此时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于是他摔下,眼前的东西似乎是水中的映像,完全是一片虚空,他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 当光线再次亮起,他发现自己置身于阿朱的房间内,五名面色苍白、口中有獠牙的男女鬼躺在地板上,赤身露体挤成一团,正在胡天胡地乱来,全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其中有一位是旧识——阿紫。 鬼男女对于丁能的突然出现视若不见,几乎毫无反应,仍然继续他们的乱来活动。 由于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眼前的环境再次发生莫名其妙的变化并未让丁能感到惊慌,有时他觉得其实做鬼也不错,那仅仅只是另一种生命形式,并非不可接受。 丁能目前担忧的只是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空间。 “帅哥,来找阿朱吗?”被两个男鬼压在下面的阿紫问。 “是啊,路过黄泥巷,突然想见见阿朱,不知怎么回事就来到这里,没影响你们吧?”丁能说。 “当然不会,一般情况下有人在旁边观看大家会玩得更来劲。”阿紫说。 一名男鬼小声抗议:“阿紫,专心些,像刚才那样哼几声,别让我感觉自己在演独角戏。”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聊天享受两不误。”阿紫脸上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接下来发生的事把丁能吓得差点晕过去,阿紫的脑袋突然离开了身体,带着一截脖子,缓缓飘到丁能面前半米处,悬停在空中。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仍然在与其它鬼亲热,手臂和腿与同伴密切配合,抚摸和拥抱的动作丝毫不出错。 “啊——!别过来。”丁能被吓得大叫,腿一软坐倒在地,双手挡在身体前方,做出一副可笑的防护姿势。 其余的男女继续亲热,他们爆发一阵大笑,显然是因为丁能的失态。 鬼混 阿紫的头颅浮在空中,苍白泛青的脸上带着笑容,温柔地对丁能说:“很抱歉吓到你,我还以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呢。” 丁能愣了整整一分钟多的时间才慢慢定下神来,终于可以平静地说话:“你这样会死吗?” “当然不会,随时可以归位,在这个距离上,身体的感觉可以完整无缺的传导到意识里,就像保持连接时一样。”阿紫说。 “我不太明白,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的身体依旧在享受亲热过程,这样会影响你的思维吗?”丁能问。他不相信可以如此一心二用,感觉太怪异,有些无法接受,总认为就算是鬼也不应该如此离谱。 “当然会有影响,比如兴奋到极致开始高潮的时候,我可能会大喊大叫或者哼哼,你不要觉得太奇怪就好。顺便问一下,你想加入我们一起玩吗?很有趣的。”阿紫说。 “我不怎么习惯这个,没影响到你们就好。”丁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 其余的鬼在亲热的过程当中抽空招呼丁能:“兄弟,过来一起享受吧,请放心,我们会照顾你,不会有事的,那些什么人与鬼亲热过后会死掉或大伤元气的说法完全是胡扯,不必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有快乐,没有其它东西。” 丁能朝说话的鬼做了个不必的手势:“多谢了,你们继续玩吧,不用考虑我。” “你这人有点意思,如果什么时候厌倦了阿朱,可以考虑一下我,对于你这样的年青人来说,有个女鬼做情侣应该是件很拉风的事。”阿紫说。 “我跟阿朱其实没什么。”丁能解释。 “就算发生过些什么也没任何关系,鬼魂的世界里谁也不在乎这个。”阿紫的头颅飘到丁能的膝盖上停住,表情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这情形让他感觉到手足无措,如果不是最近屡屡受到灵异事件折磨,精神被训练得空前强大,他很可能会抓狂和发疯。 “阿朱在吗?”他问。 “来个热吻,然后就告诉你。”阿紫说。 “我不是个随便的男生,这种事必须认真对待才对。”丁能顾左右而言。 “嫌我的样子丑吗?这个好办,我也可以变化,像阿朱那样变得近似于人。”阿紫的头颅慢慢浮起来,与丁能面对面。 “不必了,我突然想起工作还没弄完,得回去了。”丁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鬼混 阿紫的头颅依旧飘浮在空中,仿佛一只可怕的彩色氢气球。 “阿朱在花园里跟人打牌,你可以去找她,说几句话,告别一下,用不了几分钟。”她说。 “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空间内?”丁能问。 “去问阿朱吧,她会告诉你怎么走。”她说。 “花园在哪?”他问。 “出了那边的门朝右转,然后一直往前,走大约二十米就能到。”阿紫的舌头伸出口腔外约有一尺长,仿佛一条灵活的蛇,指明了方向。 “我去找阿朱,你继续——享受热烈的身体爱情,不打扰了。”丁能站起来。 “哥们,再见,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参加我们就来,一直都欢迎。”一位光屁屁的男鬼对丁能说。 “好的,我会永远记着你们的盛情邀请。再见了,祝你们快乐。”丁能从蠕动不休的一堆鬼身体旁边走过,前往花园。 穿过走廊,然后按阿紫所指方向前进,丁能来到了花园内。 这个空间的光线跟真实世界同样明亮,太阳同样刺眼,绿叶和红花完全相同。 丁能决定等会见到阿朱之后要好好问一问,为什么两个空间会如此相似,而自己又是如何进来的? 前方有人在争吵,听着似乎是阿朱的声音,丁能加快了脚步跑过去。 扑克牌漫天飞舞,桌子被掀翻在地上,阿朱站在一边,扬起苍白泛青的脸,笑容可掬地看着两名女鬼厮打,她的獠牙伸在嘴唇外面。 两位女鬼相互揪头发,爪子在对方身上乱抓。 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丁能想起那一夜阿朱和阿紫与人渣斗殴的情形。 “加油,使劲打。”阿朱大声欢呼,仿佛在看精彩的搏击比赛。 丁能悄悄走近她身侧,然后伸手拍打她的肩膀,这个举动让她吃了一惊。 “你怎么进来的?刚才吓到我了。”阿朱迅速定下神来。 “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莫名其妙的从公司来到了黄泥巷,然后又进入到你的房间内,阿紫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阿紫还在那边鬼混吗?”阿朱问。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还在玩,挺热闹的。”丁能说。 “过来我带你散步,边走边聊,这花园挺大,没人领着你可能会迷路。”阿朱牵过丁能的手,拖着他走。 阴阳两界 阿朱摇晃了几下脑袋,把模样变漂亮,獠牙收回,脸色不再发青。 丁能猜想大概或许维持一副可爱的面容是很累的,所以她在无需面对人的时候总是素面朝天。 她的手很凉,感觉有些怪异,明显与人类的手不同,似乎没有骨头,整体过分的柔软。 感觉有些像是揪着一条活蹦乱跳的章鱼或鱿鱼。 她换了另一套红色衣服,形状类似于阿三婆子们传统的那种纱丽。 “我弄不明白为什么黄泥巷的人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似乎从未经历过撞邪,难道他们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吗?”丁能问。 “哦,是这样,此地是联接阴阳两界的中继站点,空间非常怪异,存在几条联接地府的通道,偶尔不定期开放,机缘巧合之下有一部分人能够看到和进入,而你正是其中之一。很多的事我也不清楚,既神秘又复杂,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常来这里逛逛,慢慢研究。”阿朱说。 “我猜想恐怕不是每一次来都能进入你的住宅。” “白天很难说,夜晚只要我在就可以进来。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怪,你居然不需要带路自己进入这个空间内,刚刚见到的时候还以为你死掉了。” 这句话让丁能感到惊讶,立即伸手摸自己的脉搏,感觉到那种有规律的跳动之后才稍感安心。 “现在我没死吧?”他还是不太自信,决定要问问。 “没有,活得挺好。问这个干嘛,怕我害你吗?”阿朱笑起来,表情灿烂如盛开的菊花,鼻子都起了皱纹。 “有一点担心,你到底会不会害我?”他问。 “当然不会,有这必要吗?就算你想立即变成鬼我也会劝阻,叫你安享天年直到阳寿已尽再来。” “这我就放心啦。” 丁能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她显得更加真实,行走的时候甚至能够在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 走到一个池塘前,水非常清澈,里面有红色的小鲤鱼在游动,出于习惯,丁能把手入其中揽动,从小他就喜欢玩水。 “不要这样!”阿朱急忙阻止。 “为什么?”丁能愕然,把手抽离水面,在自己衣服上擦干。 红粉骷髅 阿朱的喝止已经来不及。 丁能发现眼前的光线渐渐变暗,天空不再明亮,太阳转瞬间变成了一个类似于月球的暗黄色东西,花园里的草木全都化为枯枝,刚才洗手的水池变成暗绿色,跟暴雨过后的粪塘极为相似,几条半腐烂的鱼翻起肚皮浮在水面上。 曾经柔软美丽的草地现在全是褐色的泥土,不时有一只丑陋的蛤蟆慢慢悠悠爬过。 那些漂亮的鲜花竟然是挂在枯枝上的纸花,大部都已经发黄、泛黑,甚至长了霉。 远处宫殿般美丽的房屋化为了只有断壁残墙的废墟,仿佛刚被原子弹轰炸过一次。 总的感觉与上次误入异空间的情形非常相似,反正都很怪。 难道这全是因为自己接触到那些水的缘故?丁能满心困惑。 之所以没被这样的变化吓坏,全是因为身边有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朋友,他相信她会保护自己,就像先前那样。 他转过身,打算就此事向阿朱请教。 “啊——!怎么回事,阿朱呢?”他大惊失色,很后跳出去几米远才站住。 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只骷髅架子,身上挂着一些残破不堪的红色碎布条,仿佛出土文物。 骷髅的嘴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就是阿朱。”这声音异常缓慢,嘶哑而苍老,有气无力。 “我不相信,你不可能是阿朱。”丁能大喊,同时继续后退。 “我真的是阿朱。等你手上沾到的水干掉,眼里看到的东西就会恢复先前的模样,不要惊慌,过几分钟就好。”骷髅架子说。 “我要出去,继续呆在这里肯定会被怪物咬死。”他不由自主的嘀咕。 由于强烈的恐惧,他开始奔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儿,回到热闹喧哗的人类世界。 “就算要走也得先把我的手放下,你拿去没用的。”阿朱说。 丁能没听到骷髅架子在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跑,跨过低矮的残墙和枯树,冲向外面。 跑了将近一百多米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抓着一条由骨头组成的手,腕部挂着几缕暗红色的碎布。大叫一声之后,他扔掉了这件恶心的玩艺儿,继续往前跑。 “不要怕,等你手上的水干掉之后就能恢复正常。”阿朱在后面大喊。 红粉骷髅 因为强烈的恐惧,丁能不知疲惫地狂奔,后方传来的招呼声让他感觉到紧张。 越过断墙之后,他冲到花园外面。 这是一条热闹的街上,模样跟人界的黄泥巷极为相似,有许多店铺和地摊,放眼所及,所有的人形生物全是面色青灰的尸体或者满脸腐肉的骷髅。 这儿的主色调是灰绿和黄褐,光线极阴暗,仿佛人界的城市夜间停电。 丁能愣住,不知应该往哪里走,回去还是停留在此?感觉无法选择,前面是未知的阴暗世界,身后是垃圾堆一般的花园和自称是阿朱的骷髅。 一个背着包的小腐尸走过来,露出骨头的手里握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用低沉的声音问:“老板,买块糕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这个小东西身高约一点二米左右,最可怕的是他的脸,肉全都烂了,隐约能看到一些乳白色的小虫子在蠕动。 “谢了,我不想吃。”丁能回答。 “是买不起吧?”小腐尸的语气中流露出鄙视。 “嗯,我没钱。”丁能不愿与之一争短长,想尽快摆脱他。 “送给你吃,不要钱。”小腐尸的骨头爪子伸出来,把那块据称是某种糕的玩艺儿递到丁能鼻子下方。 “我没胃口。”丁能后退了两步。 “拿去吧,别不好意思,就算欠我的,等以后你家里烧钱来再付账亦可。”小腐尸显得极顽固。 丁能摇摇头,不想再说什么,往旁边闪开路径,向前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他忍不住胡乱猜测,阴曹地府吗?还是某个怪异的空间? 路过的尸体和骷髅没有表现出对丁能特别的注意,至多看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其它处,全都显得很冷漠。 路上有几具身披破衣服的骷髅四肢着地爬行,他们的骨头手足在与街道地面碰撞中弄出‘咯咯’声。 走出几十米之后,丁能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惶恐,双腿开始发抖,好几次差点软倒在地。 他突然发现,这条街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黄泥巷很相似,只是显得更破旧些,仿佛被塞外蛮夷刚刚洗劫过一次。 他忍不住猜想,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不是梦境,会不会在恐惧感最强烈的时候醒转,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抱着温暖的棉被? 他乡遇故人 丁能心底有种冲动,想要把衣服脱下来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就地躺下,采取鸵鸟遇到危险时的对策,对眼前的东西视而不见。 但他明白不能这样做,太离谱的行为肯定会吸引来更多鬼怪和尸体的注意,万一自己身上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他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向前走,呼吸粗重,心脏跳得极快,每分钟至少一百五十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思维和意识中那道无形的弦已经绷到最紧,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他仿佛失魂落魄一般摇摇晃晃前行,无意之中,他的行动姿势与其它怪东西非常相似。 在一家餐馆模样的小店面前,他停住了脚步,因为里面的人很熟悉。 肥肠拉面馆的老板和小兰都在,父女俩的面孔全都是苍白发青,远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糟糕得多。 老板娘站在里面,基本保持从桥下的河水里刚打捞上来时的模样,面部仍然有田螺吸附着,脑袋顶部只剩下半边头皮,其余部分像是被印第安人割掉了。 几条水蛭在她头顶上爬行,有时在头骨上,有时钻入头皮仍在那一侧的头发里。 丁能猜想那几只深色的小虫子肯定生活得非常愉快,因为那片区域感觉非常适合它们居住。 仅仅注视了几秒钟,拉面馆的一家三口就发觉了丁能,首先是小兰出声招呼:“大哥哥,来吃碗面吧,爸爸的手艺很好,做出的面非常美味,你一定会喜欢的。” 丁能满心畏惧,想要转身逃走,腿脚却不听使唤,仅能勉强站住不倒下而已。 “想不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嘿嘿。”老板娘阴沉地笑,面部的骨头上有一只田螺被震得掉下。 老板抬起头漫无目的地笑了笑,手里在揉一块暗黄色的东西,似乎是面粉团,他眼睛里有几条小虫在爬动,鼻孔里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粘稠液体,摆弄面团的过程当中,他手指表面的皮肤和肉不断的被裹下,露出越来越多的骨头。 相比之下,小兰的形象是最好的,虽然脸色也是白中透青。 “你们一家三口重聚,可喜可贺。”丁能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同时注意保持微笑。 “进来坐下,本次的面条免费,庆祝他乡遇故人。”老板娘说。 “多谢了,我肚子一点不饿,来这里之前刚吃过一些东西。”丁能说。 “这我知道,你牙缝里还有虾皮呢。”老板娘说。 丁能赶紧掏了一下牙。 骷髅 老板把面团状的东西举起然后又摔到案上,弄出剧烈的响声,忙碌的过程当中,他不时抽空用小拇指掏了一下耳朵,指甲缝里总能有所收获,要么是一两条淡黄色的小虫子,或者就是一大片污垢。 感觉他的耳孔内就像一个聚宝盆,其中能够提供的垃圾近乎无穷多。 “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老板娘问。 “我只是路过,来看一位朋友,等会就走。”丁能说。他心里在鼓捣,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回去。 “走得了么?我倒看不出你有那样的能耐,可以在阴阳两界来去自如。”老板娘说。 “我在此地有朋友,她会提供帮助。”丁能说。 “先吃碗面,我少做些,让你能够吃得下。”老板开始做拉面,暗黄色的面团在他手里非常听话地被拉开,然后对折,再拉开,双手比划一阵子,一些细细的面条成功出现,被扔到一口冒出黑气的锅内。 相对于缓慢和阴森的说话语调,老板的双手非常敏捷迅速,似乎发生变化的仅仅只是说话的功能。 交谈中,丁能的紧张情绪稍稍得缓解,渐渐发觉眼前这家人不像上一次相见时那么不可理喻,勉强可算是正常,只是面目令人厌恶。 一只骨头手掌从背后伸来,搭到丁能的肩膀上,他大吃一惊,被吓得差点软倒在地。 转头一看,发觉是那位自称阿朱的红衣骷髅。 “你手上沾到的水已经快要干了,马上就能恢复正常的视线。”骷髅说。 “你真是阿朱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丁能快要哭出来,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刺激,远远超越了他的接受能力。 “你干嘛要乱跑呢?我说过几次了,一会儿就能恢复原样。”说话的同时,骷髅把另一只骨头手也搭到他肩膀上,黑黑的空洞眼眶正对他的眼睛。 丁能退后了一步,避开放在自己肩上的两只骨头爪子,他依旧无法相信,美丽可爱的女鬼阿朱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怎么了,这店里的人欺侮你吗?”骷髅气势汹汹地问。 “没有的事。我以前就认识这家人,见到了之后停下聊几句。”丁能说。 “我们只是想请他吃碗面条而已。”老板娘的语气显得很惊慌。 似乎红衣骷髅非常可怕和凶恶。 风云变换 骷髅举起骨头手臂,狠狠抽了老板娘几记耳光,打得她面部的腐烂碎肉四处飞溅。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劝阻。 骷髅厉声训斥:“我跟丁公子说话,你竟敢插嘴。” 老板娘双手抱住脑袋蹲下,一副待揍状。小兰和老板低下头缩在店内,身体在微微发抖。 丁能心想这位骷髅难道是此地的黑老大不成?不然何以有如此威风。 红衣骷髅踢了老板娘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然后在她肚子上重重踩了几下。 这样的行事风格很像人渣,丁能这样想,感觉无论在哪个空间,恶人和恶鬼都能占据优势。 不知不觉间,眼前的光线和景物开始变化,渐渐明亮起来。 丁能使劲眨眨眼,摇晃了几下脑袋,再看面前,发觉阿朱就在身旁,依旧美丽动人,如花似玉。 天空变成蓝色,有白云,有太阳。 街上行走的是阴魂,大部分都面孔苍白,更丑一点的则是青灰和青紫,全都穿着整齐的衣服,有些是医院的病号服,有些身着殡仪馆里常见的那种寿衣,身着各种各样时装的也挺多,再也看不到腐烂的尸体和骷髅架子,不像先前那样恶心,感觉好了许多。 “阿朱,刚才有一副骷髅架子说自己是你。”丁能说。 “那个确实是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为何总不相信。”阿朱笑起来,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真的吗?”丁能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失望。 原来面前这位可爱的女鬼是只白骨精,他沮丧地想。 “刚才在花园里我没看照顾好你,让你碰到那池子里的水,所以弄成了这样。还好你没捧一口喝下去,不然可就难办了。”阿朱说。 “我想回去了,你可以帮我吗?”丁能问。 “当然可以,跟我回花园吧。”阿朱握住他的手。 他本能地摆脱了她伸来的手,总觉得那可能是一只脏兮兮的骨头爪子。 阿朱脸上掠过一丝失望。 丁能转过身打算和店老板一家告辞。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这一家三口变得体面了许多,小兰的脸苍白得如同童话故事当中的白雪公主,老板的脸青中带紫,但已经不再溃烂,眼眶中也看不到小虫子,整个人很干净,手中的面团也很白,看上去由真正的面粉构成。老板娘和宿舍里那两次见到的样子相同,面孔浮肿而青紫,有伤痕挺多,依旧丑陋而怪异,但不见了那些水蛭和田螺,身上也没有严重腐烂的碎肉和破布条。 离开 阿朱带领丁能走回房间内。 阿紫和另外几只男女鬼仍在地板上亲热,一大堆苍白灰青的形体凑在一块,粗一看感觉像是羊群在争抢食物。 “你俩也来一起玩吧。”阿紫热情地邀请。她坐在一名男鬼身上,饱满的胸部不停里晃动,如果颜色不要如此怪异,倒也算得上美丽。 “我还有事,必须回去了。”丁能说。 “再见。”被压在阿紫身下的男鬼挥手致意。 “再见。”丁能非常勉强地说。 阿朱微笑着说:“你想多看一会儿的话就看吧,亲自参与进去也可以,此地不会有谁害你,放心好啦。” “真要走了,不能再耽搁,麻烦你送我出去。”丁能说。 “好吧。”阿朱牵过他的手,往前方引路。 “为什么我看不到通道在哪里?”他问。 “右前方,再偏右一些,然后往前跨出去。小心些,也许会踩到某个想象不到的地方,比如楼梯,装着水的盆子或者煮菜的锅等等。”她温柔地叮嘱。 “多谢你,我会当心的,已经有过一些经验。”丁能转回头,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尝试性地迈出一步。 “有事就大声呼唤我,没事也可以叫。”阿朱在后面说。 丁能又跨出一步,此次他成功地离开了阿朱的宅院,回到黄泥巷的理发店内。 他发现自己站在楼梯边缘,鞋底已经伸出台阶一寸多,幸好足够小心,否则很可能一下子滚落。 走到下面,中年女理发师正在为一名学生模样的孩子洗头,见到丁能走下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你在上面逗留了快一个小时,跟那个壮实的姑娘很谈得来吧?” “上面风景不错,我多看了一会儿。”丁能不知如何才可以解释清楚此事,他明白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好随她乱猜去。 “你的头发有些长了,需要修剪一下吗?这位小帅哥已经好了。”理发师说。 “哦,好吧。”丁能摸索了一下头发,确认是应该处置一下了,于是坐到椅子上。 当锋利的剃刀在他脖子上来回刮的时候,他感觉很紧张,生怕她突然使劲拉上那么一下,那自己就会成为一只鬼。 如果她在工作过程当中突然脚底一滑,或者天花板上掉下一块木头打中她的脑袋,当然也可能会有其它的意外,随便出现其中一样就有可能导致极糟糕的后果。 正常世界 离开黄泥巷,丁能乘上一辆在路口趴活的黑出租,前往淡牛锡大厦。 从窗玻璃上的倒影看,他发现那位女人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把自己的发型弄得非常像某电视主持人。 车驶到一个路口遇到红灯停下,黑出租司机回过头朝坐在后排的丁能严肃地说:“如果遇上放钩子钓我的人,我会拼命。”然后他拉开了右侧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把水果刀和一把小菜刀。 “请放心,我只是乘车的人,没有其它目的。”丁能大吃一惊,急忙连声解释。 “这就好。”司机关上了盒子。 丁能松了一口气:“常常遇上这种事吗?我是指被那管理——机构的人逮到。” “前天下午有个跟你一样穿衬衫和皮鞋的人乘车到税务局,我开到那里门口停下之后立即围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把我揪下去上了手铐,然后交了一万块罚款才算了结。我下了决心,如果再遇上类似情况,就跟他们拼了。”司机显得很愤怒。 “想开点,真弄伤了人要坐牢的。”丁能说。 “因为找不到工作、实在没办法才来开黑车,也就想混个一日三餐而已,那些人凭什么这样坑害我。”司机表情狰狞。 “别激动。我相信在不远的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丁能试图安慰他。 “放心,不会影响行安全。” “或许你可以考虑转行,做其它工作,如果不嫌钱少的话,可以到我手下当个保安,这是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丁能觉得这司机身体还算结实,守大门或者巡夜什么的肯定能行。 那帮不安分守已的家伙随时都有可能辞职走掉一些,应该及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候被弄得手足无措。 “谢谢,如果什么时候混不下去了一定来找你。”司机把名片放入上衣口袋。 “不用客气。” 回到淡牛锡大厦已是傍晚时分,下班时间已过,联想到可能遇上的麻烦,丁能皱起了眉头,不停地在心中祈祷,千万别让上级领导发现自己不在办公室内。 想起最近半天内没人打电话给自己,他感觉有些奇怪,摸出手机一看,发觉竟然关机。 他清楚地记得中午还看过时间,肯定是因为电池耗尽。 他愤愤地想,这只二手破山寨机早应该回炉了,等工资领到手,一定要买个新的。 稍后他失望地发现,计划中需要购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工资肯定不够,怎么办?可以向公司预支或借贷吗? ———————————— 有事外出,十月四日停更一天,五日晚恢复更新。 祝各位朋友节日快乐。 前仆后继 丁能回到办公室内,发现李珍贤秘书还在加班。 手下有如此勤奋的员工,他感到颇为欣慰,如果不是担心产生误会的话,真想上前赠送一个热烈的拥抱。 “今天有人找过我吗?”他问。 “有两个保安和一个清洁工在不同的时间段分别来过,我说你有事外出,叫他们明天再来,或者把要求和建议写在纸上由我转交,他们说一定要与你面谈。”她说。 “上级领导没有谁来找过我吧?”丁能小心翼翼地问。 他最担心的就是怕给上司留下坏印象,自己初到乍来,如果开头弄糟了,以后很难补救,甚至可能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在大学里最近两年以来,宿舍内几乎每个人都有几本讲述如何与上司或下属打交道的书,丁能曾经认真地阅读过,颇有心得体会。 对于现在的年青人来说,最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所谓少年老成精。 秘书的回答让他感到轻松,她说没有任何高层或低层的领导来过,连电话也不曾打来过。 “很好。”徐福点点头。 “整个下午你做什么去了,为何一直不见。随便问问而已,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她偏着脑袋,脸上是职业性的端庄笑容。 “我遇上了意外,为了不影响你的情绪,决定暂时不说。” “作为后勤处唯一的秘书,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关系到公司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外传。” “当然,不会的,我一向嘴严。” “我到淡牛锡大厦的后勤处工作已经有四年,这期间曾经与四名副处长合作。” “这四位都高升了吗?”丁能笑嘻嘻地问。 “第一个副处长是位女子,年纪比我大了两岁多,她于三年前的一个下午从办公室窗户跳下去,摔到一辆轿车顶上,当场死掉。” “她跳楼的房间与我的办公室是同一地方吗?”丁能惊讶地问。 “是啊。她的继任者是一个退伍军人,从保安队长位置上破格提拔上来,这一位仅仅做了五个月副处长就莫名其妙的死在十九楼的卫生间里,身上被刺了十几刀,至今没找到凶手。” 听到这里,丁能开始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 前仆后继 秘书接着述说,最近两位副处长一个患上白血病躺在医院里等待合适的骨髓,此人血型非常罕见,估计很不乐观,恐怕活不了很久。最近的前任是一名大胡子壮汉,身高一点九五米,擅长打篮球,曾经是市队的专业选手,这一位于半个月前突然变得不正常,喜欢向年青异性展示自己的生殖器,目前在精神病医院里接受治疗,可能不久后将会出院。 稍后她补充说前任副处长的JJ其实很小,与他高大的身材很不协调,跟鬼子毛片里的男猪脚规模差不多,看上去十分可笑,仿佛发育不良。 丁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绝望地想,天上真的不会掉下美味馅饼,自己的好运气很可能是灾难的开始。 但是,如果离开这里,他又能得到盼望中的安宁和平静吗? 对此他同样感到怀疑。 “听起来很糟糕啊。”他嘀咕。 “刚见面的时候,我很同情你,并且为你担忧,生怕你是下一个倒霉蛋。今天上午的事改变了我的看法,你在帮助杨处长的过程当中显示出非同一般的能力,我非常高兴,觉得你一定不会像前面几位副处长那样遭遇不幸。我本来已经打算要辞职,但你的到来让我决定留下继续工作。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秘书的脸上漾溢着崇拜之情。 “别对我抱太多希望,我的能力与你的想象之间恐怕有很大差距。”丁能低下头。 “我会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你的到来没能改变现状,我会立即辞职。之所以如此犹豫,是因为这儿的工资确实不错,想找到相近待遇的工作很难。” “我初到这里,什么都不懂,希望你多多指教,帮助我做好工作,如果我混得好,一定会报答你。”丁能诚恳地说。 他看过的那些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书里面的内容自然而然地浮现,他毫不费劲地按照里面的指示做。 “请放心,我只要仍在秘书岗位上,就一定会努力把份内的事弄好,这点职业精神是有的。”秘书保持微笑,似乎并未被他的语言打动。 他猜想她肯定也看过类似的书,相比之下她有更多的职场经验,想要仅仅通过一些动听的话语就让她为自己卖命显然不可能。 “我想预支一些工资,但又觉得自己刚来,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丁能慢吞吞地说,同时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借给你五千块先应急,希望可以在两个月内还我,不用付利息。”秘书说。 “谢谢,你真好。”丁能咧开嘴笑。 从此可以和方便面告别了。 领工资 非常不可思议地平静了几天,丁能每天八小时之外还得按照约定陪着保安队员和清洁工上夜班,什么事也未发生。 偶尔撞见一只鬼,他装作没看不到,就这样混过去,倒也没惹来麻烦。 担心给朋友带去麻烦,他干脆不打电话,偶尔在电脑上通过QQ聊几句,交流一下彼此情况。 大帅的情况很不妙,走路常常摔跤,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居然从菜里挑出蚯蚓和大头针,跟校工争吵被一位厨师打破了脑袋,然后引发了数百名同学在教学大楼前的操场上游行示威,最终结果是挨校长狂骂了一顿,威胁他再敢乱来就领不到毕业证。 于是可怜的大帅只好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 猛男最近不知为什么,在床上的表现极差,面对情人丰满的身体常常不举,扫兴而归回到房间独自呆着却莫名其妙地长时间保持立直状态,好几次他愤怒得想用大头针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 许教授这段时间平均每天减少一公斤体重,已经瘦得快像猴子了,同学们背地里称他为孙大圣。他每夜只睡一个半小时,说这样就可以不做梦,以免被那位守候在另一空间中的女妖捉住。 丁能认为许教授不可能长期坚持这样做,除非他死掉,如果小美真的在梦境中痴心守候,他迟早会被逮到。 如果哪天许教授突然离奇失踪,人间蒸发,也算是预料中事。 对于丁能在淡牛锡大厦当副处长一事,班级中的同学们羡慕得眼都红了,纷纷打听这样的好运气是如何来的。 有几位女同学通过QQ表示对丁能有强烈的兴趣,不排除发生暧昧事件的可能性。 丁能心想自己的苦恼和倒霉事跟谁说去。 工作的第十一天上,公司发薪水,丁能初到却已经算是正式聘用,得到了半月工资,有四千多元。 据秘书说,等到下个月就会有其它绩效工资和各种补贴,全领到手至少有一点五万元。 这样的美好钱途让丁能心花怒放,觉得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钱到手之后,他立即上网与大帅和猛男联系。按照先前的约定,初次领工资要请客。 相聚 大家相聚在一处外表看上去很豪华的餐厅内。 地点是丁能选择的,事前听了李秘书的推荐,她说此处菜不算贵,数量较多,非常实惠,适合邀请胃口比较好的人前往。 许教授来了,他瘦得像是饥荒中的幸存者,眼睛深深陷在眼眶内,乍一看跟异空间里的鬼有几些相似,如果不是大帅在一旁扶着,他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 猛男肯赏光让人感到意外,这家伙先前避之不及,仿佛丁能是洪水猛兽之类可怕东西。 “哥们,全都怪你,自从那天经历了肥肠拉面馆的惊魂一刻之后,我的JJ成了神经刀,时灵时不灵,连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猛男满脸痛苦,挥手拍打丁能的肩膀。 “轻点,我不是沙袋。”丁能严正声明和抗议。 “休息几天,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会好起来的。”许教授慢吞吞地说。 “教授,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丁能问。 “一言难尽,自从那天夜里的怪事过后,我只要一做梦就会见到小美,她的模样更可怕了,一见面就扑过来要我跟她亲热,动作非常粗暴,我醒来之后身上总会发现伤口以及源自她身上的液体。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过后,我被吓得不敢睡觉,但又撑不住,于是只好采取了科学的方法,每天睡三次,每次一小时左右,这样可以避免做梦。”教授有气无力地说。 “看上去你的情况很不妙,想过其它办法吗?”丁能问。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但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真糟糕,感觉像是在等待死亡降临,什么对策也想不出来。”教授说。 “我的情况也很糟,QQ里都告诉过你,不想再重复了。现在我只希望从下一秒钟开始运气立即好转,再也不要摔跤,不要遇上倒霉。”大帅显得很沮丧。 “就在今天早晨,大帅从食堂门口的台阶上滚下,还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没受伤。”猛男说。 “真希望能够帮助你们。”丁能诚恳地说。 “我建议大帅去买一只摩托车头盔戴上,这样肯定管用,至少可以保证不摔坏脑袋。人最重要的就是智力,如果变傻了可就全完蛋了。”许教授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一偏,靠到猛男肩膀上,立即打起了呼噜。 “让他睡一会吧,再这样撑下去肯定会死掉。”猛男说。 丁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候,决定半小时后叫醒他。 美味佳肴 四人在席间商定,等会一同去见朱神婆,听取这位专业人士的建议,寻找可能的解决办法。 他们能够确定目前的处境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妙的,必须有所改变。 面对菜谱,猛男低声问丁能:“哥们,我想点这个,瞧着价钱比较贵,可以吗?” 其实他是担心丁能带的钱不够付账。 丁能豪爽地点头:“不用客气,尽管上,不要过分浪费就行。以前老是你和大帅请客,现在我终于可以回请一次。” “咱们之间说这个干啥?”大帅抢过菜单,看了看猛男想吃的那一道,“西门庆与潘金莲,这是什么玩艺儿?” 旁边的服务员解释:“这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主要原料是驴鞭和老母鸡,加入一些滋补的中药材,经过十二小时的文火慢炖,非常好吃,对身体很有益。” “来一套。”丁能表情显得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吃了一惊,这么个菜居然要四百八十元,简直像是抢劫。 猛男手指一道‘死了都要爱’问服务员:“这是什么东西?听着名字很怪。” “这道菜的主料是牛鞭、羊鞭、马鞭、猪鞭再加上兔鞭,经文火慢炖一整天,非常的好吃并且补身。”服务员说。 “来一道。”丁能毫不犹豫地说。他想起前些日子朱神婆的叮嘱,多吃一些能够壮阳和补身的食物,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按她说的去做。 这个菜的价钱相对公道一些,三百八十元。 大帅拍打猛男的肩膀,严肃地说:“你当心今夜JJ在睡梦中爆裂,砰一下,就像这样。”他拉开一罐啤酒,弄出‘扑哧’的响声。 “不至于吧,我跟女朋友约好今夜二十三点到她家里,想表现得好一些,挽回失去的面子。”猛男嘀咕。 “多吃点这类东西也好,通过进补让自身阳气更旺,一般的邪门东西就无法靠近。”丁能说。 服务员看看身后没人,压低了声音问:“几位老板,你们要不要来个虎鞭?昨天刚送到的货,已经加工至半成品,二十分钟就能弄好。” “不要。多可爱的老虎啊,干嘛割人家JJ呢?我们坚决不吃需要保护的动物。”丁能急忙摇头反对,心想这道菜端上来恐怕口袋里的钱真不够付账。 大帅拍打许教授的脸,将其唤醒:“老大,你想吃点什么?” “唔——。”教授醒来,满脸惶恐不安,东张西望了几眼才定下神来,“怎么睡着了,还好没做梦。不必问了,我这人不挑食,你们随便弄几样小菜就行,不必铺张浪费,年青人要学着节约,将来攒钱娶老婆买房子。” 天意难测 四人坐在朱神婆租住的房子里,脸上全是听候判决的表情。 按神婆的说法,情况非常之严重,糟糕透顶,四人到目前仍然活着已经算是运气极好。 她提了个令人摸头不着脑的建议,让丁能之外的三个到寺院里暂住,跟着和尚们吃素,最好跟着念念经什么的,过些日子养好身体、恢复元气再回来。 她说丁能就不用去了,反正无效,除非出家做和尚,以后的岁月青灯礼佛。 “切,这主意太离谱了吧。”许教授抓挠头皮,满脸愁容。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你们几位的阳气都太衰了,这样子不倒霉才怪。”朱神婆说。 “那么我呢?比起上一次见面有没有好转?”丁能问。 “更糟了,如果光看身体周围的气场,你跟死尸基本一样。”神婆用肯定的语气说。 “操,不会吧?我有这么惨?感觉最近混得不错,这又是为什么?”丁能做了个深呼吸。 “所谓时运之事非常复杂,一言难尽,运至衰则转强,至强则转弱,循环往复,天意难测,依我看来你的阳气已经接近于彻底消失,我已经没办法帮你了,想吃什么就吃,想做什么就赶紧去做,至于未来,一切听天由命吧。”神婆说。 “感觉就像被判了死刑似的,真有这么糟糕吗?”丁能说。 “最近你肯定常常见到不干净的东西是不是?”神婆问。 “是,不但见过,还拥抱过,亲吻过。”丁能说。 “这么说来你泡上了一鬼妞,她长什么样?漂亮吗?”神婆问。 “就是那个阿朱,以前跟你说起过。”丁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哦,这样啊,看来你受到某种保护,不然很可能已经挂掉。”神婆说。 “这个你倒说中了,前些天我曾经被一名饿死鬼从楼上扔下,差点摔死,幸亏阿朱及时出现,接住了我。”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这么刺激的事刚才喝酒的时候为何没听到你说起?”大帅问。 “不想让你们心情太沉重嘛,类似的麻烦还有不少,想听的话可以讲大半天。”丁能说。 “不说也罢,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了。”猛男说。 “你吃了那么多强力补品,今夜一定会非常厉害,把所有失去的面子全找回来,放心吧。”许教授轻拍猛男的背。 避难 朱神婆建议许教授和大帅还有猛男立即到城西的欣隆寺住下,至少在里面呆一个星期,以观后效,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多住些日子。 至于丁能,她已经无能为力。 大帅严肃地问:“欣隆寺内有年青漂亮的小尼姑吗?” “切,你是去避难的,邪恶的念头最好能彻底遗忘,否则收不到理想的效果。”神婆说。 “我怎么就邪恶了?爱情有罪吗?欲望有罪吗?”大帅理直气壮地质问。 朱神婆愣住,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王八问题。 “爱情和欲望都没错,可你不应该把这些东西与出家的女子扯到一起,老天爷会不高兴的。”丁能说。 “对啊,比如谁家里有个可爱的女孩子,你老是想打坏主意,肯定会给自己惹麻烦。”神婆说。 “好的,我会管住自己的思想。顺便问一下,住在寺院里可以打飞机吗?”大帅问。 “这个应该没事吧,可以算是健身运动。”神婆犹豫片刻后回答。 “你有完没完?”猛男瞪着大帅。 “请告诉我,如何才能摆脱梦中那个女妖?”许教授问。 “这种事太奇特了,闻所未闻,我只能建议你住到庙去,在那儿你应该可以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否则的话用不了很久你肯定会死,或者发疯。”神婆说。 “好的,今夜我就去欣隆寺躺着,不知道那里是否需要预订房间?”教授说。 “应该不必,像你们这样倒霉的人并不多。”神婆说。 “这算什么话?城里每天在车祸中死伤的人总有十几个吧,难道我们比那些不幸的家伙更悲惨?”丁能说。 “难道真得死掉或者变成残废才算倒霉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目前的处境还不错?想一直维持下去。”神婆说。 “当然不是,我想找到好工作,还想泡上校花,当然能泡上班花也行,最想发财致富,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当交通厅长,可这些眼下全没指望。”大帅满脸沮丧。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结束这种糟糕局面,让运气好起来,至于颜如玉黄金屋什么的可以慢慢来,着急是没用的。”神婆说。 “好,听你的,咱们今夜就不回学校了,直接去寺院里,呆够一星期再出来。”大帅说。 来日方长 丁能问朱神婆,城里是否还有其它比较厉害的巫婆神汉。 神婆摇头说不知道,见过几位同行全都是混江湖的,没什么出色的本领。 丁能心想等日后得抽空多打听,看哪里能够找到一位可信任的驱魔人或者阴阳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能解决自己问题的人。 猛男问:“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寺院里,今夜和情人约好要不见不散的。” “正所谓来日方长,不必争朝夕,你最好还是跟着同伴今晚就去寺院住下,等到运气好转了之后,床上的事自然会顺利。”神婆说。 “好吧,等会我打个电话跟女友说一声。”猛男叹息。 “至于你。”神婆把目光转向丁能,“你最好独自呆着,有事通过电话或者其它手段联系,尽可能少接触人,因为你很会把噩运带给周围的朋友或者同事。” “为什么?”丁能愕然。 “你阳气衰竭,容易招来阴魂或者其它不干净的怪物,这些东西常常在你周围出没,与你来往较为密切的那些人肯定会受到不良影响。”神婆说。 “看来我们的倒霉事全都怪你,今后只能当网友了。”猛男对丁能说。 “朱神婆,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请详细的告诉我们。”许教授说。 “就目前情况而言,已经没什么了,等你们在庙里住够一个星期之后再说吧。”神婆说。 三人同时站起来,走到门口,其中猛男的表现最令人心寒,他拉起外套蒙住脑袋,径直冲下楼梯。 许教授和大帅异口同声说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朱神婆的房间。 几秒钟后,传来一阵‘哧嗵’声,紧接着是痛苦的惨叫。 显然有人从楼梯上滚下去,只是不知道是三人当中的谁。 “朱神婆,麻烦你到门外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丁能说,“我不敢再去看了,怕影响到他们的运气。” 神婆打开房门伸出去大声问:“要不要帮忙?” 许教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猛男摔了一跤,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是汽车发动和开走的声音。 “为了不给你老事来噩运,我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丁能站起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赶紧离开吧,付两百元即可。”神婆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丁能逃也似地冲下楼,快步离开。 噩运 丁能来到外面大街上,因为强烈的沮丧,他打算散步一会儿以改善心情。 闪烁的霓虹灯此时看上去十分可憎,拥挤的人行道上全是晃动的脑袋,那些漂亮的腿和胸部此时显得毫无吸引力。 往前走出几百米,路口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他看到了许教授的车停在一辆夏利后面。 担心给朋友们带来噩运,丁能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念头,而是装作没看的样子走过。 车流缓缓开始移动,丁能在心里祈祷,希望朋友们能够平安抵达欣隆寺。 往前走出一段路,这期间教授的车时而上前,一会又因为塞车落到丁能身后。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大帅和猛男坐在后排,两人都叼着烟,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 他压抑住想跟他们聊几句的愿望,继续往前走。 当教授的车再次驶过时,丁能突然看到有几只苍白的手穿透了后备箱表面的铁皮,从中伸出来,在空中示威一般挥动,鬼手的拥有者肯定躺在箱内。 还有一名面目稀烂的男鬼坐在靠右侧窗子的位置,紧挨着大帅。 丁能急忙翻过机动车道围栏追上去,想要提醒他们小心防备,但已经来不及,前面的车加速驶离,教授的车紧跟着开走,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处。 丁能怅然若失,心里对于朋友们的安全很是担忧。 犹豫片刻,他决定打电话给大帅说一声。 号码拨出,接通,传来大帅的声音:“哥们,一切顺利,我们已经来到团结大街,估计半小时之后能够到达目的地,那时再打电话给你报平安。” 还没等丁能开口,电话里传来刹车声,然后是砰一声响,似乎撞到了什么。 猜想恐怕已经说晚了,但丁能还是决定把看到的情形说给朋友知道:“你们一定要小心,刚才我看到教授的车子后备箱里有几只鬼手伸出来,还有一只就坐在你身边。”丁能说。 “我没看到啊,真有吗?你别吓唬人。”大帅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看到了,这种事怎么会骗你呢。”丁能焦急地说。 “那么你说得晚了点,刚才教授打了个盹,结果撞到一辆运蔬菜的小卡车。”大帅说。 “你们都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丁能问。 “大家——都还好,没受伤。教授决定乘出租车去欣隆寺,无论如何今夜都要到那儿住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大帅说。 “祝你们一路好运,有事就叫我,手机会一直开着。”丁能说。 怪事 丁能慢慢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浑身无力地坐在路边商店的台阶上,心里很是担忧朋友的安全。 他感觉到强烈的自责,认定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他,这个想法在心里转悠,一时竟让他产生了自杀的强烈冲动。 稍后,他渐渐平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既然已经弄成如此局面,只有勇敢地去面对,设法摆平一切,逃避决非勇者所为。 他走到站台前,看了看时间,猜想或许能够乘坐末班公共汽车回宿舍睡觉。 仅仅等候了不足一分钟车就驶来,他心想或许自己的运气并不算很糟。 公交车内空荡荡的,除司机之外仅有三名乘客,其中一名男子的背影很像是淡牛锡集团的董事长牛贵财,时值夜间,此人却戴着太阳镜和棒球帽,很像是传说中坏蛋和劫匪。 这人脸朝向车窗,看不清面孔。 很快丁能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身家百亿的牛贵财当然不可能乘坐公交车,虽然他也有几套红顶子,但并非专业政客,根本不必做秀,再说此时已经很晚,就算想表现与民同乐的伟大情怀也不应该是现在。 丁能独自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低着头谁也不看。 车开出一段路之后,背影像是牛贵财的乘客突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酒瓶,砸到侧后方一位年青女子的脑袋上。 这位凶手的行动事前毫无征兆,只听到玻璃破碎四处散落的声音,受害者往前倒下,人事不省,头顶鲜血四溢。 丁能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斗志,竟然意外地非常勇敢,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畏缩,而是站起来,大声喝止:“住手,不许伤人。” 另一名乘客是个学生打扮的少年,看到暴徒行凶,他立即离开座位跑到司机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公共汽车猛然停下,司机打开了所有的自动门,跳下车一路狂奔,其速度之快接近于专业运动员,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人流中。 少年紧跟司机身后逃走。 此时车内只剩下凶手和丁能。 双方面对面,凶手握着半截尖锐的酒瓶,而丁能两手空空。 恐骇 丁能不怎么惊慌,因为他已经知道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存在方式的开端和起点,这使他变得勇敢和无所谓。 区别仅仅在于——死得难看还是漂亮些,从最近见鬼的经验看,这非常重要,决定了一只鬼的相貌是否对得起观众。 与暴徒面对面之际,丁能惊讶地发现对方真的长得非常像牛董事长,只是显得更酷一些,似乎也更年青些。 因为那身装备,只有那些非正常状态的人才会在夜间二十二点佩戴太阳镜,外加一只棒球帽,这样肯定是为了避免被认出。 七年前在南方某银行中开枪杀人的劫匪就是这副打扮。 凶手朝丁能挥动了几下酒瓶,似乎想以此达到恐骇的目的,让他后退。 那瓶子的破口上闪烁青色的微光,看上去颇为吓人。 他不畏惧死亡,但却害怕身体的疼痛,也怕脸被弄破相,这样在死掉之后就会成为一只丑鬼。 “你不要乱来,赶紧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然后早日刑满释放重新做人。”他语无伦次地说。 凶手竖起中指,以此来回答这样的建议,然后转过身,往另一道门下了车,走到人行道上,消失在人堆里。 丁能不曾扑上去与之搏斗,因为手里没家伙,如果有一根结实的棍子什么的,他肯定会冲上前给凶手一下。 别无选择,他只好拿起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几分钟过后,公共汽车司机带着警察出现,这时受伤的女子醒了,她眼中充满了迷茫,四处张望,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及发生过的事。 说明了情况之后,丁能走下公交车,叫了一辆的士。 坐在后排座位里,他沮丧地想,如果自己不要乘坐公共汽车,会不会有所改变,那位与牛总模样极相似的凶手还会不会袭击无辜女子? 距离淡牛锡大厦的员工楼还有半公里处,电话响了,他接听,发现是大帅打来。 “哥们,我们又遇到麻烦了,出租车开到忠义东路,司机不知为什么竟然犯了迷糊,撞到路灯杆子上。还好大家都没受伤。”大帅说。 “好,我这就来,你们等着,大家有难同当。”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同意付出一百元之后,司机答应去一趟欣隆寺,他调转车头,驶往出事地点。 十几分钟过后,丁能见到了蹲在路边的三人,还有一辆与电线杆亲密拥抱的捷达。 “师傅,停一下,让他们上车。”丁能指挥司机。 四位难友再度重聚,此次他们一致决定,让丁能送到寺院门口然后再告别。 祸不单行 丁能坐在司机旁边,看着异常狼狈的同伴钻进来,大帅面部有几道伤痕,猛男的衣服被撕破,鼻子旁边有血迹,许教授的眼镜坏了一边,额头上有一处青紫的凸起。 车驶向欣隆寺方向。 “哥们,现在没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吧?”猛男把嘴凑近,小声问。 “唔,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丁能看了看前后左右,然后以不太肯定的语气回答。 出租车驶过一条冷清的街道,后排的三个人因为紧张而挤到一起。 大帅无精打采地述说刚才的事:“刚才那位司机看着人挺精神,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我和猛男因为惧怕,在后排和许教授挤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当时路很宽敞,灯光明亮,车子跑得也不算快,一切都安全得不能再安全,居然会出事,太奇怪了。我们毫无防备,那车莫名其妙的突然跑偏,撞到路灯杆子上。” “事情发生过后那位师傅怎么说?”丁能问。 “他说搞不清楚怎么弄的,突然之间认为自己是一名古代的伟大将军,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手执丈八蛇矛,率领一只庞大的军队冲向敌阵,厮杀过程当中,敌方扔出的石头砸到了他脑袋上,感觉很疼,于是他清醒过来,发觉车已经撞坏了,额头也砸出一个大包。”大帅说。 丁能忍不住笑起来,感觉此事很有些喜剧色彩在其中。 “为何会如此倒霉?”许教授摇晃脑袋,满脸困惑。 “面包会有的,运气也会好起来。伟大的算命专家朱神婆女士曾经说过,运至衰则转强。我认为接下来的行程会很顺利。 果然如此,一路无事,途中就连红灯也很少遇见。 隔着一条街道,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位于西山公园山腰的欣隆寺,至多再过五分钟就可抵达。 猛男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感慨万分地说:“终于到了,真他M的艰难,万里长征也不过如此。” “没这么夸张吧。”丁能仔细看了看猛男头部的伤痕。 车驶到寺院下方的停车场内,现在只需要再往上走几百级台阶就可到达,大帅和猛男一致要求丁能陪着他们走进寺内,最好安排了住处之后再分别。 “不必了吧,我非常担心会给你们带来坏运气。”丁能说。 “刚才我们连连遇险,只到你来了才平安到达,看来朱神婆的话不可全信,没准你能让我们转运也未可知。”许教授说。 “好吧,我陪你们进去。”丁能只好点头。 避难所 丁能转过身询问的哥是否愿意等候一会,最多二十分钟就出来。 的哥摇摇头,说跟乘客有约,时间已经快到,不能再耽搁,接过递来的一百元之后,他径直驾车离开。 “切,等会我怎么回去?”丁能沮丧地念叨。 “走不了的话就陪我们住下,明天早晨坐公共汽车赶去上班也不会迟到。”大帅说。 “你们不怕我带来坏运气吗?”丁能故意拖长了声调问。 “等进到庙里就不怕了。”猛男说。 四人开始往上攀登。 走到台阶中部位置,后面约百米之外传来‘咯吱’的可怕刹车声,然后是碰撞声,居高临下回头望去,只见刚刚驶离的那辆出租车在路口与一辆面包车十分亲热地凑到一起。 “天啊,不会吧。”丁能双手抱头,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加糟糕,两车相撞之后起火燃烧,除已经脱险的几个人之外显然还有乘员被困其中,因为旁边的人正十分焦急地用棒子撬车窗。 火势猛烈,迅速吞没了两辆车,救援人员不得不离开暂避。 几声尖锐而痛苦的叫喊传来,然后再也听不到。 被困在里面没能及时逃出来的人肯定已经被烧死。 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过程。 “相比之下,我们并不算很倒霉。至少大家都还活着。”一贯从容不迫的许教授此时颤抖得厉害,无法完整地说话。 “看来朱神婆说的话有些道理,我们还是赶紧到庙里住下比较好。”猛男说。 “对,得赶快些,没准等会噩运就会降临到咱们头顶上。”大帅说。 “别他M讲些不吉利的话。”丁能说。 四人转过身,如同赛跑一般冲向寺院大门。 猛男显示了出色的身体素质,第一个撞线,若无其事地站在一个花坛前。 丁能第二个到,跑进庙门,见到高大伟岸的四大天王之后才停下,站在巨大而粗糙的琵琶下面,大口喘气。 许教授体力不支,接近庙门时已经是慢慢悠悠地走。 几名年青的和尚站在香炉旁边聊天,全是很开心的样子,嘻嘻哈哈之声不绝于耳。 猛男走过去,面带友好的笑容问:“几位大师,我们想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帮忙安排一下吗?” “没问题,付钱就行,高中低档客房都有,随你选择。”和尚说。 避难所 丁能心里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担心把坏运气带给朋友,同时又怕黑更半夜的独自离开此地。 如果走出去,只需到距离庙几百米处的路边就能坐到车,还可以打电话叫熟悉的黑出租过来接自己。 一想起刚才经历的那一幕,他就不寒而栗,生怕又害了一位无辜的司机。 许教授选择了距离大雄宝殿最近的房间,属于最低档,四人间,没有卫生间和洗浴设施,甚至没有电视机。 但价钱不菲,按人头算,每位六十元,直追星级酒店。 “管它呢,又不住一辈子,一星期很容易就会过去。”猛男乐观地说。 带路的和尚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叼到嘴里之后却找不到火种,于转身问:“四位施主,谁可以帮忙借个火?” 丁能摸出打火机递过去,心里觉得很是有些不妥。 印象中,这旮旯的和尚是不能抽烟的,似乎还不可以喝酒和泡妞,只有鬼子那边的僧人才能乱来。 具体有什么戒律也不清楚,他觉得反正不应该这样。 “到哪可以看电视?今夜二十三点有国际米兰的比赛。”猛男问。 “住高档客房吧,那里有二十九寸的电视机。”和尚压低了声音问,“你认为今夜国米赢还是尤文图斯赢?出现哪种结果的可能性大一些?” “应该是国米的胜算更大一点,但足球这种事不好说,只有天知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看球吗?”猛男说。 “行啊,等会到值班室长我。喜欢赌波吗?我可以帮忙下注。”和尚说。 “不喜欢,我觉得足球是用来欣赏的。”猛男说。 此时寺院内响起了悠扬的钟声,不知哪个角落里有僧人在吟唱一些无法听懂的经文,这声音仿佛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穿透力,让人感觉到宁静以及平和。 一瞬间,原本平凡无奇的建筑物似乎有了生命力,放射出无影无形的金色光芒。 丁能突然感觉到浑身舒坦,仿佛从里到外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清扫了一遍。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阴魂,看来传说中小鬼进不了庙门是真事。 诵经声中,丁能的决心和勇气渐渐恢复,认为自己有信心面对任何麻烦,于是他向三位朋友告辞,说要回去。 “夜已深,你还是住一晚明天再走吧。”猛男言不由衷地挽留。 “不必了,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丁能说。 “路上小心些,有事就打110。”许教授叮嘱。 法器 丁能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停住。 “怎么了,你改变主意想留下吗?”猛男神色间明显流露出失望和紧张。 “师傅,这里是否出售某些驱邪的东西,比如经书,佛像,法器什么的。”丁能问和尚,他打算带几件护身符离开,以确保安全。 “有啊,我带你去看,好东西多着呢。全部由本寺的高僧开过光,威力强大,百邪不侵。”和尚指着左前方一幢漆黑的房间说。 几分钟过后,丁能付出了四百五十元,得到了一堆据说非常管用的宝贝,分别是一只不知是玉石还是玻璃做成的佛像,几张菩萨画片,一只铜铃,一本《易筋经》,一本《达摩罡气》,此书据说练好了能够金枪不倒,纵横驰骋于床第之间。 丁能想买一样能够消灭阴魂的东西,和尚说没有。 “只要你把佛像挂在脖子上,菩萨的法像放在胸前口袋,再摇动这只铜铃,相信什么邪魔外道也得给几分薄面。回去之后抽空认真按照经书中的内容练习,日子久了身体就会变得强壮,那些脏东西见到你自然远避。”和尚诚恳地说。 “哦,我不太明白,这些——法器需要同时使用才有效吗?”丁能问。 “单独使用也可以,合起来用效果会更好些。”和尚说。 “还没请教尊号。”丁能说。 “小僧释放。阿弥陀佛。” 丁能转身想和朋友说声再见,却失望地发现他们站在五十多米外的水池旁边,正谈笑风生。 隔着很远的距离,丁能朝三人挥手,然后转过身,走出寺院大门。 沿台阶而下,他走到公路上。 撞车地点的大火已经熄灭,一辆警车和一辆消防车停在路旁,烧焦的尸骸已经装入袋子。 还有几辆出租车,显然是闻讯赶来想提供帮助,却已经太迟。 出乎预料,虽然车被烧毁,但那位司机还活着,正蹲在路边愁眉苦地接受警察询问。 丁能不想再惹任何麻烦,于是低下头,悄悄走到一辆正打算离开的出租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告诉对方一个淡牛锡大厦附近的地名。 “一百五十块。”司机干脆地说。 “需要提前支付吗?”丁能问。 车子起步之际,他惊讶地看到三只被烧得焦头烂额的阴魂在路上慢慢悠悠地游荡,似乎还没习惯做鬼。 此时已经是零点,山脚的小镇里只有几家烧烤店还在营业。 同志 进入员工楼的电梯,丁能看到两只抱在一起亲热的男鬼。 他们的脸色跟其它的鬼一样苍白,模样方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行为比较另类。 估计他们生前就是同志,所以死掉之后仍然保持性取向不变,丁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阴魂。 看来性格和爱好不会随着死亡而改变。 像以往那样,丁能把视线转向其它地方,装作没看到这两位。 两只鬼响亮地相互亲吻,弄出吱吱声,其中一个指着丁能,用女性化的声调说:“这家伙的样子很讨厌,你修理他一顿好吗?” 两鬼松开,更胖一些的那只鬼咧着嘴靠近丁能,两只爪子举起在头顶上方,摆出一副凶恶可怕的模样。 丁能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有菩萨像的画片,然后摸索胸前红线拴住的玉石佛像,确定全都在,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然而那鬼的爪子却已经搭到了肩膀上。 鬼朝丁能的耳朵吹气。 一阵突如其来的阴寒掠过丁能的一侧面部,令他满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感到困惑,为什么这些东西不取作用,没能保护自己免受阴魂的侵犯。 还有铜铃,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这东西上面。 铃铛离开了口袋,经过摇晃发出清脆的‘叮铛’声。 结果令人失望,两只鬼没有露出任何不舒服的表情,他们凑过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只黄灿灿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玩艺儿?”一只鬼问。 “庙里出售的驱邪用品,说是开过光,其实没什么用处,为了赚钱而已。”另一只鬼说。 “这傻B难道看见我们了吗?” “不可能,估计是为了壮胆,就像有些人夜里乘电梯常常吹口哨唱歌,同样的道理。” 丁能干脆把菩萨像拿出来,朝向两只阴魂。 “这傻B越玩越来劲了,真是可笑。”右侧的鬼说。 丁能一怒之下,把胸前那块佛像拿出来。 两鬼仍然毫无不良反应,其中一个把眼睛凑近,仔细观看,几秒钟之后摇摇头说:“这玩艺儿其实是玻璃做的,傻B当作玉石买回来,真是蠢到家了。” 噩梦 睡到半夜,丁能莫名其妙的觉得寒冷,于是裹紧了棉被,迷迷糊糊地开始做噩梦。 梦境中他置身于一个荒凉破旧的城市中,街上的行人全都是腐烂的尸体或者骷髅,地面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脚踩下去就发出‘噼啪’声。他觉得非常恶心,想要逃离此地,却找不到方向,但也不敢停下,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身体十分疲倦,腿都软了。一辆马车在他身边停下,两匹马肚子破了,肠子拖在地上,却还能奔跑。马车里伸出一个面部严重溃烂的脑袋,这东西头发挺长,衣服是紫色的,感觉应该是女性。 就在这时,丁能突然因为强烈的恐惧而醒来,他把脑袋钻到棉被中,收起双腿,像小猫一样缩着身体。 窗外有几只鬼在交谈,语声低沉而嘶哑,缓慢而无力。 丁能不明白,她们本是同类,为何在一起也要压低声音作恐怖状,换种方式不行吗? 其中一只鬼说:“好久没干坏事了,真乏味,想害死几个人,把魂魄收过来做奴隶,专门侍候我。” “屋里这个男人看着不错,阳气几乎散尽,很适合作为攻击目标,明天咱们就把他弄死。”另一只鬼说。 “模样挺帅,身材也不错,先骗上床玩几天再说。” 丁能听得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 女鬼们继续聊天,内容主要涉及各种风月之事。 “四楼有一位美男喜欢裸睡,每夜二十三点左右必看毛片,同时狂打飞机。”有女鬼这样说。 “不知道是谁罩着这家伙,设下一个阵法,我们居然不能进入房间,真是可恨。”一名声音极刺耳的女鬼说。 丁能悄悄把棉被掀开一角,偏过脑袋看窗外,想知道是些什么样的女鬼在侃大山。 看到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窄小的窗台上有六到八只阴魂,她们的形体叠在一起,似乎不怕拥挤,隔着玻璃往里望,苍白泛青的脸上显得垂涎欲滴。 最为令人心惊的是饿死鬼黄珠也在其中,只是因为她一直没吭声,所以刚才未发现。 丁能把眼睛闭上,心里很是感激阿朱,全靠她帮忙,自己才得以拥有这样一个安全的空间。 残渣余菜 丁能十分担忧自己的安全,怕阿朱设下的阵法有其时限,如果过些日子无效了,那些鬼岂不是可以随意出入,想想都觉得糟糕透顶。 外面的鬼仍在大声交谈,其音量仿佛吵架。 “这人是我的,你们都别争,反正总会抓到他。”黄珠大声说。 “等你玩腻了,给我们尝点残渣余菜好不好。”一位女鬼说。 “黄珠小妹妹从来不会留下什么,被她玩过的男子总是精尽人亡,从不例外,至多也就奄奄一息的活个十天半月。”另一位女鬼说。 “我喜欢把人弄死之后收为鬼奴,关在家里当佣人侍候我,如果不乖的话就痛打一顿,扔到骨灰盒里关着,直到变老实了再放出来。”女鬼说。 丁能慢慢放下棉被,把自己的脸遮严实。 嘈杂的声音仍然不停地传入耳朵中。 “鬼奴从来不好使,我宁愿自己动手。”黄珠说。 “千金难买有情郎,如果有某个男人对我死心塌地,我会让他多活些日子,直到我腻烦为止再弄死。你们说我是不是太善良了点?” “是啊,还有些多愁善感。” “就凭咱们这副模样,想通过正常的手段得到爱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清醒点吧。”一位女鬼沮丧地说。 “无法获得心灵的爱情也没关系,只要能享受到性,用暴力还是其它手段达到目的又有什么关系。”黄珠说。 听到此处,丁能在棉被里竖起了中指,对这几位女色鬼很是鄙视,她们的表现跟七十年前的鬼子有得一比。 她们是真正的祸害,谁遇上谁倒霉。 一只女鬼快乐地高呼:“快看那边,有个身材高大的帅哥走过来了,那模样真是俊,如果能跟他狂欢一夜,那该多美啊。” 黄珠冷冷地说:“这帅哥确实长得不错,可身上阳气很旺,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看看而已,不能摸也不能用,没意思。” “就算干瞪眼看看也觉得挺快乐。”一只女鬼用花痴的声调说。 “看样子帅哥刚剧烈运动过,身上有许多汗,我最喜欢这味,真想挨近了好好闻一闻。”女鬼说。 “等会肯定还要洗澡,想大饱眼福就跟着去。”黄珠说。 众女鬼呼啸而离,世界顿时清静了。 丁能长出一口气,迅速进入梦乡。 危险 清晨来到办公室,丁能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桌上的巡夜记录,生怕发现再次看到什么灵异事件。 还好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李秘书走进来,把几张表格放到他面前,说需要签字。 仍然没什么事,他闷得发慌,想玩游戏也想看电影,却又担心被别人撞见,大白天又不能把门关严,只好傻坐在椅子里,看着自己的QQ头像发呆。 时间尚早,比较熟悉的朋友一个也没上线。 他给大帅和猛男分别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们在寺院里过得如何。 觉得有些冷,突然想起最近缺乏煅炼,于是他站起来,在办公室内绕圈快步行走,不时挥动几下胳膊。 折腾了几分钟,感觉浑身舒泰,肌肉得到了很好的放松,他加快了速度和步伐。 办公室似乎变宽敞了,空气无比清新,略微有些令人愉快的湿润,仿佛置身于郊外的玉米地旁边。 他开始蹦跳着跑圈,双手在头顶上方挥动。 心情一扫此前的郁闷和沮丧,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快乐的童年,一切都如此美好,就连办公桌的颜色也似乎鲜亮了许多。 突然有两条粗壮有力的胳膊从背后伸过来,把他牢牢抱住。 “丁副,醒醒。”保安队长焦急地大喊。 丁能眼前一阵模糊,当画面变得清晰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把椅子上,前方半尺处就是打开的窗口,凉风嗖嗖吹进来,窗口下方几十米处是停车场和花坛。 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怎么了?他满心困惑,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李秘书跑过来,伸手拉住丁能的衣服后摆,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刚才怎么了?”丁能离开椅子,脚重新踏到坚实的木地板上,用颤抖的声音问身后的人。 “刚才我有事进来,发现你神情恍惚,身体摇摇晃晃,嘴大咧着笑个不停,舌头拖在口腔外面。我一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站在一边叫你,想让你清醒过来,但没有用,后来你居然爬到椅子上,拉开了窗户玻璃,我着急了,于是上来抱着你。”保安队长紧张地说。 丁能心头一沉,疑虑涌起,难道自己被某只厉鬼缠上了?是黄珠还是其它的恶灵? 寒意 李秘书和保安队长分别坐在丁能的左右,用忧虑的眼神看着这位年青的上司。 “多谢你们,现在我好了,感觉没事。”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你刚才在做什么自己明白吗?”李秘书问。 “我感觉有些凉,所以想活动一下身体,就这样在办公室里绕着圈散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挺高兴,所以就小跑,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愉快,然后就被你抱住,于是就清醒过来了。”丁能慢慢悠悠地说。 “你现在的样子很糟糕,脸色苍白,就像刚游过冬泳似的。我很担心,你可千万别像前面那几位副处长一样啊。”李秘书说。 “这倒真是难说,感觉我的前途很不妙。想来想去,只有杨处长干得日子久一些,但他最终也遇上了车祸。”丁能说。 保安队长离开沙发,走到墙壁边缘,把所有的窗子关好,每个销子都卡住,窗帘拉严。 室内的光线立即变暗了许多,感觉有些阴森。 丁能从抽屉里拿出备用衣服披到身上,以抵御这莫名其妙的寒意。 外面阳光普照,按理不至于如此。 “你们冷吗?”他问保安队长和李秘书。 “不冷,感觉气温很合适。”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怎么就我觉得冷,为何这样?”丁能双臂抱到胸前。 他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寒意,仿佛某些无以言状的东西刺到身体内部,浑身上下有种极不愉快的感觉。 保安队长和李秘书交换忧虑的眼色。 “这样好吗?我送你回家休息,静养几天,等精神状态好一点再来上班。我在公司呆很久了,跟上级领导还算比较熟,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不会有事的,请放心,工作方面有我和李秘书顶着。”保安队长说。 丁能无言地点点头,此情此景,他已经无法再保持平静。 眼下他一心只想立即回到宿舍里呆着,那里有阿朱设下的阵法,能够挡住那些恶灵和厉鬼。 无论如何总得说几句勉励的话以安抚手下,如果过几天回来,又见到一大群人闹着要辞职可就麻烦了。 “我大概最近压力比较大,昨天夜里也没睡好,等回去补一觉,下午还可以来上班,今天的事你们一定要保密,别让其它人知道。”丁能说。 霉运连连 丁能感到强烈的惶恐,一直以来怪事不断,今天所遇到的却是最诡异的一次。 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外来意识控制住,然后莫名其妙地企图自杀,最糟糕的死亡方式莫过于此。 在保安队长的陪同下,他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他带上了属于公司的笔记本电脑。 这样就可以在宿舍内上网,与外界保持联系,可以向李秘书下达命令。 他突然想起,自己除了在弄好的文件上签字之外,从未向这位最重要的手下发布过任何一道指令,此事让他感觉到一丝惭愧。 进入电梯内,丁能情不自禁地握住保安队长的手,只有这样才感觉安全些,他生怕当自己一脚踏下之后才发现这不是电梯门,而是某扇窗口。 “我从没亲眼见过鬼,对这些东西我甚至有一点点好奇,真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玩艺儿。”保安队长轻松地说。 这位壮汉看上去神气十足,精神饱满,目光炯炯有神,想必阳气旺盛到不像话,寻常的鬼当然不可能近身。 “真羡慕你。”丁能摇摇头,“看不到最好,那些东西非常可怕,能把你吓得半死。” 电梯平稳下降,直达一楼。 丁能走到外面,阳光照耀到脸上,感觉很温暖,有种明白无误的安全感。 “我陪你回家。”保安队长说。 “不必了,我还行,到宿舍里休息一阵就可以。你回去把工作弄好,别出问题。”丁能想起那些因为靠近自己而交上噩运的人,出租车司机以及几位朋友,一幕幕惨剧仿佛就在眼前发生,他想,决不可以再害了这位优秀员工。 “真行么?”保安队长显得很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丁能点头。 在斑马线横穿公路的时候,他差点被一辆右转的车撞上。 接近员工楼入口处,两只看着挺温顺的松狮犬居然朝他狂吠,如果不是主人努力阻止,它们多半会扑上来。 丁能沮丧地想,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倒霉。 即将踏进门廊,一只花盆从天而降,在距离他后脑勺仅几厘米处划过,狠狠砸到地上,破碎的陶片四下飞溅,泥土沾到了他的裤腿上。 “我操,谁干的?差点砸到我的头。”他把笔记本举在头顶当临时头盔用,愤怒地大骂。 “非常抱歉,刚才是我不小心。”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从三楼阳台上传来。 奋起反抗 丁能抬头一看,见到一张可爱的脸,两只眼睛很大,唇红齿白,乌黑的长发披在脑袋旁边。 “这样很危险,会砸死人的。”他大吼。 “请原谅,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女子怯生生地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丁能心中的怒气顿时消失了大半,他懒得再说话,摇摇头走进大门。 站在电梯门前,他犹豫了一会,不知道应该步行爬楼梯还是乘电梯。 最终决定还是乘电梯,因为步行也未见得就安全。 顺利回到房间,他长出了一口气。 必须反击,决不能任由那些躲在暗处的恶鬼控制,他这样想。 他打开电脑,上网搜索驱邪捉鬼的内容,把其中比较可信并且不太离谱的部分做了记录。 他尝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与自身所见所闻联系起来,做了一份图表。 黄珠是饿死鬼,生前系童贞之身,所以怨气纠结,不肯重入轮回,非常凶恶,是为厉鬼,难以对付。 肥肠拉面馆老板娘,死于非命,不知凶手是谁,乃枉死,因亲情难舍,回来将丈夫和女儿带上路,算是一般的恶灵。 阿朱做鬼多年,能力强悍,能够变化衣着和相貌,乃鬼中翘楚。 他猜测在办公室内让自己陷入迷茫、差点跳楼的是一只住四交道鬼。 按流行的定义,这样的鬼喜欢呆在阴暗之处,常常让人迷路或遇上车祸。 绝大多数鬼对人无害,也无法与人沟通,偶尔能够影响到特定对象的梦境,即俗称的托梦,但难以达到目的,因为这样很容易被人遗忘或者忽视。 小孩子心思单纯,俗称眼净,在生病或者体虚时容易与鬼产生精神层面的联系。 狗的听力和嗅觉超强,往往能够发现不怀好意的鬼,一些比较凶恶的猛犬甚至能够保护主人不受邪物侵扰。 看到此处,他不禁幻想,如果自己拥有一套别墅,就可以养一大群狼狗以提供保护,想必会很有效。 仅仅只是想象而已,凭他的收入,就算是付别墅的租金也不够。 消灭和驱逐鬼的方法很多,他找到几种简单易行、不太麻烦的做了笔录,打算按上面所述采购所需用品,遇上来意不善的恶灵就可以亲自动手除之。 驱邪用品 丁能从墙角捡出三只喝光的纯净水瓶子,找到几只还算清洁的塑料袋,准备外出开始收集工作。 童子尿很好办,他给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子五元钱,现场收获了半瓶。 这位小家伙看上去发肓得不怎么好,应该还保持着童贞。 超市内有紫糯米出售,称了五公斤多,然后到玩具柜挑选了四只水枪和两瓶六十度白酒。 黑狗血比较难弄,逛了两处菜市场都没弄到,皮毛颜色不对,要么是黄狗,或者就是花狗和白狗。 卖狗的人听说丁能要买黑狗血,自告奋勇说知道哪里有这样的货色,只要肯付钱,今天夜里就可以弄来。 丁能摇摇头转身离开。 他想买的是那些必死无疑的狗的血,而不是让人去偷狗。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狗,认为这种动物是人类的亲密朋友,从小到大他向来不吃狗肉,也鄙视那些吃狗的人。 菜市场的笼子里关着的狗眼神显得非常忧郁,仿佛已经明白无法逃避的命运,这样的场景让他感到心酸和难受。 但是无能为力,就算把狗买下放生,它们仍会再次落入狗贩之手。 有一些人专门靠捕猫狗为生,已经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一家火锅店内正在屠杀一条可怜的大黑狗,他花了一百元,灌满了两只塑料瓶。 走出餐馆的同时,他不停地为这只狗祈祷,祝它早日转世投胎,来生做大熊猫或金丝猴,就算当一只东北虎或者非洲大象也行,实在没得选择的话也可做人,总而言之千万别出生在某些糟糕透顶的国家,更不能成为艾滋病婴儿。 大概是因为随身携带有这些驱邪物品的缘故,居然一路无事,穿越了整整一个街区也没遇上什么怪事。 他大受鼓舞,感觉重新把命运掌握到自己手中。 “哼,看还有哪只鬼敢来惹我。”他自信满满地说。 回到宿舍内,他按照网络上查到的信息把狗血与酒以及童子尿混合,装到水枪里。 紫糯米按要求加工,装入布袋备用。 据说旧手术刀对于鬼具有强大的威慑力,但他不认识任何一名外科医生,估计不容易弄到。 枪毙死囚之后留下的弹壳是极佳的驱邪用品,如果在身上挂那么一只,能够吓跑绝大多数的阴魂。 驱邪用品 尽管有了充分的武装,丁能仍然不放心,因为有些阴魂他无法看到。 不知目标在哪里就无法攻击,并且可能会有不知不觉当中着了道。 在办公室内让他犯迷糊的很可能就是这样一只鬼。 他拥有的只能算是半阴眼,效果有其局限性。 他自信满满地回到淡牛锡大厦,准备试用一下新武器的效果。 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刚下山不久,他站在人行道抬头仰望高高的大楼,眼中所见让他感到心惊。 大厦的顶部隐隐约约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仿佛某个人脖子了挂了一条自动飘舞的深色纱巾,感觉非常诡异。 这算什么回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奇怪的景象。 难道这幢大厦与黄泥巷一样,是联接阴阳两界的通道所在? 仅仅只能猜测,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这样的影像为何出现。 心里感觉到不安,无论如何,这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没准在这幢大厦里工作的人会有难。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知识严重不够用,还得再下苦功才行,不但要研究如何驱邪灭鬼,同时还得学习风水和其它玄术。 如果能找到一位有真材实料的茅山术老师就好了,弄不懂的事情就可以请教,他这样想。 他进入位于二楼的监控室,想看看下属是否在认真工作。 两名年青人乖乖地呆在电脑屏幕前,看上去很专心的样子。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丁能问。 “报告丁副,一切正常。”保安用十分宏亮的声音回答。 丁能被这一嗓子弄得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这样一幢高档商住楼内说话应该低声细语才对。 “你当过兵吗?”缓过劲来之后他问。 “报告丁副,我当过武警。”保安依旧是高分贝。 “嗯,看得出,跟一般人不同,挺精神的。好好工作,没什么事我走了。”丁能离开了监控室。 走向电梯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凉意,似乎有什么令人不舒服的东西正的接近。 他把手伸进口袋,握住装有黑狗血和童子尿以及酒的水枪,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烂鬼 丁能小心翼翼地走进电梯,这个过程当中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仿佛有一丝凉气正吹到后脑勺上。 转过身操作电梯,就势观看身后的情形,却什么也没看到。 气温莫名其妙地低,寒意阵阵,仿佛置身于空调旁边。 他突然觉得,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感觉到有鬼却看不清鬼到底在哪里。 如果能确认这只邪恶玩艺儿的具体位置,他或许会动用水枪,因为他很想看看能否凭自己的力量消灭一只鬼。 一个淡淡的黑影子出现在电梯中,渐渐成形,青色的脸烂糟糟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油光可鉴,呈现鸟巢状。 起初丁能以为这是一只女鬼,因为头发很长,稍后当形体渐渐变得清晰之后,他才发现是位男鬼。 因为好奇,也由于天性中那一点点没被社会折腾掉、仍然残存的善良,他没有立即朝这只鬼射击。 因为他担心,如果真的见血封喉怎么办?毕竟是一名独立的智慧个体,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地将其消灭掉。 “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非常对胃口,所以我跟着来,请勿见怪。”鬼用低沉发闷的声音说。 丁能松开手中的水枪,低声问:“你怎么死的,为何模样如此差劲?” 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轻易要收拾对方,所以他丝毫不畏惧。 “艾滋病,加上疱疹和四期梅毒,以及衰竭性肺炎。”鬼回答。 这个回答让丁能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直到后背顶电梯壁之后才停下,心中暗想,幸好他是一只鬼,并非人,他有形无质,是纯精神的存在,不会把可怕的疾病传染给自己。 “听起来很惨啊。” “生前的最后半年我躺在自家房子里没人理睬,除了苍蝇之外谁也不喜欢我,死掉变成鬼以后还是没人喜欢我,就连那些掉光了牙了鬼老太婆也对我没兴趣。”鬼显得极为沮丧。 “我一直以为相貌对于一只鬼并不十分重要。”丁能强忍住恶心,看了看鬼的面部,发觉真的很糟,比坟墓中的陈年尸体好不了多少。 “真是这样就好了。”鬼再次低下头,似乎在为自己的模样感到惭愧。 烂脸鬼 电梯升到预定的楼层,丁能离开,烂脸鬼紧随其后出来。 “老兄,你干嘛跟着我?”他不太高兴,严厉地质问。 “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一点不害怕我。”鬼慢慢悠悠地问。 “我有阴眼,见到的鬼多了去,渐渐习惯了,也就不再害怕。”丁能说。 “以前见过像我这样丑的鬼吗?” “这倒真是没有,最差劲的也比你好看些。”他冷冷回答。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摸摸你的屁股。”鬼的面部挤出一个歪斜的笑容,露出七零八落的暗黄色牙齿。 “你最好立即消失,别惹我生气,否则让你好看。”丁能瞪圆了眼睛,摆出凶恶状。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很孤独,很寂寞,难得有人能够看见我,与我交谈。”鬼一副死皮乞赖的样子。 这时前面走廊内有两名女子过来,丁能不希望让人误认为自己对着空气说话,于是摆摆手往前走。 鬼把一只腐烂的手搭到他肩膀上,烂糟糟的脸凑近,极为亲热地说:“我生前是双性恋者,有许多刺激的经历,想不想了解一下?明白你讨厌我的样子,不会与人家嘿咻,但我可以陪着你,夜间睡觉的时候,我在床边唱催眠曲给你听。” 此时正好与两名女子擦肩而过,丁能不便做出任何的反应。 烂脸鬼更加来劲,脑袋几乎凑到丁能的眼睛前方。 “滚开。”他小声喝斥。 “不要这样嘛。我喜欢你的味道,让我做你的奴隶好不好,你可以尽情的虐待我,想怎么折腾都行,把我的脑袋揪下来,腿打断,肠子拖出来玩都没事的。”鬼的声音显得极温柔。 丁能加快了脚步走回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心中充满了怒火。 “现在请你立即离开,永远不要让我见到。”他指着窗户说。 “需要我帮你打飞机吗?吹箫也行,我很乐意让你得到最最刺激的享受。”鬼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继续一厢情愿地说。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滚蛋的话,我会生气。” “我就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烂脸鬼飘到办公桌上坐着,用满是脓泡的手梳理头发,骚首弄姿。 “一,二,你赶紧离开,在我开始行动之前。”丁能板着脸说,右手已经握住了水枪。 “我帮你数吧,是不是应该说三——了。”鬼嘟起溃烂不堪的嘴唇,靠近丁能。 灭鬼记 丁能强忍住愤怒,发出最后通牒:“立即消失,否则杀了你。” “你好凶,我怕怕。”烂脸鬼装腔作势,“很想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杀我,拳头还是牙齿?” 丁能拿出水枪:“里面装的是黑狗血,鬼魂的克星。” 烂脸鬼闻方立即后退了一步,面色略微有些紧张:“我不相信你会这样无情。” 看到自己的武器显示出威慑力,丁能感到一丝得意,先前还在担心这鬼不怕狗血淋头。 “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你。” “来吧,能够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我没有遗憾。”烂脸鬼挺起干瘪的胸膛,做勇敢无畏状。 丁能的最后一点耐心消失无踪,手里的水枪喷出一些腥气的液体,撒到了烂脸鬼的身上。 效果立即显现,鬼的身体开始溶化,化为一些灰色的烟雾。 烂脸鬼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表情显得很痛苦:“怎么能对我下此毒手?你太坏了。” “抱歉,你太令人讨厌了。”丁能用一片纸巾擦去水枪前端的血迹,轻轻吹了吹。 鬼的身体齐腰溶化为两截,如同一摊泥般趴在地上。 几秒钟过后,脑袋和四肢堆到一起,躯干部分已经完全消失。 但嘴仍然能动,还是喋喋不休:“你好狠心,居然用狗血淋我。好疼,太难受了,我不想死掉,谁来救救我啊。” “请再忍耐一会,马上就结束了。”丁能试图安慰烂脸鬼。 无论如何,消灭一个智慧生命是件极不愉快的事,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在电梯里如果装作看不到这只鬼,此事或许能够避免。 “这楼里其它的鬼如果知道我被你杀死,一定会替我报仇,先别高兴,你绝对活不成的,死掉之后还要被抓去当鬼奴,永世不得超生,天长地久的侍候某个丑陋的老女鬼。”地上的鬼脑袋叫骂。 “咒我?真讨厌。”丁能用水枪瞄准地上的鬼脑袋,再次发射。 一股黑紫色的液体喷撒到鬼的头顶上,所到之处立即冒出烟雾。 “啊——!”烂脸鬼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脑袋塌陷,紧接着是手指和脚掌,最终彻底消失。 地面上只剩下一些紫色的粉末状物。 他并不在意这只鬼的威胁和恐骇,他认为那些只不过是临完蛋之前的恶言相向罢了,并不具备什么意义。 遍地阴魂 办公室内弥漫着难闻的腥臭气味,丁能打开窗子透气,让风吹进来。 天色渐黑,城市里出现了灯火。 他退回到桌子旁边,心里略微有些紧张,他对于窗口仍有一点畏惧,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地往下跳。 几分钟过后,房间内的臭味散尽,他用几张纸简单地擦拭了一下残留物。 木地板表面有一些深灰色的印迹怎么也不能弄掉,仿佛是渗透到内部。 他扔掉手里的纸团,决定不再尝试。 打开了电脑,他想与大帅和猛男联系,告诉他们自己今天弄死了一只奇丑无比的鬼。 两位朋友的QQ头像全是灰色,都没有上线。 他们在干什么,跟着和尚念经吗?还是找到了其它乐子? 他很想知道,朋友们住在庙里是否感到快乐,能否真正克制坏运气? 等到夜间二十二点,如果他们还不上线,就打电话联系,他如此决定。 在宽敞的办公室内转悠了一圈,他觉得无所事事,忙碌一整天了,应该找地方吃饭,然后回宿舍休息。 刚走出门,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问他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工作真有这样忙吗? 他只得胡编个理由,说公司最近以来事特别多,实在抽不开身,等过些日子轮到自己休息就可以回家了。 母亲说姑妈帮忙介绍女朋友,叫他考虑一下,该姑娘是超市售货员,身高一点六六,屁股大而腰细,那体形生孩子没问题。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想有一副擅长生养的好体格根本就没用,反正只准生一个,这样的事城里的绝大部分女人都能做到,干嘛非得找个丰满强壮型的。 他告诉母亲,叫她不用操心此事,自己会处理好,到时候等着抱孙子就可以。 挂断电话,他怅然若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一趟而不至带去噩运。 走到电梯门口,点了按键之后,他耐心地等候电梯从顶楼降下来。 身边突然吹来一阵阵寒气,是那种透骨的冰凉,仿佛一下从火锅旁边转移到冷库里。 怎么有如此之多的鬼,真是令人讨厌,他心里暗暗抱怨,同时决定再也不轻易地用狗血伤害鬼魂。 除非万不得已。 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踏入已经打开的电梯门,却发现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放到了肩膀上。 杀死她 丁能停住脚步,任由电梯门自动关上而没有进去。 因为他听到了身后阴魂说话的声音,是饿死鬼黄珠。 “别TMD装模作样,老娘跟你说话呢。”她恶狠狠地说。 “你想干什么?”他平静地问。 回忆起当初她显示出来的强大能耐,他很担心黑狗血和童子尿是否能要了她的命,同时对于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把这些玩艺儿喷撒到她的身上也很可疑。 最好是搞个突然袭击什么的,这样更有希望。 “现在没有鬼罩着你,紧张吗?”黄珠的瘦胳膊抱在平平的胸前,两只暗黄色的眼睛盯着他上下打量。 “你走吧,就当从没见过,以后也这样,两不相干。”丁能说话的同时手里握紧了水枪,随时准备掏出来射击。 “想得美,我黄珠看上的男人从来没有谁能够逃得掉,你也不例外。乖乖等着被我玩到精尽人亡吧,反抗是没用的,哈哈。”她举起两只枯瘦苍白的爪子,作势准备扑上来。 丁能迅速摸出水枪,未经任何警告直接向她胸前喷射。 事前他曾经很担忧,怕水枪出现故障,裤子的口袋里还有一枝备用的,但是如果把两只手全放在袋子里很可能会引起黄珠的怀疑。 她的能力很强,如果事前让其有所防范,肯定伤不了她。 紫色的狗血与童子尿以及酒的混合物准确无误在撒到到黄珠躯干位置,跟上一次的结果相似,她胸前立即开始溶化,冒出腥臭的烟雾。 “操,你竟然杀我。”黄珠眼中满是惊愕,声音已经有些走调,显得惊慌失措。 “非常抱歉,这是自卫,是你逼着我这样做。”丁能说。 黄珠的腹部已经溶解完毕,齐腰部与下半身断开,两条腿仍然稳稳站在原地,上半身飘浮在空中。 丁能突然想到她也许会逃走,于是再次举起水枪,朝她的头部喷撒。 但为时已晚,此次她有所防范,带着渐渐变得稀薄的胸部和肩膀飘然后退,避开了射击。 “我会回来找你算账。”她的声音里透露出强烈的怨恨。 丁能追向前,想要补上几下,却发现已经来不及,她穿透了墙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好把水枪内剩余的狗血喷到未逃走的两条腿和半瓣屁股上。 高档餐厅 几分钟过后,烟雾散尽,地砖上只剩下一些紫色的粉末。 丁能蹲下,把残留物收集起来,打算带出去扔掉。 这东西应该算是鬼魂的骨灰吧,他这样想。 连胜两阵,丁能感觉到飘飘然,原来做一名灭鬼大师如此简单,只需一双阴眼和一些狗血即可,似乎并不难。 从此远离困扰,面对阴魂有了反击和保护自己的力量。 为了庆贺今日的胜利,他决定到位于十八楼的那家豪华餐厅享受一次奢侈生活,吃一碗收费为九十八元的牛肉米线。 那里极普通的一个菜也要几百元,所以他只打算弄点简单的东西解决迫切的饥饿问题。 据说免费茶水全是极品货色,就为这个也应该去体验一下,把环境搞熟悉,将来有幸陪领导或者顾客进去的时候才不至于失态。 关于这家餐厅的事他听李秘书和保安队长谈起过几次,早想领教一下。 他昂首阔步走进电梯,再也不担心看到鬼。 餐厅的过道上,他遇见了董事长牛贵财。 “牛总晚上好。”他站到一边,毕恭毕敬地说。 “你是——?”牛贵财面色犹豫,显然对丁能依稀有些印象,却不怎么清晰。 上了年纪的人常常这样,丁能对此并不介意,贵人多忘事嘛,自己脸上又没长出菜花和肉芽,仅见过一次面的人想不起来完全正常。 “我是新来的后勤处副处长,名叫丁能。”他面带从容的微笑,想给这位大老板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当某个职位出现空缺的时候及时想起自己。 “哦,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真是差劲。”牛贵财若无其事地说,“好好工作。” 然后这位大人物离开,留给丁能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 “牛总走好。”丁能大声说。 他心里突然想起那一夜在公共汽车上见到的暴徒,感觉与牛贵财的背影酷似,恍如一人。 难道这位大富豪的业余爱好就是在外面袭击女人?这可真够怪异的,他心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两名保镖看了看丁能,其中一位小声说:“这餐厅不是谁都可以来的,以后你还是到其它地方吃东西吧。” “是吗?我刚来不久,没弄清楚。”丁能镇定自若地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掏钱付账,这饭店的门上也没写着低级主管和小民不得入内。 高档餐厅 “这里吃一顿饭花掉的钱足够在外面的餐馆里吃同样的东西几十顿。”另一名保镖低声说。 “这个我知道。”丁能骄傲地挺起胸膛,心想不就是价格的问题吗?老子就吃一碗米线,总不至于付不出账来,花的是自己的钱,又不是收来的税,也不会找任何人报账。 两名保镖加快脚步追上离开的牛贵财,这时服务小姐走近丁能,带他入座,递上菜单。 “先生别介意,我们这里欢迎所有的顾客。”小姐低声说。 “刚才我还以为只有会员或者阔佬才能来呢。”丁能嘀咕。 “当然不是,由于服务定位的缘故,来这里的一般都是熟客,日子久了,大家就以为这里只针对特定人群提供服务,其实不是这样。”小姐平静地解释。 她看上去颇为体面,应该接受过充分的教育或者培训。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装修是完全的中国古代皇家风格,服务员全都穿旗袍,梳大辫子,一个个都挺漂亮。 空气中有兰花的香味,窗前有一架古筝。 丁能低头看菜单,最终小心翼翼地要了一份牛肉米线。 李秘书没有胡说,这是最便宜的食物,标价九十八元,其它的东西全都在一百以上,芙蓉炒饭要一百零八元,普通的菜全都在两百元以上,大多数是千元一份。 他暗暗想,下次再来的时候就吃炒饭,换一换口味。 据说想要傍大款的人必须常常到各类富豪出没的地点消费,这样才有希望成功,他打算把这里的一切讲述给大帅听,这家伙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东西送上来之后,他迅速开吃,感觉味道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与街头小店内的东西基本一样,只是外观弄得好看一点,装米线的碗更漂亮些,筷子是骨头制成,还有茶,确实不错,味道很淡,有些清香,具体好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反正以前从没喝过类似的玩艺儿。 肥肠拉面馆的老板娘还活着的时候,这位勤劳勇敢的妇人需要售出二十四碗半的拉面才能收到九十八元。 如今她在另一个世界开店,但愿她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两位服务小姐始终站在丁能身侧,瞅准机会递上纸巾,其中一人拿着打火机,似乎在准备为他点烟。 丁能心想自己已经戒烟,导致这位小姐无事可做,觉得有些惭愧。 美女 吃完米线,丁能慢慢悠悠地喝茶,打算认真地体会和适应这样的环境。 付出了九十八元,当然得好好体验一番,否则岂不是亏大了? 他乐滋滋地想,等日后交了好运,成为暴发户,一定要叫上朋友和亲戚到这里摆阔。 一位厨师模样的女子走过来,站到丁能身边微笑着说:“今天的事很抱歉,你没生我气吧?” 丁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起她是谁,满脸困惑地问:“我在哪见过你吗?” 大眼美女当前,却愣是想不起来,他感觉到深深的遗憾,心里不禁猜想,该不会是小学的同学吧,按理说这样可爱的脸只要看到过一次至少五年内会铭刻在心,决不至于轻易遗忘。 “你忘记了?这样也好。”她开心地咧着嘴,表情显得很轻松,慢慢摘下头上的白帽子,露出乌黑浓密的长发。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早晨扔花盆的那位。”丁能恍然大悟。 “我听人说起过你。”美女红唇轻启。 “说我什么?”丁能问。 “你擅长降妖捉鬼,法力高强。” 听到这句话丁能立即产生了一种想找条缝钻下去躲藏到天亮的愿望。 “其实这个——那方面我并不怎么在行,传言而已,不足信的。”他挤出一个谦逊的笑容。 “你身上阳气极淡,近似于无,据说只有修为极强、高深莫测的阴阳师才会这样。”美女说。 丁能腿一软,差点倒下,赶紧伸手扶住桌子。 这样的赞扬未免太离谱了些,他实在有些受不起。 “我不是阴阳师,目前的情况也不是自己的选择,其中有许多苦衷。”丁能站直了身体,努力让自己避免失态,接着问,“你为什么看得出我阳气极衰弱,难道你学过茅山术吗?” “我仅仅只是学过家传的一些有关阴阳的小窍门而已。”美女说。 接下来,丁能弄清了美女的名字,她叫蓝蓉,是这家餐厅的大厨。 婴儿脑袋 丁能约蓝蓉下班后到咖啡屋喝一杯,她若无其事地答应了,说还得再过一个多钟头才能走,问他这段时间里想去做什么。 他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喝茶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打扫卫生、收拾东西什么的都没问题。 “看来你是个勤快人,这样吧,到我工作间参观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帮忙可别偷懒。”蓝蓉笑逐颜开。 “好的。”丁能心头一热,立即感觉两人之间距离拉近了许多,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有些自来熟的味道在里面。 周围的服务员退开,让出一条路来,蓝蓉阻止了丁能掏钱的动作,转头对她们说这碗米线记在自己账上。 “怎么好意思这样。”丁能有些挂不住面子。 “走吧,我慢慢跟你说。”蓝蓉挤挤眼睛,显然在示意什么。 丁能跟着她身后,走向里面的厨房工作间。 “你可以打折么?”他低声问。 “当然,按成本价算,到月底领工资的时候,我会付四元钱给财务。”她回答。 “下一次我来吃顿大餐,然后挂你账上,等出去之后再连本带利付给你,这样行吗?”丁能心想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干嘛这么麻烦,你只要提前打个电话来,我把做出来的菜扣下一部分打包给你就可以。”她说。 “这样也行?”他觉得类似事情只应该发生在单位食堂内,眼前的豪华餐厅应该不至于才对。 “俗话说大旱三年饿不着厨子,哪都一样。这里的服务小姐下班之后每人都会带走一些质地还行的剩菜,我可以直接在工作间里拿。”她旁若无人地说。 “应该的,这是咱们国家的风俗习惯和历史传承。”他随口附合。 “你真的不是阴阳师吗?”她问。 “嗯,不是,没必要骗你。”他郑重其事地说。 进入她的工作间,他惊讶地发现,光线很明亮,通风不错,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大厦和市民广场。 一股很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禁大力呼吸,赞叹不已:“你手艺真好,能把菜弄得这样香。“ “想不想尝点?”她拿起汤勺,另一只手掀开锅盖。 腾腾升起的蒸汽中,他清楚地看到一只仿佛婴儿脑袋的东西。 人的肉 丁能心中一惊,差点转身跑掉,稍后又觉得这应该是猴子的脑袋。 蓝蓉用大勺揽了几下,然后把一些肉捞起来,装到一只碗里,端给丁能,殷切地说:“来尝尝我烧的东西。” “环境挺好,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做菜吗?”他接过碗,吹了一口气,看到汤里有几根细小、仿佛手指的东西,心里很想问问这些闻着很香的东西源自于什么动物,是人还是猴子,却又觉得有些不便开口。 “是啊,其它人都不肯进来,什么都得我自己动手,不像别的大厨把事全扔给徒弟和小工做。”她说。 “为什么?” “你以前吃过人肉吗?”她平静地问。 “当然没有,人肉可以吃吗?”丁能诧异地问。 “可以吃啊,前些年吃胎盘,医院里有些人靠卖这玩艺赚了不少。最近以来流行吃胎儿,据说能益寿延年、强身健体。” 丁能被这番话惊住,小心翼翼地把散发出香味的碗放回桌子上,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慢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这是猴子肉,看来不是。” “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她满脸歉意。 “真的是人肉吗?”他问。 她慢慢点了点头:“是婴儿,一碗能卖八千元,并且只供给熟客享用。” “我不想吃这个。”他退后了两步,与此同时心里突然觉得她并不怎么可爱。 “真对不起,还以为你先前吃过这样的东西,所以打算送一份给你尝尝。”她低下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我吃的那碗牛肉米线里面有没有人肉的成份?”他紧张地问,如果她回答说是,他多半会立即呕吐。 “没有,人肉只是我的工作间里才有,其它大厨不沾手这个。”她肯定地回答。 “还好。”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家餐厅在业界名声远扬靠的就是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用婴儿做成的各种菜,以及其它一些非常昂贵的佳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带你进来。”她眼睛有些发湿润和发红,随时可能会哭起来。 “多谢你的好意,我从来没吃过人的肉,将来也不会吃。”丁能强忍住恶心的感觉,走到窗前。 “你生气吗?”她问。 “没有,只是觉得不太习惯。”他说。 鬼宝宝 丁能想起从前自己养过的狗,那是一只漂亮的小东西,名叫杰克,它精力极充沛,整天胡闹个不停。 有一次邻居家吃狗肉,送了一碗过来,丁能刚回家不知道桌子上放的是什么东西,随手抓了一片扔给自己的宠物,杰克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味道,表现出惊恐和紧张,然后转头就跑,钻到床底下躲着不肯出来。 从此他再也不吃狗肉,因为狗不吃同类,这样的行为值得尊重甚至是敬仰。 今夜见到的事让他感到沮丧,原来真有人吃婴儿,原以为仅仅只是恐怖传说,没想到竟有机会亲眼看到。 先前觉得很香的味道突然变成了腥臭,最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眼前的蓝蓉再也不像先前那样美丽和可爱。 幸亏最近的一系列遭遇已经把他的神经折磨得异常粗大,所以还算没有失态。 “锅里的婴儿从哪弄来的?”他问。 “附近有几个省有专门做这种生意的,主要是女婴,许多人只想要男孩,做B超发现怀是女孩,就引产了,其中一部分就被运到餐馆里。”她小声解释。 “我觉得这样很不好。”丁能说,“人不可以吃同类,太不地道了。” “其实应该算是胎儿,一般都六个月左右大,跟只兔子差不多。”她说。 他看了看案板,心里不禁猜测,她就是在这里把一个个小孩子砍成碎块,扔到锅里,加入各种调料,然后端出去给人进补。 想到自己居然对这样一位女子春心萌动,他感觉到有些沮丧。 “我要走了,谢谢你帮我挂了牛肉米线的账,这里是十元钱,请收下。”他说。 “不必了,今天差点砸到你的头,算是赔偿吧。”她的语气显得冷漠。 两个人都明白,刚刚出现的友情基本结束了。 “我走了,你忙吧,再见。”丁能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向门口。 这时一团灰白色的小东西仿佛虫一样慢慢爬过来,挡在他的脚前面,偏过脑袋用黑乎乎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眼显得非常清澈,仿佛空无一物,未受任何污染。 “那是什么?”他急忙后退,一不小心撞到了蓝蓉。 “你都看到了,还说自己不是阴阳师。”她平静地说。 “是小鬼吗?”他紧张地问。 “嗯,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鬼宝宝,看着怪可怜的,所以没消灭她。”蓝蓉说。 鬼小孩 丁能看着那只在地上爬行的小鬼,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心里突然明白为何这里有几只锅正在冒出蒸汽,应该气温较高才对,却感觉到凉意阵阵,原来是因为有鬼的缘故。 小鬼翻了个身,肚皮朝天花板,胖乎乎的四肢费劲地乱动,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 如果不是她皮肤呈现灰白泛青颜色的话,丁能甚至可能会弯下腰抱一抱她。 她确实很可怜,没有得到成长的机会,被强行从母亲的腹中弄出来,送到案板上任人宰割。 “她会动哦,为什么?据我所知,婴儿一般要出生八个月之后才会爬。”丁能说。 “她不是婴儿,是鬼小孩,在娘胎里只呆到七个月就被弄出来了,所以不一样。”蓝蓉说。 “有没有什么办法送她转世投胎,再次入轮回?”丁能问。 “我不会做那些事的,否则肯定帮她。你行吗?”蓝蓉说。 丁能摇头:“我也不会,不过我可以到网上查一查,看能否找到办法。” “你天生阴眼吗?”她问。 “不是,前不久遇到一些麻烦事,非常倒霉的成了半阴眼,能够看到一些精神频率合适的鬼。”他看了看她,“你的阴眼又是怎么来的?” “家传的一些法门,主要用于保护自己不受邪门的东西侵害,你都看到了,我每天用胎儿做菜煮汤,常常做这样的事,当然要懂一点对付阴魂的办法。” “你怎么对付鬼的,能教教我吗?”他问。 她从脖子上拉出一片黄色的东西,上面有此毛糙的雕刻图案,粗一看像是一条龙,也可能是蛇,穿行在云团中,另有几名面目狰狞的凶神头像在一边。 “这东西非常管用,祖上传下来的,我一直戴在身上。别的恐怕也教不了你什么。” “你的祖上——就开始这样烹饪胎儿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好几百年的技艺代代相传,盛世的时候做鹿胎和羊胎还有人胎盘之类东西给有钱人吃,逢战乱的时候因为材料充足,就加工胎儿或者死婴给大户和高官享用。我们的那村子家家都懂这个,在饮食界很是有些名气。现在改革开放了,大伙都努力找机会赚钱,村里的青壮年几乎全部外出工作,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酒店里。去年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听说这家餐厅肯出高薪,所以就来了。”她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在表明,这仅仅只是一种职业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邪门 丁能到医院里看望杨处长,这样做是出于礼貌而非友情,此前他仅仅只是跟这位同事的灵魂见过面而已。 他心想杨处长经济状况不错,名贵补品之类肯定有其它人会送,于是在花店买一束鲜花拿在手里,乘车前去。 医院内游魂众多,大部分都惨不忍睹,肠穿肚破者有,瘦如柴棒者也有,一个个神情郁郁寡欢,三三两两聚到一起,愁眉苦脸地闲聊或者干脆发呆。 丁能看得心里发毛,低着头轻轻哼着歌,径直往目的地走去。 杨处长的老婆守在床前,把一些粥和碎肉喂到病号嘴里,见到丁能进来,朝他点头微笑。 看上去情况已经好得多,脑袋上的纱布拆光了,露出仍有些青紫的脸,一只手勉强可以动弹,感觉精神不错。 “小丁啊,谢谢你来看我。”杨处长说。 “放心养伤,那边有我和李秘书顶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丁能说。 “我已经叫老婆代写了一份辞职信,等会你走的时候记着带回去交给管人事的副总。”杨处长说。 “为什么?你干得挺好的。”丁能问。 “你大概也听说了,淡牛锡总部大厦里常常出现邪门的事,我能够干这么些年,也算运气不错了,我的两名前任下场都很糟糕,一个患上艾滋病,现在瘦得跟柴似的,半年前我见过他一面,脸都烂了,另一个在酒吧里让人砍死了。现在我的房贷还得差不多了,压力不像从前那样大,该是换种生活的时候了。”杨处长慢慢地说。 “我也怕,找一份这样收入的工作不容易,只能再干一段时间,等攒到一些钱再做其它打算。大厦里确实很邪门,我见过一些怪东西,如果找到另外的好去处,肯定立即走人。”丁能心头一凉,心想接下来多半会让自己荣升处长一职,虽说可以多领些薪水,责任却更大,麻烦也必定更多。 “生命是最可贵的,我当了几年的处长,每日精神紧张得不行,每隔五到十日就去庙里进香,求神仙保佑。此次车祸过后,我就寻思着这样的生活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就算当穷光蛋也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强。等我养好伤,就去开家茶室,每天陪人打打麻将,就这么混着吧。据说残疾人做生意可以享受税费减免,我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可以申请到这样的待遇。”杨处长微笑着说。 “你辞职了,我可怎么办?”丁能不禁皱起眉头。 升职 杨处长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据称所谓后勤处在大厦内什么也算不上,就是一伙清洁工和保安的头目罢了,跟其它部门的同级别的职员根本没法相提并论,权力极为有限,捞不到任何油水,其实完全不必存在,只需要把事情全交给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即可,再加上一个李秘书已经是万事大吉,就算正副处长突然同时消失也没有任何影响,完全可以继续正常运转下去。 感觉后勤处的所有工作完全可以承包给某家物业管理公司来做,多花一点钱,估计能弄得更好些。 丁能回到办公室之后立即叫李秘书把杨处长的辞职申请送到淡牛锡大厦的人事部,没想到一转眼电话响了,叫他亲自去一趟。 他心想大概是通知自己升职成为处长,如此倒也不错,既然打算通过在这里工作存一些钱,当然薪水越多越好。 进入人事部办公室内,出乎预料,丁能竟然看到了牛贵财。 李秘书站在一边,面带职业性质的笑容,故作平静地看着丁能。 “牛总您好,主任您好。”他微笑着问候上司和老板。 “听说你会一些茅山术,能够抓鬼驱妖,还能救人,是吗?”牛贵财问。 丁能心想就凭自己这两下子,如果硬着头皮出去捉鬼的话,可谓九死一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把这样的话传到牛董耳朵里。 “碰巧而已,其实我根本没学过任何道术。”丁能老老实实地说。他明白有些事是不可以乱做的,有些钱不是随便可以赚的,没有金刚钻,千万别揽瓷器活,奇-书-网否则会吃不了灰溜溜地走。 “听说前不久你让杨处长的魂魄归位,成功救活了他,有这事吗?”人事部主任笑眯眯地问。 这是一名枯瘦的老头,年纪与牛董相仿,没准这两位当年是同学或者一起在乡下插队,丁能这样猜测。 “那天早晨我先是听说杨处长受伤住医院,然后凑巧在卫生间里看到他的阴魂,经过一番劝说,他答应回到躯壳里看看能否继续活下去,没想到居然弄成了。”丁能作谦逊的语气说。 “以后你就是后勤处的处长,不再设副处长,给李秘书加两成薪水,大家好好干。”人事部主任微笑着说。 “谢谢领导,我会努力工作。”丁能严肃而诚恳地说。这个表情是最近一年当中他在宿舍里对着镜子坚持训练的成果,目的在于给上级留下良好的印象。 大吉大利 回到办公室内,丁能把双脚往桌子上一放,心想要不要搬到旁边那间更大的办公室内,还是留在这儿? 思量了片刻,觉得还是面子最为重要,怎么可以舍大而就小呢,这里就给李秘书享用吧。 反正这两个房间的传统和历史都不怎么好,充满了可怕的往事和污点,没准那边还更适宜自己一些。 杨处长虽然躺在医院里成了残疾人士,但毕竟在位子上呆过几年,享受着不错的薪水。 丁能打电话叫来几名保安帮忙收拾东西,然后迁居处长办公室。 进入里面坐下之后,他突然想起应该举行个仪式什么的,比如站在门口念叨几句大吉大利,金银财宝滚满地之类,或者放一串鞭炮,逮只大公鸡来杀掉。 稍后转念一想,管它M的,哪只鬼胆敢闯进来,黑狗血侍候,让其有来无回。 拉开窗帘,他看到了刺眼的阳光,暖暖地照到身上,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安全。 据说阴魂非常惧怕太阳,仅凭这一点来看,自己先前的办公室确实不如此地。 打开电脑,挂上QQ,丁能看到大帅在线,于是发出信息:“庙里过得愉快吗?” 大帅:“快被闷死了,没有漂亮的尼姑,连性感的中年女子也见不到一个。” 丁能:“最近运气转好了没有?” 大帅:“自从住进来之后没遇上什么倒霉事,每天吃得饱睡得香,业余时间打飞机或者上网,饭后三个人一起在寺院里散步聊天,感觉还长胖了些。” 丁能:“当心肾亏,打飞机要有节制,据权威砖家说,每天最好不要超过三次。许教授呢?还梦到小美吗?” 大帅:“许老大每天睡十八个小时,几乎不做梦,他非常严肃地说打算在欣隆寺出家当和尚,这样可以长期享受安宁的生活,从此与茫茫红尘再见。” 丁能:“操,他能管得住自己的小弟弟吗?才不信。” 大帅:“据说现在佛教界出现了一个新的观点,要学习鬼子僧人的先进经验,同时借鉴东南亚僧人的修行的观念,如果看法能够统一,将来就可以像鬼子和尚那样娶妻生子,喝酒玩乐。” 丁能:“不会吧?真是这样的话我也想当和尚。” 大帅:“你以为可以想来就来吗?要择优录取的,我这么一表人材都未必够格。” 丁能:“那么老许呢?他能当上和尚吗?” 想吃肉 稍后,猛男也登陆QQ,加入到谈话中。 两年前,大帅弄了一个群,除丁能和猛男之外从不让别的男性网友加入,群内除他们之外仅有几位关系曾经异常亲密的女子。不知道为了什么,最近 现在只剩下他们仨。 大帅:“许老大有学历,有财产,出身显赫,哪都欢迎这样的人物。试想一下,‘大学教授看破红尘,欣隆寺削发为僧’,肯定是重点新闻,对于寺院的经营和发展大有好处。” 猛男:“大帅,我有些担心,怕你到了三十岁还没成为什么委员或者富豪,那样的话估计你会疯掉。” 丁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大帅:“朱神婆说需要呆一星期,咱们准备到时间再走,以免功亏一匮。” 猛男:“来看看我们吧,带点囟肉。我要猪尾巴和猪耳朵,不知道为了什么,最近对肉的思念越来越强烈。” 丁能:“好说,一千克够了吗?” 大帅:“再买一只囟鸭和一只烤鸡,五只炸鹌鹑。” 丁能:“在庙里可以吃这些东西吗?我很怀疑。” 猛男:“能吃到,只是更贵一些,味道也不怎么好,墙外就有卖烤牛肉的流动摊贩,大家每天都吃几串的。” 丁能:“我想来看你们,又怕带来噩运,也担心司机被我克死。” 大帅:“你的运气不可能总是这样差,或许现在已经转好了,只是自己没发现。” 丁能:“我中午来一趟,等着吃鸡鸭和猪尾巴好啦。” 猛男:“还得带一箱啤酒和一条烟来,千万别忘记了,最好写在手背上。” 丁能:“要不要叫个小姐来让你们爽一下?” 大帅:“我没意见,只要别太丑就行。” 猛男:“找个胸部大一些的。” 丁能:“要求太高,等过几天出来以后自己找去。我只带食物。” 大帅:“就知道你是逗人玩的,操。” 猛男:“现在我状态好到不得了,简直想当鸭子去。” 丁能:“你真有抱负,无条件支持你。顺便问下,许教授目前在干什么?” 大帅:“跟着老和尚念经,看着蛮像回事的,就差没剃头了。” 丁能:“中午再见。” 死亡巴士 丁能提前了半小时下班,临走通知李秘书,告诉她如果有麻烦就打电话联系,领导出现就说自己因公事外出。 其实他心知肚明,有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外乎手下撞邪或者要辞职之类,至于领导光临办公室那更是至今从未发生过。 他在熟食店内购买了囟肉和烧鸡还有烤鸭,在附近的商店内买了烟和啤酒,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并乖乖坐在后排。 谈妥价钱之后,的士开动,很快驶到了雁塔路南段。 丁能哼着歌,心情很是轻松,不时伸手摸索一下藏在衣服口袋内的水枪,其中装有黑狗血和酒以及童子尿,阴魂中者立毙。 他不无得意地想,如果遇到恶灵做坏事,只需掏出武器,立即就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还世界太平。 感觉传说中的大英雄亦不过如此。 路口遇上红灯,的士停下,丁能突然看到右侧公交车道内那辆满载下班职员的双层的巴士有些不对劲。 双层巴士的后部被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所笼罩,这些朦胧的玩艺儿很怪,风吹不散,停滞不动,与物理书中描述的所有物质均不相同。 太阳被一片乌云遮住,光线变暗了许多,丁能看到黑色雾气中隐约有些什么东西在动,似乎是几只烂糟糟的手。 光天化日,居然见到鬼,丁能满心沮丧,忍不住怀疑自己身上究竟还有没有阳气这东西? 绿灯亮起,的士与双层巴士并行,由于距离很近,看得更清楚了,黑雾中确实有许多手和头颅,全都呈现青灰色,这些东西不停地挥舞,似乎在庆祝什么。 可以清晰发看到阴魂的胳膊和脑袋从车内穿透玻璃和铁皮伸出来,与此同时车内的乘客大部分都表情淡漠,甚至有些呆滞,他们并未发现与自己挤到一起的恶灵。 丁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能对此做些什么。 如果干预此事,可能导致什么?他对此心存疑虑。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在操控一切,任何的干预都显得冒失,他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对此视而不见。 过了路口之后,的士和巴士都在加速,不时出现并驾齐驱的情形。 这让丁能感到紧张,若是突然发生什么大事件,如此近的距离肯定会受到影响。 死亡巴士 的士驶出一段路之后,再次靠近有黑色烟雾的双层巴士。 这一回丁能忍无可忍,对司机说:“尽量离右边那辆车远一些。” “为什么?”司机问。 “很难解释此事,我常常有些特殊的预感,偶尔也有应验的时候,请按我的要求做。”丁能说。 司机不再提出意见,而是减速慢行,这是唯一选择,因为无法超车,只能拉开距离。 “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有些苍白,应该增加户外活动,多晒太阳。”司机拿出烟盒,递向丁能。 “许多人都这样说,我已经习惯了。谢谢,刚戒烟。”他摇手表示拒绝。 的士与巴士的距离拉开到三十多米,他感觉到稍稍心安一些,隔着这样的一段路,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来得及做出反应。 巴士周围的黑雾更浓了,几乎笼罩了整个车身的后半部分,车顶到车轮全都如此,已经无法再看到玻璃内部的乘客。 穿透车体伸到外面的手臂更多了,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田野里的油菜在随风摇晃。 其中偶尔露出一只面目狰狞的脑袋,然后迅速隐没,就像是怕被什么看到一样。 丁能不禁想起不久前许教授的旧捷达后箱里伸出的鬼手,那一次紧接着就发生了事故,幸好并不严重。 但愿这辆巴士也是如此,希望接下来只是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不要有人伤亡,他在心里暗暗祈祷。 巴士在公交车专用道上越来越快,与的士之间的距离更远了,这时看过去只有一大团黑色的雾,感觉像是一片小规模的乌云紧贴地面飞翔。 丁能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累。 “什么事也没有,看来你的预感并不怎么准确。”司机从镜子里看了看丁能。 “希望没事。但愿天下太平,人人长命百岁,个个心想事成。”丁能说。 这时双层巴士驶上了立交桥,速度奇快,然后这辆庞然大物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失控,撞破了桥栏,从空中坠落。 钢筋和水泥块与巴士一同掉下,轰然落地,压坏了几辆在下方路面上行驶的小车。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好莱坞电影,总觉得类似的场面只应该出现在大片里,而不是真实发生。 司机重重踩下刹车,的士停下,后面跟着的一辆越野车差点追尾。 死难者 巴士的前端首先着地,玻璃全部摔碎,鲜血从各个缝隙中流出来,伴随着惊恐的叫喊。 被压到的几辆车与巴士仿佛合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几只阴魂出现在事故现场,他们全都面带悲苦的表情,似乎不肯接受这样的命运,有一名浑身骨头几乎全断掉的男性阴魂钻入被压瘪的车内,大概是想回到自己的躯壳之中,折腾了一阵之后他摇晃着脑袋出来,烂糟糟脸上充满了沮丧和绝望。 有两名女鬼抱在一起,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其中一个的脑袋斜斜地挂在肩膀上,感觉就像随时都会掉下。 几分钟过后,更多的阴魂出现,他们的身体全都显得奇形怪状,仿佛被拆散了又被几个顽童乱七八糟地装配起来的玩具。 黑色雾气完全消散,一点也没剩下,那些疯狂挥动的胳膊不知去了哪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难道这伙鬼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全体撤离,一个不剩? 车水马龙的热闹大街上都如此,那些黑暗的角落呢?想必会有更多可怕的东西在其中游荡吧。 几名伤员从已经碎裂的玻璃窗中钻出来,浑身上下全是血,不知是谁流的,自己或者旁人。 “真惨。”丁能在不自觉中用手捂住脸,不忍再看。 “你是何方高人?”司机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们帮不了什么忙,绕往其它方向赶紧走吧。”丁能说。 “你这样的能耐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比如买彩票,炒股票和期货,一定能发财的。你我合伙一起做怎么样?”司机热切地问。 “我这两下子时灵时不灵,很不可靠,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能够预知彩票号码的话,我早就成大富豪了,干嘛还为了生计到处奔波。”丁能说。 司机叹了一口气:“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一路无事,直达欣隆寺。 丁能抱着沉重的东西费劲地走上台阶,猛男和大帅还有许教授站在山门里等候,高声招呼:“哥们,快点来啊,我们都快饿死了!” “下来帮忙,东西挺重,我快要拿不动了。”丁能回答。 猛男看了看身边的朋友,明白自己义不容辞,于是冲过来,接下啤酒和装囟肉的袋子,轻松地跑回庙门。 过河拆桥 在山门里,猛男表情严肃地表示为了避免影响到转运之大计,希望丁能最好立即离开,并请求谅解。 许教授和大帅连连表示歉意,说等功德圆满之后,一定要找家饭店大肆庆祝,到时候再向丁能请罪。 “你们——。”丁能一时语塞,心头很有些愤怒,这帮家伙叫自己来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补充营养和解馋,真是太不像话了。 考虑到自己先前确实给这几位带来过噩运,所以他忍住没有生气,而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目送三位灵异事件难民回寺院内。 大帅和猛男走到香炉旁边站住,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朝丁能大力挥手,面带歉意的笑容。 丁能忍不住朝他们竖起中指。 回城时他决定乘坐公交车,这样可以省下一些钱,反正速度也差不多。 车来了,由于是终点站,仅有几名乘客,全是来上香的老太太。 不希望在途中让座给别人,所以他直接溜到最后一排坐下。 公交车缓缓开动,驶回城内。 在山下的村子外面停车的时候,上来了一名衣服穿得极少的年青女子,她戴着深色太阳镜,两条腿很长也很结实,穿着深色丝袜。 她径直走到丁能身边坐下,这样的行为让他心跳稍稍加快了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会交一次桃花运。 女子坐下之后从包里摸出烟盒,动作优雅的递出:“小帅哥,抽一只吧,没下毒。” 丁能受宠若惊,急忙回答:“谢谢了,我刚戒掉。” 女子闭上眼睛,把鼻子凑近到距离他身体十几厘米处,努力地到处嗅,然后问:“你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 他感到诧异,难道自己哪里不像人吗?为何这位会提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感觉不太像,起初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后来发现味道不同。”她又嗅了几下,表情很像是在享受食物的香气。 “我身上有什么吗?为何你这样做?”他忍不住问。 “嘘——,小声些,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神秘兮兮地说。 这时丁能突然闻到一股臭气,似乎什么东西腐烂了,跟记忆里在夏天被扔在路边生了蛆虫的死猪有些相似。 女妖 丁能把慢慢让脑袋后仰了些,以避开这些越来越浓烈的难闻味道。 女子的皮肤雪白,看上去非常光滑,如果仅从外表看,她可以算是一位美人。 可以为什么味道这样臭?丁能满心困惑,用目光四处搜寻,看有没有其它的来源,比如一只皮包或者是从前面滚来的异物。 什么也未发现,如果嗅觉没问题的话,显然臭味的来源就是这名漂亮女子。 “你看什么,掉东西了还是这车有问题?”女子问。 这一次,丁能可以确定,臭气的来源主要是她的口腔,或许是吃过很多大蒜再加上霉豆腐的缘故吧,他如是猜测。 “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希望可以捡到一个钱包。”他笑了笑。 “别乱捡东西,当心被警察捉去关到牢房里。”她认真地说。 “是得当心,身为穷人,在这个世界里显然是不安全的。”他无精打采地说。 美女摸出手机看了看,然后说:“一个钟头前,一辆双层巴士从大菜园立交桥上下班坠落地面,压扁了三辆轿车,到目前为止十八死三十八伤。” “非常不幸。”丁能心想自己是此事的现场目击者,用得着她说吗。 “这数字倒是满吉利的。”她说。 “有这么谈论死亡人数的吗?”他说。 “死了也未见得是坏事。”她说。 “对于死者而言确实如此,但是每个人死掉会有很多亲戚朋友伤心。至于那些伤者,如果因此终生残疾的话,那岂不是很惨。” “奇怪。”她凑近他,仔细观察,“你怎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都没有,太不可思议了,我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人吗?是中国人吗?” “当然是,我有身份证可以证明一切。”他的头继续后仰,后脑勺碰到了玻璃。 “你的身份证可以让我看看吗?”她微笑着问。 “抱歉,不行。因为我不认识你。”他报以相似的笑容。 “我叫香兰,幸会。”她伸出手。 “丁能。”他与她握手,感觉到她的手掌又冷又硬,就象——死尸的爪子。 “你有体温,低了一些,却也有三十四点八度,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是人。”她说。 “再过几个小时,可能会变成二十四死三十二伤,不知到时候你如何看待伤亡人数。”他说。 “据可靠消息,到明天那个数字会变成二十八死二十八伤,仍然很吉利。”她用确定无疑的口气说。 女妖 女子的话让丁能心中一惊,猜不出她从哪里得知这样的事,当然也并不奇怪,既然自己能够发现事故的预兆,那么别的人肯定也可以通过某个神秘的途径弄明白最终伤亡人数。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过了几个站之后,公交车上的乘客渐渐多起来,开始有些拥挤,几名打扮很前卫很时尚的年青人站到了后方的过道上,其中一位头发染成红色的瘦子故意凑到香兰身边。 “美女,这车里真臭,刚才肯定有人放过屁,太没社会公德了。你说是吗?”红发瘦子搭讪。 “你鼻子上的环真酷,穿的时候疼吗?”香兰乐呵呵地回应。 丁能松了一口气,他早已经不愿意与这位臭女子交谈,现在她把注意力转到其它人上是件好事。 他打算好,等到站之后就下车,叫辆出租回淡牛锡大厦。 旁边无厘头的谈话仍在继续。 “为了让自己看着更帅更有型,小小的疼痛算得了什么。顺便问下,你的胸挺大,里面有没有注射过东西?”瘦子更来劲了。旁边的几名同伙被这句话逗乐,全都开怀大笑。 出乎预料,香兰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气的样子,仍然在微笑,她平静地回答:“是真的,没做过手术。” “我可以检查一下吗?”瘦子厚着脸皮问,与此同时,一只手伸出来,装腔作势地在空中轻轻摇晃。 “行啊,来吧。”香兰昂起头,挺起胸。 “我真的摸了,你可别乱叫啊。”瘦子有些犹豫,估计生平从未遇到过这么好说话的女子。 旁边的几名同伙开始为瘦子加油鼓劲:“快检查啊,我们等着你的报告。” “不会的,摸摸而已,又不会弄坏。倒是你的手干净吗?”香兰说。 “早晨起床洗过,没问题。”瘦子咬紧牙关,似乎在下决心。 稍后,瘦子终于鼓起勇气,弯下腰把略微有些黑的手伸进了香兰的内衣,几名同伙脸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香兰微笑着,把红红的唇凑近瘦子露出黄色暴牙的大嘴,轻轻吻下去,持续了约有半分钟。 女妖 公共汽车到站停下,丁能没有下车,因为他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吸引住,想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清楚地看到,两人热吻期间,有一些黄色的微光从瘦子身上出现,迅速涌向香兰的嘴,似乎受到某种强烈的吸引。 根据最近的学习研究,他可以肯定,瘦子的精元大量流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倒霉蛋活不过一年。 其它人显然没看到这个诡异的景象,仍在拍手大笑,为瘦子加油助威。 当香兰的胳膊从瘦子脖颈上放开之后,瘦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糟,先前是黄中泛黑,现在则成了苍白,血色一下子全消失了。 瘦子的手仍然放在香兰的内衣里,但已经不再移动。 “爽不爽?”她问。 “爽——。”瘦子无精打采地回答,眼神显得黯淡,嘴咧开,一丝唾液从唇角慢慢滴下,拖着一条亮晃晃的线。 几名兴高采烈的年青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同伴不对劲之处,他们的眼睛全盯着香兰半露的胸部,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伸出咸猪手摸个痛快。 丁能把目光移开,装出看窗外的样子,现在他决定,等到公共汽车再次进站就离开,不可再逗留。 不管这女子是妖精还是其它生物,逃走显然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瘦子神情呆滞地退后,身体摇晃,四肢显得异常无力,随时都可能倒下。 同伙拍打瘦子的肩膀,大声问:“舒服吗?有什么感觉?快说。” 瘦子努力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能出声,身体慢慢歪向一边,靠在一名同伴肩膀上。 “怎么?精尽人亡了吗?”一名同伴问。 “我——。”瘦子鼻孔里流出鲜血,眼睛一瞪,软倒在地。 “他为何会这样?心脏不好吗?”香兰惊讶地张大了嘴。 丁能心想这妖精倒是挺会装腔作势,拥有这样的天赋,应该去当戏子才对。 几名年青人大喊大叫,要求司机把车开到医院去,司机不予理睬,径直按预定路线行驶,连速度也毫无变化。 “你对红毛做了什么?”一名青年人严厉地质问,同时从怀里摸出小刀。 “你们都看到了,就是打了个叭而已,还让这人摸了咪咪,本来想收点钱,我怀疑是不是装晕倒方便赖账。”香兰说。 这时瘦子缓过劲来,站直了身体,对同伴说:“我没事,还想摸。” 快走 公交车再次到站,丁能不敢再耽搁,挤出人群下了车。 站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他感觉自己应该算是安全了。 隔着车窗玻璃,香兰朝他挥手致意,接着又抛了几次飞吻,她的笑容非常灿烂,明白无误地表示自己对他很感兴趣。 他微笑着对她摇摇手,目送公交车慢慢驶远,然后乘上一辆黑车。 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城市非常的不安全,有坏蛋、匪徒、恶鬼、喜欢暴力的疯子,今天又看到一位能够吸取别人精元的女妖。 最近以来这些东西没完没了地出现,几个月前的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此类生物。 他感到困惑,不明白这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由于外界的变化,一切如此不可捉摸,变化莫测。 他不禁做出这样的假设,如果那个夜晚,猛男不要占据整个宿舍与女人睡觉,自己就不会走路回家,当然也就不会遇到人渣黄大千,后来不会认识阿朱,不会被弄得阳气全无,没有阴眼就看不到鬼,可以继续快乐而无知地活着,永远认定鬼魂之类东西不存在,而迷信与教科书的指导思想是对立的。 但非常遗憾,上述事件不幸发生了,从此推着他前进,让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并非自愿选择的道路。 他决定到风月街看看朱神婆,寻找她的指点。 黑车把丁能在巷口放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迅速开走。 丁能走近朱神婆的摊位,还隔着二十多米远就听到了她响亮的声音。 她正在给一位肥壮的妇人看手相,言之凿凿地说这位顾客的夫君有外遇,并且不止一个。 丁能心想该妇人如此模样,其夫红杏出墙纯属正常,如果自始至终感情专一那就真的有毛病了。 操,不去赶紧减肥,却把时间浪费在算命和巫术上,简直傻了。 当然,如果不是营养过剩而智力不高的话,她也不会长出这样一身脂肪。 丁能站在七八米外,等待朱神婆的顾客离开。 妇人得到神婆的指点和安慰,付出一张百元钞票之后满意而去,脸上堆着开心的笑容。 丁能走过去。 朱神婆的反应出乎预料,她用一本破旧的书挡着脸,大声朝他吼叫:“快走,我不做你的生意。” 脸色苍白 朱神婆的行为让丁能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以致她像是见了厉鬼一样怪叫。 心里很是好奇,于是他走上前几步,打算问个明白:“神婆,我怎么了?上一次没付给你假钞吧?” “走啊,我帮不你,以后别再来了。”朱神婆的眼睛从破书本上端露出来。 “我会付给你钱,看到没有。”丁能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握在手里朝她挥舞。 “你的钱赚不得,收来还不够付医药费。”朱神婆的语气有些松动,估计是看到了钞票的缘故。 丁能又摸出一张钞票,颇具诱惑地朝她抖动,同时问:“这样可以了吗?” “看在钱的份上,就帮你一回吧。”朱神婆把破书本放下,满脸堆笑。 丁能暗暗叹息,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她无夫无儿,孤家寡人一个,这样拼命弄钱是为了什么? “为何见到我就把脸遮住?难道我会吃人不成?”丁能问。 “差不多这样,反正每一回看到你过后都会遇上倒霉事。”朱神婆说。 “凭什么这样说,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好好看一看。”朱神婆慢慢站起来。 丁能惊讶地发现她的一条腿上缠满了纱布,肩膀下面撑着拐杖。 “这是怎么回事?遇到车祸还是被人打的?” “那天你刚走,夜里天花板就塌了,一大块水泥砸下来,敲断了我的膝盖。”朱神婆显得很委屈。 “切,这明明是房子的问题,豆腐渣工程嘛,怎么可以赖在我头上,如果房子建得牢实一些,施工的时候别偷工减料,天花板肯定不会塌下。”丁能说。 “先付钱再咨询。”朱神婆的手伸出来。 “行啊。”丁能把一张百元钞票放入她手中。 “另一张呢?”朱神婆问。 “如果我认为你说的话值这个价,第二张就会出现。”丁能说。 “切,耍我啊。” “怎么敢,你是先知,是半仙,是人间奇迹,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朱神婆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观看丁能的脸。 “小子,最近交好运啦?气色不错。”她一本正经地说。 “别人都说我脸色苍白。”他冷冷地说。 “阳气衰弱嘛,没办法,你可以化妆,把脸弄黑些应该很容易。”她说。 祸害遗千年 朱神婆说了一大堆江湖废话和套话,基本是重复以前的内容,无非是叫丁能多吃些增强阳气的食物,简称壮阳,多行善事,没事就到庙里逛逛,教堂亦可,道观也行,在力所能及范围内适当捐些钱。 “最近我听说好人大都活不长,祸害遗千年,你却教我行善积德,这不是坑人吗?”丁能提出疑问。 “公道自在人心,你的一举一动有神看着呢,虽然行善不一定立即能换来好报,但可以确保你死后得到更好的对待,来世得到更好的投胎机会,进大富大贵之家,或者到北美和欧洲。”朱神婆说。 “我从一只女鬼那里听到的情况可不是这样。” “鬼话你也信?她说什么?” “她告诉我,阴曹地府和人界的情形都一样,权力和财富通过世袭代代传承,最近这些年来等级已经划分得很清晰,形成了特定的群体,身为一介平民,除非挤进去成为其中一员,否则改变命运的愿望很难实现。” “这事大家都明白,常识而已,没什么可说的。” “我猜想你一定知道某些对付阴魂的办法,请告诉我以后应该怎么做,现在每天都看到鬼,这种感觉十分讨厌。” “我是算命师,不懂那些驱鬼降妖的事。”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你跟现在也不一样。”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我?”丁能仰天长叹。 “认命吧,天意让你拥有阴眼,也许是想让你承担更多的责任,或者以你之手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能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我讨厌宿命论和血统论,那是一些人为了统治另一些人而专门泡制出来的。” “你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最大限度利用自己的特殊才能,造福于社会和民族。” “操,我花钱是为了消灾和转运,不是为了来这听你讲废话。”丁能忍无可忍。 “我一番好心,却被你当成驴肝肺。”朱神婆苦着脸抱怨。 “就目前情况而言,我认为付给你一百元已经足够了。”丁能冷冷地说。 “不愿给就算了,谁知道你走后接着会发生什么倒霉事,早知道就不该理睬你。”朱神婆说。 “再见了,神婆,夜里小心些,我看到你家中有一只穿蓝色衣服的阴魂出没。”丁能站起来,准备离开。 “别胡说啊。”朱神婆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楼上有鬼 丁能离开朱神婆的算命摊子,走向风月街外面。 他没有胡说,确实有一只身穿蓝色衣服的在朱神婆租住的房子里转悠,从楼上窗口里往下看。 当时丁能没有敢仔细观察,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站到街口等出租车的时候,朱神婆撑着拐杖从后面追来。 就她的身体状况而言,她跑得蛮快的,如果去参加残奥会,不知能不能为国争光,夺一片奖牌什么的。 “小丁,等等我。”她气喘兮兮地喊叫。 丁能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她,让一位伤员如此劳累,他感觉有些惭愧。 “神婆,还有什么事?我没付给你假钞吧?”他问。 “我想弄清楚,在我住处出现的那只鬼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她向他投来祈求的眼神。 “一只男鬼,年纪约二十出头,面部没有伤痕,脸色呈灰白,跟石灰浆有几分相似,身穿蓝色的西服,式样有些古旧。” “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朱神婆问,表情里流露出失望。 “你以前教过我,尽量避免让阴魂知道我能够看到他,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丁能说。 朱神婆从衣服内摸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封面上写着‘时刻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她小心翼翼地从本子里摸索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递到丁能面前,低声问:“是这人吗?” 丁能仔细看了看,觉得照片上的人与那鬼毫无相似之处,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于是摇摇头:“不是,完全不像。” “很好,这我就放心了,等会把那鬼赶出去就是。”朱神婆显得非常失望。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驱逐那只鬼?”丁能问。 “这是祖传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你。”朱神婆郑重其事地说。 “那好吧,你小心些,我走了。”丁能拦下一辆驶来的出租车,钻入其中。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十五点,问过李秘书,得知没有领导来过,也没有事发生。 他到沙发上躺下,打算睡午觉。 刚刚合上眼,一阵彻骨的寒意出现,气温突然间仿佛下降了六至八摄氏度。 根据最近以来总结出的经验,他明白有阴魂来了。 他装作调整睡姿,一只手伸到口袋里,握住了水枪。 人鬼情 丁能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小缝,想看看是什么鬼胆敢来捣乱。 万万没想到,阿朱笑吟吟地站在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来自古代的一名顽皮漂亮丫头。 “影响到你睡觉没有?”阿朱问。 “刚躺下,还没睡呢。请坐。”她的到访让他觉得很开心。 今天的她身穿粉红色长衫,头发披散在脑袋后面,直达腰际,一副古典美女的模样,十分可爱。 “好多天没看到你,突然想见一面,就来了,你不介意吧。”她问。 “热烈欢迎,你每天都来更好。”他诚恳地说。 时隔多日,他几乎忘记了她那一天呈现的骷髅形象,眼中只留下美丽的方面。 “别这么热情,当心我相信了,然后搬到你这里安家落户,到时候你肯定会厌烦。”阿朱说。 “不会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来吧,我是认真的。”他这样想,虽然人鬼殊途,但一位如此美貌的女鬼时时在面前转悠到也赏心悦目,并且还可以拥有一位厉害的保镖,一举数得,好处甚多。 “这样不太好吧。”阿朱羞涩地微笑。 “没有任何的不便,其它人看不到你,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而不会惹来任何麻烦。”丁能说。 “这算是求爱吗?”阿朱低下头,小声问。 丁能费劲地点点头,同时心中涌现一丝疑虑,这可以算是求爱吗?为何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稍后他决定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与鬼谈情说爱是全新的经历,以前从未领略过,当然缺乏经验。 他不敢肯定《聊斋志异》中的故事是否适用于自己和阿朱。 一个钟头过去,他和她暂停了交谈,她在办公室内四处观看,欣赏仅有的两个盆景,分别是一棵叶子几乎掉光的小树和一只干瘪的仙人球。 他上网看电影,喝茶,用手指转笔玩。 就算不交谈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他认为这样的情形说明自己和阿朱的关系已经比较亲密,进入一种新的融洽状态。 人鬼情 他走到办公桌前,示意阿朱在旁边坐下。 她双脚离地约十几公分,就这样飘浮着过来。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她乐呵呵地问。 “无聊,来看动画片吧?”他咧嘴一笑。 “我闻到狗血和酒的味道,似乎在你身上。”阿朱突然说。 “前些天在网上查了一下,得知这些东西能够消灭鬼魂,所以就弄来带着,以防万一。”他说。 阿朱看看了左右,低下头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小声问:“你有没有用过狗血对付鬼?” “用过两次,有问题吗?”他被她的行为弄得有些紧张。 “是在什么情形之下使用的,那两只鬼有没有侵害到你的生命安全?”她继续问。 “一只是患艾滋病死掉的色鬼,这家伙纠缠着我不肯走,实在忍无可忍,就用狗血灭了他。还用过一次,喷中了那个饿死鬼黄珠,上一次把我从楼上扔下来的就是她,昨天她又出现了,凶巴巴的说要弄死我。”他回答。 “黄珠被彻底弄死了吗?有没有一部分身体逃走?”她问。 “脑袋穿过墙飞走,其余部分倒是全化为灰了。” “唉,这事有些不妙,你不该弄死那只艾滋鬼,以后或许会招来麻烦,按鬼界的规矩,人类不可以在无必要的情况之下的杀害某只鬼,类似的行为是要受惩罚的。倒是黄珠该死,却偏偏让她跑掉了,非常可惜,既然得到机会就应该把她彻底消灭,等过些日子她恢复过来以后,恐怕会找你。”阿朱说。 “我该怎么办?”丁能心头一紧。 “如果遇到应付不了的紧急情况呢,就轻轻呼唤我的名字,连续说两遍我就可以听到,然后立即赶来救你。”阿朱说。 “以前不是说要大声呼救吗?怎么情况变了。”丁能问。 “先加强一下你和我之间的联系,然后就可以了。”她说。 “怎么做?”丁能好奇地问。 “把眼睛闭上。”阿朱温柔地说,表情显得有些羞涩。 “好的,闭了,接下来呢?”丁能依言行事,心里不禁猜想会发生什么,该不会上演一场人鬼情未了的激情大戏吧? 你真可爱 丁能闭着眼睛,心里乐滋滋的,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了憧憬。 几秒钟过去,阿朱仍然没有行动,他有些心急,忍不住问:“需要我脱衣服吗?” “不用,眼睛闭着不许睁开啊。”阿朱叮嘱。 “好的,需要配合做什么就说一声。”他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乖乖等候。 稍后,他的唇上感觉到一丝凉凉的柔软,根据以往的经验接合触觉,他明白这肯定是阿朱漂亮的小嘴。 心跳突然加速,他举起双臂,如愿以偿地摸索到阿朱的肩膀,仍然有些凉。 他的手掌继续往下移动,滑过她的长发,落到了腰肢上。 正待向其它位置探索,阿朱轻轻推开了他,低声说:“可以了。” 他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阿朱深沉的双眸。 “这样就可以了吗?为了确保联接没问题,我认为最好再来一次。”他说。 “没问题,我能感觉到。”她微笑。 “你真可爱。”他严肃地说。以往的经验里,适当的表情再配合上这句话,总能收到奇效。 他曾经以这一招将一名学姐弄到了校外的旅馆房间内,还有一次是成功迷住了同班的篮球拉拉队员。 此次却未能收到盼望中的效果,阿朱从他怀中溜走,到电脑屏幕前看动画片。 “我最喜欢机器猫,如果能够有一只这样的东西做宠物就好了。”她说。 “小叮铛确实可爱,人人都喜欢它。”他说。 阿朱突然抬起头,仿佛听到什么声音,眉头皱起。 丁能心想,她是不是又接到谁的求救信息。 几秒钟过后,阿朱摇晃了几下脑袋,把目光转向丁能,心事忡忡地说。:“阿紫刚才告诉我,最近地府计划组织一批长期滞留在人界的孤魂野鬼投胎到挪威,最迟半年或一年后成行,她问是否需要帮我报名。” “如果此事属实,我认为你应该去,北欧虽然天气冷了一点,但作为居住地是非常好的,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移民到那边,嫁给糟老头子或者娶个肥老太太都愿意。你可以直接出生在那边,一切有保障,省了许多麻烦事。”丁能说。 “可是我习惯了这边的生活,有些舍不得走。”阿朱说。 “去吧,投胎当女生,十八年后记着回国来找我,再续前缘。”丁能让面部表现出适度的感伤,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不好,十八年以后我是妙龄少女,而你已经是四十一岁的中年人。”阿朱干脆地说。 再续前缘 满腔柔情原本如河水般缓缓流动,现在却嘎然而止。 丁能一下子笑出声来,无论怎么看,这事都有些幽默的味道在其中。 从正常人的角度看待这事,十八年是一段极漫长的时光,这期间会发生许多事,没准他能够当上总统或者黑社会老大,富豪或者罪犯,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一文不名,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平庸,脱光衣服躺到人行道上都没有谁会多看一眼。 按照十五岁至今的爱情生活来看,如果一切正常,十八年当中他至少还会恋爱三十六次到五十四次,想要一直对某个人念念不忘估计不可能。 小龙女与杨过那样伟大的爱情显然不可能发生在现代人身上,无论是八零后还是九零后。 “说得对,除非发生什么特殊的意外,否则十八年后我将成为一名神态可疑的中年男子,很可能腰有孕妇那样粗,脸上全是沟壑,头顶秃了三分之二,除了我的妈妈没人会认为我相貌英俊。”他轻松地微笑。 “是啊,模样很重要,如果你长得像只猩猩,我肯定不会对你产生兴趣。”阿朱理直气壮地说。 “生活就是应该轻松一些,想那远干嘛,眼下最重要。”丁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投胎之前要喝孟婆汤的,记忆会被洗掉,再世为人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就算见了面也不相识,否则我吃亏一些也没关系,年龄的差距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毕竟咱们挺熟,而且我觉得你就算到了四十岁也不会很难看。”阿朱一副沉思的表情。 “我能接受你的选择,忘了我也没关系,一切随缘吧。也许我到了四十岁还像某些戏子一样保持着吸引人的相貌,那么你可能还会喜欢上我。”丁能表现得宽容。其实他心里在想,如果投胎之后长大的阿朱体重一百多公斤,像头猪,再续前缘将成为不可能的事。 “我不想做出承诺,那样显得很沉重,如果我再入轮回之后忘记了所有关于你的事,那么你岂不是白等一场,既然无法确保未来的重聚,干嘛还要约定再续前缘。”阿朱说。 “嗯,是这样,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还是尽情享受眼下的美好时光吧。”说话的同时,丁能慢慢伸出手臂,把阿朱缓缓搂入怀中。 “稍等片刻,我得通知阿紫帮忙把名先报上,到时候去还是不去慢慢再考虑。”阿朱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似乎在发功。 我以你为荣 下午十七时二十分,李秘书送来一份文件,要求丁能签字。 他在她指定的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微笑着问还有哪里需要画押。 李秘书说没有了,这样就可以,然后抱着文件离开。 这期间阿朱坐在饮水机的矿泉水瓶子上,因为丁能说过自己想喝冰凉的水。 丁能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没看过文件的内容,甚至没有问一问就签了字,突然有些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发薪水给自己的人,于是急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秘书:“等一下,这些文件的内容是什么?” “全是清洁消耗品的采购清单,各种洗涤剂,洗厕所的草酸,拖把和扫帚等等,还有保安用的手电筒,手套和其它一些用品。你想看一看吗?”李秘书说。 “不用了,知道是什么就可以。”丁能说。 秘书离开之后,阿朱离开了塑料瓶,飘到办公桌旁边,小声说:“你应该仔细观看核实,别让其它人有贪污腐败的机会。”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公司的东西,浪费一些是应该的,被清洁工和保安悄悄带一些走也没什么,整个社会都这样,这是一种风气,如果我硬要较真,下属的心情会很不好,以后的工作就难办了。”丁能说。 “你还没毕业,却很有经验的样子。”阿朱说。 “当然,我专门学过一些很有用的外世方法,比如《厚黑全书》,《动物农庄》等等,从中总结出一些东西,与现实结合起来,至今为止感觉还算比较管用。”丁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一些纯属个人秘密、不可外泄的真实想法此刻却可以轻松地说出口。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怎么做了,我全是瞎操心。”阿朱点头。 “嗯,当然,学校里很流行的,大家都这样说,少年就是要老成精嘛,不然十几年的洗脑式教育岂不是白费了。”丁能洋洋得意地摇晃脑袋。 “你独自一人享受这么大间办公室,感觉很威风哦。”阿朱拍手大笑。 “当然啦。”丁能作兴奋无法自持状,趁机与阿朱来了个热烈拥抱。 “我以你为荣。”阿朱严肃地说。 “谢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丁能像一名负责任的好丈夫一样昂起脑袋,挺起胸膛。 他们抱在一起,在办公室里旋转,桌子上的纸片被扫下来,在空中随风飘动。 狂欢中,丁能的脚踢倒了安放盆景的架子,干瘪的仙人掌落到地毯上,陶瓷花盆摔成了碎片。 “阿朱,我爱你。”丁能激动地说。 “阿能,我似乎也有一点点爱你。”阿朱显得同样兴奋。 仙人球 临近下班时间,阿朱因为无聊,把一叠没用过的A4纸抱到桌子上,开始折飞机和小鸟,然后从窗口扔出去。 丁能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心想只要她高兴,就算把大楼拆了也没关系,仅仅只是乱扔纸片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阿能,刚刚那一架飞得好远哦。”阿朱兴奋地大喊大叫。 丁能对她微笑,觉得她像一个小孩子。 然后她做了一件有些过分的事,把那只躺在碎陶片和泥沙中的仙人球扔出了窗外。 丁能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绿色的东西消失在视野内。 他急忙跑到另一侧窗前,隔着玻璃观看此举造成的后果。 楼下空地上,一名身穿西服的男子坐在地上,脸上全是红色,显然在流血,仙人球正中其脑袋,此人身后是一扇打开的车门,那车很长,从高处看下去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运动鞋。 估计是一辆加长凯迪拉克,根据一般经验,乘坐这种车的人要么是暴发户,或者就是身居要职的高官。 几名身穿黑色运动服、佩戴太阳镜的男子迅速把伤者围到中间,然后朝上面看,全都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嘴动个不停,似乎在骂街或者叫阵。 丁能一声不吭,慢慢缩回脑袋,心里明白他们不可能确定从哪里落下的东西。 “我闯祸了吗?”阿朱小心翼翼地问,脸上流露出惭愧的表情。 “嘘——,别吱声,没事的。”丁能转过身,开始清理地板上的泥土和碎陶片,打算毁灭罪证。 “等会我把这些东西拿到其它的办公室里放下,换一盆同样的植物过来这里,然后嫁祸于人。”阿朱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 “这倒不必,拿去天台上放着即可,让那些神探乱猜去。”丁能把泥土和陶片装到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 “再扔几样东西下去好不好?”阿朱问。 “不可以,会惹来麻烦,损人不利己的事没必要做。”丁能说。 “看到那人的头被打破你显得很开心,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做。”阿朱说。 “我有开心吗?”丁能惊讶地摸索自己的脸,心想幸灾乐祸这种流行的情绪一定得控制好,千万别让人看出来。 “我能够确定,你站在玻璃后面往下看的时候确实在笑,那时的表情就像捡到一只钱包似的。”阿朱说。 特殊意义 坐在街边的小餐馆里,丁能要了一盘炒面条和几串烤牛肉。 “阿朱,你喜欢吃什么?”他低声问。 耳朵很灵的服务员听到这句话,转身投来询问的目光,丁能赶紧向她摆摆手示意没事。 “我闻一闻味道就可以,不必吃东西。”阿朱回答。 丁能心想,与鬼谈情说爱真是省钱,不必买首饰和时装以及化妆品,不必到陪她逛商店,想要什么只需到香烛店里订制即可,几十块钱可以买到一大堆,念着收货人的名字点火烧掉即可。 “你喜欢闻什么菜的味道,我叫一份来。”丁能说。 “不必了,跟你分享就好。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厨房里呆一会儿,那里什么都有。” “好吧。”丁能笑了笑。 “你以前没有过跟一只鬼同桌吃饭的经历吗?”她问。 “这是第一次。”话出口,他突然想起见到黄珠的那个夜晚,当时这只饿死鬼在旁边看着自己吃东西,这样的事算不算共同进餐? “我很激动,居然得到了你的第一次。”阿朱显得很兴奋。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为之激动的。”丁能满心困惑,难道跟某个人进餐对于鬼来说有特殊意义? “你不明白,在鬼的世界里,一起吃饭有极重要的含义。” “能说得详细些吗?”丁能感觉到眩晕。 “我与你一同进餐,按照惯例,我将得到一些与你有关的特权,比如在夜间,我可以自由出入你的房间,甚至做其它的一些事。”她脸上流露出羞涩。 “还有别的吗?我很想就此多了解一些信息。” “按照本地鬼界的风俗,受到邀请一同吃饭之后,我和你之间的朋友关系就算正式确定,至少三年内有效,在此期间你可以随时随地召唤我。” “哦,原来是这样。”丁能恍然大悟,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脑袋,“我想问问,不久前有一天夜里,饿死鬼黄珠溜到我的桌子旁边坐下,这算不算一同进餐?” “如果你没有主动邀请过她,就不算是一同吃饭,当然也就不可能拥有那些特权。”阿朱说。 “我清楚地记得没有发出过任何的邀请,那个黄珠纠缠不休,自行跑过来坐下。” “这个肯定不算。如果下一次再见面,你可以杀掉她,这是自卫。”阿朱用肯定的语气说。 和平共处 天黑之后阿朱应邀前往丁能的宿舍。 “才认识了几个月,就到你的住处,真是不好意思。”阿朱羞涩地笑。 “感觉我们已经非常熟悉,无比亲密。”丁能说。 他心想,相识几个月了才登堂入室,这样的效率简直不好意思跟人说,实在太慢了,跟古典小说里的爱情故事差不多,在当下这年代,简直可以称得上道德的典范和楷模。 进入电梯,阿朱突然伸手从身后抓了几下,然后黄珠的头颅凭空出现,头发被拎在手里晃悠,显得毫无反抗能力。 “干嘛老是跟着我的男人?简直不知羞耻。”阿朱怒斥。 黄珠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我喜欢这样做,关你屁事,难道想奸杀某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阿朱把黄珠的头颅狠狠摔到墙壁上,落下之后伸脚使劲踢,然后踩,这样的行为在电梯上升过程当中一直没停。 丁能皱起了眉头,发觉这位漂亮的鬼女友有其凶悍狠辣的一面,今后得当心,万一哪天吵架惹怒了她,没准会吃大苦头。 “拿出你的狗血来,淋到她头上,灭了她。”阿朱说。 “老娘才不怕,有胆就动手,淡牛锡大厦里的那些恶鬼会替我报仇。”黄珠厉声说。 “谁是你老大,说出来,我连他一齐灭了。”阿朱平静地说,语气中自有一种威严。 “你不过就是比我多当了几百年鬼罢了,欺侮弱小,算什么东西。”黄珠说。 丁能很想直接消灭这只令人厌恶的饿死鬼,却也觉得有些不应该。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谈一谈,或者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黄珠的鬼头逃走已经有两天,这期间她肯定与其它的恶灵有过沟通,完全可能结成某种联盟,如果此时下手杀之,接下来必定有麻烦。 与其拼斗导致两败俱伤,不如妥协,这就是商业精神的重点所在。 “黄珠,今夜你落到我们手中,杀死你其实很容易,我只要拿出水枪喷这么一下,你立即就会灰飞烟灭。但我不打算这样做,只要你保证从此与我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就可以。”丁能说。 阿朱与丁能交换了一下眼色,松开了黄珠的头发,平静地说:“先做个保证,然后再发毒誓,让我们满意的话就可以饶过你。” 灭鬼记 “有胆就杀了我,大家一齐完蛋罢了,别指望我求饶,还发什么毒誓,亏你想得出,真是可笑。”黄珠的反应出乎预料。 这鬼头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没得考虑了,弄死她吧,如果只是担心其它阴魂的报复,你可以搬到黄泥巷跟我住到一起,保你能安享天年。”阿朱说。 “黄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心跟我过不去。”丁能问。 “怎么了?我喜欢这样,我就是想玩你,吸光你的精元,然后让你死掉。”黄珠咬牙切齿地说,青灰色的脸上全是一道道因为愤怒而出现的横肉。 丁能想起一句话,恨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眼前的事就是如此。 这只饿死鬼根本不可理喻,以医学的观点来看,她是一只患了精神病的疯鬼。 “你的行为很不正常,希望其它阴魂可以帮助你恢复。”他说。 “弄死我你肯定要后悔,放过我你也会后悔,没办法了吧?哈哈。”黄珠怒吼。 阿朱伸出手,再次揪住她的头发。 “这样处理好吗?到黄泥巷当我的鬼奴,管吃管住,只是不自由。”阿朱平静地说。 “滚蛋,臭婆娘,我讨厌你。”黄珠大骂。 丁能摇摇头,摸出了水枪,朝黄珠面部喷射,同时低声说:“不许骂我的女人。” 狗血所到之处效果立即显现,黄珠立即住口,面部开始溶解,仅仅十几秒钟过后就只剩下一把握在阿朱手中的头发。 阿朱松开手,头发飘落,与鬼头的其它部分一同化为灰尘。 “其它的鬼会找你的麻烦吗?”丁能问。 “估计会,但我能应付。”阿朱显得很轻松。 “唉,不知接下来还会遇上什么?”丁能皱起眉头,开始对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感觉一丝后悔。 “我会保护你。”阿朱说,“不必担心。” “半年之后你可能会去投胎,到那时我怎么办?要不要搬到庙里住着。”丁能说。 “阴魂的记忆力非常靠不住,生前的经历倒是记得住,成为鬼以后就容易忘事,通常情况下,一个月过去大部分鬼就会忘了黄珠的委托,两个月后谁也不可能还记得此事,到那时你就安全了。”阿朱说。 “真的吗?以前为何没听你说起过。”丁能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你到其它地方呆两个月,再见面的时候我可能会认不出你。” 色诱 丁能洗过澡之后穿着一条裤衩走出来,打算向阿朱展现自己的肌肉,以此达到色诱之目的。 阿朱盘腿飘浮在距离沙发一尺多高的空中,全神贯注地观看三米外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这样的视力让丁能十分羡慕——快赶上鹰了。 他收腹挺胸,刻意鼓起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在阿朱身边转悠,想要吸引她的注意。 电脑上正在播放一部武侠剧,其中的男女老少不时打架和砍人,这种行为在里面一般被称为报仇血恨或者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不动手的时候那些演员们就谈恋爱,一直不肯上床或者进屋关灯,总有没完没了的误会发生。 丁能兴趣索然,决定再摆几个自认为最酷最淫荡的造型,如果仍然无法吸引到这位漂亮女鬼,就乖乖上床躺下,独自入睡。 “阿能,你快看,坏蛋下毒了,那个姑娘却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遇上好人。啊,好紧张,她端起酒杯了,千万别喝呀。”阿朱杏眼圆睁,纤长的玉手指向前方的屏幕。 丁能哑然失笑,无言以对,此前他从没想到,这位令自己蠢蠢欲动的可爱女鬼居然会是个戏迷。 他坐到阿朱身边,一手托着下颌,摆出与著名塑像思考者相似的动作。 她仍然毫无反应,目光全集中到屏幕上。 他坚持了半分钟之久,然后换了造型,把一只胳膊伸到她面前,学习掷铁饼者的架势。 “咦,你干嘛不穿衣服,当心着凉。”阿朱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把目光转回到屏幕上。 他决定使出终极杀手锏,以往屡试不爽的一招。 “你看我这身材怎么样?”说话的同时,他鼓起胸大肌,让腹部的肌肉轮廓充分显现。 “还行,就是瘦了点,肋骨都看得见了,肚皮上全是一块块的,真可怜,从前肯定吃得不好。”阿朱眼里流露出温情和关切。 “看这儿。”他用目光示意她看自己的胸前。 “怎么?需要我帮你抓痒吗?”阿朱问。 “看到了吗?胸毛,是不是很性感?”丁能提醒她。 “哦,是有十几根,乱七八糟的,要不要我替你把它们拨掉?”阿朱问。 与女鬼同居的日子 丁能开始了与阿朱的同居生活。 他失望地发现,一切跟盼望中的不一样,跟《聊斋》和传说中的情形也完全不同,此前了解到的关于人与鬼之间的事全都对不上号。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多过几年也没什么,不算很好也谈不上很糟,一切比较平淡,感觉就好象在跟一位性格和脾气以及生活习惯都比较怪异的女人共同生活。 她几乎从不睡觉,整个夜里绝大部分时间在看电视长剧,偶尔飘到他身边呆一会儿又回到电脑前继续看,似乎永远不会对此生厌。 她从不看外语片,因为她是文盲,看不懂字幕(此事让丁能大感惊讶)。 爱情生活还算比较协调,基本合拍,她常常在亲热过后轻声唱歌,曲调婉转悦耳,很是动听,具有非同小可的催眠力量,丁能总会在歌声中入睡。 半夜醒转,丁能总会看到阿朱飘浮在空中,全神贯注地欣赏偶像剧或者武侠剧。 有时她会换换口味,看消灭鬼子的剧目,一群群傻瓜似的皇军饮弹倒下她就会咧着嘴笑,以内战为题材的电视剧她也喜欢看。 有几次她满脸困惑地问丁能,为什么看不到描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末的剧目,他回答说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没必要提起,属于应该被遗忘的部分。 天亮之后,她跟在丁能身后一同外出,先到外面小餐馆里吃早点,然后到办公室。 现在丁能已经不再刻意考虑诸如档次和面子之类玄虚的事,只要味道好就可以,在小餐馆里遇到手下他会面带居高临下的笑容与之打招呼。 别的人看不到阿朱,但距离较近的时候还是会感觉不适,那种刺透内脏般的寒意令人纷纷退避,只有丁能可以安之若素。 阿朱非常出色的行使了保镖的职责,她多次把不怀好意的阴魂从丁能身边驱逐开,常常大打出手,有几回的战况还很激烈。 黄珠没有胡说,出现在丁能周围的鬼大部分都受其所托,想要加害于他。 他心中明白,如果没有阿朱的照顾,自己最近几天至少会被弄死十几次。 电梯内,走廊里,以及办公室全都成为鬼打架的主战场,各种各样、面相凶恶的鬼不时出现,搞得丁能紧张到快要爆炸。 有几次丁能提议到外面躲一躲,等到事情平息了再回来,既然阴魂的记忆力普遍差劲,就应该从这里着手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动用武力。 阿朱对此却显得无所谓,说喜欢这样的生活,平时想找一只鬼打架都困难,现在如此热闹,恨不得长年累月都这样过下去。 鬼打架 丁能渐渐觉得看鬼打架也是一种不错的娱乐方式,因为代表着正义的阿朱仿佛电影里的成龙一样屡战屡胜,所向无敌,一直都如此,看得多了,他渐渐不再紧张,而是手执茶杯和土豆片,用看电影的心情来欣赏斗殴。 他乐呵呵地站在一边,衣服口袋里装着可以消灭阴魂的水枪,观看一名漂亮的女鬼为了保护自己而与淡牛锡大厦的众多恶灵大打出手,这样的事想想都觉得十分浪漫,何况真实上演。 有几次阿朱打累了,就把阿紫叫来帮忙应付。 第一次召唤,阿紫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从黄泥巷带着二十几只鬼过来,这么多鬼守候在办公室里,导致气温降至零度左右,窗子上都结了霜,穿裙子的李秘书送文件过来让丁能签字,打开门之后被冻得发抖。这一天丁能大部分时间溜到窗前站着,让外面的暖空气吹到身上,以免冷死。 后面几回阿紫有了经验,过来的时候一般就带两到三个同伴,没事就坐在地板上打牌。 对于没有阴眼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情景有些诡异,几十张扑克牌在空中飞舞,不时落下一片红桃或者黑桃。 李秘书见过这样的情形,她对丁能比较有信心,倒也没失态。 一次清洁工组长进来找丁能签字报账,看到悬浮在空中的扑克牌惊叫了一声,差点晕倒在地。 有只男性阴魂常常跟阿紫混在一起,此鬼的面部轮廓跟牛贵财有几分相似,丁能对此感到好奇,经过询问,发现这家伙居然正是牛董的公子。 牛公子痴迷于阿紫的美色,被她整日呼来喝去,不时还拳打脚踢一通,表现得毫无尊严。 丁能想起当时第一次见到牛贵财的情形,这位大老板承诺不管谁能治好儿子,一定重重酬谢,眼下无疑是个好机会。 只是无法确定阿紫是否愿意放过牛公子,同时也不敢肯定牛公子是否肯离开这位喜怒无常、脾气极坏的女主人。 有一次趁着阿紫和阿朱跟来犯的鬼斗殴之际,丁能悄悄溜到牛公子身边,问其是否愿意归位,回来继续当公子哥。 牛公子眼中一片茫然,似乎对此感到困惑,这时丁能突然明白,这位鬼奴的魂魄不全,智力存在较严重的缺陷,除了听阿紫的话和与之做爱之外几乎毫无主见。 他失望地发现,根本无法与之沟通。 前途在哪里 十几天过去,前来找麻烦的阴魂被打得怕了,不敢再出现,其中一些甚至逃离了淡牛锡大厦,到其它地方安家落户。 由于办公室内的奇异景象多次被其它人看到,以至关于丁能的种种传言在公司越传越玄乎,有人说他是半仙之体,有人说他曾经师从某茅山高人。 不时有人前来求教,请他帮忙画道符或者弄个什么辟邪的东西,或者就是请他预测彩票号码,推荐股票。 他总是诚实地告诉别人自己不懂得那些事,婉言谢绝,实在推不掉就简单应付一下,并郑重地一再重申,千万别太当回事。 他努力想要溶入到公司管理人员的圈子当中,却总是无法成功。 同事们外出喝酒或者娱乐从来不约丁能一起去,路上遇到只是点头微笑打招呼,他明白这是因为别人对自己感到敬畏。 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为别人眼中的神棍,他明白如此一来,除非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否则自己在公司里的前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再有机会升迁。 想要发财的话就得接触公司的经营业务,而不是老呆在后勤处这样的位置上,房地产和金融以及投资才是淡牛锡的核心,如果不能进入这些部门,就无法找到大捞一把的机会。 上述情况如果得不到改变,恐怕只能一直在这间异常邪门的办公室内做处长。 丁能有时不禁想,如果自己能够设法让牛公子的魂魄归位,将其治好,至少可以得到牛贵财承诺的酬谢,据说董事长向来出手豪绰,若是成功的话,弄到手的东西想必应该很可观,没准可以少奋斗个二十几年也未可知。 他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向牛贵财提及此事,这个过程不能太着急,一定要尽可能捞到最大好处。 他对此有些把握,一次打牌的时候他曾经问过阿紫,是否愿意放牛公子的魂魄回去。 阿紫闻言狠狠踢了这位鬼奴一脚,叫其赶紧滚蛋回自己躯壳里去,牛公子却咧着嘴笑,抱住阿紫的一只手狂吻个不停。 阿紫对丁能说你都看到了,现在想赶这家伙走都不行,被赖上了。 阿朱明白丁能的想法,说如果想救牛公子的话可以帮忙,这事不算复杂,很容易就可弄好。 成功典范 领毕业证的那天下午,丁能为了挣面子,专门借了公司的一辆旧别克开着回去。 阿朱开心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眼里小星星乱冒,不时表扬几句:“阿能,你好棒哦,居然会开车。” 行驶到太监东路,差点撞上一位女性助力车骑士,阿朱对此丝毫不在意,仍在大力赞美:“阿能,你太酷了,我好喜欢你。” 他二十岁那年学的驾驶证,之后一直没摸过车,手艺极潮,在三环上行车的时候紧张得脑门上全是汗珠,从旁边超过的车窗内常常伸一只愤怒的手,指着他大骂。 他不明白,那些戴着近视眼镜的白领平时斯文得像只小兔子,好像除了微笑和点头没有其它表情,为何开上车就成为了狂热嘶吼的猛男,仿佛走上战场一般拼命。 阿朱安慰丁能:“别跟他们计较,这些人一点素质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暴发户,要不就是土包子。”稍后她又问,“刚才那混蛋居然敢骂你,要不要我过去弄死他?” “像我这样心宽点,小事而已,不值得生气,算了。”丁能说。 虽然是辆旧别克,但出现在校园内还是引来众多同学的青眼和红眼,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主动跑过来与丁能合影的女生有十几个之多。 那几位开着豪华车出现的同学都没能得到如此待遇。 在缺乏关系和门道的那部分同学眼里,丁能是成功的化身,是穷小子凭运气和能力闯天下的典范。 “丁能,我要考不上公务员就来跟着你混,一定要关照我啊。”类似的话一再出现,男生女生都有这么说的。 “没问题,只要你别嫌钱少就可以。”丁能一般都如此回答。 有女生过来问:“丁处长,我做你的秘书好吗?” “别开玩笑了,你这样出色的超级人材怎么可能做秘书,还是我当你的保镖比较合适。”丁能说。 阿朱本来坐在礼堂的窗台上,看到女生围着丁能,忍无可忍飘过来,把胳膊搭到他肩膀上,朝他耳朵说:“这个肥婆色迷迷的看着你,太可恨了,不许再理睬她。” 别人无法见阿朱,只是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心中出现奇怪的寒意。 几分钟过后,所有人都站到丁能五米开外。 丁能用手捂着嘴低声说:“阿朱,不要这样,别的女人对我有企图是正常现象,这也说明你的眼光好嘛。” 现实与戏剧 两个月过去,生活一直很平静,什么事也未发生,保安们乖乖上班,清洁工认真干活。 阿朱将近四十天没有机会打架,闷得发慌,开始在周围的各间办公室里乱窜,把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向丁能汇报。 “楼上那个戴眼镜的大个子男人把门关严了,跟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瘦女人行苟且之事,大呼小叫的,真不成体统。”阿朱转悠了一圈之后回来,立即把看到的情形讲述给丁能听。 “这事不奇怪,供销部的副主任和女秘书关系一直都很亲密。”丁能懒洋洋地说。 “你有没有跟秘书乱来?老实交待。”阿朱板着脸追问。 “绝对没有。”丁能严肃地回答。 “真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诚实。” “唉,天地良心,自从你搬过来之后,我一直在你的——监视——以及保护之下,根本没有机会偷腥。” “你想偷?” “不——想。”丁能苦着脸回答。 “老实说,看到街上的漂亮女人,尤其是衣服穿得比较少的那种,你会不会有不良的想法?” “偶尔会有,这很正常嘛,你不也盯着屏幕上的帅哥目不转睛的看。”丁能说。 “说得也是。”阿朱皱起眉头,低声说,“前些天我看过一个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是个花心大萝卜,大搞多角恋爱,欺骗了好几个女孩子,我生怕你像那家伙一样。”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那是戏剧,专门演给无聊的人看的,千万别认真,你这样投入干嘛?何苦呢?” “可我喜欢那种代入感,看戏剧的时候,常常不由自主的把女主角想象成自己,把男主角当成你。” “现实与戏剧有很大差别,以后别再这样了,你做鬼几百年了,别再像中学生一样幼稚。”丁能说。 “嗯。”阿朱点头,表情极严肃。 他和她拥抱,先是非常温柔,然后紧紧地。 “我决定不去投胎了,一直陪着你,高兴吗?”阿朱问。 “当然高兴啦。不过你最好认真想一想再做决定,北欧是个好地方,风景漂亮,生活富裕,治安良好。”丁能说。 “说得跟天堂似的,我不太相信。”阿朱板着脸。 改变命运 许教授把欣隆寺当成旅馆,从此解决了睡觉问题,白天回学校上班,夜晚到寺院睡觉,不必当和尚,同时也得到了安宁,事情圆满解决。 大帅忙于考公务员,他说在这个各阶层已经划分完毕的时代,对于一位缺乏社会资源的平民来说,这几乎是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 猛男继续到处赶场递求职信,想找到一个月薪两千元以上的岗位,只要能够坐在办公室内就可以,那怕是每月工作三百六十小时也没关系。 阿朱开始怀念黄泥巷的生活,常常溜回去度过整个白昼,夜间则回来躺到丁能身边。 丁能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牛贵财谈过一次话之后,在阿朱的帮助下,他成功地把牛公子的魂魄弄回体内。 牛公子离开了精神病医院,无精打采地回到父亲身边,每天都会喝下许多酒,有时还兑入K粉或者其它提神醒脑的东西,进入迷糊状态之后,这位公子总会大声呼唤一个名字——阿紫。 这一次的行动让丁能得到了一幢位于城东小山上的所谓别墅,以及一辆行驶了六千多公里的宝马740,还有两百万元的存款。 李秘书和一位财务人员帮忙寻找最省钱的途径办理了所有的过户手续,相关费用由淡牛锡集团负责。 生活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丁能一下子得到了大部分国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财产。 看着房产证和行车证上自己的名字,丁能躲在卫生间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决定,至多在淡牛锡集团再工作两年,然后就跳槽离开,找机会开创自己的事业。 牛公子并不感激丁能的营救行动,魂魄归位之后,不知怎么回事,这家伙脑子里只剩下一些朦胧和美丽的东西,坚持认定当鬼奴那段时间超级幸福,如梦如幻,无比甜蜜。 丁能告诉牛公子,在阿紫身边当鬼奴的时候,他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随时随地受气挨打,从未得到任何尊重。 这家伙完全不相信,坚持认为自己不久前曾经生活在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牛公子时常想回黄泥巷寻找阿紫,牛贵财安排了六名保镖全天候盯着这位花痴也似的儿子,不许再出任何安全问题。 公关部的徐主任组织了一个又一个美女来为牛公子服务,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他忘记阿紫,但没有任何效果,公子爷把所有的女人赶走,宁可独自呆着思念那只女鬼。 暂时的别离 阿朱说黄泥巷内有一位鬼友即将要投胎到一位政界要人的女儿腹中,上路之前特意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狂欢派对将一直持续五天,她必须要回去参加。 丁能耸耸肩膀,以示自己并不在意。 其实他心里暗暗高兴,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孤独。 无论是谁,每天夜里都跟一只女鬼生活在一起,几个月以来一直如此,日子久了也会觉得厌倦,尽管她是那样的美丽和温柔。 虽然她比较爱吃醋,但显得很可爱,。 传统的说法是七年之痒,现代人做事的节奏比较快,一般情况下,说七周之痒更为合适些。 丁能确实喜欢阿朱,但也需要一些个人的空间和自由,他早就想放松一下,独自逛街,散步,喝酒,喝到烂醉。 他很想去看看朋友,跟他们面对面交谈,而不是通过电话和网络,他怀念那种可以相互捶打和推搡的气氛和场面,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阿朱离开之后,丁能立即开始打电话给大帅和猛男,问想不想出来喝酒。 “哥们,最近你的运气如何,还行吗?不会影响到我吧。”大帅显得有些犹豫。 “我运气好到快要爆炸,前些天告诉过你,我得到一辆九成新的宝马740,以及三百二十平方的房子,一份不错的薪水。如果说这样还算是倒霉,我宁愿一辈子倒霉下去。”丁能说。 “唉,我会准时到达,你安排节目吧。”大帅说。 稍后,猛男在电话里也表示可以赴约。 最近几个月来,这两位的运气一直都很糟糕,大帅没能考上公务员,猛男也没找到一份盼望中的体面工作。 丁能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盼着尽快下班时间,恨不得亲自动手把钟的指针拨朝前三个钟头。 正当他第六十五次到窗前看下面的风景时,电话响了,是李秘书打来,说有一名保安和一名女清洁工抱在一起死于二十四楼的储物室内,两人没有流血,全身上下也看不到伤痕。 “报案了吗?”丁能问。 “已经通知集团公司总务处,上级让我先报案。”李秘书说。 “我立即过来,你等着别走开。”丁能冲出去,直奔电梯,心中颇为沮丧,只希望此事不要影响到晚上与朋友的饭局。 尸体 丁能冲进电梯,摁下二十四楼的按键。 最近几个月当中阿朱在整幢大厦里纵横驰骋,胡作非为,弄得阴魂们都不敢再露面,让丁能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他因此放松了警惕性,不再小心翼翼。 水枪里的黑狗血早已经变质发臭,不得不扔掉,住宅的冰箱里还冷冻着一瓶,但是没空回去拿,口袋里还有一些紫糯米,没有实战演练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此时他想起一句老话,该来的一定会来。 要不要召唤阿朱?他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亲自到现场看一看再说。 来到储物室,外面已经围着几个人,保安队长和清洁组长都在。 正如李秘书描述的那样,两具尸体紧紧拥抱在一起,皮肤苍白泛青,表情平静而从容。 从尸体表面呈现出的颜色看,他们显然已经死了好几个钟头。 “丁处长,今天早晨交班的时候就找不到这两个人,起初也没当回事,觉得他们可能跑到那儿玩去了,后来死者的家属打电话询问,才觉得事情不对劲,赶紧发动人到处寻找,后来调出监控录像看,发现他俩在九个小时前进入了这个房间,从记录下来的画面看,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走路的姿势非常奇特,身体摇来晃去,弯着腰,双手拖在身前,就好像——传说中失魂落魄的人一样。”说这些情况的时候,保安队长的脸色很难看。 丁能仔细观看,没有找到阴魂,按照以往经验,刚死不久的人一般情况下魂魄会守在尸体旁边。 李秘书站在丁能身后,紧紧挽住他的一条胳膊。 丁能没有心情体会她柔软丰满的胸部,把注意力集中到两具尸体上,想找到他们死亡的原因,犹豫了片刻之后,他问保安队长:“要不要找块布把他们盖上?” “不行,得保护现场等警察来。”保安队长说。 丁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面对这样的情形,他缺乏经验,有些六神无主,虽然最近看到的怪事比较多,这样刺激的场面生平还是第一回见到。 清洁工组长站在一边抹眼泪,死掉的那位女工与她共事多年,相互非常亲密。 几只苍蝇围着尸体转悠,旁边的人想要驱逐,却又担心破坏了现场,只好听之任之。 “队长,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丁能低声问。 “感觉很怪,周围没有搏斗的痕迹,所有东西全都在原地没有移动过,如果只是看表面的情况,两个人就像是服毒,但这个不太可能,平时他俩相互之间关系很淡,并不超出同事范围,各自有家庭和孩子,他们下班之后总是立即回家,从不在外面逗留,生活方面都很节俭,按说这样的人不会弄出什么怪事来。”保安队长说。 寒意阵阵 连丁能算在内周围共有七个人,按说不应该感觉到胆怯,但事实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寒意阵阵。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死掉,心中感觉到的冲击异常强烈,会忍不住怀疑,下一个躲在地上硬梆梆的是谁,会不会是自己? 保安队长从前在殡仪馆当过看门人,见过的死人数量众多,此时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一名年青的保安转身冲进旁边的卫生里,一只手捂住嘴,估计是呕吐去了,此人是退伍军人,据称曾经当过特种兵,接受过超越人体极限的训练。 清洁工组长蹲在墙角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唠叨:“天啊,怎么会这样?他们死掉了,他们的小孩子怎么办,老人靠谁养?是什么东西干下这样的坏事?丧尽天良啊。” 李秘书不敢再看,退回到走廊里,与一名女工抱在一起相互安慰。 丁能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只有自己还算平静。 他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持镇定,身为领导,绝对不能慌张,否则其它人会更加失态。 尸体突然发出‘呃’的一声,腹部似乎动了动。 距离尸体最近的保安队长被吓得叫出了声,急忙后退,慌乱中踩到了丁能的脚。 紧张的情绪立即传染开,李秘书吓得往外跑,脚底一滑倒在地上,短裙掀起,内裤一览无遗。 谁也没兴趣观看这般春色。 “尸变啊。”一名保安大叫。 惊恐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房间,除丁能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在往外跑。 “没事,尸体正常的排气而已,不要大惊小怪。”丁能若无其事地说,“人死之后胃肠里的化学反应仍在继续,会产生气体,压力大了之后就会挤出来。” 这些东西是一名在卫校念护士专业的网友告诉他的,此时突然想起。 此时清洁组长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保安队长跑到走廊内才停下,李秘书正在爬起来,另两名保安站到十米开外,小心翼翼地往这边看。 稍后,几名公司高层人物出现,他们站在远离现场的地方,根本没打算看看尸体,简单地说了几句诸如妥善处理、把不良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之类的废话,然后迅速消失。 谁也不想对此负责,谁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这就是现实。 寒意阵阵 稍后,四名警察出现,他们叼着烟,脸上满是轻松的表情,谈笑风生,神采奕奕,充分显示出人民卫士饱满的精神状态。 其中有大帅的表哥,此人名叫林顿。 看到丁能也在,林顿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回事?凶杀还是自杀,情杀还是误杀?” “我不知道。”丁能被这一连串问题弄得有些晕。 “现场没破坏吧?”另一位问。 “只是我来过。”保安回答。 警察出现之后,现场气氛好转了许多,大伙仿佛一下子有了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救星,一个个直起了腰,一扫片刻之前的熊样。 “知道凶手是谁吗?”林顿问丁能。 “不知道。”丁能愕然,忍不住问,“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凶杀案?” “凭着我的直觉。”林顿理直气壮地说。 半小时后,尸体被搬走,据说将会被解剖。 因为两具尸体的胳膊相互紧紧拥抱在一起无法分开,只好装到一只袋子里,送到法医专用的运尸车上。 丁能在回答了一些问题之后,被告之可以离开。 他松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内坐下,通过向办公室主任汇报情况,然后静静等待下班时间到。 李秘书和保安队长还有清洁组长来到丁能面前,四人一起商量接下来需要采取的对策。 保安队长今天的表现让丁能感到非常失望,先前一直以为此人是条勇敢的好汉,没想到竟然被两具尸体弄得颜面尽失。 “今天的情况有些诡异,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此类事情还会不会再次发生。还有就是,别的人会不会因此拒绝上班或者干脆辞职?”丁能说。 “很难说,多半会这样,除非丁处能够说服老板大幅加薪,否则我的手下可能会跑掉一大半。”保安队长说。 “女工可能会拒绝上夜班,肯定有人要辞职,此事无法避免,得赶紧打电话给人材市场招聘新的工人。”清洁组长说。 “相信丁处长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处理好此事。”李秘书说。 “等再过一阵子验尸体消息出来之后我们就会知道两个人的死因,如果他们被凶手所杀,那么大家将面临危险,因为不知道是谁干的,在抓到真凶之前得加倍小心。如果是其它原因,比如撞邪或者是自杀,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丁能说。 灵异凶杀 丁能把监控录像的画面调出看了一遍,感觉很是诡异。 死去的保安和清洁工慢慢悠悠走到储物室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动作异常地缓慢,仿佛梦游一样,由于光线较暗,看不清楚他们的面部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的嘴都张得挺大,有些呆滞像。 按照最近以来对鬼魂和灵异科学方面的研究,丁能猜测这两人在进入房间之前应该就已经死掉。 一定有某种外来的力量控制了两位死者的行动,让他们走到房间内,脱光了衣服,抱在一起,然后慢慢变得僵硬和冰凉。 所以他们的魂魄不在尸体旁边,当然也可能被打散或者带走,如果弄死他们的是一名恶鬼凶灵,可能会把他们收为鬼奴,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处境将非常悲惨,很难得到翻身的机会。 四人讨论了一阵,均感到无计可施。 丁能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灵异凶杀案。 保安队长说:“我宁可与一名最最残忍的凶手拼命也不愿与鬼魂打交道。” 李秘书眼中流露出鄙视,显然觉得这是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在储物室外他的表现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丁能也感到困惑,不明白保安队长平时那种勇敢和镇定怎么来的,一直认为此人是条可以信任的好汉,未曾想事到临头表现如此不堪。 可以想见,如果真有一名持刀的恶棍冲进来,指望保安队长勇往直前一夫当关是不可能的。 李秘书说:“警察多半不会跟你一样的观点,他们肯定要列出一群嫌疑对象,然后逐一叫去询问,没准为了破案还会弄出屈打成招的事来。” “不至于吧。”丁能感到诧异。 “确有可能,我听人说那帮家伙折磨人的办法多着呢,为了完成指标或者向上级有所交待,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保安队长说。 “有这么黑暗吗?我无法相信。”丁能说。 “如果有人怀疑到我,你们可要为我作证,我一整天都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外出过。”李秘书说。 “他们死的时候没到上班时间,谁知道你在哪里。”保安队长说。 “有监控录像呢,只要今天早晨七点左右没去过那层楼,谁也不可能把你当嫌疑对象。”清洁组长说。 “谁也不可能怀疑你,看看块头就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有能力弄死两个人吗?”丁能说。 鬼女友 会议毫无结果,渐渐转入闲聊,清洁组长和保安队长一再要求丁能提供保护。 “你们干脆搬到我家里住去吧,反正房子大着呢,只有我跟女朋友在,增加一些人气也好。”丁能没办法,只好这样说。 “唉,我家里有老公和孩子,一起来行吗?”清洁组长问。 “行啊,没事,正想热闹点。”丁能说。 “你女朋友是谁,我们见过吗?”保安队长问。 “她见过你们,但你们看不到她。”丁能说。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她是鬼,名叫阿朱。” 这个回答让李秘书抱住了清洁组长,保安队长则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丁处长,你这人太恐怖了。”清洁组长苦着脸说。 “没事,阿朱是个好姑娘,认识以后你们会喜欢她的。”丁能说。 “算了,我还是呆家里吧,生死由命。”李秘书说。 “你的女朋友不会害人吧?”保安队长小心翼翼地问,然后又补充一句,“眼下她在不在这里。” “她不会做那种事,放心好啦。”丁能心中感到一阵不高兴,觉得保安队长完全就是乱猜疑。 “你的朋友能够帮忙吗?”保安队长说。 “我会叫她帮忙寻找真凶,如果是恶鬼所为,估计能抓到。”丁能平静地说。 “但警察不会相信,他们无法对上级交待,侦缉行动恐怕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他们放弃或者遗忘。”保安队长说。 “丁处,你太高深莫测了,我有些怕你。”清洁组长说。 “你们可以放心,我这人虽然不敢自吹好到哪里去,但坑人害人的事倒也不会干。”丁能说。 “这些领导真令人心寒,出了这样的大事,居然不肯去看一眼死者,一个个全躲起来,把麻烦全扔给咱们面对。”保安队长说。 “你要还想继续当队长的话就注意自己的嘴。”清洁组长说。 “咱们都是一条战壕里的人,不管什么话想说就说,至少我不会乱传。”丁能说。 “就是,如果我们相互之间都无法信任,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李秘书附合。 清洁组长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外面太安静了些?最近二十多分钟以来,我没听到有人走过的脚步声,还有就是窗帘,已经好一会儿没动过了。” 另一个空间 清洁组长的话让丁能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透脑门。 她说得没错,是有好一阵没人从外面经过,如果说这不算什么怪事的话,那么窗帘不动就很不对劲了。 这是二十四楼,距离地面六十多米,目前正是下午,按理来说应该风很大才对。 但是窗帘纹丝不动,仿佛固体一样。 就算在清晨也不会这样,此地的风从来没完全停止过。 今天刚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因为阳光透进来,照到了桌子上,他把所有的窗帘拉上,遮得严严实实。 丁能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别慌,我去看看,也许今天气候比较怪。” “我想也是,哪有这么多没完没了的怪事。”李秘书极为勉强地笑了笑。 丁能站起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以从容不迫的姿势走到窗前。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窗帘,往外看,起初只是觉得光线比往日稍暗一些,没有什么奇怪的,接下来认真观察,他立即发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对面一百多米外的草泥马酒店不再像往日那样金碧辉煌,而是呈现出深绿色,看上去仿佛被人用污水从顶至底浇过一遍。 原本是玻璃的位置现在有许多空洞,就像一张张黑乎乎的大嘴,等待吞噬东西的机会。 下面的大街仍然存在,但没有车辆驶过,路面也并非记忆中的沥青,而是一些大块的碎石。 从窗口望出去,感觉整个城市仿佛被中子弹轰过,然后又过一百多年。 这种感觉对丁能而言并不陌生,几个月以前曾经领略过,那一次的可怕遭遇浮现在脑海里,他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终于控制住惊叫一声的强烈冲动。 看到丁能愕然的表情,清洁组长和保安队长走上前,李秘书紧随其后,三只脑袋凑过来,往外面看。 “怎么会这样?”清洁组长的声音里透出哭腔。 “我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丁能说。 “啊——!”李秘书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 保安队长和清洁组长紧紧搂到一起,相互寻求保持和安慰。 呼唤阿朱 丁能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纸巾扔出窗外,想看看有什么怪事发生。 洁白的纸片没有飘浮的感觉,不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忽左忽右,而是保持直线下坠,速度很慢,但没有任何的偏移发生,就像在太空中扔出东西一样。 几个怪模怪样的人从对面的楼房窗户内伸出脑袋,朝这边嗬嗬怪叫,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楚是男是女,只能确定其中一个的头发特别长。 他们显然看到丁能,其中有一个甚至在挥手。 担心惹来麻烦,丁能把窗帘拉严。 感觉到无计可施,丁能开始呼唤阿朱,低声连喊了三遍。 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心头掠过一丝恐惧,难道她听不到呼叫? 他开始怀疑,置身于这个空间内,是否能够与外界联系? 犹豫了片刻,他开始大声呼喊:“阿朱!我遇到麻烦了,快来救命啊!” 外面无比寂静,却没有任何回音,声波仿佛被什么全吸收了。 他摸出手机,发现没有任何讯号,这让他感到一丝绝望,电话打不了,怎么办? 李秘书学着丁能的样拿出手机,看过屏幕之后,她满脸惊讶,摇摇头示意自己的也没讯号。 这下麻烦了,他暗暗嘀咕,没准会被陷在此地,直到阿朱来寻找自己。 “丁处长,我不想死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一定要救我。”清洁组长哭泣。 看看三位惊恐万状的下属,他明白自己眼下得先安慰好他们,不然的话,还没等到有事发生他们恐怕已经被吓死了。 与大帅相比,这三位可以说是胆小如鼠。 “不要慌,控制住情绪。我到门口看一看,或许一下子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丁能故作轻松。 “露出一小条门缝就可以,如果发现情况不妙,要赶紧关严。”保安队长用颤抖的声音叮嘱。 “我知道。”丁能挤出一个微笑。 看到他如此镇定,李秘书和清洁组长稍稍平静了些,两女站到丁能身后,把保安队长挤到一边,紧贴着丁能的后背。 “丁处,无论到哪里我们都跟着你。”李秘书说。 “当然,已经身陷这样的境地,咱们四个决不可以分开。”丁能说。 保安队长努力往两女之间钻,似乎觉得呆在人堆里更安全。 丁能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外看,目光所到之外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样,走廊内的光线也基本正常,只是显得太安静了些。 “有事吗?”李秘书低声问,她把脸埋在丁能背后的衣服里。 痛苦等待 丁能小心地把一条胳膊伸出门外,试探了一下,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把脑袋伸出。 走廊内很安静,十几米外有些雾气一样的东西,乍一看仿佛是火灾。 犹豫了片刻,丁能把门关严,然后从内部锁住。 “外面有什么?”清洁组长问。 “什么也没有,正因为太过平静,让我产生了怀疑,突然觉得或许呆在此处更好。”丁能说。 四人回到沙发里坐下。 气氛凝重,感觉似乎在等待上刑场一样难受。 “我的手机没讯号,你们的呢?”李秘书问。 丁能摇摇头。 保安队长拿出手机拨号,连按了十几遍,然后沮丧地放回口袋里。 “为什么不试试座机?”清洁组长说。 “对呀,一紧张全忘了。”丁能拍拍自己的脑门,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他毫不犹豫地拨了求救号码,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 听筒中传来沉闷而缓慢的说话声:“你拨的号码在地府不存在。” 丁能被吓了一跳,扔下了电话。 其它三人先前已经把耳朵凑近,此时听得清楚,本来已经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会是地府的人接听?”保安队长问。 “也许是出了故障。”李秘书说。 丁能把目光转到电脑上,想通过这东西与外界联系,却发现无法上网。 “这么干等着真无聊,不如大家打牌吧。丁处,我见过几次你办公室里扑克乱飞,那副牌呢?拿出来玩啊。”清洁组长说。 丁能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新牌,扔到茶几上:“玩吧,算我一份。”被阴魂玩过的旧牌他没拿出来。 李秘书没兴趣,于是只好玩三人地主。 牌摸到手,丁能发现自己的运气好到不像话,无论谁来玩都可以大胜。 接下来的几把牌也是如此,他面前出现了一大堆零钞,全是从两位手下口袋里掏出来的。 “丁处到底人年青,脑子好使,就连打牌也更厉害些。”保安队长说。 鬼敲门 打了一会儿牌,丁能发现气氛稍有好转,大概是由于有事可以做的缘故,三人不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他们把注意力转到牌局中,得到了一种超然物外的暂时安宁。 他面前的钞票越来越多,其实他并不想赢,根本没动脑筋思考牌怎么出,仅仅只凭习惯和常识往下扔。 但他还是在不断地赢,保安队长已经扔出了两张百元钞。 正当丁能正想如何把钱输掉一部分,让牌局可以继续下去,门铃响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只有丁能还稳稳地拿着手中的纸片。 清洁组长和保安队长的牌全掉到桌子上。 “谁去开门?”李秘书紧张地问。 “先问问清楚,如果是来的是坏蛋,咱们就坚决不开。”保安队长说。 丁能心想,如果来者心怀不轨,这样一扇薄薄的门什么用处也没有,一脚就可以踢开,指望靠这么点厚度的木板提供保护靠不住。 他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一名脸呈现青绿色的女鬼披头散发地站在走廊里,灰白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女鬼的舌头有两寸多长,拖在脖子前方摇来晃去,她站在门口,用拖沓而缓慢的语调说:“老大叫我来请你们过去。” 丁能觉得这位女子有些面熟,但阴魂的脸与活人差距很大,一时也不太确定。 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抓住了一把紫糯米,很想撒到鬼身上,最终还是决定忍住,因为担心会误杀了面前这只鬼,引来更大的麻烦。 倒是身后的保安队长惊恐万状地大叫:“花圆月,你饶了我吧,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丁能回头看了看保安队长,然后又看看面前的女鬼,确定她就是刚死不久的那位受害人。 “去哪?不去行吗?”他问女鬼。 “我不知道,等我回去问问主人。”说完这句之后,女鬼转过身,双足距离地面约有十几厘米,腿也不动,就这样飘移前行。 丁能赶紧关上门,决定再也不打开,宁可让对方破门而入。 “要不要把沙发搬过去顶上?”李秘书问。 “不必了,没有用,鬼可以穿墙进来,这里挡不住他们。”说话同时,丁能转身,惊讶地看到保安队长和清洁组长已经晕倒,只有李秘书还硬挺着。 勇敢起来 丁能使劲掐保安队长的人中,揪其耳朵,拍打其面部,折腾了几分钟之后,这位壮汉终于幽幽醒转。 这边的李秘书也成功地弄醒了清洁组长。 “鬼还在吗?”保安队长抱着丁能的腿,眼中充满了惧怕。 “走了。”丁能说。 “我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别让鬼发现。”队长。 “估计过一会儿还要来,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此事。”丁能说。 队长嘴里上下牙不停地碰撞,发出密集而有规律的‘咯咯’声,想要说什么话却无法开口。 “老兄,你怎么了?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说对鬼感到好奇,很想亲眼见识一下,现在机会来了,为何这样子。”丁能使劲把队长从地板上拖到沙发里。 “知道什么叫做叶公好龙吗?我跟那家伙差不多算是一回事。”队长低头承认。 “别紧张,仅仅只是一只鬼而已,咱们死掉之后也会成为鬼,或迟或早的事。”丁能想通过这样的鼓励让大家勇敢起来。 但效果显然不怎么好,清洁组长仍在哭泣,李秘书面色苍白发青,比阴魂稍好一些但不太多。 “感觉太难受了,我想来个干脆点的,跳楼算了。”保安队长说。 “不要轻易放弃,鬼不一定都会害人,有些鬼是可以交朋友的。你既然连死的勇气都有,干嘛还怕他们呢?”丁能说。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站不起来,浑身无力。”队长说。 “你必须挺住,这里只有咱们两个男人,要设法回到正常世界,同时还要保护两位女子。”丁能说。 “好的,我勇敢,我不怕。呜呼——。”队长抹去眼泪,使劲把脑袋昂起了几秒钟,似乎在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最终没能成功。 “算了,你先躺着吧,等到需要离开的时候可得站起来自己走路,你太强壮了,我背不动。”丁能说。 李秘书和清洁组长紧紧抱在一起,表情木然,似乎被吓呆了。 这时室内的光线渐渐变暗,感觉跟外面差不多。 丁能把电灯弄亮,淡红色的光芒立即照耀着整个房间。 他感到不对劲,灯光的颜色显然发生了怪异的变化,明明是白光灯,为何会这样。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花月圆用沉闷而缓慢的语调在外面呼喊:“主人叫你们到十八楼会议厅一叙。” 无路可逃 外面有阴魂叫门,窗外是阴风凄凄的新世界,可谓进退两难,无路可逃。 队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力量,手足并用爬向办公桌,钻入中间空着的位置,藏好之后说:“我就躲在这里不动,你们别跟鬼说看到过我。” 李秘书和组长仍然抱在一起,仿佛青春年少的情侣一般紧密,对外面的召唤听而不闻。 丁能叹了一口气,大声回应:“你的主人是谁,可以说来听听吗?” 花月圆回答:“我不知道主人的名字,你们自己去问吧。” “都不知道是谁想见我们,怎么能随便就出去,这样太没面子了。”丁能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直气壮。 “我回去再问问吧。”花月圆说。 然后外面暂时安静下来。 丁能溜到窗前,观看外面,发现城市的颜色更黯淡了,仿佛黄昏来临,没有风,寂静得如同月球。 街道两旁出现了一些破旧的房子,式样跟古代建筑基本一样,屋顶由黑乎乎的瓦片铺成,与周围仍然存在的高楼相映成趣。 路上有更多的人在走动,由于距离太远而光线不足,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偶尔还驶过一辆马车,非常奇怪,路面看上去很粗糙,全是石块,但马车的轮子却丝毫不颠簸,仿佛在飘行。 “现在怎么办?”桌子下面的队长问。 “我建议咱们冲出去,或许能找到某条出路,逃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丁能说。 “这样能行吗?我总觉得躲在房间里更安全些。”队长说。 “对方不可能控制整个城市,我们只要走到某个手机有讯号的地方就可以向外界求援,叫人来帮忙。”丁能说。 “谁能救我们呢?”队长问。 “我认识好几位能人,风月街的朱神婆,黑道猛男黄大千,还有几个能派上用场的哥们,如果能联系上我的女朋友,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轻松解决。”丁能说。 “还是躲在这里算了,坚持下去,等到有人来寻找咱们。那个花月圆傻乎乎的,就让她跑来跑去瞎忙乎吧。”队长说。 “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趁着花月圆的主人还没出现,大家赶紧冲出去,不要再耽搁,否则就来不及了。”丁能催促。 这时反倒是两个女人表现得比较勇敢,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走到丁能身后。 纸人 丁能走到门口,决定还是动员保安队长跟着一起走,虽然这家伙没什么用处,但毕竟可以多一点点人气。 假如花月圆的那位主人喜欢吃人,队长先生肌肉结实,肚皮隆起,体重有八十多公斤,想必合乎那东西的胃口。 “队长,我们要走了,你赶紧出来吧。”丁能说。 “干嘛走呢,躲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队长的声音里透露出明显的沮丧。 “随你便,反正我们要走。请放心,出去之后我会把门锁上。”丁能猜测队长肯定不敢独自呆在此处,必然跟着自己离开。 ‘咔嚓’一声响,门被打开。 队长再也沉不住气,离开了桌子爬过来,扶着墙壁站起之后,走到了两位女子身边。 “勇敢些,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躲不过去,不如从容应对。”丁能拍拍队长的肩膀,想让其鼓起勇气。 “你擅长这方面的事,见多识广,我可不一样,有些东西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队长鼻涕流到了下巴上,拖在空中摇晃自己却浑然不觉。 丁能叹了一口气,明白这三位同伴已经指望不上了,接下来的事全得靠自己。 进入走廊,丁能大踏步在前,三位手下紧跟在后面。 前方烟雾朦胧,光线较暗,灯光呈现怪异的粉红色,视线仅能看到二十开外,再远一些的位置就是一团模糊。 看不到的怪物最为可怕,丁能心想,只要能面对面的谈谈,就算是与一只超级恐怖的玩艺儿打交道也比眼下这样的精神折磨要好一些。 路过消防柜的时候,他拿出一只干粉灭火器提在手中,心想如果遇到来意不善的怪东西就可以用于防身。 “为什么不乘电梯?”李秘书问。 “电梯如果途中出故障会把我们困住,到时候就麻烦了,还是走楼梯比较有把握些。”丁能说。 走在后面的队长突然用颤抖的声音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越来越重,我走不动了。” 丁能回头一看,发现一只跟真人差不多规模的纸人趴在保安队长的肩膀上。 类似的纸人很常见,清明节和七月半的时候常常用来烧给死掉的亲人和朋友,据说这东西可以在阴间提供为期一年的服务。 纸人 看到保安队长背上的怪异纸人,李秘书和清洁组长的反应不可思议地敏捷,她们往前一钻,把丁能留在后方当做盾牌。 丁能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在网络上曾经看过的的信息,立即朝队长大喊:“掏出打火机烧它。” 队长正在努力想要把背上的纸人扔掉,却无法做到,纸人仿佛附骨之蛆一样紧紧粘在他身上。 “我腾不出手来拿打火机。”队长痛苦地喊。 清洁组长从后面把一只打火机递过来:“我这里有,今天在卫生间里捡到的。” 丁能接过之后立即点燃,走近保安队长。 看到小小的火苗,纸人呆滞而粗糙的面部出现一丝惊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家伙居然张嘴说话:“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凶,拿着火来烧我。” 纸人说话的声音尖锐而高亢,有些像古装剧里的太监,字与字的连接有些杂音在里面,仿佛课本封面被撕裂一样。 “不烧也行,你下来吧,别再跟人胡闹。”丁能说。 “没看出我是一名漂亮的可爱女生么?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算什么男人。”纸人理直气壮地抱怨,仍然粘在保安队长的背上。 丁能愕然,这样的话从一具废纸和竹片以及铁丝糊成的破玩艺儿嘴里冒出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味道。 他猜测,或许纸人有专属的组织,而眼前这一位在其同类当中确实是选美冠军或者最出色者。 “快下来,否则我就点火了。”丁能又上前一步,打火机距离纸人更近了。 “我吹,使劲吹。”纸人做吹气状。 果然有一些阴气惨惨的风刮过,打火机上方的小小火焰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火柴一样无可挽回地熄灭了。 丁能再次打着火苗,同时伸手挡在前方,继续走向保安队长,准备要放火灭妖。 大概因为慌张和恐惧,也可能是故意而为之,保安队长腿一软靠到墙壁上,纸人的半边身体连同脑袋一起被挤扁,几根折断的竹签从撑破的纸缝中伸出来。 “大笨猪,我这么轻的美人你都背不动。”纸人含糊不清地说。 “你一点都不漂亮。”李秘书忍无可忍,朝纸人怒吼。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简直瞎了猪眼,是非不分,国家白白教育你这么多年。”纸人愤怒地反驳。 纸女 被挤扁的纸人似乎失去了力量,歪倒在地,无法再粘住保安队长。 丁能把纸人奇形怪状的手臂从队长身上弄开,将其彻底解救出来。 “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东西,刚才差点把我压死。”队长喘着粗气。 “丁处,烧了它。”李秘书说。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它不再干坏事,留它一命又何妨,反正一年以后它终究会归于尘土。”丁能说。 等待怪东西出现的时候非常难受,一旦亲眼看到,并与之对抗,恐惧的感觉就淡了许多。 他们明白了一点,怪东西并非不可战胜,它们也有可以攻击的薄弱环节。 这边在讨论是否烧掉纸人,那厢却并不领情。 纸人举起一条露出铁丝的胳膊,朝队长大吼:“把我弄坏就想跑,没门。” 保安队长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丁能,显然不知如何是好。 “它是纸糊的,浇些水过去应该也可以弄死它。”清洁组长说。 丁能心想最好还是饶了这纸人,当心它叫来一大群同伙可就难于应付了,此事完全有可能,全亚洲一年到头烧掉的纸人不计其数,没准它们在这个世界里形成了某个严密的组织也未可知,没把握的事不能乱干。 “算了,这纸人看着不像坏蛋,咱们动手修好它就是。”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宣传海报,上面是豪门猛女希尔顿的头像,原来打算送给大帅(此人生平最大愿望就是傍上帕莉斯?希尔顿,做此女的入幕之宾),这时只好拿出来用到纸人身上。 “真要修好它吗?”李秘书问。 丁能点点头:“看着应该比较容易弄。你们谁有胶水或者浆糊之类东西?” “我有。”李秘书从包里摸出胶水。 丁能弯下腰,把纸人从地主拎起,靠墙放好,然后严肃地叮嘱:“你不要乱动,我会帮你修好脑袋和身体。” “这洋鬼子是谁,看着挺淫荡。”纸人问。 “你眼光真好,一点没看错。”丁能说。 “嘻嘻——哈哈。”纸人发出得意的笑声。 丁能把纸人的身材受损部位简单弄回原样,然后把希尔顿头像整个贴到纸人面部,皱起的位置随便处理一下。 李秘书和清洁组长两人也动手帮忙,把纸人身上破烂的部分贴上纸片,铁丝绕回原地。 纸女 几分钟后,工程结束,纸人变得更加怪模怪样。 丁能退后一步,看看自己的杰作,努力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纸人走到一扇玻璃窗前照镜子,左顾右盼,然后转身,看得出它对这番修理工作非常满意。 “我是不是非常漂亮?”纸人转回头,把面部朝着丁能。 “不错,效果非常好。”丁能点头,“现在我们要走了,再见。你身体很不结实,容易散架,以后别再胡闹了,当心被弄成一团垃圾,那时就无法复原了。” “刚才这老东西弄得我身上好疼,得好好赔罪才行。”纸人把脸转向保安队长。 “你想怎么样?”队长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丁能身后,缩着脖子,紧张地问。 “你跟我做爱一百次,此事就算了结。”纸人说。 “你疯了吗?他这样重,一条胳膊就能压扁你。”丁能说。 “你傻了吗?我会采取上位,被压扁的可能是他。”纸人说。 “老子绝对不可能跟你这样一只妖精亲热,滚一边做你的春秋大梦。”保安队长愤怒地骂。 “你找别人去,不许再烦我们,否则我会生气的。”丁能说。 “怎么啦?我一个红花大闺女,肯跟这胖子亲热是看得起他,还不识趣,当心我哪天夜里摸到床上来个先奸后杀。”纸人把脑袋靠近。 队长毫不犹豫摸出打火机,弄出小火苗,挡在面前。 丁能惊讶地发现,刚刚贴到纸人面部的希尔顿仿佛活过来一样,眼睛开始乱转,嘴唇也能上下活动。 起初还怀疑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仍然如此。 他万万没想到,一张普通的画报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变化。 “看什么样看?没见过超级美少女吗?”纸人说。 丁能突然产生了关于呕吐的强烈冲动,眼前这怪东西太恶心了。 “我们走,别再理它,如果胆敢跟着来的话就放火烧。”李秘书拉起丁能的手臂。 队形发生了变化,保安队长在最前面,两位女子一同走在中间,丁能变成了押阵的卫士。 纸人在后面喃喃叫骂:“老太监,性无能,二尾子,喜欢挨操和吹箫的同志哥。” “别理它,咱们赶紧走就是。”清洁组长说。 纸人飘浮到空中,往四人头顶上方飞过,降落到楼梯口站住,张开双臂做阻拦状。 “你到底想怎么样?”丁能有些生气,一只手抓紧了打火机。 纠缠不休 此时纸人身上的胶水已经全干了,新贴上的纸条让它的整个身体变得更加花哨和怪异,乍一看仿佛香烛店内新学徒制作的残次品。 丁能对此很有些好奇,明明是一些纸和竹签,为何拼装好之后烧掉就成为了另一个世界里的新生命? 由于纸人飞到前面挡住了路,行进的队列发生了变化,保安队长一转身缩到最后面,两女往旁边一让,把丁能露在最前方。 眼看已经是义不容辞,丁能干脆上前。 “你还想怎么着?”他问纸人。 “我看上这胖子,你们可以走,他必须留下。”纸人用僵直的手臂指向保安队长。 丁能本想开个玩笑,问问队长是否愿意牺牲色相,舍己为人,看到这家伙脸上的死灰色,他忍住了冲到喉咙口的语言。 打火机再次被掏出来,然后代表着正义和力量的小小的火苗出现,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在距离纸人一米多远的地方晃动。 “你已经被烧过一次,再烧一次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别瞎折腾了,让出一条路来,大家就当从来不曾相遇过。”丁能试图劝说它离开。 “我对这胖子一见钟情,谁也别想阻挠,否则会有大麻烦。”纸人的语气显得冰冷和坚硬。 “可他对你没兴趣,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反感。”丁能说。 “我这么漂亮和可爱,每个正常发育的男生见到我都应该很冲动才对。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纸人说。 “它是疯子,没道理可以讲,点火吧。”李秘书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边这样说。 纸人从腰间的一个小破洞里摸出一只笔,往自己胸前画了两个圆圈,然后在中间涂上小点,洋洋得意地向队长说:“这样我就有了和她们一样的咪咪,你总该满意了吧?” “如果你还不肯离开,我只好把你点燃烧掉。”丁能说。 纸人继续往自己身上乱画,它在两腿之间划上一些线条,然后兴高采烈地问:“我这里有毛毛的,是不是很性感?” 由于用力过猛,它手里的笔穿透了下腹位置的纸,弄出了几个破洞。 丁能手中的打火机由于燃烧的时间过长,火苗渐渐变小,并且有些烫手,此时想要发动攻击却已经有些无能为力,只好松开手指,准备稍息片刻再点火。 保安队长把自己的打火机递到丁能手中,示意他烧了纸人。 世界终于清静 纸人举起两条胳膊,做了个原地旋转,接下来是单足独立。 它显然不具备体操天赋,仅仅站了不到三秒,它就歪倒向一边,手放到楼梯护栏上才稳住。 “胖哥,我要不要在腋下和鼻孔里画一些毛?”纸人微笑着问,“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希望让你看到完美的自己。” “你个色鬼,干嘛老盯着我不放。”保安队长快要哭出声来。 “人家喜欢你嘛,郎君。”纸人一手掩面,作羞涩状。 非常不可思议,纸人的外观与十多分钟前有明显不同,它似乎更像人了,先前由纸糊成的身体非常粗糙,不知不觉中似乎有棉布的色泽,身材也渐渐变化出少许近似于人的轮廓,那张希尔顿画像粘贴而成的脸蛋上居然出现了清楚的表情。 如果按照这样的变化速度,恐怕再过几个钟头它真的会化为人形,没准还是个大美女。 “丁处,求求你赶紧动手消灭它吧,我受不了啦。”队长疼不欲生地说。 丁能看了看保安队长,低声说:“这怪东西为你而来,应该由你动手比较合适。” 保安队长立即后退,脑袋摇个不停,脸色苍白发青,仿佛即将上刑场一样紧张,口中喃喃低语:“丁处,别开玩笑了,这样重要的大事我怎么做得了。” “好吧。”丁能点点头,手里的打火机冒出小火苗,然后渐渐靠近纸人。 “你真狠心,居然这样对待一位活色生香的少女。”纸人脸上浮现哀求的表情。 “如果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并非很喜欢放火。”丁能说。 “我明白,所以你提着灭火器。”纸人说。 “怕了吧?那就赶紧离开,别再瞎胡闹。”丁能手里的打火机距离纸人仅有一尺远。 纸人看目光转向保安队长,喃喃说道:“郎君,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活活烧死吗?” 保安队长再也无法按捺住冲动,从丁能手中抢过打火机,点燃了纸人的一条胳膊。 纸人迅速起火,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只大型火炬,在烈焰中它唱起了歌:“焚心似火,让火烧了我......。” 歌声渐渐低微、变弱,当所有的纸全都化为灰烬之后仿佛仍在四周回荡。 烟雾散尽,地上只剩下一些铁丝和一堆继续燃烧的竹签。 保安队长仰天长叹一声,然后轻松地说:“世界终于清静了。” 迷宫 丁能感到困惑,一只纸人为何在不同的空间里被烧两次?这一次被烧成灰之后它的下场如何?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复活还是彻底死掉? 估计这样的问题在谷歌和百度上找不到答案。 最近以来丁能渐渐发现鬼魂信仰其实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由于涉及种种禁忌,相关的研究和试验只能在背地里悄悄进行,彼此间缺乏开诚布公的沟通,以至发展缓慢。 对于纸女的完蛋,丁能感到一丝遗憾,他很想看看再过几个钟头这个纸糊成的玩艺儿会变成什么东西。 它会成为一个翻版的帕莉斯?希尔顿吗? 由于纸女已经被烧掉,所以他再也无法看到问题的答案,未来的漫长岁月里只能凭猜测去想象。 往楼下走的过程当中丁能不时掏出手机看有没有讯号,每一回都是失望。 感觉就像到了某个远离现代文明的蛮荒之地。 清洁组长和李秘书紧跟在丁能身后,大概是怕众人失散,两女伸出手各执一只衣角,揪得他非常不适应。 “这套西服价值八百元,刚买来两个月,撕坏就可惜了。”丁能嘀咕。 保安队长走在后面,手执打火机,做好对付其它纸人的准备。 感觉往下走了约十几层,手机仍然没有讯号,气温越来越低,异常寒冷。 丁能心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往一个冰库前进。 “感觉应该到一楼了,为何窗外的景物没什么变化?”李秘书说。 丁能抬头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刚才我看到标牌上写着七楼,但是下了几层楼梯之后标牌上写的却成了十八楼。”保安队长的声音颤抖。 “怎么不早说?”丁能惊讶地问。他一直以为只要不停地朝下走,肯定可以到达一楼,然后就可以去大街上,在一个相对广阔的空间里寻找可能的逃走机会。 “我以为你肯定能够看到,因为一直以来你是那样的聪明和勇敢,以及镇定。”保安队长说。 “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真没注意到这事。”丁能不好意思地摸索自己的脑门。 “怎么办?还继续走吗?”李秘书问。 “再往下走几层楼梯,如果还是这样的话,我们再考虑往其它方面前进。”丁能说。 迷宫 这一回丁能认真观察,在扶手上划了记号,然后继续往下走。 几分钟之后,众人失望地发现再次回到了原地。 感觉非常怪异,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似乎一切正常,但不知不觉地总会现次回来。 众人继续走,因为没得选择,如果停止不动的话,大伙就只好不断地交谈,同时感觉到更多的恐惧,这样会令人绝望,而不停地走动可以使人保持希望,总觉得自己能够离开这里,重回到温暖熟悉的那个世界。 绝望是可怕的,意志薄弱的人会精神崩溃,目前丁能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两位女子和队长的状态都很糟糕,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如果需要背着其中一名前进,逃命的机会将会变得渺茫。 感觉腿都软了,仍然走不到一楼,丁能在一个转角处扔掉了手中越来越沉重的灭火器。 楼梯中部的铭牌一下显示三十二楼,一下又显示六楼,有时是十七楼。 幸好这期间什么怪东西也没有看到,否则多半会有人被吓坏,刚刚烧毁纸女矗立起来的一点勇气会再次消失。 “丁处,我走不动了,你们别扔下我。”李秘书哭着祈求。 “请放心,我不会扔下任何人。”丁能坚决地说,“现在大家休息一会儿,等精神稍好一些,我们再去看看电梯那边是否能够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一下全躺到地上。 “我不想死,女儿才九岁,我要是回不去了她可怎么办?”清洁组长泣不成声。 “谁也不会死,我们肯定可以离开。”丁能平静地说。他明白必须给予她们希望,否则情况会更糟。 他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看,发觉仍然没有讯号,最最要命的是,时间仍然停留在十七时二十分,没有往前走。 李秘书也在看手机,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怪现象:“时间停止了,这算什么回事?” “四个月前我和两个朋友曾经误入到另一个空间内,那儿的情形与今天我们所经历的很相似,不同点只在于那边可以打电话与现实世界联系。”丁能平静地说。 “从没听你说起此事。现在我只想知道,后来你是如何安全离开的?”李秘书说。 “我打电话给一个名叫黄大千的朋友,此人赶过来,大展神威,一切立即搞定。” “我认识你的这位朋友,他是黑老大,最近两年在城里非常有名,听说他什么都敢干,老弱病残都不放过,除了一些手握大权的人之外他谁都不怕。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你成为朋友呢?感觉有些奇怪。”清洁组长抬起头看着丁能。 老鬼 丁能感到诧异,看来人渣黄大千的知名度远远超过想象。 他很想知道清洁组长从何处得知这一切,印象中她是一位家庭妇女,每天下班之后立即回去,应该算不上消息灵通人士。 “看来人渣的名声很响亮。”他说。 “是啊,街坊邻居都知道黄大千,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前一个挺老实的孩子,当了一段时间水果贩子之后突然混起了黑道,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子居然有出息了。上星期二下午他获释出狱,听人说有几十辆奔驰和宝马停在监狱外面迎接,然后到豪帝酒店接风洗尘。”清洁组长说。 丁能这才明白人渣已经出来了,早知道应该提前与之联系。 “你们老是谈那位黑老大干嘛?”保安队长问。 “有一句至理名言叫做——鬼怕恶人,以前我以为这只是形容词,没想到是真的。我亲眼看到黄大千与两名超厉害的女鬼打架,后来又承蒙他从异空间内把我解救出来。”丁能说。 “可是手机没讯号,座机打不通,我们根本没办法与外面的人联系,超级恶人黄大千是指望不上了。”李秘书说。 “对啊,只能靠自己了。”丁能说。 “请你再试试召唤那位厉害的鬼女友。”李秘书提议。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叫过一次,呼唤几次也没问题。”丁能把脑袋扬起,朝着天花板喊叫,“阿朱,阿朱,快来啊,我遇到大麻烦了。” “小声些,当心把其它的鬼叫来。”保安队长说。 队长的劝阻为时已晚,四只阴魂的脑袋穿透了墙面出现在眼前。 清洁组长抱着丁能的一只胳膊,轻声问:“你的阿朱在不在墙壁里面?” 丁能沮丧地摇摇头:“没在,看样子她听不到我在这里发出的呼唤。” 保安队长晕倒在地,李秘书使劲捧住这家伙硕大的脑袋以免摔坏。 清洁组长此时意外地表现得还算平静,没有晕倒也没有大声尖叫。 “大家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丁能面带微笑,朝墙壁表面伸出的脑袋举手示意。 “你刚才鬼叫什么,吓到我一跳。”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鬼说。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常的人界?”丁能说。 “这里挺好的,干嘛要走呢?”老鬼说。 “刚进来几个小时,还不怎么习惯,总觉得原来住的地方更好些。”丁能说。 老鬼 丁能没有从这几只鬼的口中打听到感兴趣的东西,他们有些莫名其妙,总是答非所问,根本无法交谈。 他常常听到这样的话从阴魂嘴里蹦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用什么姿势做爱?” 或者就是自吹自擂:“当年我还是人的时候可厉害了,打倒的黑五类和臭老九有一百多个,其中一些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干脆用板砖拍死。那时的砖头比现在的质量好很多,硬得像花岗岩,这是因为烧砖的同时念红宝书的缘故。” 丁能问:“四位前辈住在这幢楼里有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楚,反正很久了。一个多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特别厉害的女鬼,闹得整幢大厦鸡犬不宁,好多鬼兄鬼姐挨揍。” “你们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们会来到此地?”丁能继续发问,想让鬼们转移注意力,不要想起自己曾与此事有关。 “谁知道,腿长在你们身上。”老鬼说。 在丁能与阴魂说话期间,保安队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醒来。 两位女子把脑袋埋到他衣服里,身体自始至终抖个不停。 “我想到一楼,却总是无法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指点一下吗?感激不尽。”丁能继续努力问路。 “我也觉得奇怪,一个小时前你们四个就在这里转圈子,折腾了这么久还在原地。”一只鬼说。 “这是怎么回事,鬼打墙吗?”丁能问。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们眼里看到的情况跟你肯定不一样。” “你看到了些什么?请告诉我。”丁能问。 “你们往上走一程,然后又转头往下走,就这么走来走去,我看得头都晕了,懒得理睬你们,所以就组织了一桌麻将,刚打了一圈,正开心着呢,你大喊一嗓子,所以就出来看看情况。”老鬼说。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想请你帮忙带路,等回去之后一定酬谢,怎么也得烧一堆香烛冥币的以示感激。”丁能说。 “算了,你们还是继续玩吧,如果老大哥知道我们坏了他老人家的大事麻烦可就大了。”老鬼说。 “什么老大哥,可以说一说吗?”丁能追问。 四只鬼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摇头,然后一声不吭地缩回到墙中,再也不肯露面。 傻鬼 丁能把保安队长弄醒,想要继续探索离开的路径,这时花月圆又来了,她沿着楼梯扶手滑下,动作僵硬而不失轻盈,颇有几分飘逸,仿佛凌波仙子,又好似嫦娥下凡。 刚刚睁开眼的队长见到花月圆就在面前,大叫一声再次晕倒。 “主人请你们四位立即前往十八楼会议厅,不许再耽搁,否则叫你们好看。”花月圆咧开嘴作凶恶状。 看样子这傻鬼总结了前几次的失败经验,绝不再犯同样错误。 “怎么又来了,你烦不烦啊,说过不想去的。”丁能对女鬼怒目而视。 “丁处长,我都变成鬼了,给点面子吧。”花月圆无精打采地说。 “你怎么死掉的,说给我听听。”丁能问。 “主人拥有两百多年道行,神通广大,威力无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我就变成鬼了。”花月圆说。 “能说得详细些吗?等我出去之后好向你的亲人和警察转告。”丁能说。 “昨天凌晨五点我在打扫电梯,突然来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我还以为是演戏的,仔细一看发现脸色不对劲,我被吓得呆住,然后他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就成这样了。”花月圆说。 “如果能够帮忙送我们出去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公司多赔一些钱给你丈夫和孩子,解决他们未来二十年的生活问题。”丁能说。 “不用你费心,主人说过会帮忙把我的丈夫和孩子弄来,到这边跟我团聚。”花月圆说。 “你傻了吗?这样会害死你的丈夫和小孩。”丁能惊讶地问。 “还是死掉的好,什么都不用愁,有吃有住,不受人欺侮,不用交保护费,不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揍一顿。”花月圆说。 “这里真有这么好?我不相信,你肯定被那个什么老大哥洗脑了,以至傻乎乎的毫无主见。”丁能说。 “只要能解决吃住穿衣的问题,做人还是做鬼又有什么关系。”花月圆说。 “花大姐,麻烦你改一改说话的语气,不要老是鬼声鬼气的,又慢又嘶哑,这样很难听,明白吗?”丁能说。 “我也不知道会什么会这样,张开嘴之后说出话总是这样的调调。”花月圆说。 “你既然已经死掉了,就应该好好当一只鬼,争取早日投胎转世,不要再瞎折腾了。”丁能说。 打鬼 丁能打算趁此机会给身后的三位胆小者上一堂课。 他示意花月圆站到自己身边,然后对抱在一起发抖的李秘书和清洁组长说:“你们不必感到害怕,这位花大姐昨天还是咱们的同事,只不过现在变成了鬼而已,她仍然能够思考和说话,当然也会飞翔和穿透墙壁,你们完全可以像从前那样把她当作朋友。” 听到这番话,李秘书慢慢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了看花月圆,用迟疑的语气问:“小花,你不会害我的,是吗?” “嘿嘿——。”花月圆发出一声低沉而怪异的笑,把两只苍白的手举过头顶,做恐怖状,得意洋洋地说,“主人说过,身为一只鬼,如果不害死几个人的话,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跟其它鬼打招呼。” “啊——!”李秘书一声怪叫,抱住丁能的大腿不放手。 “你为什么一点不念旧情?”丁能问。 “我刚死,在这边缺乏朋友和熟人,如果能够把你们也弄死,我就不会这样孤独了。”花月圆说。 “跟你一起死掉的那位保安呢?他的魂魄在这里吗?”丁能问。 “保安太笨,主人正在教他,等到会做事了就会让他出来。”花月圆说。 “这样好吗?你回去跟那位老大哥说,我们打算到外面逛街,麻烦他耐心等候,至多再过六十几年我们全都会来,到时候一定去府上拜访。”丁能说。 “你当我是傻瓜啊,这样愚蠢的话都说得出。”花月圆放下了双手。 高举着胳膊的样子虽然很吓人,但总是保持这个姿势必定很累,丁能这样猜测,这位女鬼也许跟人一样会感觉肌肉酸疼。 丁能不再心怀侥幸,决定发动攻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紫糯米,朝花月圆撒去。 紫色的米粒打到女鬼脸上之后立即陷入表面,然后开始冒烟,显示出不错的杀伤力。 “啊——!你用什么东西扔我?好难受。”花月圆举起两只胳膊挡住头脸。 眼看有效,丁能决定再扔一些,他把一些米粒扔进了女鬼的衣领内。 女鬼开始乱蹦乱跳,折腾一阵之后,她跑到了房间的另一端,把衣服脱下来抖动。 清理完之后又穿上。 她身上出现了许多灼伤的痕迹,面部更糟糕,跟菠萝皮差不多。 “你最好告诉我离开这里的办法,否则我再扔一把过来,让你变成烂泥。”丁能举起一只手,作威胁状。 鬼打墙 花月圆眼看情况不妙,一头冲进墙内。 “怎么让她跑了?”李秘书问。 “感觉人变成鬼之后总是很讨厌,为什么会这样?”丁能摇摇头,心中充满困惑。 先前是老板娘,现在又是花月圆,这女子平时总是面带微笑,工作中任劳任怨,上的夜班比谁都多,成为鬼之后却完全变成了另一类智慧生物,她想要让自己的老公和孩子死掉,还想害其它人。 死亡竟然能够像这样改变一个人。 保安队长再次醒来,紧张地问:“花月圆走了吗?” “走了,我用紫糯米打跑了她。”丁能说。 “丁处,你真威猛,我崇拜你。”队长说。 “唉,别崇拜了,不敢当,希望下一次再看到某只鬼的时候你不要晕倒就好。”丁能说。 “如果模样不要太恐怖,我大概能顶住。”队长嘀咕,神色显得不怎么自信。 四人继续往楼下走,此次吸取了经验教训,他们全都把眼睛闭上,用手摸索着楼梯扶手前进。 丁能认为这样应该可以克制鬼打墙。 下了两层楼之后,李秘书忍不住睁开眼看了看,发现仍是十八楼,她把这个令人失望的情况告诉了丁能。 “哦,是吗?你能不能确定?”丁能也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十八楼,先前刻在墙上的记号仍在。 背后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显然是整整一群鬼同时在笑。 众人全都睁开了眼睛,回头看后面,出乎预料,保安队长这一回居然没有晕倒,而是坚强地站着。 约有十五只左右的鬼站在靠墙位置,男女都有,从外貌都比较年青,这说明他们全是死于非命。 据说这样的鬼大都比较凶恶,怨气极重。 花月圆的头发被揪在一只男鬼手中,她蹲在地上,表情显得有些惊慌。 想来因为办事不力,所以受到惩罚。 “看到大家都很开心,我感到欣慰,觉得自己的辛苦付出得到了回报,如果你们已经玩够了,请让我们回去。”丁能平静地说。 无计可施 听到丁能的话,众鬼发出一阵狂笑。 感觉就像接到谁的指令一样,他们同时大笑,一些原本愁眉苦脸的鬼也咧开嘴发出类似大笑的声响。 看上去有些傻,试想一下,露出全部牙齿,发出呵呵的声音,眼中却是一片茫然,感觉类似某国足球队在世界杯外围赛当中的情形,有专门的指挥负责控制观众,让呐喊就得呐喊,让骂人就得骂人,决不允许自由散漫的行为出现。 “我认为你们这样欢笑的理由并不充分,硬要笑的话显得很虚假,并且完全没必要。”丁能说。 众鬼继续笑。 “停止吧,休息一会再笑好吗?这样挺累。”丁能说。 笑声渐渐平息,站在中间的一只大个子男鬼走上前来,朝丁能竖起中指。 这只鬼的行为再次引发笑声。 丁能深深地叹息,觉得这群鬼非常可怜,他们显得毫无个性,一点也不自由。 大个子男鬼伸出的中指往后勾了勾,示意四人过来。 “请问你就是传说中英明神武的老大哥吗?”丁能上前一步。 两位女子和队长跟在他身后,三人的表情都比较平静,大概是因为被折腾够了,以至不再象先前那样惧怕。 “我是老大哥的手下,名叫小旋风,特地带领弟兄们来请四位去做客。”大个子装腔作势地说。 这只鬼显然是刻意摹仿某个常在电视里出现的大人物的派头,只是有些东施效颦的味道,看去傻气十足。 “放她们三个回去,我陪你们走。”丁能平静地说。 “这话你跟老大哥说去,我做不了主。”说话的同时,大个子男鬼转身狠狠打了花月圆一记耳光。 挨揍之后她倒在地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天花板微笑。 丁能心想,难道这就是成为死鬼的花大姐恨不得把自己丈夫和孩子弄过来一同享受的幸福生活? “还有办法吗?”李秘书低声问。 “只好跟着他们走了,看看接下来的事再考虑怎么弄。”丁能说。 四人被鬼群包围着,走向位于走廊另一侧的会议厅。 异空间 在走廊里,大个子男鬼不时伸手在清洁组长的屁股或者大腿上捏一下,每一次这样做都会引来群鬼的哄笑。 清洁级长喃喃哀求:“别杀我,强暴我好啦。” 丁能忍无可忍,对这位鬼头目说:“我猜想你生前一定从没有接触过女人,到死的时候仍是童子鸡。” “废话,怎么可能?老子生前泡过的女人比你多一百倍,你才是老处男呢。”大个子愤怒地反驳。 “哈哈,被我说中了。”丁能咧嘴一笑。 其它的鬼开始帮腔:“小旋风玩过的女人车载斗量,小旋风是当代楚留香,再世西门庆。” 丁能不再理睬大个子,而这只鬼也不再骚扰两位女人。 进入会议厅,丁能惊讶地发现这里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房间宽敞得仿佛传说中的大会堂,四面墙相距很远,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放眼望去非常空旷。 地面极为腌脏,铺了一层垃圾,一团团黑色烟雾莫名其妙地分散在各处,有些地方零散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磷火,乍一看阴森森的。 脚下不时踩到烂鞋子和啃剩下的鸡腿骨,烂果皮和用过的手纸,装有乳白色液体的旧套子,以及一堆堆陈年的大便,这些东西的顶端往往近似山峰,颇有几分磅礴的气势。 就连成群结队出现的老鼠也显得极有特点,这些小家伙由骨头拼成,居然跑来跑去也没有散架,真是奇哉怪也。 保安队长低声说:“咱们的会议厅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太奇怪了。” 一名鬼回答:“傻佬,这是另一个空间维度,老想着自己还在淡牛锡大厦里,真蠢。” “你们一直生活在此地吗?感觉很悲惨啊。”丁能说。 “这里是我们的公园,风景非常美丽,只有老大哥同意的时候才可以暂时进来一下。你瞎了眼吗?怎么这样胡说。”大个子男鬼说。 “这里风景美丽吗?”丁能感到诧异,明明是大堆的垃圾,到处都是臭气。 “当然美,你看到没有,那边有一棵万年玫瑰,长得像参天大树一样,开满了花朵,香气四溢,亭亭玉立。”大个子鬼说。 “你说的是那根电线杆子似的玩艺儿吗?”丁能惊讶地指着前方,那里有一段光秃秃的树桩,约三米左右高。 多好的同志 在垃圾中穿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大堆五彩缤纷的破烂面前,一名满脸大胡子的男鬼坐在一只严重锈蚀的垃圾桶上,屁股下面是许多旧塑料袋子。 丁能猜测这一位多半就是传说中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的老大哥。 远远望过去,大胡子鬼除面色苍白一些之外,抛开这一点不足之处,这家伙的模样倒也可称得上仪表堂堂。 大胡子双目炯炯有神,仿佛能够看透人的内心,整个面部轮廓粗犷而英俊,上唇的八字胡须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一两下。 一名骨瘦如柴的老鬼走过来,用尖细的嗓音说:“来者何人?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你们既然不知道我是谁,干嘛还把我们弄进来?”丁能愤怒地质问。 “这是一种必须履行的程序。”瘦老鬼振振有词,“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明知故问,你傻B啊?”丁能骂。 “你才傻B呢。”瘦老鬼还击。 这时台上的大胡子鬼极具威严地举起了右手,于是众鬼鸦雀无声。 “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我就是老大哥。”大胡子鬼一字一顿地说,其声音抑扬顿挫,极富韵律,中气十足,娓娓动听。 丁能心头一惊,心想莫非自己来到乔治.奥威尔笔下的《一九八四》里的世界? 他曾经认真过阅读过这位天才大作家的大部分作品,尤其是《动物农庄》,对里面那头成功的猪他作过认真的研究,他认为在当今时代要想出人投地就得学习那头猪的行为和性格以及策略。 大概是感觉到来自老大哥的威严和压力,保安队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老大,别杀我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她们怎么办?” “没说要杀你,怕什么?”大胡子鬼满脸诧异。 “不杀我吗?那太好了。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保安队长脸上出现了笑容。 “当然不杀你,只是弟兄们饿了,需要食物,仅仅只是吃掉你而已,等到肉被啃光、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以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大胡子鬼若无其事地说。 “啊,要吃我?”保安队长两眼翻白,往后倒下,摔在一堆粪便里,弄得满面都是黄色。 “多好的同志,居然先给自己涂上调味品,等会直接端上桌子就可以。”大胡子鬼苍白的脸上浮现会心的微笑。 男鬼的梦想 将近一百多只鬼慢慢围拢过来,有一些比较讲究卫生的已经围上了餐巾,有些手拿筷子,一些则握着刀叉,有些在舔手指。 一百多双鬼眼全盯着躺在粪便堆里的保安队长垂涎欲滴。 丁能暗暗心焦,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阻止这帮阴魂。 “那人挺肥,应该足够你们吃了,我比较瘦,肉少,还患过肝炎,让我走吧。”清洁组长伸手指着保安队长,向高高在上的大胡子鬼哀求。 “我喜欢骨感型的女子,你做我的第四十八号压寨夫人好吗?”大胡子鬼脸上浮现一个色迷迷的笑容。 “我肯定不符合你的审美标准,让我走好吗?回去之后我一定保密,决不对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李秘书急忙说。 “环肥燕瘦,嘿嘿,齐人之福乃世间所有生理正常男鬼的梦想。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做我的第四十九号压寨夫人吧。”大胡子鬼说。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丁能问。 大胡子鬼手扶长须,犹豫了片刻:“这样吧,割掉你的JJ和蛋蛋,来做侍候压寨夫人的太监。” “我X你祖宗一千八百代,连那些浑身长毛的雌性古猿都不放过。”丁能怒骂。 “等会净身之后,你就再也操不了啦。”大胡子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黄中带黑的门牙充分展露出来。 “我有几个朋友非常厉害,如果知道你这样乱来,你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丁能说。 “哦,是吗?我不怕。有本事你叫他们来这里跟我打一架。”大胡子鬼说。 “有本事让我出去叫他们来。”丁能大声说。 “我悄悄的把你们四个全处理了,谁也不知道。哈哈。”大胡子鬼得意洋洋。 “他们一定会找来,你死定了。”丁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有信心。 “吓唬我?什么玩艺儿。惹我生气就把你吃掉,让你连太监都做不成。”大胡子鬼说。 丁能心想擒贼先擒王,反正希望渺茫,只有拼了,把手伸进口袋里,一把抓起大部分紫糯米,使劲撒向坐在垃圾桶上的大胡子鬼。 接下来他失望地发现,紫黑色的米粒在距离目标一米开外处撞到一面无形的墙壁,四散溅开,没有能打中大胡子鬼。 桃花运 丁能扔出的紫糯米没有击中坐在垃圾桶上的老大哥,溅开之后却撒到了围观群鬼的身上。 有十几名正准备享用保安队长的阴魂躲闪不及,被米粒打中,受了一些轻伤,捂住头脸痛苦的大喊大叫。 丁能发现这东西的效果远远不如掺了童子尿的黑狗血,他感到有些后悔,最近一直在阿朱的保护之下,以至放松了警惕性,武器入库,进了冰箱,导致眼下无计可施。 如果还有狗血在手的话,没准可以灭了老大哥。 “小子,我正式告诉你,太监做不成了,你跟那胖子一样下场,等着当菜人吧。”老大哥脸上浮现怒容。 “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丁能微笑着说。 旁边一名捂着面部的女鬼愤怒地大吼:“太可恶了,居然弄坏我如花似玉的脸蛋,等会我要动员姐妹们一齐动手轮流强暴你。” “不要这样,有话好说。如果我能完整无缺地离开这里,回去之后保证订制几十根振动棒和仿真JJ烧给你们。”丁能表面显得很平静,心却渐渐沉下去,直达脚底。 “我们喜欢活色生香的帅哥,你非常合胃口。”女鬼说。 周围几只奇形怪状的女鬼得意地附合:“就是,先强暴,再轮X,然后吃肉,一点不浪费。” 李秘书长发散开,遮住了面孔,表情显得很绝望,她低声说:“丁处,你交桃花运了。” “切,别说风凉话,倒是你运气不错,以后好好当压寨夫人吧。”丁能说。 “我家里人肯定以为我失踪了,怎么办啊?”李秘书沮丧地说。 “你老公会照顾孩子,不用操心,安心享受老大哥的宠幸吧。”丁能说。 “这算什么话?讨厌。”李秘书说。 “你们可以当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压寨夫人,而我和保安队长却要被吃掉,尤其我最惨,眼看贞操难保,命运真是不公平啊。”丁能摇头叹息。 一名男鬼乐呵呵地说:“你弄错了,压寨夫人是有期限的,不会一直当下去,按照以往经验,至多十多天,老大哥就会对这两个女人感到厌倦,然后就把她们送给大家,随便怎么折腾都行,吃掉也没关系。” 神啊,救救我吧 李秘书听到这番话之后两眼一翻白,晕倒在地,后脑勺落到一堆脏兮兮的内裤和袜子上。 清洁组长泪流满面,不住叹息:“唉,红颜薄命啊,想不到我华木兰一生辛苦,诚实做人,尊老爱幼,从来不干坏事,连过马路都没闯过红灯,上小学的时候还当过少先队员以及班长,最终却落到如此下场。” 丁能问站在一边的花月圆:“你被捉来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没有?” “这倒没有,只是被带进来,没被吃也没挨操。”花月圆回答。 “咦,这就怪了,为什么我们几个受到如此待遇?”丁能问。 “老大说过,你们是剥削阶级的狗腿子,而我是贫下中农兼雇工,所以不一样。”花月圆得意地说。 “切,我也是无产阶级,家里还领着低保呢。”丁能说。 “你是资产阶级的工头,专门压迫统治工人,她们三个也一样。”花月圆说。 “操,还苦大仇深了。”丁能叹了一口气,“刚刚弄到一辆宝马,还没开几天,就这么挂了,别墅一天也没进去住过,还等着三天之后的良辰吉日呢,真是遗憾。” “MD,有豪车有别墅,还敢说自己是无产阶级。”老大哥拿起一只空酒瓶扔过来。 丁能低头避过,酒瓶击中了花月圆的头颅。 在‘啊’了一声之后,花月圆捂住脑袋蹲下。 “乱扔东西,没一点社会公德,X你老母。”丁能说。 这时保安队长幽幽醒转,睁开眼看到周围摩拳擦掌的众多阴魂,吓得哇哇乱叫,双手掩面不敢再看。 “勇敢些,大不了一死,别这样差劲。”丁能说。 “我就是站不起来,腿不听使唤。”队长说。 “那你好好躺着,等那些鬼来享用晚餐吧。”丁能决定不再管这家伙。 “人生自古谁无死,为何偏偏被鬼吃?神啊,救救我吧!”队长满脸痛苦,朝天空伸出双臂。 数十只阴魂慢慢围拢过来,喉结动个不停,显然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正在吞咽垂涎。 丁能周围出现十几名女鬼,她们开始宽衣解带,纷纷露出破烂的肚皮和身上的伤口。 挑拨离间 丁能绝望地低声呼喊:“阿朱,阿朱,阿朱,快来啊,你要再不出现我就失身了。” 老大哥咧开嘴,满脸笑容地离开垃圾桶,走向四名俘虏。 众鬼一齐跪下,高呼老大哥万岁。 丁能心想,这帮傻鬼跟着这大胡子瞎折腾,整天乱来,还以为过上了好日子,其实连屁都不如,历经辛苦才得以捡一点残渣剩饭糊口,就觉得自己是主人翁了,其实只是一文不值的工具和奴才罢了。 十几条苍白而冰凉的手臂伸向丁能,众女鬼嘻嘻哈哈,十分开心,仿佛遇上了超市做跳楼大降价。 “滚一边去,我讨厌你们。”丁能奋力反抗,把一只只爪子拨开。 “帅哥,来啊,这么多姐妹都喜欢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干嘛躲躲藏藏的,害羞吗?”一名肥壮的女鬼说。 “好几个钟头没做爱了,我想得要命。”一名光头女鬼摩拳擦掌,嘿嘿淫笑着逼近丁能。 怎么办呢?抵抗的同时,丁能心里焦急万分。 保安队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人宰割,几名显得很有经验的老鬼蹲在旁边,将其衣服撕开,把一片片碎布条扔向空中。 清洁组长和李秘书被老大哥搂在怀里,两女低着头,满脸惊恐,不停地躲避大胡子叭唧有声的厚嘴唇和长长的舌头。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丁能大吼。 众鬼被他这突如其如的高分贝嗓音惊住,手头的行动全都停下来,把目光转向他。 丁能愣住,心想这样的情形里说些什么才好呢?刚才的大喊只是为暂时摆脱困境,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话说。 “赶紧说啊,大家都等着呢。”一名女鬼催促。 “我不明白,在座各位一个个相貌非凡,聪明机灵,才智过人,干嘛要听这大胡子的话?”丁能决定尝试挑拨离间。 “唉,这不废话吗?这里我能力最强,做鬼的时间最久,相貌最英俊,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吗?”老大哥显得很不耐烦。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我就不相信,在座这么多高大威猛的鬼哥鬼姐,其中就没有一个比你更厉害的。”丁能接着说。 “这个没问题,如果谁觉得比我更强,可以站出来,跟我比划比划。”老大哥松开两名女子,双手握成拳头,朝众鬼挥动。 非常幸福 面对老大哥的淫威,众鬼纷纷低下头,其中有几位的脸上浮现不岔的表情,显然有想法,却不敢出头。 “单挑打不过,难道一拥而上也打不过吗?我就不信这些英俊强壮的鬼哥们全是懦夫。”丁能继续挑唆。 老大哥走下来,揪过大个子鬼,挥拳将其打得凌空飞起,直到十几米外才坠地,然后笑逐颜开地问:“还有谁对我不满意?站出来。” “你们都看到了,大胡子根本就没把你们当同类看待,在这家伙眼中,你们是可以任意打骂的奴隶,是随便使唤的走狗。”丁能说。 “告诉这小子,你们在我的统治下是不是很幸福?”老大哥说。 众鬼异口同声地回应:“我们都非常幸福,生活极为愉快,感谢老大哥让我们当家作主,让我们享受充分的自由。” 丁能心想指望鬼方出现内哄看来已经不可能,得再想其它办法才行。 “如果让我们离开,回去之后我会买整整一大卡车香烛冥币送给各位,不,整整两车,如果你们能够揭竿而起,消灭老大哥,我会邀请在座的鬼哥鬼姐到别墅中长住,你们将得到钱财,还有最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做鬼的尊严,以及自由,还有平等,博爱。”丁能大喊。 这番利诱加上鼓励显然起了作用,鬼群当中立即开始窃窃私语,众阴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保安队长双眼紧闭了好一阵,发觉没被吃掉,慢慢睁开了双眼,大概是想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两位女士走到丁能身后,把手搭到他肩膀上,似乎只有这样的接触才能让她们感觉到安全。 “别慌,我们还有机会。”丁能低声安慰她俩。 “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过不去。”老大哥挥拳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阵阵敲破鼓的声音,凶狠的目光从众鬼脸上逐一扫过。 趁众鬼不注意,丁能带领两女走向另一边,想寻找一条可能的出路,保安队长手足并用爬行跟在后面。 大个子男鬼从垃圾堆里爬回来,咬牙切齿地说:“老大哥,不如这样,你投胎转世去,给我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让大家跟那位兄弟过几天舒服日子。” 老大哥扑上去,挥拳打向大个子鬼,双方展开搏斗,颇为热闹。 绅士风度 丁能对自己制造的混乱感到惊讶,这样都能成功,简直太奇怪了。 从经验来看,鬼魂们的智力普遍有问题,目标过于明确,有些一根筋,缺乏变化和妥协,容易情绪失控或受人利用。 老大哥毕竟技高一筹,几个回合下来,大个子鬼节节败退,渐渐无还手之力。 其它的鬼全都充当观众,无一只上前帮忙。 见势不妙,丁能拉着两女往外走,心想只要自己能脱身,哪管洪水滔天。 四人走到一堆建筑用的旧木条后面,保安队长仍在爬行,地上有许多零散的钉子,忙乱中导致其手掌被刺穿。 “好疼啊。”保安队长终于站起来,举着流血的手做痛苦状。 丁能更加鄙视这家伙,但危急时刻也来不及骂人。 大个子鬼被老大哥一脚踢得飞起,在空中手舞足蹈一阵过后,砰然坠地,正好落到丁能面前一米多远处。 “哥们,继续努力,刚才你差点就打倒了老大哥。”丁能试图鼓励这只鬼继续战斗。 “不行,我打不过。”大个子鬼趴在地上,表情沮丧,“你先前的承诺还有效吗?我是指住到你的别墅,还有两卡车香烛冥币。” 十几米开外,老大哥怒火万丈,扑入鬼群中见谁打谁,仿佛疯了一样。 跟《功夫》里的情景颇为相似,一只又一只无辜的鬼被打得飞到空中,然后张牙舞爪地坠回地面,摔到粪便里或者是塑料袋堆上。 “当然有效,只要你帮助我回到正常世界就可以。”丁能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言为定,我和其它兄弟姐妹会来找你。”大个子鬼站起来,把一只手伸出来与丁能握到一起。 “一言为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请放心。”丁能严肃地说。 “丁处向来说一不二,是个超级讲信用的人。”李秘书说。 “我会打开一扇通往外面的门,至多能持续五秒钟,你们得赶紧走才行。”说完这句话,大个子鬼弯下腰,抱起一堆废木条。 也没看到这只鬼如何发功或者念咒,木条堆表面出现了一个半米见方的洞口,可以看到另一边的光线和桌椅。 丁能伸手把打算挤向前的保安队长拖住,让两位女士先进去,逃命时妇女儿童优先,这点绅士风度应该具有。 逃命要紧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觉老大哥仍在大展神威,狂殴群鬼,所向披靡,锐不可挡,仿佛李连杰扮演的方世玉。 “丁处,你拉着我干嘛。”保安队长焦急万分,大声喊叫。 “忙啥?十秒钟还早着呢。”丁能没好气地回答。 “赶紧走啊,我快要顶不住了。”大个子鬼吼叫,“别忘了你的承诺。” “不会忘记,我在那边等着跟你喝酒。”说话的同时,丁能钻入洞内。 队长急忙跟着进来,脑袋顶到了他的鞋子。 钻进洞口之后,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十八楼的超级豪华餐厅的一间包厢内,旁边是喘着粗气的李秘书和清洁组长。 “快帮忙,我被卡住了。”保安队长半截身体进入到现实空间内,肥大的腹部挡在狭窄的入口处,双手乱抓乱刨却找不到使劲的地方。 丁能见状立即抱住队长的胳膊,使劲往外拉,两位女士也过来帮忙。 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壮汉终于获救,保住了性命。 非常遗憾,队长的一只脚还未彻底离开,通道就关闭了,一天以后,医生不得不在他的脚踝位置动了切割手术。 队长的喊叫声引来了服务员和老板以及保安,看到眼前的情景,众人目瞪口呆。 四个衣服烂糟糟的人凭空出现在包厢内,其中最胖那位身上有多处受伤,流血不止,感觉就像刚从战场归来。 “怎么回事?你们往哪儿进来的,我一直呆在门口,为何没看到你们。”服务小姐问。 “说来话长,为了不影响到这里的生意,请无关人员先离开,我们慢慢聊。”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此时只有他还能平静地说话,其它的难友都神情呆滞。 稍后专业加工婴儿的大厨蓝蓉也来了,看到丁能的狼狈模样,她显得很关心。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样?你额头上有伤痕。”蓝蓉用一片洁白的丝巾为丁能擦拭血污。 “我们刚刚进入到另一个空间,在那边遇上了一只搞独裁统治运动的恶鬼,好不容易才得以摆脱。”丁能粗略地讲述事情经过,隐瞒了其中最惊险最刺激的部分。 听众们全都是将信将疑的表情。 阿朱终于来了 丁能看看挂在餐厅墙壁上的钟,发觉时间才到十七点五十分,按规定此时他应该呆在办公室内上班。 虽然想得到两个空间的时间体系不一样,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边已经流逝了将近五个钟头,而这边却仅过了不足一小时。 “已经叫了救护车,对方说十五分钟内赶到。”餐厅保安说。 队长被搬到沙发里躺着,正痛苦地哀嚎。 蓝蓉掀起丁能的衣角,察看怀疑受伤的部位,不时温柔地问:“这儿有个青紫的爪印,疼吗?” “我感觉没事,谢谢你。”丁能不习惯一位并不十分熟悉的女子对自己如此关切。 “再检查一下脊椎附近就可以,我对人体的结构非常了解,哪里受伤都能看出来。”蓝蓉说。 “小妹妹,我腰疼得厉害,请你帮忙看一看。”李秘书央求。 “稍等片刻,我检查过他就来看你。”蓝蓉冷冷地回答。 丁能走到卫生间内,低声召唤阿朱。 这一回他没有失望,仅仅过了十几秒钟,阿朱就出现。 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阿朱听得咬牙切齿,大发雷霆。 “这帮混球,居然敢动我的男人,不想活了。今晚就动手,从黄泥巷叫一群特别能打能杀的鬼过来,扫平整个鬼蜮,让那个什么老大哥灰飞烟灭。”阿朱张牙舞爪,愤怒地狂吼。 “弄死老大哥就可以,其它的鬼表现还算不错,可以留下。”丁能说。 “怎么?是不是其中有漂亮的女鬼?老实交待。”阿朱顿时提高了警惕。 “哪能呢,你老是这样怀疑我干嘛。”丁能不高兴了。 “今晚我会叫人动手,你找朋友玩耍去,等到明天上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搞定。”阿朱说。 这时蓝蓉在外面呼喊:“丁能,你怎么了,为何进了卫生间就不出来?” “没事,马上就好。”丁能大声回应,然后转身对阿朱解释,“她是这里的大厨师,专门用婴儿煮汤和火锅。” 阿朱想看看这位大厨长什么样,把脑袋穿透墙伸到外面,正好与蓝蓉目光相对。 蓝蓉朝阿朱点头微笑,然后转身走开。 阿朱回到卫生间内,若无其事地说:“这妞不错,阳气很旺,先天体质出色,如果保养得当,活过一百岁没问题,生孩子肯定行。看得出她对你很有兴趣,等我投胎到挪威之后,你可以想办法娶她做老婆。” “不是说不投胎一直陪着我吗?”丁能问。 “几个钟头前我改变了主意,我的亲戚和朋友们全都说这样的好机会难得遇上,必须抓住,既然未来有保障,就应该重入轮回。”阿朱说。 世事难料 阿朱送上一个热烈的拥抱。 丁能在她耳边问:“今天在派对里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朋友通过行贿,确定到一户权贵家投胎当女儿,好多人都表示羡慕。”阿朱说。 “含着金钥匙出世当然好,经济方面有保障,决不会挨饿受冻,幼年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成年之后奋斗的起点非常高,就算坐享其成也没问题。”丁能低下头。 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背着从地摊上买来的廉价书包上学,身穿旧外套和改过的裤子,从来不吃零食,过年时亲戚给的压岁钱全部交给父母,用于学费和生活开支。 从十岁到十九岁期间,他一直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改变命运,这种美好的想法直到上大学时才宣告破灭。 二十岁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一切正常的话,他奋斗终生至多也就能在城内买套房安个家而已,那些远大的梦想永远遥不可及。 世事难料,由于意外,他阳气散尽,因此拥有了一双阴眼,从此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他以不可思议的神奇速度拥有了豪宅和名车,以及钱财。 他摇摇头,把杂乱的思绪扔开,回到现实中来。 “怎么了,刚才你一脸茫然,很深沉的样子。我好喜欢。”阿朱温柔地微笑。 她的面容如此美丽,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丁能看得呆住。 他不无遗憾地想,如果她是一个活人而非女鬼的话,那样该有多好。 “得出去了,其它人见不到我会感到惊慌。”丁能说。 “我可以变小,钻到你的衣服口袋里。” “你还能变小吗?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有这般能耐。” “我会做的事可多了,以后慢慢再告诉你。”阿朱飘浮到空中,渐渐变得一只老鼠那么大,然后钻入丁能的上衣口袋。 “小心些,别摔下去,底子已经撕破了。”丁能说。 “嗯,我会注意。” 丁能走出卫生间,回到包厢。 保安队长的那只脚开始迅速发黑、溃烂,流出臭哄哄的脓水。 丁能转过头,小声问阿朱有没有办法为其医治。 阿朱说治不了,必须赶紧到医院做截肢手术。 不怕鬼的人 大概由于口袋里有阿朱的缘故,其它人不由自主地远离丁能。 鬼魂身上的阴寒之气大部分人无法忍受,尽管没有明确有感觉,但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和畏惧。 只有蓝蓉对此完全无所谓,仍然站在丁能身边,这或许与她的工作有关系,一位经常把婴儿切割成小块的厨师当然不可能怕鬼。 保安队长仍在痛苦地哀号,清洁组长和李秘书不停地试图提供安慰,但收效甚微。 幸好这个时间段餐厅内没有顾客,否则老板多半会拉下脸把伤者驱逐出去。 蓝蓉走到丁能面前,低下头对着他口袋里的阿朱小声说:“你真漂亮,还能变小,很羡慕这样的本领。交个朋友好吗?我叫蓝蓉。” “我叫阿朱。你身上有人肉的味道,挺好闻。” 丁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东张西望,任由两女自由交谈。 “你是丁能的朋友吗?”蓝蓉问。 “是啊,不过再过半年我就要重入轮回,到时候他又成光棍了。”阿朱说。 “为什么不多在人界住几年?” “在这城里混几百年了,也该再世为人啦。” “一定得到了很好的投胎机会是吗?” “嗯,是这样。我住在黄泥巷,有空来找我玩。”阿朱说。 “听说那里很可怕,所以我从没去过。” “你身上阳气非常旺,大多数阴魂见到你避之不及,不会有事的。” 这时医护人员赶到,在其它人的协助下把保安队长搬上担架,抬往电梯内。 几名与队长关系较亲密的保安负责陪同,已经通知了家属到医院见面。 “阿朱,我得准备晚上的菜去了,再见。”蓝蓉说。 “再见。”丁能和阿朱异口同声回应。 李秘书走过来,满脸紧张地问:“丁处,我们怎么办?今天的事太可怕了,现在我都不敢回家去,生怕连累了亲人。” “没什么,我的朋友会尽快处理那只老大哥,你们都回去吧。”丁能说。 众人散去,丁能驾车前往医院,途中打电话给大帅和猛男,告诉他们聚会地点变了,到圣玛丽亚医院外面找家餐厅弄好菜等着,可能的话最好吃火锅。 阿朱联系到阿紫和几名鬼友,准备前去修理那名老大哥,她变大了形体,坐在旁边,若无其事地说:“阿能,你想做什么就去吧,只要离开淡牛锡大厦就可以,晚上我会来找你。” “老大哥挺厉害,你要当心。”丁能说。 不怕鬼的人 安顿好保安队长之后,丁能准备离开。 “丁处,别走,恶鬼再来的话我可怎么办?”队长哭着说。 “我的朋友说过不会有事,你安心养伤,不要怕,明天我还会来看你。”丁能轻轻拍拍队长的肩膀。 包着纱布脚仍然散发出臭味,一些黄褐色的液体不断渗出。 队长的家属已经赶到,一个个愁眉苦脸,仿佛天塌下来一样的悲伤,尤其是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脸上的神情令人看了心碎。 丁能走出医院,一路出来都低着头,对周围成群结队的游魂视而不见。 停车场内有几只鬼小孩在玩耍,她们在车辆当中捉迷藏。 一只小鬼双足距地面一尺多飘浮过来,看到丁能打开车门,她把脸凑近,嘴咧到幼年河马那么大,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 丁能装出看不到她的样子,驾车起步离开,小鬼趴到玻璃上不肯走,他开努了雨刮和喷水。 小鬼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迅速溜到一边。 进入餐厅包厢内,大帅和猛男各自手执一罐啤酒,见到丁能立即叫服务员上菜。 “哥们,最近听说你混得非常滋润,所以这顿我们打算让你出点血,没意见吧?”大帅问。 “没事,只要别浪费就行,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要。”丁能轻松地说。 “唉,我研究了好一阵,这餐馆太一般了,档次较低,最贵的菜也就是甲鱼和龙虾之类,想让小丁肉痛是不可能的事。”猛男说。 “你们呢,前途如何?”丁能把菜单扔到一边。 “我至今没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对工资的要求降低至每月一千元都没人要,太痛苦了。”猛男仰天长叹。 “今天中午上网查了一下,公务员考试我没有能够通过初试。”大帅沮丧地说。 “明年再努力,你三十岁以前还可以考八次,就不信一直考不上。”丁能说。 “不考了,竞争太过激烈,比古代考举人还难,我还是干别的去吧,或许跟着黄大千混是个不错的选择,黑社会也需要优秀的人材。”大帅说。 丁能心想,像自己和大帅这样人可以算是优秀人材吗?那就要看用来衡量此事的标准了,是应付考试的能力还是做事的能力? 任人唯亲 猛男迅速啃光了一只甲鱼,然后抹抹嘴,说味道不怎么样,据称这玩艺儿能壮阳,不知道是否真的如此,好在今夜就有机会检验。 丁能喝了一勺王八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享受这样的东西,或许是不习惯,感觉确实不如鸡汤的味道。 大帅喝到第四罐啤酒,脸色开始泛红,眼神有些茫然,开始抱怨这个世界不公平:“操,想不到我堂堂大学本科生,居然连几个妈妈级的中年妇女都竞争不过,虽然至今我仍然没弄明白选拔的标准是什么?但我相信自己考试的成绩肯定在顶尖行列。” “别再相信什么公平了,你不是外国长大的年青人,面对的情况是啥样应该早就清楚,还是找工作去吧。你看我干脆就不报考,多省事。死了那条心,馅饼不会掉到你我这样的人脑袋上,想想自己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就明白了。”猛男说。 这时丁能的电话响了,是清洁工组长打来,她态度极为坚决地表示要辞职,并说明天将不再到公司,希望可以帮忙结算一下工资,属于她的东西全部留给继任者,如果实在不方便,半个月的薪水领不到也就算了。 丁能沮丧地放下电话,心想这下麻烦大了,保安队长残废,清洁组长开溜,李秘书是否愿意继续工作还是未知数。 大帅说:“我打算明天开始找工作,你们谁有经验的话请教教我。” 丁能犹豫了片刻,考虑是否动员两位朋友来当自己的手下,最终他决定试探一下,因为不太大帅和猛男是否肯屈就保安队长和清洁组长这样的职位,同时也不清楚上级领导是否已经早有备用人选。 “哥们,是否愿意到我这里干?”丁能问。 “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打算让你俩当保安队长和清洁组长,但不知道上司那里是否同意,如果能成,收入还不错,月薪三千上下,我会努力帮你我争取,如果行不通,退而求其次当个保安倒是没任何问题,但钱少一点,每月差不多能领到一千四百块左右。”丁能说。 “听着不错,如果能当保安队长,我愿意做你的手下,小保安就免考虑了,我大帅堂堂一名本科生,屈就如此的职业太没面子。” 丁能把询问的目光转向猛男。 “我愿意当保安队长,清洁组长的位置让给大帅吧。”猛男说。 “讨厌,跟我争什么。”大帅不高兴了。 任人唯亲 大帅和猛男争执了一阵子,最终只得接受丁能的调停,采用石头剪刀布来解决问题。 猛男胜出,洋洋得意地表示选择保守队长的职位,大帅只好接受清洁工组长。 “先别高兴太早,如果领导另有安排,我的提名无法通过,你们仍然无法上岗。”丁能平静地提醒。 “哥们,你太不自信了,牛董前些天刚送给你房子和宝马,还有大笔奖金,目前你绝对是淡牛锡集团的红人,安排两个苦力似的管理人员进去肯定没人会反对。”大帅说。 “希望如此,明天我就到人事部上报你们的简历。”丁能说。 “最好今晚你就打电话去说一声,以策万全,当心被别人先到先得。”猛男说。 “好吧,我打电话去告诉人事部主任今天的事,顺便探一探口风。”丁能拿出手机拨号。 接通之后,丁能把遇到的麻烦简单扼要说了一下,隐去了见鬼和撞邪的大部分过程,只说保安队长因工受伤,清洁组长坚决要辞职,明天将不再来公司。 人事部主任的反应出乎预料,竟然直接让丁能寻找合适的人选接手保安和清洁工的管理工作,还说年青一些也没关系,性别不限,只要人品好,有责任感,诚实勤劳就行,业务能力不足可以慢慢培养。 丁能就坡下驴,立即接着说有两位大学校友正四处求职,此二人品学兼优,一个是校足球队主力,一个是学生会干部,问是否可以留用。 人事部主任说相信丁能的眼力和判断力,明天让两个人来公司报到上班即可。 大帅和猛男把耳朵凑在电话旁边,听到求职事宜如此顺利,两人偷笑不止。 “最近发生了一些可怕的怪事,我差点就挂了,这份工作之所以没有竞争对手原因也正在于此,你们做好好思想准备。”丁能郑重其事地告诫,“今天凌晨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两个手下,下午我和三位管理人员在办公室里开会,突然间发现情况不对劲,然后就进入到异空间。” 丁能把下午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大帅和猛男听得满脸愕然。 “真刺激,恨不得我也在现场,与你并肩作战,消灭恶鬼。”大帅说。 “阿朱说一定要消灭老大哥,有她撑腰咱们还怕什么,明天就上岗去。”猛男开心地说。 “很好,咱们种马三人组再次联手,以后好好混,争取用五年时间成为商界精英。”大帅说。 鬼保安 酒过三巡,即将离席的时候丁能的手机再次响起,李秘书打来说全体保安拒绝上夜班,问他怎么办。 “你告诉他们,该干嘛就干嘛,不许胡来,有什么要求明天再说,今天的夜班必须上,否则以故意旷工论处,扣三分之一工资。坚持上班的我会向上面申请加薪。”丁能冷冷地说。 “丁处,我信任你,在度过这个难关之前,我不会辞职。”李秘书说。 她的话让丁能感到一点温暖。 “你尽可能稳住想走的那些人,如果实在不行,就由得他们去,反正只要打个电话到职业中介服务所,想来的人多得是,咱们再择优录用就可以。”丁能说。 猛男在一边听得心急,忍不住插嘴:“我明天走马上任,今晚人全跑光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光杆军阀。” “不可能全跑光,总会有几个勇士留下。”大帅平静地说。 “惹急了我就雇用鬼当保安。”丁能怒吼。 “咦,这主意不错啊,给鬼发薪水不用人民币,买些冥币和纸糊的东西烧掉即可,省钱啊。”大帅说。 “省谁的钱?”丁能问。 “我们可以跟上级申请把公司的保安工作承包下来,然后转包给鬼来做,这里面利润大了,试想一下,厉鬼巡夜,无论怎么样胆大的贼恐怕也不敢来偷东西。”大帅说。 “整幢大厦有几百家公司租场地办公,还有许多饭店和健身房美容院之类的经营场所,如果传开了谁还敢继续住。”丁能说。 “可以秘密进行,白天的事交给保安作,夜间雇用鬼来值班。”大帅说。 “我不想当鬼头目。”猛男说。 “那就交换岗位,我当保安队长,你来当清洁组长。”大帅说。 “已经决定的事,怎么可以反悔。”猛男说。 “等等,别争了。刚才我想过一下,如果有可靠并且能力足够的鬼愿意做保安工作,可以考虑将其纳入职员队伍,工资由我们代领,然后买成香烛冥币烧掉。这事得秘密进行,不能声张。”丁能说。 猛男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鬼魂的生理特征决定其能够成为优秀的密探,可以做到许多普通人无法做的事,由于丁能的特殊才华,我们这样弄倒也可行。”大帅乐呵呵地说。 鬼保安 三人最终决定建立一个由十到十五只鬼组成的保安分队,专门进行夜间巡查。 丁能打算让阿朱帮忙招募合适的鬼,如果不好弄的话,就从淡牛锡大厦内部寻找可用之材。 大帅说自己活到二十二岁还没有在别墅里睡过觉,要求丁能把刚弄到手十几天的豪宅提供出来作为今夜的住所。 丁能说没问题,只要你们别害怕就行。 进入宝马车内,大帅和猛男都申请开一段。 丁能坚决拒绝:“等你们有了驾驶证再说。” 路上遇到红灯,大帅把车窗放下,与旁边开乐风的年青女子交谈。 “嗨,小妹妹,我想请你喝酒。”大帅说。 “可以,每小时四百元,做什么都行。”女子回答。 “我只是想跟你喝杯酒而已。”大帅有些气馁。 “我的标准就是这样,经过物价局审核的,没有乱来,按钟点收费,没优惠也不打折,如果你只是想喝酒的话自己一个人去喝吧,省点钱买牛肉干吃。” 大帅无言以对,缩回脑袋。 猛男来了劲,朝女子大喊:“小姐,给张名片,等我冲动的时候方便跟你联系。” 女子面带职业性的亲切微笑,拿出一张小卡片递过来:“老板,我叫小诗,请多关照。” 猛男接过,困惑地问:“小尸,尸体的尸吗?” “唉,你坏死了,这样说我。是诗人的诗,不是尸体。”女子说。 这时绿灯亮了,车流开始活动,大帅和猛男朝女子挥手,女子报以热情的飞吻。 “哥们,我记得咱们曾经约定坚决不嫖的。”丁能说。 “学生时代的话你也当真?都哪年的旧事了。”大帅说。 “丁能,不要鄙视性工作者,人家用身体为顾客提供真实的快乐,童叟无欺,诚实可信。古代伟大的梁红玉就当过婊子,对民族共和做出过无可替代巨大贡献的陈圆圆女士也出身青楼。”猛男洋洋得意地说。 “停!我对性工作者没任何意见,你别扯远了。”丁能说。 大帅郑重建议:“前面往左边开,到民族中专门口转悠一圈,看能不能钓几个年幼无知的漂亮小妞。” “改天吧,累死了,只想睡觉。”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形象问题 凌晨三点,三位朋友仍然谈兴高昂,在阳台上喝啤酒,阿朱飘然而至。 丁能已是半醉,最近半年来久经折腾,他对鬼魂出没已经感觉较为麻痹,没有意识到阿朱就在自己身后。 倒是大帅和猛男有所察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冷。”猛男嘀咕。 “该不会是鬼来了吧?”大帅的声音有些颤抖。 “半夜三更的,感觉冷是正常现象。”丁能说。 阿朱把一只手放到丁能眼睛前方晃动。 他定睛一看,一袭红衣就在眼前,温柔的笑容和柔情四溢的眼神如梦如幻。 “阿朱,事情顺利吗?没受伤吧?”丁能站起来。 “没事,一切很容易就搞定了,老大哥被送到鬼差那里,我亲眼看着他被押到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然后送去投胎。”阿朱说。 “老大哥投胎到哪里知道吗?”丁能问。 “你明天去动物园的猴山,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阿朱说。 “让这家伙当猴子?感觉太便宜他了。”丁能说。 “不出意外的话,来生老大哥还得再当一世猴子。”阿朱说。 “嗯,这样还不错,最好让他当十八世猴子。” “阿朱来了吗?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猛男抱住大帅的胳膊。 丁能转向两位朋友:“你们想看看阿朱吗?如果有足够思想准备的话,我可以请她显身。” “阿朱是丁能的朋友,久闻她善良友好温柔贤慧可爱的名声,今日有幸一见,实属我们的福气。”大帅强颜欢笑。 面对丁能询问的目光,猛男硬起头皮,挺胸昂首说:“我跟大帅的想法一样。” 阿朱转向丁能低声问:“这场面挺严肃的,你说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合适?” 丁能:“随便啦,你天生丽质嘛,怎么弄都好看。” “你总是这样说。”阿朱犹豫了片刻,身上微光一闪,变成了牛仔裤和吊带短衫,“这样可以吗?” 她双足离地,在空中转了个圈,长长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晃动,肌肤雪白细腻,双眸深沉如茫茫黑夜。 形象问题 丁能摇摇头:“太暴露了,肩膀全露出来,让人看了去感觉我太吃亏,你还是变回刚才的古典美人比较好。” 微光再次闪过,阿朱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出现在丁能眼前,显然为了照顾到他的情绪,她索性蒙上了面纱和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感觉像是沙漠里的游牧民族女子。 “挺好,我非常满意。不过你可不可以把衣服的颜色换一下,要知道香港恐怖片里常常出现穿白衣的女鬼,我怕吓到这两位朋友。”丁能说。 “就你事多。”阿朱再次变换,衣服式样依旧,颜色成了黑色。 丁能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凑近阿朱低声抱怨:“别这样,弄得跟小寡妇似的,变一套黄色底子、有大红花的那种衣服出来吧,或者凤凰、鸳鸯、胖娃娃抱着大鲤鱼的都可以。” 阿朱瞪起眼睛:“不好,太俗气了,像是乡下的柴禾放羊妞。” 丁能叹了一口气:“唉,你随便弄吧,别再问我的意见了。” 大帅和猛男挤到一起,面色紧张,引颈以待。 微光一闪,阿朱化身为比基尼女子,身上除了三小片布头之外再无其它。 “这样行吗?”她显然故意要气气他。 “不好。变回刚才那套吧。”丁能一手托住脑袋,苦着脸看着她。 “唉,真拿你没办法。”阿朱整理了一下头发,以粉红色长衫加面纱的模样显形。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凭空突然出现一个古装女子还是让大帅和猛男受惊不浅。 “这是阿朱。”丁能做介绍,“头发比较长的那个是大帅,皮肤黑得跟印度阿三差不多的是猛男。” 愣了一会儿之后,大帅面带微笑地说:“阿朱真美丽,我都看呆了,怪不得丁能一提起你就开心得不得了。” 听到这样的赞扬,阿朱略微有些羞涩,慢慢低下头。 “阿朱,你有姐妹吗?如果有请介绍给我做朋友。”猛男一扫先前的紧张和恐惧,脸上堆出笑容。 “我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你真的想见她们吗?我可以叫过来。”阿朱说。 “你的姐妹跟你模样长得像吗?”猛男问。 “从前是有些像的。我让她们过来你自己看吧。”话音刚落,阿朱突然消失。 生前的事 丁能朝茫茫夜空挥了挥手,算是与阿朱说再见。 猛男低声问:“你见过阿朱的姐妹吗?” 丁能摇头:“在她家里倒是看过一些鬼,但不知道其中哪些是她的亲戚。” “放心吧,阿朱如此美丽,她的姐妹肯定也不会差劲,你就等着享受无边艳福吧。”大帅说。 几分钟过后,阿朱带领两只鬼飞回,一只是十岁左右的排骨小鬼,另一位是壮实的中年妇人,均是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模样颇为恐怖,与阿朱相比,绝对是红粉与骷髅之间的差距。 经过介绍之后,三人得知,小鬼是阿朱的姐姐,当年因腹泻而早夭,中年妇女是阿朱的妹妹,死于明末清初辫子军屠城。 阿朱的另一位姐姐今晚有节目,抽不开身。 猛男大失所望,原以为会看到美女鬼,像丁能那样享受艳福,万万没想到来者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姐姐和妹妹能力不足,必须在我帮助下才能显形一小会儿,再过十几分钟之后大帅和猛男将再也看不到她们,想说什么话就赶紧说吧。”阿朱满面微笑。 丁能心里暗暗好笑,表面对于阿朱的亲戚却还是非常热情,他殷切招呼:“你们想喝点什么?” 两鬼女显得很有礼貌,微笑着点头回应:“不用了,坐一会儿就走。” 猛男对眼前情形大感困惑,忍不住轻声询问:“你们三位生前是亲姐妹,为何模样不像?” 排骨妹昂然回答:“我活着的时候,所有来家里的人都说我是美人胚子,提亲的人把门坎都踩矮了。” “真遗憾,没能长到成年,否则定是超级大美人。”大帅急忙打圆场。 中年壮妇说:“俺生前年青的时候是城里著名的美女,每天都有许多男人守在窗前想看俺一眼,随便扔一片碎布头下去,那些人就像狗狗见了骨头一样疯抢,常常大打出手,热闹得不像话,我和丫头最喜欢这样玩耍,每天都要弄几次,直到后来俺嫁给城里的富豪之家沈亿六的三公子才不得不停止。” 阿朱的姐妹谈兴甚浓,在显形的十几分钟里,她们大力回忆当年的幸福生活,感觉相比之下,新社会只能归于牛粪或者沼气池之类。 猛男和大帅出于对鬼的敬畏,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表情,耐心听她们讲述,偶尔插入一句赞扬和羡慕。 身首异处 十几分钟过后,在大帅和猛男眼中,两鬼女的身体渐渐变淡,说话声音越来越细微和飘渺。 丁能仍然可以看到她们,但他怀里抱着阿朱,正两情相悦,不必与之应酬。 只剩下两个模糊光影的鬼女飘到空中,与在座众人挥手道别。 看到两鬼女彻底消失,猛男悄悄叹了一口气,决定往后再也不考虑打女鬼的主意。 阿朱看到两人的表情,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姐妹感到失望,于是微微一笑说:“她们已经走了,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 “为何你的姐妹不像你这么厉害?”丁能问坐在怀中的阿朱。 “她们懒于修炼,每日除了玩耍就是凑到一起闲聊和打牌,所以当了这么久的鬼还保持着刚死时的模样。” “这么说来,如果一只鬼不肯修炼,其形象就总是跟尸体一样,对吗?”猛男问。 阿朱点点头:“对,正是如此而已,除绝少数天赋出色或者怨气特别重的阴魂之外,其它的鬼都得通过长期修炼才能改变脸色和相貌。” “阿朱,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可以讲给我们听听吗?”大帅满脸好奇地问。 “这事容易,你们看好了,别被吓着。”阿朱突然脸色一变,面部化为青紫,有多处伤口,然后脑袋掉下,被她拎在手中,来回摇晃。 丁能事前就明白她要干什么,正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大帅吓面无人色,离开板凳想走,腿却不怎么听话,一下子软倒在地。 猛男伸出一根手指,眼睛瞪得浑圆,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丁能哄然大笑:“哈哈,古有叶公好龙,今有猛男见鬼。实在有趣。” “非常抱歉吓到你们,要不要我把脑袋放回脖子上以显得体面一些?”阿朱把脑袋高高举起,若无其事地说。 “随便,你的头你做主,放哪都行,我没有任何意见。”大帅喘着粗气说。 丁能拍了拍阿朱的肩膀,低声说:“变回去吧,这样子不好看。” “唉,你的朋友要求看我的刚死时候的模样,我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呢?”阿朱说。 “已经看过了,现在还是请阿朱姑娘变回刚才的样子吧。”猛男说话含糊不清,上下牙不时碰撞几下。 阿朱把脑袋放回脖子上,左右摇晃了几下,然后一阵淡黄色的微光闪过,她再次变回漂亮模样。 鬼魂的剩余价值 丁能走进办公室,劫后余生的大个子鬼带领一大群阴魂毕恭毕敬地站在墙边。 刚刚草签了工作协议的大帅和猛男坐在沙发里,李秘书手捧一堆文件,站在办公桌旁边。 由于到场的阴魂数量过多,室内温度迅速降低不少。 大帅把取暖器插上电,拨至最高档。 所有的玻璃窗全都打开,好让外面的暖空气吹进来。 丁能签过字之后,示意李秘书先离开一下。 “莫名其妙的冷成这样,是不是有怪事发生?”李秘书紧张地问。 “眼下咱们人手严重不足,我打算招募一些鬼来协助保安工作。”丁能心想不应该对她隐瞒,反正早晚会知道,某些方面还需要她的配合和帮助才能进行下去。 “雇用鬼!”李秘书满脸惊讶。 “暂时的,先试验一下以观后效,如果这个计划行得通,我们以后的工作会好办得多,就目前情况而言,这是个无奈的选择,因为短期内很难找到足够数量的熟练工,经过商量之后,大家觉得以鬼制鬼或许是个好办法。”丁能说。 “你能否确定可以完全控制住这部分鬼雇员?”李秘书显得满腹疑虑。 “如果不雇用这些鬼,他们会继续在淡牛大厦内胡作非为,那样更麻烦。” “工资怎么算?如何向人事部解释?”李秘书问。 “工资比从前的保安要低一些,我们领来之后帮忙兑换成冥币和香烛,写上名字之后烧掉就可以。至于人事部那边,我会跟主任沟通一下。”丁能说。 “那好吧,我不会跟别人说与此有关的事。”李秘书看看身后的墙,皱着眉头说,“我认为上级不会同意这么做,因为他们控制不了事态的发展,有可能还会怀疑你这样安排是为了领空薪或者捞好处。” 丁能愕然,心想自己确实有类似想法,怎么一下子就被这女人给识破了呢。 “你说应该怎么安排?”他打算请教一下。 “把没辞职的那些保安留在监控室内,这样的安排他们肯定愿意接受,让鬼到外面巡查,反正这些——新的员工不怕黑暗,胆量足够。” “按你的想法,我应该怎么跟上级汇报此事比较合适?”丁能问。 “什么都别说,只告诉他们目前人手不够,保安们愿意加班,付出更大的劳动,但是得另加一些薪水,这部分钱另立项目,专款专用,用来买冥币烧给那些鬼。”李秘书说。 可怕的秘密 清洁工愿意继续工作的仍然有三分之二,她们全体表示不愿意上夜班,丁能和新任组长大帅无可奈何,只好弄出折衷方案,让她们早班六点半到公司,下午那一班做到二十一点收工。 保安辞职了将近一半,丁能通过职业中介服务找了八个看着还算凑合的年青人补上,不足的人手只好由大个子率领手下群鬼代替。 工作就这样继续下去,由于丁能擅长处理灵异事件的名声在外,他上报到人事部的工作方案立即得到批准,甚至没人对此表示任何疑义。 其它部门的管理人员没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到后勤处串门,在路上见到丁能至多点头微笑一下,公司内开会的时候,从来没人愿意坐在丁能旁边,仿佛逃避瘟疫一样。 丁能对此一笑置之,乐得清闲,办公室总是很热闹,大帅和猛男没事就过来,三人凑在一起闲聊打牌喝啤酒,偶尔李秘书也加入,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大个子鬼工作非常努力,甚至超越了职责范围,手下众多阴魂随意出入各处办公室,打探来的消息令人心惊胆战或者捧腹大笑。 这天下午大个子鬼率领两只阴魂前来汇报工作,猛男坐在一边,不时点火烧一叠冥币以示奖励。 “二十一楼的银牛基建公司后台非常硬,他们跟黑白两道的人物已经联系好,明天下午去强行拆东府街的那几幢私房,钉子户如果反抗的话,就会被加个罪名抓走,然后设法弄死在牢里。”大个子鬼说。 “这事与我们无关,讲别的。”丁能说。 “九楼的织女影视株式会社其实是骗子公司,他们组织外地来的少女为本市的大人物提供特殊服务,前不久发生的跳楼自杀案其实是他们为了灭口把人从窗口扔下。”大个子说。 “等等,这一条非常有收藏价值,可以用来勒索他们。”大帅飞快地在键盘上记下相关信息。 “二十七楼的美容休闲会所的冯经理伙同手下把进口化妆品偷走,伪造现场,说是被盗,骗取赔偿。” “你知不知道姓冯的把赃物搬到哪里?”猛男问。 “听说放在租住的房子里。” “咦,这就不好办了,就算搜出东西他也可以说是自己进的货,得抓现行才可以定罪。”丁能说。 “派手下全天候跟着,下一次姓冯的打算这样干之前通知我一声就可以。”猛男开心地说。 可怕的秘密 大个子鬼继续汇报情况:“二十五楼的天体减肥俱乐部暗中从事器官非法买卖,他们从人贩子或者犯罪团伙手中接货,然后跟医院接头,设法销售给出得起价的人。” 三人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这幢外表光鲜的大厦里竟然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罪恶和黑暗,谁也没有想到。 “这事知道了也没用,我们就是几个无权无势的打工仔罢了,惹不起那些人。”大帅低下头。 “此事必须保密,如果讲出去,我们恐怕活不过三天。能够做这种生意的人,各方面的关系肯定都不寻常。”猛男说。 大帅费劲地点点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明白了也没有用。我从没想到,这些传说中的可怕事情竟然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或许总可以做点什么,就算无法把这群坏蛋送去枪毙,至少也要阻止他们继续为恶。”丁能说。 “怎么弄?千万别走露了风声,如果被那些坏蛋知道,我们恐怕只能跑路去了。”猛男说。 “我想这些事或许可以通过鬼去弄,比如让某个坏蛋夜间开车的时候撞邪,吓个半死或者出车祸。”丁能说。 “这事我做不了,别的兄弟姐妹更做不了,你们大概不知道,鬼怕恶人,对于有些极品坏蛋,我甚至没办法靠近他们身体周围五米。”大个子说。 丁能暗暗失望,这位大个子鬼虽然能力远不如阿朱和阿紫,却也是鬼中豪杰,居然无法靠近那些器官贩子。 天理何在? 这样危险的事当然不可以让阿朱参与,丁能这样想,不可让自己的女人却面对危险,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看来人绝对不可以善良,否则连鬼都敢来欺侮。”大帅嘀咕。 “操,怪不得妇女儿童还有老人最容易见鬼,因为这部分人不具备作恶的能力,不得不善良,所以反倒成为欺侮和攻击的目标。”猛男若有所思。 “还有几条,你们想知道吗?”大个子鬼问。 “念吧,只要别传出去,听了也没什么。”丁能有气无力地说。 可怕的秘密 大个子鬼看了看三位年青人,无精打采地继续做汇报:“二十一楼C座的微硬公司表面上卖电脑,其实做的是洗钱生意,他们把大量的外汇和人民币转到境外,收取高额手续费。他们与一位神秘的大人物联手,在不同的网点用特殊软件在彩票销售终端上作蔽,每期都中五百万,有时甚至是几千万。” “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接着说其它的吧。”丁能说。 “牛贵财常常在三十九楼B座21号房里叫小姐,玩得很疯狂,这位大富翁喜欢用大头针扎女人的乳头和屁股,有时用雪茄烟烫,或者就打人,下手非常凶狠,叫来的小姐常常被直接送进医院抢救。” “停止,别说了,这些事我们就算知道了也没用,白白给自己增添烦恼而已。”大帅说。 “接着说吧,满足一下好奇心,反正也做不了什么,就当是听故事吧。”猛男说。 “这条比较轻松些,据花月圆的观察结果,人事部主任每天都吃许多药,其中有几只药瓶上写着用于治疗艾滋病。” “那老头是艾滋病患者!”丁能大为惊讶,记忆里那位主任总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开会的时候喜欢讲道德说理想,常常讲述小学时他如何每天上街做好事,中学时又是如何的纯洁和正直,漂亮的女同学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摆出可爱的造型,尽管热血上涌,某个器官异常坚硬,他仍能坚持个人原则,表示一定要等到将来领取结婚证之后才可以嘿咻。学生生涯当中这主任自吹一直是班干部,从小学到到高中一直是班长或者学习委员,感觉他是个近似于完美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没想到居然会患上艾滋病。 不知道主任会如此解释此事,如果有人问起,想来他必定会说这是因为献血或者器官移植所致。 大个子鬼说:“对啊,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人事部主任是艾滋病患者,这家伙身体很瘦,脖子上有严重的溃烂。” “怪不得,这老东西总是穿西服打领结,衣领还特别高,几乎挨到耳朵下沿,原来是为了遮掩自己身体腐朽的事实。”丁能恍然大悟。 “人事部主任喜欢在自己办公室里嫖妓,并且从不戴套,他习惯于衣冠整齐地办事,只解开裤子拉链。”大个子平静地说。 可怕的秘密 所有的情报当中,唯有关于人事部主任的这一条比较有趣。 三人开怀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大个子继续汇报:“二十五楼的天平公司是黑道组织,他们表面做服装代理,其实养了一大批打手和混混,专门帮有钱有势的人解决各种麻烦,还放高利贷,开出赌球的盘口并接受赌注,批发K粉和摇头丸等等。” “跟你们鬼一样,我们也惹不起这些恶人。接着说其它的情况。”大帅停止记录,点燃一只烟。 “四楼的真空自助火锅城在啤酒里掺麻醉药,让人迅速喝得晕头转向,以赚取更多利润。” “操,怪不得前些天我才喝了两杯就头晕,原来如此,这帮混蛋真是丧尽天良,哪天进去砸了这黑店。”猛男怒火上涌。 “停。”丁能做了个手势,“怎么觉得你有点捡软柿子捏的味道,听说火锅店在酒里下药你就怒不可遏,刚刚黑社会作恶多端怎么没听到你吭声?” 猛男丝毫没有流露出惭愧,振振有词地说:“我这人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认识得很清楚,专门挑选力所能及的事做,本来也应该如此,咱们明明是一群小青蛙,至多有消灭几个小害虫的本事,如果硬要去挑战大鳄鱼,这不找死吗?” “猛男说得有些道理,但我认为,火锅店咱们同样惹不起,人家这么大的场面,生意挺红火,肯定交过保护费的,要不就是后面有人撑着。你我这样的人至多也就敢偷偷的上网匿名发个帖子什么的,甚至还不敢用自己的电脑和账号。”大帅说。 丁能笑起来:“如此说来,咱们也就能跟商店的售货员或者加油站的员工争吵几句,随便发点脾气,其它的人全都惹不起。” “还可以欺侮擦皮鞋和捡破烂的,卖水果和摆地摊的小贩。”大帅补充。 “可我们为什么要欺侮这些人呢?有理由吗?”丁能问。 “说说而已,在座几位谁干过这样的事吗?当然没有,因为我们不是坏蛋。”猛男说。 “对啊。”丁能叹息,“咱们不是坏蛋,没胆胡作非为,也不敢惹事生非。” “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并不丢人,我们确实生活在世界的下层,并非最底的那部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帅说。 “今天听到的事决不可以外泄,对任何人都不可提起,否则恐怕会招来无法应付的大麻烦。”猛男告诫。 丁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隐私 三人最终决定,只要不影响到淡牛锡大厦的利益,同时与后勤处的职责范围没有直接冲突的事,一律不过问。 做出决定之后,心情立即轻松下来。 绝大多数捞偏门的组织或者个人都有一条原则,不打街坊邻居的主意,即俗话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一旦搞定了大厦内数量最多一群鬼魂,事情变得简单和容易了许多,整整一个月过去,没有听到任何灵异事件的报告。 大个子鬼率领其手下忠于职守,每天出入于各间办公室,搞到的情报没完没了并且非常细致。 其中不乏这样的内容,比如以下。 淡牛锡集团的第三号人物,据称智商达到二百五十的郎副总,每天早晨八点四十分准时进入单人卫生间里打手枪,如果电话不响也没人进来打扰,这样的健身活动一般会持续十五分钟左右,然后这位四十二岁的亿万富翁会大喊口号,打完收工。 一般情况下,郎副总的口号是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有时则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偶尔也会吼几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 公关部的超级性感熟女李主任只要四下无人就开始个人卫生活动,主要是掏牙和挖鼻孔,清理耳朵深处以及搓脚丫,每有所获,必定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有时还动用放大镜,看过之后必定放到鼻子前大力嗅闻,此时表情一般呈现出陶醉状,仿佛捡到了散发出香味的钻石。 这条情报让大帅见到李主任不再像从前那样自卑,按照大帅的说法,这婆子也就表面看着光鲜罢了,其实内地里与洗浴中心的大小姐一回事。 了解到真实情况之后,大帅在走廊里与美丽的李主任相遇时不再害羞,而是从容不迫地与她打招呼,偶尔还把口袋里吃剩的零食掏出来献殷勤。 后来的情况发展超乎预料,大帅居然与李主任每周同居一夜。 大帅常常在第二天把发生在夜里的事说给两位朋友分享。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时候气氛总显得很热烈,猛男会从抽屉里拿出珍藏的卤蛋和卤鸡翅膀,薯片和可乐,然后是开诚布公的讨论。 隐私 “李主任这一次有些神经质,刚刚开始的时候热情四溢,十分疯狂,做到中途我正来劲的时候她却两眼茫然,四肢摊开,一动不动,像是死掉一样。”大师若无其事地说。 “后来呢?你继续做还是停下来温柔地问她怎么了?”丁能感到好奇,忍不住问。 “我停下,慢慢抽出来,准备问她哪里不舒服。这时她却叫我别停,用力些,说喜欢受到粗鲁的对待。”大帅平静地说。 “真羡慕你,无论如何,李主任是个美女,如果什么时候她对你厌烦了,想要换换口味,请你看在朋友的份上通知我一声。”猛男常常说出此类话。 财务部的几位主管会计师联手做假账,偷逃大量的税款,同时利用内幕炒股,糊弄散户,骗人在高位接盘,手头的货出得差不多之后就散布利空消息,将股价砸下来,收集带血的筹码。 利用鬼魂打探到的情报,丁能试着做了几次,收获还不错。 财务部主任和副主任是一对同志,尽管他们平时装出关系很冷淡的样子,很少说话,其实一有空两个人就尽情放纵。 这些秘密让三位年青人感到自己仿佛掌握着某种巨大的优势。 如果哪一天惹上麻烦,只要抖一点料出去,必定弄得天翻地覆、乱七八糟。 大帅常常乐滋滋地幻想,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溜到外面打个电话给上司,提一提隐私,让他们心惊胆战外加绝望。 工程部主任是牛贵财的亲戚,同样也姓牛,这位高管利用职务之便狂捞好处,左右逢源,无论进出的钱都吞下一些。 大帅提议利用掌握的情报勒索这位牛主任,但被猛男和丁能阻止。 “哥们,你想钱想疯了吗?那些人你我惹得起吗?恐怕钱没到手已经被人砍死在街头。”猛男说。 “耐心些,赚钱的机会一定有,不要急于一时。”丁能说。 “好吧,听你们的,当一名乖乖的穷光蛋。”大帅不得放弃心中的发财计划,表情显得很不甘心。 “穷人的欲望往往以做牢而告终,你千万要管住自己,别乱来。”丁能说。 “我们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事,以后怎么办?要不把大个子鬼一伙全辞退了吧?”大帅说。 “你傻了吗?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为何要瞎折腾。”丁能坚决不同意。 麻烦 大个子鬼一直不敢到丁能的别墅,那帮阴魂同样如此,因为他们惧怕阿朱。 在他们描述中,阿朱太凶悍了,他们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厉鬼。 那一夜,阿朱带领一群怒气冲冲的阴魂杀进去,把老大哥从宝座上揪下,一顿海扁,打得不似鬼形,然后扔给跟在后面的地府鬼差带走。 这让丁能感到很不好意思,毕竟从前曾经承诺过让他们入住别墅。 为了补偿,他烧了更多的冥币和香烛,每星期至少要烧整整一卡车。 制作冥币的小作坊主每次见到丁能就立即叫人杀鸡宰鸭,非得好好招待一顿才让走。 这样做的结果是附近鬼蜮内发生了严重的通货膨胀,从前三百元提供一次服务的鬼妓现在得收五百元才肯开工。 丁能得知,淡牛锡大厦内还有其它的几伙阴魂,只是这些组织不怎么外出活动,平时比较低调,所以未发生冲突。 牛贵财的长子最近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狂饮,偶尔过来拜访一下丁能,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阿紫的事。 今天下午,这位大公子又来了,一见面就问:“丁处长,没事吧?” “没事,就这么干坐着。”丁能回答。 “每次来你都没事做,这工作真舒服,我都有点羡慕你。” “我就是一个雇员而已,怎么值得牛公子羡慕的?” “咱们也算比较熟了,我就直接说吧,别人告诉我你对阴阳两界方面的事很有研究,能力不凡,我之所以能离开精神病院全靠你出力,今天我来是求你帮忙,请抽空带我去黄泥巷走一趟。” “大公子,你这就为难我了,再说保镖不会同意这样做的,而且——如果别人知道这事,我的麻烦就大了,会被炒鱿鱼的。”丁能想推脱此事。 “最近我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保镖已经没跟着我。” “可是——。”丁能感到很为难。 如果让公子爷满意,董事长那边就难以交待,这两位都是不能得罪的人物,真是麻烦透顶。 金钱的诱惑 “我的卡上有二十万,如果你能让我见阿紫一面,全部归你所有。”牛公子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用卡扔到桌子上,直视丁能的双眼,表情十分坚决。 “我不会要你的钱,如果方便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做。”丁能显得很有立场。 牛公子毫不犹豫地掏出又一张卡:“这里有二十五万,全归你所有,我只要见阿紫一面,然后你悄悄的把我带回来即可,没人会发现这事。” 丁能悄悄咽下了唾液,感觉喉咙仍然发干。 他心里正在计算,这可是四十五万啊,老爸十多岁出来工作,辛苦到快退休的年纪,全部赚到手的钱加到一块也没这么多。 弄到手没多久的别墅要交物业管理费,各项目加到一起每年一万多元,宝马车做一次普通的保养得花几千块。 “我担心传出去之后会砸了饭碗。”丁能悄悄做了两次深呼吸,把银行卡拿在手里看看又放回去。 牛公子见丁能态度有所松动,更加来劲,把两张卡塞过去,然后作势欲跪:“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只求你帮这个忙。” 丁能明白这家伙并不会真的下跪,但此时确实无法再拒绝,于是急忙伸手将公子爷抱住:“牛哥,千万别这样,咱们慢慢再商量就是。” 两人配合得丝丝入扣,把戏演了个十足。 最终丁能长叹一声:“看到大公子如此情深,实在令我感动,就帮你这个忙吧。卡你先收回去,我会操办一切,至于消耗的费用,等事情结束之后跟你报账就是。” “我知道这种事不容易,这样麻烦你我也是内心不安,请务必收下,如果不够的话尽管开口,一定补上,决不会让你倒贴。密码全是444888。”牛公子面带满意的笑容把卡强塞到丁能手里,眼神中似乎在说才花了这么点钱就把你搞定,真是便宜。 丁能心知如果再拖一拖,摆摆架子,肯定可以让这色迷心窍的家伙掏出更招人喜爱的信用卡。 凡事不可过火,这点道理他当然明白,如果做绝了,以后再见面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悄悄下楼,像间谍一样小心翼翼地摸到停车场,钻进丁能的车,驶向黄泥巷。 牛公子 行驶途中,牛公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卷得很粗糙的雪茄烟,问丁能要不要来一只。 “谢谢啦,我刚戒掉。”丁能说。 “我把中心掏空以后塞入大麻,吸起来非常之爽,这样的好东西应该尝一尝。”牛公子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说。 “还是不抽比较好,万一以后再也离不开这玩艺怎么办?” “我那里有的是,只要打个电话来,送几公斤给你都没问题。”牛公子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大口。 丁能心想现在当然说得动听,以后恐怕不是这么回事,过河抽板可是当今社会流行的良好风气之一,这位公子哥恐怕也不能免俗。 想来那几名保镖恐怕也被买通了,以至眼睛半睁半闭,视而不见,现在没准已经躲到哪儿偷偷打牌去了。 “好不容易才成功戒烟,我得保住胜利果实。”丁能说。 “这辆车去年春节前老豆送给我的,现在成了你的座驾。”牛公子说。 “牛总真大方,我的心情只能用感激涕零来形容。”丁能说。 “车牌是我选的,想知道什么意思吗?” “想啊,我猜了很久,一直不明白CD111有什么含义。” “其实很简单,就是操蛋要要要。”牛公子得意洋洋地笑。 “哇,原来如此,有趣,大公子的品味确实与众不同。”丁能随口敷衍。 “这车你开着没遇到什么怪事吧?”牛公子若无其事地问。 “没有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去年我开着这车在中正路南段撞到一对夫妻,灭了门不算,还弄出一尸两命,幸好当时身边跟着一个保镖,赶紧和他换了位子,让他顶罪去做牢。”牛公子吞云吐雾,表情十分陶醉。 丁能心知肚明,牛贵财肯把一百万买来的车送给自己,其中必有猫腻,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幸而开了几百公里倒也没发现什么古怪,想来死难者的魂魄应该已经投胎去了。 “后来呢?”丁能心底有种冲动,想停车把这家伙从天桥上扔下去。 “帮忙顶包的那位保镖被判了三年,不过只做了五个月牢,现在保外就医,装着我老豆给的六十万回乡下开农家乐。前不久还抱着一堆土特产来看我,一本正经地说希望下一次撞了人再让他去顶罪。这话让人听了生气,我狠狠踢了他一脚,叫他滚蛋,老实做小买卖去。” 牛公子 车距离黄泥巷越来越近,丁能心里暗暗打鼓,担心万一阿紫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怎么办?如果牛公子见不到她,自己的赚钱大计恐怕有点问题。 如果阿紫不肯理睬这家伙,闭门不露面,那么只好把两张卡物归原主,还得道歉赔不是。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决定,等到阿朱投胎之后,再也不到这里。 下车走入巷内,此时是下午十七点,日光西斜,巷中人来人往,还算比较热闹。 路过烧烤摊,丁能习惯性地买了一些牛肉和小虾以及油炸霉豆腐。 牛公子站到一边,皱起眉头。 “来几串,很好吃的。”丁能往身后递出。 牛公子双手背在后面,满脸不屑:“哥们,开宝马住别墅的人可不应该在路边小摊上买东西吃。” “生活刚刚发生变化,还不太适应,总觉得这样的东西比较合口。”丁能说。 “以后出门在外如果到小摊上买东西吃,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淡牛锡大厦的中层管理员,否则会影响公司形象。”牛公子严肃地说。 丁能忍不住反诘:“我听说你小学四年级时每天放学之后在餐馆里端盆洗碗,帮家里人做事。这么快就忘本啦?” “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我就早忘记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牛公子脸色一沉。 “富豪不怕出身低,牛总一直是我的偶像和奋斗目标。”丁能诚恳地说。 “你这人有能耐,头脑不错,我很欣赏,以后等我独立做自己的事业,你就跟着我干吧。”牛公子一脸严肃。 “多谢大公子栽培,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为你做事。”丁能说。 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学自电影里的古天乐,在学校里曾经对着镜子训练过许多次,此时做起来像模像样。 牛公子拍拍丁能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集团迟早会交到我手上,你好好干,到时候我会给你机会。” 丁能心想这家伙刚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不久,居然敢大言不惭说肯定接班,眼下牛董芳龄五十一岁,正是一名商人的最佳时期,起码要再折腾十五年才会退休,除非小牛公子和牛小妹全都像这位一样烂泥糊不上墙或者干脆挂掉,否则,哼哼,接个屁的班。 牛公子 来到理发店门外,丁能停住脚步。 牛公子抓抓脑门,眼中掠过一丝困惑,似乎想起了某些模糊的感觉和印象。 丁能心想站在大街上叫阿朱未免有些不成体统,万一楼上那位穿红衣的肥婆误认为是叫自己,乐滋滋地答应一声可就糗大了。 理发店的妇人还记得丁能,坐在屋内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进来坐会,头发有点长了,修剪一下会更帅些。” “今天不理发,改日来弄。”丁能微笑着走入店内。 他心想如果在此剃头的话,牛公子肯定会大翻其白眼,没准会翻得落不下来,一直保持白眼球。 牛公子面色紧张,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东张西望。 “坐啊,我倒茶给你们喝。”店主热情地说。 “我想去楼上看看风景,可以吗?”丁能问。 “行啊,去吧。”店主脸上有些诧异,“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全是一些破烂房子。” “从前小的时候我在那边一个院子里住过,有些感情,总想回来看看。”丁能随口扯谎,‘那边’这词所指范围很广,谁也说不清是哪里。 “我在这条街住了三十多年,从小到大,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店主问。 “嗯,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还很小,很多年过去了,我同样也记不得你。”丁能赶紧低下头很楼梯上钻,心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就要露馅了。 牛公子皱起眉头,满脸不高兴,跟在丁能身后上楼。 “你俩隔远一些,楼梯不怎么结实,可能会踩坏掉。”店主说。 “没事,真要压坏了我赔你一架铁梯子。”牛公子加快脚步,跟到丁能身后。 “我是怕你们摔伤了。”店主说。 “伤了决不会麻烦你。”牛公子冷冷地说。 店主不再吭声,拿出毛线针开始编织。 丁能走到楼梯的顶端,左顾右盼,心想阿朱在另一个世界不知是否已经发现自己的到来。 牛公子走上来,显得满腹疑虑,低声问:“我总觉得这地方很熟悉,似乎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牛公子 丁能决定先给牛公子一点精神准备,以免等会被刺激得发疯,再住到医院可就麻烦了。 “我不知道你的关于阿紫的记忆到底怎么样,很可能事实与想象并不一致,你得有准备才行。还有就是,等会进入异空间之后会看到许多可怕的东西,你跟在我后面,不要惊慌。”丁能说。 “没这么糟糕吧。”牛公子眉头皱起,“我模模糊糊记得,阿紫常常穿着紫色长衫,梳着古代女子的发型,几乎从不走路,去哪都是飘着。还有,我常常跟她做爱,翻云覆雨,其乐无穷,那种强烈的快感只有梦里才出现过。” “我以前曾经见过你的魂魄,那时你的处境似乎并不怎么好。”丁能慢慢悠悠地说。 “你总说见过我的魂魄,还说过话,但我却毫无印象,为什么这样?”牛公子说。 “阴魂的记忆力一般都很差,那时的你比一般的鬼更糟糕,因为你魂魄不全,还有一部分呆在躯壳里没出来。”丁能说。 “怪不得我的印象总显得很不清楚,像梦境一样。”牛公子嘀咕。 丁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走廊的窗前,决定叫阿朱出来领路。 心里刚动了念头,还没吱声,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颜色,前方的高楼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水中的倒影,不断地波动和摇晃。 丁能明白鬼蜮的通道已经打开,转身揪住牛公子的衣服,两人一同进入其中。 里面是极宽敞的房间,上一次进来的时候,阿紫和几只鬼就在这里胡来。 这里的光线比人界黯淡得多,仿佛黄昏太阳刚落时的情景。 “我们到哪儿啦?为什么环境一下变了?你可要保护我啊。”牛公子很惊慌。 “你不是想见阿紫吗?只有到这里才能看到她。”丁能回答。 “我们会不会有危险?”牛公子双手紧紧抓住丁能的肩膀。 “也许会,得小心些。”丁能以实相告。 “如果遇上麻烦你一定要保护我,保镖知道我跟着你走了,如果只是你单独活着回去,我老豆不会放过你的。”牛公子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松开手,不要抱着我。”丁能开始生气,因为身上穿的是刚买没几天的高档休闲夹克,撕坏了实在可惜。 “阿紫在哪里,快叫她出来见我,几分钟就可以,只要确定了联系方式,以后我就可以随时找她,不必非得来这里。”牛公子语无伦次地说。 绿面鬼 两只上半身赤裸的男鬼走出来,向丁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的脸色很可怕,呈现出惨绿,眼睛却红如白兔,乍一看会怀疑是不是外星人或者其它的特殊物种。 想来应该是此地的客人。 担心牛公子被吓坏,丁能打算伸手捂住这家伙的眼睛,刚把手掌抬起,还没来得及放到有用位置,牛公子已经看到了。 “哇,好可怕,这是什么东西。”牛公子的双臂离开了丁能的肩膀,移到他腰间,狠狠勒住,同时把脑袋伸到他的腋下,仿佛这样就可以得到安全。 “松手,这样没用的。”丁能大喊。 他心中充满了失望,此前从来没有想到牛公子的表现竟然如此不堪,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家伙的魂魄一直生活在此,与一群阴魂混到一起,每日除了滥交和受虐待之外什么也不做,现在旧地重游,居然惊恐万状,真是不可思议。 丁能不禁怀疑,牛公子关于阿紫的记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不会是阿紫故意插入一些美丽和有趣的画面,以便控制这位富二代? 想来倒也很可能。 “你们怎么进来的?”一名红眼男鬼问。 “我叫丁能,是阿朱的朋友,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丁能说。 “哦想起来了,阿朱曾经说起过你的名字。她和阿紫就在里面,请跟我来。”男鬼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叫汤姆,这是杰克。” “你们是洋鬼子吗?”丁能问。 “是混血儿,我们是亲兄弟,父亲是欧洲传教士,母亲是汉人。我俩已经死掉一百多年了。”汤姆说。 “这么久了,那是闹义和团的年代吗?”丁能问。 “是啊,我们被拳匪抓去关到笼子里,扔进粪池里淹死,所以肤色成了这样。”杰克说。 “你们信奉基督教,死后应该上天堂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丁能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个绿家伙有些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信仰不够虔诚吧,死掉以后没有见到长着漂亮翅膀的天使,只有牛头和马面以及其它的鬼魂,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就这么混着,不知不觉一百多年就过去了。”汤姆说。 绿面鬼 丁能拍打牛公子的背,同时高声呼喊:“哥们,放手啊,我快喘不过气了。” “这两只鬼太可怕了,你叫他们走开。”牛公子的胳膊稍稍放松了些,但脑袋仍然钻在丁能的腋下。 “他们是当地居民,咱们是来客,我没办法赶他们走。勇敢些,马上就要见到阿紫了,别让她看到你胆怯的样子。”丁能说。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牛公子紧张地问。 “没问题,我可以做到。”丁能说。 “你用什么担保?”牛公子仍然不放心。 “我的名誉和人格。”丁能说。 “这玩艺儿太虚了,说点实在的。” “如果我让你受到伤害,就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好啦,我相信你。”牛公子终于松开手。 杰克和汤姆已经走到门边,正回过头看着丁能,想催促却又打住。 牛公子鼓起勇气看了看两只鬼。 汤姆朝牛公子点点头,友好地说:“不必惊慌,我们不吃人。” “不吃人吗?这样很好,我赞成这样的原则,人肉算不上好食物。”牛公子说。 “我们最多也就会把人的魂魄打散。”杰克说。 “打散?这算什么事,挨揍的人疼吗?”牛公子问。 “不疼,只是会死掉,跟一般意义的死亡有所不同,魂魄被打散之后就是完全彻底的死掉,从此三界除名,再也不可能投胎转世,因为灵魂已经灰飞烟灭。”汤姆说。 “你们不会这样对待我吧?”牛公子的手再次抓紧了丁能的肩膀。 “目前肯定不会,将来就说不准了。”杰克说。 “你不必理会我老弟的话,鬼的记忆力很靠不住,容易忘事,等一下我们可能会忘掉与你有关的承诺。”汤姆说。 牛公子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 交谈的同时,两人跟着鬼兄弟穿过曲折的长廊,进入到大厅内。 牛公子伸手指着右前方一只盆景兴高采烈地说:“我想起来了,从前我曾经在这株小树下与阿紫狂热地嘿咻,翻云覆雨,其乐无穷啊。” 大失所望 丁能仔细观看牛公子所指的盆景,发现那是一棵小金桔树,其规模过小,仅一尺多高。 以阿紫和这位牛兄的块头,大概也就可以在桔树旁边的地板上嘿咻,除非这一对能够一同变小,弄到像老鼠那么大。 “我又想起来了,就在那张桌子上面,我和阿紫曾经亲热了整整大半夜。”牛公子兴致勃勃地回忆。 那张圆桌的直径大概有一米左右,虽说是两只鬼,但要想在上面折腾而不摔下来也需要些技术。 “佩服,辗转反侧于方寸之间行云布雨,由此看来大公子的功夫想必一定非常厉害,改天请指点一二。”丁能说。 “好说。”牛公子毫不谦虚。 “马上就可以见到阿紫,你是否为此激动?”丁能问。 “我很期待,希望可以旧梦重温。”牛公子摇晃着脑袋,脸上有些红晕,大概血压已经升高起来。 “温你M个头,好不容易才把你赶出去,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弄死你?”阿紫愤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紫,可见到你了。”深情呼喊的同时,牛公子张开双臂,大步流星冲上前,仿佛抢玉米的鸡。 丁能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阿紫不要素面朝天地出现,把一张苍白青灰的鬼脸展现在公子爷眼前。 “啊——!”牛公子一声惨叫,呆站在门坎上,先前准备拥抱的手臂缩回到胸前,摆出类似黄飞鸿跟人打架之前的架势。 阿紫身穿一件浅紫色的肚兜,下半身一丝不挂,置身于两只男鬼中间,相互间完全是零距离,不对,应该是负距离。 她的脸呈现出惨灰色,獠牙伸出青色的唇外,头发散乱开披到两位男鬼身上。 就算是一名初一学生也会知道她和那两位在干什么,牛公子久经沙场,阅人无数,更是明白。 丁能走到牛公子身边,轻轻拍拍其肩膀以示安慰。 “鬼的生活跟人类不一样,各种观念存在差异,你要想开些。”丁能说。 “她真的是阿紫吗?为何相貌跟我印象中不一样?只有说话声音相同。”牛公子问。 大失所望 阿紫转回头,与两只男鬼继续妖精打架的过程,对牛公子的到来不予理睬。 汤姆和杰克面带微笑,站在几米开外观看三位同类的情事,估计等一下会轮到他俩上场。 乍一看会觉得眼前正在演出一场灵异版的毛片,三只鬼倾情投入,动作狂放而热烈,气势磅礴,大义凛然,折腾得死去活来,荡气回肠。 丁能平静地告诉牛公子:“那位就是阿紫,只要她愿意,确实可以变得很漂亮。” “记忆中的她是那样的美丽,仿佛来自外太空的凌波仙子。怎么会这样?我并不在乎她是否滥情和乱来,但现在的她居然这么丑陋和恐怖,太让我失望了。”牛公子不住地叹息。 “你没事吧?”丁能问。 “我很沮丧,但你不必安慰我,因为没有用。”牛公子垂头丧气。 紧贴在阿紫背后的男鬼咧嘴一笑,乐呵呵地说:“过来一起享受爱情吧,生命是短暂的,不必有太多顾虑。” 牛公子不理睬男鬼的招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头发披在脸前的阿紫。 丁能想进去找阿朱,却又担心牛公子做出什么得罪鬼的事,以至惹祸上身。 这时阿紫终于无法再忍受牛公子的存在,故伎重演,脑袋离开身躯飞过来,悬停在丁能面前。 “小丁,你来这里我很欢迎,谁叫阿朱喜欢你呢,没办法的。但是带着这家伙一起来就不应该了。”阿紫的头颅说。 牛公子被这样的景象吓得心胆俱寒,缩回到丁能身后,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腹。 “这位公子自从回去之后无时无刻不想念你,相思成疾,险些卧床不起,他一直缠着我,非得来见你一面,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带他过来。请你谅解”丁能说。 “小香肠,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子,看在你做我的鬼奴大半年的份上,今天就不揍你了,想不想跟我亲热?想就过来,咱们玩五P。”阿紫懒洋洋地说。 牛公子的脑袋从丁能腋下伸出,嘴唇抖个不停,努力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应该先把自己弄漂亮再说。” “操,居然嫌我难看。要不要来个更恐怖的?”阿紫冷冷地说。 “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很恐怖了。”牛公子说。 “想让我变回漂亮的样子吗?”阿紫问。 “是啊,那样显然更好些。”牛公子说。 美好记忆 阿紫的脸迅速一变,面色洁白而光滑,眼睛又黑又大,獠牙慢慢缩回到口腔内,嘴唇呈现粉红色。 牛公子面部挤出一丝笑容,语声却仍在颤抖:“对,我记忆里的阿紫就是这样。” 阿紫诧异地说:“大部分时间我都保持跟广大群众一致的外形,为什么你只记得我近似人的样子?” “因为这时的你最美丽。”牛公子的语声比较流利。 “你还记得些什么?”阿紫问。 “我们常常做爱,很热烈,很美好,我对此印象深刻。”牛公子回答。 阿紫伸出长长的舌头拍打自己的额头:“我操,你这记忆力大概是出毛病。难道那些挨揍挨骂的情形全都忘了么?” “你有打过我吗?有骂过我吗?为何我一点也不记得。”牛公子说。 丁能心想自己来此之前已经提醒过这种多情种子,应该无责任。 “等会我的身体忙完了那边的事之后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让你认真回忆一下从前发生过的事。”阿紫的脸再次变回鬼样。 “我很乐意与你重温往日美好的一切,打骂就不必了,我历经辛苦来此不是为了这个。”牛公子再次缩回到丁能身后。 “小丁,你看这家伙是不是很欠扁?”阿紫说。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俩做过很多次,多少有些感情的因素,牛公子不远十里来到这儿看望你,我认为你应该对他热情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上有情郎难得一见。”丁能说。 “你的话有些道理,可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鬼性奴热情相待,他明明就是一只很普通的奴隶嘛,这样的东西我每年都要换三五个,没了新鲜感之后就扔掉,向来如此。”阿紫说。 “我有个建议,如果你能够始终保持漂亮的外形,并且保证不干坏事,我可以雇用你做我的情人,带你离开这里,到我的豪华住宅里享受幸福生活。”牛公子说。 “你说幸福就幸福?傻B。”阿紫的头颅离开,飞回到身体上,与脖子完成了无缝对接,长回原样。 三只鬼继续粗野而热烈地相互折腾,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此前他们对待无头的女鬼身体也是同样的做法,似乎怀中的爱情目标有无脑袋对他们的欲望而言没什么区别。 美好记忆 丁能想了想,决定还是再试一试,看能否说服这位淫荡的女鬼。 “我认为你应该考虑牛公子的建议,在人界他挺有办法,路子非常野,并且很有钱,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富豪之家的生活方式。”丁能说。 “这主意真够糟糕的,我没一点兴趣。”阿紫从两只男鬼之间探出脑袋。 牛公子慢慢从丁能身后站起,表情仍然显得惶恐。 杰克和汤姆开心地笑着观看三只鬼的亲热活动,对两位人类视而不见。 阿紫有些装腔作势地大呼小叫,引起身旁两只男鬼阵阵开心的笑声。 牛公子低声说:“鬼的生活太放纵了,感觉很颓废,就像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当中那些坏青年一样。” “我希望自己百年之后也可以像这样混,感觉挺有意思,甚至有些羡慕他们。”丁能平静地说。 “你真堕落,我很惊讶,不知道学校里老师怎么教你的,九荣九耻还应该还记得吧?”牛公子说。 “我只是比较诚实而已,说出自己的欲望没什么可耻的,况且仅仅只是想象而已,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机会付诸实践。”丁能说。 “想亲自体验一下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体爱情吗?”牛公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丁能点头:“如果能够保证安全,不会染上那些可怕的疾病,也没有谁会用大刀追着砍我,这样的事当然愿意尝试。试想一下,男人们这么辛苦地看毛片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体验其它的爱情乐趣么?” “这并不难办,只要你站在我这边,认真帮我做事,等以后我外出放纵的时候带上你一起去。”牛公子说。 “多谢。你真是一个好老板。”丁能说。 “不用客气,你不但是我可以信任的手下,同时还是我的哥们,咱们以后好好混,争取弄出点名堂来。”牛公子说。 丁能心知这是因为眼下的环境让牛公子感到恐惧,所以捡一些好听的话说,想让丁能为其卖命。 由于受到影响,阿紫有些意兴阑珊,她推开了两名男鬼,说今天到此为止,然后光着下半身走近两位来访者。 不知羞耻 阿紫走到牛公子面前一米处站住,她两腿间的稀疏的毛显得很刺眼,配合上苍白发灰的肤色,乍一看仿佛一具会走动的尸体。 丁能感到诧异,这女鬼怎么就不知道羞耻呢?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丢到哪里去了?为何不遵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伟大真理? 两名男鬼搂在一起往外走。 汤姆和杰克朝这边挥手致意,丁能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想回来当我的奴隶吗?”阿紫用手指捅牛公子的胸部。 “我想找回失去的梦想。”牛公子严肃地说。 “那你找到了吗?”阿紫大大咧咧地问,同时掏鼻孔。 丁能再次感到惊讶,鬼并不呼吸,难道鼻子里也有什么可挖掘的内容不成。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努力过,回去之后心情能够平静下来。”牛公子说。 “现在看到我这样子,你回去之后还会想念我吗?”阿紫问。 “这个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心里的想法是很难控制的。”牛公子说。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阿朱。”丁能打算开溜。 “别走开,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牛公子脸色显得很紧张。 “我认为自己在这里你们谈话不方便。”丁能说。 “没什么不便之处,挺好的,咱俩是哥们,无话不谈,根本没秘密可言,对吗?”牛公子拉住丁能的衣袖,眼中充满了祈求。 “好吧,我坐在那边,你们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干,就当我不存在。”丁能走到墙壁边缘,躺到长椅子里,眼望天花板。 这时阿朱进来了,她面色苍白,獠牙伸出唇外,身着艳丽的红色长衫,一副彻底的鬼相。 “我正在打麻将,刚刚听汤姆说你来了,扔下牌就跑来了,麻友都笑话我。”阿朱笑容很灿烂,四只尖锐的长牙非常扎眼。 “阿朱,整整十个小时没见面,好想你。”丁能站起来,与她紧紧拥抱。 “别这么肉麻,想干就干呗,我不看你们就是。”阿紫说。 “我和阿能亲热时不习惯有外人在场。”阿朱说。 其乐无穷 牛公子闭上眼睛,深情款款地说:“我喜欢你说话的声音,甜美,温柔,悦耳,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好似高水流水。” ‘啪’一声响,牛公子面部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一个青紫的手掌印立即出现。 “操,你会不会说人话,把我的声音形容得好像撒尿一样。”阿紫生气了。 “我的语文水平不好,说话能力笨拙,请原谅。”牛公子立即道歉。 “干嘛闭着眼睛,我很难看是吗?”阿紫怒吼。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牛公子另一侧面部也出现了掌印。 “阿紫,我爱你。”牛公子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女鬼,“只要你高兴,起打就打吧,我不在乎。” “贱人,贱人——!你太他M贱了。”阿紫怒骂,一把揪住牛公子的头发,将他推倒在地,伸脚踢他的肚子和胸膛,打得砰砰作响。 “啊,哦,噢——。”牛公子一手捂脸,一手护住两腿之间,从声音来看似乎并不怎么痛苦。 阿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对上演人鬼畸恋,她低声问身边的丁能:“如果我打你,你会不会生气?” “当然生气,我还会还手,你打我一下至少回报你三下。”丁能说。 “你打不过我。”阿朱说。 “这倒是真的。”丁能看了看情鬼的脸,“我讨厌打斗,喜欢和平。” “我只喜欢跟你之间保持和平,对于其它人和鬼,该打还是得打,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打,不然生活多无聊啊。”阿朱说。 “我不明白,你这么好斗干嘛?”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阿朱说。 “累不累啊,没事可以数脚趾头,打麻将,看书看毛片,喝茶喝酒喝牛奶,无论做什么都比这样瞎斗要强。”丁能说。 “我就喜欢跟人打架,这是个性,没办法改的。”阿朱说。 “要不要叫阿紫住手,我怕她把牛公子打坏了,那样我回去以后很难交待。”丁能说。 “不用担心,我可以确实阿紫并没有打伤小香肠的想法,她手下有分寸的,不然早就出人命了。”阿朱说。 为了爱 阿朱问丁能要不要到外面散步,逛逛街什么的。 丁能说不可以走,因为答应过牛公子要陪着。 阿朱说这个好办,叫上阿紫一起出去就可以。 于是,牛公子终于暂时不再挨揍。 阿紫给自己弄了一套长衫穿上,遮住了毛和屁股以及两条光溜溜的腿,看上去体面了许多。 趁着这位凶神恶煞的女鬼换装之际,丁能扶起坐在地上满脸陶醉的牛公子。 “你怎么样?不会死吧?”他紧张地问。 “啊!哦——,好舒服,我从来没想到挨揍也能如此令人兴奋和愉快。”牛公子面部表情显得很幸福。 “你鼻子流血了。”丁能把一片用过的纸巾递到牛公子手里。 “就在刚才那几分钟里,我真正找到了记忆中那种无以伦比的美丽感觉,一切如此甜蜜,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牛公子眼睛半睁半闭,脑袋不停地摇晃。 “我不理解,挨揍怎么可能感觉美好。”丁能说。 “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到幸福。”牛公子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 “据说这叫做受虐情结。”丁能说。 “我不懂什么狗屁情结,只要感觉舒服就好。” “你的脸肿起来了,出去以后得到医院处理一下,千万别让你老爸看到。”丁能说。 “没事,我会说这是自己不小心喝醉了酒摔的。” 阿紫穿好衣服,依旧是青面獠牙,一副鬼相,但牛公子看她的眼神却已经和先前完全不同,他眼中只有爱慕和欲望,再也没有恐惧。 阿朱挽起丁能的手,笑嘻嘻地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 阿紫扔下一根绳索,冷冷地说:“小香肠,把自己拴起来,我牵着你到街上散步。” 牛公子满脸快乐地捡起绳子,在自己脖子上简单绕了一个活结,然后把绳索的另一端递到阿紫手里。 “趴下,像狗狗那样,遇上陌生的鬼要汪汪汪的叫。”阿紫往牛公子腿上重重踢了一脚。 “汪汪。”牛公子学得挺像。 为了爱 阿朱挽起丁能的胳膊走在前面,阿紫用绳索牵着牛公子在后方跟来。 进入花园,丁能小心翼翼避开那只水池,生怕再次重演可怕的事件。 丁能心里暗暗叹息,不知道在经历这一切之后,等回到正常世界要如何面对这位多情的牛公子。 如果牛公子还想来这里体验挨揍和受欺侮,可能倒也没事,若是打算彻底忘记这一切,那么丁能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多半会有小鞋穿,没准还会有其它的大麻烦。 在这旮旯,一位有钱人的能量是异常强大的,可做许多不合法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牛公子以讨好的口吻对阿紫说:“如果遇到老鼠,我就当自己是一只厉害的猫,扑上去喵喵叫。” “喵你M个头,就你这德行,一只快死的癞皮猫也比你好看千倍,还想抓老鼠呢,你么笨,抓得到吗?”训斥的同时,阿紫伸脚往牛公子的屁股上使劲踢。 丁能听得心惊,赶紧拉上阿朱往前快步走,想距离后面这一对妙不可言的人鬼组合更远一些。 街上鬼来鬼往,游鬼如织,热闹一如往昔。 “肥肠拉面馆的生意怎么样?”丁能问。 “没注意,我很少逛这条街,大部时间都陪着亲戚朋友玩。”阿朱说。 “在人界的时候,有两年多的时间我常常吃那一家的拉面,老板娘被谋杀之后又回来把丈夫和女儿带走,我们没有能够阻止她这样做,想起此事心里就不是滋味。”丁能说。 “臭婆娘有些可恨,要不要我去砸了那破店?”阿朱问。 “不必这么做,她们算不上坏蛋。”丁能说。 “你喜欢那边的瓷器吗?可以送你几件带回去。”阿朱问。 “带回去之后会不会化为泥土或者其它东西?” “我帮你挑选,绝对不会,这里的青花茶碗到了那边仍然是茶碗,没准你拿到黑市还可以当古董卖出去。”阿朱说。 “算了,我胆小,怕惹麻烦。” 一名红眼女怪物迎面走过,看到丁能之后停下脚步,面色犹豫,盯着他观察了一阵。 阿朱对红眼女怒目而视,大声喝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这是我的男人,有本事自己找一个同样的去。” 黄泥大道 丁能刚看到红眼女怪物就认出是小美,她手臂表面的粗糙鳞片很明显,过大的耳朵和头顶上的角与周围走过的鬼魂完全不相同。 就外貌而言,相比之下她比鬼街的其它居民更悦目些。 她似乎不是鬼魂,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面对阿朱的怒斥,小美有些畏缩,她低声说:“我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里曾经见过这位帅哥,所以多看几眼,仅此而已,没有其它想法,你别生气。” “滚一边去,不许再看,否则把你的兔子眼挖出来。”阿朱怒吼。 “我只想问问这位帅哥最近有没有见过小许,不知道为什么,整整几个月没看到我心爱的男子,非常牵挂,怕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才会到鬼蜮里寻找。”小美说。 “许教授活得挺好,他害怕在梦里见到你,所以想办法逃避,忘记他吧,重新找一个合适的人恋爱。”丁能挡住张牙舞爪准备攻击的阿朱。 “我只喜欢小许,我还会继续找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小美惨淡地笑了笑,低着头走开。 “你认识她?”阿朱问。 “以前跟你说过,我和大帅还有猛男到拉面馆吃东西,莫名其妙地误入到一个十分阴梦恐怖的异空间里,在那看到到这位名叫小美的怪物和许教授嘿咻,后来在人渣的帮助下才得以离开。”丁能说。 “说过吗?我忘了,很抱歉,你知道鬼的记忆力都很差的。”阿朱脸上浮现笑容。 面对丁能的时候,她是一副可爱的表情,温柔又体贴。 对其它的鬼和人,她却显得极度凶悍。 为什么这样,丁能也弄不明白,有时他也很担心,怕阿朱有必改变,对自己凶起来。 街上鬼很多,有些鬼的形象呈半透明,可以隔着形体看到另一边的东西,有些则仿佛实体。 有的鬼慢慢悠悠,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有些则快疾如风,一闪而过,仿佛忙着去投胎,生怕失掉好机会。 还有鬼乞丐,这一群体往往衣着破烂,面目枯干,远不及人界的同行那样精神。 乍一看会觉得这条街与人界的黄泥巷非常相似,轮廓和街道走向几乎一致,只是更阴暗些。 黄泥大道 如果在傍晚天刚黑的时候进入人界的黄泥巷,走到中间突然遇到停电,看到眼里的情景与目前的一切应该会很像。 如果仔细观察,当然也能找到许多不同的地方。 与人界相比,这里显得更热闹些,街上有更多路过的游魂,两侧有更多正在营业的店铺。 据说阴间是人间的镜像,只是由于生活在其中的智慧生物行为不同,所以在细节方面存在差异。 阿朱问:“你在想些什么?很严肃的样子。” “我在寻找黄泥巷与这里的差异。”丁能回答。 “住在这里的阴魂习惯于称呼此地为黄泥大道。”阿朱说。 丁能想起那首老歌,于是改了词低声吟唱:“黄泥大道西又黄泥大道东,黄泥大道东又黄泥大道中......。” “怎么不唱了,挺好听的。”阿朱把脑袋靠到丁能肩膀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无论我唱什么歌你都说好听。”丁能搂住她的腰。 “你嗓子好嘛,怎么唱都悦耳。你为什么不去当歌星?很多戏子其实都不如你。” “运气不好呗,如果有机会登台,有团队支持,能够烧得起钱,没准真能名扬天下,成为拥有众多粉丝的偶像人物。”丁能说。 “真可惜,本来你可以成为大明星,现在却只好居就当一帮保安和清洁工的头目。”阿朱说。 一只阴魂轻轻悠悠飘过来,停在丁能面前,用沉闷而嘶哑的声音说:“你是丁能吗?” 这只鬼面目苍白而干瘦,颇为狰狞。 丁能被吓了一跳,急忙回答:“正是。请问贵姓。” “从前我住在你家对面,想起来了吗?我活着的时候,朋友们都叫我大肥猪。”瘦鬼说。 “可你一点也不肥啊?我记得你不是这模样啊。”丁能说。 “我生前长期患糖尿病,后来又得了癌症,在医院里折腾了将近一年才死,所以就成了这样。”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丁能问。 “回去告诉我老婆,老家院子的柿子树下面我埋了一些黄金首饰,大概值十多万,装在一只罐子里。死之前我做化疗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就没说出来,等到快死的时候想说却开不了口。”瘦鬼说。 横行霸道 丁能点头:“请放心,我一定会转告你老婆。” “丁能啊,你一直是个乖孩子,我相信你绝不会自己悄悄去把首饰挖出来享受的。”瘦鬼显然不太放心。 “什么话,阿能不会做那种事的,你别猪眼看人低。”阿朱很不高兴地说。 “朱婆婆,我当然相信丁能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否则就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委托给他了。”瘦鬼解释。 “哼,当然啦,我的阿能最正直不过了。”阿朱转怒为喜。 “滚一边去,你挡我的道啦。”阿紫牵着牛公子走过来。 牛公子手足着地,昂起脑袋朝瘦鬼汪汪直叫,显得极为亢奋,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猛犬。 传说中的神勇而疯狂的藏獒亦不过如此。 “阿紫婆婆,你的狗真是威猛,我非常羡慕。”绰号是大肥猪的瘦鬼用讨好的语调说。 “羡慕是吗?送给你养好啦。”阿紫把绳头递出去。 “我这样的低级穷鬼怎么配养如此优良的品种?紫婆婆,别开玩笑了。嘿嘿。”瘦鬼点头哈腰。 丁能暗暗心惊,觉得如果做鬼混到这般田地,还不如赖活着。 “老鬼,你该去投胎了,下星期有到山区当女婴的名额,想不想去?”阿紫大大咧咧地问。 “我最近发现做鬼挺有意思的,暂时不想重入轮回,再等等吧。”瘦鬼说。 “去山区挺好的,空气清新,长大之后可以到城里混,模样漂亮就当二奶三奶,如果生得难看呢就去当保姆,这么有前途的路子你他M的都不想去,是不是打算到靠近边境的村子里当艾滋病婴儿?”阿紫说。 “当然不是啦,我喜欢黄泥大道的环境,舍不得离开。”瘦鬼满脸堆笑,更显得丑陋无比。 “肥叔叔,你忙着,我和阿朱往前面逛逛去。那件事我一定转告,你就放心吧。”丁能对瘦鬼说。 “谢谢你啦,别忘了叫我老婆多烧些冥币和香烛来。”瘦鬼叮嘱。 “嗯,我回去就帮你办这事。”丁能点头。 “人家都答应了,你还不滚蛋?”阿紫鬼眼圆睁,瞪着瘦鬼,“要不是看在丁能份上,我现在就叫鬼差过来把你押去投猪胎,生下来活一个月就变成烤乳猪。” 横行霸道 阿紫如此横行霸道,丁能感到诧异,忍不住低声问阿朱:“为何别的鬼都怕你和阿紫?” “我们资格足够老,能力很强,是这条街的老大级人物,地府的鬼差想抓谁去投胎都要经过我们点头才行。” “这么说来,岂不是有些黑道的成份。” “当然啦,谁实力强谁说了算,人界如此,此处也没什么不同,这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赢者通吃,对,就是这样。”阿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觉得每只鬼都应该是平等的。”丁能说。 “怎么可能,人界的人平等吗?我和阿紫都是几百年的老鬼了,凭什么跟那些才死了几天的鬼一样。” “我指的是某些方面,比如投胎的机会,相互之间的交往,以及生活水平,这些不应该差距过大。对了,人界有个概念叫做基尼系数,说的是人与人之间经济状况的差异,你明白吗?”丁能问。 “你不太了解阴魂的世界,有空多来这里逛逛,慢慢会明白的。我认为目前的管理方法是最适合的,也可以说是最不坏的。”阿朱依旧微笑,就算是激烈的争执时表情也没有变化。 牛公子和阿紫走在后面一些,路过的阴魂见到他们纷纷主动避让。 牛公子洋洋得意地朝路过的阴魂汪汪大叫,不时用脑袋蹭一下阿紫的裙摆和腿。 丁能担心这位公子哥会不会已经精神失常,赶紧蹲下仔细观看,四目相对,看了一会儿,倒也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除了行为之外。 “我没事,汪汪,不必紧张,汪汪,我很开心,可以做阿紫的狗狗,汪汪。”牛公子说。 “喜欢这条狗吗?喜欢就送给你。”阿紫说。 “我喜欢狗,但不是这样的。”丁能说。 阿紫重重踢了牛公子一脚,口中怒骂:“笨蛋,为什么你不是一条真正的狗?” “有我这么聪明的狗吗?汪汪。”牛公子用脑袋拱阿紫的屁股。 丁能绝望地想,等到离开这里以后,牛公子想起这些事来会不会还如此开心? 这家伙竟然如此变态,以受虐待受污辱为最大快乐,原以为这样的事只会出现在电影和小说里,没想到居然有幸亲眼看见。 阿紫伸手轻轻拍打牛公子的头顶,语调平缓地说:“狗狗真聪明,小乖乖,等会弄个骨头让你啃。” 牛公子满脸欣喜地大叫:“汪汪汪。” 不亦乐乎 一只颈腔有条大伤口的狗阴魂跑过来,牛公子朝它汪汪直叫。 狗阴魂被吓了一跳,尾巴收起,小心翼翼地盯着趴在地上的牛公子。 这是一只德国牧羊犬,个头高大,肌肉饱满,不知道为何被会杀掉。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 突然狗咧起嘴,露出尖锐的牙,低声咆哮。 “看到了吗?真正的狗应该是什么样子,好好跟它学学,做一条完美的狗。”阿紫训斥。 狗阴魂一脸凶相逼近牛公子,颇具威胁意味地狂吠了几声。 牛公子胆怯,立即后退,举起一只手挡在面部作防卫状。 “怕什么,冲上去咬它啊,笨蛋。”阿紫怒吼。 牛公子进退两难,无计可施,于是向丁能求援:“哥们,帮帮忙。” 丁能从口袋里掏出半袋子牛肉干,倒出几片在手里,朝狗阴魂扔过去。 狗低下头嗅了嗅,然后叼起,转头跑开。 牛公子胆气为之一壮,开始大声叫唤:“汪汪——汪!” 阿紫笑得前仰后合,獠牙从口腔里掉下来,不得不弯腰捡起来放回原位。 两人两鬼继续往前走,渐渐来到黄泥大道尽头。 站在巷口往外看,丁能发现远处的景物很模糊,仿佛置身于清晨的薄雾中,一切都是朦胧的。 阿朱停下脚步,低声说:“你是人而并非鬼,到此必须止步,不可以再往前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为什么会这样?”丁能问。 “我们刚走的街道是联系阴阳两界的路口,属于特殊存在,虽然不合情理,但已经屹立千百年,这里人可以进入,阴魂和妖物也能进入,但再往前走的话就会到达真正的阴间,你没有修炼过茅山术,进去之后会迷路,躯壳也会坏掉。”阿朱说。 “这么可怕?那我们还是回去吧,当心误入阴间可就麻烦大了。”丁能拉着阿朱往后退。 阿紫从一家饭店门口的钩子上摘下一块骨头,拿在手里挑逗牛公子,叫他像真正的狗那样跳起来抢。 一人一鬼玩得不亦乐乎。 不亦乐乎 阿朱领着丁能走进位于黄泥大道的一家咖啡屋。 阿紫牵着牛公子仍然跟在后面。 咖啡屋门口有块大牌子,上面写着‘狗及老鼠与日本鬼子不得入内’。 两名面色黑中带青的阿三男子站在门外充当迎宾,其中一个额头上有子弹打入留下的洞,另一个眼眶里插着一把匕首,只露出两寸左右的柄在外面。 阿紫把拴住牛公子的绳索递给前来迎接的侍者,大声告之:“把狗牵去关笼子里,等我喝够了之后再来带走。” 侍者毕恭毕敬地说:“阿紫婆婆,这只宠物不是狗,可以进去。” “他明明是狗,带进去岂不是违反了这家店的规矩?”阿紫说。 显然为了附合阿紫的观点,牛公子抬起起头,朝侍者汪汪大叫。 “阿紫婆婆可以带他进去,不算违规。”侍者面有难色。 “那好,等会他咬了人你可别怨我。”阿紫说。 进入大厅中,找到一处雅座坐下,阿朱柔声说:“这里是黄泥大道是有名的咖啡屋,你难得来一次,趁有时间带你来看看。” 丁能看看周围,发觉鬼魂众多,其中不乏模样极端恐怖的丑陋家伙,整个环境称得上阴气森森,如果身边没有阿朱,还真是不敢进来。 牛公子继续爬行,大概察觉周围气氛较为肃穆,他不再叫唤。 大厅一侧有个舞台,上面有几只阴魂在演戏,从服装和音调看似乎是昆曲。 台上的三只鬼面部均溃烂严重,其中一只女鬼头上的凤冠戴得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掉下。 “这就是黄泥大道的流行曲目吗?”丁能低声问阿朱。 “你不喜欢看吗?可以叫戏子另演一出的。”阿朱回答。 “不必,没关系,看什么都行。”丁能急忙回答。 “这种破玩艺儿我也不喜欢,叫她们弄点现代的东西出来好啦。”阿朱朝侍者招手。 阿紫拍拍身边的座位:“乖狗狗,过来妈咪身边坐。” 牛公子兴高采烈地汪汪了几声,蹦到椅子里蹲下。 “来亲一个。”阿紫把脸凑近牛公子。 牛公子受宠若惊,立即伸出舌头,快乐地在她面部舔了又舔。 鬼派对 侍者把一张粗糙得如同马王堆出土文物一样的节目单递到丁能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写满字的纸,确认不会轻易弄坏也不会脏污自己的手之后才拿起来。 “喜欢看什么表演你自己选择。”阿朱说。 丁能发现这纸片上面写的全是繁体字,笔划有些草书的味道,至少四分之三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这是鬼街周杰轮吗?我有没有念错。”丁能好不容易找出一行比较有把握认出的字。 阿朱点点头:“没有错。”然后她示意侍者安排表演。 台上的昆曲戏子举袖掩面退下,一名面色苍白的男鬼昂首阔步登台。 这家伙口眼歪斜,面有刀疤,看样子多半死于非命。 “在下乃赫赫有名的鬼街周杰轮,承蒙各位父老乡亲错爱,今日来到宝地献唱,特送上最拿手的名曲《双截棍》。” 然后这只鬼对着台下观众拱手作揖,点头哈腰,满脸媚笑,嘴咧开露出黑漆漆的门牙和烂糟糟的舌头。 丁能心想这样的丑鬼居然就算是当地的著名艺人了吗?这标准未免低了些。 台上的丑鬼将系在肩膀上的披风扔往一边,从裤带里掏出两根拴到一起的大腿骨,舞了几下,眉眼间顾盼生姿,乍一看倒也显得训练有素。 靠近台子边缘有一张桌上坐了五名年青的女鬼,她们全都唇白而面青,从身上的衣服看似乎刚死不久,全是最近几年流行的款式。 台上的丑鬼唱了起来:“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与此同时,手中的骨头棒子舞得虎虎生风,蛮像回事。 五名年青女鬼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丑鬼,不时跟着吼几句词,或者就是大声叫好,她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均表现出心醉神迷,其中两位最过分的甚至不停地朝台上抛飞吻,看样子恨不得冲上去投怀送抱,将身体无偿奉献。 歌舞到酣畅淋漓之处,鬼街周杰轮倾情投入,骨头双节棍耍得眼花缭乱。 丁能正待叫声好以示鼓励,话已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出,台上却出了事故。 鬼街周杰轮的挥舞骨头棒子的胳膊一不小心与身体分了家,整条手臂飞到台下,落到五位年青女歌迷桌上,打翻了杯子,弄得水花四溅。 鬼派对 在这起不幸的表演事故当中,著名艺员鬼街周杰轮的伤情最为严重,胳膊飞出的同时,那根结实的骨头双截棍狠狠地砸到了大明星自家头部。 歌手倒下,摔在舞台上,鬼事不省。 丁能忍不住大笑,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幸灾乐祸,但此情景还是让他无法控制笑神经。 大笑的同时,他心里已经原谅了自己的表现,他坚信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国人见到这样的事绝对是一致的反应。 牛公子忘记了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蹲在椅子里乐开了怀,一只胳膊伸出去与阿紫抱头痛笑不止。 阿朱表现得比较好,她用袖子掩住脸,哧哧偷笑。 五位粉丝的反应出乎预料,当歌手的胳膊刚落到桌子上时她们惊惶失措,差点抱头逃走,稍后等到明白过来,她们立即开始了争夺,全都想把这条手臂据为己有。 五鬼女先是温柔地抢夺,紧接着开始破口对骂,然后动起手来。 接下来的情形与人界城市内常常见到的基本一致,酒瓶和杯子成为了武器,她们展开一声可怕的混战。 阿朱皱起眉头,想站起来阻止,却被丁能拉住。 “这么有趣的事难得出现,就让我开开眼界长些见识吧。”丁能乐呵呵地说。 “小丁的话有道理,这地方太安静了,难得看到意外发生,就让她们打个痛快,过一会咱们再去收拾残局。”阿紫说。 阿朱微笑着坐下,只要是丁能赞成的她一向不反对。 舞台上的著名艺员慢慢恢复了神智,晃晃悠悠地站起,开始寻找曾经属于自己的胳膊。 五名年青的女鬼打得难解难分,她们相互揪头发扯衣服,挖眼睛拧手指,无所不用其及。 争抢中,著名艺员的胳膊被扯开,五位猛鬼女各执一部分。 既然已经各有所得,似乎再也找不出继续斗殴的理由,五女同时住手,开始洋洋得意地欣赏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侍者出面开始收拾残局,清扫各种垃圾,吧台那边的收银员拿出算盘拨个不停,显然是统计赔款数目。 鬼派对 看到自己的手臂被五女分尸,著名鬼街艺员悲哀不已,掩面哭泣,苦苦哀求:“几位姐妹,把胳膊还给我吧,不然以后没办法混饭吃了。” “你一卖唱的,要两只胳膊干嘛?一只够用了。”抢到手腕的女鬼说。 丁能有些看不下去,低头问阿朱:“这样的事你管不管?” 阿朱摇头:“咖啡屋里属于室内,我们只管发生在街上的事。” “居然有这样的规矩?真奇怪。”丁能大感惊奇。 “除非闹出鬼命,但这种事不太可能,一般情况下鬼就算身体被拆散了也可以拼装回原样,实力相差不大的鬼之间斗殴谁也死不了的。”阿朱说。 “如果是你打算杀死一只鬼的话能否做到?”丁能问。 “我如果想要杀死一只普通的鬼当然没问题,否则别的鬼怎么可能听我的?我怎么在此当老大?”阿朱说。 “你这么温柔,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比较厉害而已,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鬼街的老大。”丁能颇为沮丧地说。 “我只是半个老大,阿紫是另一半。”阿朱说。 “集体负责制吗?” “嗯,是这样,我们轮流值班,守着这条街,不让那些厉害的孤魂野鬼来捣乱。” “常常发生这样的事吗?我是指厉鬼胡作非为之类的。” “很少,几年遇不上一次。” “治安状况不错嘛。” “相比之下这里确实更安全些,不像人界那么乱七八糟的。” “以前不知道你是鬼街的老大,否则恐怕不敢跟你恋爱。” “还好,以前我没告诉你自己是老大,否则就会错过这一段美丽的感情。”阿朱羞涩地低下头。 “是很美,可惜四个多月以后你就要去投胎。”丁能说。 “还有一百二十多天,这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也许事到临头我会改变主意,总之一切都有可能。”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但也明白不可以太自私。”丁能说。 “或许可以这样,你死掉,然后我们一起投胎到挪威。”阿朱说。 “人活着并非只为了自己,亲人最重要,朋友也非常重要,我不可以让爱自己的人伤心失望。所以,你的这个主意不行。”丁能说。 恶心表演 著名鬼艺员仍然在跟五只女鬼争抢那只手臂,但气氛极为温馨,有些调情的味道,相互上下其手,乱摸乱捏,嘻嘻哈哈声不绝于耳。 丁能和阿朱依偎在一起,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阿紫和牛公子溜到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开始上演未成年人不宜观看的节目。 咖啡屋内非常热闹,在此饮酒的阴魂们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不时轻轻鼓掌,一个个全都很像传说中的绅士。 一名脑袋上有大洞的中年男鬼表现得最体面,堪称众鬼的楷模,这家伙极有礼貌,叫侍者送上酒和果汁给阿紫和牛公子。 有一只女鬼的形象颇为恐怖,她胸腹洞开,内脏完全暴露在外,深红色的肠子和粉红的肺不时摇晃几下,有时干脆拖出来,遇上这样的事,她就若无其事地塞回去,然后继续喝酒,跟对面一名遍身溃烂的年青男鬼谈笑风生。 丁能知道这是因为该女鬼死在手术台上,然后直接装入尸袋送去火化,家属没有烧来冥纸做成的衣服,以至她始终保持死时的模样。 十多分钟之后,阿紫和牛公子大概想换换环境,他们离开了舞台,走到旁边的小房间内继续折腾。 两只鬼登台,开始说相声。 丁能觉得他们的表演一点也不可笑,用阴森恐怖来形容更为合适。 两鬼相互攻击,把各种器官从腹腔里拖出来舞动,他们交换耳朵和五官,把面部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展示给台下的观众看。 也许是欣赏观点不同的缘故,大厅内的多数顾客都显得很开心,有些鬼甚至笑得异常响亮、前仰后合,显得无比开心。 台上的一只鬼把耳朵和鼻子弄下摁到搭档的面部,弄出一张异常丑怪的脸,然后向看客展示。 接下来这对鬼演员玩起更复杂的把戏,其中一名把同伴的两只胳膊全拧下来,安装到自己的背上,这样此鬼就拥有了四只手臂。 高潮部分是一鬼把自己弄成双头四臂四腿的恶心怪物,与此同时另一只鬼只剩下躯干部分,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冬瓜。 恶俗表演 接下来登台表演的是三名女鬼,她们被誉为黄泥大道的S.H.E。 三名女鬼均赤裸上身,其中一名很丰满,两处重点摇来晃去,引起几位男鬼观众热烈的反应。 另两位则逊色得多,她们是真正的太平公主,胸前骨头形状分明,一目了然,跟那位已经灰飞烟灭的饿死鬼黄珠有些相似。 她们唱了《波斯猫》,然后是《不想长大》,接下来是《半糖主义》。 丁能知道阴魂的记忆力很差,完全无法学习新的东西,只有生前的事不会忘掉。 阴魂的生存特点决定了不可能拥有创造力和想象力,她们总在重复过去,进入她们思维当中的新鲜事物和记忆只能维持短短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里如果得不到相应的刺激和不断补充,她们就会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这三只女鬼生前多半就喜欢唱这些歌,以至死后以此作为谋生手段。 她们也可以学习其它的人界流行歌曲,但必须每天练唱,否则很容易就会彻底忘记。 阿朱曾经说过,如果两个月不见面,她很可能再也回忆不起丁能长什么样。 为了维持爱情,他和她必须常常见面,为记忆注入新的内容。 “你觉得她唱得怎么样?”阿朱问。 “还可以,比起公园里唱戏的那些老太太好一些。”丁能毫不客气地说。 “跟人界相比,这里的娱乐方式显得很差劲。”阿朱说。 “你在此地住了几百年,想想也挺不容易的。”丁能说。 “时间这玩艺儿没准,很不可靠莫名其妙地三百年就过去了,我和阿紫从谁也不注意的两个鬼丫头成长为掌控本市阴阳两界通道的鬼头,真是造化弄人,天意难测。”阿朱感慨不已。 台上的三位女鬼仍在卖力地认真表演,这时她们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裤,肢体动作更加狂放和豪迈,青紫色的骨头胳膊和瘦腿不停地舞动。 大厅内的男鬼们扔下了虚伪的面容,纷纷挤到台前,伸手抓向三位女鬼的腿。 阿紫和牛公子仍未出来,不知道她们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情事。 鬼街的SHE组合终于完全扯掉最后那点布头,在众男鬼的欢呼声中扔向下方。 一条内裤飞向丁能,阿朱及时发现,伸出手凌空轻轻一挥,看着不怎么干净的小布片立即转而飞往其它地方。 如痴如醉 接下来上台表演的是一只中年鬼,此君手执一把二胡,朝观众拱手行礼,自我介绍:“先生们女士们,我是阿把。” 然后中年鬼坐定,拉起了《二泉映月》。 曲调幽怨而深沉,婉转动人,与这间咖啡屋阴森而寒气迫人的气氛颇为相宜。 丁能听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如痴如醉。 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在音乐方面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天赋和感觉,差不多可以算是笨蛋。 此时这首曲子却深深地感动了他。 一曲终了,中年鬼板着苍白的大脸一声不吭走下台。 丁能使劲鼓掌,几秒钟过后他惊讶地发现整个大厅内只有自己在拍手,其它的鬼全都在喝酒聊天,谁也没把目光投向那位技艺出色的鬼琴帅。 阿朱低声说:“这位乐师据说当年曾得到琴神阿炳指点技艺。” “怪不得。”丁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喜欢吗?”阿朱问。 “非常喜欢,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感觉这曲调就像直接刺到心底一样。”丁能说。 “我没你这样的体验,只是觉得他拉得比较好听而已。”阿朱说,“也许这是由于听过很多次的缘故,毕竟我在此地住了很多年,每个月至少听这首曲子十次,只多不少。” “这儿的娱乐方式似乎没有人界那么复杂和精彩。”丁能说。 “是这样,所以总有许多鬼混迹于人界,不肯呆在地府或者自己的坟墓内,也不愿重入轮回。”阿朱说。 “这样的就算是孤魂野鬼吗?” “那些死后不肯接受鬼差管理的才是孤魂野鬼。” “总想问一问你知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丁能问。 “这事只有地府管账本的那高级鬼差略知一二,我等不可能了解,你应该明白,一切皆处在不断的变化当中,谁也不清楚某个人的寿命应该是多少,世事无常,无论是死期还是其它都有许多不同的选择。” “俗话说冥冥中自有注定,我还以为一切早已经安排好,自己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人生就是不断的做出选择,同时不断的放弃,一切变化无端,无从掌握,只要运气别太糟糕,努力了总会有些改变,你可以坚持健康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多活几年,也可以每天胡吃海喝让自己患糖尿病和三高,活到四十岁出头就挂掉,事在人为,如果乱来,神仙也未必能救。”阿朱说。 精尽人亡 离开鬼蜮之后牛公子立即被送进医院。 丁能责无旁贷地守在这位病号身边。 打针的时候,牛公子仍在开心地笑,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一下子仿佛老了不少。 “哥们,活了二十八年,最痛快就是今日。”牛公子有气无力地说。 “大公子,安心休息,养好了身体以后才可以尽情享乐。”丁能说。 “什么时候再带我去见阿紫?”牛公子问。 “这事说不好,看你的恢复情况吧。”丁能说。 “我的样子很糟糕吗?”牛公子问。 “糟透了,你从阿紫的房间里爬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像尸体,眼睛周围一片黑晕,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挂掉了,差点急死。” “如果我真死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牛公子问。 “那样我恐怕只能找地方躲起来,再也不露面,从此消失。或者干脆在鬼街定居,跟阿朱长相厮守,再也不回人界。” “假设我死掉,你只能躲到鬼街,如果出去的话,无论你藏在什么地方,我老豆都能把你刨出来,你出身平民,不会知道一个亿万富翁的能量有多么强大。” “唔,当然,这个世界掌握在有权势的人手中,自古如此,除了少部分成功挑战制度并且获得成功的人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里小民永远无关紧要。你如果失踪,引起的轰动肯定很大,至少比矿井垮塌死掉一百个民工重要百倍。”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你说话的内容像个愤青,不过这没关系,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最合适,我喜欢跟你合作,感觉比较省心。”牛公子说。 “你跟阿紫怎么折腾,为何弄得如此模样?”丁能问。 “嘿嘿,当然是翻云覆雨啦,没完没了,其乐无穷,那种强烈的快感超过所有我品尝过的毒品以及所有的性爱经历,除了从前在阿紫身边那段时间之外。” “看来精尽人亡的事确实有可能发生。” “希望我不是第一个精尽人亡者。” “当然不会是,五千年辉煌灿烂的文明当中,类似的事肯定发生过许多回了。” “阿紫是一只女鬼,我堂堂牛家大公子却无法搞定她,真是疼心疾首。”牛公子单手握拳作悲愤状。 蓝胡子 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李秘书悄悄告诉丁能,牛贵财送给他的别墅内曾经发生过几起神秘事件。 丁能平静地倾听她的叙述,几乎不插嘴。 四年前,别墅建成,牛贵财一口气买了六套,其中四套送给了业务方面有往来的人,就事实而言似乎不能算是赠送,因为手法很特殊,是通过赌博输掉的。 众所周知,牛贵财几乎从不赌博。 剩余的两套牛贵财留下自住,其中那幢目前归丁能所有的最早主人是一名年青女子,据说是表演系的大学生。 这位美女常常戴着太阳镜出门,面部的青肿却难以掩饰,她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三个月,然后不知所踪,临消失前的那段时间里,所有见过面的人都说她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后来她的家里人和朋友多方打听,还报了警,最终仍然不了了之。 女学生失踪之后,新入住一名年纪更小的女孩子,从外表看大约十七岁左右,她住了不到两个月之后消失,据说带走了所有的现金和首饰,临行前甚至卖掉了一大半家具。 以后又住进了一名据说是模特的高个子女人,这位呆了整整半年,后来精神失常,骨瘦如柴,走路都得有人搀扶才不至于倒下。 这位高个子美女最终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康复后不知去了哪里,另一版本的传闻是她上吊自杀,死在医院内一棵大树的枝桠上。 据说有多名保安和保镖曾经在那套别墅里执行过看守任务,一般是盯住某个女子不让其跑掉或者自杀,要不就是阻止某些人进来。 今年春季,一对双胞胎姐妹住进去,这两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直到房子送给丁能也未出现过。 “不会吧。”丁能大惊失色,嘴咧开之后长时间无法合拢。 “以上内容是我收集整理出来的,全是传闻,是否真有其事不得而知,你不必问我从哪里打听来,我答应过人家必须保密。”李秘书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小声叮嘱,“我信任你才说的,这些东西绝不可以外泄,跟你睡一张床的情人都不能说,否则麻烦就大了。” 丁能想起故事中可怕的蓝胡子。 恐怖世界 丁能感到心惊胆寒,与李秘书告别之后立即回办公室,叫来优秀的密探大个子鬼,向其打听关于牛贵财的事。 “我们所知的关于牛总的情报很少,因为这人身上气势很旺,肩膀和头顶上时刻冒出三昧真火,普通阴魂一旦走近十米之内就会浑身难受,如果靠得太近甚至会直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大个子鬼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会吧?这么厉害?”丁能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牛贵财学过茅山术?难道这家伙天赋出众,是半仙之体或者龙虎山人?或者天生魔人? “这幢大厦里邪门的东西多了去,如果不是牛贵财镇着早就出大乱子。”大个子鬼说。 “难道说目前这样还算很安静吗?”丁能惊讶地问。 他回想自从进入淡牛锡大厦以来遇上的多起诡异事件,觉得这里应该算得上本市最糟糕的地方之一了,感觉除了著名的黄泥巷之外,确实没有哪里像此地一样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鬼魂。 “你没有在别的商住大厦里当过物业主管,不做比较就无法得出真实可靠的结论,要知道资本主义的特点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地追求财富,为了达到目的,任何可怕的手段都可以用上。”大个子鬼说。 “别扯那些复杂和抽象的理论,说点直接而实际的。”丁能把一只烟递给这位鬼员工,直接塞到嘴里,然后指指桌子上的打火机。 “这么说吧,根据我半小时前跟几位鬼兄鬼弟在一起交谈得到的信息,相邻的几幢大厦内同样乱七八糟,发生的灵异事件比这里更多。对面的草泥马大酒店前天死了一名服务员,昨天死掉了一名入住的客人。东面隔着三条街的帝国大厦上星期四发生枪战,四死七伤,今天早晨有一名厨师从五十四楼跳下,摔得那个惨啊,眼睛都掉出来了。” “你说的事真的发生过吗,为何报纸和电视新闻里都没看到?就连网络上也没有流言出现。” “当然真的啦,我的朋友全都是很诚实的鬼,相识一百多年了,他们不可能骗我。”大个子鬼双臂抱在胸前,显得很自信。 “难道消息被有意封锁了?”丁能满脸疑惑。 恐怖世界 大个子鬼咧开嘴笑了笑,接着说:“你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相信新闻报导呢?那帮人全是选动听的话说,除了成绩就是进步,遇到实在没办法掩盖的丢脸事就说什么严正声明,严重抗议,互不干涉内政之类废话,然后再扯一扯印度的火车出轨了,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又被炸了,奥巴马到某个国家访问遇到游行示威了等等。” 丁能一拍脑袋:“哦,是这样,新闻里常常报导国外死了不足十人的交通事故,那年距离咱们这边五十多公里的地方一辆大客车掉路下面死了几十号人,我接连看了整整五天的新闻,愣是没找到相关报导,弄得我心里愤愤不平了一个月,原以为肯定可以在国家级电视台的节目里看到家乡的风采,没想到居然无法如愿。” “城里有许多黑暗的角落,罪恶的事每天都不断发生,你不可能都知道。” “我不可能全部知道,而你知道了很快又会忘记,大部分情况下,那些无辜的小民就那样悄无声息死掉,除了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之外谁也不关心那些事。”丁能说。 这时他想起了被截肢的前任保安队长,不知去了哪里的清洁组长。 事发将近两个月,而他一共只去医院里看过两次,后面这一次去的时候,保安队长已经能够撑着拐杖下地行去,再过一段时间订制的义肢到货之后就可以出院。 淡牛锡集团的人事部已经安排好一个看守大门的职位,就在城市边缘的一家建材厂内。 虽然共事多日,但这位保安队长的不幸遭遇却没怎么触动丁能,这正是当代人的流行特征——冷漠。 据专家说,国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贫困,为了生计耗尽精力,累得半死,怎么可能把强烈的感情倾注到他人身上。 而那些生活轻松、收入丰厚的人却更为冷漠,这又是为什么? “我看到牛贵财的感觉跟见着你那位朋友的感觉很相似。”大个子鬼说。 “哪个朋友?”丁能问。 “脸上有横肉,说话大大咧咧,在房间里还戴着太阳镜耍酷的那位。” 丁能想起前些天曾经来过办公室内的黑老大人渣,大个子鬼所指的必然是此人。 难道人渣黄大千与牛贵财同属恶棍之列? 亿万富翁居然与黑老大一样令阴魂闻风丧胆?凭什么? 超级恶棍 大个子鬼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丁能,根据其做鬼多年的经验看,牛贵财与人渣一样属于超级恶棍之列。 人至恶则神鬼皆惧之,人无赖至极则无敌,所以这两位在事业方面均十分顺利。 黄大千在公共场所把人砍成重伤,在看守所仅呆了不足百日就重获自由,出来以后风头一时大盛,许多权贵竞相与之结交。 牛贵财的发家史更是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偏偏红极一时,无往不利。 丁能满腹疑虑回到家中,打开门仔细察看各个角落,想找到那些不幸女子受到虐待和折磨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大大小小十二个房间全查看了一遍,未能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打开柜子,观看内部,同样一无所获。 然后搬开了沙发看地面,接下来掀起坐垫,甚至把海绵掏出来看。 没有血迹,也没有牙齿或者干瘪的手指之类东西。 地板条看上去有些旧,找不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总不能撬起来看吧。 入住这幢房子之前,丁能按照网络中搜到的办法做足了防范工作,每一扇窗户外都撒过黑狗血和紫糯米,通往外面的每一扇门上都贴了钟馗像,挂了镜子,用的是童子尿调成的浆糊。 一般的阴魂根本无法进入,只有阿朱可以自由往来。 今天猛男回家看望父母,大帅最近有艳遇,每天下班之后就玩失踪。 大帅说认识了一位洋妞,此女相貌与传奇富豪帕莉斯?希尔顿酷似,以至第一眼见到还以为是真货,差点把他兴奋过晕过去,还以为撞上了万载难逢的天赐良机,立即上前说了几句中式美语,然后才弄清楚她只会说汉语。 丁能猜得到大帅的想法,这位满脑子经济意识的上进青年一心想移民动国外,然后通过个人的努力改变命运,争取让自己的儿子当上总统或者国防部长什么,再不济也要混个亿万富翁当当。 大帅梦想的目标全是那些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居然从不考虑伟大的朝鲜和古巴,真不像话),能够勾搭上一位洋妞,并且相貌漂亮身材诱人,当然如苍蝇逐臭般勇往直前,一去不回头。 丁能对大帅的好运气有些不相信,总担心这位哥们会不会撞邪,直到听说已经表演过生米煮饭的过程之后才放下心来。 等候替身的水鬼 丁能感觉有些无聊,因为阿朱要等到二十一点才会来,而现在天还未黑。 整幢房子内只有他独自一人。 他决定在小区散步以打发时光。 走出门来,遇到邻家一位中年妇女牵着小狗路过。 小狗表现十分勇猛,朝着丁能狂吠不止,妇人连声道歉,说这只狗一向温顺,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丁能说没关系,下一次带块骨头来送给小家伙,赢取它的欢心。 妇人暧昧地朝丁能笑,眼中明显有些意思,她热情地发出邀请,希望丁能抽空到她家里喝杯酒。 丁能说改天一定来。 他心想这种事不惹为好,没准她是某个阔佬或者实权人物的包养的情人,有钱人的能量超乎异常,想做什么事都可以,自己一介平民,最好退避三舍。 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在玩游戏,他们相互追逐、打闹,大声喧哗。 走到距离喷泉水池二十几米外的地方,丁能突然看到水里泡着三只鬼,两男一女,他们形体很淡,呈半透明,面色苍白发胀,显然死于溺水。 从外形看,这些鬼全是五岁左右,怨气颇重。 儿时横死,化为厉鬼的可能性很大,由于幼稚,容易被别的恶灵利用,也容易胡作非为。 孩子们游戏过程当中不时跑到池子边,三只鬼垂涎欲滴的看着他们,不时伸出灰白色的手臂捞几下。 目前孩子们身上没有沾到水,全是干的,所以鬼借不到力量,无计可施。 如果孩子到池边玩水可就糟糕了,鬼就有可能把他们拖下去淹死,作为替身。 常常有这样的怪事发生,某个池塘明明水很浅,却偏偏有人会溺死于其中,这是因为有阴魂找替身,一旦被逮住,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除非一位阳气极旺的人出面搭救。 此时太阳沉向西边,再过几十分钟将会消失在地平线上,日光已经被树影挡住,无法射到池水中。 丁能大致可以猜到,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三只鬼在此等候多时,目标肯定是那群孩子当中的一个。 谁会死掉?丁能观看仍在奔跑嬉戏的男孩,觉得好几个都有希望成为不幸的替身。 等候替身的水鬼 池塘中的阴魂在水中走来走去,总无法脱离水泥砌成的边缘。 丁能心想,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全都比较富有,小孩子应该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为何会溺死在这里?以至寻找垫背者的事反复重演,没完没了。 如果可能的话,应该提议填平这个池塘,这样的话三位小鬼就可以自由离开,重入轮回,不必等待替身出现。 是否干涉此事?丁能有些犹豫。 最终他决定再看一看,或许会有其它的转机出现。 他站到距离池塘和喷泉四十多米远的地方,跟一名清扫落叶的中年男工交谈。 “你好。”按照一般跟同性搭讪的办法,丁能递出一只烟。 男工接过烟叼上,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吞出一个烟圈,从整个动作流程看,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烟龄。 “谢谢老板。”男工说。 “你在这里工作有多少年了?”丁能问。 “小区刚建好我就来了,一直干到现在,如果没人赶我走,我想一直做下去,直到孩子能出来赚钱为止。”男工说。 “你知不知道这池塘里出过什么事?”丁能直接问。 “没什么事啊,一直都挺太平。”男工的笑容有些不正常。 “你别瞒我,这里肯定有过糟糕的事,你一直在此工作,应该知道。” 男工眼睛里掠过一丝惶恐,看了看左右,低声说:“确实出过事,你从哪听说的?” “你先告诉我那件事,然后我再说给你听消息来源。”丁能摸出一张百元钞票,悄悄塞到男工手里。 钱能壮胆,此事不假,男工收下之后朝丁能挤了挤眼睛,然后装出扫地的样子,边干活边讲述。 “两年前冬天的下午,十五幢的住户入宅,按照习俗叫了一对童男和一个童女到房子里玩耍。其实那套房子前面已经有人住过,并且不止一家,而是换过好几个,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如此折腾。三个小孩子玩累了之后就睡着了,据说全挤在一张大床上,旁边有保姆和一名孩子的妈妈在地板上铺开棉被躺下守着,到了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小孩子悄悄起来,一声不吭的往外走,保姆和孩子的妈妈睡都很沉,没有发现。三个可怜的小家伙一直走到池塘边,然后跳进去,当时值班室守着监视器屏的两个保安都睡着了,等到天亮才发现三具小小的尸体,那个惨啊,想想都头皮发麻。”男工说。 恐怖怪事 男工的话让丁能心头一凉,十五幢正是他目前的住宅。 居然出过这样的怪事,真糟糕。 他暗自庆幸,到目前为止还没把父母接来一起住,否则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几个月以前,在救回牛家大公子的魂魄之后,牛贵财实践诺言,把别墅和宝马车还有两百万慷慨赠予,当时丁能对这位出手大方的老板可谓感激涕零,差点扑上去在其老脸上狂吻几下。 万万没想到,自己爱不释手的豪华车曾经制造过灭门惨剧,并且是一尸两命,别墅则是真正的凶宅,根本不适宜居住。 丁能猜测,目前呆在自己名下的两百万多半也来路不正,很可能是采用违法手段弄来的昧良心黑钱。 虽然经过银行转账,却未见得就能洗净血腥味。 想起牛贵财,他有些牙痒痒的感觉,如果可能的话,很想好好修理这位大人物一顿。 但他也明白,仅仅只能想想而已,自己根本无法憾动这位本市红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关系,他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他与牛贵财之间的差距就如同蚂蚁和小鸡,他告诫自己必须牢记这一点,路上遇见牛总的时候不可以表现出任何不满,永远只能感激。 反倒是牛贵财如果什么时候来玩个不高兴的话,他就危险了。 流经山京城中间的那条河里每个月都有浮尸出现,下游的水库里同样如此,路过的电线杆和告示栏上常常出现寻人启事和通缉令,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那些泡在水里的死难者全都是自杀吗?不可能吧。 丁能坐在亭子里,隔着将近五十米距离观察池塘内的三只小鬼,心中不禁猜测他们如何搞定替身。 现在是白昼,虽然近于黄昏,但并非阴魂能力最强的时候,常常有行人路过,三只小鬼想抓捕替身显然不容易。 天刚黑的时候孩子们肯定会回家吃饭,夜间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还会出来玩。 阴魂最适合动手的时候显然是天黑之后,由于这是三位年幼的小鬼,沉不住气,所以时辰还未到他们就已经离开水底到外面守着。 欺人太甚 那群半大孩子当中有一个发育较早的,这家伙身材明显高出其它孩子一截,他充当头目,对其它人发号施令,谁如果不听话或者反应迟钝,立即拳脚相向。 丁能所处的位置可以清楚地听到孩子们的交谈。 “我爸爸是副厅长,权力可大了,你们全都得听我的。”孩子头使劲拍一名玩伴的背部,弄出响亮的砰砰声,“现在我重新制订游戏规则,你,爬到树上去把球上找下来。你,回家把电动飞机拿出来给我玩。你们两个趴下,给我当马骑。” 丁能心想能够住到这里的人谁家没有个几百万,一个副厅长就能唬住人吗?真是怪事。 按照目前的市价,像丁能刚弄到手不久的那一套相同式样的独立住宅,大概可以价值两百多万。 目前城区正在不断扩建,不久的将来肯定会与这个小区联为一体,到时候这些房子必然大量升值。 孩子头揪住不肯爬树的小孩的头发,拳头伸到其鼻子晃动,严厉地威胁:“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干的坏事说出去。” 头发被揪住的小孩满脸惧意,大声分辩:“是你逼着我用石头砸了奔驰车的玻璃。” 孩子头摸出手机,洋洋得意地说:“我全都拍下来了,是你独自走上前砸了那车,这就是证据,你抵赖不了的,就算打官司肯定也是你输。” 小孩哭着走到大树旁边,慢慢悠悠往上爬。 丁能顿时同情心泛滥,很想起来帮助那位可怜的小家伙,接下来看到的情况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孩子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使劲扔向正在扫地的那位中年男工。 石头打中男工腰部,他吃疼蹲下,几秒钟后才缓过劲来。 男工愤怒地大吼:“谁干的?我操他NND” 孩子头走上前几步,洋洋得意地回应:“老子扔的,怎么了?你他M的是不是欠揍?” 男工的怒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满脸堆笑:“没事,随便问问,知道是谁扔的就行。” 孩子头不依不饶:“刚才你说要操我NN,这里的人全都听到了,这事怎么算?” “对不起,我刚才被石头打疼了,一时生气,随便骂一句。”男工笑着说。 欺人太甚 丁能心头怒火升起,满脑子全都如何修理这小王八蛋的念头和计划。 但是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显然有些难度。 孩子头继续发飚,指着男工的鼻子发号施令:“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男工继续赔笑脸:“我事情挺多,算了吧。” 孩子头板起脸:“敢不过来吗?我只要打个电话,一分钟之内保镖就会赶到,到时候你就等着挨扁吧。哼,胆敢骂我奶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男工面色惶恐,连忙分辩:“是你先用石头扔我,我这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孩子头转身问其它孩子:“你们谁看到我朝他扔石头了,明明没扔过嘛,是不是?” 八名孩子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扔过石头,只听到他骂人。” 男工焦急地掀起衣服展示受到攻击的位置;“看到没有,这一块还红着,等到明天肯定会发青。” “我看着像是胎记嘛。明明没有受伤,却掀起衣服硬说是我打的,你它M的是不是想讹我的钱?”孩子头洋洋得意地问。 “好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男工满脸沮丧,一副有理讲不清的绝望表情。 “这里许多人都听到你对我NN有不良企图,想要非礼和强暴她老人家。怎么一转眼就想耍赖,你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欺侮我一个小孩子。”孩子头从地上又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在左右两只手里扔着玩。 “你到底想怎么样?”质问的同时,男工站直了身体,眼睛有些发红,显然怒火渐渐升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泥人也有一点土性儿,兔子逼急了偶尔也会张嘴咬人。 丁能心里暗暗为男工担忧,怕他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不难想象,只要这位男工用手指轻轻捅那小王八蛋一下,必然会出现严重的后果。 就算是骂几句恐怕也会招惹来天大麻烦,如今世道,有钱有势的人几乎无所不能,想怎么干都行。 孩子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过来跪下向我磕头认错,这事就算了结。” 男工眼睛更红,瞪得更大,牙齿紧紧咬到一起,扔下了扫帚,双手握住拳头,厉声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宽宏大量 形势陷入僵局,男工决不肯下跪求饶,而孩子头为了维持自己在同伙面前的威信必须坚持达到目的。 其它的半大孩子开始鼓动小王八蛋。 “老大,打电话叫保镖来扁他,太不给面子了。”一名身高约有一点五米左右的男孩说。 “咱们一起动手揍他,敢还手的话就叫我表哥抓他坐牢。”另一名孩子说。 “这老东西的女儿长得不错,屁股很圆,等会咱们一起动手摁住他,逼他明天把女儿带来让我们摸摸。”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孩说。 “老大,必须摆平这老东西,否则以后咱们在小区里就没办法混了。” 孩子头原本已经有退缩之意,此时被其它人唆使,眼中凶光再现,对男工说:“不跪也可以,过来向我道个歉,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不会跟你这种穷鬼计较的。” 男工见有台阶下,怒气顿时消失大半,犹豫片刻之后慢慢走过来。 丁能知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如果孩子头一直保持凶相大喊大叫,男工只需置之不理,视而不见,继续工作或者干脆离开,估计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这群半大孩子至多骂几句也就没兴趣了。 孩子头的脸上浮现笑容,这有些不对劲,小王八蛋肯定有阴谋,男工处境危矣。 男工走向孩子们,他是个老实人,一心只想尽可能让对方满意,以避免得罪这帮小混蛋。 如此行为显然是自投罗网,接下来的事不难想象。 丁能再也看不下去,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拍摄孩子头的行为,他暗下决心,在合适的时候跳出来大吼一嗓子,镇住局面,解决此事,避免流血。 他悄悄靠近,这伙半大孩子的注意力全在男工身上,谁也没发现丁能的行为。 男工在距离孩子头五米左右处站住,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乱骂。”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再走近一点,对着我的耳朵讲,人年纪大了听力下降得厉害,跟你们年青人不能比。”孩子头满脸奸笑。 “你能不能把手里的石头放下,我怕你扔过来。”男工依然站着不动,双臂微微张开,做出防备攻击的姿势。 丁能稍稍放心,觉得这位中年汉子并非很笨。 宽宏大量 孩子头继续奸笑,嘴咧开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小声说:“你既然不肯过来,没办法啦,只好我老人家迁就你。 男工退后两步,紧张地说:“你把手里的石头扔掉好吗?” “操,你这人真是胆小。”孩子头把石头抛到脚边的地上,“简直无法相信你居然是个男人,这样的表现根本就对不起胯下的小JJ嘛。” 其它孩子在一边为小王八蛋帮腔,一同放声大笑。 男工站住,面带讨好的笑容,先前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丁能暗暗叹息,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容易放松警惕性,难道还不明白这帮半大孩子全是超级危险的嗜血生物吗? 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没有目的,没有计划,完全的任性和胡作非为。 孩子头手里的石头已经扔掉,至少男工不会受到太猛烈的打击,丁能决定再看看。 “现在认真的向我道歉。”孩子头不依不饶地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人,那句话我收回。”男工说。 “我呸。”孩子头朝地上吐口水,然后逼视男工,“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来的,除非你把这我吐出的东西舔干净。”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男工的牙关咬紧,已经松开的手又握成拳状。 “怎么,狗急跳墙想打人么?有种你就碰我一下。”孩子头朝男工竖中指,“讲道理讲不过我就想动手,你真是笨猪。” “我已经道过歉,可以走了吗?”男工咬牙切齿地问。 “你说走就走,那我多没面子。”孩子头说。 丁能已经走到这群孩子的后面,随时都可以出言阻止。 他猜测接下来男工会挨揍,把手机举起,准备拍摄。 如果能够留下一份无可争议的证据,至少可以让男工有些道理可以对外界讲。 “你要怎么样才肯罢休?”男工问。 “你又老又丑,还是个穷鬼,看着实在可怜,这样好啦,你站直了让我打几拳出出气,找点面子回来,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孩子头伸出纤瘦的胳膊和骨感十足的拳头,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看到事情有望得到解决,男工眼中的怒火再次熄灭,他唯唯喏喏地说:“好吧。” 恶有恶报 孩子头脸上浮现奸笑:“我要开始打了,你可不许还手,否则我会叫人把你送进监狱。” 男工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不许打脸。” “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就开始打。”孩子头得意洋洋地摇晃脑袋。 丁能心想凭这孩子的力量倒也不至于把男工打伤,于是决定再看一看情况的发展。 孩子头双手舞动,照着男工的头部和腰腹就是一通组合拳。 “说好不打脸的。”男工愤怒地质问,同时退后几步,离开对方的攻击范围。 “我答应过不打脸吗?笨猪。”孩子头说。 所有的孩子都放声大笑。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男工问。 “请便,没事了。”孩子头弯下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别的孩子再次大笑。 丁能收起手机,装出没事的样子慢慢走开,这个过程当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男工的鼻子流出血,嘴唇有些青肿,他拿起扫帚和铲子,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孩子头的手背关节在碰撞中破了皮,此时开始流血。 丁能退回到亭子里坐下。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感到难过,没有能帮助那位可怜的中年汉子,仅仅只是动了念头却未付诸行动,他觉得自己很可鄙。 孩子头走向喷泉,伸出手卷起自己的袖管,显然打算在水中清洗一下。 丁能完全来得及阻止这样的事,但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沉默。 恶有恶报,天道循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样的词汇不断掠过丁能心中。 孩子头的手伸到水中,三只小鬼立即靠近,六只瘦小的鬼手紧紧抓住这位即将成为替身的少年。 三只等候多时的阴魂发出令人心寒的尖利笑声,仿佛一大群老鼠在叫。 孩子头一只脚步踩在喷泉水池边缘的水泥台子上,看上去非常稳妥。 但是阴魂的力量非常强大,三只小鬼一起用劲把孩子头拖得朝前方倒下,摔进池子里。 其它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前来搭救,一阵忙乱之后,孩子头被拉起,一共有四名孩子的衣服被弄湿。 恶有恶报 混乱的局面维持了大约一分钟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在同伴帮助下,孩子回到地面上站定,浑身湿透,衣服下摆在淌水,仿佛一只真正的落汤鸡。 “怎么回事,刚刚谁在背后推我?”孩子头愤怒地追问。 众孩子同时摇头否认:“谁也没有这样做。” “真的吗?”孩子头瞪圆了眼问。 众孩子齐声回答:“没有。” 一名看上去胆子较大的孩子补充了一句:“你脸朝前扑进水里,当时周围没有任何人。” 丁能惊讶地看到,孩子头背上趴着一个面部苍白而浮肿的小女孩。 只能他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 两只小鬼仍然站在水里,面容愁苦地与小女孩挥手告别。 显然此次捉替身的名额有限,仅仅只是一人。 丁能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心想报应来得真是快,刚刚看到小王八蛋欺侮一位老实的中年汉子,转眼之间这位祸害就被阴魂选中。 按照他对鬼魂方面的了解和研究,小王八蛋活不过今夜,因为前来寻找替身的是一名年纪仅五岁左右的小鬼,而小鬼一般都缺乏耐心,做事直截了当,不会把过程弄得太过复杂。 在他看来,小王八蛋已经是个死人,除非发生奇迹遇上某个厉害角色,或许会有机会得救。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时间有限,不出意外的话孩子头会死在水中,可能是浴盆,也可能是一只装满沸水的煮锅,甚至可能是一只汤碗。 如果明天早晨听人说这个喷泉内溺死了一个半大孩子,丁能不会有任何惊讶的表现。 他长长地叹息,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孩子头脱下身上的衣服拧水,小女鬼仍然爬在这位坏蛋的背上,两只苍白的小胳膊紧紧搂住肩膀和脖子,一副坚决不放手的架势。 “哇,好冷,太难受了。”孩子头大叫。 阴魂的存在开始影响到孩子们的情绪,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精力充沛,活蹦乱跳,一个个无精打采地离开,各自回家。 死了活该 夜间二十一点,阿朱准时到达。 粉红色的裙裾出现在窗台上,丁能开心地起来迎接。 “宝贝,过来让我抱抱。”他乐呵呵地喊叫。 稍后,他和她钻到车里,准备去逛街。 车驶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那位胡作非为的小王八蛋,小女鬼仍然爬在原来的位置。 一位似乎是保姆的年青女子紧紧拉住孩子头的手臂,大声央求:“小强啊,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呢,你干嘛老往外跑?” 小女鬼朝坐在车里的阿朱挥手致意,大声问好:“姐姐,祝你今晚玩得开心。” 阿朱报以微笑点头,她温柔地说:“乖宝宝,马上就可以投胎去了,要听鬼差叔叔的话,不要走错路哦。” 丁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面一辆车的司机找不到卡,于是堵住了路。 孩子头站在旁边花坛前,面部表情僵硬,仿佛正在为什么东西生闷气,拉扯过程当中,这位将死之人伸手重重打了保姆一记响亮的耳光。 保姆吃疼,松开了手,孩子头跑向喷泉所在方向。 奔跑过程当中,孩子头大声喊:“不要你管,滚一边去。”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后就跑到喷泉水池旁边坐着,怎么叫都不肯走。”保姆泪流满面,向身边一名保安哭诉。 “这小家伙坏着呢,刚才还打伤了我们一位同事。”保安说。 这时前面的车终于开动,丁能随后开出去。 夜色茫茫,昏黄的路灯下行人匆忙走过,成群结队的自行车和助力车以及摩托车赶往城外。 阿朱兴高采烈地哼着歌。 “那个男孩年纪还小,才十几岁,却要死了。”丁能说。 “我知道你想救人,可是如果保护了男孩子,小女孩的魂魄却没了去处,下一次投胎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阿朱说。 “我没打算救这小坏蛋,死了活该。”丁能干脆地说。 “为什么这样说?”阿朱问。 稍后丁能把自己在喷泉旁边看到的一切完整讲述了一遍,其中包括发生在自己住宅中的可怕怪事。 天知道 听完关于小王八蛋的事,阿朱笑起来。 “可笑吗?”丁能惊讶地问,“难道你不觉得这小坏蛋该死?” “感觉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恶棍的生命力是最顽强的,别人全死光了才会轮到坏蛋。”阿朱说。 “难道说这孩子不够坏?”丁能说。 “人是会发生变化的,或许过一段时间小坏蛋变成了道德模范,当然变成超级恶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阿朱说。 “天知道。”丁能耸耸肩膀。 “这事并非安排好的,当时如果到池塘中洗手的是其它人,肯定也会着了道。”阿朱说。 “谈点别的事吧,别再管那家伙,今天下午我的心情已经被弄得很糟糕。反正不可以插手,说了也没有用。”丁能说。 “你的房子里我曾经仔细察看过,除了阴气重一些之外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许从前有过某只恶灵逗留过,但现在已经离开。也可能是那三个小孩子自己或者他们家里人的问题,很难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因为有些鬼的行为是很疯狂的,我就见过一些,这一类邪恶的家伙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率性而为,彻底的乱来,谁遇上谁倒霉,就像人界的一些顶级坏蛋那样。”阿朱说。 “那房子里以后还会发生可怕的怪事吗?”丁能问。 “说不好,由于阴气较重,可能比较容易招来孤魂野鬼,但你只要小心一些,定期更换窗台上的黑狗血和门神像,估计不会有事。” “我会记着采取措施。” “到黄泥巷转悠一圈好吗?”阿朱问。 “好的,现在就去还是等会?” “现在。”阿朱把一只手放到丁能肩膀上。 丁能在下一个路口转了方向,驶往黄泥巷。 “为什么现在去?”他问。 “时辰正好,我带路,咱们可以直接进去到阴间与人界的中间地带,也就是我平时生活的地方。” “会有危险吗?”丁能不太放心。 “有我在,不用紧张,没事的。” “这个时候鬼街会很热闹,万一撞到某只阴魂可不好办。” “我相信你的驾驶技术。” 鬼街行车 丁能开车进入黄泥巷,把速度控制在二十码左右,慢慢悠悠地前进。 这是第二次在夜间进入此地,他有些感慨,当初如果没有人渣在背后追逐,他肯定不会进来,然后就不会认识阿朱。 那样的话将是另一条人生道路。 “要不要停下?还是一直往前?”丁能问。 “看到前方那棵树了吗?把车直直对着树冲过去,然后就可以进去。” “看着不像通道的样子,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不会。”阿朱温柔地笑。 街边的小餐馆内还亮着灯,有些人在里面喝酒和划拳,声音很大,仿佛争吵。 显然本地居民对于那些可怕的传说似乎并不在意,依然维持着正常的生活方式。 丁能想起那位理发师,她在这条巷子里住了将近四十年,却从未见到任何无法理解的东西。 看来夜里进入鬼街遇上恐怖的怪事只是外人的专利,当地居民决无这样的问题。 丁能轻轻转动方向盘,冲向大树。 眼看车头即将撞到树,丁能习惯性地把脚放到了刹车踏板上并微微踩下。 车减速,然后撞进去,看上去结实而粗壮的树干仿佛虚幻的镜像一样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消失。 眼前是一团黑暗,似乎坠入到虚空中。 当丁能再次看到光线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经在另一个世界里。 这儿已经很熟悉,正是阴魂们称之为黄泥大道的地方。 一只老太太鬼站在车头旁边,用嘶哑的声音表示抗议:“你差点撞到我,太不礼貌了。” “对不起,没吓到你吧。”丁能急忙表示歉意。 这时老鬼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阿朱,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即堆满笑容,她用讨好的语气说:“原来是阿朱婆婆啊,没事没事,是我走路没长眼。” 出乎预料,阿朱没有像往常那样发火,而是平静地看着老太太飘走。 丁能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慢慢驾车往前开。 这里的阴魂对于轿车的出现视若不见,常常挡在路上。 遇上这样的事丁能总是耐心地等待,让阴魂飘走之后再继续往前。 将来的事 车行至咖啡屋门前,丁能停下,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身旁的漂亮女鬼。 “不进去了,往前再开一段路吧。”阿朱说。 “今天怎么了?跟往常好像有些不同。”丁能挂挡起步,慢慢开车向前。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投胎,我走之后你别再来这条街,否则可能会惹上麻烦。”阿朱严肃地叮嘱。 “当然,如果你不在这里住,我根本没有理由进来。”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连黄泥巷也别进,尤其是夜间。” “白天可以进入吗?”丁能问。 “最好也别来,你身上有些特殊的气味,几乎所有的鬼都喜欢闻,这会为你招来许多麻烦。”阿朱说。 “有办法改变吗?比如多吃一些大蒜,一个月不洗澡或者抽烟什么的。”丁能说。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试一试。但我觉得这样做多半没用。” “我活到二十几岁,只是最近这半年多以来才会见鬼,难道说从前身上没有这样的味吗?”丁能问。 “也许吧,说不准,人是会变化的。”阿朱说。 “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丁能问。 “将来才会知道,得看你的运气了。” “你轮回之后还会记得我吗?”丁能问。 “看情况吧,我会尽量避免被洗掉记忆,投胎之前什么也不喝,管它孟婆汤还是忘情水,一概拒绝。当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服从鬼差的安排,无论如何我会努力不要忘记你。” “一切随缘吧,难道有样的好机会,希望你来生快乐幸福。”丁能说。“如果可能的话,几年之后我会到挪威旅游,希望能找到你。” “到时候我是几岁的小孩子,而你是中年人,没办法做爱的。”阿朱说。 “如果你还记得我,我愿意等待你慢慢长大。”丁能说。 “不必做出承诺,人生苦短,只希望你能够一直快乐,不管你经历多少女人我都不会在意。”阿朱说。 “传说有鬼由于运气比较好,得以通过借尸还魂的方式重入轮回。” “我也想这样,可是机会太少,难得一见,不是每个月都有合适的植物人或者重伤员。”阿朱说。 牛头马面 阿朱坐在丁能侧边,面带平静的笑容。 车慢慢驶过整条鬼街,最终在街口停下。 车灯照耀远处灰暗的虚空,看上去烟雾蒙蒙,感觉就象一个隧道,无法看得很远,视线范围至多能达到几十米。 一辆黑乎乎的轿车从视野中驶过,车的外壳上长满了暗褐色的小草,一些蝴蝶状的小东西在其中飞翔。 那车无声无息地驶过,不知道依靠什么作为动力来源,就算人界最顶尖的豪华车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安静。 这车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尾部最浓,乍一看仿佛拖着一条长长的裙裾。 有些像夜空中掠过的慧星。 透过车窗上裂开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位长着牛脑袋模样的东西坐在方向盘前,一只手搭在车窗边沿。 这东西头顶生有弯曲的角,深色的大鼻子表面湿淋淋的,嘴唇周围长满了深黄色的毛,眼睛又黑又大——跟真正的牛很相似。 它的眼神很温柔,仿佛有无尽的仁慈想要四处散播。 感觉就好象某个发了疯的医生或者屠夫把一只牛脑袋安装到人的身体上。 丁能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恐惧,虽然牛脸怪物的表情显得很友善,甚至有一丝微笑的成分在其中。 牛头生物看了看几十米外的丁能和阿朱,举起一只手挥动了几下算是打招呼。 阿朱朝牛头挥了挥手。 这时丁能看清楚了,原来那车的轮子根本没有转动,而是飘浮在空中,距离液体状的地面约有一尺。 “这是鬼差,人界习惯把它们称为牛头。”阿朱说。 “还有马面吗?”丁能问。 “有啊,数量比牛头少一些。” “刚才那车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挺怪,我都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阿朱可爱地摇晃脑袋,“听说好象是人间烧来的法拉利还是宾利,鬼差收到之后再加工处理一下,搞点装饰,添加一些神力进去,然后就成了刚才你看到的样子。” “你认识刚才那牛头吗?”丁能问。 “应该见过很多次,可我记不起了,阴魂的记忆力很靠不住,一两个月就能忘掉。”阿朱说。 相约来生 阿朱牵着丁能的手在街上散步,这是阴魂们称为黄泥大道的地方。 常常有某只鬼停下来,毕恭毕敬地向阿朱问好。 “这些鬼干嘛叫你婆婆呢?你不老嘛。”丁能对此很不理解。 “从相貌看我确实不算老,可是年纪却很老了,你想一下,我生于崇祯年间,死于满清顺治六年,几百岁了,老得不能再老,跟古董差不多。”阿朱说。 “当年你生于财主家庭,死时正当青春年少,葬礼想必很风光,墓内应该有不少东西,到目前有没有被盗?”丁能问。 “怎么?你想去盗我的墓吗?”阿朱笑问。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去挖你的坟呢?我打算去好好处理一番,种点花草,加固一下。”丁能说。 “看来错怪你了。”阿朱摇摇头,“我死后不久,城外的大河决堤,我的坟被泥沙掩盖,后面坟上面被人开垦成田地种水稻,现在那一大片已经全是房屋,真可谓桑田沧海。” “你不回自己的坟豕里居住吗?” “我死后不久认识了阿紫,她喜欢热闹,讨厌冷清,于是我就跟她一起到处游荡,流连于人界,几乎从来不回坟里,后来修鬼道有成,干脆到这里定居,一转眼几百年过去,经历了许多的事却没有留下什么记忆,真是荒唐。” “我想问一问,做鬼快乐吗?” “跟做人一样,有时挺高兴,有时觉得生活乏味之极,没个准的。最大的麻烦就在于老是忘事,十几天见到的东西已经开始模糊,一个月前的事差不多全忘得干干净净,无论痛苦还是喜悦,过一段时间全扔下了,只有生前的事历历在目,我讨厌这样。”阿朱说。 “你去投胎吧,十八年之后记着来找我。”丁能眼眶有些湿润。 “不必十八年,现在的孩子营养好,食物中激素多,我努力让自己快速长大,十三岁大概就可以跟你亲热了。如果能够保留下跟你有关的记忆,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阿朱说。 “十三岁太小了,至少十六岁吧,咱们不用着急。”丁能想起了相关的法律条款,与未满十六岁的女子发生性关系似乎是以强奸罪论处,考虑到这里,最好还是晚一些见面更好些。 相约来生 “前几天我看了几集武侠剧,里面有个叫杨过的帅哥跟那位名叫小龙女的爱人分别十六年,最终还是在绝情谷中相见,看到这里,我激动得掉下了眼泪。”阿朱说。 “电视剧我没看过,倒是《神雕侠侣》这书看过好几遍,从十二岁至今,每隔三年就把金庸的小说翻出来全看一遍。” “你是否觉得杨过与小龙女之间的爱情很伟大?”阿朱表情严肃地问。 “非常了不起,我少年时代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希望到某个地方寻找一处古墓,然后跟心爱的女人住进去,过上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就像杨过和小龙女所做的那样。”丁能说。 “还有几个月我才去投胎,咱们有时间可以追求你少年时的梦想,找一个类似古墓的地方应该不难,防空洞和隧道都可以。”阿朱说。 “年少时的梦已经消失了,不会再出现,眼下我对暗无天日的生活再也没有兴趣。”丁能说。 “今晚你睡觉前把电脑调到播放杨过和小龙女的地方,我要接着往下看。”阿朱说。 “你打算从哪看起?”丁能问。 “就从他们离开绝情谷看起吧。”阿朱说。 “那一段距离剧终已经不远,没有几集可以看。”丁能说。 “那就从头来吧。”阿朱说。 “几十集呢,你能坚持看完吗?” “当然能,因为我喜欢里面的人物。” “我想过了,杨过能够做到的事,我丁能偷工减料一些应该也可做得到,十六年不算很久,到时候我才三十九岁,保养得当的话估计不会很丑陋。你看刘德华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万人迷,我得好好跟他学一学。”丁能说。 “我没指望你像杨过一样守身如玉、拒美女于门外,你甚至可以娶妻生子,只要到时候别忘记我就可以。”阿朱平静地说。 “你真好,真体贴。”丁能说。 “三从四德和三纲五常我倒还记得很清楚,身为女子,应该的嘛。”阿朱说。 “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就是好,现在的女子可没有这么伟大,老想着把男人牢牢控制在手掌心里。”丁能说。 相约来生 阿朱愁眉苦脸地说:“别说好听话了,我其实也有些忌妒,想到我走之后你肯定会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心里就酸溜溜的,但没办法,之后我是否还会记得你很难说,可能性不大,至多三成,就算我逃过孟婆汤和洗脑,但投胎之后还要经过好几年的婴儿期,这段时间里会忘掉很多事。由此看来,来生与你重逢的可能性很小很小,所以你不必等待我,一切随缘,如果上天肯帮忙,我们就可再见面,如果无缘,强求亦是枉然。” “今天你叫我来这里闲逛是为了告别吗?”丁能问。 “不,离分别还早呢,那是一百天以后的事,今天只是一次提前预演。临投胎前的那一天,整个黄泥大道将会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有整整一大群像我这样老资格的鬼重入轮回,欢送的鬼群会很壮观,有许多保留节目出现。”阿朱说。 “那一天你希望我怎么做?” “像今天这样,开着你的宝马进来。只是脸别刮得太干净,留一点胡子茬会使你更帅。” “真的吗?以前从来没人这样说。” “你的眼神很忧郁,再加上一些稀疏的胡子,效果不错,到时候别忘了手拿一只酒杯。”阿朱说。 “感觉这样有些像国产零零漆。”丁能说。 “对啊,前天我看过那电影,很有意思的,你就应该像那样。” “我要不要去卖猪肉?” “当然不要,你是白领嘛,当英雄多累,哪有呆在办公室里天天玩电脑游戏来得潇洒。”阿朱说。 “如果十六年后真能重逢的话,想想都觉得很浪漫。”丁能说。 “为了将来能够再次相遇,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你。”阿朱说。 “我有种感觉,将来你我还会相聚。”丁能说。 “嗯,我会争取让你的预感成为现实。”阿朱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相见,先预祝你有个快乐的童年。” “我计划好了,只要一想起你就会回来,乖乖在山京城里呆着,别乱跑,要让我能够找到你才行。”阿朱说。 “当然,我会保养好体形,尽可能使自己看上去年青一些。”丁能说。 千万别变丑 阿朱对未来仍然显得不太放心,她一再叮嘱:“你千万别让自己长成大胖子,那样的话我就算回来也不敢与你相认。” “还说要学习《神雕侠侣》那样的忠贞爱情呢,我相信杨过就算长到一百多公斤小龙女也不会嫌弃他。”丁能说。 “幸好杨过没有长成大胖子,如果他真胖得像一头猪那样,浪漫和凄凉的爱情岂不是成了笑话,小龙女见到他没准转身跑掉。”阿朱说。 丁能想象杨过长成相扑选手的模样,觉得确实有些可笑。 转念一想觉得也有此可能,神雕侠执妻子龙氏之手回终南山活死人墓定居,两人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吃下大量的蜂蜜,年纪大一些的时候很可能因为营养失衡而发胖。试想一下,一个像《功夫》里的包租婆那样的小龙女,和一位减肥班内喘着粗气的杨过,这算什么回事? “在等待你的期间,我至多结一次婚。”丁能严肃地说。 “你真让我感动。”阿朱投入他的怀中,“重入轮回之后我很可能会忘了你,永远都不再来找你,考虑到这一点,你想结几次婚都可以,我不会生气。” “投胎之后你要注意,人的生长过程必须顺其自然,着急是没有用的,千万别想着要迅速长大,以至把自己吃成胖墩。”丁能说。 “嗯,我会当心,如果仍然记得你,我将在十四岁以前回来找你。”阿朱说。 “等到十六岁再来吧,反正都分别十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丁能再次想起那条法律。 “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可以亲热了,我怕时间被白白浪费掉,得争分夺秒。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我太小,不适合做爱,我们可以先谈恋爱,等我慢慢长大。”阿朱说。 “就这么办吧。”丁能点头。 不知不觉来到肥肠拉面馆门前,丁能停车,降下玻璃之后看到老板娘正在挖鼻孔,然后接着揉面团。 小兰蹲在门口,摆弄一只肠子拖在肚皮外面的老鼠,显得挺有趣的样子。 老板端起一碗做好的面送给顾客,苍白的脸上堆出一个呆滞的笑容,仿佛傻瓜。 “想进去看看她们吗?”阿朱问。 丁能摇头:“不想,路过看一眼就可以。” “你是不是想揍她们一顿?”阿朱又问。 “不,我不恨她们。”丁能说。 鬼抽烟 丁能召集手下开会。 大帅和猛男以及李秘书全都到场,大个子男鬼在一边旁听。 这只鬼的存在令人紧张,虽然他不显露形体,但飘浮在虚空中的茶杯和烟头却时时提醒别人他的存在。 对于没有阴眼的人来说,看鬼抽烟是件很诡异的事。 烟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变化出口腔和牙齿以及气管的形状,然后慢慢散开,不时还凭空出现一个转动的烟圈。 喝茶的样子比较差劲些,淡绿色的液体会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管道流下,然后是大面积的渗漏,最终流淌到沙发上。 丁能对些早有准备,他放了一片塑料布,然后铺了两张摊开的纸尿裤,指示大个子鬼必须坐在那里。 等到会议结束,大个子鬼离去之后,只需要把纸尿裤扔掉就可以,塑料布则收起下一次再使用。 如果大个子鬼不喝茶的话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但他偏偏很喜欢这一口,无可奈何。 大帅和猛男比较镇定,李秘书则表现惊恐不安,必须要抓住别人的一条胳膊才能坐住不动。 据丁能的研究,绝大多数阴魂没有搬动实物的能力,也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鬼都无法像眼前这位一样抽烟和喝茶。 “近期工作比较顺利,不发生什么事,保安和清洁工的情绪都比较稳定,一些原本已经辞职的人听说事情已经过去,纷纷向我提出愿意回来上班,希望能接纳。我想听听大家对这事的意见?”丁能说。 “目前人手确实有些紧,熟练的工人想回来是好事,我认为可以把其中一部分以往表现较好的人留下。”李秘书说。 “我建议把这些部分去而复返的人工资水平降低,弄个实习期出来,干满三个月以后再恢复正常薪水。”大帅说。 “这样不太好吧。”李秘书说,“严格说来他们是不需要实习的。” “那就两个月的实习期吧,不能让他们太过自由,弄得想来就来,想溜就溜。”丁能说。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没意见。”猛男说。 大个子鬼扔掉烟屁股,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似乎有什么想法。 金发美女 中午,丁能用餐后趴在沙发上睡觉,突然感觉后颈有些凉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吹气。 起初他以为这是某个熟悉的鬼跟自己开玩笑,伸手挥了几下,小声喝斥:“滚开,别影响我做梦。” 几秒钟过后,凉意更加强烈,弄得腰背之间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得不醒来,然后他失望地发现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又是一只自己无法看见的阴魂?他疑虑渐起。 最近两个月以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能够看见几乎所有的鬼魂。 担心再次陷身于异空间,他起身到窗前观看外面的世界。 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到身上,暖洋洋的,下面街道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他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只要仍在熟悉的世界就好办,至少可以叫出阿朱来帮忙。 或许自己是在做梦吧,他这样想。 大帅进来了,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仿佛遇上了什么开心事,迫切地想要找个人分享。 “哥们,搞定金发美女了吗?”丁能问。 “如果你指的是上床,那么早就搞定了。”大帅说。 “我是指她肯不肯嫁给你,然后一起到国外定居。”丁能说。 “我问过,她不肯答复,说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作决定。”大帅说。 “她是哪里人弄清楚了么?” “我都被搞糊涂了,半个月前她说自己是美国人,上星期又说是俄罗斯人,昨天则变成了新西兰人。” “不会吧,这洋妞是不是有毛病?”丁能满脸诧异。 “切,你才有毛病呢,怎么可以这样说可爱的帕丽斯。” “上一次我听你说过她一句英语都不会,也不懂其它国家的语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洋人。”丁能说。 “也许她在中国呆久了,以致忘记了母语。”大帅仍旧乐呵呵地,丝毫没显示出担忧。 “什么时候才能带她出来跟大家见见面?”丁能问。 “她说再过些时候。” 金发美女 丁能流露出一丝疑虑。 他担心大帅的安全,在这幢楼里什么样的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大帅与那位帕丽斯就是在这幢大厦的电梯中相遇并相识。 “你跟帕丽斯的爱情经历当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丁能问。 “别疑神疑鬼的,天底下哪有这么怪事发生,我的金发小宝宝最乖了,就像可爱的小猫咪,每天夜里定时出现,为我解忧,让我放松,给我关怀和爱抚。你不知道她在卧室中的表现是多么的狂热,我太爱她了。”大帅眼睛半睁半闭,沉浸在美丽的回忆当中。 “你早晨起来有没有觉得浑身乏力或者头疼之类感觉?”丁能问。 一般情况下,与不怀好意的阴魂或者妖物相爱对人类的身体有巨大伤害,精尽人亡或者人气被吸光之类事件很容易就可发生。 大帅毫不犹豫地说:“从来没有过,我跟帕丽斯每夜一般会做爱三次,起初相识的时候每夜五到七次,但非常奇怪的是我第二天早晨起床并不觉得累,恰恰相反,精力很充沛,就像独自一人睡足了十个小时一样。” “不会吧,这事倒有点不可思议。”丁能感到诧异。 他凑近大帅的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脸色确实挺好,白里透红,眼睛里甚至找不出明显的血丝,眼眶一点也不发青,显得营养充分而休息得极好,根本不像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 只有那些最无能和最无聊的人才会活得如此健康,当今时代,稍有能耐和经济状况较好的人全都维持亚健康的生活方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已经向资本主义靠拢。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吗?还是你改变了性取向?”大帅退回了一点。 “我觉得奇怪的是你在跟女人折腾一夜之后居然丝毫不露疲态,这事跟一般的经验完全不同。”丁能说。 “我也觉得有些怪,但这不挺好的吗?或许说明我完全发育成熟了,不再是小孩子,能够适应这种热情四射的生活。”大帅乐滋滋地说。 “你有什么特别的经验吗?我很想学一学。”丁能说。 “没有,就跟从前一样,常用的姿势也就那几种,不复杂也没什么难度。”大帅摊开双手。 “你平均每次多长时间?该不会是床上小旋风,办事不过一分钟吧?”丁能问。 “切,当然不会,怎么也得奋战个半小时吧,不然还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大帅说。 鬼讯号 丁能心想,就算那位金发美人儿有什么古怪,只要对大帅没安什么坏心,当然也就没事。 他想到自己和阿朱虽然人鬼殊途,但也两情相悦,生活甜蜜。 “你至今没弄清楚帕丽斯小姐的国籍和来历,这是否有点不对劲。”丁能说。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觉得此事应该弄明白。 “爱情面前,一切都无关紧要。”大帅严肃地说,“我承认,起初主动接近她的时候其实有功利性质的目的,想勾搭一名洋妞,然后轻松地实现移民,离开这个伟大光荣正确的神奇国度。但随后我发现她是那样天真和单纯,简直就像——从童话里跑出来的人物,相处的日子越久,我越来越喜欢她,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了她,如果哪天她突然消失,我多半会用脑袋撞墙,很可能要疯掉。” “非常难得,你居然成了痴情男儿,真该为此庆祝一番。”丁能说。 这时大帅的手机铃声响了,接听之后,发觉是一名清洁工打来。 丁能把耳朵凑近听筒。 一名女子惶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组长,请你赶紧过来一下,底层的停车场里有可怕的怪东西出现,好像是鬼。” “我和丁处长马上就来,你们不要惊慌,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大帅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紧张。 丁能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心想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见鬼了。 大帅从带冷藏柜的饮水机拿出四只水枪,里面装有兑入酒精和童子尿的黑狗血,猛男叫医学院的朋友帮忙加入一些抗凝血剂和防腐剂,在适宜的温度下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哥们,我看不到鬼,这儿只你有阴眼,等会全靠你了。”大帅说。 “等一下,我叫上猛男和大个子鬼,一同下去,人多力量大,就算打不死那鬼,吓死或者挤死也可以。”丁能说。 “要不要叫阿朱来。”大帅问。 “不必了,咱们得培养自己对付恶鬼的能力,不然等到阿朱投胎之后怎么混。”丁能说。 “你真有志气,就这么办吧。”大帅说。 鬼讯号 很快,人员到齐,乘电梯前往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 大个子鬼显得很不高兴,自吹正在跟一只风骚淫荡的女鬼亲热,刚刚要高潮就被喊出来。 丁能严肃地说目前是工作时间,怎么可以如此不务正业,跑去做那种事。 大个子鬼不再吭声。 丁能心想这只鬼最近有些态度不怎么对劲,大概是对工作产生了厌烦情绪,也可能是嫌烧去的冥币数量太少。 按照丁能对风水学说的粗浅研究,那个停车场属于阴地,日光照不到,通风虽然挺好,但每逢雨季就很潮湿,连四处乱跑的蟑螂背上都会发霉。 据教材中所言,这样的地方容易滋生邪物,如果人气不足,日子久了就会有大量阴魂聚集。 据曾经参与淡牛锡大厦土石方工程的工人说,挖掘地基的时候曾经弄出许多具尸骨,当时阴气惨惨,所有的人都想跑,全靠牛贵财手舞钞票鼓励,工程才得以继续下去。 进入到停车场门口,女工满脸泪水,紧紧抓住一名年青保安的胳膊不放手。 保安一脸得意的笑容,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估计平时从来没有女人肯主动接触他。 丁能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清洁工紧张地回答:“刚才我在拖地板,突然从排水孔里伸出一只苍白的爪子,一下抓住了拖把上的布条,我吓得大叫了一声赶紧跑过来了。” “我过去看看,如果那怪东西还在的话就灭了它。”丁能面带从容淡定的微笑。 这是他每晚站在镜子前训练出的成果,他认为通过这样的表情可以向其它人传递信心和勇气。 “你指路。”大帅对清洁工说道。 “我不敢去。”清洁工满脸泪水。 她是个年青的姑娘,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体积结实粗壮,是乡下人,刚来没多久,还比较老实,因为其它人都不愿打扫底层停车场,所以安排她负责此片区域。 “怕什么,有丁处长在,我也要去的。”大帅说。 “我走在你后面。”清洁工说。 有鬼 一行人朝事发地点赶去。 丁能低声问旁边的大个子鬼,犯事的是不是其手下。 只有丁能可以和这只鬼交流,其它人均无法看到。 大个子鬼说,绝对不可能,那些鬼全都遵守纪律,一向集体活动,从不乱来,完全可以信任。 “有没有哪一伙阴魂常常在停车场活动?”丁能问。 “这就不太好说了,至少有三个鬼团体都有嫌疑。当然也可能是其它地方跑来的孤魂野鬼,干点坏事就消失,这种鬼最麻烦,非常难以对付。”大个子鬼说。 “既然不是你的手下,我见到之后立即就来一招狗血淋头,灭掉再说。”丁能掏出水枪摆弄了几下。 “先别着急,不要乱杀某只鬼,否则可能会引来天大麻烦。”大个子鬼告诫。 丁能心想自己此前已经杀过黄珠和艾滋鬼,这样的事并不陌生。 在一根柱子前,负责领路的女工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就在那边。 “我们得过去看看,你如果不跟着大家就只能单独留下。”大帅说。 “我跟你们过去吧。”女工面色苍白。 “不要紧张,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丁能安慰她。 “刚才你对着空气说话,很奇怪,好象那边站着个隐形人的似的,我感觉有些怕。”女工说。 “有些事你用不着仔细询问,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丁能平静地说。 女工咬紧牙关,点点头。 丁能走在最前面,大个子鬼与之并肩前行,直奔事发地点。 “就在你们前面十几米处,对,就是那片铁网。”女工说。 站到排水孔的上方,丁能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下面似乎隐藏着某种无以言状的可怕东西。 大个子鬼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面色紧张地说:“感觉不简单,你要小心,我可能帮不上忙。” 这时一只苍白泛灰的手臂从铁条网格的缝隙当中伸出来,慢慢抓向丁能的脚踝。 女工首先看到这一幕,她由于过度紧张,嘴大咧着就是发不出声来,越急越是开不了口,只能伸出颤抖的手指示意别人往那边看。 “丁能,小心,有鬼要抓你。”大帅急忙喊。 入侵记忆 大帅的呼喊来晚了一些,鬼爪子已经搭到丁能的腿上。 一阵刺骨的凉意透过裤腿渗入皮肤,其中包含着一些极阴暗的讯号,非常沮丧和绝望的情绪。 事情出来得非常突然,他手里的水枪没来得及发射就脱手坠落。 一瞬间,丁能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许多个杂乱无章的画面,数百段记忆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无法阻止也不能抵挡,一下子冲进他的思维中。 他只能被动的接受,意识中突然出现了许多个外来的场景。 他没有觉得惊慌,也来不及感受到恐惧。 丁能看到一个可怕的刑场,场地一侧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尸,一个个肚破肠穿,惨不忍睹,旁边有数百人跪在地上,有士兵也有平民,至少三分之一是妇女和老人。 他们均是面如死灰,每一个都在努力往人堆中部挤,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安全和温暖。 人堆边缘几十米外有一堵矮墙,墙头站着一名鬼子兵,手握一只三八大盖,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那群人。 另一边有两名赤裸上身的鬼子走过来,他们手里各执一把长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一名跪在外沿的妇女把自己的孩子抱向内,让自己的身体背朝外面,显然想以这样的方式保护小宝宝。 鬼子举起长刀,呐喊一声,然后斩下。 妇女的头颅滚落,一股血从颈腔处喷起,射向空中。 丁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所为何来,忘记了紧张和恐惧,他大声喊:“起来啊,跟鬼子拼命,这个恶魔种族从来不懂得仁慈,他们不会让你们活下去的。” 谁也没有反应,就连鬼子也是如此。 杀戮仍在继续,两名赤裸上身的鬼子挥刀劈向手无寸铁的人,头颅不停地被砍下,有时是一名士兵,有时是一个孩子。 丁能愤怒难忍,就地寻找可用以攻击的武器,他发现右前方有一块石头,于是弯下腰想要捡起。 入侵记忆 此时丁能的心被愤怒完全占据,一心只想跟鬼子拼命,其它的想法彻底让位于这个强烈的愿望。 他的手伸向石头,眼看就可以抓到,这时他却发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手指明明伸到了石头表面,但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记忆中那种石头表面特有的粗糙和冰凉没有出现,他的手直接伸入石头的影像之内,再试一次,结果仍然如此。 他甚至无法弄清自己是幻像还是石头是幻像? 场地上,赤裸上身的鬼子得意洋洋地开始竞赛,人头一个接一个被斩下,每砍下一个,两名疯子般的恶魔都会大喊一声。 丁能愤怒地吼叫:“你们这么多人,起来反抗啊,干嘛等死呢?大家一起动手,只是三个鬼子而已,抓也抓死他妈的!” 谁也没有理睬,数百人仍旧跪在地上,脸上流露出麻木的冷漠,似乎全都认定鬼子接下来将会住手,刚才被砍死的不幸者就是最后一个。 面对举起的屠刀,有人从喉咙深处发出尖利的惨叫,更多的则是一声不吭,有些朝恶魔般的持刀屠夫双掌合什祈求。 丁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冲向挥舞大刀的鬼子,把满腔的怒火倾泄在打出去的拳头上。 然后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直接穿透了鬼子的身体,由于用力过猛,他整个人扑到鬼子身上,然后不受任何阻碍地冲过去,摔倒在地。 丁能立即爬起来,再次做出尝试,想要掐住鬼子的脖子,如果可能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拧断。 结果仍然令他感到绝望,双手直接穿过了鬼子汗淋淋的脖子,手指合到一起,因为碰撞而产生了轻微的疼痛。 眼前数百人正在被屠杀,而自己却无能力,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感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对于这个场景当中的人,他相当于不存在。 他站在地上,心中满是绝望,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啊,跟鬼子拼命,或者逃走也行,只要大家一起行动,怎么做都有希望,为什么要等死呢?” 入侵记忆 幻境中,鬼子的狂笑声异常刺耳,一个又一个人被砍死,还活着的只会往内部挤,不知道反抗,甚至不知道逃跑。 丁能满腔悲愤,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起来跟鬼子战斗,尤其是那些年青的男子,他们的勇气哪去了? 反正不过一死,明知没有幸存的希望,却仍然坐以待毙,这是什么样的心态?是什么样的国民? 丁能走向站在矮墙上的持枪鬼子兵,试图发动攻击。 此次行动仍然是徒劳,他的拳脚直接穿透了鬼子兵的身体和武器,毫无感觉,完全落空。 “为什么这样?”丁能仰天长呼。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尸体和鬼子屠夫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全新的场面出现。 丁能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壕沟旁边的地面上,身后是趴着的士兵,空中一条条闪亮的线飞速划过,不时有炮弹落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到处烟雾弥漫,灰尘遮天蔽日,残破的尸体零散分布在各处地面,大部分是帽子上有青天白日徽章的国军。 出于本能,丁能想要躲避炮火,于是跳到沟中。 士兵们谁也没有发现丁能的到来,依旧缩在掩体后面。 他们在交谈。 一名士兵问旁边的军官:“子弹打光了,怎么办?” “拼刺刀呗。”军官毫不犹豫地回答。 丁能心头涌起激情,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可以和这些英勇的男儿并肩膀战斗,哪怕抛头颅撒热血也无所谓。 士兵说:“我家里的人不知有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 军官说:“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士兵说:“父母,老婆和两岁的女儿,还有一个妹妹。她们肯定走不快,想想都揪心。” 军官说:“我们把鬼子多挡住一会儿,这样她们就能跑得更远一些。” 士兵说:“会有人来支援我们吗?” 军官说:“不知道,反正不能退。” 入侵记忆 丁能坐到军官身后的泥土上,很想跟这位忠于职守的男人交谈几句。 “哥们,我以你为荣。”他伸向军官的手落空,直接插入到对方的肩膀内。 壕沟内,还活着的军人们开始上枪刺,准备肉搏战。 一名士兵问军官:“我们撤退行不?” 军官说:“现在距离天黑还很远,我们后面全是平地,没有山也没有河流,鬼子有坦克,我们跑不掉的,除了拼死一战,根本没有其它办法。” 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士兵问:“我们投降吧,鬼子喊话说遵守国际公约,优待俘虏,可以治病,还提供足够的口粮。” 军官狠狠了这人一记耳光,愤怒地说:“这种话你也信,一大把年纪活到猪身上去了。” 这时一枚炮弹飞过来,在军官身边几米处爆炸。 虽然知道不会受到伤害,丁能仍然不由自主地举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 当烟雾和尘土散尽之后,他悲伤地发现军官躺在沟底,胸前有一个大洞,可以看到仍在抽动的肺,但其瞪圆的双眼已经毫无神采。 没了领导,剩余的士兵们分成两派,一些打算投降,另一些则要跟鬼子拼命。 丁能试图告诉打算投降的那些人未来的命运,但无论怎么样大声说话均无法让他们听到。 他沉浸在强烈的沮丧中,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到感悲痛,这时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负三层停车场的排水网格上,那只苍白而腐朽的手正在往回缩。 水枪正好落到地上,发出‘砰’一声轻响,然后弹起。 旁边几米远处,大帅掏出水枪冲过来,猛男满脸惊愕,正在往后退。 丁能挡住了大帅的下一步动作:“不要射,再等等看。” 苍白的手慢慢缩回到黑暗中,只留下一些淡淡的黑色雾气。 “为什么?”大帅满脸困惑。 “那只阴魂没有伤害我。”丁能说。 “刚才的一秒钟内,你突然呆住了。”大帅说。 “我只发呆了一秒钟吗?”丁能问。他对此感到震惊,难道刚才一瞬间自己已经进入到另一个时间体系当中? 还是有其它原因? 做法事 丁能一脸茫然,愣住了半分钟之久,然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哥们,赶紧离开这网格,我有些担心,怕鬼手又伸出来抓你。刚才那景象实在太刺激了,十天之内我肯定没办法忘记,夜里睡觉恐怕会做噩梦的。”大帅拉住他的一条胳膊,使劲往外拖。 站到外面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感觉稍稍安全了些。 “那只阴魂让我看到了一些事情,非常壮观,也非常刺激。”丁能喘着粗气说,“简直就像亲身经历了一场战争大片。” “就在刚才你发呆的一秒钟内吗?”大帅问。 “嗯,是这样。”丁能点头。 “详细说来听听好吗?我实在很好奇。”大帅说。 猛男和声称撞邪的清洁工也凑近过来,一副期待的样子,显然对丁能的经历感到好奇。 丁能大致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描述了一遍。 “难道这里是古战场?”猛男说。 “看来是这样。”丁能说。 “现在怎么办?”李秘书问。 “叫人送些香烛和冥币过来,就在这里焚烧,送给住在这下面的鬼。还有就是有,让人做一场法事,念两个钟头的佛经超度一下。”丁能说。 李秘书掏出纸笔,做下了记录:“我马上叫人去办理。这个停车场要不要暂时封闭?” “做法事的时候封闭一个早晨就可以,对外说检修消防器材。”丁能说。 “我有些怀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从刚才你看到的情景分析,向你思维中输入画面的鬼身份不明,到底是鬼子还无辜死难者或者是英勇作战的士兵目前还无法确定,你这样花钱消灾万一便宜了鬼子呢?”大帅说。 “咦,被你这么一提醒,倒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应该再商量一下,至少弄清楚自己的冥币到底应该烧给谁。”丁能一拍脑袋。 “我认为不必管烧给谁,反正都应该烧,只要能保得一时平安,管他是鬼子还是国军英烈。”猛男说。 丁能迟疑了片刻:“从那些画面来看,这下面的鬼应该是前辈英魂。为了保险起见,我打算跟对方再接触一次。” “还要再来?偶滴天哟。”猛男痛苦地摇晃脑袋。 老天无眼 丁能转向大个子鬼,问能否下去跟这些鬼谈一谈。 “你是老板,既然如此要求,我只好照办。”大个子鬼苦着脸说。 “你答应了,很好,现在就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的消息。”丁能说。 大个子鬼飘到排水网上方,慢慢沉入下面的黑暗中,临消失前挥了挥苍白的手。 “现在怎么办?我要如何安排员工的工作?”大帅问。 “三天内不必打扫这个停车场,反正也不会脏到哪儿去。”丁能说。 “要不要封闭?”猛男问。 丁能摇头:“不必,谁喜欢到这里停车就让他们尽情的来,你让保安站在门外只管收费就是。” “如果进来停车的人撞邪怎么办?”猛男问。 “世间万事皆有其因果,管TMD,咱们只负责这幢大厦的保安和清洁,没说要保证保障所有人员的安全,连国安局和警察局都做不到事咱们管得了吗?”丁能轻松地说。 “哇,想不到,你不过比我在外面多混了几个月,竟然学得如此滑头。”猛男说。 “这叫明哲保身。事不关己当然要高高挂起。”丁能说。 进入电梯,还没升到办公室所在楼层,大个子鬼飘然而至。 “哥们,这么快就查清楚了,你没有偷工减料吧?”丁能满脸诧异。 “当然没有,我告诉那些鬼,我是受雇于你,参与本大厦的保安工作,于是那些鬼就告诉我需要帮忙的事。”大个子鬼说。 “那些鬼想要什么?”丁能问。 “其中一只鬼自称是抗日战争英雄,他前天得知自己的曾孙女被牛贵财在卧室里打得鼻青脸肿,四根手指折断,目前躺在医院里疼得哇哇大哭,希望你帮助他讨回一个公道。”大个子鬼说。 丁能看看身边的同伴,确认大帅和猛男还有李秘书都无法听到些话,于是向这位鬼雇员做了个稍后再谈的手势。 他在心底暗暗骂,又是牛贵财,这个老混蛋,一大把年纪做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虐待女人。 老天无眼啊,这样的坏东西生下的三个孩子居然全都有屁眼。 鬼事 丁能溜到卫生间里坐在马桶上,隔着墙壁与大个子鬼详谈。 “老板,你拉屎的声音能不能小一些,很影响情绪哦。”大个子鬼抱怨。 “是吗?请原谅,马上就好,根据一般的规律,我不可能一直弄出这样的惊天动地的响声,你稍稍等一下就会感觉到黑夜一般的寂静。”丁能说。 “真臭,你肉吃得太多。”大个子鬼说。 “这都能闻得出,你生前当过肛肠科的医生吗?”丁能问。 “这是生活常识,不用当医生也能明白。”大个子说。 “只说不吃肉能够活得更长寿,是真的吗?” “如果不能吃肉,活那么久还有什么意思?” “说得也是,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每天都吃素的话活那么久干嘛?” “感觉吃素并不能让人长寿。”大个子说。 “估计是这样,据说我国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一岁,而鬼子的平均寿命却是八十几岁,咱们旮旯的绝大多数人不可能比鬼子吃到更多的肉。”丁能恍然大悟。 “你能帮那只鬼吗?”大个子问。 “怎么帮?请你告诉我。”丁能反问。 “报警把牛贵财抓进去,或者躲在暗处捅一刀,要不通过敲诈勒索让姓牛的出点血,赔给那个女子几百万块。”大个子说。 “哥们,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阔佬多么的有办法,你说的这些招数我都想过,用不上的。”丁能说,“真如你说的那样去做的话,多半那坏蛋还活得好好的我先挂了。” “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那只老鬼一直缠着你怎么办?” “老鬼这么有办法为什么不自己去找牛贵财麻烦,通过骚扰我的手下就想达到目的,真是岂有此理。” “我跟你说过的,鬼怕恶人嘛,那老家伙干脆就无法靠近牛贵财十米之内,怎么报仇血恨,当然只好想其它办法。”大个子说。 “所以就来麻烦我,操,人善被鬼欺,天理何在?”丁能长吁短叹。 “你也算得上善良人么?”大个子把脑袋穿透隔板伸进来,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丁能。 “切,我最讨厌别人看我大便,立即滚回去。”丁能说。 大个子鬼灰溜溜地缩回脑袋。 鬼事 丁能与大个子鬼最终商定,到热闹的大网站上匿名发几个帖子,至于有没有人注意到就不管了。 大个子领命而去,向老英雄的英魂汇报。 丁能这厢刚刚收拾停当,还没走出卫生间门,大个子却折返回来。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如果牛贵财知道是谁捅的搂子,叫人来找那姑娘的麻烦怎么办?”大个子鬼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样,要不干脆叫那位可怜的姑娘忍一忍算了,毕竟牛贵财给过她一些钱,养好伤之后出来做点什么小生意应该也够了。”丁能说。“你也看了,我很想消灭邪恶,替天行道,可能力太低微,使不上劲。” “那老鬼说过,如果你不肯帮忙,他就把整幢大厦闹得鸡犬不宁。”大个子说。 “老鬼这么大能耐都不敢惹牛贵财,我区区一介小民能做什么。”丁能说。 “我知道你是不想帮忙,否则总会有办法的。”大个子说。 “你太看得起我了。”丁能说。 “你的路子很野,先前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女鬼受你委托带领鬼差来捉走了老大哥,前不久我在你的办公室内见过一位名叫黄大千的超级恶人,只要说动这两位其中之一出马,完全可以跟牛贵财拼一拼。”大个子说。 丁能摇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牛贵财是有红顶子的富商,在这城里是能够翻天覆地的大东西,我根本找不出对付他的办法。” “其实你是不想做罢了,不然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大个子说。 “对,我确实不想做,牛贵财待我不薄,房子车子全是他送的,还有那一大笔奖金,虽然车子撞死过人,房子是凶宅,但毕竟全是值钱的东西,我可以转手倒卖换来真金白银。姓牛的是我的老板,发给我薪水,我凭什么跟他过不去?就为了一只素不相识的鬼吗?”丁能大声说。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就算了。”大个子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你的侦察,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牛贵财有虐待女人的不良嗜好。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大家都昏昏噩噩的混日子不是挺好的吗?这年头的成功人士谁没有一点个人秘密?犯得着如此认真吗?”丁能说。 一人一鬼不欢而散。 阴谋家 趁着李秘书不在,丁能把跟大个子鬼的交谈内容讲给猛男和大帅听。 “这些鬼弄来的情报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牛贵财真的如此胡作非为的话,咱们只要抓到直接证据就有希望狠狠勒索一笔钱财,解决下半辈子的生活问题。”大帅说。 “别每天梦想着怎么发财,有那个命么?”猛男阴阳怪气地说。 “不用着急,人民币会有的,一切都有的。”丁能安慰两位朋友。 “哥们,你已经步入有产阶级,过几年把房子和车子卖掉立即就可以投资移民,我和猛男可还在水深火热中呆着呢,总得想点办法吧。”大帅说。 “你说怎么弄?”丁能问。 “到牛贵财的办公室和套房里分别安装摄像头,拍下他虐待妇女的场面,然后制作成视频,可以先拿一部分看不到脸的画面到网络上播放,然后勒索他,弄个几亿元出来消灾。”大帅咬牙切齿地说。 “我支持这样做,不过搞诈个几千万算了,几亿元听着心里害怕。”猛男说。 “你们谁懂相关的技术。”丁能说。 大帅举起右手:“我研究过,知道怎么弄,关键在于谁能把设备弄进去安装好。” “你手下的清洁工常常出入牛贵财的办公室,可以叫她们其中一个做。”猛男说。 “不行,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我认为应该由大个子鬼去干,只有这家伙能够做到无声无形。可以告诉他这是为了帮助前辈英魂的曾孙女,事成之后把弄到手的钱分个几十万给那女子就可以。理由很充分,这只鬼肯定愿意帮忙去做。我心里策划此事很久了,就等待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我们隐藏在暗处,就算不成功也不会被抓到。”大帅平静地说。 “切,一直没发现你还是个阴谋家。”丁能说。 “彼此彼此,咱们差不多,你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我只是一点点小聪明而已,跟你是没办法相比的。”大帅说。 “跟你们两位比起来,我大概只能算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猛男说。 “哪里,你的智商咱们几个当中最高的。”大帅说。 “真的吗?为什么我自己没有察觉。”猛男伸手摸索自己的脸。 “你从来不怎么用心学习,考试成绩却一直都不错,每一科都能混到及格线上面十多分,这完全是天才的表现。”大帅说。 阴谋家 丁能叫来大个子鬼,说自己改变了主意,愿意帮忙找牛贵财的麻烦。 大个子鬼点点头,问需要做什么。 丁能把大帅准备好的器材交给大个子。 大帅在一边把注意事项告诉这位看不到的优秀员工。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鬼问。 “搜集证据,好对付牛贵财啊。这年头想指控谁得有镇得住人的东西,比如一段视频,能够看清脸和屁股的那种,我们拿到网络里一放,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这样牛贵财的名声就完蛋了,他如果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出现,就得花钱,我们就可以帮助那位抗日英烈的曾孙女。”丁能说。 大帅和猛男在一边同声问:“鬼说什么?” “他问咱们想干什么,我已经回答过。”丁能说。 “哦,这样啊。”大帅说。 大个子鬼说:“既然如此,我立即就去动手。” “别忙,等天黑之后再去,现在牛贵财的屋子多半有人,你这么拿着设备过去会闹得天下大乱的。”丁能说。 “对,就是天黑再去,去之前先侦察一下,确认没人再动手。”大帅对着丁能旁边的空气说话。 “大个子在这边。”丁能伸手把大帅的脑袋扳正位置。 “鬼兄,这事就交给你打理,能否帮助抗日老英雄达到目的全靠你了,一定要认真努力地做好这些事,拜托。”大帅抱拳行礼。 大个子鬼还礼。 知道大帅看不到,丁能告之:“大个子朝你还礼。” 大个子鬼面有难色,低声对丁能说:“麻烦你转告一下这位清洁工组长,我忘记了他刚才交待的注意事项,Qī.shū.ωǎng.麻烦他再说一遍。” “大帅,鬼兄已经忘记了怎么做,你再重复一遍。”丁能说。 “不会吧,这么快就忘了?鬼的记忆力真有这么差劲?”大帅愕然。 接下来只好耐心地再讲解了一遍如何安装如何使用。 大个子鬼仍然有些摸头不着脑。 “鬼兄,干脆你现身出来跟大帅谈吧,免得什么事都要我转告,这样会有更好的效果,以免安装过程当中出差错导致前功尽弃。”丁能说。 白日见鬼 大个子的现形导致了两声可怕的尖叫。 猛男缩到丁能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大帅瞪圆了眼睛,嘴咧开之后就无法合拢。 大个子鬼摊开双手,青紫的嘴唇歪向右方,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们怎么了,跟大个子鬼兄共事都有两个月了,怎么还是这样子?在鬼当中大个子并不算很难看嘛。”丁能说。 一分钟过后,大帅首先回过神来,朝大个子鬼点头微笑:“鬼兄,想不到你的相貌竟然如此奇伟耐看,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刚才有些失礼,请原谅。” 大个子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乱七八糟的四环素牙:“没事,我知道自己样子挺恐怖,两位的表现很正常,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怎么鬼兄说话的声音跟鬼电影里看到的角色不一样?”猛男也回过神来。 “我讨厌闷声闷气的说话,费了很大劲终于练成这样。”鬼说。 “好吧,咱们好好谈一谈安装这些设备的注意事项,一定要弄清楚,如果不明白的地方就开口问我。”大帅说。 “说吧,我听着呢。”大个子鬼点头。 “这个是摄像头,办公室里有一幅照片,就是那幅牛贵财跟一名印度阿三合影的,你把这个粘到墙壁与相框之间的空隙里,除非故意盯着看,否则很难发现。”大帅说。 “我记住了。”大个子鬼频频点头。 大帅开始详细的讲解和说明,生怕对方不明白,一句话往往要重复两到三次。 丁能站在一边,心想大帅肯定早有预谋,事前已经现场踩过点,摸清了牛贵财办公室的地形地貌,家具摆设等等情况,此时找到机会,立即开始行动。 他有些担心,种马三人组根本就没有干坏事的经验,就算弄到能够威胁牛贵财的视频记录,距离换来真金白银只怕还有不小的一段麻烦路要走,别吃鱼不成把自己弄得一身腥。 需要面对的一名连鬼都不敢靠近的超级恶人。 己方有几成胜算,感觉实在不乐观,丁能不禁这样想。 “不必等到天黑,如果办公室没人的话,现在我就可以去安装。”大个子鬼说。 “你可以带着这些穿墙吗?”猛男问。 “我可以从大厦外面绕过去,到时候只要弄开玻璃窗就可以。”鬼说。 “这样也好,我都忘记了你能飞。”大帅说。 富贵险中求 大个子消失在窗口。 猛男心有疑虑,低声问:“周围还有没有其它的鬼?” “没了,想说什么尽管说。”丁能点头。 “大个鬼可以信任吗?”猛男问。 “到目前为止,这家伙表现尚可,还可以信任。但毕竟跟咱们是不同的生物,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小心从事才可以。”丁能慢慢地说。 “关于牛贵财的事全是听这只鬼说,咱们缺乏目击证据,甚至不了解真实情况。谁知道这鬼东西有没有诓人。”大帅说。 “如果能够成功把摄像头装好,拍下想要的东西,咱们或许能够改变命运,再也不当穷人。”猛男说。 “咱们这样对付发薪水给自己的老板,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丁能说。 “起初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后来听到很多可怕的内幕和隐密情报,心想既然无法替天行道,黑吃黑总可以吧,于是就动了这样的念头,不做则已,要做就拿最大的开刀,牛贵财不是东西,咱们如果能从这老混蛋手里抢出一点钱财也算是劫富济贫的好事。”大帅说。 “劫富济贫?你要济谁?”猛男问。 “当然是济我们自己,牛贵财身家超过百亿,咱们一贫如洗,就是这么个道理。”大帅振振有词。 “咱们就是想要讹牛贵财的钱,不必找什么动听的理由。”猛男说。 “我认为此事从长计议,就算拍下了想要的视频录影也别急着想勒索钱,慢慢来,牛贵财的背景深着呢,无论是谁想要动他都不容易,当心把自己弄进大牢。”丁能说。 “当然,这事的危险性自不待言。等拍到热辣的内容之后,叫大个子鬼把设备拆下扔掉,只要东西在手,至于什么时候讹诈或者干脆不讹诈那是将来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大帅说。 “操,咱们是不是玩得太刺激了些。”丁能说。 “富贵险中求,这样的好机会不容错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跟我和猛男相比,你已经是中产阶级,将来肯定还能赚到更多,缺乏进取心是可以理解的。请放心,钱到手之后咱们三人平分,出了问题的话由我一人承担,你们可以把事全推到我身上。”大帅昂首说道。 一往情深 牛公子溜进办公室找丁能。 见到身份超然的公子爷出现,大帅和猛男立即找理由告退。 “小丁啊,我好不容易逃脱保镖的监视溜出来,今晚你有空陪我去找阿紫吗?”牛公子搓着双手,满脸笑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大公子,你刚出院没几天,好好调养一下再说吧,这种事不能急,当心精尽人亡。”丁能说。 “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很不错了。每天早晨睡醒的时候,小弟弟都保持着无比坚挺的立直状态。想不想检查一下?”牛公子挺身而出起下腹,乐呵呵地问。 “不必了,看得出你气色非常好。”丁能被吓了一跳。 “那就快带我去啊。”牛公子说。 “怎么上一次你没跟阿紫约定联系方式吗?”丁能问。 “当时忙于翻云覆雨,沉浸在快乐中没空顾及其它事,幸福得忘记了跟阿紫商量以后怎么联系。”牛公子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唉,我真是一头笨猪啊,光知道纵情狂欢,这么重要的事都扔下了。” 丁能心想关于笨猪的观点确实没错,嘴里却不可这样说,只能安慰:“没事,来得及补救。” “你有办法吗?”牛公子两眼放光。 丁能心知此时如果想让这家伙出点血弄个几十万绝对没问题,但也明白做人不可以太过分,赚钱的机会以后还会再出现,不必急于一时。 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脏兮兮的破纸片放到桌子上:“阿朱告诉我,只要你点燃其中一张,对着火焰呼唤阿紫的名字,她如果有空的话就会出现,如果暂时没来,你就在原地守候,六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来。” “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丁能也。”牛公子热泪盈眶,满脸激动,一只手握住丁能的胳膊,粗气喘个不停。 “东西交给你了,但我还是想建议你休息几天再跟阿紫联系。”丁能说。 “不用了,在医院里主治医师给我打过进口的一种特效激素,我恢复得非常好,性能力更胜往昔一筹,现在只要能跟阿紫再亲热一次,就算立即死掉我都愿意。”牛公子挥拳拍打自己的胸膛,模样与一只发情的猩猩颇为相似。 “这一次别忘了跟阿紫商定联系方式,这纸只有两张,每张只可以用一次。”丁能说。 一往情深 丁能明白牛公子一旦有了联系阿紫的可能性,肯定会立即行动,绝对控制不住。 现在他最为担心的事就是公子爷在纵情狂欢的过程当中会不会暴毙或者马上风,同时还怕牛贵财知道是自己充当中间人,帮忙与女鬼联系。 最终他决定仔细叮嘱一番:“大公子,你可千万要保密,不可以向任何人说起我带你逛鬼街,否则被牛总知道此事的话我可就麻烦了。” “用得着保密吗?小事而已。”牛公子说。 “你有没有把我带你去鬼街的事告诉别人?”丁能绝望地问。 “说了,许多人都知道。”牛公子说。 “这下麻烦了。”丁能仰天长叹。 “有什么关系?我认为你应该感激才对,我替你传播法力高强的好名声,现在你就算被炒掉也不必担心找不到好工作,想请你当保镖或者帮忙做事的人多了去。”牛公子若无其事地说。 “你都跟什么人说过那天的事?”丁能问。 “保镖,佣人,医院里的漂亮护士,还有我的几个哥们。”牛公子说。 “那么现在大概有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了,牛总那边多半有人打了小报告。”丁能说。 “怕什么,别墅和宝马都已经转到你名下,若是被炒了鱿鱼我会帮你再找一份收入更好的工作,我那帮哥们全都想让你去做保镖呢。”牛公子说。 “很好,但是希望以后尽量保密,别跟太多人说起关于鬼街的事。”丁能说。 “行啊,你这么一提醒,我以后肯定会注意。” “上一次我也有过相同的叮嘱。” “都忘了,我在医院里躺了整整八天,在床上深深的思念阿紫,你也不来看看我,真不够意思。”牛公子说。 “我曾经想来,后来听人说你的病房里非常热闹,我就决定不必去了,因为你并不孤单,也不缺人照顾。” “对,我欣赏你的态度,人就应该诚恳些。”牛公子咧嘴一笑。 丁能心知此时因为公子哥对阿紫念念不忘,恋奸情热,所以对自己礼敬有加,日后等到阿紫投胎去了,再也无法相见,恐怕这家伙的火气会很大,再也不会有如此好的表现。 一起去放纵 牛公子想跟阿紫亲热,却又担心遭遇不测,于是坚持要丁能陪着一同前往。 “我在对面的草泥马大酒店常包了一套房,有八个房间,里面常备K粉和大麻,全是非支配类的麻醉品,基本不会上瘾,你尽管尝试,还可以带上自己的女人住进去,把门一关怎么折腾别人都听不到,尽管放纵,想要什么开口就行,吃喝玩乐叫小姐都没事,全部签账上就可以。”牛公子大大咧咧地说。 “今晚我约了两个朋友外出喝酒,还是你自己去吧。”丁能说。 其实他想把大帅和猛男也带上,遇到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并且这两位不止一次说过要丁能遇上什么有趣的美差带上他俩,有大餐吃的时候别忘了穷哥们。 此次应该可以算是好事吧。 “你的朋友多大年纪?可以信任吗?”牛公子问。 “他们是我的大学舍友,相交多年,算是死党,完全可以信赖。目前分别是这幢大厦的保安队长和清洁工组长,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告辞的那两个就是。”丁能说。 “啊,是年青人就好办,朋友越多越好,叫上一起去放纵。”牛公子说。 “好的,我会跟他们联系。”丁能说。 傍晚十九点,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一同来到草泥马酒店,牛公子站在包下的套房门口等候。 丁能做了介绍,牛公子与大帅和猛男握手的时候表现得很不耐烦,显然认定这两人是无关紧要的配角。 大厅内已经有两名年青男子和一名矮个女人坐在餐桌边。 见到丁能出现,牛公子急忙招呼众人入座,然后在一只盆内点燃了可以召唤阿紫的纸符。 “这样就行了吗?”牛公子问。 丁能点头:“可以了,如果阿紫有空的话稍后就会到。” 矮个女子满脸疑惑地问:“真能招来鬼吗?我倒很想见识一下。” 牛公子洋洋得意地介绍:“这位是淡牛锡大厦的后勤处长丁能,擅长处理各种灵异事件,生具阴阳眼,拥有一大群鬼朋友。” “哦,厉害。”矮个女子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另外两位年青男子却显得很不以为然。 一起去放纵 除丁能之外,牛公子没给其它人做介绍,显然觉得没此必要。 大帅和猛男对此也能平静地对待,在大学里的时候,他们都领教过部分富家子弟的风采。 生活环境和家庭出身不同,活动的圈子和娱乐方式都不一样,开轿车上学的人自成一群,开豪华车或者有专车接送的人又是另一群。 当然骑自行车和乘公交车以及步行的为数最多,丁能和猛男以及大帅均属于这一类。 矮个女子好奇地问丁能:“你身边这两位帅哥是人还是鬼,怎么笑容有些诡异?” “我们是人,男人。不信你可以伸手摸一摸。”大帅若无其事地说。 “摸哪,可以随便摸吗?”矮个女子的问话引起她身边两位年青人一阵大笑。 “目前你只能摸我的手或者肩膀。”大帅平静地说。 “哦,真小气。”女子说。 这时盆内的纸符烧得只剩下灰烬,牛公子满脸期待,开始东张西望。 侍应生把菜送进来,四荤四素,外加水果和十几年前的智利红酒。 其中一份肉汤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这种味道丁能以前曾经在大厨师蓝蓉的工作间里闻到过。 “大家一起来喝点这个汤,据说大补,壮阳效果奇好无比。”牛公子说。 “从味道看是人肉,我没说错吧?”丁能说。 “你是神汉嘛,当然知道这东西啦,有什么奇怪。”矮个女子打了一些到自己碗里,一口喝尽。 “真是人肉吗?我很想尝尝。”大帅乘了一些喝下,“果然很好喝。” 猛男鼓起勇气喝下一大口,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丁能惊讶地看到,谁也没有反胃,全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小丁,你不来一点吗?”牛公子问。 “谢了,我不饿,喝点酒就可以。”丁能食欲完全消失,空空如也的胃里在不停地翻腾。 吞下几大口红酒之后终于才平静下来。 好戏上演 晚餐结束,众人慢慢喝酒,等待阿紫出现。 两位青年和矮个女子是牛公子的朋友,他们对阴魂充满了好奇,决定参加这场召鬼派对。 他们的行为很有些叶公好龙的味道,阿紫还没来,两位青年已经盟生怯意,想要离开。 矮个女子倒是兴致勃勃,一心想看看传说中的鬼长成什么样。 猛男问丁能:“为什么你不吃人肉汤?” “我家里养的狗狗不吃同类的肉,我也不吃人肉。”丁能冷冷回答。 “这是未成形的胎儿炖的汤,最为滋补,你不吃真是可惜。”牛公子说。 “我知道,这是淡牛锡大厦十八楼那家餐厅制作的。”丁能说。 “哇,还敢说从来不吃人肉,才闻着味道就明白这碗汤出品于何处,我都没这记性。”牛公子说。“改天咱们到那边吃顿新鲜的,这些菜虽然仅仅十分钟就送到,但还是不如直接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那么热辣。” 丁能想起蓝蓉的工作间,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味道,想象中,那位身负家传烹饪绝学的女子手起刀落,将一个还在动弹和哭泣的婴儿斩首放血,然后分割成适宜蒸煮的碎块,经过精心的制作,最终送到餐桌上供人享用。 丁能内心的想法是掀掉桌子,扬长而去,从此与这帮食人肉的邪魔外道一刀两断。 但是不可以这样做,朋友非常重要,老总的公子也很重要,谁都无法得罪,忍受是唯一出路,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他只能看着大帅愉快地喝人肉汤,看着猛男从碗底捞起肉渣送到嘴里大嚼特嚼。 两名陌生的青年起身告辞,说还有事要走了。 “我的爱人一定会到,只是迟早而已,你们不想见见她吗?”牛公子乐呵呵地问。 “都来了快一个钟头,还没见到,你的鬼情人面子真是大。我们等不及了,先行告离,改日一定拜见。”一名青年说。 就在这时阿紫来了,她没有显形,只有丁能看得到她的存在。 因为周围谁也没有反应。 阿紫把食指竖到獠牙前方,朝丁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丁能微笑着挤了挤眼睛,心想接下来多半有好戏上演。 好戏上演 阿紫坐到牛公子旁边的空座里,苍白泛青的脸凑近,咧开的嘴里伸出上下各两只獠牙,伸伸舌头轻轻舔牛公子的面部。 周围的人虽然无法看到她的出现,却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刺骨寒意,仿佛突然从岸上跳到游泳池里一样。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身边有阴魂存在往往会觉得情绪低落,看着什么都不顺眼,心情烦躁不安,产生强烈的沮丧。 两名男青年此时站在桌子旁边,刚刚说过要走,现在却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站在原地,仿佛有什么使他俩忘记了刚才的想法。 矮个女子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然后极豪爽地喝到嘴里,眼神中却显得很空洞,仿佛刚刚失恋或者死了心爱的宠物。 如果是以往,这样的行为肯定能赢来几声赞扬,但现在谁也没心情注意这个。 只有丁能若无其事,他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阴魂的生活。 牛公子也有所察觉,偏过脑袋看着身边留给阿紫的座位,目光中充满了困惑,想要问问丁能,阿紫是否已经来了,却又咽回了话头。 丁能明白这是由于牛公子不想在朋友眼前失了面子,但他也不方便告诉大家真相,因为阿紫先前曾经示意过别吱声。 大帅和猛男的情况比那三位好得多,仅仅只是稍感不适,毕竟他们经常跟阴魂打交道,习惯了此类生物的存在。 丁能知道是阿紫故意如此,她这样修为的鬼完全可以收敛气场,做得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由于寒冷,矮个女子缩起肩膀,此地穿得最少的人就是她。 阿紫似乎发觉新大陆一样突然对矮个女子产生了兴趣,她靠近此人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其白嫩的脸蛋。 矮个女子察觉有些不妥,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却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紫仿佛一名急色的男子一样把苍白的手伸向矮个女子的胸部,嘴里嘀咕:“蛮大的嘛,不知有没有隆过?” 显然是故意为之,阿紫的手呈现出部分实体,然后摁下去。 矮个女子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低下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胸前衣服上的掌印。 “是阿紫来了吗?快现身吧,我们等你好久了。”牛公子说。 鬼现形 阿紫慢慢显形,先是雾状,然后渐渐变得半透明。 矮个女子紧紧抱住旁边的猛男,两名站在桌子旁边的男青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牛公子瞪大了眼睛,充满期待,静候心中的最爱现身。 几秒钟过后,一个完整无缺的阿紫出现在众人眼前,灰白色的面孔一副尖锐的獠牙异常刺眼。 矮个女子大叫一声,扑到猛男的怀中寻求保护。 两名男青年腿一软坐到地上,两人紧紧抱到一起,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全。 相比之下猛男和大帅显得体面很多,这两位面带微笑,若无其事举起斟满的酒杯,异口同声地对阿紫说:“欢迎光临,请饮一杯。” 这是丁能事前的安排,他俩早有准备,所以此时能够做到镇定自若。 虽然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不仔细观察还真是发现不了。 “两位帅哥相貌不错嘛,哪天一起来黄泥巷找我,大家玩三P。”阿紫朝他们抛了能够吓死人的媚眼。 猛男和大帅努力坚持住平静的笑容,朝眼前可怕的女鬼微笑点头。 牛公子激动万分,扑到阿紫怀里来了个热烈拥抱,口中喃喃说道:“亲爱的,我太想你了。” “还以为你死掉了呢,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这事倒有点出乎预料。”阿紫说,“叫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给我当练拳的沙袋吗?” 丁能看了看周围几人的表情,心想牛公子这一回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不知道他以后要如何打圆场。 “这几位全都是我的朋友,前些天在医院里一直陪在病床旁边,讲故事哄我睡觉,陪我聊天。他们听说了我对你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忍不住想要仰慕你的芳颜,同时也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热闹,所以特地叫他们过来,想介绍给你认识。”牛公子满脸堆笑。 “现在看到了,你问问他们,我美不美?”阿紫说。 牛公子急忙对矮个女子说:“妮妮,快说话,我的阿紫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真是一只美鬼——。呜呼。我想回家。”矮个女子哭起来。 鬼现形 丁能双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他心里有一丝快意,想当初自己被鬼吓得够呛,如今看到别人惊恐万状,顿时觉得颇为解气。 阿紫摇晃了几下脑袋,把全部头发弄到前方,遮住了整个面部,变成香港鬼片当中的传统造型。 头发摆动的过程当中不时露出她灰白的脸和尖锐的獠牙以及青色的唇。 牛公子乐呵呵地说:“阿紫怎么打扮都漂亮。” “是吗?现在你想不想跟我XX?”阿紫问。 “想啊。”牛公子两眼放光。 “在这里嘿咻你没意见吧?”阿紫问。 牛公子而有难色,看了看周围的人。 “我可以把眼睛闭上,保证不偷看。”大帅说。 “METOO。”猛男说。 丁能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无所谓。 “你们为什么都不肯看?我模样很丑吗?算了,我们进卧室玩去。”阿紫伸手揪住牛公子的一只耳朵,拖往房间门所在方向。 俯首甘当牲口的牛公子回过头来,咧开嘴朝其它人笑,表情显得十分幸福,不忘大声招呼:“妮妮和丁能,你们负责照顾好其它朋友,什么时候想看我跟阿紫的甜蜜爱情生活就推开门进来,欢迎参观访问。” “哪这么多废话,快进去,表现好一点,今天我在家里玩得不尽兴,你可别让我失望。”阿紫恶声恶形地怒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我一定会努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可能让你满意。”牛公子的声音显得很自信。 他们进了房间,外面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老牛还说这位鬼情人如何的美艳动人。”名叫妮妮的矮个女人低声抱怨,同时慢慢松开了猛男的胳膊。 “别怕,我会保护你。”猛男此时表现得颇有几分大丈夫气概。 “你会捉鬼吗?”妮妮问。 “跟丁能学过一点,但不怎么精通。”猛男说。 “我想回家,你送我好吗?”妮妮问。 护花使者 猛男昂首挺胸站起来,伸出胳膊让妮妮挽住,两人身高相差约有三十几厘米,显得极不协调。 大帅看着这一对,眼中有些羡慕。 “哥们,我去去就来。”猛男说。 “不来也没关系,春霄一刻金不换嘛,可以理解。”丁能说。 “不要误会,我不是随便的女孩,虽然这位帅哥又强壮又高大,十分的性感,但今夜不会发生什么的。”妮妮稍稍恢复过来一些,立即表现出轻佻活泼的个性。 “你可得当心,他很容易冲动,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兴奋得失去控制。”大帅说。 “哇,好可怕。”妮妮一只手放在丰满的的胸前,作惊恐状。 “嘿嘿,别听这些胡说八道,他们其实是羡慕我成为护花使者。”猛男说。 两名年青人可怜兮兮地问:“丁大师,可以送我们一程吗?” “这样吧,我把你们送到电梯口。”丁能懒洋洋地说。 此时他想起先前这两位傲慢的态度,心中有些不高兴。 “我可以付钱,只要你肯送我们回家并保证安全。”青年说。 “我虽然不怎么富裕,可也不算很穷,对钱兴趣不怎么大,你们自便吧。”丁能微笑。 青年欲言又止,嘴唇的颤抖,面色仍旧没有从苍白恢复过来,显然被刚才看到的一切吓坏了。 “算了,没事的,我们走吧。”另一位青年显得更有勇气些。 丁能开始有点同情这两位,于是说:“再玩一会儿吧,等下大家一起走,我可以送你们回家。” “这样也好。”两名青年回到桌子旁边坐下。 大帅从桌子抽屉里找到大麻和烟斗,装了一些之后点燃,狂吸了两大口,然后问:“怎么没体验到传说中那种快感,这不会是假货吧?” “一般情况下要再过一会儿才有效,牛公子的存货向来都是精品,不可能有假。”一名青年说。 另一名青年做了自我介绍,脸上有胡子的叫做迈克,没胡子、面部特征有些女性化的那个叫做汉斯。 由于他们曾经到欧洲留学,所以沿用了洋名。 很神秘 牛公子在室内折腾得惊天动地,仿佛一大群中学生在蹦跳。 阿紫的呻吟音量奇大,类似于菜市场内的婆娘们的吵架。 牛公子开心的笑声不时传来,中间夹杂着一些未成年人不宜听到和见到的激情言辞,甚至还有粗俗的辱骂。 大帅渐渐体验到那种很棒的感觉,他嘴咧开,傻傻地笑,仿佛刚刚中了三点六亿的大奖,成功掏空了深不可测的奖金池。 丁能感觉有些无趣,用手指轻轻敲打桌子表面。 迈克同样无聊,无话找话的低声问:“丁大师,你跟谁学的茅山术?” “没拜过师傅,自学的。”丁能诚实地回答。 “自学的?你真是天才。”迈克有些惊讶,同时还流露出失望。 丁能明白,在众人眼中,一个没有师傅的神汉绝对不可以信任,因为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无法像电影和小说里的那些法师一样回去搬救兵或者叫同门兄弟帮忙,感觉很孤单,如果遇到麻烦只能独自应付,死了甚至都没人复仇或者收尸。 他觉得有些冤枉,自己并非巫师或者神棍,与鬼打交道也并非自己的专业,偏偏最近大半年以来一直被误认为是此道中人。 “我不是天才,这事另有原因,一言难尽。”丁能说。 “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汉斯问。(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此时有求于丁能,这两位显得很谦逊,再也不像刚才那么盛气凌人。 “我目前的处境完全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被迫的,如果你们遇上我经历的事,很可能也会成为我现在这样。”丁能不着边际地说。 “哦,感觉很神秘。”迈克附合他的说法。 这时牛公子的一只皮鞋从房间里飞出来,落到桌子上,打翻了酒杯,溅起许多液体。 “丁大师,你的衣服被弄脏了,打电视叫服务员送几套新的过来让你挑选一件换上好吗?”汉斯问。 “一点点酒水而已,不必如此。”丁能说。 “叫几个小姐上来陪着玩玩吧,我很想热闹一些。”迈克提议。 “好啊,我赞成。”大帅乐呵呵地说道,他扔下烟斗,脱光了上衣开始在屋里来回蹦跳。 “我这就打电话。”汉斯说。 超人快乐 迈克要上洗手间,因为胆怯,叫上汉斯一同前去。 房间里只剩下丁能和大帅。 旁边的房间内,牛公子和阿紫仍在奋战,剧烈的噪声不断传出。 “你肯定猜不到这两个胆小鬼到卫生间里干什么。”大帅满脸笑容,十分快乐的样子。 大麻的效果正在充分显现出来。 “你说他俩会干什么。”丁能说。 “小姐一刻钟以后到,现在他俩肯定在擦印度神油,没准因为信心不足还吞了几料伟哥,哈哈。”大帅乐不可支。 “你的样子好像很兴奋。”丁能说。 “我太幸福了,从没像现在这样爽过。”大帅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在洗手间里吞了一片伟哥。你要不要也来一粒?” “不必了,我没打算放纵。”丁能说。 “我在电脑里看过一部片子,好像叫做《堕落指南》,里面说大麻加上伟哥一同服用,在床上能够表现得仿佛超人。”大帅洋洋得意地说。 “是吗?祝你当超人快乐。”丁能说。 “别这样忧郁,抽几口大麻去,咱们好好放纵一下。”大帅有些语无伦次,“非常感谢你带我来享受这样的派对,我要尽可能品尝每一种奢侈的生活,这样到死的时候我就可以毫无遗憾的说,我把一生的精力都用于追求财富和权力以及性感的女人,这正是人类最壮丽、最了不起和最伟大的事业。这样的话,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就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感到懊悔,也不会因为虚度光阴而内疚。” “你认为这样伟大吗?”丁能显得诧异。 “难道不伟大吗?”大帅问。 “我不想就此与你争执,就算伟大好啦。”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你说什么,刚才我们有过争执吗?为何我不记得了。”大帅依旧乐呵呵地,仿佛世间没有烦恼。 迈克和汉斯离开了洗手间,走到沙发里坐下。 “你们在争论什么?”迈克的声音变得非常怪异,慢吞吞的,有些含糊不清,仿佛嘴里有一半只猪蹄,跟先前完全不一样。 神油 大帅面带开心的笑容,大声说:“你们刚才在洗手间里是不是抹了印度神油?老实说吧,没关系的,这事没什么,根本不必隐藏。如果没用光的话,我也想来一点,阿三的产品质量到底有什么样得亲自检验一下。” “印度神油是什么玩艺儿?我没见过。”汉斯无精打采地说,语速非常慢,仿佛学说话的人。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目前走在大街上的男人,从一百岁到八岁之间的适龄人群,随便抓一个过来问,每个人都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印度神油的用途和功效。”大帅乐颠颠地说。 “哦,是吗?我认为自己用不着那东西。”迈克说。 “来抽大麻,非常之爽。”大帅递出烟斗。 汉斯接过,猛吸了一大口,然后过了足足两分钟才吐出少许烟雾,这过程显得很漫长,以至丁能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因为忘记了呼吸而把自己憋死。 然后迈克接过烟斗,同样狂吸了一大口,然后是漫长的停止呼吸。 “你俩真会享受,我得学着点。”大帅吸了一口之后同样努力憋气,但只坚持了大约分钟就开始喘息。 丁能仔细观察迈克和汉斯,发觉许多不妥之处。 他俩面色苍白泛灰,隐隐露出青气,根据经验和学习心得,丁能猜测有些不妥,没准在洗手间里遇上了什么怪事。 先前的闲聊中,丁能记得这两假洋鬼子每当说到里程和距离,全都用英里来表述,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说公里或千米,现在却感觉他们变回了本地土著,言语中不再夹杂外国词汇。 迈克和汉斯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灌下去,表情却显得若无其事,面部没有丝毫红色,仍是苍白泛灰。 丁能坐到大帅身边,想把自己观察到的异常情况告诉他。 大帅处于彻底的兴奋状态,几乎无法听到别人说了些什么话。 迈克和汉斯吸了大麻和喝了酒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状态,仍旧死气沉沉。 不知道这两位假洋鬼子讨论了什么,突然之间,他们站起,解开裤子拉链,拉出那小段玩艺儿。 起初丁能以为他们想方便,后来才发现他们在比较长度和直径。 公正的裁判员 两个假洋鬼子使劲把自己的器官往外拉,努力想要显得更长一些,以便压倒对方。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怪事,心里忍不住猜测他们会不会因为这样的行为觉得疼痛。 “我比你长出至少一毫米。呵呵。”迈克说。 “瞎说,我的更长,不信你看。”汉斯显得更为理直气壮些。 “别那么用力,当心揪坏了。”迈克说。 “我认为咱俩需要一位公正的裁判员,决非黑哨或者官哨的那种。”汉斯说。 然后两位假洋鬼子把充满期待的目光转向丁能。 “我认为这种比较规模的方式并不科学,应该比较的是有效长度。”丁能说。 “什么叫做有效长度?”汉斯问。 “当然是立直状态下的长度和直径,众所周知,有些事只有在这东西强硬的时候方可进行。”大帅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一句,“难道你们上中学的时候没跟其它男生比试过吗?” “哦,这样啊。”迈克慢吞吞地说,“你的话有些道理。” 然后两位假洋鬼子把软绵绵的器官放回原处,关好拉链,这一过程当中,他们的动作显得异常笨拙,仿佛从未摆弄过类似的器官一样。 连迟钝的大帅也发觉了他们的不妥,小声说:“这两位兄弟怎么了?感觉好像第一天当男人似的,对什么都不熟悉,仿佛小JJ是刚刚长出来的或者最新发明。” 这时门铃响了,丁能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小姐来了。 大概是因为经济危机导致她们生意困难,所以一下来了整整一群,共有十一个。 一名中年妇女走在最前面,显然是传说中以凶恶残忍著称的妈妈桑,据说许多原本坚持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最终都在此类人物的威逼之下就范。 丁能仔细看了几眼,最终确实她并不像一名悍妇。 房间内顿时充满了脂粉和香水的味道。 中年妇女堆出一副职业性的微笑,指挥众小姐站在整齐划一的队列,然后把目光车向在座的四位男子,问喜欢哪些小妹妹,只需要说一声即可。 大帅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点了两位,然后入座,开始上下其手。 两名假洋鬼子各点了一名,然后动作笨拙地乱来。 “几位帅哥,难道你们不想进了卧室再玩吗?这样多令人害羞啊,小妹妹们都不好意思了。”中年妇女说。 非常厉害 “操,出来卖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真是笑话。”大帅笑嘻嘻地说。 丁能看了看朋友,心想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如此言辞未免太不尊重妇女了,要知道性从业者是当今最诚信的群体之一,她们在黑白两道人马的剥削和压迫之下仍能顽强而认真地工作,对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安定做出不可估理的巨大贡献,理应受到尊重。 两名小姐对大帅的无礼言语显得丝毫不在意,仅仅只是微微有些嗔怪:“我们刚出来混嘛,罗阿姨也是照顾我们。” 两名假洋鬼子显得很急色,各领一名小姐进入房间。 大帅随后也左拥右抱地走到房间里。 丁能抬起头,对仍在等待的小姐说:“你们回去忙吧,这里没事了。” “帅哥,你不需要人陪吗?”一名小姐问。 “不用了,我最近戒色。”丁能说。 “哦,这样啊,能不能破戒一天?”小姐问。 “不可以,会有麻烦的。”丁能严肃地说。 剩余的小姐板起脸,失望而去。 丁能看看了牛公子和阿紫所处的房间,发现门仍然大开,但最近十几分钟里却没出传出什么声音来。 担心公子哥的安危,丁能决定过去看看。 他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丁能,我闻到你的味了,快进来吧,大家一起玩。”阿紫热情地说。 室内一片狼籍,毯子和枕头扔到了地上,牛公子满头汗水,仍在坚持主动耕作。 阿紫嘴上沾满了鲜血,牛公子的左臂上有明显的牙印和伤口。 这情形让丁能感到不安,不禁担心牛公子会不会失血过多死于床头。 “小丁,我是不是很厉害?”牛公子气喘兮兮地问。 “非常厉害,大公子这么勇猛,如果去东洋国拍小电影的话肯定能走红。咦,你的手怎么回事?”丁能问。 “我口渴,喝了大约一百多毫升血,死不了的,别紧张。”阿紫说。 “你们尽情玩吧,我去喝点酒。”丁能退出房间,轻轻拉上门。 虐待 据说是很高档的葡萄酒喝到嘴里有些酸,还有点涩,丁能努力喝下了两杯,打算今晚一定要学会适应这种玩艺儿。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丁能折腾了大半夜才适应了啤酒的味道,然后就喜欢上这种泡沫丰富的液体。 然而此次的学习行动却不怎么顺利,喝了半瓶,已经有些微微头晕,他仍然无法习惯红酒的味道。 无论如何,总觉得远远不如可乐或果汁好喝。 半个钟头过去,仍然没有人出来。 情事的声音不断传到耳朵里,很是喧嚣。 看来这大麻和酒精让这几位的体力以及床上表现得到极大提升。 丁能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样等候下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见阿朱。 他把电视机打开,找到一场足球赛,将声音弄得非常大,以免听到那些夸张和具有表演成份的呻吟。 切尔西队进了第二个球,丁能正看得入神,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 一时确定不了方位,担心是大帅因为大麻的缘故兴奋过头弄伤了人,丁能急忙过去敲打房门,急切地问:“哥们,有事吗?” 大帅的声音传出:“我非常好,正忙着呢?你也想来一起玩吗?” “没什么,你继续。”丁走向旁边的房间门。 这时又一声惨叫传出,是女子在哭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丁能心里忐忑不安,心想是不是哪位假洋鬼子玩虐待玩得过火,导致出现这样的异常响动。 要不要阻止此事?丁能感觉很不好办。 如果是两厢情愿呢,也许这是一种全新的玩法,小姐其实并没受到伤害,只是故意这样叫,以取悦主顾。 丁把耳朵贴近迈克的房间门,听了几秒钟,发现里面很安静。 他走到汉斯的门外,站住仔细听。 这是旁边迈克的房间里再次传出混合了惊恐和痛苦的可怕尖叫。 这声音当中包含着确定无疑的肉体伤疼。 丁能不再犹豫,一脚踢开了迈克所在的房间门。 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迈克趴在小姐身上,嘴里叼着一条不知是肠子还是什么东西,血淋淋的。 虐待 小姐光溜溜的,腰腹位置全是鲜血,修长纤细的腿不时抽动一下,不知是死是活。 迈克整个面部浸在那些红色的液体当中,喉结上下移动,发出咕噜声,显然是吸吮什么。 “迈克,赶快停止。”丁能焦急地大喊。 迈克慢慢抬起头,眼神一片茫然,口鼻周围沾满了鲜血,舌头拖在口腔外一寸多长,仿佛一只贪婪的亚洲黑熊。 丁能把手伸到口袋里,摸出装有黑狗血的水枪,准备随时发射。 此时他完全能够确定,某种外来的意识已经占据了迈克的思维。 “少管闲事,滚一边去。”迈克用嘶哑和低沉的声音说话。 “你是谁?”丁能问。 “我高兴这样,与你无关。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拉严,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观看。”迈克说。 丁能犹豫了几秒钟,决定叫阿紫过来收拾局面。 闯入牛公子的房间,一人一鬼仍在狂放地折腾。 见到丁能进来,躺在床上的阿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温柔地说:“丁能,过来跟我亲热一下,决不会让阿朱知道,我以自己的鬼格担保。” “请暂时停止一下,迈克的行为异常,弄出人命来了。”丁能说。 “死的是谁?迈克还是小姐?”牛公子若无其事地问,与此同时,身体仍在不停地上下运动。 “迈克嘴里叼着人肉,小姐快要死了,可能已经死掉。”丁能焦急万分地说,“你们赶紧过去看一看。” “只要迈克没事就好,小姐死掉没什么大不了的。迈克的父母办法多着呢,不会有事,你别管,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喝酒看电视,或者过来跟我们一起玩。”牛公子说。 “得赶紧阻止迈克的行为,我怀疑他已经中邪了。”丁能说。 “是吗?这倒有点麻烦。”牛公子离开了阿紫的身体。 “阿紫,请你赶快过去收拾局面。”丁能说。 “唉,真没劲,刚刚要高潮就被你打断,太扫兴了。”阿紫抱怨。 恶灵附体 牛公子抓起内裤穿上,然后是衬衫和长裤,打理整齐之后才走出门去。 阿紫同样拖拖拉拉,她一点东西也没穿,光着屁屁,露出一身苍白泛青的肌肤,慢慢悠悠走向迈克所在的房间。 丁能焦急亦是无用。 门推开,迈克仍然骑在小姐身上,脸埋到血泊中,弄出呼噜声。 小姐已经毫无生命体征,再也不动弹。 从流出的血的数量来看,肯定是死掉了。 丁能心想这世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最好采取一点预防措施,于是悄悄摸出了手机,开始拍摄,这个动作做得非常隐蔽,就连身后的牛公子也没有发现。 “切,玩得太过火了。”阿紫皱起眉头。 “不会吧,迈克一向是乖宝宝,对待女人可温柔了,怎么会这样?”牛公子被眼前的可怕情形惊呆,缩到丁能身后。 “阿紫,这副躯壳我很满意,真想一直呆下去。”迈克抬起头,咧嘴一笑,粘稠的血液从下巴上滴落。 “混蛋,说好不许瞎胡闹才带你出来玩,记性被猪吃掉了吗?干嘛要弄死人?”阿紫怒斥。 丁能明白过来这是为什么,是阿紫把恶灵带出来,让其附到迈克身上,做下了这样残忍的事。 “阿紫,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丁能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几次想掏出水枪射击,最终还是按捺住这个念头。 他明白黑狗血伤害不了阿紫这样级别的鬼。 “意外,请原谅。”阿紫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事的,一个小姐而已,能够摆平,不必紧张。”牛公子对她说。 “一个无辜的生命被弄死了,她有亲人和朋友,许多人会为她的惨死感到悲伤。”说话的时候,丁能的唇由于生气而颤抖。 “我们都不希望她死,可事情已经发生,大家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收拾残局。”牛公子此时意外地表现出冷静的头脑以及领导才能。 这时一个淡淡的白色影子从迈克身上分离出来,在靠墙位置站住,渐渐变得更清晰。 丁能发现这只鬼前些天在鬼街里曾经见过,他是汤姆。 迈克两眼茫然,慢慢软倒在床上,脑袋靠到女尸洞开的腹腔上。 恶灵附体 丁能突然想到,汤姆来了,另一个会不会是杰克?汉斯的行为同样也不太对劲。 他立即起身冲过去,打算踢开房间门,阻止可能出现的恶行。 脚举起,还没来得及踹出去,门却突然打开了,汉斯无精打采地站在里面,一手扶在墙壁上,显得很疲惫。 “你没吃人吧?”丁能紧张地问。 “吃了一点点,怎么了?”汉斯懒洋洋地说,“还剩好多呢,你想不想品尝一下,味道还行,不算太糟。” 丁能掂起脚尖看里面,发现小姐脸上的肉已经被啃得精光,整个面部形同带血的骷髅。 她浑身赤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腹没有起伏,显然已经死掉。 转眼再看汉斯,发现这家伙手里拿着一片半湿的毛巾,上面沾满了血污,显然刚刚充分利用过。 “操,你疯了吗?怎么能干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丁能怒吼。 汉斯抬起血迹斑斑的手,用指甲掏牙缝里内的生肉和筋脉,有所收获之后立即弹往天花板方向。 “这副躯壳中看不中用,JJ立直起来才有这么点大。”汉斯举起一只手比划长度,“牙也不怎么好使,刚才吃东西的时候掉了两只。” “你是谁?”丁能问。 “我是杰克,不久前与你见过面。”说话的同时,汉斯转身走向躺在床上的尸体,俯下身啃咬其小小的胸部。 丁能忍住恶心欲呕的感觉,悄悄掏出手机,拍下了一段。 已经无法为两名小姐复仇,但是得留下证据避免自己受到陷害时说不清楚,此事很有必要,他这样想。 人命关天,这样的事恐怕不可能轻松容易地处理,没准会找替罪羊,而大帅和自己很有希望成为最佳人选。 阿紫双足离地一尺,慢慢飘过来,看了看发生在里面的事。 她再次怒吼:“杰克,你这只蠢驴,为什么要吃人。” 担忧 牛公子蹲在一只字纸篓前勇猛地呕吐,虽然迷恋女鬼阿紫已久,他却没能训练出抵御恶心感觉的强大耐受力。 丁能担心朋友的安危,追问阿紫:“大帅和猛男没事吧?他俩会不会受到伤害?” “这两人是谁?我见过吗?”阿紫满脸困惑。 “吃饭时候坐我身边的那两位,一个身材比较高,脸色黑,另一个油头粉面,唇红齿白。”丁能焦急地说。 “哦,这两个帅哥没事,我只带了两只鬼过来,名额有限。”阿紫说。 “那个妮妮没事吧?”丁能问。 “哪个妮妮?”阿紫显然忘记了。 “被你袭胸的那个女人。”丁能提醒。 “哦,可能有点事,我还有一名跟班在外面,那傻妞现在不知去了哪里,没准占据了那个隆过胸的女人的躯壳。”阿紫说。 “那只女鬼危险吗?”丁能问。 “这倒不危险,据我所知她对人肉不怎么感兴趣。”阿紫说。 感觉不放心,丁能走到大帅的房间门外拍打了几下:“哥们,你还好吗?” “非常好,爽得快要爆炸了。想玩四P吗?有兴趣就进来。”大帅在里面高声回应,“刚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我听到尖叫声?” “没事,你继续玩吧。”丁能走开,赶紧打电话给猛男。 铃声响了八遍,仍然无人接听,丁能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响到第十遍,终于接通了。 “哥们,有事吗?我正要高潮却被你打断,这下得再努力至少半个钟头才行了。”猛男兴高采烈地说。 “有没有发现你的新情人有何不妥?”丁能问。 “没有啊,一切正常,除了感觉比较淫贱之外。”猛男说。 “妮妮可能被一只女鬼附体了,你当心些,千万保护好自己。”丁能说。 “啊——!不会吧。”猛男一声惊呼。 “你最好穿上衣服,离开那里,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等我来。”丁能说。 “刚刚妮妮告诉我,说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跟我热烈的做爱,不会伤害我。”猛男的语气不再惊慌。 丧尽天良 牛公子吐完之后喘着气问丁能怎么处理眼前这样的事。 “报警,把事情经过老实交待给条子,然后通知殡仪馆过来接走尸体。”丁能无精打采地回答。 “你傻了,怎么可以这样弄,会惹来麻烦的。”牛公子脸上渐渐浮现惶恐,眼神一片茫然,仿佛受虐待的小动物。 这时曾经被鬼占据身体的迈克悠悠醒转,看到身边鲜血淋淋的女尸,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惨叫:“啊——!” 喊出这一嗓子之后,迈克带着满脸的血污晕倒,脑袋搭到尸体的大腿上。 “丁能,快告诉我怎么办?老爸如果知道我这样乱来,继承权肯定泡汤了。”牛公子哭起来。 丁能明白这家伙担心的只是钱途,眼泪并非为死去的不幸女子而流。 “我想不出办法来。”丁能摇摇头说。 “只好打电话给爸爸了,我很怕,老家伙骂起人来可凶了。”牛公子说。 “以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件?”丁能问。 “有啊,不止一次。”牛公子不停地抹泪水。 “那你应该有经验,知道怎么弄才对。”丁能说。 “以前遇到的事与这一回细节方面有所不同。”牛公子说。 “有什么不同?” “那几次没有鬼参与其中。” “也没出人命吗?”丁能问。 “出过,前年冬天,我和两位哥们把一个初一学生迷昏了,然后就做那种事,等到结束之后,发现那女生已经死掉。”牛公子说。 “这事后来如何处理的?” “我打电话给老爸,是他一手操办的,我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报纸上说有女初中生由于期末考了九十五分,感到深深的挫败,于是跳河自尽。”牛公子说。 “我现在终于明白丧尽天良这个词的意思了。”丁能叹了一口气。 “小丁,现在我全靠你了。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吧,求求你,我这儿有一张六十万的银行卡。”牛公子说。 丁能摇头表示拒绝:“我没办法,立即报警吧,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 麻烦 阿紫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表现出悲伤或者悔恨之意,依旧乐呵呵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展示她苍白的身体和丰满的屁股。 “阿紫,你能不能帮帮忙处理一下这事。”牛公子转而哀求这位女鬼。 “我挺忙,今天你表现很一般,不够凶猛,以至我根本就不满足,等会回黄泥大道之后还得找几只男鬼来杀杀火气。这里的事非常遗憾,我无法帮你的忙,自己设法处理一下吧,在床上的时候你常常吹嘘多么有能耐,现在就是表现的时候。再见。”阿紫朝房间招手,她的衣服仿佛听话一样飘出来,直接飞到她身上。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你别走,等扔掉尸体之后还可以继续做爱。”牛公子说。 阿紫带领杰克和汤姆穿透墙壁离开,头也不回,仿佛这里的事完全与她无关。 这时汉斯醒来,发出一声可怕的惊叫,然后——冲出了房间。 与迈克相比,这家伙的精神显然更强大。 “谁干的?为何把一具血淋淋的可怕尸体放到床上,还摆到我身边,太变态了,对这种行为我必须表示严厉的谴责和抗议,同时我要澄清一点,我与此事绝对无关,我是一名真正的受害者。”汉斯理直气壮地说。与此同时,粘稠的鲜血从他脸上滴下。 牛公子低声告诉丁能:“汉斯的专业是国际经济与外交。” “哦,怪不得。”丁能说。 “汉斯,非常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可怕的事实。刚才你被鬼上身,做了非常恐怖的事,那个小姐就是你弄死的,脸上那些肉是你啃掉的,丁能可以证明这一切。”牛公子说。 “真的吗?为何我一点也不知道?”汉斯眼睛瞪得奇大,满脸惊恐。 “确实如此,刚才你大吃特吃女尸身上的肉,可以肯定,现在你胃里装满了那些东西。”丁能说。 “看来这事有些麻烦。你们有没有报警或叫救护车?有没有告诉外界的人这里发生的一切?”汉斯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目前还没有。”丁能说。 “啊哈,这就好办,只要团结一致,我们肯定能够处理好此事。”汉斯脸上浮现一个轻松的笑容。 “怎么弄?”牛公子问。 “先把尸体从窗口扔下去,然后打电话给熟悉的警察,同时抓紧时间清理现场。”汉斯说。 麻烦 丁能做了几次深呼吸,想理清思路,找到尽快解脱的办法。 他知道不可以提前走掉,如果不在现场,没准牛公子情急之下会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有可能是大帅或者猛男,也有可能是自己。 如果事先能够得知会遇到如此麻烦,他决不会来这里,无论如何也要推辞掉。 但此时再考虑这个已经毫无意义。 迈克再次醒过来,这一回他变得坚强了些,没有再次晕倒,而是爬起来,慢慢下床,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汉斯连声抱怨:“太恶心了,我居然吃生人肉,并且直接从尸上啃咬下来,等处理完此事之后,我会设法呕吐,然后到医院洗胃,以免感染艾滋病。” 丁能惊讶地发现,这位假洋鬼子在见到血和尸体之后表现得很镇定,除了起初那声惊叫之外,一直都若无其事。 难以想象,就在一小时前,同样是这位汉斯,竟然很胆怯,苦苦哀求丁能陪伴护送回家,并愿意为此付钱。 丁能猜测这正是一种潜力,残破的尸体和血液激发了汉斯,使其变得勇敢和无畏,不再像先前那样胆小如鼠。 相比之下,迈克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他浑身颤抖,异常紧张,想上卫生间冲洗身体却不敢独自前往,硬要约着汉斯同去。 牛公子和汉斯一起动手从床上把尸体搬出来,一路血淋淋的,形成一条红色的线。 弄到地板上放好之后,汉斯喘着粗气:“给她穿上衣服,弄成自杀的样子。” “对,应该穿上。”牛公子无精打采地附合。 “把肠子塞回腹腔中。”汉斯说。 “为什么你不自己动手?”牛公子说,“这女人是你折腾死的,大家都看到了,你应该负主要责任。” “我操,都是你,偏要叫我和迈克来见你的什么艳鬼姘头,导致出现这样的可怕事件,现在居然想全部推给我,没门,大不了叫警察来处理,我肯定会没事的。”汉斯显得理直气壮。 “好吧,报警算了,反正老爸会想办法保护我。”牛公子沮丧地说。 “你都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居然一点主见都没有,遇上一点小麻烦就知道找老爸,真是差劲。”斥责的同时,汉斯动手把小姐拖在外面的肠子塞回到肚皮当中。 看得出,这位海归太子爷仍然打算按计划行事,伪造现场。 抛尸 牛公子不停地叹息,摇晃了几下脑袋之后帮助清理尸体。 “不必紧张,等尸体扔出去以后,我会打电话给熟悉的警官,叫他们过来处理此事,一定能摆平的,至多花些钱而已,咱们不担心这个。”汉斯故作轻松地说。 “花多少钱都没事,就怕被老爸知道,会挨骂,没准还会挨揍。”牛公子说。 “你平时应该抽空多参与到生意当中,设法搞一些钱,这样以后才能自立门户,不必看人脸色。”汉斯说。 “你说得对,可我一看到报表和公司里的那些经理就心烦意乱。”牛公子说。 这时迈克仍然坐在沙发里,两眼茫然,呆若木鸡地看着其它人收拾尸体。 “丁能,可以帮忙弄一下吗?”牛公子用央求的目光看过来。 “好吧,这就来。”丁能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靠近尸体旁边。 趁着牛公子和汉斯埋头整理尸体的内脏,丁能再次掏出手机,拍下了一段视频。 如果被陷害,这将是有力的证据,他打算回家之后立即存到U盘里,然后藏到某个只有自己和大帅知道的地方。 死者已矣,他希望此事能够平息,既然没办法找那两只鬼报仇血恨,只能避免麻烦出现。 两具尸体被套上衣服,搬到窗台上扔下。 按照汉斯的计划,两位不幸的小姐手臂缠到一起,同时推落。 尸体无声无息地坠下,消失在黑暗中。 感觉隔了许久,一记沉重的撞击声才慢慢传来。 两具尸体一如想象中那样落到位于十二楼的天台上。 汉斯对丁能说:“进去那间屋里,设法稳住那两个小姐和你的朋友,过十分钟以后等我敲门,你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走出来就可以。” 丁能满心疑虑地问:“不需要我帮忙打扫现场吗?” “我们三个能够搞定。”汉斯说。 丁能目光扫过仍然缩在沙发里的迈克,满脸沮丧的牛公子,以及喘着粗气的汉斯,突然明白自己是外人,而他们是同一伙。 这时他知道,自己用手机拍下那些场面完全有必要。 抛尸 发觉丁能的疑虑,汉斯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 “丁大师,请放心,我会动用一切关系来摆平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死掉两个小姐而已,一个钟头之后保证你可以回家睡觉。”汉斯说。 丁能可以确定这家伙没事的时候也会对着镜子练习笑容,跟自己常常做的一样。 “好,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并且保密,如果整个事件不会影响到我和我的朋友,我将尽力配合你的行动。”丁能说话的同时,心里掠过一丝疼痛,为两名失去生命的女子,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讨厌如此鬼鬼祟祟,想要正大光明地解决此事,但又明白不可能。 许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只能埋头向前,没有选择,也没有其它出路。 他知道汉斯的计划是目前所知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如果这位假洋鬼子足够诚实的话。 丁能敲门,装出若无其事的语调大声说:“哥们,是我,快开门,我改变主意了,想跟你们一起放纵。” “非常欢迎,我这就过来开门。”大帅兴高采烈地回答。 房间门缓缓出现一条小缝隙,可以看到大帅的一只眼球在转动。 丁能从这道目光当中发现了惊恐和慌乱,他猜测其实大帅和两位小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装傻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严并锁上。 这门很厚实,隔音效果非常出色,现在已经无法听到外面的响动。 跟想象的一样,大帅全身上下衣服穿得非常整齐,两位小姐缩在柜子旁边,异常紧张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你们早就知道了?”丁能问。 “外面弄得这么响,怎么可能听不到。”大帅低声说。 “为何不出来?”丁能说。 “刚才我们悄悄把门弄开一条小缝,看到了血淋淋的尸体,我和两位小姐担心被害,干脆躲在这里。要不是信任你,我肯定不会开门。”大帅说。 “你们报过警没有?”丁能问。 一名小姐回答:“刚打过电话给阿姨和酒店经理,她们说马上就来。没有报警,因为签过的工作合同上说不许那样做。” 惶恐 大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告诉你们,但是必须保密,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丁能看了看缩在墙角的两名小姐。 她们频频点头,似乎在表示明白。 丁能毫无保留讲述了整个事情经过,他没打算隐瞒,因为没必要。 从另一方面想,他觉得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自己可以更安全。 “天啊,怎么会这样?”大帅满脸惊恐地问。 “真的是恶鬼干的吗?你有没有胡说啊?”小姐紧张地问。 “我没必要说谎,事情已经这样了。”丁能说。 “确实有鬼,我可以证实他的话,你们进来以后在跟牛公子亲热的女子就是来自黄泥巷的阴魂。”大帅说。 “啊——!”两名小姐同时用手捂着嘴惊呼。 “小声些,别让他们听到。”丁能说。 “两个姐妹就这么死掉了,呜——呼。”一名小姐痛哭。 “他们会不会杀掉我俩灭口?”另一位小姐问。 “如果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相信不会有麻烦,等这事平息之后到外地去工作就可以了。”丁能说。 “他们打算怎么弄?”大帅问。 “汉斯计划伪造一起自杀事故,说一名小姐喝醉了要跳楼,另一名过去抢救,结果两人一起坠下窗口。”丁能说。 “这样啊,咱们最好回到床上躺着,装出亲热的样子,别让他们产生怀疑。”一名小姐说。 于是四个人跳到大床上,脱下了外套,只穿着简单的内衣,用被子盖住身体。 头发染成红色的小姐钻到被子里,紧紧抱住丁能的腿。 虽然肌肤接触,但谁也没有性趣,全都陷入到强烈的惶恐之中。 “我很担心,这帮公子哥会不会把事全推到咱们头上?”大帅说。 “很有可能,不过你不必紧张,我有办法证明事情与咱们无关。”丁能平静地说。 “如果我遇到麻烦,你一定得救我。”大帅说。 “当然,咱们是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丁能说。 戏子天赋 十几分钟后,汉斯如约前来敲门。 丁能打开门,显示出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问:“有事吗?正玩得高兴呢。” “刚才有个小姐突然想不开,爬到窗台上站着,像是要往下跳的样子,另一名小姐去救人,结果两个一齐摔下去了。”汉斯用颤抖的声音说。 感觉这家伙很有戏子天分,能够把谎言扯得蛮像回事。 两名仍在床上的小姐早有准备,此时一同惊叫:“呀!怎么会这样?” 大帅同样高喊:“天啊,太可怕了。” 然后她们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其中一名小姐甚至摔到地毯上。 丁能心想演得真像,看来每个人都不缺乏戏子天赋,只是汉斯做得更好一些而已。 “报警了吗?”大帅问。 “刚刚报过。”牛公子在外面说。 丁能捡起衣服穿到身上,然后走出门外。 十多分钟里,整个客厅已经打扫得比较干净,显然用毛巾擦拭过地板。 幸好这里不是地毯,否则决不可能收拾成这样。 虽然窗户全部打开,但仍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丁能猜不出他们如何清理沾满鲜血的床,估计多半是扔下不管,留给收拾残局的人处置,因为找不到好的办法。 牛公子已经恢复平静,不再像刚才那样惶恐不安。 迈克穿戴整齐,坐在沙发里,面部肌肉不时抽动一下,显然非常紧张。 他们能够有如此表现已经很不错,丁能觉得。 仿佛约定的一样,门铃响了,几个人相互用目光对视,谁也不愿意过去开门。 “汉斯,你去开门吧。”牛公子低声说。 “你距离门更近,并且是此间的主人,应该你去才对。”汉斯勉强地笑了笑,显然在刻意掩饰内心的惊慌。 “丁能,你去开门吧。”牛公子说。 门铃再次响起,伴随有拍打声,传递出外面的人烦躁不安的情绪。 “我该怎么对外面的人说?”丁能故意问。他同样不愿去开门,谁知道外面即将出现的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枪口和电棒全都有可能。 这时门开了,酒店经理手拿钥匙站在走廊里,表情显得极不自然,身后站着四名保安打扮的年青人。 出乎预料 汉斯脸上掠过一丝不明显的惊讶,显然没想到先来的不是警察。 事情的进展跟想象的不一样,这使牛公子感觉到慌乱,他腿一软,差点跪下,丁能及时伸出手扶住。 “怎么回事?为何两个小姐死掉了?”酒店经理大声问,他仍然站在门外,表情与里面的人同样紧张。 带领小姐们的那位阿姨缩在后面,她面色苍白,一只手扶到保安的肩膀上。 “太可怕了,刚才有一个小姐莫名其妙站在窗台上,说要跳楼,另一位小姐过去救援,结果两个一同摔下去了。”汉斯一手捂脸,装出悲痛的样子。 “真的吗?”酒店经理问。 “当然是真的,没有一句谎话。”汉斯一脸严肃,甚至摆出少许生气的表情,似乎在显示对来自外界的怀疑很不满意。 “大家全都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等警察来查看现场。”酒店经理说。 丁能觉得这家伙似乎有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想来酒店内小姐遇难是经常发生的事,并不怎么特殊。 “我们已经报了警,就在十四分钟以前。”牛公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走调。 “我坐到沙发里可以吗?”汉斯微笑着问。 “行。”酒店经理回答。 汉斯坐下。 大帅和两名小姐从门口伸出脑袋。 “我们半分钟之前才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请问可以离开这套房子吗?”大帅满脸无辜地问。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小姐趁人不注意朝外面的阿姨挤眼睛,似乎在示意什么。 “我没有权力决定此事,请耐心等待,稍后警察会来,到时候你跟他们说吧。”阿姨闯荡江湖多年,面对如此情形,当然心领神会,明白不能轻举妄动。 大帅点点头,缩回到房间里,没有关门。 虽然明知发生了什么,占据了天大道理,仍然要小心应对此事,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来麻烦,因为面对是这个城市中拥有强大权势的人的后代。 汉斯低声问丁能:“为什么这些人先来?你没有打过电话吧。” “没有。”丁能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进去的时候那两个小姐和你的朋友在干什么?”汉斯又问。 “他们在热火朝天的嘿咻,被我打断之后显得很不高兴。”丁能说。 “这样就好,我会处理此事,不必紧张。”汉斯面带自信的笑容。 鬼害人 酒店经理坚持站在门外不肯进来,这样的行为让丁能感到费解。 只要进来打开仍有血迹的房间,看一眼,至少可以了解部分真相。 因为真正的事实说出来绝大部分人不相信,丁能明白这一点。 阴魂作祟害死了人,外界如果得知,肯定会认为这是胡说,目的在于掩饰几位公子爷犯下的恶行。 但这偏偏是真的。 如果此事广为人知,肯定会引起掀然大波,当事人会被万众的唾骂给淹死、烦死,今后除非改了名字同时做一次整容手术,到异乡隐姓埋名重新做人,否则日子没法过。 最可恨之处在于丁能和大帅被卷进来了,一时难以摆脱。 可以想见,将来还会有更多麻烦出现,如何在这样的复杂局面中保全自己显然是个难题。 三位公子可以到国外住着,过个三五年,等整个事件被大众遗忘之后再回来,而丁能和大帅却无法这样做。 汉斯低声说:“我父亲有这家酒店百分之十的干股,并且是董事会成员,他们就算报警肯定也得找信得过的熟人来处理,没啥大不了的。” 牛公子点点头,一言不发。 迈克小声问:“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家里,叫他们想办法解决此事。” “不必了,会有人通知你和我的父母,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外人介入,肯定是在商量对策,准备打点好一切再来现场。”汉斯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牛公子有气无力地说。 “全都怪你,好端端的混日子罢了,玩女人就可以,干嘛跟女鬼混到一起。”汉斯说。 牛公子听到埋怨之后显得很不高兴,冷冷地说:“不要把事全推到我身上,明白吗?小姐是你俩弄死的。” “要不是被鬼上身,我们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汉斯说。 “你对警察这样说,看他们会不会相信。”牛公子低下头。 “当然会信,因为这是事实,丁大师可以提供证明。”汉斯说。 “如果有必要,我会证明这一切,但你们必须保证我和我的朋友不会遇上麻烦。”丁能用阴森的目光看着汉斯和牛公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丁能明白,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具备反击的能力。 他从来不相信承诺,尤其是这些公子哥,在这些人眼中,他知道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 如果有必要,他们会出卖一切。 还得准备另一条退路。 怎么弄呢?他有些不知所措。 稍后,趁着牛公子和汉斯交头接耳之际,丁能发短信给在外面的猛男,叫他自己回家去,不必过来这边。 然后他挑选了十几张图片发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只新手机里,那部山寨机外形非常漂亮,他看过之后爱不释手,决定买回来放到家里。 既然手机已经买下,似乎不弄张卡也说不过去,所以又选了个很不吉利的号码。 没想到此时居然能派上如此用场,当初无论如何没想到。 “丁能,你在干什么?”牛公子问。 “没事看看新闻,关心一下经济形势,想搞清楚我的股票还有没有希望解套。”丁能平静地回答。 “这时候你还有如此心情,真是难得。”牛公子说。 “这样可以避免心情过分沮丧。你也可以试一试,很管用的,知道某个地方刚刚发生了空难或者严重交通事故,就会觉得自己的处境其实蛮不错的。”丁能说。 “你能否确定大帅和那两只鸡没有发现这边的事?”牛公子显得不太放心。 “进去之后看到的情况很正常,我哥们身上的套子表面还是湿淋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丁能慢慢地说。 他打算要让牛公子留下想象的余地,既不确定,也无法把握一切。 “大帅有没有问你什么?”牛公子说。 “没有,我勉为其难地陪着玩了一阵子四P,直到汉斯敲门才停止。”丁能说。 “我相信你能做到不露声色,你很聪明,极少犯错误。”牛公子说。 “过奖。”丁能说。 汉斯看看手表,有些焦虑地说:“为什么那几个人还不来?是不是在哪喝高了?如果这样可就麻烦了。” “刚才你通电话的时候有没听出什么?”丁能问。 “那些人就算喝得站不起来,也能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说话。”汉斯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 稍后,穿制服的人终于来了。 不幸的是,来者并非汉斯预约的人,而是酒店经理叫来的。 首先戴上手铐的是两名小姐,据说她们将会被暂时拘留,等待弄清事实真相。 一名保安轻声嘀咕,说她们必须交够罚款才能免于劳动教养。 “我们没做什么,只是在房间里关起门酒聊天而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请放了我们吧。”两名小姐哀求。 阿姨在一边轻声安慰她俩:“没事的,进去呆一夜而已,至多明天中午就可以出来。” 然后开始查看现场,此时保安和阿姨被请到门外走廊里,只留下酒店经理。 房间内所有人的手机全都被没收,关机以后放到一只袋子里。 当满是血迹的房间被打开时,汉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显然在担忧能否成功摆平此事。 牛公子却很平静,大概认定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几位警察对于房间内大量的血迹表现得若无其事,用数码相机拍了一阵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出来。 迈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坐下去,从表情看,似乎他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丁能看了看拎在别人手里的袋子,自己的手机装在里面,他开始庆幸已经发出了足够的图片。 大帅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 这时汉斯联系的人终于来了。 从身穿的制服看,这一伙的级别显然更高。 丁能发现其中有熟人,是西门沁队长。 “小丁,好久不见。工作顺利吗?”西门沁微笑着问。 “挺好,还行。”丁能回答。 “等把你了解的情况老老实实说出来,只要没干坏事,就不必担心什么。”西门沁说。 丁能点头。 汉斯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显然认为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所有人被分别带到楼下的停车场内,进入警车,然后带到警局,被分别关到不同的房间内询问并做了记录。 我是无辜的 两名警员坐在丁能身边,其中一名较年青的人把录音机放到他面前,另一位则拿起纸和笔。 先问了丁能和姓名和家庭住址,工作单位以及婚否,毕业于何处之类信息。 “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请尽可能详细的说出来。”警员保持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显然想以此施加压力。 丁能生平第一次遇上类似情况,略微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事前的约定说:“我们吃饭喝酒,然后坐下聊天,叫了小姐,我最近比较累,没有兴趣,所以独自在外面看电视,看一场足球赛,是切尔西对利物浦。后来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我有些好奇,同时也因为孤独,所以就敲门,大帅开了门让我进去,我坐在房间里跟他和小姐聊天,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突然听到汉斯在外面非常紧张地大喊,说出事了,小姐跳楼了。于是我赶紧出来,然后就坐在沙发里等待你们出现。具体怎么样确实不太清楚,尤其是我呆在房间内的那段时间。小姐是否真的跳楼或者出现了其它情况我完全不知道。” “你很狡猾,把所有的事会推到别人头上,装作全不知情。”警员说。 “这全是真的。”丁能不禁猜想,如果据实相告,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已经做了记录,如果事后得知你刻意隐瞒或者说谎,你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作伪证也会被判刑,不要以为没事。” “谢谢你的提醒,我说的全是真实情况。”丁能说。 然后又问了一些事。 丁能发现到他们很有经验,显然受过严格而复杂的专业训练。 稍后,一名警员离开了房间,走到外面,不知去了哪里。 留下的警员说:“我的同事到别的房间里打听其它人交待的情况,看与你所说的是否吻合。” “我是无辜的.”丁能平静地说。 “你能证明自己所说的情况吗?” 丁能犹豫了片刻:“大帅和那两位活着的小姐能够证实。” “等一下就能知道,别着急。”警员说。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丁能问。 “不会很久,主要取决于你是否诚实,以及其它人交待的情况跟你所说的是否一致。” 丁能发现对方有些难缠,似乎很认真的样子,眉目间隐隐有点怒气,这家伙年纪不大,估计刚毕业也就一两年。 他有些担心,如果这家伙仍然保持着部分幼稚的理想和行为原则恐怕会很麻烦。 我是无辜的 稍后,另一位警员回来。 “我失望地发现你一直在说谎,现在可以给你一更正错误的机会。请告诉我,最近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回来的这位严肃地问。 丁能猜测这是他们平时贯用的策略之一,用别人会出卖自己这一概念来套出真实情况。 他感到担心,猜不出牛公子和汉斯还有迈克到底怎么说,这帮公子哥是否能顶住,坚持先前的约定,统一口径说小姐跳楼自杀。 同时他深感怀疑,汉斯说能够搞定一切,为何这些警察还不依不饶,刨根问底,一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架势。 难道那几个龟孙真的陷害自己?丁能对此很是怀疑。 “我是无辜的。”丁能答非所问。 “我也觉得你应该无辜的,可别人的招供当中却并非如此,你得抓紧时间,等到我们下了结论之后可就很难翻案了。”警员说。 “我不相信你所说的。”丁能摇头。 警员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牛公子和别人对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我们的几位同事刚刚查看了尸体,很显然她们是死掉之后才被扔出去的,还有两个房间里大量的血迹,请你解释这一切。” 牛公子的语声出现:“我没杀人,是汉斯和迈克干的,他俩鬼上身上,所以这样做,你们找他俩去,现在放我回家吧。我老爸是牛贵财,你们肯定认识。” “我们全都认识你的父亲,这城里谁不认识,等全再谈这个。让我们回到案情上面,据我刚刚得到的情报,汉斯和迈克交待的情况与你所说的完全不同。” “他们吃过小姐的肉,你们可以到他俩的胃里寻找证据。”牛公子说。 “恐怕来不及了,迈克和汉斯都曾经呕吐过,弄在洗手间的马桶里,感觉非常恶心,所以已经冲走。” “你们可以到下水道里寻找。”牛公子说。 “朋友,你的建议行不通,早已经不知冲到哪条管道里去了,不可能找回来。” “丁能可以证明我所说的一切。”牛公子显得有些紧张。 “他的交待跟你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是汉斯说能够搞定一切,所以我们才打算按照汉斯的计划统一了说法。”牛公子说。 听到这里,丁能明白自己必须说实话了。 你最有嫌疑 出乎预料,牛公子这么快就交待了所有情况。 丁能心想继续装作不知情恐怕无法撑下去,没准汉斯和迈克已经编出一套完整无缺的谎言,把全部责任摁到自己和大帅头上。 如果被送进牢房,很可能会被直接弄死在里面,网络新闻当中类似事件发生过太多。 他信不过三位公子哥,同样,他们也不可能信任他。 由此推想,这样的攻守同盟根本不可能成立。 从牛公子的交待来看,其实已经土崩瓦解。 想到这里,丁能抬起头说:“凶杀案确实是鬼附在汉斯和迈克身体上做出来的,你们可能不相信,但这是真的。” “哈哈,听了牛公子的交待,你立即改了口,想跟人家保持一致,真是可笑,世界上哪有鬼?” “真的有鬼,我曾经看到过。”丁能说。 “在哪?有本事抓一只出来让我也见识一下。”充满讥讽的笑脸凑过来。 丁能进退两难,召唤一只鬼过来并不算难事,大个子鬼和阿朱都可以随叫随到。 但是接下来的事同样难以控制,叫出来一只鬼并不能证明一切,如果他们怀疑他操纵阴魂行凶,他样无法证明自己无辜。 如果把手机里的图片拿出来,显然可以证明大部分情况,但这样的行为意味着背叛。 还有就是,眼前这两位道貌岸然的家伙可以信任吗?证据会不会被毁掉? “我与此事无关,你们可以不相信,但这是事实。”丁能说。 “刚才说到鬼,我看你才有鬼,那几位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如果坚持不交待,到了最后倒霉的人一定是你。” “我知道他们身份特殊,与他们相比我就是一棵草。”丁能说,“我已经说过了,情况就是这样,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你先前说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事件全是你进入朋友的房间与小姐嘿咻之后发生的。后来听到牛公子的供词立即就改了口,说是闹鬼,这算是诚实吗?” 另一个说:“别跟我们扯什么鬼话,当心啊,局里从意大利进口了一辆行刑车,你想不想第一个上去试用?” “感觉你们的态度很在问题,怎么老是针对我。”丁能问。 “因为你最有嫌疑。” 这句话让丁能心头一凉。 证据 丁能看了看窗外的夜空,猜想此时阿朱应该已经在家中等候自己归来。 如果时间久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从历史以往看,感觉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他在外面喝酒和玩耍时阿朱从未出现过。 阿朱曾经说,应该给自己的男人完整的生活空间,她确实这样做。 阿紫应该已经回到鬼街,她会不会把今夜所做的一切告诉阿朱? 思绪回到现实当中来,丁能开始仔细观察桌子对面这两位大义凛然的家伙,心里不禁猜想他们的内心世界到底怎么回事,是否可以信任? “看什么看?我们脸上没有长菜花和肉芽。”训斥声冷冷从牙缝里挤出来。 如果自己拿出证据来会有什么下场?丁能很担忧。 召唤一只鬼出来显然不行,如果这样做,结果不难想象,这两位惊恐万状兼惨叫一声之后肯定会把所有的怀疑倾注到丁能身上。 他们必定会问鬼从哪里来的?为何丁能可以控制鬼?是不是丁能在有意或者无意之中一手制造了惨案? 到时候恐怕更无法讲清楚。 如果把这个惨剧当作无法处理的灵异案件,首先被怀疑的肯定还是丁能,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他拥有与鬼魂交流的能力。 然后汉斯和迈克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把责任推脱到丁能身上。 但是拿出手机图片又会如何?能解决问题吗? 会不会招致更大麻烦? 如果不拿出来,这些人等会仍然可以看到手机里面的内容。 衡理再三,丁能决定展示这些有力的证据。 此时已经无法再顾及他人,洗清自己的嫌疑最为重要,汉斯和迈克肯定会有办法解决问题。 “别再发呆,抬起头来老实交待。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等到送进看守所之后,你想见我们一面可就难了。” “我承认,先前的交待有不全面的地方,我故意回避了一部分事情,现在我可以完全的告诉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用手机拍下了一些画面,可以作为证据。”丁能直视刚才说话这位的双眼,毫不回避,“看过那些材料之后你们或许会相信,汉斯和迈克确实被鬼上身了。” “是吗?我得拿来看看。”这家伙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现场实录 丁能平静地问:“可不可以叫西门沁队长过来一起看?” 他想,多有几个人看见,证据起到的作用更大,并且不易被销毁。 “西门队长说过,他不参与对你的审讯,因为从前认识你,应该主动回避。” 这个回答让丁能心头一凉,他立即接着说:“那么请你们随便叫两个人过来一起看好吗? “怎么?你不信任我们?”脸上有青春痘的说道。 “今天是我和你们两位第一次见面,谈信任的问题显然不合适。”丁能镇定地说。 “你不必怀疑我们的公正性,我知道外界对警察有很多不好的看法,我也承认有些同事做得很不像样子。但是。”青春痘站起来,凑近丁能,“你不可以怀疑我的职业道德和工作能力。” 另一位说:“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偏见,只要你肯配合,交待所有事实,一切都好说。如果弄清你确实与今夜的不幸事件无关,我会放你离开。” 稍后,手机拿到桌子上。 丁能接过,开机,然后翻出那些画面,展示给两人看。 看过一遍,然后又看了一遍。 两人的表情显得很复杂。 然后青春痘无意识地把手机递给丁能。 “不再没收了吗?我是指这部电话。”丁能不太放心,打算问清楚。 “哦,当然得没收,这是物证,等把里|奇|的内容全部|书|复制下来之后,手机就可以还给你。” 丁能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真可怕,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刺激的玩艺儿。”青春痘说。 “美国恐怖片里比这个更出格的镜头多了去。”丁能说。 “电影里的东西是假的,演戏罢了,而你拍的这些是现场实录。” 气氛改变了,审讯变成了平等交谈,两人不再像刚才那盛气凌人,语气显得温和。 青春痘递烟给丁能。 “谢谢,我刚戒掉不久。” “很好,这样比较健康,有更大希望长寿。” “我想问,你们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丁能问。 “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毕竟受过多年无神论的教育。”青春痘苦笑着说。 现场实录 两位警员又看了一遍手机录下的内容。 “这里面没有鬼,为何你不拍摄鬼的模样?”脸上有青春痘的这位问。 “我曾经试过,拍不到。”丁能说。 两名审讯者开始交谈。 “两位主角的行为非常怪异,只能用疯狂来形容,但大家都看到了,他们显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鬼附体或许是个不错的解释。”另一名警员说。 “现在的最大难题是如何向新闻界解释这事,如何才能完全彻底的封锁住消息不外泄。” “上头最怕的就是出现群体事件,一定要处理好此事,闹鬼的说法肯定行不通,得编一个站得住脚的经过。” “你说怎么弄?” “把咱们掌握的情况全部汇报给领导,让他们折腾去,你我的责任只是保密,决不让别人知道,这样就可以。” 丁能心想,该不会是为了尽快开脱汉斯和迈克的罪责吧,为何这两人看了手机上的画面之后立即改变了说法? 两人不再逼问丁能为何先前的交待与后来不相符,似乎已经放弃了先前那些吓唬人的假定和怀疑。 在丁能的想象中,这两位应该还会有其它的疑问才对,比如猜测汉斯和迈克是否服用过某种强力迷幻剂,或者受到催眠等等。 青春痘说:“我们会把这些情况向上级汇报,就目前来看,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回家。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如果你想离开山京市区,请事先向我们发出照会,除此之外你是自由的。你还有其它的手机吗?请留下联系方式。” 丁能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按你的要求办。我只有这一只手机,你们可以能过QQ与我联系,上班时间全都在线,夜间也会登陆一两个小时。” “这是我和他的名片,你回去之后请买一部新手机,然后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过来,让我们知道你的号码。” 丁能看了看手中的小卡片,青春痘名叫成崖余,另一位名叫刘独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可以向任何人谈起今天夜里发生的事,否则可能会引发大麻烦,你应该明白,如果群情激愤,我们恐怕没办法保护你和其它人。”成崖余说。 合理要求 刘独峰小心翼翼地把丁能的手机装到塑料袋子里,然后封了口。 “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对我们说的。”成崖余问。 丁能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说:“这是一起灵异事件,没有主使,完全是恶灵肆意胡作非为。如果你们能够联系到有能力追查真凶的法师之类人物,或许可以找回公道。” “我不认识会抓鬼的人。”刘独峰说。 “我也不认识。”成崖余说。 丁能心想要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能够看到鬼,思考了几秒钟,决定还是说出来,因为就算自己不开口,这些人也可以通过其它途径得知,到那时恐怕更加难以解释清楚。 “许多人认为我是一名阴阳师,具有某种可怕的法力,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仅仅只是拥有阴眼,能够看到一些精神层次相近的鬼魂而已。”丁能平静地说。 此言一出,两人脸色为之一变。 “你看到了附在汉斯和迈克身上的阴魂,对吗?”刘独峰问。 “是的,我看到了,但为时已晚,来不及救出受害的小姐,对此我感到非常难过。”丁能说。 “你以前见过这两只鬼吗?”成崖余问。 “见过一次,在黄泥巷内,那两只鬼已经死掉很久,他们自称是外国传教士的后代,一个名叫汤姆,一个叫杰克,据说死于义和团乱民棍棒之下。”丁能说。 “你能消灭或者抓捕这两只恶鬼吗?”刘独峰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这个能力。”丁能干脆地回答。 “只是随便问一问而已,法律内没有如何判决鬼或者其它特殊智慧生物的相关条款,全是空白,所以我们无法采取行动。”成崖余严肃地说。 丁能心想,这根本就是一句大废话。稍后他说:“你们肯定还掌握了其它的一些情况,但是没有让我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刘独峰问。 “我想听一听,汉斯和迈克向审讯人员交待的情况。”丁能明白,如果是半小时前这样说,肯定会听到嘲讽和讥笑,现在却不会了,对方会认为这是合理要求。 物归原主 询问又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丁能把情况如实相告,只是隐去了关于牛公子和阿紫的内容。 他知道这样做没什么用处,因为汉斯和迈克肯定会说出来,但还是不想谈及此事。 这期间刘独峰拿着丁能的手机出去了一趟,显然去跟别人商谈。 “我们仅仅只是行使职责,请勿见怪。”成崖余略微有些紧张。 “当然,我能够理解。”丁能微笑。他知道眼前的年青人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敬畏,这样很好,对方将会更加慎重地对待整个事件,而不至于肆意乱来。 刘独锋回来,西门沁也跟在一边。 “小丁同志,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人。”西门沁伸出手来,与丁能相握,“手机里的画面我已经看到,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使事情经过得以尽快水落石出。” 丁能心想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真是怪事。他发现眼前几个人全都显得挺高兴,想来这是因为三位公子哥全都不会有事,同时对上级也可以交待。 或许目前唯一的麻烦只是如何发布新闻,以及如何向公众有所交待。 “我可以回家了吗?”丁能问。 “当然可以,现在就能离开。”西门沁乐呵呵地说。 “我可以和其它人一起走吗?”丁能说。 “其它的人全都已经离开,包括两个小姐,现在外面有几个人还在,估计是为了等你。”刘独峰说。 丁能抓挠了一下头皮,慢慢转身,准备离开。 “这是你的手机,其中的信息已经复制下来,现在可以物归原主。顺便说一下,那些画面已经被删除。”刘独峰说。 “好的,谢谢你。”丁能接过手机,塞到口袋里。 “关于案情的一切必须彻底保密,跟任何人都不可以谈起,千万要记住,这事非常重要。”西门沁叮嘱。 “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丁能说,“有个小小要求,别让我家里的人知道这事,父母年纪大了,会被吓坏的。有事打我电话就可以,保证随叫随到。” “这个当然,我们也希望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西门沁说。 丁能保持微笑,与房间内的每个道别。 “工作顺利吗?”西门沁问。 “很好,我在淡牛锡大厦混得挺开心。非常感谢你帮忙让我有这样一份体面的好工作。”丁能说。 复仇的愿望 走出警局门口,大帅和两名小姐仍在等候,此时已经是夜间二十三点多,天气很寒冷,她们抱着双臂发抖,却坚持不肯离去。 牛公子和汉斯以及迈克已经不知去向,丁能询问大帅有没有见到这三位。 大帅说自己出来时他们已经不在。 丁能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草泥码大酒店,然后四人钻入其中。 一路上没人说话,一直回到酒店的停车场都是如此。 四人进入丁能的宝马内坐下。 “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一名小姐轻声问。 “谁知道,最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露面比较好。”大帅严肃地说。 “总得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吧。”小姐说。 “今晚发生的事千万要保密,不可以外传,否则可能会引来大麻烦。相信你们明白如今世道下怎么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丁能告诫。 “原来真的有鬼,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居然真有其事。”小姐说。 “我以前也不相信,后来亲眼看到,不由得不信。”大帅说。 “牛公子的鬼女友叫什么名字?”小姐问。 “怎么?你想找她复仇吗?”丁能问。 “是的,就不信世界上没人救得了这只恶鬼。”小姐咬牙切齿地说。 “她叫阿紫,住在与黄泥巷位置重叠的另一个空间里,她并非主使,你应该找另外那两只鬼。”丁能说。 “你知道做了坏事的凶灵名字吗?”小姐问。 “一个名叫杰克,一个叫汤姆,他俩是死掉一百多年的老鬼,能力颇强,你最好放弃报仇的念头,别再想此事。”丁能说。 “我做不到,两位亲密的朋友就这样被害死了,总得有人为此负责。”小姐点燃一只烟,“谢谢你告诉我两只鬼的名字,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打算怎么做?”大帅问。 “我来自一个山区的小集镇,那里有一位非常著名的巫师,据说曾经得到茅山真传,我出来混了两年多,也攒下一些钱,应该可以请动那人。”小姐说。 四人互通了姓名,相约每日在QQ里联系一次,以确定是否安全地活着。 两位小姐一个名叫青青,另一个叫纱丽。 复仇的愿望 小姐的表现让丁能和大帅有些惭愧。 他们在事后根本就没打算跟那两只恶鬼算账,与纱丽的勇敢表现相比,简直可以算是逆来顺受,毫无反抗精神。 两位小姐回酒店收拾东西,她们说明天早晨离开山京,十天内将不会再回来。 丁能驾车离开停车场,慢慢驶入街道。 两位小姐站在出口外面的围栏旁边,朝他俩挥手致意。 丁能放下玻璃,朝她们摆了摆手。 “我跟你回别墅住吧,今夜的事太刺激了,我不敢一个住。”大帅说。 “我当然欢迎你来,可是帕丽斯小姐怎么办?她独守空房会不会大发雷霆?”丁能说。 “不知道,大概不会。”大帅说。 “你赶紧打个电话过去,编个站得住脚的故事,让她能够平静地等待明天的相聚。”丁能说。 “帕丽斯坚决不用手机,我没办法跟她联系,我房间里没有装固定电话。”大帅说。 “不会吧,这年头城里还有不用手机的人,太不可思议了。”丁能说。 “今晚的事把我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回去也没用。”大帅说。 “跟帕丽斯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吗?”丁能笑着问。 “我怕出现什么怪事,以致连累了她。”大帅说。 “唉,我也一样,整整七个月没回家了,只敢通个电话什么的,就怕给家里人带来噩运。”丁能说。 “你寄过钱回去吗?”大帅问。 “最近五个月里,我每逢中旬都汇几千块到老妈的账户里。” “为什么才几千块?应该多汇些。” “我怕吓到两老,他们如果钱多了肯定会睡不着觉,老猜着我是不是抢劫银行或者贪污公款了。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他们别墅和宝马的事。”丁能苦笑。 “你这是甜蜜的苦恼,我非常羡慕。”大帅说。 回到住宅里,阿朱在看电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去哪花天酒地了?老实交待。”她说。 惩罚 丁能面带微笑,上前与阿朱紧紧拥抱。 “我爱你。”他深情款款地说。 大帅低下头,悄悄走到卫生间里,装作没看到。 “我闻到你身上有女人味。嘿嘿。”阿朱幽怨地冷笑。 “没办法的事,有应酬,我陪牛公子去跟阿紫相会。”丁能说。 “我知道阿紫出来,还带上汤姆和杰克以及另一只女鬼。可你身上没有鬼的味道,全是香水和脂粉味。”阿朱说。 “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丁能严肃地说。 “牛公子精尽人亡了吗?”阿朱笑起来。 “牛公子倒是没事。”丁能长叹一口气,“汤姆和杰克附在别人身上,弄死了两个小姐。导致我被警察盘问了小半夜,刚刚才得以脱身。” “那两个混血杂种历来不是好东西,阿紫犯傻吗?为何要带着他俩出去。”阿朱满面困惑。 “可以惩罚他们吗?”丁能问。 “如果我这样做,会让阿紫很没面子。按理来说,出了这样的事,阿紫应该认真修理这两个混蛋一顿,至少把他们关五十年禁闭。”阿朱说。 “阿紫会这样做吗?” “应该这样做才对,但无法肯定,她跟这两只鬼打得火热,不是否下得了手。”阿朱叹息了一声,“再过几个月就要投胎去了,为何还生出这样的事端?难道就不怕犯了众怒惹来麻烦吗?” “两名小姐死得很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受。”丁能说。 “明天我会追究此事,必须让阿紫惩罚那两个杂种鬼,否则规矩就全乱了,如果其它鬼知道做坏事可以不被修理,接下来可就不好管了,会有许多鬼出来胡作非为。”阿朱说。 “我能帮你做什么?”丁能问。 “不必,你好好过日子就可以。”阿朱说,“我会设法处理此事。” “我想问一下,黑狗血对于汤姆和杰克有用吗?能否消灭他们这样的鬼。”丁能问。 “能够弄伤,但无法致命,你最好别做类似的尝试。”阿朱说。 跟非人生物恋爱 大帅离开了卫生间,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慢慢地喝。 阿朱和丁能依偎到一起,显得很情投意合的样子。 “你今晚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说出来,我不会介意的。”阿朱小声问。 “天地良心,确实没有。”丁能一本正经地回答。 大帅听到了他俩的对话,插嘴说:“丁能守身如玉,我可以作证。” “大帅,你呢?”阿朱问。 “我放纵了一次,跟两位小姐上床。”大帅诚实地回答。 “好玩吗?”阿朱问。 “挺有趣的,生平第一次体验这样的娱乐方式。”大帅说。 “想不想再做几次类似的事?”阿朱问。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每星期一次这样折腾。”大帅说。 “你身上有类似阴魂的味道,起初还以你曾经跟女鬼亲热过,后来又觉得不是。”阿朱严肃地说。 “不会吧,你可别吓唬我。”大帅脸色一变。 “我能够肯定你身边常常出现女性的阴魂,可能是鬼,也可能是妖,味道有些奇特,与众不同,所以我一时确定不了。”阿朱说。 “难道你的帕丽斯有问题?”丁能说。 “不可能的,我们一直都挺亲密,她很可爱,体温热乎乎的,有呼吸和心跳。”大帅说。 “这有什么,许多阴魂或者妖精都能把自己弄出三十七度的体温,呼吸和心跳更是简单。”阿朱说。 “我不相信帕丽斯会有问题,她那么单纯可爱,像个摔下凡尘的天使。”大帅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没其它意思,你尽管享受自己的甜蜜爱情就好。按我看来,跟非人生物恋爱不见得就是坏事,我和丁能就挺好,古时候的白素贞和许仙也相处得不错,真正的爱情面前,物种从来不是问题。”阿朱说。 “是吗?”大帅满脸困惑。 “我认为阿朱的意思是,尽情去爱,别管帕丽斯是什么。”丁能轻松地说。 “我被你们吓到了,虽然并不怎么相信。”大帅嘀咕。 “也许我不该说这事,突然感觉自己像那个破坏白素贞姻缘的法海似的。”阿朱说。 以身相许 三天过去,什么事也未发生,平静得丁能都不敢相信。 报纸和网络看不到任何关于草泥玛酒店命案的消息,就连小道消息最为灵通的出租车司机也不知情。 尽管如此,丁能还是感觉很不安,毕竟两条曾经鲜活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挂掉。 报纸上关于汉斯和迈克的消息倒是见到几条,标题一般是‘海归青年才俊为落后地区经济发展出谋划策’,或者‘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五个金点子盘活破产企业’,‘爱国青年志士放弃华尔街高薪职位回国’之类。 丁能心想,如今还高唱这样的主旋律恐怕不合时宜,感觉只能哄到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太和老头,尤其是那些喜欢听红歌的。 连中学生都不会相信。 这年头的新闻报道算是什么回事,由此便可得知。 大帅若无其事地上班,绝口不提那一夜发生在草泥玛酒店内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猛男与妮妮打得火热,每天至少要通过电话交谈三个小时,考虑到两人夜间睡在一起,这样的亲密程度令人惊讶。 丁能觉得奇怪,于是问猛男,那天夜里女鬼什么时候离开他情人的身体? 猛男说几个钟头之后女鬼就走了,留下昏睡不醒的妮妮,他感觉很紧张,起身穿好衣服打算悄悄溜走,这时妮妮女士醒来,向他伸开双臂,投来色迷迷的温柔眼神,他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于是就以身相许。 妮妮被猛男出色的功夫所征服,再也离不开他。猛男的原话大致如此。 “哥们,如果你穿越时空回到唐朝,肯定大有用武之地,凭你的能耐,什么山阴公主,武则天等等荡妇全然不在话下,荣华宝贵手到擒来。”丁能说。 “承蒙夸奖,不好意思。”猛男含蓄而矜持地笑。 “那天你走得早,真好,没有看到那些刺激的事。”丁能说。 “嘘,小声些,当心别让人听到,会惹来大麻烦的。”猛男紧张地东张西望。 “唉,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谈这些。”丁能说。 “最近晚上我都不敢去太冷清的地方,生怕撞邪。”猛男说。 “感觉这世界一点也不安全,到处危机四伏,有时真想去当和尚,庙里毕竟更安全些。”丁能说。 风月街 丁能决定去找朱神婆,询问一下,看看自己的运气是否有所好转。 他把车开到风月街口停下。 见到豪华车出现,数名小姐和专门拉客的妇女立即围拢过来。 “老板,到我那里玩吧,有乡下新来的处女,水灵灵的,刚满十六岁。” “大哥,到我那里享受去吧,初中女生兼职勤工俭学,可有意思了。” “帅哥,跟我去吧,包你满意,不爽不要钱,东北西北的小姐都有,全是A片女主角一样的身材。” “非常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朱神婆算命,没其它目的。”丁能微笑着说。 “这样啊。”叹息声立即响起。 同时看到这么多张失望的面孔,丁能感到很对不住人。 “等会算过命之后到我店里坐一会吧,不一定非得消费,喝茶聊天也行,大家交个朋友。”一张名片递过来,“任何时候需要服务的话,打个电话过来就可以,什么事都可以做。” 丁能收下名片,其它人见状纷纷做同样的事,转眼之间他手中出现了一叠这样的纸片。 他停好车走开,身后传来阵阵议论声。 “这不就是以前经常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小帅哥吗?怎么一下子出息了,西装革履,还开着宝马。” “早知道他这么有能耐的话,当年怎么也要把他骗到手,现在就可以享福了。” “切,别做梦了,就凭你的这张老脸。” 于是爆发出争吵声。 丁能大步向前,来到朱神婆的摊子前。 “小丁啊,又有什么事了?”朱神婆苦着脸问。 “想请你看看,我未来的运气如何。”丁能说。 “你的阳气仍然极衰,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但脸色不错,白里透红,显得出勃勃生机,到底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明白。”说话的同时,朱神婆用一只手指大力掏鼻孔。 “从前由于我经济比较紧张,所以付钱的时候总是很小器,现在不会这样的了。希望你大显身手,为我出一点有用的主意。”丁能说。 血光大祸 朱神婆煞有介事地拿起丁能的手仔细观看,然后叫他伸出舌头,说‘啊’。 “你是医生吗?”丁能忍不住问。 “你最近惹上麻烦了,肯定是这样。”朱神婆说。 “我该怎么办?”丁能问。与此同时他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没遇上麻烦怎么可能找她咨询。 “根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你可能会有牢狱之灾,或者是血光大祸。”朱神婆沉下脸说。 “切,别乱说啊。”丁能被吓了一跳。 “破解的方法还是有的,从生辰八字看,你的好运在南方,如果能够离开山京城,一直往南,走得远一些,应该可以解决问题。”朱神婆说。 “一直往南?去哪?泰国还是澳大利亚?或者南极洲?”丁能有气无力地问。 “也不必去那么远,转运而已,又不是逃难。到云南边境附近或者海南岛应该就可以,广西应该也行。”朱神婆说。 “有没有不用离开山京就可以转运的办法?”丁能问。 “你可以到城市南郊租套房子,每天晚上去住,清晨回城工作,这样效果比较差,不知道是否真能行得通。”朱神婆说。 “我接到过警察的限制令,如果想要离开山京,必须请示,得到同意才可以。所以逃往南边的主意恐怕行不通。”丁能说。 “怪不得找我咨询,原来是惹上条子了。”朱神婆得意地笑了笑。 “我打算继续留在城内,哪也不去,你有办法帮忙转运吗?”丁能问。 “还有最后一招,但是花费比较大。”朱神婆说。 “需要多少钱?”丁能略显紧张。 “不多,六千块足够,这是优惠价,看在你是熟客的份上。”朱神婆说。 “现在就付钱吗?”问话的同时,丁能松了一口气,觉得也不算很过分,只是不知道管用否。 “请稍候片刻。”朱神婆转身走进屋内,从床底下拖出一只正方形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慢慢走出来。 “这是什么?”丁能问。 箱子看上去挺大,足以装一只五公升容量的电饭锅,他有些担心,如果从里拿出一大块东西来,叫自己每天带在身上可就麻烦了。 宝贝 朱神婆打开箱子,里面还有一只更小一些的箱子,然后再次开箱子。 里面居然还有一只箱子。 这样的事发生到第八次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价值六千元的宝贝。 还好,只是一本书,看上去应该是件古董,起码有七十年,如果拿出去卖,兴许值几个钱,因为同样的东西在当年的焚书斗儒活动中已经所剩无几。 书壳上隐约可见四个毛笔写成的繁体字,《素女真经》。 丁能大感诧:“不会吧,这东西真能够让我转运吗?看上去仅仅只是一本古代淫秽书籍而已。” “没错,它就是一本禁书,可是它曾经的拥有者不是普通人。你不可以用世俗的观点来看待它,别想着只有佛经啊,天书啊,道德经什么的才能转运。”朱神婆严肃无比地说。 “曾经的主人都是谁啊?胡汉三还是刘文采?”丁能问。 “我的爷爷和爸爸。”朱神婆说。 “传家宝吗?”丁能问。 朱神婆点头:“嗯,我的父亲去世前曾经叮嘱,叫我把这本书收藏好,遇到运气极差的时候,每天打开大声朗读一页。” “这事真够奇怪的。令尊和令爷爷居然有些雅兴研读此类玩艺儿,真是佩服。”丁能说。 他翻开了封面,没找到什么特殊的玩艺,原以为会有注释或者某种秘诀之类东西。 再翻了几页,仍然没找到什么特殊之处,几乎全在讲述养生之道和房中术。 翻到书尾页,发现写有江南印书局一九三六年出版字样。 感觉算不上古董,拿到除了某些口味特殊的收藏家之外,对此感兴趣的人不会很多,估计不值六千元。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这本书只是借给你用一段时间,过三个月之后要归还的,拿走之前请付押金两万元,如果有损坏,必须赔偿。”朱神婆说。 “不会吧。”丁能感到惊讶。 “这是目前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山京城到南方避难。”朱神婆说。 “好吧,我付给你钱,但押金免谈,因为无法肯定是否真的有用,这样吧,三个月内如果我遇到大麻烦,你至少得退还一半的钱。”丁能说。 “看来你阔了之后仍然跟从前一样吝啬,真差劲。”朱神婆沮丧地说。 “我实在看不出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凭啥说它能够让我转运?”丁能问。 素女真经 朱神婆轻轻合拢书页,煞有介事地说:“七十年前,我爷爷是这城里鼎鼎有名的神算子,他老人家八小时之外天天打麻将,赢到的钱多不胜数。后来他买下了半条街,收手不干,专门靠收租金为生。” 丁能不解地说:“你不像是贵族的后代,怎么也看不出有一点点富家大小姐的气息。” “你听我把话说完。解放前,爷爷带着小老婆乘船去了台湾,说好先去那边踩点,等安顿好之后再通知奶奶和爸爸去,没想到战火飞快烧到山京城外,已经来不及。” “看来你爷爷运气还真是不错,如果没跑掉的话,后来的运动里肯定死得很难看。但是这跟《素女真经》有什么关系?”丁能说。 “关系大了。我爷爷说过,他之所以有如此好的运气完全依赖这本书。当年他老人家每天睡前都看一页,所以神清气爽,一直无比顺利。”朱神婆说。 “感觉你老爸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你看,没能去台湾,万贯家财肯定也全部充公了,最终不知落到谁人手中,没准还被批斗,挨揍和挂牌子游街什么的。”丁能说。 “没这么糟糕,虽然家产完蛋了,但我老爸逍遥一生,没有挨揍也没有挨饿受冻,还当过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 “你想说的是,这一切全都与此书有关?”丁能满脸沮丧和怀疑的神情。 “对啊,当然这样。我老爸只要感觉到苗头稍有不对,立即回家看这本书,坚持每天认真阅读一页,所以能够逢凶化吉,乘风破浪。”朱神婆说。 “就算对你老爸有用,可是你呢?感觉你不像是混得挺好的样子嘛。”丁能说。 “这东西对女子没有用。”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丁能失望地说。 他感觉自己即将受骗上当。 但是转念一想,仅仅只是几千块钱而已,花了也就花了,万一有效呢?这世界无法理解的怪事多了去,没准真有用也未可知。 朱神婆把装有书最小的那个盒子关严,小心翼翼地捧出来,递到丁能面前,神秘而严肃地说:“记住,每天睡前看一页,不必多看,也不能不看。” 自杀 捧着书走回车子的时候,丁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力,是否像别人认为的那样正常。 不管有效无效,就当闲来无事折腾一下吧,他这样想。 回到公司,大帅低声告诉他警察来过,因为迈克死掉了。 “怎么死的?”丁能心头一惊。 死了一个著名的公子哥,这可是真正的大事,其轰动程度至少相当于死掉两千个平民。 “听说死在在一所中学的礼堂讲台上,迈克在那儿发表演说,正讲到民族的前途和当代青少年的道德问题,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往自己脖子突然划了一下,颈动脉狂喷鲜血的同时,这位厌世者把刀插入自己肝部,然后面带凄惨的微笑,站立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倒下。”大帅描声描色地说。 “真可怜。”丁能说。 “迈克可怜吗?我倒不觉得。”大帅说。 “我是同情那些被赶进教室听演说的青少年,他们不幸亲眼目睹这样刺激的一幕,对青春期正常的生理和精神发育极为不利,许多人在有生之年会常常想起此事,并且做噩梦。”丁能叹息。 “想知道警察找到这里有什么事吗?”大帅问。 “不知道。迈克是自杀,肯定跟我们无关。”丁能说。 “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他们只好到公司里寻找,遇到了我,聊了一阵之后才走。” 丁能摸出手机一看,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断电了:“切,不应该啊,几天前才充过电的。” “一位名叫成崖余的年青警察问最近你和我是否与迈克联系过?我告诉他,自从那天夜里之后,你和我从未见过迈克。”大帅说。 “操,真是奇怪,那家伙自杀身亡,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丁能说。 “那家伙叫我问你,会不会是冤鬼索命?”大帅说。 “操,我又不是迈克的老妈,这种事干嘛来问我?真是莫名其妙。”丁能摇摇头。 “或许你名声越来越响亮了,那些人认为你是灵异事件专家。” “如果这样倒好,就怕把我当成替罪羊或者主要嫌疑犯。”丁能说。 “或许你可以去现场或者鬼街看看,如果能找到迈克的魂魄,应该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大帅说。 杀手 下班之后,丁能到停车场开车,打算回家。 走到车旁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转头四处看看,却也没什么。 但转过身之后总觉得哪儿在一双眼睛正不好意地注视自己。 他迅速打开车门,钻进去坐下,然后启动发动机。 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劲之处就是,挂到D挡之后踩下油门车不肯动。 再踩下去一点油门,听到奇怪的‘涮涮’声,然后他看见车辆周围冒出烟。 丁能突然明白车被架起来了,轮胎与地面磨擦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 车的高度被弄得非常合适,粗一看感觉全都很正常,但就是无法开动。 这时三名戴着深色太阳镜和棒球帽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们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显然握着什么。 丁能心知肯定没好事,于是立即大声呼唤:“大个子鬼,快出来,我遇到麻烦了。” 他没有打电话给朋友或者报警,因为知道对方不会允许这样,很可能还没拨出号码自己已经被子弹打得趴下。 周围没有人路过,感觉这里所有人的下班时间全都不按时。 一名男子用手指敲打车窗玻璃,示意有话要说。 丁能把车窗放下一条缝隙。 只能这样,因为并非防弹玻璃,用半片板砖就可以砸碎。 “有事吗?”丁能平静地问。 这时大个子鬼仍未出现。 “有人告诉我,你躲在背地里悄悄害人,是这样吗?”敲玻璃的男子说。 这家伙是外地口音。 丁能心头一惊,印象中,受雇修理某个人的打手大部分是当地居民,如果是外地人,很可能会做更严厉的事,比如灭口或者卸一条手臂之类事情。 “没有的事。”丁能干脆地否认,然后慢慢悠悠地问,“谁叫你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出来,可以商量。” “你算什么玩艺?敢跟我们讨价还价。”外地口音的男子说。 “我业余时间对阴阳方面的事有些研究,认识一些鬼朋友,偶尔也能请他们出来帮个忙什么的。”丁能冷冷地说。 “这个我知道,做过准备,不怕你。”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枪,枪口对准丁能。 “阿朱,快来啊,不然我只好跟着你一起去挪威投胎了。”丁能用手轻轻擦拭鼻子,遮住嘴,低声呼唤。 莫名其妙 召唤发出之后,丁能明白自己需要做的事就是拖延时间,等到阿朱出现。 “念咒吗?没用的。”男子拉开衣服,露出一身浅色棉布内衣,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和图案。 “说来听听,需要多少钱才可以让你改变立场。”丁能说。 “你出不起那个价。”男子说。 “其实打个电话过来谈谈就可以,不必这样兴师动众,还把车顶起来,多麻烦啊。”丁能微笑。 “把车门打开,咱们好好谈一谈。”男子挥舞手中的枪,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丁能心想这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开火,最好还是听他的,抵抗显然没用,自己并非李连杰和成龙,一对三根本没有任何指望。 只是猜不出,为什么这帮人要对付自己?是不是因为迈克的突然死亡? 丁能慢慢打开车门,男子慢慢坐进来。 另外两名男子也进入车内,到后排坐下。 “哇,宝马就是漂亮,看着哪都觉得舒服。”一名男子说。 “喜欢吗?我可以开出去,大家兜兜风什么的。”丁能依旧保持微笑。 现在的表情是以周润发为蓝本训练出来的,目的在于让人看了觉得温暖和可信赖,不至于立即产生杀机。 这时有两个人一路交谈着走过来,手里抱着文件包,对宝马车内的丁能视而不见。 “这车我倒是喜欢,可你不会把它送给我,只落得看看而已。”坐在后排的男子说。 “你们喜欢聊什么?”丁能拿起牛公子遗忘在车上的雪茄烟盒,递给三名男子。 “烟不错,古巴货,看来你的生活水准已经跟那些所谓的X二代差不多。”头目模样的男子说。 “别人送的。”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你一个小小的后勤处长,居然有人送这玩艺?不相信。”头目说。 “这车是牛贵财送的。”丁能说。 “我知道。” “所以有人送雪茄烟完全正常。”丁能的表情换成了梁家辉那种神秘莫测的笑容,“我已经戒烟,这些就送给你们抽吧。” “你这人不错,还算地道,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是迈克的家里人让我这样做的,因为他们怀疑是你害死迈克。”头目说。 恐惧 丁能被头目的话惊住,差点蹦起来。 虽然知道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但他还是感到一丝算不上很强烈的恐惧。 “我没做过任何伤害迈克的事,他们这样做完全是错误的。”丁能说。 “跟我说这个没什么用处,你应该明白,我是受命于人,身不由己,你死掉以后不要来找我,跟迈克家里人算账去。现在请问一下,你希望我把子弹打入哪个部位,脑袋还是心脏。”头目说。 “可以不杀死我吗?我可以付钱给你,然后大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或者这样,我离开山京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永远不回来。”丁能说。 “听着不错,我很想帮你,但组织的名誉更重要,我既然已经接受委托,你就非死不可,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头目打开枪保险。 “迈克是自杀死的,凭什么赖到我头上?”丁能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大声质问。 “迈克家的人猜测是你驱使恶鬼致使他们的宝贝死于非命。活人由我们对付,鬼魂则由专业人士处理。”头目说。 “我干嘛要害迈克呢?我甚至跟他都没讲过几句话,毫无任何理由这样做。”丁能说。 “可惜,我的雇主不像这样认为。凭我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我能看出你是个无害的人,也相信你决不是恶棍,迈克的事十有八九与你无关,很抱歉,我必须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头目严肃地说。 丁能心头一凉,开始担心阿朱的安全,不知道那帮混蛋会请到什么样的角色,据说有些厉害的阴阳师法力很高强,擅长用各种手段对付阴魂。 为何无法召唤到阿朱?是不是她遇上麻烦了? 危难当头之际,丁能突然觉得,阿朱的安全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如果自己死掉能换来她的平安,他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实的想法。 这时又有几个人从电梯口走出来。 坐在后排的男子说:“别想求救,你如果大喊大叫,我会立即开枪打死你。” “我不会乱喊的,请别开枪。”丁能说。他心里清楚,就算听到枪响,那些路过的人也是听而不闻,最多回家到之后悄悄讲给老婆听,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它行动。 如今的人都很会保护自己,不该管的事决计不参与。 遗书 坐在后排的男子说:“头目,干嘛跟这家伙聊天,多浪费时间啊,把他一枪打死,然后咱们回去领钱,接下来就可以享受生活去。” “少废话,我知道怎么做。人家都要死了,陪他讲几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总得让他死个明白吧。”头目恶狠狠地说。 “多谢你告诉我直相,否则死了都不明不白,当个糊涂鬼,然后胡乱找人寻仇。”丁能说。 “我们不担心鬼来寻仇,出来混这么多年,杀掉的人多了去。”头目故作轻松。 “我做事一向讲究绅士风度,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写个遗书什么的放在这辆车上,把后事交待一下。”头目说。 “谢谢,你是一名真正的绅士兼骑士。”丁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诚恳。他心想这家伙至多也就杀过几个人罢了,刚才的话里吹嘘的成份估计比较大。 头目从口袋里摸出纸和笔,递到丁能手里,微笑着说:“想写什么都可以,别提我雇主的情况就可以,反正你都要死了。” 坐在后排的男子把抽了一半的雪茄烟摁到坐垫上,这个粗野的动作让丁能心头掠过一丝愤怒。 他突然想起朱神婆卖给自己的那本《素女真经》,这古董书正躺在文件袋里。 看来真是上这婆娘的当了,六千元买来一本没用的破玩艺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打算试一试,也许真能转运也未可知,不到最后一刻,决不可轻言放弃,这点精神他还是有的。 “我想把遗言写在一本书的封面上,可以吗?”丁能说。 头目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点头:“可以,但你别想玩任何花样,如果不听招呼,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成为一只奇形怪状的丑鬼,再割掉JJ,让你成为太监,到了那边以后连几百岁的鬼老太婆都看不上你。” 丁能点点头,慢慢从文件袋子里摸出那本《素女真经》,拿在手里,右手执笔,打算开始写。 笔尖触到纸面,却不知写什么才好,心中一片茫然。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死亡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重要。 这时他明白过来,头目之所以一直没有开枪杀死自己,是因为不愿意得罪一位身具某种可怕法力的人。 这位杀手无法确定丁能死后会变成什么玩艺儿,对此心存畏惧。 遗书 杀手们虽然随时可以开枪,但却感到心虚,希望可以安抚丁能,以免他死后回来找麻烦。 或许这就是名气带来的好处。 在别人眼中丁能是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有许多不寻常之处。 经过广播肉台充分的渲染,往往可以把一件原本极为普通的传闻说得神乎其技,最终脱离了实际。 丁能猜不出别人眼中的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可以想到必定会有夸大的成份。 他想或许可以通过这一点来达到逃命的目的。 “我死掉之后肯定会回来找迈克家的人算账。”丁能平静地说。 “迈克家请了一位非常厉害的法师,我们身上的符就是那人亲手画上的,可以让阴魂和其它秽物无法靠近。”头目有些得意地说,“我还知道,人死刚之后魂魄就会处于分散状态,要过七天之后才能凝聚成形。那个法师说过,等你死掉之后,过了头七,他会亲自动手将你的魂魄打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从此三界除名,一了百了。”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很惨。”丁能说。 “我不太确实法师是否真像他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同时也知道你并非常人,从刚才你面对枪口时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就知道这一点,请你体谅我们的苦衷,日后报仇尽可以找迈克家的人去,不要来找我们。这个问题应该如此看待,我们好比工具,而迈克的父亲是操纵工具的人,如果我们不来杀你,其它同行接受雇用之后也会来做同样的事。”头目说。 丁能心想,这事跟自己的猜测的倒也算是差不多。 “我能理解,只是不太明白,你们其实不以不必这样做,放过我,事后我同样可以付钱给你们,数量并不见得比那边给得少。”丁能说。 “有些事你不明白,我们上头有组织,命令是不可以违抗的,只能杀你,否则我们就会有大麻烦。”头目说。 “看来我是没希望了。”丁能安详地微笑。他明白,自己表现得越是无所谓,这帮杀手就会越紧张。 “你看,我一直都很给你面子,这样好吗?你我达成一个协议,我让你死得尽可能体面一些,并且让你有时间可以写遗嘱,而你保证死后不来找我们,好吗?当然我也可以让你死得一团糟,整个脑袋爆掉,不得全尸。相信你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头目小心翼翼地说。 生机 在头目说话的同时,丁能低声呢喃,轻轻呼唤阿朱。 这时停车场外侧突然传来枪声,伴随有惊讶的叫喊。 显然有一群人正往这边靠近。 丁能心头一热,再次涌起希望,他知道,外面如果出事,就会吸引许多人出现,这几位恐怕就不敢杀人了,因为可能会引来注意或者被捉住。 这时一名男子狂奔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只枪,不时朝身后开火。 这家伙戴深色太阳镜和棒球帽,从外表看,跟车里这几位显然是同伙。 这人身后有六名男子紧追不舍,其中三名握枪,另三位则拿着西瓜刀。 坐在后排的男子把枪口对准丁能的后脑勺,想要开火,却被头目阻止。 “肯定出什么事了,等等看,完成任务固然要紧,咱们的性命同样要紧,万一被包围怎么办?”头目说。 “不如就此别过,你们可以打电话把银行帐号告诉我,三天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保证汇一笔钱进去,决不让你们白白帮忙。”丁能说。 “别着急,等等看。”头目说。 这时跑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朝背后开了一枪,打中了追得最近的人腰部。 “怎么会这样?”头目显得诧异,“都是自己人,干嘛要拼命?” 丁能暗暗心惊,想不到为了对付自己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对方居然能够出动如此规模的一只队伍,看来是志在必得,决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追赶者见状纷纷躲避,藏身于停放的车辆之后。 “真糟糕,这样胡闹肯定会招来条子。”头目说。 坐在后排的男子再次举起枪,另一个手里拿着尖刀,两人一同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头目。 刀尖刺穿了丁能的衣服,他感觉有些轻微的不舒服。 “再看形势的发展,不要轻举妄动。”头目说。 “大哥,如果不是你老是拖着不肯动手,这事早就办完了,我认为现在就应该宰掉他,然后我们冲出去。”后排持枪的男子说。 这时那位捣乱分子冲到距离宝马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站定,用枪指过来。 “怎么回事?老八,你疯了吗?为何用枪对着我。”头目大喊。 “放了他,否则杀死你。”捣乱分子说话的声音显得不够响亮,有些含糊不清,感觉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只鸡腿似的。 生机 被称为老八的男子神情呆滞,脑袋摇来晃去,仿佛风中的小苗,但握枪的手却很坚定。 车内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不知如何是好。 “我建议你们听外面那位哥们的,看样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丁能说。 “老子现在就宰掉你。”后排的男子手里的刀往前送,刺破了丁能的外套。 丁能往前趴下,避开伸向自己的刀刃。 “停止,别乱来。”头目焦急地喊叫。 站在外面的老八瞪圆了眼睛,非常费劲地说:“如果你们再不放人,我就要开枪了。” 这时躲在后面一辆车旁边的人朝老八射击,子弹准确命中其背部,鲜血狂涌而出。 不可思议的是老八仅仅只身体摇晃了一下,没有倒下也没流露出痛苦的表情,而是坚定不移地用枪指着宝马车的前挡玻璃。 “我数到三,如果还不放人,你们就会死掉。”老八的眼睛瞪得更大,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中蹦出来。 这样的情形吓住了坐在车内的三名杀手。 这时又一粒子弹打中老八的肩膀,但这位勇士似乎没有受伤一样,仅仅只是轻微摇晃了一下,继续如大山般屹立。 丁能心里明白这位救星的思维肯定被控制了,只是不知道主导者是阿朱还是大个子鬼,想来阿朱的可能性更大。 “老八明明中弹了,却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为何这样?”后排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满心畏惧。 “算了,我们走,事情押后再办理。眼下外面肯定有许多人,我们会遇到麻烦的。”头目说。 “老八叫我们放人,没说叫我们出去,把这家伙推下车,如果老八真的疯了,也许会朝他开枪,帮我们解决掉这个难题。”后排拿着枪的男子说。 “很好,多谢手下留情,我自己下车就可以,不麻烦你们远送。”丁能如蒙大赦,立即伸手打开车门,弯下腰一溜小跑冲到旁边一辆送货的皮卡后面蹲下。 老八转头朝身后开火,打中了一名跑过来的持枪者腹部。 第一次杀人 三名歹徒仍然呆在宝马车里。 老八身中数弹,全身上下都是血,却仍然若无其事地站着。 丁能四下寻找可供出逃的路径,却发现哪边都谈不上安全。 对射双方的准头都非常差,一看就知道缺乏专业训练,子弹有时打天花板上,有时打到附近的车上。 丁能无意间抬头一看,却意外发现面前这辆皮卡车玻璃半开半掩,钥匙还插在电门里。 丁能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钻入其中,低下头并且缩着脖子。 无论如何,呆在车里总比外面安全些,子弹打穿铁皮之后速度肯定会减慢,这样就算打到身上应该也会少疼一些,他这么想。 老八再次中弹,这一回打在腿部,骨头大概断了,他倒下,眼睛仍然睁着,却不再动弹,似乎在死透了。 丁能心想这下糟糕了,得赶紧逃命才行,于是转动插在电门内的钥匙,想要启动发动机,然后开车冲出去。 第一下没能弄着,丁能立即接着来,又一次尝试中,发动机有所反应,呼隆呼隆运转了片刻,然后停住。 与此同时,三名杀手离开了宝马,走向丁能这边。 头目举起枪,对准皮卡车的驾驶员座位。 “操,你倒是快动起来啊。”丁能低着头,满心焦急,伸手拍打仪表板。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躺在地上的老八再次举起手中的枪,朝三名杀手开火。 子弹击中了手持尖刀的男子,他大喊一声,满脸痛苦地趴下。 这一下干扰到了杀手的行动,头目顾不得朝丁能射击,立即转身寻找可以隐蔽的地方。 丁能这边出乎预料,原以为病入膏肓的发动机竟然启动了,他毫不犹豫,迅速挂挡起步,冲向前方。 另一名持枪的杀手慌不择路,正好跑到皮卡车前方。 丁能丝毫没有踩刹车的想法,反而踩下油门,撞倒了杀手,然后从其身上碾过。 压人的感觉与当年他学开车时压死一只黑山羊的记忆没有什么不同,一下剧烈的颠簸,然后继续前进,没有听到惨叫。 这时丁能看到头目蹲在一辆夏利旁边,朝老八所在位置打冷枪。 一不作二不休,丁能这样想,领袖曾经说过,对待敌人必须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才可以。 于是他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冲向头目。 第一次杀人 车头重重撞到头目身上。 发动机熄火。 丁能看到这位杀手的上半身趴下,伏倒在皮卡车的发动机罩上面。 大量的紫红色的血沫以及未消化的食物从头目嘴和鼻孔里涌出来,他的眼睛凸出,舌头伸出口腔之外。 出乎预料,这坏蛋没有死透,仍在挥动胳膊,用拳头捶打面前的铁皮,弄出响亮的嘭嘭声。 一瞬间,丁能愣住,脑海里全是一片空白,片刻之前占据整个思维的愤怒和怨恨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杀了人,并且是两个。 二十三年的漫长时光中,一点点逐渐长大的丁能一直是个和平主义者,善良并且容易爱心泛滥,跟其它那些残忍的男孩子不一样,他甚至不愿意弄死一只斑秃的灰老鼠。 然而就在刚才的几秒钟内,他竟然弄死了两个手执致命武器的杀手。 头目捶打铁皮的手渐渐无力,眼睛依旧瞪得浑圆,向面前的虚空传递着方向定的愤怒和恨意。 丁能忍不住问自己:“我有选择吗?我可以不杀死这家伙吗?” 显然可以,掉转车头跑掉是选择之一,非暴力的不反抗也是一种选择。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八再次站起来,腿显得一只长一只短,就这样一歪一倒地走向其它枪手藏身的地方,行走过程当中,折断的骨头从大腿伤口里伸出来,鲜血没完没了地流淌。 几名枪手朝老八不断开火,子弹多次击中,其中一料打穿了老八的眼眶,脑组织被挤出来,呈糊状挂在脸上。 这一过程当中,老八不停地还击,两名枪手被打中。 路过一具尸体,老八弯下腰,捡起遗落的枪,然后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由于枪手们忍受不了与这样的对手为敌,他们纷纷离开藏身地,往停车场的出口处奔逃。 这样一来,老八有了非常好的射击机会,不断响起的枪声里,所有的目标全都倒下,一个也没能逃走。 幸存者 丁能仍在发呆,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 头目终于倒下,脸埋到自己的呕吐物和血液里。 这边被鬼附体的杀手老八早已经是一具生机全无的尸体,却仍在不屈不挠地追击。 一名腿部中弹的枪手躺在地上哀求,希望得到饶恕,最终收获的却是对准脑袋的一枪。 子弹被打光,老八就蹲下,用枪柄使劲砸伤者的头部,将其活活打死。 当最后一名杀手躺下不再动弹之后,老八如一摊泥般软到地上,眼睛慢慢合拢。 这时阿朱出现了,她站在皮卡车旁边,焦急地大喊:“阿能,你没事吧?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会被抓去做牢的。” 丁能被唤醒,思维脱离迷茫状态,回到现实中来。 他拾起一片旧抹布简单擦拭了几下方向盘,觉得应该没有留下指纹,然后迅速打开车门,连滚带爬地离开现场。 阿朱牵过丁能的手,拖着往前跑。 “刚才是你附在那人的体内吗?”奔跑过程当中丁能问。 “是我。那几个想杀你的坏蛋身上有些邪门的东西,让我无法靠近,只好想其它办法,幸好遇到有一个拿着枪又可以上身的人,于是我就附到他体内,冲进来找你。”阿朱说。 “多谢,你又一次救了我。”丁能满怀感激地说。 路过一处设有监视摄像镜头的地方,丁能看了一眼,发现镜头表面被人喷撒了一些类似油漆的东西上去。 显然是这帮杀手所为。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还通过电脑屏幕看过这个停车场的状况,觉得一切正常。 这个发现让他感觉到心安,至少没有直接证据证实是自己杀了人。 他跑到楼梯口,大步冲上去,心想离那些尸体越远越好,以免被人看到之后说不清楚。 阿朱仍然牵着他的手,努力往前拖。 她的帮助让丁能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仿佛NBA选手,一步能蹦上七级台阶。 “我该怎么办?”丁能问。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跟别人说没到过停车场。”阿朱回答。 “为什么?难道不需要报警吗?”丁能感到诧异。 “别人肯定会报警,估计最多几分钟之后那些人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你慢慢从楼上下来就可以。”阿朱说。 “我明白了,只能这样。”丁能说。 幸存者 进入一楼之后,丁能放慢了脚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带微笑,跟见到的每个人打招呼。 他渐渐明白阿朱为何这样要求,因为面对的是迈克家的人,对方势力强大,在这城市里差不多可以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而他只是一介平民,除了拥有一些与实际并不相符的神棍名声之外,什么特殊能耐都没有。 不可以干自投罗网的蠢事,对于某些手眼通天的家伙而言,弄死一个人跟喝杯酒同样简单。 路过位于四楼的咖啡屋,丁能听取了阿朱的建议,进去要了一杯菠萝汁喝下,跟衣着性感并且暴露的老板娘聊了几句。 “你多大年纪了?”丁能问。他知道这样的话显得很不礼貌,同时也让自己显得很没修养,但这没关系,他只是希望这位中年妇女记住自己曾经来过。 “我刚过了二十七岁生日。”老板娘平静地撒谎。 她至少是三十五岁,只会比这更老。 “哇,保养得真好,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岁数。”丁能言不由衷地表示恭维。 “怎么可能,一看就是知道你是小弟弟。”老板娘露齿一笑,不经意间展示出眼角密集的鱼尾纹。 阿朱在旁边提意见:“可以了,赶紧喝你的果汁吧。这只狐狸精令人生气,老是色迷迷的盯着你,太不知羞耻了。” 此时她隐藏了形体,除丁能之外谁也无法看到她,当然也无法听到她说话。 显然是故意为之,阿朱释放身上的阴魂特有的气场。 老板猛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然后缩起脖子,表情由先前的挑逗和嬉笑转变为沮丧和绝望。 “感觉好冷,看来空调显示的温度不怎么准确,得升高一些才行。”老板娘拿起空调遥控器,按下调节温度的键,与此同时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背靠酒柜之后才停下。 丁能一口喝光了果汁,放下杯子,把钱压在杯底,然后对老板娘说再见。 “有空常来啊。”老板娘脸上浮现职业性质的笑容。 阿朱跟在丁能身后,离开了咖啡屋。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现在去哪比较好?”丁能问。 “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进入保安室,看看摄像头出什么问题了。”阿朱说。 “遵命,亲爱的。”丁能轻松地笑了笑。 惩罚措施 丁能上到九楼,走进位于储物间隔壁的保安室。 两名年青保安在看毛片,见有人进来,立即关掉屏幕,丰满的屁股和胸部立即变成一片漆黑。 “你们这个月的奖金没了。”丁能平静地说。 “丁处,求求你原谅我们吧,刚刚打开,看了还不到一分钟就被你发现,其实对工作什么影响也没有。”保安说。 “是吗?上班时间看毛片,居然敢说对工作毫无影响?我真服了你们。”丁能装出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毫不介意。 爱看就看呗,谁没看过? 但是身居处长之位,就得让手下惧怕自己,否则以后工作就没法干了,一个月的奖金当然要扣除。 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惩罚措施。 这时丁能突然想,自己这个处长显然已经当到头了,接下来得找地方逃难去,千万别让迈克家的人找到,否则又是流血事件,不是自己死就是对方死,感觉似乎没有其它选择。 “处长,下次不敢了,请别扣钱,我最近经济非常困难。”保安的眼神显得可怜兮兮,仿佛被刺了一刀、即将倒下的牛。 丁能叹了一口气,十有八九无法再混下去,何苦当恶人,行一回善事吧。 想到此处,他拍拍这位年青保安的肩膀,平静地说:“好,我相信你的诚意,同时也认为你以后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们的奖金不会因此被扣除,希望以后认真做好份内的工作。” “谢谢丁处。”两名保安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此前有没有认真看监控画面?”丁能问。 “看了,一直都在看。”保安信誓旦旦。 丁能指着右上角的三个暗红色的屏幕问:“这是怎么回事?” “啊,刚才还好好的,为何会这样,我赶紧通知人下去看一看。”保安说。 明知这家伙撒谎,丁能却也无法揭穿。 此时他不禁怀疑,这两个保安是否早已经被收买,与杀手配合,对负二层停车场的监视器出毛病视而不见。 这事完全可能,想到这里,丁能顿时觉得寒意阵阵,前途黯淡,只因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 惩罚措施 调出监控录像察看,丁能发现最早的记录是自己进入停车场之前半个钟头。 之前的录像中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突然一下子画面就变成了彻底的红色,显然有三个人同时动手往镜头上喷油漆。 看来杀手们时间掐得非常准确,并且掌握了所有的监控死角,可以肯定,这帮坏蛋在这幢大厦里有内应,并且不止一个。 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丁能心想可以去负二层停车场了,犹豫片刻,决定叫上保安一同前往。 他这样想,如果遇到什么怪事或者杀手第二梯队,至少有个可以用来垫背的家伙。 阿朱仍然飘浮在他身边,不时朝他微笑,或者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和背部。 尽管她收敛气场,但仍然能够使周围的人感觉不舒服。 刚走出监控室大门,手机铃声响起,丁能接听,发觉是人事部主任打来。 “丁能,我刚刚得知负二层停车场内发生枪战,扔下了八具尸体和两名重伤员。你在哪里?怎么干活的,为何不知道这事?”主任的声音显得很愤怒。 “抱歉,我在保安室内,刚刚发现负二层的监视器摄像镜头被弄坏。”丁能平静地说。 “赶紧到停车场里,警察已经在那儿。”主任继续大喊大叫。 “遵命,领导。”丁能若无其事地回应。 刚刚经历过一次真正的死里逃生,他已经不在乎是否还能继续做后勤处的头目。 阿朱趴到丁能背上,双臂搂在他脖子上,低声说:“不要紧张,一切有我。” 丁能朝她挤挤眼睛,以示收到,然后转头盯着保安,把气撒到这位倒霉蛋身上。 “你们怎么工作的?停车场里出了人命都不知道!以后还想不想在这里混!”他愤怒地大吼。 其实他心里并不生气,甚至有些开心。 保安低下头,表情显得紧张,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看样子就知道你不老实,肯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丁能压低了嗓音,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这位年青人。 “没有啊,我一直都乖乖的呆在保安室里,哪也没去。”保安显得有些慌乱。 “真的吗?那么我问你,负二层的监控摄像头坏掉之后你为什么不去现场察看?也不打电话向上级汇报?”丁能说。 “我们没注意到,最近两个月什么事也没出过,所以精神有些麻痹。”保安小心翼翼地回答。 恐骇 走入电梯内,阿朱依然趴在丁能背上,不时朝他耳朵吹凉气。 保安跟在身后,由于紧张而缩着脖子。 电梯迅速下降。 “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丁能板起脸看着保安。 “丁处,真的没有。”保安鼻涕流到上唇上却浑然不觉,“我全都招了,其实我跟老王一直在看毛片,有一阵还站起来比试JJ的长度,所以没看到负二层的监控录像出问题。” “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丁能瞪圆了眼睛,摆出一副凶恶相,严厉地说,“你这在里上班很久了,应该听说过我的一些特殊能耐,想不想尝试一下?” “我没骗你啊。”保安腿一软跪下。 “站起来,拿出点男人样,不要当软脚蟹。”丁能朝身边打了个响指。 阿朱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她立即显形,让长头发披在脸前,低着着,两只手僵直在伸在身前,摆出香港电影中的女鬼造型。 “主人,需要我帮忙做什么?”阿朱装腔作势地问。她的声音显得鬼气森森,低沉而发闷,在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反复回荡。 保安脸色变得苍白,不断朝丁能磕头:“丁处,求你饶了我吧,道上的朋友叫我帮忙,我也没做什么损害公司利益的事,只是装作没看到监控屏幕而已。不知会出这样的大事,否则肯定会提前通知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丁能抓抓自己的头皮,心想果然有内奸。 这事真是麻烦,如何处理才好?他犯了愁。 好奇心起了作用,他决定还是问个清楚:“谁叫你这样做的,告诉我。” “我不敢说呀,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怕他们。”保安哭泣。 “说来听听,我会保密,决不外泄,你不会有任何麻烦,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混下去。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恐怕今天就会挂掉。”丁能摆出一副冷冷的吓人表情。 阿朱配合得极好,她双足离地一尺,慢慢飘近保安,故意散发出强烈的阴寒之气。 “是西门沁叫我这样做的。”保安说。 “真的吗?”丁能问。 “不敢骗你,真是这样,我怎么可能有胆子污陷一位官员。”保安说。 这个回答让丁能心头一凉。 恐骇 电梯门打开,阿朱恢复隐形状态,保安却仍旧趴在地上,无法站立,丁能转身回来将其拖起,揪到外面。 他惊讶地发现,保安居然被吓得小便失禁。 电梯地板上留下一滩散发出腥味的液体。 “丁处,别杀我灭口,保证不乱说。”这位年青人不停地哀求。 “行啦,站起来,我不杀你,没事了。”丁能对着保安的耳朵喊叫。 “真的吗?”保安仍然在哭泣,“我想回家。” “跟我到停车场转悠一圈,然后你就可以回去抱着枕头打飞机。”丁能不耐烦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我睡觉前的活动?难道你派遣鬼来监视我吗?”保安喃喃低语。 “操,你这样的角色值得我花那么大劲对付吗?”丁能忍不住想笑,“赶紧走,别再浪费时间。” 保安点点头,加快脚步跑上前,故意与丁能拉开距离。 停车场有许多人,数量多到让丁能惊讶,放眼望去黑压压全是脑袋和帽子。 感觉就像开会或者超市做跳楼价大酬宾。 丁能心里不禁暗骂,操,刚才自己被挟持的时候无人露面,一转眼却来了了这么多,仿佛乡下赶集。 一条绳索拉在楼梯口,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守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枪上,左顾右盼,显得十分威严,一看可知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站立姿势。 丁能和保安走过去。 胖子举起一只手表示阻拦,仿佛在行希特勒式举手礼,与此同时用神气十足的语调说:“公家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丁能上前一步,微笑着说:“我是这幢大厦的后勤处长,负责保安和清洁工作,刚刚听说这里出事了,特地赶过来看一看,好向上级汇报。” 胖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保安。 “他确实是后勤处长。”保安此时已经喘过气来,立即回答。 “等一下,我向领导请示汇报此事,经得同意之后再放你们进去。”胖子严肃地拿起步话机,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四号,这边有自称是淡牛锡大厦后勤处长的人和一名保安申请进入现场。请领导指示。” 丁能心想这家伙如此小心慎重,工作中肯定不会犯错误。 决不犯错误 两分钟过去,胖子仍然保持着完美的站立姿势,一如传说中的电线杆子或者是华山那样的伟岸。 步话机没有回应。 丁能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你的领导什么时候会允许我们进去?” “不知道,请耐心等候。”胖子严肃地说。 “再催促一下吧。” “领导会处理此事,不必着急。” “距离并不远,你吼一嗓子那边也能听到,直接问得了。” “不要影响领导的工作。” “我担心你的领导会不会忘记了这事。”丁能说。 “领导永远是正确的,如果忘记了我的请求,那只能说明你的事无关紧要,不必进入现场。” “领导也会犯错误,世间没有完美的人。”丁能说。 “这不可能,位置决定脑袋,领导肯定是不会错的。”胖子坚持己见,丝毫不动摇。 阿朱趴到丁能背上,乐不可支地说:“看来你运气不怎么好,遇上了傻蛋。嘻嘻。” 这时五十米开外一名秃顶瘦子大喊:“胖子,你那儿谁来了?” 胖子举起了步话机,犹豫了片刻,显然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决定直接喊话。 “是这幢大厦的后勤处长以及一名保安。”胖子的嗓门很宏亮,透露出明显的自信。 “死胖子,你脑子进水了吗?快放他们进来。”瘦子怒吼。 丁能朝胖子点头并微笑,然后跨过绳索往前走,保安跟在后面。 阿朱亲吻丁能的耳朵,弄得他有些痒。 “前面好多条子,他们身上煞气很重,我不太好受,等会见,有事叫一声我的名字就可以。”她说完这一句之后离开了丁能的背,慢慢飘开。 现场跟先前一样,尸体已经用布盖住,两名重伤员被运走。 丁能感到奇怪,当时以为全部杀手都已经死掉,没想到还有活口。 被皮卡车从身上压过的那家伙已经不在,显然是伤者之一,不知哪里还有一个。 成崖余走过来,低声问:“丁能,对于发生在这里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幽默 丁能控制自己的表情,显示出惊讶和难以置信,过了半分钟之后才慢慢说:“我刚刚才知道出了命案,是人事部主任告诉我的。” “据我观察,这里的事应该与淡牛锡集团无关,显然是黑道仇杀。”成崖余说。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丁能问。 “我陪你进去。”成崖余说。 保安紧紧跟在丁能身后,似乎在寻求保护。 走到自己的车旁边,丁能突然想起车轮还没有完全落地,仅仅只是擦到一点点外皮,从远处看过去,会觉得这车的轮胎气压可能弄得过高了些。 周围人来人往,不停地叫喊和做各种记录,出乎预料,谁也没在注意到这事。 丁能心想最好别让人知道,等事情平息之后悄悄把车子放下来就可以。 有血迹的地方全用粉笔画了线条圈住,枪只和刀具已经被收走,只留下形状相似的图形仍然躺在地上,表示曾经存在过的东西。 那位曾经交谈过若干句话的杀手头目仍然被卡在夏利与皮卡之间,这位倒霉蛋的脸色已经变青,显示出尸体特有的斑点和痕迹,一些苍蝇围着呕吐物打转,不时降落一下。 只有这家伙没有被布片盖住。 站丁能身后的保安先是干呕了几下,然后伸手捂住嘴,转头冲向卫生间,途中差点在一具被布盖住的尸体上绊倒。 “你的手下怎么了?”成崖余问。 “大概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吧,确实比较刺激。”丁能说。 “为什么你毫无反应,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成崖余问。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尸体更可怕更恶的东西,那就是阴魂。我连鬼都不怕,怎么可能对尸体感到畏惧呢。”丁能平静地说。 “我当年在警校里第一次见到尸体,恶心得整整两天没吃肉,尽啃馒头和烧饼。” “我第一次见鬼过后立即去学校食堂买红烧肉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丁能咧嘴一笑,“因为我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掉,身上还有十几块钱,得赶紧行动,全部花出去,不然就浪费了。” “哈哈。”成崖余嘴笑脸不笑,“你真幽默。” “你仔细看看,其实尸体并不可怕,比菜市场里那些宰好的鸡和羊什么的漂亮得多。”丁能说。 恶心欲呕 保安从卫生间走回来,嘴角还有一些没弄干净的粘稠物质,其中的红色小点似乎是辣椒皮,绿色泛黄的显然是菜叶。 丁能扔了一片纸给保安。 “好好擦一擦,尤其是嘴周围。” “谢谢。”保安接过,开始清洁活动。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看着有些面熟。”成崖余问保安。 “园艺师,搬运工,还卖过烤牛肉。”保安说。 “还有呢,你好象没说完。” “我在酒店当过鸭子,不慎被抓到,你审问过我。”保安低头说。 “哦,想起来了,就是这事。”成崖余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没事,不必惭愧,靠自己的身体诚实地赚钱是光荣的事,做鸭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事还得打飞机保持状态,应该让那些液体流到该去的地方,避免浪费嘛。”丁能拍拍保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丁处,你真会说话,我心里暖乎乎的。”保安表示感激。 “改邪归正了就是好同志,以后别再去当鸭子了。”成崖余明显在跟丁能唱反调。 “业余时间当鸭子也没关系,小心些,只要别让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抓到就可以。”丁能说。 “哥们,感觉你对咱们这旮旯的法律很不尊重。”成崖余严肃地说。 “千万别这么说,这顶帽子太大,会压死我的。”丁能说。 “太可怕了,为何会死掉这么多人?”保安轻声嘀咕。 “你就别操这个闲心了,这里有如此多的专业人士,他们一定会找到原因的。”丁能说。 成崖余走到老八的尸体旁边,掀起盖尸布,示意过来观看:“丁能,麻烦你看一看,这尸体非常奇怪,他的腿早已经折断,却能够从几十米外走过来,这些带血的脚印可以证明这一点。还有那些流到地上的脑组织,从痕迹看全是这家伙脑袋里的,按理说早就应该死掉了才对,可他偏偏走到了这里。” “会不会是死掉以后被别人搬过来,目的是想掩盖某种事实。”丁能严肃地说。 “从现场情况看这事不可能,没有谁会如此无聊?唉,这事恐怕很难搞清楚了,刚刚发现监控摄像镜头被喷了油漆,什么也没拍到。”成崖余说。 “我有一个新发现。你们看,这些脑浆与血混合到一起,跟美食街的麻辣豆腐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乘到碗里再撒上几料葱花什么的,肯定无法分辨。”丁能说。 保安再次伸手捂住嘴,喉咙里出现阵阵干呃声,成崖余皱起眉头,转身蹲下,开始呕吐。 恶心欲呕 丁能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踱着方步走近那辆皮卡车,想看看自己是否留下了什么痕迹。 一名年青人挡住了他,说不许接近,需要保护现场。 丁能微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成崖余吐完之后站起来,向丁能投来求助的目光。 丁能转向保安,用命令的口吻说:“到卫生间旁边的储物室里拿扫帚和拖把过来,清理一下这堆东西。” 保安满面愁容,心里显然不痛快,却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小跑前进,拿来清洁用具。 “多谢。”成崖余说。 “不必感谢,如果不是我胡说八道,你肯定不会吐。”丁能诚恳地说。 “惭愧,干这行几年了,居然会还有此反应,看来业务水准不够。”成崖余说。 “没事,多练练就好,平时抽空到菜市场逛逛,看人家怎么杀鸡,然后又怎么清洗鸡肠子里那些未完全消化的东西,这样或许可以使你变得更加坚强。顺便提个醒,吃凉粉要小心,有时会遇到无良商贩,这些家伙喜欢干些物尽其用的事,他们从鸡嗉囊里拿出凉粉,处理一下之后拌上辣椒和大蒜等等作料卖给人吃。”丁能故意说。 “停止。”成崖余举起一只手,“说点别的吧。” “还有一个挺好的办法可以训练你对恶心感觉的忍耐程度,你想了解吗?”没等到回答,丁能继续说,“每次见到别人或者自己的呕吐物,你就凑近一些仔细观看,专心致志地看至少一分钟。” “我宁可多吐几次,也不愿尝试你的馊主意。”成崖余说。 “啊,你有没有发现,你吐出来的东西其实色彩很鲜艳,非常有层次感,看上去就像某些先锋派画家的大作。”丁能说。 成崖余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其它地方。 “是吗?我倒不觉得。”保安沮丧地说,与此同时,他动手把全部脏东西扫到小铲子里。 “成兄,哈哈,我发现你今天吃过海鲜,显然没有认真咀嚼,连虾脚和虾皮都在完整无缺。”丁能说。 菜鸟鬼 丁能的话导致成崖余和保安一同对着小铲子呕吐,由于数量太多,超过了铲子的容积,以至从周围溢出,流到地板上。 丁能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胃也在开始痉挛,随时都有可能喷出一些东西来。 他一直在人堆里寻找西门沁,但没能发现这位胖家伙。 他无法肯定,假如见到西门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在现场转悠了一阵子之后,丁能决定到卫生间里方便一下。 走近卫生间门,他听到里面鬼声鼎沸,十分嘈杂,有一群鬼在里面。 怪不得,刚刚听到一位警察抱怨卫生间里气温太低,像是进了冰箱,冻得此君差点撒尿失败。 当时丁能还以为那是由于此人前列腺有问题,或者就是患了淋病。 没想到居然是鬼的缘故。 他感到诧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这么多鬼? 推开门一看,发觉是大个子鬼坐在一只小便槽的上部,洋洋得意地朝八只半透明状的鬼训话。 八只鬼的形体非常淡,仿佛一团聚成人形的雾,感觉就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一样的脆弱。 一般情况下,死后要过整整七天才能蜕变为一只完整无缺的鬼。 从外形估计,八只菜鸟级的阴魂显然就是那些死掉的杀手。 “专心听我讲,不许插嘴,否则要你们好看。”大个子鬼威风凛凛地说。 但这种语言的效果显然有限,八只嫩鬼相互之间一搭没一搭地交谈,似乎完全没有听到。 丁能双手背在后面,目光逐一扫过众鬼面部,想要从中找出曾经坐在宝马内试图刺杀自己的那几个。 头目很容易辨认出,因为这家伙腰无法直起,总是呈七十度以上角度屈身,面部有一些深色的东西。 八只鬼依旧在交谈,他们相互之间谁也不听同伴的,全都不停地自说自话,仿佛八只发了疯的鹦鹉。 丁能看了大个子鬼,发现这家伙正在生气。 他打算等下抽空问问这只按月领薪水的鬼,为什么刚才不听从召唤,是不是想造反? 菜鸟鬼 八只菜鸟鬼对丁能的到来毫无反应,视而不见。 这显然让大个子鬼觉得很没面子,他的鬼眼渐渐瞪得浑圆,脸上的刀疤左右跳动,一副要发怒的样子。 丁能想看看这家伙如何教训新鬼,于是背起手走到一边,直接去方便。 正如释重负之际,外面传来殴打的声音。 丁能结束了排水活动,整理好裤子慢慢走出来。 大个子鬼把一名杀手阴魂摁到小便槽里,使劲往其背后踩。 其它阴魂对这样的事毫无反应,仍在没完没了地说话。 刚死的阴魂因为形体还没有凝聚成形,所以智力极低下,基本无法与之交流。 杀手头目认出了丁能,慢慢悠悠走过来,面部表情呆滞。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必须杀了你。”头目的阴魂慢吞吞地说。 “哈哈,你先挂掉了,我很高兴。”丁能乐开了怀。 “我咬你,抓你。”头目结结巴巴地说。 “就你眼下这熊样,连一堆屎都比你好看。”丁能说。 “你开车撞死我,我要报仇。”头目低声呢喃,慢慢走近。 丁能挥动手臂,打算给这家伙一记响亮的耳光,巴掌扫出去之后才发现落了个空,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面前阴魂的脸。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决定拿出真正的杀手锏——装着黑狗血的水枪。 大个子鬼发觉了丁能的行动,立即表示反对:“丁老大,不可以这样做,我有一批手下刚刚去投胎,现在鬼员不足,急需补充,你不可以消灭他们。” “切,闪一边去,别烦我。”丁能怒斥,“刚才我差点被杀掉,叫了你好几遍,你一直不肯出来,太可气了,你这个月的冥币和香烛还想不想要?” “丁老大,你刚喊第一声我就出来了,只是由于法力低微,无法靠近这些杀手,所以没能帮你忙。他们身上有高人设过护身符和禁制,非常厉害,我根本不能靠近他们三十米之内。”大个子鬼急忙分辩。 “好,这一次就相信你,以后如果再遇到同样的事,希望你表现得勇敢点。”丁能说。 “我会尽量努力。”大个子鬼点点头,望着丁能手里的水枪,显得有些畏惧。 “现在你闪一边去,我要斩草除根,把这帮坏蛋消灭干净。”丁能挥动手里的水枪,洋洋得意地说。 牛头 大个子畏畏缩缩地提出反对意见,原由是不得无故杀害阴魂,否则会招天谴。 “切,满世界坏蛋横行,通过各种恶劣手段发财致富然后移民国外,这些人为何不遭天谴?请你告诉我。用这个来吓唬人,没门。”丁能说。 “你要坚持这样做的话我也没办法。”大个子鬼退到一边。 “现在此处只有你和我,如果外人知道八只阴魂被消灭掉的话,肯定是你泄露机密。”丁能对大个子鬼说。 “作为你的一名手下,我当然会保密,可这没用,有些东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一般情况下,大家习惯于把此类生物称为神。”大个子鬼说。 “别扯那些神神道道的事,谁来都没用,我必须消灭这些坏蛋鬼,他们生前是胡作非为的杀手,理应受到严厉的惩罚。如果神想要阻止此事,就得亲自过来跟我说一声,这样的要求不算高吧。”丁能说。 “那好,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我要溜了。”大个子穿过墙,一去不回。 阴魂们仍在哇哇大声说话,谁也不肯让嘴休息片刻。 杀手头目站到丁能身边,试图攻击。 半透明的雾状爪子一次又一次划过丁能的脸和躯干,头目仍在不屈不挠在尝试。 丁能看着天花板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啊,据说您永远伟大光荣和正确,从不犯错误,就算偶尔做错事也能编出完美的理由和借口,想必您一定知道我会杀掉这几个坏蛋,如果您不肯现身阻止我的行为,我将认为您默许这样做。现在我数到三,如果还看不到您庄严神圣的法相,我就要动手了。” 头目仍在嘀咕:“杀死你这混蛋,回去领奖金,然后到泰国玩人妖。” “一,二,三。”丁能在一秒钟之内数完,然后用水枪朝阴魂们喷撒。 效果非常好,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为顺利。 一股从水枪中喷出的狗血居然能够射穿数名阴魂的形体,然后涂到墙壁上。 被攻击过的阴魂则迅速开始化为黑色烟雾。 很容易就可做到,因为这些傻鬼不知道躲避和逃走,只会不停地讲话,仿佛自己是播音员或者会议室里正在发言的领导。 整个过程非常简单,他只需要用水枪瞄准目标喷射一下即可。 丁能若无其事地消灭掉八只菜鸟鬼,发现水枪里的狗血居然还剩下大半。 整个卫生间奇臭无比,烟雾腾腾。 丁能伸手捂住口鼻,转身欲走,这时门前突然一道黄色的光芒,然后一位牛头人身的生物现身,它高大伟岸,气质威严而神圣,正气凛然。 牛头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牛头人身状的怪物出现,满心紧张。 他的第一反应是联想到美国科幻电影,猜测这家伙是不是外星人? 它身上的黄色光芒怎么回事?难道穿了一件整体发光的衣服? 这样的技术显然很超前,地球人应该制造不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牛头人身怪物往前伸硕大的鼻子,四处嗅了嗅,然后用温柔而仁慈的目光看着丁能。 它的目光令人想起菜市场牛肉摊旁边作为招牌兼品质证明的黄牛脑袋。 虽然无良肉贩往往挂黄牛头卖水牛肉甚至是病死的马肉,但遭遇斩首噩运的牛眼神总是那样温柔和友善,就象——眼前这位怪物一样。 “操,我来晚了,你已经杀掉了那八只鬼,真是可恶。”牛头怪物说话的声音与CCAV的男性播音员非常相似,几乎毫无感情,平稳而清晰。 “请问阁下是何方神圣?”丁能低声问。 “我是阴曹地府的阿傍引魂使,编号是一九八四。”牛头怪物说。 丁能立即明白过来,这家伙居然是传说中的牛头。 估计是为了刚才那八只阴魂而来,要怎么样才能应付这家伙?他感到为难,因为缺乏相关经验,不知道要从何处入手。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拜见,我非常激动,请问可以和您合影留念吗?如果方便的放感觉想请你签个名在我的外套上。”丁能双手抱在胸前,脑袋稍稍偏向左侧,做出幼稚粉丝见到偶像之后的表情。 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丑陋的大嘴咧开,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用狗血淋那些刚死的阴魂?”牛头问。 “他们活着的时候企图杀害我,手段残忍,情节恶劣,担心他们变成鬼之后仍然不依不饶,继续对我不利,出于自卫的目的把他们斩草除根,请大神阁下谅解。”丁能说。 “I操,他们都已经死掉了,等到头七还魂夜自然会有马面出现将他们拘走,带到地狱判个几十年有期徒刑,你却横插一手,真是多事。”牛头说。 牛头 丁能渐渐感到紧张。 难道牛头是为问罪而来? 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据看过的一些传闻和故事里的描述,牛头马面喜欢占便宜,偶尔表现得挺有人情味,跟人界一些手握权力的职员有几分相似。 “非常抱歉,请问您有办法补救吗?”丁能小心翼翼地问。 牛头摇晃脑袋:“他们是新生的鬼,魂魄不全,还没死透,就像刚刚出壳的小鸡一样软弱和易受伤害,你用加了童子尿的黑狗血淋上去,他们立即烟消云散,再也无法存活。” “我这样做你不介意吧?”丁能继续保持天真可爱的笑容。 “我气得要命,打算要惩罚你。”牛头说这话的时候仍然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和平稳的语调。 “你会怎么做?”丁能紧张地问。 “得想一想,给你减寿五十年,或者让你发生一次严重的车祸,然后变成残疾人士,在轮椅里度过未来的漫长岁月,这样的处理你有意见吗?”牛头说。 “是否可以商量一下?”丁能擦去额头刚刚出现的汗水。 “当然可以讨论,我最近时间比较多,不着急。”牛头说。 显然有转机,丁能明白自己必须抓紧机会。 “牛大神,您看这样好吗?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慢慢聊,附近夜总会里有许多新鲜有趣的花样,非常好玩,我的车就在外面停着。”丁能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唉,来这里之前,我在跟马面和黑白无常打麻将,正玩得高兴,眼看一把清一色七对很早就听牌,却接到上级叫我到这个卫生间里拯救八位可怜的鬼的指令,还要求我把他们带回去,我心想拖延一分钟应该也来得及,所以就继续打牌,没想到这一把进展极为缓慢,老也结束不了,眼看就要黄了,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我却出乎预料弄了个海底捞月,难得搞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满贯,所以我兴高采烈地庆祝了一会儿,其实也就几分钟时间,然后飞快赶过来,没想到你已经弄死了那八只倒霉的鬼。”牛头若无其事地说。 丁能打开卫生间门,请牛头上前先走。 牛头对这样的待遇感到满意,咧开嘴笑了笑。 地府公务员 卫生间门打开,一名戴太阳镜的中年男子低头冲进来,丁能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眼看这位不速之客与牛头即将相撞,丁能伸手拉拽,却没能揪住,因为这中年人比较壮实,把身上的衣服撑得满满的,缺乏可以抓紧的地方。 出乎预料,撞击并未发生,牛头穿过中年男子的身体,或者也可以说是男子穿透了牛头的身体,各行其道,井井有条,反正就这样。 丁能惊讶地发现,这人根本没看到牛头。 中年男子在卫生间里大吼:“快来人啊,这里有大量血迹。” 丁能叹息了一声,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转身走回卫生间,看到了正在放水的中年男子。 “那些是狗血,请不必紧张。”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凭什么说这是狗血?我觉得这很像人血。”中年男子显示出足够的警惕性。 “真是狗血,不信你可以叫法医取样拿去化验。”丁能说。 牛头有些不耐烦,只见它用牛蹄在地上跺了一下,墙壁和地面上的狗血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眼睛一片茫然,不再大喊大叫。 “哇,牛头大神,您好厉害,用法力无边来形容也不为过分。”丁能说。 牛头洋洋得意,昂首阔步往前走,硕大的脑袋和角不停地摇晃。 丁能开心地发现,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它的存在。 成崖余过来说道:“丁能,我们要收队了,你必须保持电话开机,以便我们随时与你联系。” “好的,我会一直开机,夜里睡觉也不关。”丁能说。 牛头在一边问:“可以走了吗?我想立即到夜总会,生命是短暂的,我仅仅只能活一万多年而已,必须及时行乐,充分利用每一个朝夕。” 成崖余显然听不到牛头说话,也看不到这位地府公务员的存在。 丁能对成崖余和保安说了声再见,然后上前带路,直奔自己的爱车。 牛头已经坐到车内,它不需要打开车门,就这样一头扎进去,铁皮和玻璃仿佛不存在。 它直接选择了后排,坐下去之后立即打开了DVD和前排座位后部的屏幕,观看电影碟片。 发现是一部动作片,它摇摇头,问刚刚钻进来的丁能有没有毛片,要最辣的那种。 地府公务员 丁能说没问题,然后从盒子里摸出真正的收藏品,用缓慢而从容的动作——仿佛鬼子故弄玄虚的所谓茶道——严肃地插入DVD内。 “这才像话嘛。”牛头显得很开心。 启动发动机之后,丁能突然想起自己车曾经被顶住,无法开走,于是只好转身向牛头求助。 牛头打了个响指,车身微微震动了一下,变矮了一些。 与此同时,四只千斤顶出现在天花板与地面之间的空中,停留了半秒钟之后砰然坠地。 看守楼梯口的胖子愤怒地大喊:“谁家孩子这么顽皮,到处乱扔东西,砸到大朋友怎么办?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车子驶出停车场,丁能看到外面有大堆围观群众,看来人们普遍对发生在里面的事感到好奇。 他看到阿朱坐在一片巨大的招牌上,朝他比划出V字形手势。 “我知道那是你的马子,叫她过来吧,等会我要尽情的玩,她可以陪在你身边,以免你感觉无聊。”牛头显得很善解人意。 “阿朱,来吧。”丁能呼唤。 身边红影一闪,阿朱已经在车内坐定,并且系好了安全带。 “牛头你好。”阿朱与这位地府公务员打招呼。 “小阿朱好。”牛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光屁屁金发美女。 “牛头,你怎么会跟丁能在一起?该不是带他走吧?”阿朱问。 “当然不是,我本来准备带走那八名杀手的魂魄,没想到被丁能用黑狗血给消灭掉了,弄得无事可做,很是乏味,只好接受邀请,到夜总会逛逛,看看有什么新鲜玩艺儿。”牛头说。 “可以选择性执法吗?我是指丁能弄死那几只阴魂的事。”阿朱问。 “嗯,我说不好,过几个钟头再谈这个好吗?嘿嘿,我这正看到激动牛心的地方。”牛头说。 “夜总会里有几位漂亮的金发美女,刚从俄国来,你可以跟她他一同学习和摹仿这部电影里的做法和姿势。”丁能心想,必须得把这家伙侍候好才行,不然恐怕会减寿五十年或者出严重车祸。 “是吗?太好了。请放心,我会考虑减轻对你的惩罚。”牛头说。 俊男 车行至夜总会门前,丁能心想凭牛头眼下这副模样不知要如何放纵和享受,小姐们看不到它,就算看到也会被吓得跑掉。 仿佛明白他的猜疑,牛头摇晃了几下大脑袋和牛角,变成一名相貌英俊的年青男子。 它的鼻梁偏高,肤色白晰,眼睛呈蓝色,头发呈栗色,同时具有欧洲人和东亚人的面部特征,以时下流行的观点来看,人们显然会认为这是一名混血儿。 “丁能,你看我这样子会不会有女人喜欢?”牛头平静地问,同时充分展示它身上刚弄出来的漂亮西服。 “肯定会有,她们一定很愿意为你服务,甚至可能会深深的爱上你。”丁能诚恳地说。 这倒是真的,凭这家伙目前这张明星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群勇敢的女子围追堵截。 “唉,时间不够,只好召小姐,否则的话倒真是想跟某个多情女子来一场真正的热烈爱情。”牛头说。 “大神啊,我想了解一下你可以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这样才方便安排节目。”丁能说。 “估计有六个小时左右,不可能再多,这期间随时都有可能接到上级召唤,也就是是说我随时都可能突然从这儿消失。但你不必着急,我会考虑你的事,努力帮忙找到某种减轻惩罚的门道,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牛头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丁能心想这家伙倒真是滑头,先说明身不由己,然后它如果一下跑掉的话就显得理直气壮。 “大神,如果在跟小姐娱乐的时候接收到上级召唤,请你注意一下离开的方式,千万别吓坏了人,造成不良影响。”丁能说。 “请放心,我一向懂得如何怜香惜玉。”牛头微笑。 “这我就放心了。”丁能打开车,让侍者为自己泊车。 他有些担心会不会紧接着再来一波针对自己的刺杀,就目前情况而言,呆在这位地府公务员身边显然安全有所保障。 等到牛头走掉之后自己怎么办?为何有如此之多的麻烦事,丁能开始感到后悔,早知道应该听大个子鬼的话,不要消灭那八只杀手阴魂,这样牛头就不会现身,而自己可以和阿朱回家享受甜蜜爱情,或者找出最佳的跑路方案。 小姐 牛头洋洋得意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观看排队走过的小姐。 领班和侍者跪在地毯上,不停地讲解和介绍,内容涉及小姐的学历年纪身高三围籍贯等等。 丁能平静地坐在一边,阿朱隐藏身形,骑到他脖子上,不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不让看屏幕上出现的过分暴露人体。 “这是十九号,艺术系舞蹈专业,她曾经参加过全省选美并入围第四轮,却因为没有对裁判员行贿而没能进入决赛。”领班说。 “这是二十一号,来自北方,大学本科学历,擅长写诗。”侍者说。 “你们的俄罗斯小姐在哪里,为何还不出现?”牛头问。 “她们在后面,马上就可以见到。”领班说。 稍后,金头发的小姐出现,牛头兴致高昂,选择了其中三名。 “需要她们三个一起陪您吗?”领班问。 “对,是这样,还有先前那个二十一号也叫来。”牛头若无其事地说。 丁能在一起暗暗叹气,心想自己的卡等到结账时不知要刷掉多少钱。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想要吃喝玩乐只需叫上一名有偿付能力的跟班即可。 领班问丁能:“先生。您需要哪位小姐为您服务?” “不必了,我只是陪着这位牛总一起来而已。”丁能说。 “请稍候,小姐马上就到。”侍者对牛头说。 这时房间内只剩下牛头和丁能以及阿朱。 “牛头,丁能这样款待你,他杀死阴魂的事应该可以不追究了吗?”阿朱说。 “这个当然,我一向知恩图报,弄死八只坏鬼的事好办,让丁能吃一点点小苦头就可以。”牛头说。 “哇,还要吃苦头?我认为应该什么事都没有才对嘛。”阿朱说。 丁能心想让阿朱来说这话倒也非常合适,趁着小姐还没到。 牛头抓挠了一下脑袋顶部,有些犯难:“好吧,不找丁能的麻烦就是,上级如果问起,我就说已经解决,实在不行的话就随便抓个替罪羊回去交差了事。” “牛头,你真好,等下在这里玩够了之后再让丁能带你去风月街痛快地享受一番。”阿朱开心地说。 丁能心想她倒真会出主意,牛头在此玩几个钟头的花掉的钱如果用到风月街的话,足可以在那边住整整一个月,每天尽情放纵直到精尽人疲。 隐私问题 牛头看了看阿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把耳朵捂上吗?我有些悄悄话要对丁能说。” “什么话不能让我知道,是不是想约上丁能一起放纵?”阿朱说。 “当然不是,那四个女人只够我一个人享用。我打算问问丁能一些男人的隐私问题,不方便让你听到。” “哦,这样啊。你们说吧,我不听就是。”阿朱把头低下,双手紧贴耳边。 “你想问什么?”丁能满脸诧异,弄不明白这位地府公务员有什么事需要向自己请教。 “我已经很久没到人界这样放纵过,不知道等会做那种事的时候,我的那里应该保持多大尺寸比较合适?”牛头面有惭愧之色,“真不好意思,问这种可笑的问题。” 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A4纸,绕成圈筒状,然后以此为例,向牛头详细讲解它办事的时候应该保持的长度和直径,以及硬度多少为合适。 “必须有点弹性,否则会弄伤小姐,还有就是得注意动作别太粗暴,要根据对方的湿润状况由温柔到渐渐用力。”丁能耐心地讲解。 “感觉很复杂。”牛头说。 “你以前应该有过类似的体验,不算很难,相信你会度过一个快乐的下午。”丁能说。 “不好意思,其实我从未体验过类似的事,虽然已经活了九百多岁,平时只是听同事们吹嘘跟人界的女子亲热是多么的有趣和痛快,一直很向往,所以今天想借这个机会亲身品尝一下,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话,等我回去之后才可以跟其它的牛头和马面以及黑白无常谈这类事。”牛头显得有些沮丧。 丁能大吃一惊,九百岁的老处男,这真是极品啊。 最初的诧异过后,丁能开始同情心泛滥,想要帮助这位准千岁的纯洁男子搞定牛生大事。 他再一次开始详细的说明和解释,为了配合教学,他在房间内找到几本来自腐朽资本主义国家的花花公子画报,找到一些可以指明那种事如何做的图片,讲解给牛头听。 授课还未结束,牛头对那事还有许多疑问,俄罗斯小姐却已经晃动着巨大的胸部走进来。 快乐的牛头 丁能惊讶地发现,先前在电脑屏幕里看到的影像与亲眼所见存在不小的差异。 三位金发的俄罗斯妞肩宽背阔,身强力壮,浅黄色的头枯干而稀疏,面部皮肤极为粗糙,浓妆也无法完全掩饰那些数量众多的斑点和痘痘,嘴大得仿佛可以一口吞下整只玉米棒子,腰部还有赘肉。 但牛头对此毫不介意,它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两只手伸出去在俄罗斯婆子身上乱摸乱捏,显得非常急色。 丁能猜测,以牛类的眼光看来,这几位肯定美不可言兼性感迷人。 领班在一边解释:“先生,非常抱歉,二十一号说等你这边与三位外国小妹妹的事情结束之后她再来,因为她不习惯这种服务方式。” “啊,没关系,她不来你可以顶上。”牛头笑嘻嘻地说。 “我是领班,不做这个。” “没关系,丁能会付钱给你。”牛头伸手揪住领班的裙子。 “你先跟这三位美女玩吧,以后再说。”领班扔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丁能走窗前抱起仍在捂耳朵的阿朱,准备离开。 “丁能,你要去哪里?”牛头问。 “肚子有些饿,我要出去吃点东西,你尽管玩就是,我在外面喝着咖啡等你。”丁能说。 “不要啊,我希望你能够在我身边,随时提供指导。”牛头显得有些紧张。 “毛片你已经看过,加上我的讲解,相信你已经彻底掌握做那事所需的知识和技巧,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接下来的事谁也帮不了你,自己努力吧。”说到这里,丁能担心洋婆子听懂汉语,于是把嘴凑近牛头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神仙,法力强大,见多识广,眼下需要对付的仅仅只是三个小姐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牛头的胳膊张开,分别搭在两名洋婆子身上,在她们胸前不停地摸索。 一名洋婆用怪腔怪调的汉语说:“先生,需要帮你脱衣服吗?” 丁能掏出一叠钞票,递到洋婆手里,不管她们难否听懂,只是大声说:“侍候好牛总,把你们会玩的花样全使出来。” 洋婆子频频点头,也不知她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想必能够猜到,因为这样的要求并不复杂。 丁能朝牛头挥挥手,轻松地笑了笑,他能够看得出,它的表情既兴奋又紧张。 快乐的牛头 离开房间之前,丁能决定鼓励一下牛头,让它有更好的表现。 “牛兄,现在你代表着那个空间的全体同仁,以及山京城全体男性公民,你要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担,亲力亲为,奋勇向前,不屈不挠,艰苦奋斗,努力干出国威,干出尊严,干得她们落花流水。洗清百年的历史屈辱就靠你今天的行动了,俄国人占了咱们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广阔领土,杀害了咱们无数的同胞兄弟,还把许多领先当今时代一万年的伟大思想传播进来。算了,不说这个,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好好折腾,别让我失望。”丁能挥动拳头,大义凛然地说。 牛头微笑,做出OK的手势。 进入走廊,阿朱低声问:“你这么胡说八道,如果牛头当了真,把小姐给弄死或者弄伤了怎么办?” “它是地府公务员,高素质牛材,怎么可能乱来?不要紧张,反正它神通广大,就算制造出什么麻烦也肯定能够摆平。”丁能说。 “你为什么要消灭那几只阴魂?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阿朱说。 “当时没想这么多,那个杀手老是跟我纠缠不休,说要完成任务,把我弄死,一时生气,就用黑狗血把他们全灭了,没想到牛头居然会出现。”丁能说。 “你已经款待过它,肯定没事了,现在我担心的是以后怎么办?如果再遇到杀手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吗?”阿朱问。 “我不要紧的,大不了一死,到时候成了鬼就可以和你一起投胎转世,现在已经想开了,不怎么在乎生命。我做好了打算,就像目前这样若无其事的再混一段时间,看看迈克家的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到鬼街,跟你住在一起。”丁能说。 “你偶尔到鬼街呆一天倒没什么,久住是不行的,你是活人,在那些长期逗留对身体有损害。”阿朱说。 “哦,对了,那个杀手说迈克家请了一名很厉害的法师,想要对付弄死迈克的凶手。” “黄泥大道千百年来一直是联系阴阳两界的通道,想搞破坏的法师和道士多了,可谁也没成功过,全都命丧当场,无一例外。这些事是一位白无常昨天告诉我的,所以不必担心,只要我乖乖呆在里面别出来,谁也不可能伤害我和阿紫。”阿朱自信地说。 “这样的话你就呆在里面别出来,我会进入其中看你望你。”丁能说。 因果 丁能叫来一杯咖啡,慢慢地喝,阿朱不时把鼻子凑过来分享一些香味。 “我听说过一些传闻,据称让迈克自杀的别有其鬼,并非汤姆和杰克。”阿朱说。 “为什么会出这种事?”丁能问。 “迈克本来就比较软弱,无论精神还是体质,那天夜里被汤姆上了身,事后肯定元气大伤,容易被其它的鬼趁机伤害。据说有一只死于非命的鬼生前与迈克的父亲有过利益冲突,见到有报仇的机会,于是缠上了迈克并最终将之弄死。”阿朱说。 “这事起因还是阿紫和汤姆,如果不是她们胡作非为,原本不会发生。”丁能说。 “如果迈克家的人行事光明磊落,不要做损人利己的事,同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阿朱说。 “感觉什么事都有其因果。”丁能叹息。 “对啊,迈克的父亲犯下恶行,然后报应到迈克身上,正所谓天道循环,出来混总要还的。”阿朱说。 “可是我犯了什么事?为何被扯入其中,还麻烦牛头这位真正的地府公务员亲自现身。”丁能说。 “你拥有阴眼,却不是巫帅或者神棍,也并非茅山传人,这事挺怪,你一系列幸运以及不幸的遭遇与此肯定有关。”阿朱说。 丁能心想她已经忘记了七个多月以前阿紫把一些药混到可乐里让自己喝的事,于是出言提醒:“我的阴眼是因为阿紫的投毒行为所致。” “是吗?我忘了。”阿朱眼中一片茫然。 这情形让丁能感到心酸,顿时觉得做鬼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 成为阴魂之后,经历的事所产生的记忆只能保持一到两个月,这算什么回事? “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去投胎,小心些,别再惹事生非,躲远一些,别让迈克家请来的那位法师找到。”丁能说。 “需要当心的人是你,大个子鬼靠不住的,你必须有我做保镖才能确保安全。”阿朱说。 “我安全了,可是你呢?”丁能说。 “我是一只修为挺强的鬼,普通的法师拿我没办法的。”阿朱说。 “你已经见过杀手身上的符和禁制,从这里能否判断出那名法师的能耐?” “挺强,我很可能斗不过那家伙,但也难说。”阿朱说。 因果 阿朱问丁能:“要不要设法杀掉幕后主使人,或者把迈克家灭门。” 丁能摇头:“暂时不必这样做,再等等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怕那帮阴谋家。” “你小心些,不要单独外出,去哪都要集体行动,最起码身边得保持三个人,如果可能的话越多越好。”阿朱说。 “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应付。”丁能说。 “怎么弄?需要我帮忙吗?”阿朱问。 “我想打几个电话,就说我已经知道谁与那伙杀手的死亡有关联,不管怎么反正得给迈克的家里人制造一点压力以及麻烦,这样他们在下一次行动之前将会认真考虑,不再轻举妄动。”丁能说。 “对,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此事,最好你上网发几个帖子,让至少十万人看到。”阿朱说。 “暂时恐怕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也纠缠在其中,并非十分清白。”丁能说。 “勇敢去做,我会保护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关进监狱我也能把你捞出来。”阿朱说。 丁能点点头,拿出手机拨号。 他先打给成崖余。 “你好,我是丁能,有事汇报。” “得到什么消息了吗?请讲,我竖耳恭听。”成崖余说。 “我刚刚得知,停车场死掉那些人与迈克的父母有关。就是那位在学校礼堂里演讲时把自己弄死的迈克。”丁能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得到消息?”电话里可以听出成崖余非常惊讶。 “从一只鬼那里。”丁能说。 “怎么又是鬼。”成崖余有些失望,“可以说得更清楚点吗?” “那只鬼告诉我,说迈克家的人雇用了他们,到停车场里刺杀某个人。”丁能说。 “还有其它内容吗?”成崖余问。 “我打算问得清楚些,鬼却已经慢慢飘走了。”丁能说。 “这事你要保密,千万别跟其它人说,因为关系重大,迈克家的人经营着许多产业,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是上级要求我们提供重点保护的对象。”成崖余说。 “这么严肃吗?不会吧,我已经把从鬼那里听到的事转告了许多个同事和网友。”丁能说。 传闻 电话里传来成崖余焦急的质问。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会惹麻烦的,如果传开,人家可以告你诽谤。” 丁能心想自己追求的正是如此效果,只怕别人不知道,如果能够通过成崖余之口传到迈克家的人耳中更好。 “哇,不会吧,据传咱们旮旯有言论自由,应该不至于因言获罪。”丁能说。 “你已经毕业了好长一段时间,为什么还如此幼稚,有些东西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必要弄给外国人看。说一个普通人的长短倒没什么关系,可是有些人是不可以随便评论的,地位不同,身份也不一样,人家只要跟谁说一声就能要你好看。”成崖余在电话里大吼。 丁能心想自己早已经领教过这个家族的实力,那群笨蛋杀手就是明证,八具尸体和两名重伤员完全可以说明一切。 “事情已经这样了,无法挽回,全都怪我管不住嘴,最近半个钟头里有不少人听过这事,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我只能面对。但是希望你抽空好好审问一下活着的那两名重伤员,据说他们跟那只鬼是同伙,如果可以证明我说的一切,或许诽谤罪也就不存在了。”丁能让自己的语气流露出惶恐。 “两名重伤员已经受到严密保护,我的级别不够,无法进去。现在由你决定我是否有必要跟上级提这事?”成崖余说。 “当然要汇报,否则我因为诽谤罪被请进去做牢怎么办?我可全指望你了。”丁能说。 “你别急着回答,先想一想,我琢磨着就算跟上级说了那事也没用,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别抱太大希望。”成崖余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沮丧,“或者换个方式,我跟上级汇报的时候避免提到你的名字,就说是接到匿名举报。” “多谢关照,你真会体谅人。”丁能其实很想告诉他直接说给领导听得了,但也明白不可以太过露骨,以免引起怀疑。 “接下来你得把自己的嘴管严了,不要再制造传闻,保守秘密,如果可能的话,叫那些已经听说过的人也闭嘴。” “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但恐怕没什么效果,你也知道这年头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 “你也不用太紧张,一般情况下人们传递这种消息的时候会比较小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不会跟上级提起你的名字,只是说说那事。”成崖余说。 传闻 丁能放下电话,心头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他用手机上QQ,把自己遇到刺杀的事告诉给大帅和猛男,叫他俩注意安全,如果丢了工作岗位的话不要觉得意外。 估计牛头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他带领阿朱在夜总会里转悠。 这儿要到二十一点之后才会热闹,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几乎看不到有顾客出现。 感觉肚子有些饿,丁能到餐厅坐下,阿朱飘到他腿上躺着坚决不肯挪动。 他要了几样菜和一瓶红酒,叫服务小姐拿两套餐具和杯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他决定今后的生活要奢侈一些。 阿朱说:“你跟牛头的对话我其实全听到了,真可笑,这老家伙活了将近一千年却仍是老处男。嘻嘻。” “我觉得牛头有此可怜。”丁能说。 “它可怜吗?我倒不觉得。”阿朱说。 “为什么牛头一点不像城隍庙里的泥塑,手里没拿兵器,身上穿的也并非铠甲而是西服。”丁能问。 “与时俱进嘛,听说连钟馗都脱掉了红色长衫,穿了一套中山装,有时还穿唐装,其它的鬼吏也都全改了现代装束。” “这个我倒真没想到。” 一个钟头过去,牛头仍然没有出来。 一名俄罗斯小姐衣着不整地走出,她显得很匆忙,到柜台前要了一大杯啤酒喝下,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只汉堡和三块蛋糕。 见到坐在侧边的丁能,这位高大强壮的小姐走过来,到丁能面前坐下。 阿朱皱起眉头,依然坐在丁能怀中。 “你的朋友好厉害。”小姐用不咸不淡的怪异汉语说。 “没什么事吧?”丁能小心翼翼地问。他很担心,生怕牛头弄得太过火,惹出麻烦来。 “他非常棒,那儿有这么大,一直不停地做,一点不会累。”小姐伸出手比划长度和直径。 “你和那两位小姐都还好吗?”丁能问。 “还好啦,只是太辛苦了,到这边好几年,从未遇到这样的客人。”小姐皱起眉头,显得满面愁容。 家中出事 与俄罗斯小姐乱七八糟的交谈中,丁能弄清楚了情况。 牛头勇猛顽强,不屈不挠,坚决不肯离开大床,小姐们又累又渴兼饥饿难耐,只好轮流出来吃东西。 这一位吃完之后还得赶紧回去工作,替换同伴。 “你的朋友是不是磕过什么药?我很担心,怕他身体受不了。”俄国小姐的汉语很奇怪,非常难懂。 “不会有事,他一向如此。”丁能微笑着说。 “你的朋友如果去当鸭子或者拍A片,肯定能赚大钱。”小姐说。 “明天我会建议他考虑一下这样的发展方向。”丁能说。 小姐说了声再见,然后手执一只鸡腿和一杯牛奶边走边吃。 “不知道牛头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出来?”阿朱显得有些不耐烦。 “反正它总会出来的。”丁能说。 “最好现在它接到召唤,回地府工作去。”阿朱说。 又过了两个小时,牛头仍然未结束战斗。 丁能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看,发觉是家里打来。 母亲用气愤的声音说家外面有一群混混,他们扔石头打碎了玻璃,还往门口倒垃圾,弄得乱七八糟的。 丁能叫母亲沉住气,千万别冲动,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他会迅速赶回来。 放下电话,他心头怒火顿起,忍不住大骂:“这帮王八蛋太卑鄙了,什么事冲我来就可以,干嘛到我家里捣乱。” 阿朱听到了交谈同容,主动请缨前去帮忙处理:“我去看看,应该能解决此事,你陪着牛头,等这边的事处理好之后再跟我联系。” 丁能叹了一口气,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你小心些,对方可能有厉害的法师,万一斗不过,你千万别硬撑。”他叮嘱。 阿朱点点头,消失在灯光里。 丁能立即打电话给成崖余,说了发生在自己家门口的事,请求出面解决。 然后又通知大帅和猛男,叫他俩到自己家门口看能否帮忙。 这时牛头出来了,它面带开心的笑容,仿佛刚刚上台领了科技进步奖。 “真是遗憾,正玩得开心,却接到指令叫我回去工作,不得不走了,再见。”说完这句话之后,它走到窗前,看看身后确认四下无人,它一跃而起,跳到了外面,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家中出事 丁能本来还打算问问牛头能否帮忙解救家中所遇到的麻烦,驱逐那群混混,此时却已经没指望。 他一溜小跑,冲到收银台付了账,然后直奔停车场,甚至来不及考虑刚刚花掉的几万块。 对于山京城的一部分人而言,此时正好开始夜生活。 停车场内很热闹,丁能不用担心自己的车再次被顶起来。 他迅速驾车离开,直奔位于南面老城区的家。 已经有整整七个月没有回去过,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毫无疑问他对父母有着深厚的感情,之所以一直不归家,是因为担心带去噩运,二老年纪都比较大了,如果遇上什么灵异事件,精神会受不了的。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自己的家受到侵犯,必须回去为之战斗,拼命亦在所不惜。 车行至街口,看到两辆救护车闪着灯呼啸而至,丁能见状心头大急。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丁能紧张地接听,发觉是父亲打过来。 “阿能,没事了,那些流氓混混自己打起来,弄伤了好几个,现在正躺街中央蹬腿呢,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能搞定。大帅和猛男都来了,还有一个名叫成崖余的警察在家里坐着,不会有事的。”父亲说。 “最多再过三分钟我就能回来,你们呆在家里哪也别去。”丁能说。 “你这孩子,天都黑了,我还能去哪?”父亲说。 “老妈没事吧。”丁能问。 “没事,她正忙着找地方藏存折,折腾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藏好,塞哪她都不放心。” “没事就好。”丁能长出一口气。 他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前进,迅速来到自家租住的小楼下面。 果然如电话中所说的那样,街道上躺着三个人,全都是满面鲜血,看样子受伤不轻,另有四个人还在继续厮打,非常来劲的样子,虽然均有伤在身,却仍旧十分投入,估计一时不会停止。 丁能明白这事肯定是阿朱所为,她上了其中某个人的身,然后引起混乱,挑动这群流氓相互攻击,最终出现这样的局面。 丁能一路狂奔,冲上楼去。 多好的姑娘 很久没回来,丁能发现一切依旧,狭窄的楼梯道中到处都是垃圾,粪便的味道非常清晰,有狗狗所留也有小孩子弄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东西无比亲切。 七个多月不归家,丁能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极不称职的儿子。 走到自家门前时,由于眼睛不太适应黑暗,他不小心踩到一片果皮。 于是他摔了一跤,脑袋和胳膊撞到墙壁,弄得很疼。 家门打开,父亲和大帅一同站在灯光里。 丁能爬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 “阿能,声控灯坏了,房东说没空修,所以黑乎乎的,你应该早点叫一声,这样我可以出来迎接你。”父亲说。 “老爸,刚才的事没吓到你们吧?”丁能问。 “没事,当年武斗的时候我可是放过枪扔过砖头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父亲说。 进入房间,丁能的母亲终于藏好了存折,跑到儿子面前左看右看。 “脸色有些白,人倒是没瘦,还好。”母亲开心地说。 猛男和成崖余坐在里面,出乎预料,阿朱也在。 她手执一杯热茶,正装模作样地摆出饮了一小口的架势,看到丁能进来,她抬头微笑,挤了挤眼睛。 她身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下面是长裤,头发披散在脑后,唇红而齿白,看上去完全是一副良家女孩的样子。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跟平时完全不同,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古代打扮,保持苍白的脸色。 丁能大感惊讶,难道她没有隐形吗? 父亲乐呵呵地说:“阿能,交了女朋友也不说一声,听说这边有事人家倒是跑过来帮忙,多好的姑娘,你应该早点带她过来。” “最近比较忙,我打算等过些日子各方面比较安定之后再领她到家里。”丁能说。 “听说阿能家里出事,我主动跑过来,想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做。”阿朱平静地说。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温柔而甜美。 丁能心想难得她如此卖力表现,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多好的姑娘 救护车和警车全都来到,带走了所有的流氓。 成崖余起身告辞,说情况已经平息,自己在得赶回去看有没有需要做的事,丁能客气地表示了感谢和挽留,但他执意要走。 狭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阿朱面带笑容,与丁能的父母很谈得来的样子。 丁能的母亲从箱子底翻出一只脏兮兮的银链子,说是传家宝贝,要给阿朱戴上。 阿朱矜持地笑了笑,伸出脑袋欣然接受。 母亲热情地问:“阿朱,你跟丁能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有八个月了。”阿朱说。 “怪不得他这么久不回家,原来是忙着工作和交朋友。”母亲说。 “阿能的工作确实很忙,有些时候我都得抽空去帮助他弄。”阿朱说。 “你在什么单位工作?”母亲问。 “我在黄泥巷,平时管理一下居民们的闲杂事宜,如果邻居间发生冲突就调解一下,事情比较少。”阿朱说。 “是在街道办事处上班吗?平时会不会遇到怪事?我是指撞邪什么的。”母亲脸色紧张地问。 “我在黄泥巷里住了许多年,从没遇到什么不可理解的事,外面的传闻不可信。”阿朱依旧保持微笑。 “工作稳定吗?收入行不行?”母亲问。 “还不错,从来没觉得缺钱花。”阿朱说。 丁能在一边心想这算什么回事,都哪跟哪啊?但又无法插嘴,只好任由她们聊天。 “我家丁能已经满二十三岁,不小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母亲笑逐颜开地问。 “再等等吧,现在流行晚婚,不着急,我和丁能都年青,再过十几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朱镇定自若地微笑。 “我看你也有二十岁了吧,还是赶紧结婚的好,生了孩子我可以帮你们带,什么都不必操心,你们只管努力打拼事业就好。”母亲说。 父亲不时到窗口往下看一眼,显得有些紧张。 虽然表面说没事,但心底肯定会感到焦虑。 丁能走到门旁边,看到了装垃圾的小桶内有许多碎玻璃,再看看被砸烂的窗子,心头很不是滋味。 宋僵 丁能决定要设法还击,不可以再像目前这样等待对方出招。 外面楼梯里有人路过,脚步声比较沉重,他的父亲立即从沙发坐垫下面抽出菜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情形让丁能感到心酸,同时也有愤怒,全是自己惹来的麻烦,连累到家里人。 “阿朱,不用怕,有我在。”父亲站在门口,一脸坚决。 路过的人继续往楼上走,并未停留在丁能家门前。 父亲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菜刀放回到沙发坐垫下面压住。 “我建议伯父伯母换个地方住,到丁能的大房子里,那个小区里有许多大人物,保安工作也很到位,应该比较安全。”猛男说。 大帅在一边用胳膊轻轻捅猛男,示意他说漏嘴了,但他浑然不觉。 “什么大房子?怎么没听阿能说起过。”父亲一脸茫然。 “公司奖励的,我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就暂时保密。”丁能赶紧打圆场。 “哦,原来是这样,阿能居然弄到大房子了,真是厉害。”父亲满面笑容,稍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问,“你做了什么大事,为何公司会奖励房子给你?” “阿朱帮助我治好了牛贵财儿子的精神病,所以奖给我一套三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还有一辆宝马车以及一些存款。”丁能说。 “好啊,咱们儿子真有出息。”母亲开心地笑。 丁能明白父母都是心思单纯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会相信,尤其是自己说的话,他们从来都不会怀疑。 阿朱到厨房煮鸡蛋给大帅和猛男吃。 这时丁能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来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有事吗?”丁能平静地说。 电话中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丁能,我是宋僵,你应该听说过。迈克是我的最小的儿子。” 丁能心想终于来了,非常好,正想找这家伙去,没想到他主动与自己联系,省了一些事。 他猜测很可能成崖余已经把那些关于杀手的幕后主使人之类话传到宋僵耳中,以致这位老坏蛋再也沉不住气。 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接连出现的失败让宋僵感到惧怕,决定玩其它的阴谋。 “正想找你,却接到电话,你想告诉我什么?”丁能用完全无所谓的语气说。 宋僵 丁能走到阳台上与对方通话,他不希望让父母听到交谈内容,两老的承受能力有限,经不起折腾。 宋僵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半个钟头以前,我听人说你在背后诬陷我与淡牛锡大厦地下停车场内发生的枪战有关系,所以打算问一问,弄个究竟。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名誉对我非常重要,任何一点诽谤和打击都可能会对我的生意造成不良影响,希望你立即停止对我的家族的造谣中伤,并立即设法平息已经传出去的谣言。” “我确实听杀手这样说过,非常遗憾,此事已经传开,没有办法再收回。倒是你应该好好管住自己的行为,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我在些郑重的告诉你,我与迈克的死完全无关,对于你失去儿子这件事我深表悲痛。”丁能说。 “我操,你什么玩艺儿,居然敢跟我这样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宋僵怒吼。 这显然这是因为提及迈克的缘故,丧子之疼让宋僵表现得失态。 “希望你能认识到错误,从此不再乱来。”丁能平静地说。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半分钟之后宋僵再次开口:“我刚刚收到消息,证实你与迈克的死关系不大。” “你弄错了,是完全无关。”丁能冷冷地说。 “恶棍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一名混蛋,总得有某个人出来证明这一切。”宋僵说。 “对,很有道理,我也正想告诉你同样的话。”丁能说。 “你是小有名气的神棍,发觉鬼害人,却不肯出手阻止,敢说自己与此完全无关,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宋僵说。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事前确实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丁能说。 “害死迈克的鬼已经抓到,经过审讯之后被封印到一只不锈钢罐子里,沉入一个废弃的矿井内,恐怕一千年都不可能出来,哈哈。”宋僵狰狞地笑。 “恭喜你,大仇得报。”丁能说。 “我们来一个君子之约如何?”宋僵说。 “什么内容,说来听听。”丁能说。 “你我约定,互不侵犯家里人和亲密的朋友,所有的事只针对你和我,怎么样?”宋僵说。 “一个小时以前,我家里的玻璃被砸烂,父母受到惊吓,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凭什么相信你。”丁能心想,这家伙如果能算君子,自己就是超级圣人了。 做人的底线 丁能明白自己只能答应这样的约定,但同时不禁怀疑对方的诚意。 电视里见过宋僵,这是一名精力充沛的老头,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从外表看上去很慈祥也很友善,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这旮旯最流行的就是欺诈,拍过胸膛之后转眼就毁诺的事屡见不鲜,已经算不了新闻,而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 只能寄希望于宋僵遵守约定,不扩大攻击范围。 至于丁能这边,他明白自己不会故意伤害无辜者,就算得到机会也不可能把矛头对准宋家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人。 像刚刚发生过的那样以攻击和恐吓老人为目的之事丁能是不会做的,这一点是他做人的底线。 而有些人是彻底没有底线的,什么都敢干,什么都做得出,只要有利可图。 这样的人当今时代有很多。 丁能明白这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两件事让对方改变了看法,知道自己不会被轻而易举地消灭,并且具备反击的能力,所以宋僵提出这样的协定。 宋僵显然想把事情控制在一个既定的范围之内,避免家里人受到伤害。 丁能当然也希望如此,但是这老东西可信吗? 如宋僵所言,确实别无选择。 宋僵暴露了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家里人。 明白这一点,但丁能却无计可施,因为他根本不会去做那样的事,但对方却不明白,这显然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在里面。 宋僵身后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家族,其成员占据着这个城市里多处重要的位置。 “因为你不希望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所以只能这样,别无选择。”宋僵说。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的家里人和朋友没有麻烦,我就不会以你的家里人作为目标,唯一的前提他们是不参与此事。”丁能说。 “面对这么一点小麻烦,我的脑筋足够应付了。就这样吧,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宋僵说。 “约定从此生效,希望你不要毁诺。”丁能说。 “我宁僵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说话不算数。” “如果我家里人和朋友受到侵犯,此约定自动失效。”丁能说。 协定 通话仍在继续。 丁能心想难道这位宋僵就不怕被监听吗? 稍后他明白,倒是自己应该小心些,千万别说出可以导致自己入狱的语言,据说有种新科技叫做选择性监听。 “我保证不会麻烦你的家人和朋友。得申明一下,如果他们病了或者发生某种意外,你可别把账算到我头上。”宋僵说。 “你最好祈祷别发生这样的事,否则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丁能用严厉的口气说道。 他打算吓住这家伙,使其不敢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下手。 应该会有效,否则宋僵就不会提出这样的协定。 “我肯定不会动你的家里人,如果你不要乱来的话。”宋僵说。 “我会遵守诺言,只要你别破坏这个协定就可以。”丁能说。 “很好,到此为止吧,应该说再见了。”宋僵的语调渐渐变低。 “想抽空出来谈谈么?”丁能问。 “这样吧,你明天早晨九点到我办公室来。”宋僵说。 “我白天要上班,没空,明晚二十四点到黄泥巷谈吧。”丁能说。 “看来不用谈了。”宋僵挂断了电话。 “操。”丁能怒骂。 “谁打来的?”大帅问。 “迈克的老子。”丁能回答。 “你跟那位大款说了些什么?看你似乎很不愉快的样子。”猛男凑过来。 “他跟我约定,互不侵犯家人和朋友,所有的冲突和行动只限于我和他之间。”丁能说。 “你答应了?”大帅问。 “只能答应,至于原因,你们都明白。”丁能说。 “我想到一件事,把手机关掉,然后拿出电池。”猛男严肃地说。 “为什么?”大帅满脸诧异。 “你们有没有看过那个香港电影《窃听风暴》,据说只要身上带着手机就能够被监听,必须把电池挖出来才可以阻止出现这样的事。”猛男说。 “有理,此事不可不防。”大帅立即掏出手机,把电池拆下装到口袋里。 丁能和大帅也做了同样的事,然后三人相对大笑,仿佛做成了某件重要的大事并且得到一群美女的赞扬。 笑了一会儿之后,大帅平静下来,低声说:“那位姓宋的大款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他自己一样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告别时刻 丁能与母亲告别,留下了一张信用卡和一张储蓄卡。 “你的钱够不够花?前些日子你汇到我账上的钱都在,一分也没用掉,你什么时候要就说一声,我立即给你送过去。”母亲说。 “这两张卡交给你,密码就是你身份证最后面六个数,里面一共有五十多万,尽管花就是。我建议你和爸爸到外面旅游一下,香港泰国海南岛都好,不是一直都说想去逛逛吗,现在可以这样做了。”丁能说。 母亲两眼一阵茫然,似乎快要晕倒的样子,旁边的阿朱急忙扶住。 “牛老板对你这么好,一定要认真做事,努力工作。”父亲叮嘱。 丁能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明白在淡牛锡集团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随时都有可能接到收拾东西消失的命令。 母亲缓过神来,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抽泣着说:“阿能,你放心,这些钱我会帮你存着,谁都拿不走,我和你爸也不会乱花。” 丁能不打算告诉父母自己即将面对的事,因为这样做没有用处。 走到楼梯口时,他再次回头,看见父母站在窗前朝自己挥手。 在站街口,丁能把所有经过讲述给大帅和猛男知道,要求他俩从此保持与自己的距离,千万别卷进来,因为宋僵这老混蛋像个疯子一样乱来,什么事都干得出。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从头可是说过许多遍的,我没忘记,你肯定也还记得。”大帅说。 “我身边有阿朱保护,应该能够应付。如果经常跟我在一起的话,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丁能说。 “我从来不喜欢拍胸脯说豪言壮语,但这一次你是想错了,不必担心牵连到我,需要帮忙的话就像今天一样打个电话过来,我会为你拼命。”猛男坚定地说。 “好,不枉大家朋友一场,现在不说这些了。咱们暂时分开,如果遇到麻烦,我会与你们联系。”丁能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挥挥手之后,丁能钻到车内,慢慢驶离。 阿朱坐在他身边,同样朝大帅和猛男挥手。 “你这两个朋友真是不错。”她低声说。 “咱们现在去哪里?”丁能问。 “到黄泥巷吧,进去住一天你应该能承受,明天下午再作其它打算。”阿朱说。 接受处罚 丁能驾车慢慢驶到外面的大街上。 接下来怎么办?他满心困惑。 宋僵有法力高强的阴阳师提供保护,身边必定还有保镖,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对付这位富有的小老头。 并且求告无门,明知是宋僵派出了杀手和流氓,但就是无计可施。 除非能够拍到确凿无疑、可以清楚表明这老混蛋干坏事的视频,然后拿到网络上,让成千上万的人看到。 但这可能吗?宋僵做什么事需要自己动手吗? 这样级别的人身边会有一些手下,只需要简明扼要地说一声即可,自然会有人为其卖命。 车驶向黄泥巷方向。 丁能明白,只要进入那个空间内,自己和阿朱就安全了。 他有些疑惑,能够开到那里吗? 不难想象,宋僵在另一边大概正在调动人马,想要尽快解决此事。 这位疯狂的家伙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丁能努力地猜想。 几分钟过后,他得到了答案。 几名身穿制服的人站在路过,见到丁能车驶来,其中一位做出了停车的手势。 阿朱对此感到困惑:“为何他们不拦其它车,只盯着咱们这辆?” “谁知道,也许缺钱花了。”丁能说。 这情形确实有些可疑,绝大部分时候,夜里没有人上路查车。 车停下,一名年青人走过来,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敬礼,其动作非常标准,显然经过认真刻苦的训练和考核。 丁能觉得恶心。 每个人都在怀疑罚款全额上交国库这事是不是真的,但这并不妨碍某些人以法规的名义做出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为。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车证。” 丁能递上两片小本,心想需要交多少钱才能离开。 学开车的时候老教练曾经说过,罚款是行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非不开车,否则迟早总会遇上交钱的事,区别只在于次数多少而已。 接过两片小本之后,年青人装腔作势地看了看,然后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说:“刚才你超速行驶,请下来接受处罚。” 严重超速 丁能心头掠过一丝凉意,感觉自己即将遇到麻烦。 “需要修理这混球吗?”阿朱问。 丁能摇摇头,他不希望阿朱出手,先前牛头的出现让他明白这世界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它们监视一切,无所不知。 如果阿朱因为帮助自己而失去绝好的投胎机会或者受到惩罚,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形。 丁能与站在车侧边的年青人目光对视了半分钟多。 “可能吗?我的速度一直就没超过五十码。”他说。 “今天早晨我们重新设置了这条街限速的标准,现在的规定是时速不得超过二十公里,你刚刚开到了四十七码,算是严重超速,必须严肃处理,需要扣证半年和并处罚款。如果有异议的话,我们的机器上有记录,不信可以过去看。”年青人说。 “这条街上比我开的快的汽车和摩托车比比皆是,一直有人超我车,为何不把他们拦下来?”丁能问。 “由于刚刚更改了限速规定,所以大多数市民还不习惯,我们不可能把所有超速的车都拦下,那样会引起严重的交通堵塞。”年青人理直气壮地说。 “这算什么?选择性执法吗?”丁能问。 “请下车接受处罚,态度不好的话我将会建议上级严肃处理你的违章行为。”年青人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 似乎在表明,就是要玩死你,能怎么样。 这时丁能看到两个搬运工模样的人把一片限速二十码的牌子扛过来,放到一辆小卡车上,与此同时,其它人开始收拾路障牌。 丁能明白过来,一切全是针对自己。 “我猜想,先前那块限速六十码的牌子已经插回去了吧。”丁能若无其事地微笑。 “那不关你的事,不必劳神,目前的问题在于,你违章了,是情节极为严重的超速。” “费这大功夫就为了把我拦下来吗?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接说出来,可以商量。”丁能平静地微笑。 “开宝马很了不起吗?信不信我没收了你的车?”年青人突然瞪圆了眼睛,流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 严重超速 丁能没有生气,只是伸出一只手拉着杏眼圆睁的阿朱,不让她下车扁人。 他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没收这辆车?” “请你下车接受处罚。”年青人重复这句话。 丁能打开车门,站到地面上,阿朱虽然没有显形,却不再控制自身的阴寒之气,而是任由其自由散布在周围。 年青人的怒气迅速消失,表情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双臂抱在胸前,显得充满警惕性,仿佛如临大敌,就连走路时身体也在剧烈摇晃,仿佛喝高了。 鬼魂身上的阴气完全压倒了煞气。 丁能若无其事地走向停在路边的捷达,有阿朱在身边,他能够像一名勇士般无所畏惧。 这显然有些人仗鬼势的味道,但他丝毫不介意。 捷达内坐着两男一女,正谈笑风生,讨论前些天如何修理一名脾气暴躁的司机,把那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乖乖认错求饶,双手奉上罚款。 阿朱飘近捷达车,她依旧隐形,除了丁能之外谁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车内的人立即停止讲话,神情颇为不自然,开始东张西望,流露出惶恐不安。 阴寒之气的入侵让他们感觉有些坐不住。 一名中年男子接过驾驶证和行驶证,往电脑里输入牌照号码,然后抬起头用结巴的语言说:“据接到的报案,这辆车于一个半月前在中大街西段撞倒一名老人之后逃逸。现在你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你肯定弄错了,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丁能说。 “我们一向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如果不老实交待,等到我们核实之后,你面临的惩罚会更严重,没准会做牢。”中年男子说。 阿朱怒不可遏,她飘到捷达车里面,坐到后排两个人中间,张开嘴朝外吹气。 车内的三人突然间受到强烈的阴寒之气侵袭,嘴咧开却说不出话来,脸上堆满了沮丧,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几位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真是辛苦啊,这么晚还出来工作,看着可怜,这里有二十块钱,拿去买点麻辣烫吃,暖暖身体,本子就还给我吧。”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阿朱把两条胳膊搭到旁边的人身上,故意释放出自身强大的阴寒气场。 对方斗志全无,伸出颤抖的手,乖乖把两片小本递还给丁能,然后接过二十元值的钞票。 异空间 直到丁能驾车离开时,那几个人仍然没有缓过劲,全都傻乎乎地呆在原地。 阿朱的阴气非常强烈,普通人根本无法抵御。 丁能明白这几位回去之后必定会病一场,体质变虚弱一些,就像一夜之间老了五至八岁。 他们此后将会比较容易碰上一些怪事,即俗称的撞邪,更容易生病,运气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变糟,打麻将输钱,注意力无法集中,容易忘事,学习能力下降,男的阳痿而女的阴冷。 如果注意煅炼身体,合理调养,折腾半年或许能恢复原样,但并不容易做到。 车子行驶在大街上,阿朱迅速恢复了快乐的心境,兴高采烈地唱起歌来。 公平地说,她有些五音不全,并且常常忘记词,以至乱唱一通。 但丁能就是觉得她的歌声悦耳动听。 距离黄泥巷已经不远,至多还有几公里,只需再经过一条街就能到达。 往前开了一段路,丁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对这段路非常熟悉,按道理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才对,但往前开了将近五公里多仍然还在大街上。 可以用作标志的建筑物仍旧是那些,没有明显的变化可就是无法看到黄泥巷的入口在哪里。 路灯的光芒比往常昏暗,路上突然之间没有了汽车和行人,连自行车都没有一辆。 周围雾蒙蒙的,两百之外的东西有些看不清楚。 路旁的高楼仿佛在随风飘荡,而不是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 行道树呈黑绿色,树叶无规则地胡乱摇晃。 丁能踩下刹车停住。 “发生什么事了?”阿朱紧张地观察四周。 “感觉不大对劲,咱们是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他紧张地问。 “咦,是啊,有些怪异。看来咱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阿朱坐直了身体,朝外面望出去。 “怎么办?”丁能问。 “你闭上右眼,然后转动睁着的左眼球,最好是圆形旋转,过十几秒钟再看外面,大概能够找到离开的路。”阿朱说。 异空间 丁能依言行事,折腾了几秒钟过后再睁开眼睛,他意外地发现,视野中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光线更加黯淡,连宝马的车灯照耀到的地方也无法看清楚。 “感觉更糟糕了,为何会这样?”丁能说。 “往右边开,冲过那面墙,进入到卖内衣的店铺里,就可以回到正常世界。”阿朱平静地说。 丁能对她的判断毫不怀疑,立即照办。 他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猛然闯入阿朱所指的地方。 出乎预料,车头撞进去之后没有弄出任何响声,仿佛只是穿透了一面光影。 然后眼前的景色一变,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车行驶在一条热闹的街上,周围车水马龙,来往不绝。 他急打方向,避开了一辆正在变换车道的吉利。 避免了撞车,宝马的右侧却擦到了路边的隔离带。 这里距离黄泥巷有将近六公里之遥,与淡牛锡大厦差不多也是相似的距离。 丁能心中感觉到一阵痛苦,爱车受损,比自己被护士往身上打针还难过。 “真危险,差点撞上。”阿朱说。 “还好,如果回到这个世界却发现自己在空中距离地面几十米高可就更麻烦了。”丁能说。 “下一次也许会遇上这样的情况。”阿朱说。 “感觉咱们运气不错。”丁能咧嘴一笑,忘记了爱车擦伤的不快。 “肯定是那个宋僵请来的阴阳师搞的鬼,对方显然猜到了我们的意图,所以不想让我们回黄泥巷。”阿朱说。 “估计有个监视的网络,这辆车开到哪里宋僵都知道。”丁能说。 “多半是这样。” “淡牛锡大厦的电梯里有通往黄泥巷的路径,我曾经莫名其妙的走了一遭。”丁能说。 “现在想去淡牛锡大厦只怕也不容易,对方肯定会在途中阻止我们。”阿朱说。 “你是否可以带着我飞走?”丁能问。 “飞一小段路倒是可以,远了就不行。” “可以飞多远的一段?” “三到五米吧。”阿朱说。 “这么点距离能算飞吗?”丁能笑起来。 “我是鬼,不是神仙,能背着你这么个大男人蹦出几米远已经不错了。”阿朱说。 它们是尸体 丁能继续驾车往前开,目的地转为自己的房子。 他觉得那里住了许多有钱人,宋僵的人应该不敢胡作非为。 同时也由于自己的家距离最近,从目前所处方位前往,大概还有两公里多。 阿朱显得不并不紧张,反而有些兴奋,她不再唱歌,只是用手指玩弄一只绒毛小熊。 行程出乎预料地平静,很快到达小区下面的街道。 从这里往上看,已经能够找到丁能的住宅,虽然一大片全是黑乎乎的,但仍可以看见。 丁能毫不犹豫地把车开到通往小区的路上。 他猜测,也许对方想不到自己会往这边来,所以来不及调整做出反应,也许根本就不在意。 还有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性,那就是对方希望丁能回到自己家中,并且有针对地做好了准备工作,等待他自投罗网。 “看样子我还是别去投胎了,因为放心不下,我走了之后谁来保护你?一想到这事就着急。”阿朱说。 “距离你去投胎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应该来得及摆平此事,或许可以两不耽搁。”丁能说。 “我突然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我会当一个贤慧的鬼妻,你想有孩子的话可以娶几个妾,我保证不吃醋,还会保护她们,保护你和她们生下的小宝宝。”阿朱说。 “你真好,但我还是希望你去投胎,你已经做鬼几百年了,早应该重入轮回。不必担心,我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丁能说。 “唉,先顾眼下吧,感觉那些事太遥远,也不知两个月以后你我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阿朱说。 “一定可以的。”丁能说。 “你倒挺有信心。” “当然,我一向坚决不认输,总能想出办法翻身。”丁能说。 通往小区的道路上渐渐出现一些淡淡的雾气,不时有一辆车迎面驶出来。 转过一个弯,丁能突然发现前方路中间有几个人站着,似乎是玩耍,也可能在做其它事,其中一人低头在地面上寻找什么。 “别停,冲过去,它们是尸体。”阿朱说。 它们是尸体 丁能踩下油门,车子加速向前。 眼看距离三具会行走的尸体较近时,他还是忍不住蹬下刹车,似乎是本能的反应促使他这样做。 车停下,前端距离最近的一具尸体只有不足一尺。 “为什么不冲过去?”阿朱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概是习惯吧,见到障碍物总会踩刹车。”丁能说。 这时一具尸体慢慢转过身,把腐烂的面部对着丁能。 从个头看,这东西显然是未成年人,它脸上沾有许多泥土,几条蚯蚓牙缝中穿行,耳朵孔内不进掉下几条蛆虫。 “操,这么恶心。”丁能骂。 “我的法力对尸体无效,你得自己处理此事。”阿朱摊开双手。 另一具尸体也走过来,把苍白浮肿的面部朝着车头,浑浊的眼睛睁得非常大,眼球呈暗黄色,一些粘稠的液体不断从眼角滴下。 丁能突然发现这是那位喜欢欺侮人的半大孩子。 就是不久前惹上了水鬼,被选中成为替身的小坏蛋。 那天夜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天亮之后半大孩子面部朝下泡在喷泉的水池里,身体已经完全僵硬。 早晨这家的男女主人一起动手,揪住保姆痛打,刚刚经历丧子之疼的男主人大喊说必须有人对此负责,不能让孩子白白死掉。 当围观者上前阻止时,那位可怜的保姆一只眼睛被女主人的指甲挖坏,耳朵被撕掉一只,头发几乎全部被揪光,据说目前已经出院,因为交不起高昂的治疗费用。 接下来倒霉的是那名中年男清洁工,他被男主人手执菜刀追赶,眼看即将逃脱,却被聪明伶俐的女主人从一边杀出来,用电棒击中,终于躺到地上,男主人高举菜刀,正欲劈下快意恩仇,却被一名保安阻止。 然后这名保安和男工连东西都不敢收拾,立即翻墙跑到小区外面的树林里,抄小路逃得无影无踪,从此再也不知下落,估计是回乡下老家去了。 上述事情丁能全是听其它保安转述,并非亲眼所见。 感觉这事非常不可思议,这那坏透顶的半大孩子已经死掉有几天,难道没有火葬而是藏到哪里?以至发生了尸变? 驱尸 另一具尸腐烂得比较严重,连性别都无法辨认,身高约在一点六米左右。 三具尸体按高矮秩序站成一排,非常奇怪,它们的队列居然很整齐,一个个挺胸抬头,双手紧贴自己的腿部,一只脚伸向前,摆出稍息的标准姿势。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看样子对中小学生的军训确实收到了效果,不然就无法解释这样的怪事。 丁能觉得奇怪,不明白它们想干什么,对此甚至产生了一些好奇心。 他把车窗玻璃放下一点,拿起半包吃剩的牛肉干扔出去,丢出去,扔到了小坏蛋尸体的胸部,然后弹起,落到车头的发动机罩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丁能觉它们大概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果然如此,已经死掉的小坏蛋捡起牛肉干,连塑料袋一同往嘴里塞,它的动作很僵硬,仿佛关节不怎么只从使唤。 稍后,丁能发现它无法把牛肉干成功地塞进嘴里,因为上下牙之间的距离太小,至多有一厘米。 但它仍在不屈不挠地努力,试图把整个塑料袋放到嘴里。 折腾了一会儿之后,由于大部分牛肉干从袋子里掉到地上,所以小坏蛋成功了。 它的牙齿缓慢地合拢然后又张开,想要咀嚼嘴里的东西。 “唉,它几乎什么也没能吃到。”丁能一声长叹,突然觉得这位小坏蛋挺可怜。 “真是浪费,食物应该给街头那些流浪儿童和小乞丐吃,而不是扔给尸体。这样的行为完全没必要。”阿朱说。 “有道理,以后我会勤部随身携带一些吃的,散步时见到需要食物的人就送出去。”丁能点头。 三具尸体仍然站在车头前面不肯走开。 丁能大吼:“东西都给你们吃了,为何还不肯让路?” 尸体漠然地看着丁能,毫无反应。 “看我的。”阿朱说。 “你行吗?刚才还说拿尸体没办法。”丁能嘀咕。 阿朱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地府通用的冥币,扔到旁边的地面上,同时大声说:“三位小鬼,这些钱给你们,拿去买糖吃,如果是童男的话,也可以去找鬼小姐破身。” 尸体仍然站着,没有任何行动,仿佛如电线杆一样呆在路上就是它们的职责所在。 驱尸 阿朱愣住了一分钟,然后挥挥手,刚才撒到地上的冥钞纷纷飞起来,回到她手中。 “不必这么抠门吧,我会烧给你。”丁能说。 “浪费可耻,节约光荣。”阿朱郑重其事地说。 “我希望你能享受奢侈的生活,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丁能说。 “你真让我感动。”阿朱说。 “还有什么办法吗?”丁能问。 “我试试看。”阿朱把手透过玻璃伸到外面,隔空搬运起一片板砖,然后使劲砸到右侧那具严重腐烂的尸体脑袋上。 脑袋没有被敲开,但是与脖子分了家,飞到路边的草地上。 许多碎肉泥和脓血溅到车子前玻璃上,发动罩则有更多。 “真恶心。”丁能摇摇头,打开了雨刮和喷水,把玻璃弄干净。 失去脑袋的尸体仍然屹立在车前,一副决不肯妥协和退让的样子。 死掉的小坏蛋仍然在努力咀嚼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另一位则神情漠然地看着前方的丁能。 丁能怀疑它们到底有没有意识,于是决定尝试一下,他歪过身体,偏到右侧,从另一个角度观看尸体。 尸体们果然有所反应,两只脑袋转动了一些,仍然正对丁能,就连那具无头尸也跟着动,仿佛脑袋依然存在似的。 “操,原来它们的目标是我。怎么会这样?”丁能感到诧异。 “我刚刚才想明白这事,这些尸体里没有魂魄,肯定有人把某种邪恶的力量注入到它们体内,让它们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比如吓唬人或者挡路什么的。”阿朱说。 “怎么对付?”丁能问。 “开车冲过去啊,今天下午在停车场里你连活人都碾死了,现在面对三具尸体却表现得如此友善,真是怪哉。”阿朱说。 “这并非善良或仁慈,只是好奇而已,会走会动的尸体,感觉非常稀罕,平时只在电影里看到,如今却见着了真实的,所以打算研究一下。”丁能说。 “哈哈,你是不是想抓一只回去当宠物养着?”阿朱笑起来。 “当然不是,我觉得这样的技术很有意思,如果得到大范围推广,可以改变人界的局面。你想一想,可以让尸体来劳动,从事各种不需要动脑筋的工作,而人类可以从繁重的体力活当中解放出来。”丁能说。 “哈哈,你真可爱,这样的馊主意都想得到。”阿朱说。 乖宝贝 这时一辆车从小区内开出,直冲向城市所在方向。 看到有车出现,丁能稍稍放心,先前他一直担忧自己会不会又落入到另一个空间里。 他把自己的车往后倒了一段,让出一条道,并且关掉车灯。 现在他盼望着开过的那辆车撞到尸体上,帮自己解决面临的难题。 其实他早就想冲过去,只所以没有这样做,是担心弄脏和弄坏心爱的车。 三具尸体移动脚步,慢慢随着移动,一副跟定丁能的样子。 一辆奥迪停下,车里跳出来两男一女共三名中年人,他们扑向小坏蛋的尸体,将其抱住,往车里拖。 这时丁能发现其中有两位是小坏蛋的父母。 小坏蛋显然不愿离开,但缺乏足够的力量挣脱来自三个人的纠缠。 “乖宝宝,回去冰箱里躺着,别再乱跑,肯定是那两个臭哄哄的尸体勾引你,别理它们,咱们家可是书香门第,怎么可以随便跟什么烂肉块一起玩呢,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小坏蛋的妈咪苦口婆心地劝说。 丁能惊讶得嘴大大张开,无法合拢。 这景象太过诡异了些,就算在最刺激的噩梦里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原来真有人把尸体当成宠物养在家里。”阿朱轻声说。 小坏蛋的尸体试图挣脱三名中年人的纠缠,由于它不停地抗拒,三人想把它塞到车里也不容易。 终于把尸体的上半身塞到车里,但它张开的双臂却令人无计可施。 中年妇女继续温柔地劝说:“宝宝乖,回家去,妈妈做肉排给你吃。等过几年医学技术进步了,我们会找最好的阴阳师和医生帮你治病,然后给你娶媳妇,生孩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抱上孙子。” 小坏蛋吐掉嘴里的塑料袋,发出‘呃——哦’的声音。 中年女子大喜过望,激动地喊:“快看啊,咱们的乖宝宝会说话了。” 终于,三位中年人成功地把小坏蛋的尸体塞进车内,并且关上了门。 丁能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现在他们总该离开了吧。 万万没想到的场面出现了。 小坏蛋之父走到两具尸体面前,严厉地大声训斥:“你们两个臭哄哄的破东西,给我滚远些,以后不许跟我家孩子一起玩。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方圆十公里内出现,就叫阴阳师出面弄死你们,听到了吗?” 丁能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 乖宝贝 两具尸体对中年男子的训斥毫无反应,有脑袋的那位面对着坐在车里的丁能,无头的那位也把胸膛对着前方,仿佛头颅仍然存在一样。 中年男子结束了对尸体的吼叫,把注意力转到丁能这边。 “看什么看,没见过吗?不许向其它人透露这事,否则你会有大麻烦。我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几百号人召之即来,想砍谁就砍谁!”男子挥舞拳头。 丁能哑然失笑,觉得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先是看到地府公务员牛头,现在又看见有行动能力的尸体。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家人,他们居然把化为妖物的尸体当作心肝宝贝一般看待。 难道他就不怕被这宠物咬死或者吃掉吗? 阿朱朝中年男子竖起中指,大概由于生气,她忘记了显形。 丁能大声回答:“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尽管带着可爱的小宝宝回家睡觉去,我会守口如瓶。” “算你懂事。”中年男子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嘴里继续念叨,“你算个屁,老子级别跟酋长一样高。” 丁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能,你怎么了?这种事情好笑吗?”阿朱惊讶地问。 “你看看那家伙的胖屁股,一扭一扭的,好像一头吃饱睡足之后外出散步的猪。”丁能说。 “果然是这样,嘻嘻。”阿朱也笑起来。 中年男子钻回车里,开始调头。 看得出这家伙手艺非常烂,在六米宽的路面上折腾了一分钟多还未成功,大概有些生气,开始乱来,前进时车头撞到了行道树上,后倒时车尾碰上石头挡墙,如此这番又来了个三进三退,终于调头成功,开回小区方向。 丁能松了一口气,感觉再看下去会犯晕,他有些心痛那辆奥迪。 “还剩下两只尸体,怎么办才好?”阿朱问。 “我下车去引开它们,然后跑回车上,赶紧冲回去。”丁能说。 “这么麻烦干嘛,它们似乎并不聪明,现在只剩下两个,不可能堵住整条路,你再往后倒车试试看,如果闪出空间来,你就往前冲。”阿朱说。 尸体 丁能依言行事,果然成功,两具尸体傻乎乎在站在路中间,目送车辆从身边驶离而无计可施。 阿朱转头看着车后方,观察了几秒钟,沮丧地告诉丁能两具尸体追上来了,速度居然挺快。 “它跳着走还是飞着走?”丁能问。 “就像踢正步那样,胳膊和腿的运动幅度都挺大。”阿朱说。 “走得整齐吗?”丁能问。 “还算整齐吧。”阿朱转身坐下,“再也看不见了。” 一直开到小区门口也没有什么事。 保安看到来的是豪华车,早早地升起了横杆。 丁能直冲入内。 看到保安并不强壮的身体和疲倦的面容,他觉得自己应该安全了。 开往自家的途中,丁能愤怒地再次看到那辆奥迪A8停在路中央,挡住了道。 两名中年男子和那位强壮的妇女正在使劲拖动小坏蛋的尸体,双方动作极为猛烈,仿佛战斗一样。 男子口中不时发出呐喊,妇女则在不停地用温柔的语言哄反抗的尸体。 “乖乖,到家了,你的玩具全放在地板上,有变形金刚和奥特曼,还有电动飞机和坦克,只要你别再挣扎,想看毛片也可以让你老豆放。” 中年男子努力了一会,无法把小坏蛋尸体从车里拖出来,于是把火气撒到外人身上,朝丁能的车大吼:“想死啊,快把车灯关掉,晃到我的眼睛了知道吗?” 丁能心想这家人已经足够悲惨了,不必再跟他们计较,于是关掉灯。 没想到中年男子又大吼一声:“干嘛全部关掉,开着小灯照一照路不行吗?你是不是傻瓜二百五?” “我操,看着你可怜,懒得理你,别他M不知好歹。”丁能放下车窗,伸出脑袋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我宋忠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中年男子松开小坏蛋尸体的胳膊,撸起袖子走过来。 另一名男子和妇女急忙伸手拉住,大声劝告:“别跟那种没素质的人认真,就当遇到疯子,咱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社会精英,天下全是咱们的,那家伙一个屁民而已,暴发户一样的东西,理他做甚。” 尸体 丁能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控制住情绪,没有跳出去跟这家高素质人材理论和争吵,因为他觉得没什么意思。 阿朱皱起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过一小会之后低声说:“这家伙也姓宋,跟宋僵是不是一伙的?” “很有可能,宋忠,宋僵,这么难听的名字估计出自同一人的笨脑袋。”丁能点头称是。 “这些疑神疑鬼的家伙没准会把那孩子的死与你扯到一起。”阿朱说。 “倒也难说,他们连清洁工和保姆都不放过,按照这样的逻辑思维,接下来找我麻烦也属正常。”丁能说。 “刚才那混蛋对你大吼大叫,要不要我出去修理他们一顿?帮你解气。”阿朱问。 “不必了,人家孩子刚死不久,心里不痛快,火气大一点也算正常,我不会跟他们认真。”丁能阻止了想溜出车外的阿朱。 他突然想起与宋僵的约定,如果眼前这一伙是那老东西的亲戚,自己决不可以惹事生非,否则就可算是打破协议。 怎么也得忍着,千万不可以发火。 这时三人终于成功地把小坏蛋的尸从车里拖出来,不对,应该是尸体放弃了抵抗,主动出来。 丁能惊讶地发现,小坏蛋正向自己这边挣扎,想要靠近。 三名男女原本打算把它弄进住宅大门,一不留神却让它摆脱,暂时得到解放的尸体立即跳往丁能这边。 “天那,我怎么就招上尸体了。”丁能很是诧异。 “很显然它们的目标就是你。”阿朱用肯定的语气说。 “怎么会这样?”丁能沮丧地问。 “估计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些尸体,发出指令让它们这样做。”阿朱说。 小坏蛋的尸体跳到丁能的车头前端一米左右处终于被追赶者抓住。 妇女焦急地大喊:“轻些,别把咱们乖儿子弄伤了。” 两名中年男子似乎没有听到妇人的叫喊,他俩使劲地抓住尸体的胳膊往后扭,想要将其制服。 尸体努力往前方挣扎,它显示出强大的力量,与瘦小的身体相比显得很不协调,两名成年壮男几乎无法阻止它。 尸体 尸体距离车头越来越近,两名男子被拖着走,四只皮鞋在地上划出明显的印迹。 妇女揪住尸体的衣服后摆,想要阻止。 丁能往后倒车,想离这具尸体远一些。 宋钟抬起头向坐在车内的丁能求援:“快下来帮忙,我给你钱。” 丁能心想要不要帮忙,如果下去,尸体见到之后多半会跟自己走,然后只要将其引到宋家小楼内再设法出来即可。 但如何对这三位解释此事呢?怎样才能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帮忙为好,同时也因为名叫宋忠的这家伙太令人反感。 丁能往后倒车,打算调头从另一条路绕道回自家。 车子尾部停到一户人家空置的停车位了,眼看只需往前就可以开走,尸体和三位中年人却已经走过来,彻底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真糟糕,看来不帮忙不行。”阿朱叹息。 “要不咱们弃车逃走吧。”丁能说。 小坏蛋的尸体不依不饶地挣扎,非常坚决地走向丁能这边,三名成年人用尽全身之力也无法阻止它这样做。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把手指咬破,吸一些血混到嘴里,然后吐到旁边的地上,这样应该可以吸引尸体过去。咱们就可以脱身了。”阿朱说。 “好吧。”丁能把手指放到嘴里,心想怎么样才可以既弄出血同时也不怎么疼。 轻轻咬了一下,发觉不行,眼看尸体快要扑到车上,于是他狠下心肠,用上下门牙刁住食指前端肉比较多的位置,重重咬下去。 强烈的疼痛使他忍不住松了口,把手伸到眼前一看,居然还是没破皮,只是有一些泛红。 此时尸体已经走到车窗前,举起苍白泛青的手掌拍打玻璃。 感觉它的力量非常足,随时都有可能把玻璃击碎。 丁能从口袋里摸出指甲剪,咬紧牙关闭上双眼,钳住指尖的皮,然后夹下。 一粒小小的红色血珠被挤出来,丁能大喜过望,立即把手指塞到嘴里,狂吮了几下,然后把混合了血的液体往外吐出去。 非常巧,正好吐到宋忠的衣服下摆处沾住。 忙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这事。 尸体 这办法果然灵验无比,小坏蛋的尸体立即转过头,扑向宋钟,紧紧抱住其大腿,把苍白浮肿的脸贴上去,牙齿正对沾有血沫的部位,似乎想要咬一口,却因为无法把嘴张得足够大而实现不了这一愿望。 趁此良机,两名男子一个抓头一个抱腿,将尸体揽入怀中,紧紧捉住,转头朝住宅前进。 宋钟扔下一句话:“不肯帮忙的傻B,给我记好了,以后有你好看的。老子一向有仇必报,有恩就忘,走着瞧,早晚让你跪下求饶。” 丁能强忍住下去跟这混蛋打架的冲动,摇摇头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阿朱低声说:“咱们终于可以走了。” 丁能慢慢把车开回到家中。 关上车库门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上楼。 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正要往锁孔里插,阿朱却阻止。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一看。”她轻声说。 丁能站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只空酒瓶握在手里。 阿朱穿透墙壁进入房间,几秒钟过后,她悄无声息在回来。 “有问题吗?”丁能问。 “没事,现在可以进去了。”阿朱说。 丁能把上下三层楼的灯全都打开,让整幢楼一片光明。 他打算开着灯睡觉。 阿朱坐在阳台上看月亮。 丁能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这时远处传来小区门口保安集体发出的惨叫声。 循着声音望去,丁能惊讶看到那具无头尸体站在机动车入口的横杆前,使劲往前顶,它显然不知道那条铁皮玩艺儿可以抬起。 无头尸体旁边是有头的尸体,依稀可以看到它烂糟糟的面部和沾满泥土的头发。 三名保安发出惊恐万状的尖叫声,同时四下奔逃,往小区内部跑去。 “但愿那三个人能够控制住小坏蛋的尸体,否则就要面对三只而不是两只。”丁能说。 他差不多可以肯定,会走路的尸体是为了自己而来。 “它们没有智力,不可能弄开门进入这房子。”阿朱说。 两只笨尸体 丁能从冰箱里取出狗血储备,挤到水枪里,打算做防身用。 阿朱觉得这东西对于走尸走肉应该有效,可以试一试。 丁能打算等尸体走到小区内再动手,就目前情况而言,入口处那道横杆显然是两具尸体无法逾越的天堑。 保安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不知躲到哪里。 这样的情况一般人是无法接受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丁能心想这个小区是重点保护地带,住着许多贵人,如果谁报警的话,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 两具尸仍在不停地冲击那根挡道的横杆,显然不知道可以换种方式前进。 它们只要弯下腰就可以钻过来,或者抬起横杆也行,这并不需要多大力气,还可以绕过横杆,从保安室之间的缝隙里进来。 可它们就是不懂得这样弄。 丁能看得直叹息:“真是两只笨尸体。” “你睡觉去吧,估计等到明天它们都不可能进来。”阿朱说。 这时一辆车从外面开进来,看到可怕的景象,司机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撞向出口处的横杆。 一声巨响之后,左侧的横杆连同电动机一起被冲倒,由于撞击过于猛烈,右侧的横杆也跟着倒下。 两具尸体再没有阻碍,于是踢着正步往小区里走。 “阿朱,你认为咱们应该在家里等着还是出去迎击?”丁能问。 “随便,无所谓啦,两具会走路的尸体而已,闹腾不出什么大事,就算不理睬它们也没关系。”阿朱说。 “我在想,如果明天早晨起床,发现自家门前有两具尸体不停地往里拱,那情形感觉有些不舒服。”丁能说。 “那就出去灭了它们,带把菜刀就可以,把臭尸体砍成碎块,看它怎么胡作非为。”阿朱说。 “很好,就这么干。”丁能起身,到厨房里寻找大一些的刀。 “等一下,情况有变。”阿朱说。 丁能回到阳台上,往下看去,发现一大群保安手执棍棒和燃烧瓶,气势汹汹地围住两具模样可怕的尸体。 两具笨尸体 保安大概是由于人多势众的缘故,一个个表现得无所畏惧,棍棒齐下,转眼间把两具尸体打倒在地。 接下来有人浇上油点着火,只见火焰升腾,颇为壮观。 “多么勇敢的好同志,面对会走会跳的尸体毫不惧怕,行动坚决,准确到位,应该给他们记集体二等功。”丁能大为感慨。 尸体着火之后仍然在动,每次试图从地爬起来,总会有某个勇士跳出来,挥舞大棒,迎头一下将其打翻。 火焰渐渐变小,又会有人上前加油。 感觉十分热闹,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著名的火把节。 尸体逐渐不再动弹,显然是肌肉和皮肤被烧坏的缘故。 夜风把臭味吹过来,丁能急忙用毛巾捂住口鼻,正想问阿朱要不要这样弄一下,转过头去却发现她双目紧闭,鼻子伸在前方,似乎在大力做深呼吸,看上去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站在蛋糕店门口拼命狂嗅那样。 丁能大感惊奇,忍不住问:“阿朱,怎么你好象很喜欢这股烧尸体的臭味?” 阿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一笑。 “人家是鬼嘛,难免喜欢这种味。” “这事好办,我有个在医院里上班的网友,可以叫她弄些人肉出来冻到冰箱里,每天烧给你享受。”丁能说。 “不必了,这种味道每月闻一次即可,多嗅无益。”阿朱说。 “为什么?” “你喜欢吃臭豆腐是吧?如果让你每天都吃,你受得了么?”阿朱问。 “当然受得了,大一那年秋天,我在学校里顿顿吃油炸臭豆腐,一连吃了两个月,到后来女同学们都叫我豆腐王子。”丁能说。 “唉,你是人而我是鬼,有些事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阿朱叹息。 “看你闻得挺香的样子,还以为你非常喜欢。”丁能说。 “偶尔换换口味而已,大部分时间我还是习惯用新鲜一些的食物。”阿朱说。 “想吃什么都行,我会帮你想办法。”丁能说。 这时下面传来‘嘭’一声响,仿佛谁放了一只鞭炮。 仔细一看,发觉是尸体的肚子在火焰中爆炸开。 保安们纷纷退避,有几名胆子较小的甚至转身逃走,跑出一段路之后才停下。 大义凛然 战斗已经结束,尸体被烧焦,加上保安手中棍棒的敲打,被弄成了一些大小不等的碎肢。 这时警车闪着灯来了,保安纷纷围过去,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丁能心想这事有些遗憾,应该连那个小坏蛋一齐处理掉才好,遗漏了一个最可恶的家伙,后患无穷啊。 出乎预料,警察拿出手铐,抓了三名保安,将他们推入警车内,其余的保安激动地大声抗议,试图证明什么。 警察们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最终压倒和说服了保安。 他们接下来用数码相机拍了一通现场,把残碎的尸骸拨到一只大塑料袋里,装上车离开。 “如果再有尸体跑进来,保安们再也不会这样勇敢了。”丁能摇摇头说。 “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三名保安?”阿朱问。 “因为需要有人此事负责,尸体会走路这种说法显然不可能服众,也无法向上级和新闻界交待。”丁能说。 “可是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为什么他们不肯相信?消灭尸体是为了自卫啊。”阿朱说。 “抓几个保安不必冒任何风险,回去之后可以交差了事,没准还能算是一件成绩,统计入已经侦破的案件当中。”丁能说。 “这世界怎么回事,为何我越看越不明白?”阿朱满脸困惑。 “所以说你应该投胎去,重入轮回,再世为人,从一个小孩子慢慢长大,就能适应时代。” “可我不放心你。”阿朱说。 “我也不想与你分别,可是投胎到挪威的机会很难得,不应该放弃。想想看,有许多人为了赚到更多一些的钱,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不远万里偷渡到异国它乡打黑工,当苦力甚至是做小姐,而你可以直接出生在那边,在一个美好的环境中慢慢成长,从婴儿渐渐变成一个大人。”丁能说。 “真有这么好吗?”阿朱说。 “当然。咱们这旮旯许多有钱或者有势的人早早的就弄到了外国护照,或者把孩子送出去上学,我家里穷,不然早移民了。”丁能说。 噩梦 夜里丁能躺到床上,阿朱坐在靠近窗子的位置用电脑看电视剧。 丁能睡得很不安稳,醒来了许多次,老是做噩梦。 梦里的怪物全都很凶猛也很恶心,一个个张开可怕的嘴,把腐烂的爪子伸在身前,仿佛要逮住什么送回到嘴里大嚼。 丁能在梦中总是找不到装有黑狗血的水枪,或者就是无法逃走,被十几只冰凉僵硬的手摁住,无法摆脱。 有几次丁能被吓醒,有几次则是阿朱把他唤醒。 在阿朱温柔的手掌抚摸下,丁能总会迅速平静下来,再次睡着。 凌晨五时,丁能又一回被噩梦吓醒。 “阿能,别怕,有我在。”阿朱已经坐在床头。 “幸亏你在。”丁能说。 “我会保护你,睡吧。”阿朱的笑容非常慈祥,仿佛蒙娜丽莎。 “我得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会很虚弱,那样就无法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对付宋僵这老混蛋。”丁能喃喃说。 “睡吧,我唱歌给你听。”阿朱伸手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你也累了,来休息一下吧。”丁能说。 “那部戏可好看了,我决定撑到天亮欣赏结局。”阿朱说。 “这样啊,你继续看吧,我没事。” “等你睡着了我再看。” 丁能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原本只是想让阿朱放心离开去看电视剧,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这一回运气不错,没有再梦到可怕的鬼怪,直到太阳升起才醒来。 早晨九点半,丁能突然翻身坐起,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发出一声可怕的惊呼:“啊——!天那,我迟到了。” 阿朱推开冰箱门,从里面伸出脑袋,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保持了十一年之久的全勤纪录完蛋了,今天居然睡过了头。”丁能满面悲痛。 “紧张个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阿朱松了一口气,缩回脑袋关严冰箱门。 “我整整十一年从未迟到早退请假,无论是病假还是事假都没有过,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成绩居然作古了,叫我如何不伤心。”丁能仰天长叹。 阿朱离开冰箱,飘到地上慢慢变大。 “你提出辞职,然后就可以保住纪录了。”阿朱说。 重获自由 丁能思索了几分钟,在这期间他像往日一样匆匆洗漱,然后刮了胡子,梳理头发。 最终他决定继续上班。 不能被击倒,必须坚持下去,如果宋僵再次派人到淡牛锡大厦行刺或者捣乱,正好仗着地利之便将其擒下,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或许可以通过警察之手解决此事。 下楼走出家门,丁能惊讶地看到小坏蛋的尸体又来了,三名中年人用一片床单把这只小怪物包裹住,使劲往车里拖。 尸体怎么也不肯离开,见到丁能出现,它立即挣扎着靠近。 丁能急忙冲进车库,钻入车内,然后趁乱赶紧离开,急于离开这具尸体,所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热车,而是发动了就开走。 二十分钟过后,丁能来到负一层停车场,本来打算到负二层,但那边已经被封闭,不让人进入。 阿朱变小了身体,钻到丁能的衣服口袋里躲着。 有这样一位保镖,丁能觉得自己应该很安全。 进入电梯,丁能立即全神戒备,防范可能出现的怪事。 一切正常,电梯平稳地上升至二十五楼。 进入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刚一坐下,座机电话就响了,拿起来听,发觉是人事部主任打来。 那老家伙的口气显得怒气冲冲:“丁能,你终于来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抱歉,昨天遇到了一些事,导致我夜里没睡好,于是迟到了,请原谅。”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二十分钟之后到我办公室,有事通知你。”人事部主任说。 “好的。”丁能按照行为规范的要求举着电话听筒,等待上级挂机。 双方都没有说再见,似乎连虚伪的礼貌都已经没有必要。 丁能猜想,该不会是要炒了自己吧? 确实很有可能,宋僵的势力很是强大,或许会让牛贵财开除自己。 这两位富翁都是本市的风云人物,他们之间应该有业务往来。 正胡猜测乱想,大帅和猛男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李秘书。 三人的表情均显得凝重,仿佛刚死了最心爱的宠物一样。 “哥们,刚刚收到一个坏消息,你就要被炒了。”大帅气愤地说。 “就这么点破事吗?没啥大不了的,我重获自由了,等会得找地方为此庆祝一下。”丁能说。 不公平的待遇 李秘书用沉痛的语调告诉丁能,当时签的奖励协议中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条款,大意是如果工作中出现重大责任事故或者失误,给公司形象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或者重大经济损失,作为奖品的住宅和轿车将被收回,物归原主,转户过程当中所产生的费用由丁能承担。 这个协议的语言并不准确,弹性很大,何为重大责任事故,什么是重大经济损失,根本没有硬性的标准。 丁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看来还是那些老东西更狡猾,当时我快乐得都变傻了,以为别墅和宝马是自己的了,也没认真看一看那些复杂的条款,只知道爽快地签字。” “我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公平。”猛男抱怨。 “无所谓啦。”丁能转向李秘书,“帮忙估算一下,办理相关过户手续得花多少钱?还有就是,那些奖金不用交回去吧?” “奖金的事倒没提。不过等你付过那些税费之后恐怕会用掉那二百万其中将近三分之一的钱。”李秘书说。 丁能心头咯噔一下,六十多万啊!天那,大部分国人辛苦一辈子都赚不到这样一笔钱。 “我认为可以就此与牛贵财打官司。”猛男说。 “你傻啦,咱们是什么出身,跟牛贵财打官司怎么可能赢,到时候除律师费之外还得付给法院各种费用。”大帅说。 “据传那些人吃了原告吃被告,名堂多着呢,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李秘书说。 “确实如此,大帅的话没错,不能把自己放到案板上让人宰割,我还是乖乖的走人,按签过的协议办事好啦。”丁能说。 李秘书流下泪水:“丁能,我太大意了,当时已经看到那个条款,却没有认真对待,也没告诉你。” “没什么,不必自责,昨天停车场里发生那样的可怕命案,保安在事后居然一无所知,我作为后勤处的头目,肯定有责任,还有不久前发生在草泥马酒店内的事,牛贵财对我不满意也属正常。”丁能依旧表现得很平静。 其实他心里悲痛欲绝,恨不得用自己的脑袋撞墙。 价值数百万的财产,转眼之间烟消云散,再也不属于自己,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但表面上他丝毫没有流露出真实的想法,依旧从容而镇定,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此时丁能有些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如此成功地控制住表情和言行。 不公平的待遇 大帅走过来,与丁能进行了一次拥抱。 “哥们,我真是佩服你,视钱财如无物,这样的态度值得我学习一辈子。” “身外之物,何必太看重,失去了可以再努力赚。”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丁能,别灰心,你有特殊的才华和能耐,肯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机会。”李秘书说。 “你们三位呢,上头有何安排?”丁能问。 “我是新的后勤处长。”李秘书说。 “我仍然是保安队长,但是加薪百分之五十。”猛男说。 “我是清洁组长兼秘书,收入提高百分之七十。”大帅说。 “咦,怎么就我一个人倒霉?为何你全都没事?”丁能满心诧异。 “上级安排的,我也没办法,想起这幢大厦里发生过的怪事,我就紧张得不行。丁能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看样子我也辞职算了。”李秘书愁眉不展。 “你还是混着吧,这年头想找到一份如此薪水的工作可不容易,坚持再干几年,攒够开个小店的钱再走。”丁能说。 “我目前经济状况不怎么好,家里全指望我挣钱回去给老妈治病,本来大伙同进退,我应该跟你一起离开淡牛锡大厦,但是没办法,人穷志短,只好苟且偷生,继续再混一段时间。”大帅说。 猛男严肃地说:“虽然妮妮多次邀请我到她爸爸的公司里当经理,但我明白自己才疏学浅,难担大任,所以决定留在这里再混一段时间,等到感情发展得比较成熟的时候再过去,这样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一个浮躁的人。本来应该与丁能一同离开此地才对,但是没有办法,请原谅我。” “没关系,就算你们想跟我一起走,我也得阻止你们那样做。每个人都应该有些职业精神,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每天努力工作,不可以意义用事,逞一时之快。”丁能郑重其事地说。 其实丁能心里感到非常失望,原以为这帮人在自己离开之后肯定会跟着递交辞呈,同时表示决不愿意留下,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居然乐呵呵地接受升职的安排,并且找出种种理由说明这样做的必要性。 胡作非为 丁能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这时李秘书去拉窗帘。 丁能立即表示阻止:“别这样做。” “为什么?透透气不是挺好吗?”李秘书满面困惑。 “我怕对面大厦里埋伏着狙击手之类人物,偷偷朝我开枪。”丁能说。 “有这么恐怖吗?你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李秘书说。 “以后慢慢再说,我得去人事部主任的办公室,你们自己商量以后的工作吧。”丁能起身走向门口。 “哥们,大个子鬼那儿怎么处理?你得帮帮我们才行。”猛男说。 “你们定期烧香烛冥币给他就可以。”丁能说。 “我想解雇大个子鬼,却又怕这家伙生气了乱来。”猛男说。 “我会跟这鬼商量,让他挪个窝,别跟你们捣乱就是。”丁能说。 “以后多半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灵异事件,希望你别扔下我们不管,一定得帮忙,否则我们会干不下去的。”大帅说。 “当然,大家是哥们,我拼了老命也会帮忙。”丁能说。 猛男张开双臂走过来,然后是大帅,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李秘书从旁边路过,被大帅伸手一拉,只得扑到三个男人之间。 她无可奈何,只好做出激动的样子,狠狠捏了大帅的胳膊一下。 “丁能,你真伟大,我一直担心怎么跟你说这事才能不引起过激反应,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从容不迫、英雄了得,我真是好佩服你。”大帅眼眶有些湿润。 “你这么为我着想,很让我感动。”丁能说。 抱着一只纸箱走出办公室大门时,丁能昂首挺胸,他决定要表现出胜利者的姿态,勇敢而从容地面对一切。 他按预定时间到达人事部主任的办公室外面,进门前把纸箱放在人事部秘书的桌子上,请这位年青美丽的小妞帮忙照看几分钟。 瘦老头趴在电脑前,正在看毛片,没有用耳机,声音开得挺大,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似乎在表明,到了一定的级别,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炒鱿鱼 丁能站到人事部主任的办公桌前面,等待了大约五秒钟。 主任没有抬头,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电脑屏幕,小音箱里传出洋女夸张而离谱的叫声。 丁能用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子。 主任慢慢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着丁能,脸上浮现亲切而虚伪的笑容。 “叫我来有事吗?”丁能问。 “非常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糟糕的消息,因为一些无法回避的问题,牛总说必须请你离开淡牛锡集团。”主任说。 “是因为昨天发生在负二层停车场的事吗?”丁能问。 “那起命案并非主要原因,有些事我不便明说,只能这样告诉你,这个与城内某大家族有关,对方认定你和他们的一名家庭成员的自杀事件有牵连,所以想要对付你,集团与该家族有密切的业务往来,我们无法回避对方的要求,所以只好这样,当然这对你非常不公平。你是个不错的好员工,担任后勤处长期间工作很出色。牛总很欣赏你,我也持同样的看法,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无论如何不愿意让你离开,同时也不愿意收回奖励给你的房子和车子。”主任说。 “李秘书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了,需要在什么地方签字只管开口。”丁能说。 “牛总让我转告你,合同内容是可以调整的,你的房子和车子必须收回,但过户所需的费用由公司负责,你不必承担。同时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们是被迫的,谁也不在乎那几百万的东西。”主任说。 “谢谢。”丁能平静地说。 六十多万元省下来了,感觉就像突然交了某种好运似的,他心里一下子暖洋洋的,失去房子和爱车的痛苦立即减轻了许多。 这事非常奇怪,明明受到重大的损失,却因为对方的小小恩惠而感觉到舒服。 人的思想有时是很难控制的,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感觉就像遇到了强盗,对方抢去了钱包,然后只拿走了其中三分之二的票子一样。 “希望你不要记恨公司,我们有苦衷,许多事身不由己。虽然淡牛锡集团的财力和规模远远强于那个家族,但在有些方面却受制于人,以至无法保护自己的优秀职员,这事让我感觉很没面子。”主任说。 “我明白这一切,请放心,我对公司的感情始终不渝,决没有任何的怨恨。”丁能说。 非常感谢 出乎丁能的预料,人事部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公文包递过来,说是牛贵财的安排。 丁能接过来,手指触摸的感觉似乎是一些纸片,他心里犯嘀咕,忍不住猜测,该不会是钞票吧? “牛总说这是给你的一些补偿,为了不引起注意,希望你不要存进银行,也不要乱花,最好放到可以绝对信任的人那里,过些日子再拿来用,如果去外地的话就不必顾虑这个。”主任说。 丁能感觉这家伙像是在跟一名快要死的人交待注意事项。 难道我就没一点希望了吗?他有些不高兴。 宋家就算能够只手遮天,但自己也未见得就毫无指望,丁能这样想,现在说胜负为时尚早。 “这里面是什么?”丁能忍不住要核实一下。 “港币,全是一千元面值,共有五十万。”人事部主任说。 “非常感谢。”丁能握住包。 他没有打算推辞或者表示一下客气,因为怕对方就坡下驴,把包收回去。 这是自己应该得到的,不必考虑面子或者其它问题,他这样认为。 “对方来势汹汹,我建议你最好到外地避避风头,过几年再回来,如今只要口袋里有钱,到哪都是大爷,也不必非得呆在山京城不可。”主任说。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躲起来。”丁能说。 “我想问一下,你与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无论你告诉我什么都不会传出去,尽管说实话就是。”主任说。 “我确实与那件事无关,非常冤枉,甚至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丁能说。 “有些人做事全凭自己的想法,无所顾忌,并且不择手段,什么都敢干,反正总会有人帮忙擦屁股。”主任说。 “我明白。”丁能心想自己早已经领教了,停车场内的八具尸体和两名重伤员就是明证。 “你在这幢大厦里不会有事,但离开之后就不好说了。现在,得跟你说再见了。”主任点头。 “再见。那才那毛片不错,我虽然只看了几眼,但是很喜欢。”丁能说。 主任点击了出仓,然后把碟片递给丁能:“拿去欣赏吧,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然后丁能在准备好的材料和协议上签了字,并约定三天之后的中午移交房子,他告诉主任车子有擦伤的痕迹,主任说没关系。 非常感谢 丁能明白人事部主任和牛贵财之所这样对待自己是因为心存畏惧,在他们眼中,拥有与阴魂沟通能力的人不可轻易得罪。 所以花钱消灾,设法让丁能没意见。 他走出人事部办公室大门,抱起了纸箱,前往向电梯。 几名保安和清洁工得到消息,赶过来话别。 丁能平静而友善地点头微笑,接受他们的问候,然后与他们告别。 大帅和猛男也过来了,三位朋友再次拥抱。 “刚才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看有没有用,建议把你与宋僵之间的冲突经过写下来,发到论坛里,尽可能扩大影响,这样应该能够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帅低声说。 “我能够应付,你和猛男就别为此操心了,请相信,我不会如此容易被打败。”丁能说。 “请务必保持联系,用QQ或者电话。”猛男说。 大帅面带神秘兮兮的微笑,把嘴凑近丁能耳朵旁边,低声说:“我拍了牛贵财的限制级镜头,非常刺激,你想不想看看?” “别再折腾了,有句话叫做穷人的欲望往往以坐牢而告终,希望你三思而后行。”丁能严肃地说。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大帅说。 众人挥手告别。 前往电梯的途中,牛公子打来电话,问丁能打算躲到哪里,什么时候有空陪他去见阿紫? 丁能平静地说:“别再跟阿紫见面了,随便找个女人凑合着解决生理需要吧,你有的是钱,开车到大学门口转悠一圈,自然会有女生投怀送抱。” 牛公子的口气显得很关心:“听说你被劝退了,要不要我帮忙介绍工作?” “不必了,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往后恐怕不能再见面了,祝你好运。”说话的同时,丁能心想,就目前情况而言,自己无论去哪里都恐怕都要连累他人,最好乖乖找个地方呆着。 或许离开山京是个不错的选择,听朱神婆的话,到南方去,找个安静的小城呆着,过几年再回来。 想起朱神婆,丁能突然有些生气,感觉牙痒痒,这婆娘把一本毫无用处的破书卖给自己,结果却是丢了工作,还惹上天大麻烦。 变成老鼠般大小的阿朱从他上衣口袋里伸出头来,乐呵呵地问:“咱们去哪?” 丁能愣住,别墅没了,豪华车也没了,去哪呢? 离别 站在电梯口犹豫了半分钟之后,丁能决定到黄泥巷去。 虽然无法一直呆在那个空间里,但可以住在通道旁边,随时穿行于两界,对于自身安全大有好处。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朱。 “很好,我支持你。”阿朱说。 “我曾经有一次直接从这部电梯里进入到黄泥巷,怎么弄的自己也搞不清楚,你能够让这样的事重现吗?”丁能问。 “在这儿我感觉不到任何来自地府的气息,似乎不是一个常开的通道,现在显然已经彻底封闭,我没办法弄开。”阿朱摇头。 “我们进入电梯,上下几次,看能否发现通道。”丁能说。 “行。”阿朱离开衣服口袋,形体变大了一些,跟一只普通的猫差不多,坐到丁能的肩膀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请稍候片刻。”丁能突然想起大个子鬼。 他进入卫生间,看看四周无人,开始召唤,喊到第三遍的时候,大个子鬼出现。 “老大,有事吗?”大个子鬼问。 阿朱的存在让这位鬼头目感到不安,有些惶恐。 “我要走了,咱们的雇用关系到此终止,大帅和猛男每个月仍然会烧一些香烛冥币给你,但数量与我在的时候相比会少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同时也不要捣乱,与这幢大厦的人和平共处。”丁能说。 “我会想念你。”大个子鬼说。 “没什么事早点投胎去,老这样混在人界也不是办法。”丁能说。 “我会考虑这个建议。”鬼说。 “再见,祝你好运。” “再见。”大个子鬼满脸悲伤地看着丁能,仿佛死了总统一样。 进入电梯,丁能按了顶楼的键,他打算到最高一层,然后再下降。 电梯刚动了一下,升了大约三层,阿朱突然说:“就是这里了,做好准备,咱们走。” 冰凉而结实的金属墙壁表面仿佛水一般流动,然后一个亮光闪闪的新环境出现在神野当中,能够清晰地看到狭窄的街道和稀少的行人,以及偶尔出现的一辆自行车或助力车。 味道 在阿朱的帮助下,丁能从容不迫地出现在黄泥巷当中。 此时将近中午,来往行人比较多,他蹦到一棵树后面站住,除了一个小女孩之外没有谁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现。 心里有些发虚,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大树,感觉那种粗糙,然后又转头看来时的路,确定自己已经离开淡牛锡大厦的电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朱再次变小,缩回到丁能的上衣口袋内呆着。 小女孩满脸诧异,张大了嘴却没叫出声来,她用一只手指对着丁能,指尖有颤抖。 “我有特异功能,能够隐形。”丁能试图解释此事,好让这位孩子平静下来。 “哦,这样啊,还以为你是外星生物或者未来世界的人。”小女孩说。 “嘘,别出声,不要告诉其它人我有这样的能耐。”丁能一脸严肃。 “你可以再隐形一次吗?”小女孩问。 “我体内的能量不够,每天只可以这样做一次,每次持续五分钟,再长久的话就不行。”丁能说。 “我给你吃巧克力,然后你就有劲了,再表演一次好吗?”小女孩说。 “吃什么都没有用,每天只能隐形一次。这样好吗?十年后的今天,这个时候你来此等候,我会在你眼前消失。”丁能说。 “为什么是十年,明天不行吗?”小女孩皱起眉头。 “因为我要走了,去其它地方,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如果你看到某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肯定是我的哥哥,而不是我。”丁能说。 “好的,我等着,十年后一定来看你表演隐形。不许失约哦。”小女孩说。 “当然,我一定会来。”丁能郑重地点头。 小女孩满意而去。 阿朱从口袋里伸出头说:“你不应该对小孩子说谎。” “我认为这样的解决方法挺好,小家伙回去之后肯定不会做噩梦。”丁能说。 “咱们到理发店去,问那位妇人有没空房出租。”阿朱说。 丁能加快脚步,行走过程当中不停的东张西望,生怕某处出现一只黑乎乎的枪口指向自己的脑袋。 以往总觉得这条街有些不对劲,此时却感到仿佛回家一般的温暖。 路过烧烤摊,丁能买了一把烤好的牛肉和小虾以及臭豆腐。 阿朱的脑袋穿透了衣服的布伸出来,用鼻子嗅食物的味道。 租房 理发店的妇人告诉丁能,楼上目前租客仅有一人,就是那位喜欢穿红色衣服的胖姑娘,空房有两间,内有二十一寸的电视机和床铺,厨房在一楼,属于公用,卫生间也在楼下。 感觉有些像小旅馆而非出租房。 这样的房间如果在大学附近的话,当作情人旅馆来经营生意肯定会很火爆,对于那些热情四溢的年青人来说,只需要有一个能够让人看不到自己的空间即可,如果再有一张床以及干净的床单和棉被,简直就是天堂。 每间月租金两百五十元,如果两间一同租下,价格方面还可以商量。 丁能大吃一惊,心想为何如此便宜,几百米外同样的房子只怕每月要收八百到一千元的租金。 想来这是因为黄泥巷恶名在外的缘故,山京城内几乎所有的当地人都知道这里有古怪,天黑之后绝不可入内,以至房屋长期空置无法租出去。 就在相邻的街道里,空房炙手可热,想租到一套颇为困难。 丁能毫不犹豫地表示两间都要了。 放下纸箱之后,他从里面抱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找到一部武侠剧让阿朱看。 他决定三天之后回别墅办理移交手续时收拾一些东西搬到这里,把此地布置得像一个家的样子。 与此同时,丁能开始庆幸,还好自己买的东西没几样,值得收拾的很少,随便用一只旅行包就以可装走。 他拿出那只存有迈克咬小姐尸体的照片的手机,心里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发几张到网络上。 这样血腥的玩艺儿估计在论坛里呆不了一个钟头就会被管理员删除,但这期间肯定会有人看到,肯定会有人转发,因为这年头大家对这样的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 如果这样弄的话,几天过后必然造成重大影响。 但是麻烦也可能会随之而来,警方显然会怀疑到是谁这么干,如果因此被抓进去,麻烦可就大了,什么躲猫猫和被上吊之类事难保不会发生。 阿朱快乐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不时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声。 丁能觉得很安全,此地距离两界的通道大门仅有几步之遥,如果遇到麻烦,随时可以进入另一个空间内避难。 租房 午餐时间,丁能由于吃了一堆烤牛肉和臭豆腐,所以不觉得饿,干脆躺在床上睡懒觉。 有阿朱在身边,他对可能出现的麻烦不怎么在意,加之夜里没休息好,此时正好弥补一下。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从首都来了一位当代包龙图,此人明察秋毫,刚直不阿,堪称道德的模范和全民的救星以及偶像,此人带领着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勇士,杀入宋僵的办公室,将这坏蛋擒下,然后五花大绑,直接送进殡仪馆的焚尸炉里,关上小门,开始点火。 梦中的丁能乐得哈哈大笑,感觉从此安全了,再也不会有麻烦出现。 醒来时丁能仍在笑,阿朱看了看他,也笑起来。 “梦到什么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她说。 丁能把自己的梦境简单描述了一遍。 “唉,包龙图是指望不上了,别出现一伙营私舞弊的坏家伙就不错了,这世道复杂着呢。”阿朱叹息。 “现在几点了?”丁能问。 “十六点二十分。你饿了吗?”阿朱问。 “哇,睡了这么久,感觉我真像一头猪。确实有些饿,等会出去吃饭。”丁能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腿和肩膀以及脖子。 “确实有点像,特别是刚才你打呼噜的时候。”阿朱说。 “鼻子里没吹泡泡吧?” “还好没有。” 两人相视而笑。 “其实我也该休息一下了,老这么辛苦的工作,太对不起自己。”丁能说。 “你那份工作算得上辛苦么?每天就是跟人聊天和玩电脑,几乎什么都不干。”阿朱说。 “我是白领嘛,只要管好几个手下就行。”丁能说。 “先前我担心你闲得难受,无法适应这样的改变,看来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再也不用去淡牛锡大厦上班,我就觉得莫名其妙的轻松,好像扔掉一个沉重的大包袱。”丁能说。 纸人 阿朱变小了身体,钻入丁能的口袋内,然后两人下楼,打算到街上吃点东西。 非常奇怪,理发师兼房东不在,电磁炉上煮着的牛肉差不多已经快没汤了,再过一阵肯定会糊。 丁能伸手关掉电源,保住了已经炖烂的肉块。 “人哪去了?”丁能走出门外看看两边街道,没有发现房东。 “房东有个小女孩,会不会到学校接她去了。”阿朱说。 “希望如此。”丁能说。 他有些担忧,怕自己的到来给房东带来麻烦或者造成不良影响。 宋僵是个不择手段的混账东西,什么事都干得出,极有可能伤害到这位无辜的妇人。 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丁能走出理发店门之后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小饭馆里吃东西。 他决定,吃饱之后就进入另一空间内呆着,在阿朱的住所里过夜,等到第二天再出来。 那一边是阿朱和阿紫的地盘,应该很安全。 他随便要了几样已经炖好的菜和一碗饺子,十几分钟之内搞定一切,抹抹嘴付账走人。 站到小饭馆门外,他突然想起可以让对方送外卖,这样自己就可以不出门。 于是他转身回去要了一个电话号码。 回到理发店门外,阿朱突然有所察觉。 “有些不对劲,我感觉到寒气。”她说。 “怎么办?离开这里还是到外面去?”丁能紧张地问。 “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当然要进去,看看对方在玩什么花样。”阿朱镇定自若。 丁能把装有狗血的水枪拿在手中,慢慢走入理发店低矮的门。 三名用纸糊成的女子坐在破烂的沙发里,咧开嘴朝丁能笑。 它们的脸呈现出蓝色,身体是红色,腿部是绿色,做工非常粗糙,材料是显然是来自废纸,一看就是出于批量生产冥界用品的作坊。 最诡异之处在于它们的面部,仅仅只是嘴会动,其余部位却固定在原处。 “你就是丁能吗?”一名纸人问。它的声音尖锐而空洞,十分怪异,有些近似于发情的雌猫。 “正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丁能说。 纸人 一名纸人站起来,手里握着一只锋利的竹签,摇摇晃晃飘向丁能,嘴无精打采地念叨:“杀掉丁能,我们就可以多活几年。” “谁告诉你们杀了我之后可以多活几年?”丁能后退了一步,满脸诧异地问。 “主人叫我们保密,不得外泄。”纸人说。 “理发师哪去了?”丁能问。 “我们躲在学校厕所里,用石头打破了一个小女孩的脑袋,这里的剃头匠接到消息急忙跑出去了。”纸人回答。 “叫你们主人有什么招冲着我来说可以,不许伤及无辜。你们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丁能怒骂,同时举起一只板凳在身前做防卫状。 “我们是纸人,并非真正的人,不可以用你们的道德观念来要求我们。”纸人说。 “你们的责任是到地府当仆人,为何逗留在阳间?”丁能问。 手执锋利竹签的纸人往前挤,丁能伸出板凳抵住。 板凳腿刺破了纸人的胸部的绿色纸片,露出内部的旧报纸,上面写着热烈庆祝GDP超过德国。 “太可恶了,居然弄坏人家的咪咪。”纸人面部表情毫无变化,语气却显得很凶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朱离开了丁能的口袋,飘到桌子旁边,把一只打火机弄过来,递到丁能手中,低声说:“烧死它们。” 丁能接过打火机,弄出火苗,举在手中作威胁状。 手执竹签的纸人脸上浮现惊恐的神色,往后退去。 丁能从口袋里摸出几片纸巾,他将其揉成一团,点燃之后扔向三名纸人。 火攻的效果立即显现,三名纸人转眼之间全都开始燃烧。 丁能从旁边用于洗头的水喉旁边找到一只桶,里面还有一些水,他举起来泼到纸人身上。 火焰熄灭,纸人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形体已经是乱七八糟,再也无法看出曾经是什么。 按照流行的说法,经过如此处理的纸人将彻底完蛋,再也不能起死回生。 丁能简单收拾了一下,和阿朱一道上楼,准备离开这儿,进入到另一个空间内。 站在通道口,他仍然满腹疑虑,不明白为何对方尽派些没用的怪物来。 难道仅仅只是想骚扰吗? 鬼卒 楼上的通道依然存在,阿朱上前,伸手牵着丁能,先后进入其中。 穿透无形的门,眼前的景物顿时一变,破旧的墙壁和尘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实木和光线阴暗的厅堂。 感觉一切正常,于是两人继续往里面走。 这儿的气温比人界更低一些,丁能竖起衣领抵御寒气。 阿朱突然伸手拉住丁能,示意噤声,然后迅速躲到一只柜子背后。 丁能用困惑的目光看着阿朱。 “那边墙壁上有阿紫留下的记号,一般情况下,遇到大麻烦才这样弄。”阿朱轻声说。 沿着她的目光所向看过去,丁能发现斜对面的墙上有一只淡淡的掌印,不注意的话肯定难以发现。 “难道这里也出问题了吗?”丁能低声问。 “有可能。”阿朱说。 这时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丁能立即伸手捂住嘴,让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平缓,以免发出声音。 两名鬼卒从外间走进来。 它们的脑袋跟图画中描绘的样子差不多,头顶呈驼峰状,脸瘦而长,密布皱纹,没有胡须,甚至看不出性别是雌还是雄。 与图片中不一样的是它们没有光着上身,也没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而是穿了整齐的迷彩服,模样很像是美国的海军陆战队。 它们手中拿的武器是冲锋枪而非传说中的哭丧棒,腰间还挂了一把背面有锯齿的刀,看上去有几分吓人。 丁能从柜子之间的缝隙中偷偷观看两名鬼卒,对此很是好奇。 他生平第一次见过这样的生物。 一名鬼卒把挂在腰的钢盔戴到头顶上,走到镜子前洋洋得意地观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真是太帅了,美丽的这个形容词简直就是专门为我发明制造出来的。” 丁能心想,就凭它那副恶心的尊容,根本就是美丽永远的对立面。 另一名鬼卒同样把钢盔戴上,跟同伴搂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照镜子。 它们很开心地做出各种鬼脸,不时发出一阵灿烂的笑声。 鬼卒 丁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名正在照镜子的鬼卒,它们洋洋得意地欣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停地变换花样,摆出各种复杂的造型。 这是真正的鬼脸,如果放到人间的街道上,肯定会吓死成群的观众。 它们的整个面部可以随意地控制,弹性十足,嘴可以咧开到装入一只排球,眼珠能够挤出眼眶,凭一小条筋勉强保持与脑袋的联系,舌头可以伸出一尺多长,鼻孔的大小和形状能够变化,耳朵可以像猪一样摇晃,手背上有寸许长的硬毛。 两只鬼卒似乎在比赛,看谁能够把脸弄得更怪异和更离谱。 据说鬼卒是地府内最底层的公务员,寿命很长,级别低于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基本没什么权力,智商较低,比一般的鬼甚至显得更笨一些,平时工作中不受尊重。 看来这是真的,它们确实不怎么聪明。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时?丁能感到困惑。 两只鬼卒解开裤子,掏出那东西,相互比试长度。 它们的屁股上全是坑坑洼洼,仿佛被一大群老鼠啃过。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令人厌恶的生物,正常的人绝不可能对它们产生任何好感。 鬼卒的那个玩艺儿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厚袜子,表面色彩斑澜,仿佛蛇或者发了霉的粪便。 丁能心想,如果上苍给他机会可以实现三个愿望,那么让鬼卒这种东西彻底完蛋必然将是要求之一。 一名鬼卒转过身来,用鼻子到处乱嗅了一阵,然后显示出紧张的样子,低声对同伴说:“味道不对劲,似乎有人来过。” 丁能立即更加小心地呼吸,力图做到半停止状态,以免被察觉。 另一名鬼卒也到处嗅了几下,然后摇摇头说:“味道很淡,大概前不久有人来过。” “真没事吗?”先前那名鬼卒显得满面疑虑。 “没事,哪这么容易有人来,我当差几百年了,想找个活人看看都没机会。” 两名鬼卒,离开镜子前,慢慢逛到外面的房间,显然它们的职责是守住通道口。 阿朱拉起丁能的手,示意慢慢来。 他们轻轻往外走,争取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引起鬼卒注意。 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他们悄悄溜走,慢慢进入花园。 阿朱突然示意丁能蹲下,缩到一棵树背后。 雌性鬼卒 四只鬼卒从花园中部的小路上经过。 它们谈笑风生,显得轻松愉快。 丁能再次大开眼界,因为其中有一名显然是女性鬼卒。 这位巾帼豪杰的脑袋顶部同样呈现出驼峰状,脸上跟雄性同事一样布满皱纹,穿着相同式样的迷彩服,连枪只也是一样的型号。 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胸部有些内容,不算很大,却称得上明显,如果要求不高,也可说是饱满。 还有一点可以证明身份不同的东西就是它光秃秃的脑袋顶上贴着的那朵用红色绒布剪成的花。 此花制作工艺极为差劲,仿佛出自幼儿园小班的笨学生之手,感觉根本就不像是花,说是一片被虫子啃过的树叶更为合适些。 它的嘴唇呈现出紫色,跟其它雄性鬼卒的青色区别非常明显,似乎涂过某种专用化妆品。 它的身材呈不错的S型,苗条而不失强健。 但非常遗憾,它卷起袖子之后露出的手臂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黑毛,其中有些部位斑秃严重,仿佛一只刚被开水烫过幸而未死的老鼠。 雌性鬼卒大声对同事说:“听说那个丁能模样长得挺帅,并且身上散发出非常特别的自然香味,真想把他先奸后杀,然后奸尸,接下来再煮成汤喝下去,最后再痛快的啃骨头。” 丁能心头一惊,转头看看身边的阿朱,发现她正满脸笑容看着自己。 他紧张的心情立即轻松了许多。 另一名鬼卒显得很不高兴,它拍打自己的胸部,仿佛一只发了情的狒狒,大声朝雌鬼卒吼:“我看过照片,那个丁能一点也谈不上英俊,比起我差得远了。” 说完这句,该鬼卒掀起身上的迷彩服,露出长满黄色长毛的躯干,鼓起腹部的肌肉,充分展示其粗糙如菠萝皮的肚子,同时极为自信地问:“那个人有我这么强壮和性感吗?” “我觉得你远远不如那个人。”雌性鬼卒笑着说。 “九妹,你太好色了。有了九哥居然还不满足,看着锅里的想着菜市场的。”另一名鬼卒说。 “妒忌啦?羡慕啦?我就是喜欢丁能。”雌鬼卒说。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等抓到他之后,保证送给你先折腾个够,然后再交给上级处理。”鬼卒说。 雌性鬼卒 丁能心里大感困惑,弄不明白为何自己成了鬼卒们的捉拿目标。 四名鬼卒走进房间里,与另外那两名同事汇合到一起,然后一齐在大厅内坐下。 交谈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公平地看,这帮地府官差言语中显示它们的智力非常差劲,估计也就是普通人类十岁左右的水准,甚至可能还要更糟一些。 感觉除了相貌和生理需要之外,它们什么都不关心,根本不考虑如何才能找到目标和完成任务。 它们仿佛是来旅游的,而不是办事。 据说这种风气在人界同样流行,并且更为离谱,绝非地府仅有。 从声音可以听得出,鬼卒们在房间里乱翻乱弄,把各种可以吃喝的东西拿出来享用。 阿朱低声说:“得找到阿紫,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显然它们多半是冲着我来的,等到我离开此地回人界去,坚持一段时间不要进入鬼街,它们应该会收队。”丁能说。 “你不了解鬼卒是帮什么玩艺儿,它们一旦出现在某个地方,决不会在短期内离开,它们对生活的要求极低,只要随便有点什么东西吃饱肚子就觉得非常幸福,就算几年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它们可以整天无所事事的呆在某个地方闲聊,或者看着天花板像白痴似的躺着,整整一两个月都不动一下,跟冬眠的熊和乌龟差不多,除了城隍和牛头马面,谁也无法指挥它们,除非这里被弄到一团糟,大部分鬼都跑光,成为一片废墟,那样它们可能才会挪个窝。”阿朱说。 “这么说来,这条街算是给它们毁了。”丁能说。 “除非找到某个肯帮忙的高级地府公务员出面,那样才能赶走它们,然后让黄泥大道维持原状。”阿朱说。 鬼卒们在房间里脱光了衣服,连同枪只一道乱扔乱放,其中有几只甚至落到了门口台阶处。 丁能见状心头一动,低声问:“要不要过去捡两只枪过来?” “你我没办法用的,那东西里面有神力,能够识别身份,只有鬼卒才可以操纵。”阿朱说。 “操,这么厉害。”丁能感到沮丧。 改头换面 阿朱和丁能慢慢往外走。 路过那个奇怪的水池,阿朱抄起一些水撒到丁能的脸上和衣服上。 “为什么?”丁能惊讶地问。 “这样可以让你不被认出来,在鬼卒以及其它鬼眼里,你会是一只刚刚死掉不久的阴魂。”阿朱说。 “这样啊,挺不错的,只是我还能变回来吗?”丁能问。 “等到这些水彻底干掉,你将恢复原样。”说话的同时,阿朱又抄起一些水撒到丁能裤子上,“多弄一些,这样可以保持至少一个钟头,到时候或许已经脱险了。” 在丁能眼中,此时的阿朱成为一只褐色的骷髅架子,身上挂着一些颜色黯淡的布条,仿佛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千年古尸。 “我知道目前自己的样子很差劲,请你忍耐住。”阿朱说。 “当然,我不介意。”丁能牵起她全是骨头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握住。 “我得改一下外形,你做好思想准备,不要被吓跑。”说完这句,阿朱把脑袋伸到池水中全部着湿,离开水面之后,她变成了一名面色苍白泛青的鬼,嘴咧开,鼻子有些歪,额头呈黑紫色,头顶有一个洞,依稀可见里面的脑组织。 她的形象变得很丑陋,但不再是骷髅。 手掌由先前的骨头架变得有肉,但是颜色很糟糕,表皮有些浮肿,仿佛戴了一双苍白的手套。 她不是从前的模样,彻底换成了另一个人的面孔。 乍一看觉得很陌生。 “这水的作用真奇妙,我无法弄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丁能满脸诧异。 “最漂亮的那个才是,目前的是借用的脸。”阿朱说。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丁能说。 阿朱扬起狰狞恐怖的脸,咧开嘴笑了笑。 “等水干掉,我还会变回去。”她若无其事地说。 丁能低下头,在她苍白的青嘴唇上吻了一下,低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阿朱说。 两人悄悄走到外面的街道上。 感觉变得冷清了许多,路过的阴魂们一个个愁眉不展,仿佛遇上了天大麻烦。 三三两两的鬼卒无精打采地走过,对擦肩而过的丁能视而不见。 改头换面 两只鬼卒走到一家餐馆内,直接从正在吃东西的顾客面前抢走食物,然后伸手抓起来喂到自己嘴里。 它的吃相非常糟糕,仿佛饥饿的猪见到了饲料。 食物被抢走的顾客无可奈何,只好自认倒霉,付过账之后走掉。 几名鬼卒跟一位书店的经营者发生了冲突,因为它们不付钱就拿走了书,店主追出来,想从它们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痛揍一顿,趴在地上过了足有两分钟才慢慢爬起来。 “鬼卒的拳脚有神力,可以对阴魂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阿朱对身边的丁能说。 “怪不得,看着挨揍的那位表情显得很痛苦。”丁能说。 在黄泥丽春院门口,几位打扮得很妖艳的鬼妓扛着行李往外走,一副远走高飞的架势。 她们站在门口,非常愤怒地大吼:“臭鬼卒,玩女人不付钱,你们去死吧。” 一群光着屁股的鬼卒站在院内,乐呵呵地看着外面叫骂的鬼小姐,表情显得满不在乎。 “看来用不了很久,这条街的所有居民会跑得精光。”丁能说。 “嗯,差不多算是完蛋了。”阿朱叹息。 前面有鬼卒设置了路障,盘查过往的阴魂。 “怎么弄?”丁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身边的阿朱。 “继续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她说。 “我有点紧张,怕受到粗暴的对待。”丁能说。 “你我身上没有吸引它们的东西,不必担忧。”阿朱说。 几名鬼卒挡住了丁能去路,观看他的脸,然后拿出一张图画,对比上面的人像。 “我刚来,请问有什么事?”丁能平静地说。 “你模样倒不怎么像,只是味道有些怪,与其它的阴魂不一样,似乎还没死透。”鬼卒说。 “如果还能活回去,我非常乐意。”丁能说。 鬼卒粗略搜了他的身,然后放行。 丁能感到惊讶,它们居然没注意到装在口袋里的水枪以及手机,还有那些钞票和信用卡。 它们搜身的目的是什么?丁能觉得不可思议。 酒吧 显然由于沾过那个池子里的水的缘故,在丁能眼里街上的阴魂全都异常丑陋,面目狰狞可怕,化为白骨的那些还好一点,最糟糕的是那些生出蛆虫以及严重腐烂的。 只有鬼卒们毫无变化,仍然是一身迷彩服,挎着枪和刀,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它们不像大部分阴魂那样飘浮在离地几寸的空中,而是脚踏实地,它们的皮鞋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路过一扇玻璃窗外,丁能看看了自己在镜子中的模样,发现十分糟糕,镜子里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睛周围全是紫色,嘴唇呈蓝灰,身上的衣服变了颜色,仿佛在泥土里埋过几年再刨出来之后的模样。 丁能发现有一些鬼与自己一样脚踩地前进,对此他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何他们宁愿走路而不是飞行,感觉依靠双腿的移动而前进是件费劲的事。 阿朱的足底距地面很近,至多两厘米高,就这样飘浮着,看上去十分轻盈,仿佛传说中的凌波仙子。 丁能觉得整条街上的阴魂没有任何一个的行走姿态及得上阿朱这么飘逸和美丽,这是客观公正的看法,并非仅为了爱情才这样说。 往前走了一段路,阿朱领着丁能走进一家仍在坚持营业的酒吧内。 进入里间的包房内,阿紫与汤姆和杰克坐在一起,愁眉苦脸地看着天花板,仿佛即将上刑场一样的沮丧。 丁能发现她们显然没有认出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阿朱问。 “全怪你的姘头,那个名叫丁能的家伙,他惹上一位路子很野的阴阳师,结果导致我们这里让那帮混蛋鬼卒进驻。”阿紫咬牙切齿地说。 “这样的说法完全是冤枉了丁能,他根本没做过什么坏事。据我所知,倒是与你们几位大有关系。”阿朱说。 “我们只是为黄泥丽春院招募了两名新的小姐而已,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影响完全控制在标准范围之内。”汤姆说。 “你们附到迈克的体内,弄死了小姐,导致迈克阳气极端衰弱,让一名冤魂有机可趁,害死了这位公子爷,结果让丁能惹上麻烦。我说的没错吧?为何你们总把责任和过失全推掉,压根就不愿意正视事实,也没打算承认错误,这样子实在太差劲了。”阿朱严厉地说。 酒吧 气氛非常不好,阿朱杏眼圆睁,怒气冲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动手打起来。 丁能轻轻拉了拉阿朱的袖子,想让她冷静一些,因为目前的实力对比显然己方不占上风。 阿朱依旧满面怒火,指甲变长,顶端尖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还没请教你旁边这位帅哥的芳名。”阿紫说。 “他就是丁能。”阿朱冷冷地说。 “嗯!”三只鬼同声惊呼。 汤姆举起了爪子,杰克作防卫状,阿紫眼睛瞪得奇大。 “有问题吗?”丁能若无其事地问。 “我很想抓住你,然后献给鬼卒,让那群笨蛋离开黄泥大道,但是我明白这样没用,并且我的好姐妹也不会同意。”阿紫显得很气恼。 “我很高兴你没有这样做。”丁能平静地说。他不打算激怒这位好色的女鬼。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好姐妹吗?看看最近你都干了些什么样的坏事。”阿朱说。 “记得咱们从前说过的话吗?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用过了、穿旧了就应该扔掉,可你偏偏对这家伙死心塌地,他不过就是模样长好看些,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仅此而已,我简单不明白,为什么当了几百年鬼的你竟然像个傻妞似的围着他转悠,简直丢尽你我鬼街大姐大的脸面。”阿紫说。 “几百年了,你一直都这样子好色和乱来。”阿朱说。 “对啊,做鬼就应该对得起自己才行,否则不如当大陆人去。我想不通,你当了三百多女的老处鬼,眼看就要投胎去了,却偏偏坠入情网,玩起了黄昏恋情,真是可笑之极,简直太荒唐了。”阿紫说。 “谁也别想动丁能一根毛,我会拼命保护他,无论是谁都别想伤害他。”阿朱坚决地说。 “你不去投胎了吗?”阿紫问。 “如果非得一直保护丁能,我宁可放弃转世再入轮回的机会。”阿朱说。 “算了,你们不必争吵,我会离开这里回人界呆着,阿朱乖乖去投胎,别因为我耽搁了前程。放心吧,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丁能说。 “不行,现在到处是想要找你麻烦的大坏蛋,我怎么可以让你独自面对一切。”阿朱说。 “你俩倒还真是情意绵绵,我快被恶心死了。”阿紫说。 阴阳师 一番争执之后,众鬼终于平静下来,能够进行一场理智的交谈。 丁能大致弄清了情况,宋僵花大价钱请来的阴阳师动用个人关系,请出几位牛头马面帮忙搜捕汤姆和杰克以及阿紫,凡是与迈克之死有牵连的鬼或者人全是需要捉拿的对象。 由于没有抓到目标,所以在鬼街里实行了宵禁,调集数百名鬼卒进驻,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同时安排鬼卒守住各个通道,阻止此地的居民外出,如果丁能进来就趁机捉拿。 能够组织如此之大的阵势可见财力之强,能耐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有谁见过那个阴阳师?”阿朱问。 众鬼均摇头,然后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丁能。 “我也没见过。”丁能说。 “阴阳师,顾名思义就是擅长降妖捉鬼的神棍或者巫婆,我们是鬼,很难靠近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总是保持着对阴魂的高度警惕,所有的防范措施都针对灵异之物。而你是人类,虽然不怎么地道,阳气全无,但终归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有你才可以靠近那家伙,然后‘咔嚓’一下,把那混账东西做掉,帮大家解决目前面临的难题。”阿紫说。 “我会努力尝试去找到某种对付那家伙以及宋家的办法,当然前景并不乐观,失败的可能性比较大。”丁能说。 “你开会开多了吧?说这样的废话干什么。”阿紫没好气地说。 “切,全都怪你,当时如果不是你在可乐中下药,我就不会阳气散尽,导致后来一连串倒霉事,弄出一副不想要的阴眼。本来我混得好好的,虽然穷一些,但也未尝没有希望。今日面对的处境差不多全拜你所赐,说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丁能朝阿紫怒目而视。 “我喜欢,管得着吗?再说事情还没完结,你着什么急,是福是祸还不得而知,你凭什么抱怨?那天夜里如果不是我跟阿朱帮忙,没准你早被恶人给捅死了,你只能感激,没权利抱怨。”阿紫说。 丁能心想她为何记得如此清楚,不是说阴魂的记忆力很差劲吗?想到此处,他忍不住问:“为何你一点没忘记那些事?是不是很内疚所以每天回忆几遍?” “我认识字,所以每天写日记,没事就翻出来看,你的老阿朱是文盲,所以只能把事情忘记精光,而没有任何办法挽留住记忆,明白了吗?”阿紫说。 练形池 阿朱满脸沮丧,看着丁能。 丁能搂过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会记住咱们之间的一切,我会把关于你的事全部写下来,贴到网络里,让它流传在世间,为成千上万人所熟知。” “真遗憾,我生前居然没学认字。”阿朱说。 “拜托两位,别玩肉麻游戏了,认真考虑一下如何才能解决咱们面对的麻烦。”阿紫说。 “你们可以到人界避难,过几年再回来。”丁能说。 “你不了解情况,不要乱出主意。”杰克说。 “阿能,我们在阴间能够隐藏住形体,到了人界却不行,在那边鬼差能够很轻松的找到任何一只阴魂。”阿朱说。 “我明白了,怪不得这三位宁可冒险躲在这家小酒吧里也不到人界去。”丁能说。 “可是黄泥大道地方太小,空间有限,外出的通道全被看住了,我们根本无法逃离,就算想到相邻的地府避难都不成。”汤姆说。 “鬼卒的工作并不认真,我们能够进来,你们肯定也能离开这条街,可以化妆,像我和阿朱这样改变相貌,刚刚我们走过来的时候鬼卒也没能认出。”丁能说。 “阿能,你不知道,那个大水缸名叫练形池,虽然很神奇,但作用有限,如果我们走出黄泥大道,立即就会失效。”阿朱说。 “丁能,省省吧,你想到的招我们早都考虑过,如果能行的话我们还在这里干嘛。”阿紫说。 “既然无计可施,你们就等着惩罚来临吧。”丁能说。 “现在咱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同伙,不要说风凉话。”汤姆说。 “你们作恶,却导致我被牵连,真是莫名其妙。”丁能满面不高兴,“现在却让我不要提意见。你们杀人吃人时候的勇气为何不见了?那时多么威风凛凛,潇洒自如,一转眼却东躲西藏,不敢出去见人。” “现在说这些话于事无补,唯一起到的作用是惹人生气。”阿紫冷冷地翻起了白眼。 “因为出卖你也没用,否则我早就那样做了。”汤姆看着丁能。 “敢这样弄的话,我会杀掉你。”阿朱瞪着汤姆。 “说说而已,不要紧张。”汤姆急忙表示并无恶意。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吼叫声,似乎有谁在喊鬼卒来了。 列卒 众鬼赶紧往外逃,阿紫在前,汤姆和杰克在后,钻过窗子溜到外面。 在这个空间里,阴魂无法穿透墙壁或者钻入地下,许多在人界可以随意运用的法术和幻术在此都不能发挥。 汤姆动作很慢,似乎是故意为之,他的身体卡在窗框中停留了约有十多秒。 “你倒是快一点啊,笨蛋。”阿朱生气地骂。 汤姆缓缓钻到窗外,站到空地上,得意洋洋地回头一笑,然后追上前方的阿紫和杰克,三鬼加快脚步,消失在残墙与荒草之间。 走廊内鬼声喧哗,显然已经来不及跑掉。 阿朱神色惶然,丁能急忙挡在她身前。 一名持枪的鬼卒进入到包间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请问领导有事吗?”丁能问。 “有没有看到这三只鬼?”一张纸片展开,上面画着阿紫和杰克以及汤姆的模样。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阿紫婆婆吗?”丁能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她老人家犯什么事了?居然劳动这位领导出马捉拿。” “如果见到这上面的鬼,立即向我们汇报,可以得到大大的奖励。”鬼卒说。 “什么奖励,可以透露一下吗?”丁能问。他想通过不断的交谈,让对方没空仔细考虑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要等上报给领导之后才知道,属于地府重大国家机密。”鬼卒严肃地说。 “像您这样的高层鬼卒都不知道吗?”丁能问。 “我就是一普通的列卒。没有职位的。”鬼卒说。 “太不公平了,像您这样眉清目秀、身强力壮、聪明伶俐、才高八斗学富十车的列卒居然没有职位。”丁能说。 阿朱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 鬼卒满脸陶醉,仰天长笑,竟然忘记丁能其实还没回答是否见过画中鬼的问题。 “领导,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打算先走了。”丁能拉起阿朱的手,想往外面溜。 “别走,难得这位朋友如此慧眼识珠,如蒙不弃,我要与你结拜异姓兄弟。”鬼卒扔掉画像,双手抱拳,朝丁能行礼。 丁能被这个建议惊住,差点晕倒在地。 结拜兄弟 鬼卒双爪抱拳举在胸前,郑重其事地朝丁能行礼。 无可奈何之下,丁能只好学着它的样还礼。 “俺年纪肯定比你大,就却之不恭,称你一声小弟了。”鬼卒说。 丁能心想如果拂袖而去,没准这家伙手中的枪会装作走火打出几粒子弹到自己身上,为了安全,只能继续应付。 “鬼兄,能够有您这样一位大哥,我真是太荣幸了。”他装出激动的样子。 “好兄弟。”鬼卒高喊。 “兄弟好。”丁能同样大声喊。 阿朱转过身,面对墙壁笑得直不起腰来。 鬼卒激动地与丁能拥抱。 它身上浓烈的体臭让丁能差点呕吐,感觉这样的味道应该属于从不洗澡的猪或者死老鼠,而非堂堂的鬼卒。 “兄弟,这是我的编号,194744,以后有空到营地来找我,咱哥俩好好喝顿花酒,或者找个漂亮的鬼小姐好好放纵一番。如果在营地里无法找到我,<奇 书 网>你就站街上大声喊我的后三位号码也可以。”然后鬼卒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奇形怪状的金属制品,递给丁能,“咱们交换信物,这件东西是我从几只鬼手里抢来的,看着还算有点价值。” 丁能摸索了一下衣服口袋,发觉实在很难找到什么适合与之交换的东西,再摸裤子口袋,找到一串金属玩艺儿,低头看看,发觉是别墅的备用钥匙。 当初共有三套,早晨交给了人事部人任两套,这一串不知为何居然留下来,此时伸手摸到,来不及仔细考虑,立即掏出来递给鬼卒,然后严肃地说:“这是小弟我在人界曾经的住宅的房门钥匙,交给兄台,它日有空,欢迎你到陋居做客。” 这鬼卒去那里如果弄出什么灵异事件,反正也与自己无关,丁能这样想。 “多谢兄弟。俺还有事,必须得走了,有空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鬼卒郑重告别。 “我一定会来。”丁能作激动万分状。 “在街上如果有我的同事对你无礼,请说出我的编号,或许有用。”鬼卒转身欲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于身回问,“还没请教贤弟贵姓?” “我叫丁——不四。”丁能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名,幸好及时改口。 兄弟 鬼卒抱拳行礼,然后离开。 丁能学着它的模样还礼。 外面传来收队的喊声。 丁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有个鬼卒大哥了。”阿朱笑起来。 “那是糊弄人的,不必当真。”丁能说。 这时他突然想,难道地府结拜兄弟如此简单,还没喝过鸡血酒,也没上香和发誓,没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豪情万丈的屁话,难道这样就算是搞定了吗? “你要好好记住这家伙的编号,194744,以后没准能用上。”阿朱说。 丁能点点头,拿出记事本,把号码写在纸上。 阿朱轻轻掀起门帘,想看看外面,正好遇上刚走的鬼卒急匆匆跑回来。 “丁不四贤弟,刚才忘记问你最近几个时辰里有没有见过这几个疑犯。”鬼卒再次把画像展开。 “今天没有见过。”丁能说。 “还有一个非常危险的活人,名叫丁能,这是他的肖像。”鬼卒又摸出一张纸片。 丁能惊讶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在上面。 总得以此发表点什么议论。 “看上去这人挺友好,比较面善,气质优雅,身材适中,五官端正,看样子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似乎并不可怕。”他说。 “据说这个通缉犯诡计多端,十分狡猾并且擅长逃命,而且还挺招女鬼喜欢,我猜想他的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鬼卒说。 “唔,有这可能。”丁能只好表示同意这样的观点。 “如果能够抓到他,我一定要先认真审问一番,弄清楚如何对付女鬼,学一些有用的经验。”鬼卒严肃地说。 “何必如此麻烦,喜欢某个女同事的话,只要冲过去推倒就可以,凭大哥你的相貌和才华,它们肯定会乐意的。”丁能说。 “真的吗?”鬼卒咧开嘴,表情呆滞,一丝暗黄色的口水从唇角慢慢滴落。 公平地看,其实它的模样就算在同样的鬼卒当中也算很差劲的那一小撮。 “当然,你其实是一名极英俊极潇洒的鬼卒。”丁能严肃地说。 鬼卒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然后与丁能告别,昂首挺胸地走出酒吧。 兄弟 丁能长出一口气,坐倒在椅子里。 他想起自己曾经认真看过的那些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书籍,觉得很是有用。 其实应该把《厚黑学》之类的玩艺儿当作必修教材使用才对,这样可以使很多人尽早明白过来,少走些弯路,以免在严酷的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 应该让大部分人看《一九八四》和《动物农庄》之类书籍,这样的话,就算无法混入成功人士之列,至少弄明白自己在社会中是个什么样的玩艺儿,清楚而准确的定位是非常重要的,有助于减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梦想,对于构建和谐社会的伟大目标很有好处。 反正上层社会最需要是老成精的少年和青年,以及只知道埋头干活却不会主动索取权利的劳动力,而不是有思想有抱负、具备良好道德观念的上进青年。 阿朱飘到门口看了看,然后低声向丁能汇报:“你的把兄这一次真的走掉了。” “它为什么只告诉我编号?难道鬼卒没有名字吗?”丁能问。 “鬼卒确实没有名字,跟牛头马面一样,地府公务员全都只有编号。”阿朱说。 “它们随便报上一个数字,说这就是代表自己的号码,看不到证件,怎么能肯定是不是真的?”丁能说。 “它们没必要骗人。”阿朱说。 “我猜测情况应该是这样,牛头马面没必要说谎,因为它们是比人类高出几个等级的生物,而鬼卒缺乏撒谎所需的智力。”丁能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阿朱说。 这时阿紫掀开窗子,轻声问:“鬼卒走了吗?” “走了。”丁能平静地回答。 “你真有办法,光凭一张嘴,随便胡扯几句,居然说得连鬼卒都跟你结拜兄弟。”阿紫钻进来。 汤姆和杰克紧随其后回来。 这一次汤姆的动作非常快,仿佛猴子一般敏捷,仅仅用时不足一秒钟就进入到包厢内坐下。 “三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丁能问。 “继续躲下去呗,鬼卒这么笨,想抓到我们可不容易。”阿紫说。 无处藏身 阿朱和丁能与阿紫等鬼分道扬镳。 他们必须在身上的练形池水完全晒干之前找到一处安全的所在。 街上很冷清,阴魂比往日少了许多,大部分都已经逃往异乡,只有绝少数不愿离开的仍在苦苦坚持。 路上到处是垃圾,大都是鬼卒所制造,它们乱吃乱扔,随意搞破坏。 “难道没有谁能够管一管它们吗?”丁能问。 “如果有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在场的话倒是会阻止,可惜没见到。”阿朱说。 “到哪里才能找到更高一级的地府公务员?有什么远程联系方式吗?”丁能问。 “我们很难出去,不然的话倒也不难,只要到路口站着,见到巡逻的牛头马面喊一声即可。” “感觉不算困难嘛,比起人界著名的上访省事很多。”丁能说。 “估计鬼卒会防着这一手,通道口恐怕早已经被堵严。”阿朱说。 “那些逃离此地的阴魂是怎么成功走掉的?” “通过行贿鬼卒来达到目的,或者悄悄走小道钻入其它相邻的地府城镇和村子。” “阿紫为什么不像那些阴魂一样逃跑?” “她不想离开黄泥大道,在此地住了几百年,她对这儿有深厚的感情,还有一点就是,她如果想投胎去挪威的话,就必须留在这里,等待高级地府公务员出面主持公道,安排转世轮回的相关事宜。” “这些鬼卒既然是奉命前来缉捕阿紫和杰克还有汤姆,他们难道还可以投胎到好的国家吗?”丁能感到诧异。 “这只是个别行为,仅局限于黄泥大道范围内,如果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的话,肯定会引来外力干涉,这些鬼卒就不得不消失。” “那些成功逃走的阴魂会不会对外界说出发生在这里的事?”丁能问。 “不会。”阿朱满脸沮丧。 “为什么?”丁能问。 “地府里有一个奇特的现象,阴魂一旦离开自己定居的地界进入其它属于阴间的地方,就会立即丢失相关的记忆,比如我如果进入到地府的其它城镇,就会忘记掉关于黄泥大道的一切,只有生前的记忆仍然能够保留。”阿朱说。 “怪不得阿紫不肯离开这里。”丁能恍然大悟。 无处藏身 路过肥肠拉面馆时,几名鬼卒在前方街道上发狂,乱扔东西砸路过的鬼,还脱光衣服玩裸奔赛跑。 丁能见状心想必须躲避一下,于是拉着阿朱闪到面馆内。 此时两人身上来自练形池中的水已经快要干透,再过一会就要露出本来面目。 面馆内仍是一家三人在做事,老板娘负责煮面,男主人做拉面,小兰端碗兼打杂。 老板娘的模样恶心到不像话,煮面的时候,她脑袋上的腐烂肉块和脓血不断滴入锅中,与此同时,她手臂上的密集分布的小虫子也不时掉下几只到汤碗里。 男主人的形象稍好一些,他面部的溃烂不算很严重,感觉跟路边刚死了两天没人管的尸体差不多。 小兰面色苍白,仅从外表看,她完全就是一名翻版的小恶鬼。 丁能和阿朱进入面馆,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小兰无精打采地走过来,用沉闷而嘶哑的声音问:“两位吃什么?拉面还是刀削面,或者猫耳朵?” “随便弄一份小碗刀削面吧,酸辣牛肉味的。”丁能说。 小兰对着老板娘喊:“小碗刀削面一份。” “请稍候,马上就好。”男主人有气无力地回应。 除了精神状态和卫生条件方面差一些,感觉一切与人界的拉面馆没什么明显的不同。 由于街上还有其它更高档次的饭店,所以鬼卒还没有注意到这家面馆,估计等破坏活动搞得差不多之后,这帮蠢蛋一样的地府武装力量才会来骚扰此地。 丁能和阿朱的手牵在一起,四目相对,眼中柔情无限。 “我希望你尽快恢复原状,别再当丑鬼。”阿朱说。 “我倒不介意,因为知道你本来的面目,所以眼下暂时的丑陋是可以忍受的。”丁能说。 “接下来怎么办?你有好的主意吗?”阿朱问。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咱们离开这里,回到人界去,进城隍庙跟牛头马面的泥塑陈述发生在这里的事,应该可以传达信息。”丁能说。 “看来只能这样了。”阿朱说。 这时煮好的面送过来,两人看了看老板娘的模样,均觉得无法下咽。 小丁同学 小兰站在一边,面色呆滞,目光空洞,对于顾客不吃做好的面这一事实,她显然感到不高兴。 阿朱掏出一张冥钞付账,并告诉小兰不用找补,多余部分让她买东西吃。 小兰终于显示出少许开心的表情,嘴咧着走开。 凭心而论,这碗面看上去很不错,如果不是由于先前看到老板娘身上的东西掉入锅里和碗里,丁能或许会忍不住尝一口。 “得赶紧行动,看样子最多再过十分钟咱们身上的练形池水就会彻底干掉。”阿朱低声说。 丁能点点头。 这时一名鬼卒进来,看样子已经吃腻了其它餐厅提供的饭菜,决定换换口味。 它直接走到丁能面前,一言不发,直接端起那碗无人享用的刀削面,咧开嘴,哗啦一下倒入其中。 然后它放下碗,用迷彩服的袖子抹抹嘴,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坦然。 这样的进餐方式感觉十分快捷和简便,就跟倒垃圾差不多。 丁能突然想大笑。 鬼卒实在是一种有些可爱的怪异生物。 他拉起阿朱的手,两人离开了肥肠拉面馆。 老板娘扬起严重腐烂的脑袋,朝顾客露出牙齿,估计在笑。 男主人低着头问:“刚才鬼卒大人吃了你们的面,要不要我再做一碗送上,免费的。” “不必了。再见。”丁能说。 “你的声音很熟悉,似乎从前听过很多次。”老板娘说。 “对,从前我们认识,你在山京大学外面街上开拉面馆的时候,我是常客之一,有一段时间每天至少要在你那里吃一餐。”丁能说。 “哦,想起来了,你是小丁同学。可是模样不对劲啊,你应该更好看些才对。”老板娘开心地笑,脑袋上的虫子受到震动,纷纷坠落到热气腾腾的汤锅里。 “嘘——,小声些,别让人知道。我惹上麻烦了。”丁能说。 “我明白,放心吧,一定保密。”老板娘看看周围,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再见。”道别之后,丁能急忙和阿朱离开。 时差 阿朱和丁能在街上寻找那个移动的不定期出口通道。 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没鬼卒看守着。 “现在几点了?”阿朱问。 丁能摸出手机悄悄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二十点十分!为什么这样?我还以为已经深夜了。” 地府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没有白昼和黑夜之分,跟人界污染较严重的城市的黄昏差不多。 “这里的时间体系跟人界不同,人界的一天大致相当于此处的八天左右。”阿朱说。 “怪不得。”丁能用上了八只手指,估算了一阵子,仍然没弄清楚到底应该是什么时辰。 两人在街上来回走了已经有两趟,仍然一无所获。 “上一次咱们开着车闯进来走的就是这条通道吗?”丁能问。 “对啊,那一回很拉风的,很想再重演一次。真是奇怪,我从中经过了不知多少回,现在情况紧急,却一时找不着,真是糟糕。”阿朱说。 “没事,想开些,总会找到的。”丁能安慰她。 “可是咱们身上的练形池水已经快干了,等恢复了原样,鬼卒立即就会认出我们是谁。”阿朱说。 “通缉令上没有你的画像,不用着急。”丁能说。 “可是上面有你,怎么办才好?”阿满脸焦急。 “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等待更好的离开机会。”丁能说。 “只能这样了。”阿朱叹息。 一幢房子的门被砸烂,里面空无一鬼,只有散落满地的货物和碎布条。 丁能清楚地记得,这里曾经是一家杂货店,一名瘦老鬼坐在柜台后面,无精打采地发呆。 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 显然已经被鬼卒洗劫过不止一次,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稍微看着顺眼的货色也被拿走,留下的全是破烂。 丁能和阿朱进入房间。 本来面目 看看身后没有谁注意自己,丁能弯下腰拾起被踢破的门板,小心翼翼地放回到门框内,然后用一只破桌子顶住。 这时阿朱身上的练形池水已经完全干掉,漂亮的容颜慢慢变回来,不再是先前可怕的丑陋模样。 与此同时,丁能也恢复了本来面目。 眼中的世界顿时发生变化,光线变亮了许多,周围不再阴风惨惨,先前曾经看着是垃圾的东西现在居然是刚打开包装的新玩艺儿。 一只金灿灿的小酒杯躺在地上,丁能记得刚才这是一截发了霉的臭香肠,自己差点伸脚踩烂它。 柜台里有个红木雕刻成的盒子,图案很精致,先前看着是一堆生了蛆的兔子尸骸。 右侧墙角先前看着是几只破损的泡菜坛子,此时却是两只椅子。 眼界的转换竟然能够制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效果,丁能不禁大为感慨。 他心里感到疑惑,不明白现在看见的东西是否真实存在。 犹豫了片刻,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抚摸靠背和木制的椅子腿,发觉跟记忆里的上过油漆的木材没有任何区别。 门板仍然保持破烂状态,只是颜色由先前的黯淡变得鲜亮,正中有一个与脚印相似的东西,显然鬼卒曾经踢中那里。 “我们可以在此暂时躲避,等待合适的机会再离开黄泥大道。”阿朱说。 “如果鬼卒别来捣蛋的话,住几年也没关系。”丁能说。 “这么快你就喜欢上这里啦?”阿朱问。 “你的出现让这个破房子变得闪亮和美丽。”丁能说。 “嘻嘻,你就爱说好听话。”阿朱笑逐颜开。 “正常情况下,我能够在此地坚持多久?”丁能问。 “按此地的时间算,估计七十二小时内没事,再长久一些就难说了。” “看来不必着急,咱们刚进来几个钟头,还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寻找离开的机会。”丁能说。 “刚进来的时候我应该警觉一些,发现情况不妙立即转身离开,那样就不会有事。”阿朱显得有些沮丧。 “谁知道会这样,不必自责,咱们都好好的,并且弄清楚了大部情况,其实这样也不错。”丁能说。 感谢命运 丁能进入房间内部,找了张还算舒适的大床,兴高采烈地拉着阿朱躺下。 “你很想跟我亲热吗?”阿朱面带犹豫之色,怯生生的低声问。 “现在不想,没心情。”丁能摇头。 “还好,其实我也没心情。”阿朱羞涩地笑了笑。 “走了好多路,挺累的,应该休息一下,能够睡着最好。”丁能把一只胳膊伸到阿朱脑袋下方,让她充当枕头。 “你睡吧,我守着。”阿朱躺下,转过脑袋朝丁能的耳朵吹气。 “我想透了,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可紧张的,你也睡吧,养足了精神才能跟那帮坏蛋斗下去。”丁能说。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看着淡黄色的天花板。 “我想起小时候,我躺在自家花园的草地上,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盼望自己快快长大,好到外面自由自在的玩耍,逛街,买东西什么的。”阿朱说。 “你是富家小姐,想必生活很不自由,所以会羡慕别家孩子可以胡作非为。” “我很小的时候订过亲,跟山京城内一户盐商家的少爷,那家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父母就没让我学习读书写字,于是我成了文盲鬼。死掉之后怎么折腾都没有用,连续学习十天半月,好不容易记住了几百个字,一转眼却又忘得干干净净,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阿朱说。 “后来你跟那位六少爷成亲了吗?”丁能问。 “没有成亲。我十六岁那年,眼看就要嫁过去,对方家里说等形势安定一些再办喜事。过了一段时间,山京城破,遭清军屠城,我和丫环还有奶妈一起跳井自杀。” “家里人没死光吧,不然岂不是没人收尸。” “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活下来,他们等局势稳定之后出来找到了尸体,把我埋葬到自家的墓地里。”阿朱说。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唉,你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死掉了。”丁能叹息。 “人生无常,鬼途同样变幻莫测,幸好遇到你,让我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阿朱说。 “我一直在感谢命运,感谢上苍安排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丁能说。 “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投胎的日子来临时你仍然处在危险中,我宁愿放弃重入轮回的机会,陪着你,保护你。”阿朱说。 妖化 有阿朱在身边,丁能感觉到安全和舒适,心情有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安宁和愉悦。 他很快睡着了,由于很累,甚至没有做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观念完全是一团糟。 他感觉到很冷,于是醒来。 阿朱站在窗前,观看街上的情况。 从背影看,她的身材显得纤瘦,仿佛弱不禁风。 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脑后,直达腰际。 与鬼街特有的昏暗光芒配合到一起,似乎是一幅意境忧郁的图画。 丁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把她拥入怀里,给她温暖和爱意。 阿朱回过头来,看着他温柔地笑了笑。 “发现什么了?”丁能问。 “一切如故,到处是胡作非为的鬼卒。”阿朱说。 “看见通道了吗?” “看到了,就在下面街上,往前几十步就到,可是有整整一大群鬼卒看守着。” “真糟糕,看来咱们得在此地长住了。”丁能无所谓地笑了笑。 “得赶紧离开,才过了一天半,你的脸色已经变得很糟糕,如果继续呆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阿朱满脸担忧。 “是吗?我自己倒不觉得。”丁能离开了床,穿上鞋子站到地板上。 他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眩晕,仿佛喝多了引起的宿醉。 阿朱急忙飘过来扶住他的胳膊。 “阿能,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丁能努力站稳,慢慢走到镜子前。 他沮丧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非常差,苍白得像鬼,眼睛里有许多血丝,嘴唇呈青紫色,仿佛危在旦夕的心脏病患者。 “目前这样子如果去演吸血鬼,甚至都不用怎么化妆,只需要装两只獠牙就可以。”他自嘲。 “你的牙好像也变长了一些。”阿朱说。 丁能咧开嘴,发现果然如此,上面的两只犬牙果然变尖了些,明显比其它的牙长出一截。 妖化 丁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心里倒也没觉得很惊讶,仿佛一切皆无所谓。 “现在好了,连獠牙也初具规模,演僵尸也不必化妆了。”他把手指伸入口腔,轻轻扳动两只怪异的牙,发觉很结实,一点不摇晃。 “阿能,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你会死的。”阿朱说。 “我如果死在这里,会不会跟其它鬼一样?”丁能若无其事地问。 “你会变成妖物,俗称尸妖。”阿朱说。 “你说的这个尸妖有什么特点?力气大不大?会飞吗?”丁能轻松地笑起来。 “尸妖必须喝人血吃人肉才能存活,智力有时很差,有时又很聪明,没个准,力气倒是非常大,比奥运会重量级摔跤冠军更强悍,至于飞行,那得看修炼到什么境界了。”阿朱说。 “听你这么说来似乎也不算很差劲。”丁能说。 “如果你成为尸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喜欢你。”阿朱说。 “为什么?尸妖很可怕吗?”丁能问。 “也说不上很可怕,你不明白,妖物是另一类东西,跟鬼或者人完全不同,无论思想还是行为,一旦化身为妖,所遵循的将是另一种游戏规则,发生变化的不仅仅只是对食物的要求,性格和思维方式都会截然不同,以人和鬼的眼光来看,或许会觉得不可理喻。”阿朱说。 丁能被她的话弄得有些紧张。 由于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东西,所以感到恐惧,未知事物总是令人担忧。 他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镜子,走到窗前看下面。 街头更冷清了,来往的阴魂明显少了许多。 鬼卒们仍然活力四射,仿佛电视广告里喝了某种饮料的那位明星。 它们在街上疯狂地跑来跑去,裸奔,狂饮,打砸抢,轮流非礼没来得及逃走的鬼妓。 这样的情景让丁能暗暗叹息,他不禁怀疑,这帮鬼卒是不是从死掉的鬼子兵当中招募来的。 据牛头吹嘘,某种神奇的力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既然如此,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应该被上层那些神一般的存在所知晓才对。 可为什么没有外力来干预并阻止发生在鬼街里的事? 妖化 丁能猜想,神或许并非万能,发生在有些角落里的事它们可能看不到,也许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在阿朱搀扶下,丁能慢慢走动,移向门口。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重了许多,仿佛到了土星上。 似乎双腿要支撑体重是件极为艰难的事,丁能对自己竟然如此差劲感到生气,一向自认为足够强壮的身体哪去了? “我睡了多久?”他问。 “大约二十七个时辰。” 阿朱的回答让丁能大吃一惊,居然睡了这么久,真是不像话。 加上睡觉之前在街上耽搁那五个多时辰,如此说来已经在属于地府管辖范围的鬼街呆了一天半。 可为什么就像没睡足一样,居然不曾做梦,这是为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从小到大,只要入睡超过两个钟头,肯定会做梦,从不例外。 难道这是化身为妖的先兆或者第一步? “你应该叫醒我。”丁能说。 “睡着的时候,你一直保持着微笑,很愉快很幸福的样子,我不忍心喊你。”阿朱满脸委屈。 “这没什么,不怪你。咱们走吧。”丁能轻轻抱了抱阿朱的肩膀。 通过楼梯下到一楼,一切依旧乱七八糟,破烂的门仍然坚持守在门框上,外面的微光透过上面的缝隙照进来。 经过一番艰苦的挪动,丁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和身体有了一些力量,渐渐能够独立行走。 他猜想,刚才的软弱和无力或许是由于自己一次性睡得太久的缘故。 阿朱找到几片布,绕成帽子形状,戴到丁能的头顶。 搬开抵住门的木板和椅子之后,整扇门向内倒下,发出轰隆的响声。 向外迈步时,丁能失望地发现,自己的情况仅仅只是稍微好转了一些,想要像从前正常状态时那样健步如飞、随意奔跑和跳跃完全不行。 外面几只鬼卒拍打着胸部,洋洋得意地冲过去,它们似乎在进行一场赛跑,从喊叫声中可以听得出,获胜者将得到与鬼妓亲热的机会。 妖化 丁能往前慢慢走,阿朱站在一边,扶住他的右胳膊。 几名鬼卒从旁边跑过去,没有注意到他。 这些丑陋的怪东西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街上的鬼更少了,目光所及的百米范围内仅有十几只。 一只鬼卒脱光了衣服倒立,猪尾巴似的那玩艺儿拖到肚皮上,不停地晃动,其它的鬼卒在一旁拍手欢呼。 “这些家伙真傻。”丁能小声说。 “当心别让它们听到。”阿朱看看四周。 “如果形迹败露,你就独自逃走,不必管我。”丁能说。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扔下你跑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阿朱坚决地说。 丁能渐渐适应了身体软弱无力状态,腿脚稍稍比刚才更有劲一些。 两人慢慢走过街上,非常奇怪,路过多名鬼卒,谁也没有正眼看他们。 丁能猜测,如果自己直接溜到连接两界的通道处,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很可能谁也不会阻止。 他有种感觉,鬼卒们忙于搞破坏和玩耍,没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阿朱,我感觉浑身乏力,这种情况还要维持多久?”丁能问。 “等到你变成妖为止。”阿朱说。 “什么时候才可以变成妖啊,我都有些期待了。”丁能说。 “如果离开这里回到人界,你可以迅速恢复。”阿朱说。 “对啊,得赶紧走,不然会变成妖精,到时候回家连妈咪都认不出来我,那样可就麻烦了。”丁能喃喃地说。 他突然感觉到很饿。 从前饥饿的时候想吃的东西一般是饺子或者红烧肉,面条和包子之类,但是现在有些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满脑子想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山羊,而相应的愿望却不是扔些草给羊吃,只想扑过去,按住其中一只,用嘴将它咬死。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急忙抬起手看。 手背上没有可怕的长毛,但是指甲却变长了许多,虽然远远不如慈禧太后,却也有一厘米多长。 妖人 丁能从来没有养长指甲的习惯,他一向把自己的双手整理得很清爽,指甲总是秃的,至多有半毫米,一般不会超过手指尖。 他伸手摸牙齿,感觉似乎比刚才又变长了一些。 “无论如何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已经有些妖的味道了。”阿朱沮丧地说。 “如此说来,现在我是半人半妖,简称人妖。”丁能轻松地笑了笑。 他开始觉得目前这样子也没什么,似乎挺好的,虽然身体依然乏力,但已经渐渐好转,只需再过一阵子就能生龙活虎。 “阿能,你有些不劲,表情很诡异。”阿朱紧张地端详他的脸。 “是吗?我倒不觉得。”丁能慢慢说。 “连说话的声音也在变。”阿朱满脸焦急。 丁能伸手摸摸耳朵,发现上部变尖了,整体变得更大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吃肉。”他乐呵呵地说。 “忍耐一会,等回到人界,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去买。”阿朱说。 “我想吃的东西有些奇怪,很是莫名其妙,总觉得一头胖乎乎的小猪或者是小山羊非常可口,如果现在看到一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一口咬断脖子,痛快地喝血,然后再一条条的把肉从尸体上撕下来吃掉。”丁能笑嘻嘻地说。 “怎么也得拼一下,实在没办法只好硬闯了。”阿朱拖着丁能的手,使劲拉着他往一条巷子里跑过去。 她记得前面不远处有条通道,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可以从那里出去。 丁能渐渐陷入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恍惚状态,感觉挺开心,什么都不怕,一切都无所谓,先前的烦恼和忧虑全都消失。 除了饥饿,一切都挺好。 就连身边的阿朱也显得格外美丽和可爱。 他开始傻乎乎的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童年的暑假期间,不用看教师凶恶的表情,不必应付没完没了的作业,可以尽情玩耍,每天和小伙伴踢球下棋,一切是如此的轻松写意。 阿朱仍在费劲地拉着丁能往前跑,此时她已经不再担心街头走来走去的鬼卒。 “急什么,这不挺好的么?”丁能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 “想一想人界的事,尤其是那些你怎么也忘不了的经历。”阿朱说。 妖人 丁能快乐地高举双手,向阿朱展示自己新长出来的尖锐指甲,不对,应该说是爪子更为合适些,因为前端呈三角形,朝内微微有些弯,仿佛一只做得不怎么好的钩子。 “阿朱,你看我有爪子了,是不是很漂亮?”他兴高采烈地问。 “快走啊,赶紧回人界去,你已经越来越像一只妖精了。”阿朱满脸焦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认为就算我变成了妖精,你也仍然会喜欢我,是吗?”丁能说。 几名鬼卒停下脚步,仔细观看丁能的脸。 这时阿朱绝望地发现,刚才忙于赶路,丁能蒙着脸的布已经不知去向。 “你叫什么名字?”一只鬼卒问。 “大家好,我叫丁——。” 阿朱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了后半句话。 “他叫丁不四。”阿朱说。 一名鬼卒从怀里掏出画像,对比上面的丁能与眼前这位的区别。 “他有点不舒服,得赶紧回住宅休息。”阿朱说。 “是吗?为何我看着他很开心的样子。”鬼卒满脸疑惑。 “194744是我大哥,我这就要找它喝酒去,你们别拦着。”丁能依旧满脸堆笑。 两名鬼卒低声商量。 “这家伙不是人,模样跟画像上的通缉犯倒有一点点相似,并且也姓丁,要不要抓回去充数?”左边的鬼卒说。 “不好,恐怕很难蒙混过关。他明明是个妖嘛,耳朵挺大,爪子尖锐,嘴里有獠牙,身上还有妖的味道。” “打个电话问问744,弄清楚它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名叫丁不四的把弟。” 站在后面的鬼卒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咸鱼干模样的东西,按了几下,然后对着鱼头讲话。 几秒钟过后,情况得到核实,编号为194744的鬼卒承认确实有一位名叫丁不四的把弟。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阿朱满心焦急地问,她把丁能拉到自己背上,扛起就走。 妖人 “女鬼,你要把丁不四带到哪里去,他的把兄请他喝酒去。”鬼卒说。 “叫它在街上等着,别乱跑,我们过一阵子就来。”阿朱加快脚步,直奔通道口而去。 丁能趴在阿朱背上,快乐地朝几只鬼卒告别:“哥们,我会回来的,祝你们快乐。” 冲出一段路,通过倒塌的墙进入到一个破败的花园内。 “阿能,现在感觉怎么样?”阿朱关切地问。 “非常好,我改变主意了,不回人界,就留在此地,当一名幸福的妖精。”丁能说。 “我坚决反对这样的选择。”阿朱说。 “我感觉非常愉快,身体也开始有劲了,请你把我放下吧,不必再背着。”丁能说。 “我喜欢背你走,体会到身上沉甸甸的压力,感觉到你仍然在我的照顾之下。” “但是我不喜欢这样,感觉自己像是变小了,仿佛小孩子。”丁能说。 “赶紧回忆一下,你少年时代最难忘的事是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阿朱加快了脚步,跑向前方的一条小巷。 “我十三岁那年小学胜利毕业,进入初中,妈妈煮了三根猪尾巴给我吃。”丁能说。 “还有呢?再想一想。” “十四岁的时候,我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带我去家里看毛片,我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难道就没有一些更具意义的事吗?我不相信你的少年时期会如此平淡。”阿朱说。 “当然还有,十五岁的时候,我在同学家里,用望远镜偷窥音乐老师洗澡和换衣服。公平地说,那位教师虽然胖了一些,但胸部确实不错,异常的丰满。”丁能说。 “懒得背你,自己走。”阿朱不高兴了,把他扔到一堆杂草上。 “哈哈,心爱的小阿朱生气了,就因为我小时候偷看女人洗澡。”丁能依旧傻乎乎地笑。 鬼妓 花园里杂草丛生,到处是枯萎的树,几乎找不到一丝绿色。 丁能折下一株蒲公英,插到阿朱的头上,然后退后两步,得意洋洋地说美丽极了。 “赶紧走,别再玩了,通道就在前面不远处,这是一条捷径,穿过前面的碎石头场地再走一小段就能到达。”阿朱焦急地催促。 两人继续往前赶,丁能一路小跑,阿朱飘浮在空中拖着他的手。 “阿朱,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丁能咧开嘴傻笑。 “随便,只要走快些就好,你唱什么都没关系。”阿朱说。 “唱只山歌给阿朱听,我把阿朱比宝贝——。”丁能打住。 “为什么不唱了?” “我想不起接下来编什么词比较好。”丁能说。 “那就唱别的,不必为此伤脑筋。” “我只记得一些小时唱过的儿歌,非常幼稚也非常愚蠢的那种,我不喜欢。”丁能满脸沮丧。 转过一个弯,再次进入小巷,这儿已经是城镇边缘,可以看到前方雾蒙蒙的田野。 “看到远处那棵没有叶子的大树了吗?树下有一个通道,非常隐秘,许多鬼在这里住了一个世纪都不知道。”阿朱说。 两人继续向前,沿着狭窄的巷子走。 有五只阴魂缩在墙角里,看样子似乎是鬼妓,丁能发现其中两个自己在人界曾经见过,她们是草泥马酒店内被杰克和汤姆借助两位公子哥之手害死的小姐。 鬼妓朝他们打招呼:“阿朱婆婆好。” “你们好。”丁能说。 “有事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阿朱问。 “鬼卒喜欢打人,玩过之后还不给钱,我们想逃到其它地方去。但是所有的通道都被守住了,前面那个也不例外。”一名鬼妓抬起苍白的面孔说。 “你说的是大树下面的通道吗?”阿朱惊讶地问。 “嗯,就是那里。眼下有五名鬼卒守着,不让任何阴魂通行。”鬼妓说。 死在草泥酒店的小姐指着丁能说:“我死前曾经见过你,你也死了吗?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 “我现在是人妖,为了避免引出错误的看法,称我为妖人显然比较合适些。”丁能显得十分开心,乐呵呵地问,“你们两位在这里过得愉快吗?” “糟糕透了,活着当小姐,死掉之后还是做鸡,这样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什么时候才算完。”鬼妓苦着脸回答。 鬼妓 阿朱打算拉着丁能往前走,到通道口看看能否想出某种办法让鬼卒放行,打架、行贿、欺骗、忽悠等等都是备选方案。 丁能却执意停下,说有话对几名鬼妓讲。 “难道你们没有选择权吗?你们肯定可以不必做小姐。”他说。 “汤姆和杰克说了,只要我们在这里做足五年的小姐,就可以设法送我们到好人家投胎,得到一个有保障的前程。我们也不会做其它事,就只好这样了。”死于草泥马酒店的小姐说。 “你们肯定是上当了,汤姆和杰克这个杂种鬼自己都找不到好的门道去投胎,更别提帮助其它的阴魂。”阿朱干脆地说。 “这样啊,我们岂不是上当了。”小姐沮丧地咧开嘴,眼中一片茫然。 “别再当小姐了,你们可以找其它工作,养活自己应该很容易。”丁能说。 “我们赚到的钱被汤姆拿去了,说替我们保管和投资,等到干满一年之后连本带利一齐发回来。”小姐说。 “你们全都上当了。记住,以后赚到手的钱自己保管,别再交给那两个恶鬼。”阿朱说。 一名做了一百二十多年小姐的鬼妓恍然大悟般点头称是:“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何自己辛苦了很久很久,却一点积蓄也没有,原来全都给汤姆和杰克了,他俩总是说大赚特赚,一年后分红,却从来没给过我一文钱。” “你们应该每天写日记,把重要的事全都做一份文字纪录,有空的时候就重温一下,这样可以挽留住一部分记忆。”丁能说。 “哦,有些道理。”鬼小姐点头。 “再见,祝你们快乐。”丁能微笑着说。由于不太习惯嘴里的两只新生獠牙,他的语言有些含糊不清。 “快走吧,别再耽搁了。”阿朱连声催促。 “她们真可怜,我想帮助她们脱离苦海,成为体面的鬼,有用的鬼,知道十荣十耻的鬼。”丁能说。 阿朱忍无可忍,转身拦腰抱起丁能,快步往前冲过去。 闲鬼止步 一棵粗壮的枯树矗立在空旷的田野里,五名鬼卒守在树下。 阿朱依旧抱着丁能往前冲,一心想要让他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人界。 丁能玉体横陈在阿朱的臂弯中,在外人看来,很像是小号的嫦娥女士抱着大号的猪八戒。 他依旧觉得很快乐,不停地把手——不对,现在已经是爪子,伸到阿朱眼前晃悠,或者就叫她看自己嘴里越来越长的獠牙。 “阿能,全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变成现在这副妖人模样。”阿朱奔跑的同时不断哽咽,泪水滴到了丁能的脸上。 “阿朱,我没事,可以自己走路,放我下来吧,现在感觉腰腿有劲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丁能说。 “如果这样的话就更糟了,你越来越像妖精。”阿朱大声哭泣。 树下的鬼卒本来全坐在草地上,现在都站起来,注视渐渐接近的两人。 一名鬼卒大喊:“军事禁区,闲鬼止步。” “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请让我们离开。”阿朱继续冲上前,同时大声回应。 “你干嘛抱着如此一只难看的妖精?”鬼卒问。 “他必须赶紧回到人界,否则会有大麻烦。”阿朱用央求的语气说。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这条街的两位鬼头之一,人称阿朱婆婆的老鬼,对吗?”鬼卒从怀里抽出几张纸,从中找到了阿朱的画像,对比了一番之后,它显然对自己的眼光感到非常满意,张开嘴开心地大笑。 “给点面子,让开一条路,日后一定重重酬谢。”阿朱说。 “切,哄鬼啊,谁不知道阴魂的记性差劲,现在答应的事,过几天你多半就忘记了,到时候我跟谁要好处去。”鬼卒说。 其它的几只鬼卒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这样的看法。 “这是手机,还有人界的钞票,信用卡,全都给你们,只要放我俩过去就可以。”阿朱把丁能放到地上站着,伸手从他衣服口袋里掏出东西来,打算行贿。 这时鬼卒突然伸手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哦,明白了,你是阿朱,那么这个半人半妖的家伙肯定就是通缉犯丁能。” “喂,别这么折腾好不好?我会给你们钱,很多的钱,难道你们不喜欢吗?”丁能这时稍稍清醒了些,立即加入到银弹攻势中。 “我不明白钱有什么用处。”鬼卒满脸困惑。 闲鬼止步 阿朱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冥钞,打算递给鬼卒,听到它的话,一时愣住。 连钱的用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行贿? 丁能伸出爪子,重重拍打鬼卒头目的肩膀,大声说:“钱是好东西啊,你可以用来买东西,以及让其它人提供服务,比如商店里的货物,妓院里的鬼小姐,漂亮的衣服,好喝的酒等等。” “我们鬼卒部队向来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拿,从不付钱。”鬼卒头目理直气壮地说。 半人半妖的丁能对这样的观点倒也不介意,仍然继续试图说服对方。 “你喜欢玩钞票吗?钞票的纸质地非常好,适合用来折各式各样的东西,比如折飞机。”这时丁能用一张百元钞票成功地折出一架,朝天空扔出去。 纸飞机在空中飘浮了一小段路之后栽下来,掉到一堆粪便内。 四下无鬼,这堆臭哄哄的玩艺儿显然是鬼卒当中的某一只所制造。 “是挺有趣,给我几张试试。”鬼卒眼睛一亮。 “如果你肯放我们离开,这些全都给你。”丁能从口袋里抽出更多钞票,仿佛示威般在鬼卒眼前摇晃。 “你跟阿朱在一起,肯定是丁能,领导命令我们见到你就牢牢抓住,不许松手。”鬼卒这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我不是丁能,我是人妖。你好好看看,这牙,这爪子,你们要抓的通缉犯有这些玩艺儿吗?”丁能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新长出的爪牙。 “确实不怎么像,我都搞糊涂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你们抓起来。”头目说。 鬼卒们满面困惑,不停地抓挠脑袋,各式各样的污垢从它们爪端落下来。 趁着它们走神,阿朱拉着丁能往通道口冲过去。 两名鬼卒迅速反应过来,跳到阿朱前方挡住去路。 “啊哈,我明白了,你想蒙我们。”鬼卒得意地说,“当我们是傻瓜,哼,没门。只要把你们抓住,口袋里所有的东西全归我们,钞票信用卡手机都跑不了,等这些东西全拿光之后,再用捆妖专用设备把你俩五花大绑,送到领导那里,然后肯定会受到表扬,没准还记个集体一等功,我喜欢那样的伟大荣誉。” 丁能看了看阿朱,把她拉到自己后面,用身体挡住鬼卒伸过来的爪子和黑洞洞的枪口。 奋起反抗 由于通道口不断有人界的气息传入,丁能的獠牙和利爪停止了增长,他渐渐清醒过来,恢复了大部分正常的智力和思维。 两名鬼卒费劲地想要弄明白眼前的半人半妖是否通缉犯丁能,它们手拿画像,目光不停地在图片与人脸之间游移。 “他是丁不四,并非丁能。”阿朱说。 “确实不怎么像。”一名鬼卒说。 “你们如果抓错了人,肯定会惹领导生气,到时候想记什么一等功就没指望了。”丁能说。 他猜测鬼卒并不知道一般人进入地府住几天之后就会变成妖。 “是啊,领导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多半会挨揍。”另一名鬼卒说。 “我把身上有趣的东西全部留下,然后你们放我俩走,这样好吗?”丁能小心翼翼地问。 鬼卒头目似乎想通什么了什么,突然大吼一声:“不管你是否领导想要的通缉犯,先拿下再说,前些年有一位伟大的鬼曾经说过,宁可错抓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五名鬼卒迅速组成战斗队形,其中三只用枪口指着丁能和阿朱,另两只从口袋里摸出绳索,显然打算过来捆人。 阿朱生气了,上前一步站在到丁能身边,双手握拳,咬牙切齿,杏眼圆睁。 “不要冲动,等会我冲上前挡着,你赶紧逃走,找地方躲好,等日子到了去投胎就好。”丁能张开双臂护住阿朱,低声叮嘱。 “不,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阿朱坚决地说。 “跟这帮笨蛋拼了。”丁能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装有黑狗血的水枪。 “管它MD,不就是几只鬼卒吗?”阿朱愤怒地说。 “不许动,乖乖站着。”头目说。 两名鬼卒走到丁能侧边,举起手里的绳索准备捆绑他的胳膊。 丁能突然闪到一边,手里的水枪喷出紫黑色的液体,撒到了鬼卒脸上。 由于水枪最近几十个钟头一直带在身上,其中的狗血混合物已经发臭变质。 两名鬼卒被这样的突然袭击弄得手足无措,扔下了绳索大声叫唤。 很显然,在鬼卒的工作当中遇到抵抗是极为罕见的事,所以它们的反应非常糟糕。 这边的阿朱同时发动,不知她怎么弄的,三名鬼卒的武器突然飞到空中。 奋起反抗 这时丁能突然明白,原来鬼卒的能力并不比优秀的阴魂更出色。 之所以谁也不敢惹鬼卒,是因为惧怕它们身后的组织,以及相应的保护伞,并非它们很厉害。 如果仅从战斗能力看,整个黄泥大道内比鬼卒更强悍的阴魂多不胜数。 丁能面前的两名鬼卒迅速擦去臭哄哄的狗血,从腰间抽出刀子,张牙舞爪地扑向前方。 阿朱挥动袖子,一道无形的墙壁横在丁能与鬼卒之间。 两名鬼卒撞上来,发出‘砰砰’声,猛烈的碰击中,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的刀插到了自己的腹部。 “快走。”阿朱转身拉着丁能的手,往通道口冲过去。 前面什么也没有,可以看到远处被黑雾笼罩的田野和草场,以及一些断墙残壁。 丁能跟着阿朱一起往前冲。 一柄背面有锯齿的刀扔出来,刺到丁能腰间侧边。 这时又有一柄刀扔向阿朱,但准头稍差,偏了一些,从她头顶上方飞过。 丁能伸手挡在脸前,一步跨入到人界内。 眼前是一团黑暗,仅远处有少许灯光。 此时正值黑夜,黄泥巷里行人极为稀少,他们的出现没有惊动任何人。 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树,形状与地府中那棵枯树颇为相似,但这边却是枝叶茂盛,生机勃勃。 “咱们终于出来了,真好。”丁能说。 阿朱转头仔细观看情人的身体,显然担心他受伤。 看到腰间插着的刀,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喊:“阿能,你疼吗?” 丁能低头一看,发觉刀果然刺在自己腰侧,心头一惊,差点吓得晕倒过去。 再转念一想,发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于是他伸手抓住刀柄,将之抽出,仔细一看,倒也没有任何血迹之类。 阿朱掀起他的衣服下摆,仔细一看,发现刀紧贴着皮带刺入,刀刃扎到了坚硬的皮带与裤扣和商标之间。 “啊哈,居然没事。”丁能乐开了怀。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手里的刀开始奇怪的变化,先前很是锋利的刃转眼之间锈迹斑斑,闪亮的金属表面出现了许多破洞,仿佛在土里埋了几百年后刚挖出来。 城隍庙 阿朱急忙招呼丁能离开通道口,因为鬼卒没准会一怒之下冲出来。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两人刚刚走出十多米远,就听到身后有些仿佛枪声的响动,与此同时,数十只胖嘟嘟的虫子从虚空中飞出来,掉到地上之后仍在动弹。 “那是什么,子弹吗?”丁能问。 “在那边是子弹,进入到人界之后就成为虫子。”阿朱说。 “到底什么是真的?”丁能问。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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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还是听见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鬼呀!”发出这声凄厉的叫喊之后,小姐晕倒在地。 另一名小姐嘴大大张开,完全可以塞进去一只鹅蛋,双手抱住脑袋,眼睛瞪得浑圆。 丁能的第一反应是转过身看阿朱。 “我没有显形,她们不可能看到。”阿朱摊开双手作无辜状。 “别紧张,我不是鬼,不会害人。”丁能试图解释。 一不小心,衣领松开,露出了尖锐的长牙。 这一下引起了更为严重的后果,连出来查看情况的老板娘也被吓得大声惊叫,抱头往回逃。 店门哗啦一下关严,然后是上锁的声音。 “我们没干什么亏心事,小姐来这里做生意全是自愿的,没有强迫谁,也没有未成年人,你赶紧走吧,明天下午我会在门口烧冥币,到时候你过来取就是。”老板娘在店内大声喊话。 “我只是过来照镜子而已,马上就走,不必紧张。”丁能说。 城隍庙 丁能的解释并没有使里面的众妇女感觉到安全,她们叫得更响亮了。 “哇,照镜子是什么邪术?感觉好可怕。”一名女子这样说。 “谁有开过光的佛像,赶紧拿出来挂到门上。” 丁能摇摇脑袋,走到镜子前站着,决定不再开口。 镜子里的脸确实非常糟糕,牙伸出口腔外面有两厘米左右长,把嘴唇撑开,非常可怕,脸色苍白,眼睛发红,头发差不多全是直立状态。 “真糟糕。”他大吃一惊,心想如果保持这副模样无法恢复的话,自己只能到深山老林里独自呆着。 可是有这样的地方吗?这年头感觉到处都是人,就算是地图上所谓的保护区也不例外,人们或者伐木,或者开荒,要不就是偷猎——如果还有东西可以打的话。 “不算很太差劲,我认为你目前仍然满可爱的。”阿朱说。 “别安慰我了,就现在这副尊容,想乘出租车那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谁敢载咱们走,况且去的地方又是城隍庙。”丁能说。 “等会到街上我显形来拦车,你把衣服脱下来把脑袋包住。”阿朱说。 “只好这样了。”丁能依言行事,遮住整个脸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再看镜子,他发觉目前这样也显得很怪异,想乘车恐怕不容易,得遇上一位勇士般的司机才有希望。 他摇摇头,快步离开这家不提供理发服务的美发店,走向街口。 离开黄泥巷之后,进入到大街上,亮晃晃的灯光照耀下,丁能突然觉得很舒服。 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何有许多鬼滞留人界,不肯去地府,也不愿到鬼街定居。 这是一个有活力的城市,虽然有许多坏蛋和罪犯,流氓和无赖,以及XXXXX,但无论如何这里总是显得生机勃勃,不像刚刚离开的那一个空间内那样充满了死亡和颓废的气息。 不平等的现象到处都有,相比之下鬼街里的情形更为严重些。 那些鬼卒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仿佛一群愚蠢的疯子,令人想起那位著名的波尔布特。 阿朱显了形,她身穿一套整齐的蓝色职业装,站在路边朝过往车辆挥手,丁能顶着衣服,站在距离她六七米的行道树下。 大概是垂涎于她的美貌,一辆凯雷德居然停下。 城隍庙 凯雷德停下之后,从车窗内伸出一个脑袋,这是一名中年男子,上唇有一些胡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朱看。 “小妹妹,想搭车吗?”中年男子问。 “是啊,请问你是否方便?我本来想拦一辆出租车。”阿朱回答。 “上来吧。”中年男子说,并且打开了车门。 “我要去城隍庙,很远的。”阿朱诚实地说。 “没关系,你这么漂亮,陪你到天涯海角都无所谓。”中年男子满脸坏笑,大概认为自己即将有艳遇。 阿朱低下头钻进车里,有些手足无措,她显然想不到会如此顺利,以至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让一条胳膊直接穿透了车门。 她坐在前排。 丁能急忙上前,打开门坐到后面。 中年男子大吼一声:“谁让你上来?赶紧滚下去。” “他是我的同伴,我们必须一起走。”阿朱解释。 “你可以搭车,他不行。”中年男子显得很不高兴。 “开车吧,我给你钱。”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百元钞票,大约有十几张,打算递出去。 “切,老子有的是钱,除了漂亮的骚货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我给你钱,你立即下车,美女留下。”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缠着黄纸条的钞票,示威般在手里挥动。 丁能本来打算下车再想其它办法,此时却被这样的无礼语言所激怒,强硬地说:“少废话,开车送我们去城隍庙。” 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地对着阿朱大吼:“连你一起滚蛋,立即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不客气了,我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几百号黑道白道的弟兄几分钟之内就会赶到,到时候把你们抓去拆散了卖器官。” 阿朱平静地说:“不让搭车就算了,为何要骂人。” “老子有的是钱,级别说出来吓死你们,骂你又怎么,不高兴我还扁你。”中年男子的嗓门越来越大。 丁能忍无可忍,一把揪下蒙着脸的衣服,怒目圆睁,瞪视中年男子,一字一顿地说:“立即开车送我到城隍庙,否则你会大难临头。“ 城隍庙 中年男子在看到丁能的脸以后瞠目结舌,脸色迅速由先前的红润变为苍白。 “如果你无法平稳的驾驶,我可以替你开车。”丁能说。 “我可以开车,请不要吃我,我有肝炎,小三阳,还患过五次淋病和一次梅毒,现在仍有轻度疱疹。”中年男子紧张地说。与此同时,他驾车起步驶向快车道。 “只要你乖乖服从命令听指挥,我就不吃你。”丁能冷冷地说。 “真恶心。”阿朱说。 “这么晚了你们去城隍庙干嘛?”中年男子问。 “不方便告诉你,开车就是。”丁能说。 “我给你们钱,一万块怎么样,你们另找一辆出租车去城隍庙好吗?” “别再说这样的废话,否则我可能会一口咬死你。”丁能说。 “好的,我当乖宝宝,决不反抗。”男子说。 “你为什么会弄得一身是病?”丁能问。 “我生平最大愿望就是与一千个女人睡觉,完成千人斩的伟大事业。”中年男子说。 “现在距离目标还有多远?”丁能问。 “还差六百七十四人就可以完成。”男子回答。 “看来不容易,你得更加努力才行。还得注意做事的时候戴套,否则很可能会出师未捷鸟先烂,长使英雄泪满襟。”丁能说。 “就是,我都四十岁了,再也经不起折腾,需要学着注意健康问题。”男子说。 “最近状态好吗?”丁能问。 “有时必须吃伟哥才能立直,如果连续几天不喝酒的话情况会稍好些。”男子说。 阿朱穿透座位,退到丁能身边坐下,两人搂抱在一起。 她的这个行为让中年男子大吃一惊,刚刚恢复了一些红润的脸再次变得苍白。 “好好开车,不必紧张,只要你别乱来,我保证你是安全的。”丁能说。 “这位漂亮的姐姐是神仙吗?为何可以穿过障碍物?”男子问。 “我是鬼,不是神仙。”阿朱回答。 “不知道这位高大英俊的哥哥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神龙般见道不见尾的吸血鬼伯爵吗?” “不想告诉你。”丁能说。 城隍庙 中年男子开车的水准不错,又快又稳。 阿朱与丁能坐在后排,亲密无间地交谈和拥抱。 “你这样子其实也不算难看,并且还挺有用,只要把脸露出来,别人立即怕得不行。嘻嘻。”阿朱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边。 “我刚刚发现手背上那些怪异的黑毛自动脱落了。”丁能显得很开心。 “把指甲剪掉,然后再拨了那两棵牙,估计就差不多恢复原样了。”阿朱说。 “嗯,应该是这样。”丁能直起身体,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发现脸色已经不怎么苍白,面部的线条也渐渐变得柔和,不再像先前那么僵硬。 但是獠牙仍在,长度未发生任何变化,爪子也没有变短。 看样子已经长出的角质部分将不会改变。 丁能的脚碰到了一只硬盒子,他伸手拾起,打开之后发现是一些小工具。 看上去很新,完全没有用过。 他从中找到一把剪刀,把指甲弄秃,还想找到某个能够把獠牙挫平整的东西,但盒子里没有。 阿朱觉得有些累,于是隐了形,现在只有丁能还可以看到她。 对于阴魂而言,显形是件很辛苦的事。 中年男子通过后视镜发现后排座位的阿朱突然消失,再次被吓住,手里一滑,差点撞上旁边一辆往城内送蔬菜的农用车。 “认真开车。”丁能急忙喊。 “当然。”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女朋友哪去了?刚才还在的。” “她还在,只是隐形了。”丁能说。 “真厉害,这样的功夫太有用了,可以随意到银行里搬东西,拿多少都可以。”中年男子啧啧称羡。 “感觉这些话不应该从一个体面的人嘴里说出来。是否可以谈一谈你的钱怎么来的?”丁能说。 “我叫宋史,专门做工程建筑,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我哥哥是宋僵,他的名声比我大得多。” 男子的话让丁能大吃一惊,又是一个宋家的人。 刚才挟持了这家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违反约定? 城隍庙 隐形的阿朱低声问:“要不要弄死这家伙出口气?” 丁能急忙摇头。 他觉得杀人是一件极严肃极糟糕的事,如果有得选择,绝对不可这样做。 “咱们可以弄死他,然后抢下他的车。”阿朱兴高采烈地建议。 “NO,不可如此。”丁能大摇其头。 “大哥,跟我说话吗?”宋史问。 “我跟情人交谈,没什么,你好好开车就行,快到城隍庙通知一声。”丁能说。 凯雷德驶到一处正在施工的路上,灰尘弥漫,十分颠簸。 “这段路就是由我的公司承建。”宋史说。 “我记得前年刚修过,怎么又挖烂了?”丁能问。 “每隔一时间就弄一下,这样可以拉动内需,创造出更多的GDP,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宋史说。 “从经济学看,这叫做无效GDP,把大量的钱浪费在无用的工程上,除了制造出一些腐败的机会之外,简直毫无意义。”丁能平静地说。 “也不能这样说,这条路修过之后会更宽敞,路面更平坦,对于城市的形象大有好处。”宋史说。 “前些年搞绿化带,把路弄窄,现在又把树和花坛清理掉,把路弄宽,这算什么事,一下子挖沟,一下又要埋管子,折腾个没完没了。你们弄钱我也不反动,当然也没办法反对,一切都在背地里悄悄进行,预算被整成了国家机密。拜托,以后直接往口袋里装得了,别再这样拿着大街瞎鼓捣,太麻烦人了。”丁能抱怨。 “没办法,换谁来都会这样做,因为根本没人监督钱怎么花,反正都要浪费,不如拿来用在市政工程上,这样可以让人无话可说。”宋史说。 “我明白了,原来是通过关系暗箱操纵垄断工程标的,然后再转包出去,坐地收钱。”丁能说。 “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得靠关系,有门道不利用就是傻子。”宋史说。 “看样子你倒不傻。”丁能说。 “大哥原来是本地人,不知仙居何处?”宋史问。 “怎么?想问清楚之后请法师来修理我吗?”丁能没好气地说。 “怎么会呢,我见大哥你仪表堂堂,相貌奇伟耐看,法力高强,想请你到公司里任职。”宋史说。 城隍庙 丁能心想这样的话连文盲都不会相信,哄外国人还差不多。 “没兴趣,我不缺钱花。”他冷冷地回答。 “当然,凭大哥你的能耐,怎么可能受制于人,肯定是要独挡一面、自由自在。”宋史说。 “省省吧,我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拍马屁没用。”丁能对这家伙有些厌恶。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宋史流露出明显的沮丧。 终于驶过正在施工中的烂路,丁能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掠过一丝恼怒,是哪些王八蛋吹嘘某某车在颠簸路面上行驶如飞,平稳得如同火车? 距离城隍庙已经不太远,大概还有两公里多。 阿朱不再刻意收敛自己形体的阴寒之气,面色也由恢复到苍白的常规状态。 宋史立即缩起了脖子,还打开了暖气,车内的温度立即升起来,他额头上渐渐出现汗珠,肩膀和手臂却仍然在颤抖。 阿朱数百年的修为岂是可以轻易应付,仅仅几秒钟过去,宋史的牙齿已经开始发出密集的‘咯咯’声。 “大哥,为什么这样冷?”宋史问。 “说错了吧,你脑袋上全是汗珠。”丁能打了个哈欠。 “我脸上是觉得热,可心底冷得不行,快要冻成冰棍了。”宋史说。 “坚持住,过一会就好。”丁能说。 这时车已经驶出城外,距离城隍庙至多还有五百米。 阿朱满脸轻松表情,看着丁能微笑。 丁能心里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到城隍庙上访是否真的有用。 如果牛头马面和城隍老爷下班了怎么办?或者它们学习人界的做派,叫回去写份完整的材料,然后转手交到被检举者那里又如何是好。 据说有些人死后混入鬼界公务员队伍,会不会把那边也搞得像人界一样? 前面有几名协管员搞检查,其中一人对凯雷德做了停车的手势。 宋史踩下刹车减速。 “冲过去,否则弄死你。”丁能沉声说。 “会惹麻烦的。”宋史说。 “凭你的能耐,这么几个小工都摆不平吗?”丁能把锈迹斑斑的刀架到了宋史的脖子上。 城隍庙 宋史立即踩下油门,车辆从协管员身体旁边掠过。 丁能侧边的玻璃没有关严,听到了协管员的骂声。 “操,开豪华车很了不起吗?当心出车祸。” 感觉有些可笑,冲关的是豪华车,那家伙自知惹不起,只好嘴上点些便宜,反正没人会认真。 不难想象,如果拒绝停车的是一辆夏利或者QQ,这帮人一定会尽职尽责,多半要驾车追赶,誓要拿下,然后重罚,以维护法规的尊严。 当今世道,最钱人一旦乱来,谁都没办法。 凯雷德开到城隍庙门前停下。 “大哥,到了。”宋史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丁能伸手轻轻拍了拍宋史的脸,“多谢。希望你对此事保密,不要对其它人提起,否则我会回来找你。” “当然,请放心,我守口如瓶。”宋史说。 丁能打开车门走出去,阿朱飘浮在身边。 凯雷德立即开走,显示了出色的加速性能,不足十秒钟就消失在大路的转角处。 “我们到了,想不到居然如此顺利。”阿朱说。 六年前,丁能曾经来过这里,那时的城隍庙仅有一个大殿和两排房子,中间有一个不算大的花园。 如今却已大不相同,新建的房屋有四幢,占据了原来的一个果园,形成了双重的院落。 黑夜里看过去,墙壁和屋顶在月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显露出微黄色。 丁能快步跑到台阶下。 “阿朱,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就可以。”丁能说。 “你知道怎么弄吗?”阿朱说。 “我打算到城隍爷面前,把发生在黄泥大道的事说出来,请它老人家出面主持公道,驱逐鬼卒。”丁能说。 “我认为如果带一点祭品去,可能更有指望。”阿朱说。 “现在到哪找祭品?” “我有办法。”阿朱微笑,转身飘进旁边的小商店内。 几秒钟过后,窗子打开,一把香和一瓶酒还有一包烟以及两只红烧猪肉罐头出现在窗台上。 丁能拾起这堆东西,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扔到小商店内,然后关好窗子。 城隍庙 丁能把祭品抱在怀里,充满信心地走向城隍庙的大门。 跟想象的一样,大门从里面紧紧锁住,外加一大条横木杆。 “请开门,有人吗?事情非常紧急。”丁能大声喊叫。 里面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丁能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得向身后的阿朱投去求助的目光。 “那边的墙比较矮,我设法把你送进去,至于接下来怎么样就得靠你自己了。”阿朱说。 丁能点头,退出门廊,走到阿朱指定的墙壁前站定。 “你打算怎么弄,把我扔进去吗?”丁能问。 “差不多这样,你别紧张。”阿朱说。 “好的,来吧。”丁能咬紧牙关。 阿朱把丁能拦腰抱起,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乖宝宝,办完事以后赶紧出来,我在外面等你。”她温柔地说。 “你这样抱着我,感觉很奇怪。”丁能说。 “这样抱过很多次了,你才发现吗?” “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我倒不觉得,就好象抱着一只漂亮和可爱的大狗狗。” 说话的同时,阿朱双臂发力往上使劲一抛。 丁能感觉自己突然间腾云驾雾,然后落到了墙头上坐着,一条腿在外,一条腿拖在内。 “好像力量没用够。”他对下面的阿朱笑了笑。 “我担心你摔伤,所以没用大力。”阿朱说。 丁能转头看看下面,发觉有个花坛,里面长着一株银杏树,旁边是一些柔软的小草,看样很土不会很硬,估计跳下去没事。 于是他朝阿朱送去一个轻松的微笑,挥挥手,然后跳下去。 果然没事,双足陷入到小草中,感觉十分安稳。 阿朱在墙外喊:“阿能,没事吧?” “我很好,放心吧。”丁能回答。 “小心些,不行就赶紧出来。”阿朱喊。 “我会的。”丁能说。 城隍庙 城隍庙内异常安静,不可思议地静,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 丁能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这里有许多的树和花草,应该有昆虫的鸣叫才对,为何如此悄无声息? 目前他置身于外院,与城隍庙的中心,即大雄宝殿还隔着一面墙壁和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一些工作人员,庙祝或者保安和员工什么的。 最近这些年来,与宗教有关联的各种经营活动搞得可谓有声有色,财源广进,这里无论如何不应该如此疏于防范,怎么也应该有几个摄像头或者几只恶犬之类的治安措施。 本来应该大吼一嗓子,让庙内的工作人员知道自己到来,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因为庙深处的内部有些什么难闻的味道飘出来,感觉与屠宰场中有几分相似。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慢慢接近内院的墙壁。 一棵桂花树长得十分茂盛,部分枝叶伸到了院内。 这叫什么来着?似乎是桂花出墙。 他把手里的红烧猪肉罐头轻轻放下,然后是酒瓶子,接下来开始爬树。 许多年没做过类似的事了,但感觉并不陌生。 少年时代,他曾经常常爬到树上摘未熟的桃子扔着玩,有几次被毛毛虫弄伤了皮肤,出现了痛苦的水泡和红肿。 桂花的枝叶很发达,攀爬非常容易,仅仅用了几秒钟他就看到院墙壁内的情形。 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叫出声来,实在有些恐怖和血腥。 四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把两具女尸剥去衣服,其中一具的脑袋已经和身体分家,被放到一边。 尸体周围的地面上全是血迹,有圆桌那么大的两滩。 女尸的年纪应该比较小,估计不会超过十六岁,正在露出的胸部显得还很稚嫩。 四名男子均穿着短小的汉衫,胳膊和肩膀上的肌肉均十分发达,仿佛NBA黑人选手。 他们的动作十分粗野,由于尸体已经僵硬,无法把衣服完整的弄下,他们就撕碎,把布条扔向一边。 丁能心里不禁怀疑,这帮莫名其妙的家伙是人吗? 城隍庙 四名超强壮的男子把尸体的衣服剥光之后,用爪子划破了肚皮,肠子露出来。 丁能觉得奇怪,为什么听不到声音,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十几米外那群男子的动作非常粗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还可以看到他们的嘴在动,显然有交谈,但就是无声。 仿佛在看一场一百年前的电影。 丁能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往前伸,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因为他对此非常好奇。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的脑袋刚伸过墙壁,声音出现了。 非常清晰,那是一具女尸的肋骨被折断的声音。 黑夜里听起来非常清脆,仿佛一只瓷碗掉到地上被摔破。 一名壮男说:“这个月才上交了十九名,还得再弄十一个才够数。” “牛贵财这笨蛋没交够,还差三个。”另一名男子说。 “宋僵差得更多,还有八名定额尚未完成。” 听到此处,丁能把脑袋慢慢缩回来,离开墙内范围,这时声音完全消失了,再也听不到,耳边全是寂静。 他把脑袋再次伸进墙壁以内范围,声音立即出现,像先前一样的清晰和响亮。 显然有个不可思议的无形墙壁挡住了声音的传播,真是奇哉怪也,闻所未闻。 最近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怪事,所以丁能对这个现象倒也没怎么惊讶,而是视为理所当然。 做这样可怕的事,当然得悄悄进行。 “这两个老混蛋居然敢忽悠咱们,是不是活腻了?他M的还想不想继续发财?” “距离月底还有八天,他们肯定会送来的,这些年一直都能够完成任务,我看此次也没有什么理由不配合。” 他们的话让丁能心惊肉跳,难道两位本市最著名的富豪与眼前这些怪东西是同伙?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牛贵财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身家明里有许多个亿,暗地里还藏着多少不得而知,宋僵同样如此,这两位有什么理由要参与到这样的事件当中? 交谈的同时,四名男子手里没有闲着,他们把尸体拆卸成一块一块的,分类堆放。 他们不用刀和锯子,全凭双手,偶尔遇到难以扯断的东西,比如一条筋键或者有弹性的皮肤,他们就低下头用牙齿解决问题。 碎尸 女尸的腿被分成脚掌,小腿,大腿三部分,全都齐关节处扯断。 她们腹腔内的器官被掏出来,堆在地上,肠子和肺以及肝就这样堆放到一起,看上去颜色十分鲜艳。 心脏被刻意挑选出来,堆放在最上部。 胃放在心脏下方,仿佛一小块桌垫。 由于血已经流尽,所以倒也没有淌出很多的液体。 丁能仿佛着了迷一般愣在原地,呆呆地观看。 他甚至忘记了恶心和畏惧,只是静静地盯着下方地面上的那伙恶魔般的壮汉。 很奇怪,以普通国人的体格,像下面几位这样强壮和高大的极为罕见,恐怕几千万人当中也没有一个。 从面部的特征看,他们无疑属于东亚人种,跟绝大多数华人相同。 但身材却完全不像,他们的肌肉线条与体格出众的那部分黑人不相上下,如果好好训练一下的话,完全有能力去角逐健美冠军。 丁能差不多可以确实,这几位并非人类,多半是妖或者魔。 他们的手跟人类完全一样,但指端却是尖锐的爪子,而非指甲。 那爪子与大型猫科动物极为相似,可以伸缩,前方极为锋利,能够轻松地划开尸体的皮肤和表层肌肉以及筋膜。 “至圣后师再过十几分钟就会出现,咱们得赶快些,在他老人家到来之前搞定这些东西。”一名壮汉说。 “是得更快些。”另一名壮汉说。 一位壮汉拿出针线,开始缝合女尸腹部的伤口。 这时丁能突然想起,恶汉们没有取出子宫,并且让躯干部分的外表保持完整。 头斩下了,四肢全都齐根部弄断,而躯干却没怎么动过,划开的伤口在取出内脏之后也进行了缝合处理。 恶汉的动作极为敏捷,显然常常做针线活,其表现出来的水准估计就连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也赶不上。 两具女尸的躯干缝好伤口之后被擦拭干净,拎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 屁股下方血淋淋的,撕去大腿的时候还顺带扯下一部分肉,弄得残缺不全。 一具女尸胸部向上,另一具而是背部向上。 碎尸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丁能对此感到好奇,很想看个清楚明白。 此时月亮越过了云彩的边缘,把微弱的光芒投射到地面。 丁能看得理清楚了。 女尸的四肢堆在地上,虽然已经分解开,却仍按照原本的位置摆拢到一起,上部朝北面,手足朝南面,腿在下而手臂在上。 头颅的眼睛被弄得睁开,一名壮汉用大钳子一只接一只拨掉了嘴里的牙,最后把嘴弄得张开,剩下一下黑乎乎的洞。 然后两只脑袋被放到躯干的肚皮上,散乱的头发经过一番简单的梳理,弄到后方,披散开来,遮住了尸体的胸部。 壮汉把尸体的各部分堆码整齐之后,站到一边,垂手肃立,仿佛在恭候什么大人物出现。 丁能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稳和绵长,他不知道这帮怪物的听觉到底有多强,如果像狗狗一样的话,很可能会发现自己。 半分钟过去,一名矮个子的人出现在大雄宝殿内,周身发出青绿色的微光,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 木制的大门缓缓打开,仿佛有谁在一边操纵。 随着门的转动,‘咯吱’声清晰可辨。 趁着有声音,丁能赶紧伸手抓挠了一下皮肤,刚才痒得难受,现在终于敢动一动。 那名矮个子行走的方式非常怪异,脚也没怎么动,腿也没抬,只见身体微微一闪,仿佛飘行或者跳跃一般,转眼就出现在几米开外。 然后是一闪,蹦到了另一边,忽左忽右,飘浮不定。 这是什么东西?丁能满心困惑。 矮个子经过五次蹦跳之后,飘到了四名壮汉身边。 四名壮汉立即跪下,齐声高喊:“祝至圣后师万寿无疆!” 这声音异常响亮,仿佛吵架,丁能大吃一惊,差点从桂花树上面掉下来。 矮个子昂着脑袋,对四各壮汉视而不见,径直蹦到女尸的躯干面前。 接下来发生的事非常恶心,矮个子居然宽衣解带,露出苍白的瘦削屁股,然后往前趴到女尸残缺不全的身上。 有这么弄的吗?丁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幕。 与此同时,他必须努力忍住呕吐的愿望,还得压制住自己胃部的痉挛,以免弄出声音。 至圣后师 蹦出来的这家伙身高仅到达壮汉的胸部,估计至多有一点三米左右。 矮个子趴在女尸上,光溜溜的屁股在做前后方向的运动,与此同时,这怪东西满脸陶醉,似乎很快乐的样子。 行事过程当中,它不时抱起牙被拨光的头颅亲吻一下,有时则咬住脑袋的一只耳朵左右摇晃,仿佛猫在扔老鼠玩耍。 折腾了几分钟之后,矮个子抽离肚皮朝上的女尸,晃动的血淋淋的玩艺儿,移步到旁边背面向上的那一具,继续令人恶心的怪异行为。 女尸屁股上血肉模糊,许多筋健和碎皮肤挂在上面,看上去一团糟糕,而矮个子的腹部却不停地与之发生碰撞。 一些血污沿着矮个子的腿往下流,形成了一些斑纹,最终流淌到脚上。 这时丁能发现矮个子居然没有穿鞋,而是赤足。 这怪物的脚只有两根巨大的脚趾,乍一看仿佛螃蟹的大钳子。 城隍庙本来应该是管理当地阴魂的机构,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一群怪东西在里面胡作非为,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丁能满心惊恐,开始考虑如何安全撤离此地,回去把发生在这里的事传出去。 他已经彻底打消了上访的想法,眼下只是为自己和阿朱的未来担忧。 还有哪里可以藏身?鬼街不能去了,住宅被收走了。 还有哪里可以伸冤?连城隍庙也成了群魔乱舞的场所,还可以做什么? 丁能满心沮丧,觉得老天竟然如此不公平,自己不过是弄死了几只坏透顶的杀手阴魂,牛头就亲自出面。 而眼前这帮混蛋作恶多年,每月至少要弄死三十人,却谁也不出来管一管。 整个黄泥大道被鬼卒弄成一团糟,众多阴魂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家园被毁,莫名其妙地挨揍,却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 矮个子怪物厉声尖叫了几下,然后喘着粗气停止了恶心的活动。 两名壮汉用膝盖跪着行走,靠近矮个怪物,用一条雪白的毛巾帮其擦拭身上的血污。 他们的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对待一名婴儿或者是价值连城的易碎古董。 弄干净之后,他们帮助矮个子穿上了裤子。 另两名壮汉各自捧起一枚心脏,送到矮个怪物的面前,齐声说道:“请至圣后师用膳。 至圣后师 被称作至圣后师的矮子张开嘴,开始吞吃心脏。 这怪物的动作非常快,简直不可思议,仅仅几秒钟过后,整只心脏已经完全消失在嘴里,仅唇角还留下一些血迹。 然后矮子接过另一只心脏,如法炮制。 接下来这怪东西把注意力转到堆在原地的内脏上,它四肢着地趴下,像一头饥饿的狮子般吞食那些血淋淋的东西。 它的嘴变得大了许多,下颌仿佛能够像蛇那样自由地伸缩。 先是胃,然后是肝脏和肺,接下来是肠子。 这些东西一样接着一样消失在矮子的嘴里,它没怎么咀嚼,却能够极快地吞咽下去。 肠子里没有完全消化吸收的粘糊状半流质从它的大嘴周围溢出,沿着下巴慢慢淌下,滴到了它的衣服上。 空气中出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异常的难闻,仿佛有人在乡村厕所里吃烤鸭,然后两种原本正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矮子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香甜的东西。 仅仅几分钟它就吃完了一整套内脏,然后它接着吃旁边那一堆。 同样的程序,它吃得极为痛快。 无法理解的是它吞下了如此多的东西,但腹部却仅有微微的隆起。 这显然违反了常识,丁能想不通,那些东西哪去了? 难道矮子的大肠联系着另一个空间? 这当然说不过去。 接下来丁能看到了答案,那些东西已经被矮子消化了一遍,然后排泄出来,沿着裤腿朝下流淌,在脚边堆起来。 它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把食物消化掉,这样的能耐闻所未闻,大概只有外星异形才具有。 时间不足,它没能很好的吸引食物当中的营养成份,从排泄物中可以看得出。 甚至有些东西仍然保持着吞下去时的大致形状。 一片肝或者是肺,以及一段长达半米多的小肠,还有三分之一的胃。 丁能用一只手捂住嘴,以免不小心弄出响亮的声音来。 至圣后师 粗鲁而腌脏的进餐仍在继续,矮子飞快地吃另一堆内脏,几分钟过后,地上只剩下一堆血污,所有的东西全都消失在它嘴里。 然后往另一个通道排泄出来。 丁能有些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把拉出的东西再吃一遍,有些动物就喜欢做类似的事。 如果它真的这样做,丁能觉得自己将再也无法控制住呕吐的愿望。 四名壮汉在旁边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他们用雪白的毛巾为矮子擦拭嘴和脸,然后把弄脏的柔软纺织品扔往一边。 他们轻轻脱下了矮子的裤子,用毛巾轻轻擦拭它无比腌脏的屁股,这样做的过程当中,不断有各种未经认真消化的东西排出来,没完没了,不停地掉下。 感觉这是一条运转良好的生产线,彼此配合得极为默契,显然常常做同样的事。 矮子开口说话了。 “你们可以开始吃东西了,嚼细些,要学会珍惜食物,人的身体是宝贵的,我们既然夺取了她们未来几十年的生命,就应该物尽其用,避免任何方式的浪费。” 它的声音显得很刺耳,有种怪异的宏亮,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干燥的铁勺子刮锅底,或者是急促的刹车,以及乡下杀猪时,可怜的动物临死前的嚎叫。 丁能感觉到耳朵里嗡嗡作响,有种忍不住想要伸手捂住的愿望。 四名男子开始捡起地上矮子的排泄物吃,几乎从不翻找,抓到什么就往嘴里送,无论是粘糊糊的碎肠子还是被牙咬得七零八落的肺脏,全都是痛快地吃下去。 他们脸上有种明显的愉快表情,完全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感觉就像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一大锅炖得很香的猪肉粉条。 他们两只手狂抓猛捞,地面上的排泄物迅速减少,一条接一条消失在嘴里。 他们吃得如此香甜,表情里全是幸福,仿佛舞台上那些专门向观众展示笑容的小演员,但显得十分真挚,看不出丝毫的虚伪成份。 矮子开始吃最后一条肠子。 与此同时,四名壮汉已经吃光了所有的排泄物,正眼巴巴地看着矮子的背面,显然期待着什么东西掉出来。 丁能低下头,不敢再看,否则一定会呕吐。 活了二十三年,生平看到最恶心的事莫过于此。 至圣后师 丁能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胃,经过几次强烈的痉挛,他开始呕吐。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低下头,尽力不弄出任何声音,把那些东西喷到墙壁外侧,让其沿着墙往下流。 胃里其实没有多少内容,因为他已经有四十多个时辰没有进食。 吐完之后,他感觉稍稍轻松了些,于是抬起头继续观看里面发生的事。 恶心的同时,他感觉到强烈的好奇,那帮恶魔一样的玩艺儿深深地吸引着他。 无论如何必须弄个清楚明白,否则会从此睡不好觉。 矮子对身后四名趴在地上捡东西吃的壮汉视而不见,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来到堆码手足的地方,显示出很不挑剔的样子,拿起一截胳膊,开始啃咬。 它的牙显然非常厉害,肉一块接一块被撕下,与皮肤一道消失在它的嘴里。 不难想象,肯定几分钟之后就会拉出来,然后被四名壮汉食用。 丁能寻思着如何才能把发生在此地的事说出去,并且让听到的人相信。 这显然是个难题,因为这一切太离谱了些,就算最糟糕的噩梦里也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谁也不会相信的,除非能够找到证据。 如果用手机拍照,肯定会引起注意,应该先撤退,回去叫其它来人,多有几个目击证人,或者安排一些摄影设备,拍下全过程,交给有能力处理此事的个人或者组织。 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矮子已经啃光了两条胳膊,开始啃一只脚掌。 关节被咬碎的声音清晰可辨,这样的黑夜里听起来非常恐怖。 丁能不由自主地收缩了几下自己的脚趾头,想确认它们全都完全无损地存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矮子得意洋洋地乱吐骨头,其中一小块飞得很远,直接打到桂花树的枝叶当中,差点击中丁能的脑袋。 丁能被吓了一跳,立即停住呼吸,一动不动,保持绝对的静止状态。 矮的牙齿非常有劲,能够轻松地对付坚韧的筋和硬皮,每一口咬下去都能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洞。 尸体的腿和手臂在它的嘴里仿佛豆腐或者西瓜。 万道德 丁能发现,随着不断的进食,矮子的身上的光芒渐渐黯淡,恢复到正常状态。 同时它的身材也在变化,由先前的矮小逐步变高。 先前它的头顶只能达到壮汉的胸膛下部,而现在却已经快在挨到肩膀。 已经不可以称它为矮子,因为它目前的高度跟东南亚的足球选手差不多一样了,乍一看也不算很短。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丁能一万个愿意让下面的这群恶魔死得硬梆梆的,然后一把火烧成灰,接下来再扔到农田里当肥料。 可惜这只是美好的想象,丁能当然明白自己的斤两。 下面这些家伙绝非自己能够对付。 如果能够悄悄离开此地,不引起对方注意,丁能会非常乐意离开,回家洗洗睡,扮演打酱油的光辉角色,然后用一个月时间来选择性地遗忘此事。 但这只是想象,他明白,此后的一生中,他将再也无法忘记今夜看到的一切。 下面的五只恶心的恶魔将会无数次成为噩梦的主题,一次又一次把他从睡眠中吓得醒过来。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又有十几分钟过去。 矮子不再是短小精悍,而是长到了一点七米左右,四肢均称,身材修长,肌肉发达而不过分,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这时所有的尸体都被吃得精光,只剩下骨头。 躯干和脑袋仍在,显然这位至圣后师对此缺乏食欲。 它的面部渐渐变得饱满,不再像刚出现时那样干瘪和瘦削。 丁能猜测,这应该就是它的真实面目。 这时他突然认出这家伙,它曾经是丁能念小学时那所学校的教导主任,曾经以道貌岸然和喜欢长篇大论的演说而著称。 十二年过去,这家伙一点没有显得老,就目前模样而言,依旧是一位精神焕发的中年男子。 它的名字叫做万道德。 丁能读六年级的时候,这位万道德在一次开会的时候突然语无伦次,精神失控,脱光了衣服在校园内玩起了腐朽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流行的那种裸奔。 于是此君被送入精神病医院,在里面一直呆到是年冬天,然后不知所踪。 万道德 丁能沉浸在回忆中,由于惊讶,甚至忽视了下面场地里正在进行的恶劣行为。 整个六年级期间,丁能和其它同学常常听到教师的警告,如果跟外界谈及万道德发疯的事,将受到记大过甚至是开除的严厉惩罚。 十二岁的丁能有种明白无误的感觉,那就是教师们全都一致认为,如果外界知道发生在山京中心小学的事,星星将会坠落,恐怖的大魔王将从天而降,地面会裂开,到处是硫磺和烈火,末日审判将会立即降临,或者地球会‘砰’的一声爆炸开,成为一堆碎石头和烂泥以及烟尘。 这时丁能突然觉得,因言获罪一直是这旮旯的流行特色,一向如此,从未改变过。 其实十二年前全城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听说过万道德发疯的事,只是漠不关心而已。 谁也不会重视这样的事,除了山京第九小学的前教导主任万道德的亲人。 据说这家伙孤身一人,在孤儿院里长大,从三岁开始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野心和伟大志向,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他一直是班干部,从来都与教师走得非常近,尤其是一些年纪较大的女教师。 如今的丁能对当年的这位主任的不幸遭遇感觉到可惜。 万道德先生成长的地方有些不对劲,以致它浑身的精神力量无处发挥。 试想一下,凭其强大的演说能力和滔滔不绝的废话连篇,如果生在某个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可以允许其到街上拉选票的话,十有八九能捞个参议员或者是众议员什么的。 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疯子万道德先生与眼前这位食尸恶魔联系到一起。 感觉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落差实在太大。 怎么也无法想象,疯子万道德居然会成为这样一只怪东西,并且收了四个如此乖巧听话,并且身强力壮的怪物小弟。 丁能不敢再看,悄悄往下溜,打算退到外面,寻找其它方法解决自己和阿朱面临的问题。 但是接下来的交谈让他停住,因为这帮恶魔提到他的名字。 至圣后师万道德用餐完毕,坐到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上剔牙,它平静地向四名壮汉问话:“杀死丁能了吗?” “目前还没有,据刚得到的情报,说丁能在一只名叫阿朱的女鬼的帮助下,逃离了黄泥大道,回到人界,已经不知去向。”一名壮汉说。 合作关系 由于听到这伙恶魔谈及自己和阿朱,丁能决定留下一阵子,摸清情况。 万道德若无其事地骂了一声:“那帮鬼卒真是没用,当事的鬼一只也没能抓到。” “至圣后师,请派遣我们去办理此事,只要那个丁能在人界,我们兄弟四人有把握捉住他。”一名壮汉说。 “不可以轻视任何对手,丁能居然可以对付宋僵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的杀手团,弄死了其中八名,两个幸存的眼下仍在医院的重症病房里呆着,说明其能力或许超乎寻常的强。本来宋僵只打算求咱们对付那几只鬼,却没料到丁能如此难缠,于是转而求我出手。”万道德说。 听到此处,丁能心头一惊,原来躲在暗处搞鬼的阴阳师竟是这家伙。 终于看到了隐藏的对手,他却没有勇气跳出来与之一战。 他心里充满了怯意,此时就算有人送来一只手榴弹,他肯定也不敢使用。 万道德继续说话:“宋僵希望能够活捉丁能,然后再慢慢折磨,玩个一年半载才让他死掉。而牛贵财却请求我让丁能爽快的死掉,因为在我闭关修炼期间,是丁能救了牛家大公子。” 听到此处,丁能心中怒火顿起,宋僵一心想为死掉的亲人报仇也罢了,那个老混蛋牛贵财怎么也是如此一副黑心肠。 一名壮汉说道:“牛贵财和宋僵的生意全靠我们帮忙才得以做大,如果不是我们一路帮他俩扫清障碍,他们绝对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我认为至圣后师您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高兴的话就说没空,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反正他们也不敢停止送尸体进来。” “我们与牛宋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帮助和依存,他俩需要我们处理各种不方便露面的麻烦事,而我们需要他俩提供食物。最近两年来,我们什么也没有帮他俩做过,此次宋僵提出请求,倒也无法拒绝。”万道德说。 “牛贵财和宋僵此时已经富得不像话,一般情况下发生在人界的事他俩只需要随便花点钱就能搞定,当然不必咱们出头。”壮汉说。 “我看你们四个有些忌妒牛贵财和宋僵,是吗?”万道德问。 “我们修炼多年,也想到城里享受一番。”壮汉回答。 “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并非真正的人类,出去之后肯定会被察觉,想要做公众人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偶尔偷偷放纵一下倒还可以。”万道德说。 “至圣后师的教诲铭记在心,永世不忘。”四名壮汉同声说。 妖精朋友 丁能悄悄往后缩,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 他的脑袋刚刚退至墙壁外,下面的至圣后师万道德突然向桂花树这边投来如火炬般闪闪发亮的目光。 “墙上的妖精朋友,下来一述如何?这里必定有阁下喜爱的食物。”万道德微笑着直视丁能藏身地。 居然被发现了,丁能心头掠过一丝惊慌,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为什么这家伙认为自己是妖,难道自身所散发出的真是妖的味道吗? 还有没有救?他对此心存疑虑。 能不能露脸?显然不可以,虽然目前人模妖样,但想要蒙过万道德的眼睛只怕也不太可能。 情急之下,丁能成功地控制住自己的恐惧和绝望,用近似于镇定的语调说:“久仰至圣后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以相见。小妖十多年前在山京第九小学内曾有幸得到至圣后师的教诲,多年来不敢忘切,对后师的高深修为十分佩服,此时夜色已深,时辰不对,已经不方便打扰,改天一定携厚礼再行拜访。” 说完这句,丁能再也挺不下去,一溜烟下了树,手惊脚乱地往外快步离开。 身后,万道德的声音穿透音障传出来,在空中回荡:“妖精朋友,你我本属同道,有空应该多往来走动才是。” 终于来到先前成功降落的花坛成地,丁能爬上去,打算从此翻墙到外面。 此过程当中,丁能心想总得说点什么回应一下万道德的邀请,否则就显得太不礼貌了,还可能会导致猜疑。 “万主任,俺的洞府在峨碌公园山腰的旧防空洞中,有空来坐。”他大声喊,同时努力往墙头攀爬。 一时也顾不得说了些什么,心想如果能够蒙混过关最好,不行的话也让万道德犹豫个一两分钟,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逃之夭夭。 “想不到我的学生当中居然出现了你这样的出色人材,不枉我煞费苦心做了多年教书先生。可否赐教贵姓大名?”万道德的声音仿佛在耳朵旁边响起。 丁能心想这家伙真是唠叨,当年做主任的恶劣习惯看样子延续至今,没有得到改正。 “我叫林正英。”不知道为什么,丁能莫名其妙地从嘴里冒出这样的一个名字。 估计是盼望某个能力强大的驱魔人出来消灭妖怪,还世界一个清静吧。 脱险 丁能攀到墙头,也不管是否会摔伤,两眼一闭就往下跳。 双足着地之后,他顺势做了个前滚翻,然后站起来。 感觉脚底十分疼痛,腿有也些不对劲,但此时已经顾不得太多,只是急忙往前赶,一心想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远一些。 阿朱在哪里?迈出几大步之后,这是丁能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条巨大的身影,他差点撞上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是万道德的四名手下之一。 “这位大哥有何指教?”丁能必须咬牙坚持才不软倒。 “林大师果然修为不凡,至圣后师刚刚命令我出来送客,一转眼你已经在庙外,这般身手,令我十分佩服。”壮汉说。 “无它,但手熟尔。”丁能心里惊慌失措,不知应该如何应答,情急之下蹦出了曾经学习过的文言文。 他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寻找阿朱的踪迹。 “林大师十多年前曾经是至圣后师的学生,算起来可以说是我的师兄。”壮汉显得极有礼貌。 这家伙的面部表情有些呆滞,先前不觉得,现在一旦面对面交谈就一览无遗。 怪不得万道德说这四个大块头不宜外出,原来是智力不足的缘故。 想到这里,丁能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与笨蛋打交道应该不算很难。 “现在时辰已晚,愚兄快要显原形了,必须赶紧回洞里呆着,不麻烦你远送,请回吧。”丁能咧嘴一笑,刻意显示出嘴里的两只獠牙。 “至圣后师让小弟转告,请林大师有空常来城隍庙做客。”大块头诚恳地说。 “没问题,难道至圣后师如此盛情相邀,过几天我一定会来。”丁能说话的同时,拱手行礼。 趁大块头还礼之际,他转身加快脚步往下走,心想这家伙回去之后肯定会向万道德描述自己的模样,接下来必定要面临追捕。 转过弯之后,他开始一溜小跑,同时低声呼唤:“阿朱,你在哪?没事吧?” 喊到第三遍,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转头一看,发觉阿朱居然已经在自己肩膀上,双臂缠绕在腰间。 “刚才你老是不出来,我很着急。好不容易盼到你跳下墙来,正要上前迎接,却看一个奇怪的大个子蹦出来,弄得我好紧张。”阿朱说。 “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太危险了,等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慢慢再告诉你。”丁能压低了声音说。 脱险 丁能一溜烟冲下山,直奔前面灯光明亮的马路。 剧烈的运动中,他发现自己的耳朵接受的风阻变小了,伸手摸了摸,发觉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垂到肩膀。 上端变尖的部分也长回了从前的圆形,但獠牙仍在,丝毫没有缩回口腔的意思。 阿朱说:“现在你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要把牙遮住,应该能够拦到出租车。” 丁能点点头,站在一盏路灯下面,朝驶过来的一辆吉利挥手。 出乎预料,车居然停下了。 一名半醉状态的肥胖中年女子伸出脑袋,大声问:“帅哥,想搭车吗?你要去哪?” “只要能够回到城里就可以。”丁能用一只手挡在嘴前,微笑着回答。 旁边的阿朱仍然隐形,只是不停地朝着肥女司机竖中指以示鄙视。 “进来吧。”车门打开,肥女点燃一只烟,猛吸了一大口,然后喷到丁能脸上,用挑逗的表情看着他。 阿朱忍无可忍,散出一小部分阴寒之气。 肥女立即清醒过来,她摇晃了几下脑袋,迅速开车前进,一路上不停的嘀咕,说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要停车载人。 就这样,两人回到城内,住进一家酒店。 丁能肚子很饿,却见到什么食物都感到恶心,眼前晃来晃去全是万道德大嚼人内脏的情形,以及四名大块头吃排泄物的景象。 眼前有女人走过,他就会联想起万道德对女尸烂糟糟的躯干所作的那种事。 “这日子没办法过了。”丁能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报警抓它们。”阿朱提议。 “怎么跟条子说这事呢?”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反正得说,至于他们是否相信就管不了啦,反正责任已经尽到。”阿朱说。 “对,打电话过去。”丁能摸出手机,突然又觉得不应该用自己的电话。 电影里惹上麻烦的人与外界联系时都打公用电话,应该像那样才对。 跑路就应该有点跑路的样子,如果太不专业,多半会被别人笑话。 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温暖柔软的大床,他非常不乐意起来,怎么也得睡到天亮再说。 于是两人决定,明天早晨再去报警。 丁能喝了一瓶可乐和一罐啤酒之后,安然入眠。 脱险 清晨九时,丁能醒过来,戴上了阿朱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只新口罩,若无其事地走出酒店。 街上很热闹,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觉得很舒服。 有种虚幻的安全感,似乎只有到处都有人,怪异的食人生物就不敢露面。 丁能走到超市里,买了两把锉刀以及一盒工具,打算回酒店房间把自己的獠牙处理掉。 隔了一夜,对于破碎尸的记忆变得淡漠了一些,丁能终于可以坐在饭店里吃了一顿饺子和包子,然后带走了几份。 进餐时他选择了一外面对墙的角落,这样路过的人就看不到他的脸,吃东西的时候保持一只手挡在外侧,另一只手执筷子。 直到吃光了也没有引起注意。 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疲倦,他打算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也不必上班,应该把这些年一直感觉缺乏的睡眠补回来。 回到房间之后,阿朱打开电视快乐地看,丁能决定先把自己的牙处理好。 难度之大出乎预料,折腾了一个多钟头,把自己的嘴弄破了数次,满口是血,到了最后终于成功地拿下了两只该死的牙。 洗过脸后,照了照镜子,他欣慰地发现,自己已经基本恢复原样。 终于可以出去见人了,非常好。 他伸了个轻松的懒腰,一头栽到床上,舒服地躺下,把一只脚伸到阿朱旁边,体会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丝丝清凉,感觉很是愉快。 他再次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梦到自己的牙再次变得很长,如同非洲大象那样壮观,焦急之下到处寻求帮助,正当痛苦难耐之际,他终于摆脱了梦境,醒了过来。 睁开之后他首先伸手摸索牙齿,发现并未变长,仍然保持着修理之后的模样。 窗外的太阳正当空,估计是下午十四时左右。 阿朱也睡着了,最近发生的事非常刺激,看来她也觉得累。 丁能轻轻关掉了电视,溜到卫生间里,准备打个电话给大帅,了解一下最近二十四小时内的情况。 打开手机,准备拨号,他的手凝在空中,没有按下去。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意在靠近,仿佛有些什么怪异的生物就在门外,随时准备闯入。 又见鬼卒 显然感应到有情况,阿朱也醒过来,她慢慢飘到丁能身边,与他并肩站立。 “外面好象有东西。”丁能低声说。 “感觉应该是鬼卒,估计有三只。”阿朱说。 “这么多,咱们打得过吗?”丁能问。 “有我在,别担心。”阿朱安慰他。 这时门缝里挤起来一片薄薄的东西,仿佛一张巨大的纸,从侧面看,依稀能分辨出手臂和脑袋,以及躯干。 纸钻进来之后迅速涨大,仿佛一只被充气的汽球。 十几秒钟过后,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出现在眼前,这家伙身穿一套笔挺的西服,面色苍白发青,三分似人而七分像鬼。 它浑身上下阴气环绕,表情颇为怪异,总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冷笑,它的头顶中部微微下凹,两边略高。 显然是一只鬼卒。 “你俩就是阿朱和丁能吗?”鬼卒问。 “太过分了,居然追到这里来,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吗?”丁能很生气。 “你们打伤了我的同事,弄得大家在黄泥大道里非常没面子,所以一致决定我们三个来找你们算账。”鬼卒说。 “想怎么样?说来听听。”阿朱冷冷地问。 “当然是跟我们回黄泥大道去,让受害的同事当众修理你们一顿,然后再交给领导处理。”鬼卒说。 这时其余两名鬼卒也从门缝里挤进来。 跟前面这位一样,它俩的相貌也很不正常,一看就觉得不似人形。 港片里那些被鬼上了身的人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这样好吗?我赔你们一些钱。难得有机会到人界玩耍,你们可以拿上钱去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尽情享受。”丁能说。 三名鬼卒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有些动心。 “这边跟地府不一样,如果你们玩过之后不付钱,会挨揍还会被警察抓去关牢房里。”丁能说。 “希望你们认真考虑一下,我认为最好是接受刚才的建议,拿着钱离开。”阿朱补充一句。 又见鬼卒 三名鬼卒相互看了看,似乎有些意见不统一。 丁能在一边出主意:“几位帅哥到卫生间里谈吧,我们保证不偷听。” 三只鬼卒用充满疑虑的目光看了看丁能和阿朱,然后缓缓点头,走入卫生间内,关上了门。 丁能在外面大声说:“请注意你们的行为,不要动手也不要大声喧哗,如果你们在这边闹出事来,没准会招来上级,到时候把你们捉回去投到地狱里下油锅可就不好玩啦。” 阿朱低声问:“咱们要不要偷偷跑掉?” 丁能摇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只低层鬼卒而已,到时候把它们领到风月街一扔,叫几个最低档、浑身是毛病的丑小姐出来,什么事都解决了。” “就按你说的办好啦。”阿朱看了看卫生间门口,“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请鬼送容易送鬼难,到时候它们玩上了瘾,无论如何不肯离开怎么办?难道一直把它们当宝一样供着?” “到时候再说吧,先混过眼前这一关。” 丁能把耳朵凑近门,想听听里面的交谈内容,但什么也听不清,只有一些模糊的咕噜和呜咽声,仿佛一大群饥饿的猪在叫唤。 他猜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高效而简洁的鬼语,据说比汉语还要更明白无误。 接下来,丁能听到了某些东西被打破的声音,然后是什么撞在墙壁上的沉闷响声。 三名鬼卒很快结束了激烈的讨论,溜出来。 其中一只的脑门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依稀可见灰白色的脑组织,另两位也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卫生间内的情况更加糟糕,仿佛有几只成年的河马在里面刚刚折腾了一个钟头然后走掉。 浴盆成了一堆碎片,马桶上面全是裂缝,一些水正不断地溢出。 毛巾成为一堆碎布条,镜子成为一些掉在台子上的碎玻璃,牙膏被挤到墙上,组成一幅莫名其妙的抽象画。 丁能急忙冲进去,关掉进水开关。 “看你们干的好事。”他忍不住大声训斥。 “丁能,现在请把钱付给我们,当然如果你可以带着我们去玩的话,那就更好了,因为我们有许多年没到人界的街上逛过,目前的情况与记忆里很不一样。”受伤较轻的名鬼卒咧开嘴笑了笑。 风月街 二十分钟过后,丁能和阿朱带领三名鬼卒乘出租车前往风月街。 一路上可怜的司机被冻得缩起了脖子,把暖气开到最大也没有用。 阿朱变小了体形,缩到丁能的上衣口袋里。 三名鬼卒旁若无人地大声讨论嫖妓的经验。 “我清楚地记得,道光年间逛过一次广州丽春院,里面的婊子一个个全都长得像——最高档的鬼妓一样,热情无比,还很风骚。”鬼卒的头目说。 “咸丰年间我逛过一次窑子,上了一名非常当红的小姐,我折腾了三个钟头,等到完事之后,走出门一看,你们知不知道,外面居然有四十多号人在排队,就等我出来他们再进去享受。”另一名鬼卒说。 另一名鬼卒说:“当年我在窑子里遇到一名洋鬼子,想跟我较量尘根的规模,为了弘扬中华列卒之雄风,我无奈之下只好应战,结果那家伙看到了我的那里,惊讶无比,落荒而逃。” “几位老板,这个时候逛风月街似乎早了点,小姐们都还在睡觉呢。”司机说,“我推荐一个更好的去处。” 丁能立即朝这家伙瞪眼,心想就这点小算盘谁不知道,不就是想送客过去然后收一点好处费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如果去哪一家后台非常强硬的娱乐城,自己恐怕要大破财,此事不可不防。 司机识趣地不再吱声,而三位鬼卒谈兴正浓,没听到别人说的话。 丁能心想很久没有路过风月街,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发生扫黄之类的事,也不清楚哪一家收费最便宜,小姐最丑陋,并且健康证过期,多年没体检过。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它们送到一家黑店里,办事正酣之时,突然遭遇破门搜查,电棒指头,大闹一场最好,如果能够惊动牛头马面以及黑白无常出面是最高境界和目标。 终于到达风月街,出租车停下,三名鬼卒钻出来。 出租车司机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已经是煞白。 朱神婆远远看到丁能出现,立即低下头,后来干脆蹲到桌子下面,生怕被看到。 丁能心想等会再找这神棍算账,先把三只鬼卒弄去妓院里放纵着。 一些夜里生意不怎么好所以精神比较足的小姐在前方招手。 鬼卒的头目两眼放光,紧紧盯着那边,嘴里说:“丁能,我们要求并不高,在这里痛快的玩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你和阿朱的事完全有得商量,我们可以说已经办了事,并且把你们修理得很惨。” 风月街 丁能回忆起淡牛锡大厦的公关部,里面那些员工平时所做的事跟自己目前所为性质完全相同。 针对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做法,有些需要送人民币,有些则要送美元,有些人喜欢港币和日元。 据说最容易处理的就是那些咸湿佬,只要送到小姐身边呆上几个钟头,他们任何事均可点头。 就个人经验而言,丁能觉得牛头不难对付,而眼前这些鬼卒也很容易打发,按照公关部那些人的观点,它们均属于只需花点小钱就可以摆平的小麻烦。 往前走了几十米,丁能看到了一家藏在背后、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与大街联接的妓院,几名年老色衰的小姐坐在门口晒太阳,她们热火朝天地搞一些个人卫生活动(挖鼻孔和掏耳朵孔,搓脚丫和剔牙),对外面路过的准顾客视而不见。 那伙老小姐头顶上方有一片招牌让丁能很感兴趣,上面写着‘每小时五十元,量大从优,一流服务,工薪消费,安全舒适’。 “三位大神,请跟我来,那边有一家非常不错的地方。”丁能说。 鬼卒们乐呵呵地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很感受兴趣,把每一个路过的女人和男人都当作卖春者评头论足一番。 丁能带领这三位走进去,直奔目的地而去。 大概生意来得有些突然,几名老小姐有些手足无措,指甲剪和牙签掉得满地都是。 鬼卒的头目有些诧异,低声问丁能:“为何这些女人看上去似乎比较丑陋?” “你弄错了,如今的人界就流行这样的审美观点,我敢保证,这些女子绝对是天姿国色,超一流的那种,看看脸上的那些麻子和斑点,以及油光可鉴的头发,黄黄的门牙以及咧开的大嘴,还有那满身的肥肉,尤其是腹部厚实的皱褶,多美啊。”丁能郑重其事地说。 躲在他口袋里的阿朱发出哧哧的笑声。 “真的吗?你没骗我们?”鬼卒头目满脸困惑。 “当然,我怎么敢骗你们呢,看到那片招牌了吗?上面写得很清楚,‘一流服务安全舒适’,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丁能说。 老小姐们缓过劲来,乐呵呵地站成一列表示欢迎。 丁能和小姐们一起动手把三名鬼卒推进房间。 惊天动地 丁能从口袋里掏出几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简单地分成三份,分别递到三位鬼卒手中,严肃地告诫:“记住了,办事期间,每隔一小时拿出一张这样的东西交给小姐,否则她们会不高兴。” 他估算了一下,每张一小时,一百张等于四天,这期间它们不可能一直做个没完,一百张大概应该能对付十天了,再加上一些其它开销,最多再给几千元,肯定够应付半个月了。 鬼卒相信了丁能的话,开始学着欣赏人界最出色的美丽女子,它们很快就兴奋得忘乎所以。 “记住了,在娱乐过程当中每小时付一张绿色的,红色的每两小时付一张。”担心它们很快会被赶出去,丁能又掏出一些百元面值的钞票分别发给鬼卒。 “知道了,你走吧,我办事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观看,同类倒是没关系。”鬼卒头目说。 丁能刚转身,背后就传来了了叫喊和呻吟。 老板娘开心地走过来,殷切地问:“老板,你的朋友全都在开心,你要不要挑选一个小妹妹进房间。” 丁能心想,如此货色居然也敢叫小妹妹,跟宋僵和牛贵财那样的老年人士说这话倒还差不多。 担心鬼卒们会饿到,也担心它们离开此地出去找吃的会很快把钱花光,他决定解决它们的吃饭问题。 “老板,这几位大哥要在山京城逗留十几天,你好好招待一下,它们都挺厉害,有时做一次得七到八小时,这期间麻烦你提供食物和酒,啤酒和普通的老白干就可以,吃的可以叫外卖的快餐,包子饺子米线面条都行,再加上一些熟食店的囟肉即可,这是一千五百块,应该足够了。”丁能说。 虽然鬼卒就算吃猪饲料喝泔水也能把很好地活下去,但丁能不打算那样做,怎么说人家也是自于地府的公务人员,虽然傻一些,但自己这边行事不可以太过分。 老板娘点点头,收下了钱,挺着肥大的胸部做出承诺,表示一定把这三位顾客喂得饱饱的,每餐都有酒喝有猪肉吃。 丁能放心地离开,走出小巷。 在他身后,三名鬼卒折腾出惊天动地的声音,连房子也在摇晃,仿佛北极熊在制造后代。 报案 丁能溜到街上,找到一台还能用的磁卡电话,拨了报警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名女子,操着满口怪异的山区普通话,听得丁能头大如斗。 “城隍庙内住着一伙吃人肉的怪物,昨天夜间我曾经亲眼目睹它吃掉了两具年青的女尸。希望你们尽快派出人手调查,让坏蛋得到应有的惩罚。”丁能说。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工作单位在何处?如果方便的话,请把身份证号码报过来。”山区普通话说。 “你的这些问题我不回答行不行?”丁能问。 “不可以,如果你不说出姓名工作单位和住址,我就无法确定是否真有案情发生,由于涉及凶杀,必须做详尽的记录,确定相关的信息才能出警。”山区普通话有板有眼地说。 “有人被杀了,我来报案,你只管做记录,然后派出人手处理就可以,为何要问我是谁。”丁能满腔困惑。 “常常有人恶意报假警,等我们的人到达现场之后却什么事也没有,而且你说的情况非常可疑,现在不是六零年,没闹饥荒,吃人肉的事不可能出现。如果你不肯对此负责,我将不做任何记录。”山区普通话振振有词。 “城隍庙里吃人肉的怪物名叫万道德,十二年前曾经是山京九小的教导主任。尸体是宋氏集团的宋僵和淡牛锡集团的牛贵财所提供,他们是一个关系紧密的利益团体。希望你们尽快处理此事,别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丁能心想,不管对方是否听进去,反正自己把所有情况都汇报过去,责任已经尽到,至于是否有人处理,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 山区普通话的语调立即发生了变化:“你这是恶意诽谤。” “你都不肯去调查取证,就直接说我诽谤,有这么办事的吗?”丁能说。 “我按照规章制度工作,你如果不满意,可以投诉我。”对方一副恃有无恐的语气。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说来听听吗?”丁能问。 “我的编号是九三六二,欢迎提意见。” “随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已经报过案。”丁能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阿朱从口袋里伸出脑袋,轻声安慰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这就算尽力了吗?”丁能沮丧地问。 关于运气 走出街口的时候,丁能看到了朱神婆。 他感到奇怪,这一回她见到自己之后没有躲避。 阿朱低声说:“这位妇人不简单,有些门道。” “是吗?我总觉得她老是在骗我的钱。”丁能低声回应。 “她在向你招手,过去看看吧。”阿朱说。 丁能走到朱神婆的算命摊子前,想跟她聊几句。 “小丁,那本《素女真经》呢?”朱神婆问。 “在家里,完好无损地放在柜子里,请问可以原价卖还给你吗?”丁能说。 “六折我就收回。”朱神婆说。 “八折行吗?”丁能问。 “没得商量,就是六折。”朱神婆十分坚决。 “咦,我突然想起,当初你说是租给我用的。怎么一下子变成卖给我的。”丁能满脸困惑地抓挠脑袋。 “效果怎么样?”朱神婆问。 “没有任何的效果,自从那天从你这里拿走书之后,我一直倒霉,运气糟到不像话,被老板炒了鱿鱼,别墅和宝马全都被没收了,还被追杀。”丁能沮丧地说。 “还说没用,你的运气这么好,命如此之硬,快赶上韦小宝了,那么多恶人跟你过不去,你却仍然活得好好的。”朱神婆说。 “真的吗?我倒不觉得。”丁能说。 “挺奇怪,几天不见,你居然一身妖味,真是怪事。”朱神婆说。 “你怎么闻得出我身上的妖味?”丁能惊讶地问。 这时他突然觉得,这位肥太太或许真的有些门道,只是先前不肯露出来。 “我还知道你口袋里装着一只女鬼。”朱神婆说。 这一次连阿朱也感到惊讶,她从衣服口袋里伸出头来,仔细观看朱神婆的脸。 “我清楚地记得你说过没有阴眼,为何现在能够看到了?”丁能问。 “我是茅山传人,学过一些道法,偶尔能够看到几只鬼,尤其是祖宗的阴魂,别的鬼一般看不到。”朱神婆说。 “你似乎不是道姑。”丁能说。 “我幼年时得到一本茅山内部的秘笈,然后自学成才。”朱神婆说。 阿朱飘离衣服口袋,站在桌子上,看着朱神婆。 双方的目光交汇,均有些困惑。 太太太姑奶奶 朱神婆示意丁能和阿朱进入房间再谈。 然后她把桌子拖回屋里,关了门。 “不做生意了吗?”丁能问。 “你们的事比生意更重要。”朱神婆拉严了窗帘。 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这房子里有些东西让我感到亲切,为什么会这样?”阿朱嘀咕。 “你以前来过吗?”丁能问。 “不知道,就算来过肯定也忘记了,阴魂的记忆力就是那么差劲,没办法的。”阿朱说。 朱神婆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大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中取出一只卷轴,然后放到桌子上,慢慢打开。 上面是一幅工笔肖像画,历经久远,画面颜色有些泛黄。 画像上的人模样与阿朱完全相同,根本就是一人。 “阿朱,这是你吗?画得挺像嘛。”丁能说。 阿朱呆呆地看着画像。 “如果没弄错的话,你就是我的太太太姑奶奶。”朱神婆严肃地说。 “她是你的太太太姑奶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丁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朱神婆捧出一堆家谱,指着上面的名字。 沿着她肥胖的手指看过去,丁能发了两个字‘朱欣’。 “对,我就是朱欣,这两个字倒还认得。因为从小喜欢穿红色衣服,所以家里人就叫我阿朱,后来成为鬼之后,别的阴魂问我叫什么,我就这样回答。”阿朱说。 朱神婆跪到地上,朝阿朱磕头。 丁能心想,身为阿朱的情人,不知道朱神婆应该如何表示对自己的敬意。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不要这样子,起来吧。”阿朱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被丁能带到巷子里嫖妓的那三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不是鬼差?”朱神婆问。 “是,你的眼光真是不错,看样子从前一直在哄我玩。”丁能说。 “我曾经帮过你几次大忙,只是你不觉得而已,当然有时为了赚钱难免做得很不像样子,以后不会了。现在你把事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面临的麻烦。”朱神婆严肃地说。 太太太姑奶奶 丁能坐下来,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从当初被人渣追赶进入黄泥巷,与阿朱相识,不知不觉当中饮下阿紫提供的药,导致阳气衰弱,再到后来发现自己可以见鬼。然后经西门沁介绍进入淡牛锡集团,成为大厦的后勤处领导。 当说到牛贵财的公子与阿紫的情事,朱神婆不住摇头叹息,插嘴说一切麻烦均由阿紫这只恶鬼而起,此女应该千刀万剐,下十万次油锅都不嫌多。 后来听到宋僵派出杀手和阴阳师,动用各方关系围追堵截,想方设法要对付丁能。朱神婆很是愤慨,说这姓宋的仗着背后的靠山为所欲为,迟早受到天谴。 再往后说到黄泥大道被鬼卒占领,为了离开,不得不与之发生冲突,然后计划到城隍庙上访,却不料里面已经被妖人所占据。 讲述这一番经历花了整整一个多钟头,并且说得不怎么详尽,许多地方一带而过。 “丁能,你的命真是硬啊,这么多的倒霉事都让你挺过来了。”朱神婆大发感慨。 “以后呢,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我很担心。”丁能说。 “现在得赶紧行动起来,对方肯定在寻找太太太姑奶奶,必须要想出办法隐藏起来,让鬼差无处查。”朱神婆说。 “怎么弄呢?据我所知,鬼差和牛头马面在人界可以轻松的确定任何一只阴魂的位置,谁也无法躲过。”阿朱说。 “太太太姑奶奶,我有办法能够让你避过地府官差的侦查,只是要委屈你一下。我有一只猫,可以帮忙让你附身过去,这样就能成功的藏起来,让对方找不到。”朱神婆说。 “为何非得是猫?难道不可以附到某个人身上吗?”丁能问。 “如果可以的话,那还用说,当然会这样办,但是不行。如果不喜欢附在猫身上,也可以考虑狗,但是得你到外面弄去,因为我只养了一只猫。”朱神婆说。 “就附在猫体内好啦,没关系的。”阿朱倒显得很无所谓。 “到了猫身上你还可以说话吗?还有就是,阿朱是否可以随意离开猫的躯壳恢复现在的样子?”丁能问。 “只有具备与阴魂沟通能力的人才可以听到,普通人耳朵里只有喵喵叫的声音。这样做对姑奶奶没有任何伤害,想离开就随时都行。”朱神婆说。 “那就赶紧开始吧。”阿朱说。 朱神婆敲了几下盘子,一只浑身洁白的大猫出现在窗台上。 太太太姑奶奶 虽然室内光线很暗,但丁能还是看得清楚朱神婆身上的变化,先前她是一名有些邋遢的普通妇女,表情里透露出精明和狡猾,跟菜市场里那些小贩区别不大。 然而此时她却仿佛变得高大起来,整个面部有种坚韧的表情,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跟十几分钟之前相比,她恍若另一人。 丁能渐渐明白,什么叫做深藏不露。 阿朱有些困惑,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能够见到朱家的后人,并且亲热地称呼自己为太太太姑奶奶。 丁能还是心存疑虑,多年来的素质教育让他觉得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绝对信任。 “朱神婆,你身具源自茅山派的法术,怎么一直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难道不可玩几招什么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之类的把戏来赚钱吗?干嘛总是算命?这样来得多慢啊。”丁能问。 “你知道什么,茅山术不可以轻易示人,如果用以为自身谋利,想过奢侈的生活,会遭到天罚,就算攒起亿万家财,到头来也是一场空,还要祸及子孙。”朱神婆说。 “真有天谴这回事吗?感觉这年头的恶人总是混得不错,而善良的劳动人民总是倒霉。”丁能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等以后新账老账一起清算的时候,吞下去多少都得吐出来,凑不够数的就拿命来抵上。”朱神婆严肃地说。 “但愿如此。”丁能说,“你一向贪财,这一回却不问价钱也不考虑风险,很热心的提供帮助,令我感到有些惊讶。” “你虽然置身于红尘中,周围诱惑众多,却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加之你跟我的太太太姑奶奶又是恋人,这一次大难临头,我当然要尽全力帮你。我们朱家的人最注重血缘关系啦。”朱神婆说。 “谢谢你,以后还是叫我阿朱好啦,这个什么姑奶奶的就别喊了,听着挺别扭。”阿朱说。 “怎么可以这样叫,太没大没小的。最起码也得喊一声老祖宗。”朱神婆说。 罪魁祸首 朱神婆拿出几张符焚化,然后把灰烬混入水里。 在丁能的帮助下,符水撒到了大白猫身上。 朱神婆念念有词,折腾了一小会儿,然后朝阿朱点头示意。 按照事前约定,阿朱把形体变小,与猫合而为一。 朱神婆松了一口气,颓然坐回椅子里,似乎很费劲的样子。 大白猫跳到丁能怀里,用脑袋轻轻拱他的胸膛,与此同时,阿朱的声音从猫嘴里传出来:“阿能,感觉挺有趣,我居然附到猫的身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丁能关切地问。 “非常好,就是想抓老鼠,还想弄个毛线团玩玩。”大白猫举起一只爪子,轻轻挠了挠脑袋。 “不会吧,难道你的思想受猫影响,以至发生了改变。”丁能满脸诧异。 “这很正常,躯壳对于思想当然会有些影响。”朱神婆说。 “等以后离开了猫的身体,她会不会恢复过来?”丁能说。 “没问题,离开猫身之后姑奶奶肯定对老鼠和毛线团没兴趣。”朱神婆说。 丁能温柔地轻轻抚摸大猫的头顶和爪子,心里觉得怪怪的,美丽动人的阿朱现在活到一只动物体内。 “这样一来,鬼卒和其它地府公务员就找不到阿朱了吗?”他问。 “对,现在只要保护好你就可以。”朱神婆说。 “你打算怎么保护我?不要让我进入什么动物的体内。”丁能紧张起来。 “当然不必,贴上这张符,人类可以看到你,鬼卒却看不到。”朱神婆说。 丁能接过黄色的符纸,心里犯愁,不知往哪里贴比较好。 朱神婆拿起一只别针,把符固定到丁能的衬衫后背上,被外套遮住之后,从外表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个符对牛头马面和万道德有用吗?”丁能问。 “没用,对于万道德手下的走狗倒是有效,仅此而已。”朱神婆说。 “我现在也还能看到阿能,其它鬼想必也可以,隐藏的效果很有限啊。”大白猫说。 “好啦,现在咱们走,擒贼先擒王,找宋僵的麻烦去。”朱神婆说。 “感觉万道德才是真正的幕后罪魁祸首,为什么先去找宋僵?”丁能说。 “因为我明白自己的能耐,凭咱们几个,除非老天帮忙,降下奇迹,否则绝对斗不过万道德。”朱神婆说。 罪魁祸首 丁能被朱神婆的话弄得有些晕,他心想,明刀明枪斗不过,背地里找机会捅刀子扔花盆扔砖头总可以吧,凭什么就认输,还没开打呢。 仿佛猜到了丁能的想法,朱神婆说:“万道德是魔而非人,其生命力之强远远超过你的相象,就算毁灭了它的肉体,多半也有能力借尸还魂,想要消灭它可不容易。” “你见过万道德吗?”丁能问。 “七年前,我陪几个远房亲戚到城隍庙烧香,看到了那东西,它坐在一棵树下面,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笑,脸色非常诡异,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我感觉到它身上强烈的妖气,担心惹上麻烦,就推说口渴了,赶紧跑到外面买汽水喝。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城隍庙,也没让来算命寻求转运方法的顾客去。”朱神婆说。 “唉,这样的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丁能说。 “我怎么知道你会成为祖宗的相好呢。”朱神婆。 “说来听听,你打算如何对付宋僵这老混蛋?”丁能说。 “慢慢来,不必着急,先把你和姑奶奶保护好,然后等待合适的机会。”朱神婆说。 “我可以到宋僵家中,趁他睡觉的时候,离开猫的躯壳掐死他。”白猫说。 “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丁能立即表示反对。 “我也觉得不行,宋僵家里必然有万道德设下的阵法什么的,如果冒失闯入,很可能有去无回。”朱神婆说。 “那按你说怎么弄?”丁能问。 “找到宋僵做坏事的证据,然后公诸于世,这样应该不错。”朱神婆说。 “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天真,像宋僵和牛贵财这样的人物,做什么坏事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马,手底下一大帮人呢,甚至都不用开口,自然会有高级马仔给他们弄好一切。再说他们干坏事都是明目张胆地来,想拆谁家房子就拆,想中什么工程招标都能中,谁也拿他们没办法,抓证据恐怕不容易。”丁能说。 “那就来暗的,我就不相信,宋僵一直到哪都有一大群保镖跟着,总会有放松的时候。”朱神婆说。 “这城里打算杀掉宋僵的人多了去,可也没见谁能够成功。”丁能说。 “我们不同,姑奶奶的能耐加上你的聪明,还有我的法术,肯定能找到机会。”朱神婆说。 君子报仇 朱神婆到那家袖珍型娱乐城转悠了一圈,负责打探消息。 阿朱乖乖附在大白猫体内,趴到丁能膝盖上,洋洋得意地玩耍和撒娇。 “阿朱,你变成猫了,我有些不习惯。”丁能说。 “现在别吻我,感觉这张嘴咬过老鼠,还舔毛,很不干净。”白猫说。 “需要帮你抓跳蚤吗?”丁能问。 “有跳蚤吗?我倒没发现。”白猫说。 过了一阵,朱神婆慢慢溜回来,说三位鬼卒仍在辛勤劳作,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老板娘和小姐全都很惊讶,说从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人,纷纷猜测它们是不是吃了什么特效药。 丁能放下心来。 “现在怎么弄,从何处下手对付宋僵?”白猫问。 “不必着急,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神婆说。 “如果十年内宋僵死掉了呢,这仇岂不是没办法报了。”丁能说。 “那样也好,就不必报仇了,多省事啊。”朱神婆说。 “我倒是很乐意放过宋僵,可他会放过我吗?”丁能问。 “最大的问题正在于此,真是糟糕。”朱神婆叹息。 “感觉眼下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到街上砍人。”丁能说。 “谁说要砍人了,身为茅山术传人,可以使用的招多着呢,怎么会用那样粗鲁的方式,你也太没想象力了。”朱神婆说。 “嘿嘿,愿闻其详。”丁能露齿一笑。 “我能够在三十丈范围内作法,发动对宋僵的攻击,让他情绪失控,发狂,说出一些干过的坏事,如果机会好的话,没准可以让他自己走到路上让车撞死,或者从楼上跳下来什么的。”朱神婆说。 丁能立即想起那一次自己犯迷糊,爬到窗前差点往外蹦的可怕情形,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暗地里有谁捣蛋,意图谋杀。 如果朱神婆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地消灭宋僵,倒也不失为一个极完美的解决办法,最好让这坏蛋死前发一次疯,玩个裸奔什么的,然后再表演个空中飞人,摔得一团糟糕。 “朱神婆,如果你能灭掉宋僵,我保证送给你三十万块。”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运气问题 面对丁能的慷慨之言,朱神婆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行的,茅山术不可以用来为自己谋私利,否则会有报应。” “总有办法变通,咱们可以打牌赌博,诈金花还是斗地主随便,我努力输啊输,总而言之输够三十万就是,谁也没说不准我输钱。” “身为茅山传人,不可以赌博。”朱神婆继续摇头。 “或者这样,等宋僵死掉之后,你家里随便拿一样东西来卖给我,开价三十万。”丁能说。 “这样不就等于变相用茅山术捞好处吗?还是不行。”朱神婆严辞拒绝。 “不会吧,你宁可为穷人算命赚小钱也不肯用自己掌握的法术发财,那么辛苦的学茅山术有什么用?”丁能说。 “话不能这样讲,当初我是抱着靠法术赚大钱的想法开始学习,修道有成之后,发觉事情不对劲,每一回犯了禁律,过一些日子都会有报应。”朱神婆说。 “试过了?确实不行吗?能否举出几个例子?”丁能问。 “我说给你们听吧,当年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基本学完了那本秘笈,然后一心想发财,听说有一个地方卖即开型彩票,我立即赶过去,用天眼通功法观察,想要找到头等奖的那一张,看了一个多钟头,眼睛都花了,仍然看不到,后来只好退而求其次,挑到了一张两千元的。我乐呵呵地兑了奖,刚回到家就发现不知是哪个王八蛋开车把房子撞塌了一个角,修理房子的钱刚好花掉两千块。”朱神婆说。 “还有呢?不会只是这一次吧。”丁能说。 “当然还有。那一次过后我很不甘心,又去买彩票,仍然没有找到十万元的头等奖,只好又弄了一个两千块的奖,这一次等回到了家,老爸给一辆自行车给撞了,手臂骨折,闯祸的人跑了,只能自己负责,进出医院十几趟,结果花掉了五千块。” “也许是运气不好的缘故。”白猫说。 “那时的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觉得应该是运气问题,所以勇敢地继续尝试。我把家里的钱都搜出来带在身上,去了一处开麻将馆的亲戚店内,找到一桌玩得最大的坐下去,由于能够看清所有的牌,所以我并不怕对手出老千,辛苦了几个钟头,正当我扫光了其它人口袋里所有的钱,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踢破,一群治安协管员冲进来,于是我只好吐出了所有的利润,还让老爸撑着拐仗到看守所交了一千元罚款才把我给捞出来。”朱神婆苦着脸说。 运气问题 朱神婆接着讲述她的不幸遭遇,丁能和白猫听到心惊胆战。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今,朱神婆对于金钱的追逐过程堪称可歌可泣,她无数次拥有了大笔钱财,接下来却总是被某种意外情况弄得两手空空。 她曾经用茅山术为癌症患者治疗,当时取出了肿瘤,一切挺顺利,对方送给她五万元,三天过后,患者突然出现并发症,一命呜呼。死者亲戚愤怒地找上门来,五万元退回去不算,家里的许多东西被砸烂。 有一次她看到通缉令,说只要提供某连环杀人罪犯的线索,就可以得到十万元巨奖,她心想这一回应该算是除暴安良的大好事,于是到杀人现场附近转悠了一圈,用纸鸟探路,找到了罪犯,然后通知警察去抓,事成之后奖金没有能够拿到手,反而被当成嫌疑犯,差点送进去关着。 有一家富人住宅里闹鬼,她自告奋勇前去,摆好了阵法,降服了胡作非为的阴魂,三天后收到了十八万元酬金,乐呵呵地交了一套看准的小户型的首付,没想到后来成了烂尾工程,开发商仅建了地基就消失无踪,十八万元人间蒸发,至今无法追回。 有一次帮人找丢失的汽车,东西找回来了,两万块也装进了口袋,没想到挤公共汽车的时候遇上小偷,不幸被窃。 一次她夜里睡不着觉爬起来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发觉两名歹徒入室行窃,她心想玩一次黑吃黑应该没有关系,于是作法,让两名毛贼用脑袋撞墙,将之弄得晕倒在地,然后她过去搜身,将一些首饰和几万块现金收归己有,没想到第二天租住的营业场所失火,烧了个精光。 多年的工作当中,她总结出经验,若是不收费或者仅收百元以下肯定没事,一旦想狠狠捞一笔,麻烦就来了。 听到此处,丁能忍不住问:“那一次你把《素女真经》卖给我,收的钱可不少,为何什么事也没有?” “那本书本来就值这么多钱,并且确实有转运的作用,我也是由于经济困难,否则真舍不得卖掉。”朱神婆说。 “我觉得自己运气已经很糟了,没想到你比我更差劲。”丁能说。 “是啊,我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终生受贫。”朱神婆仰天长叹。 运气问题 朱神婆粗略地讲述了她这些年来的奋斗经历。 丁能挥舞拳头,大声说:“我从不相信什么命运,我要把这玩艺儿踩在脚下,吐上一大堆口痰。”。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也跟你现在持同样的想法,总是说一定要掐住命运的喉咙,然后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无情,一次又一次失败,没完没了,从来没有什么不同,我已经被折磨够了,再也不指望发财,反正赚到手的钱也勉强够花,就这么混吃等死吧。”朱神婆说。 “如果你帮我们,会不会招来新的麻烦?因为这个过程当中肯定要运用你的茅山术。”阿朱问。 “当年那本茅山术秘笈上写着,用法术帮助血亲没事,不收费肯定也没事。你是我太太太姑奶奶的相好,应该算是亲人,反正没打算收你的钱,肯定不会招来噩运。”朱神婆说。 “好吧,就这么着,现在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从哪里着手灭了宋僵。”丁能说。 “磨刀不误砍柴功,先找个地方吃顿油水大一些的饭菜再说。”朱神婆咧开嘴,羞涩地笑了笑,与此同时轻轻拍打自己的大肚皮。 寻找餐厅的路上,见到银行行动取款机,丁能决定取一些钱出来,有备无患,以免遇到好色的鬼卒或者牛头时不方便行贿。 插入一张卡,余额有三十多万,却无法取出。 丁能大吃一惊,心想宋僵这老混蛋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居然能够把自己的账户锁定。 好在还有好几张其它银行的卡,丁能心想,不相信这老混蛋能够把自己的所有账号全控制住。 再往前,到其它的取款机上尝试,丁能开心地发现这一次成了,汇丰银行的卡果然好使,值得信赖。 丁能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把大部分存到洋行里,从前觉得方便安全的选择现在显得既麻烦又不安全。 朱神婆懒洋洋地抱着白猫逛街,东张西望,跟一般的居家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本来丁能说要自己抱白猫,但朱神婆说一个大男人家这样子有些不成体统。 找到一家餐馆,坐进去之后,点好了菜,丁能闲来无事,用朱神婆的手机登陆QQ,与猛男和大帅聊天。 聊天 大帅问:“最近好吗?跑路是否愉快?” “糟糕透了。”丁能回答。 猛男:“我们拍到了许多牛贵财虐待女人的画面,非常之变态,还很恶心,可惜不够清晰,否则可以直接刻录成碟片卖钱。” 丁能:“立即停止这样的行动,牛贵财与宋僵是同伙,他俩和食人妖魔万道德有密切关系,你们斗不过他,为了安全,请放弃吧。” 显然觉得打字太慢,非常麻烦,大帅干脆用座机打电话过来。 “丁能,你有什么新发现吗?”大帅问。 “你是否还记得当年上小学时那位教导主任,就是后来发了疯的那个万道德,这家伙占据了城隍庙,率领着四个跟班,在大雄宝殿面前的空地上吃人肉,这是我亲眼所见,没有半句虚言。”丁能说。 “哇,真不敢相信。”大帅说。 “你们得当心,万道德是非常厉害的恶魔,法力高强,有这家伙撑腰,你们根本没办法让牛贵财拿出钱来。”丁能说。 “我们会小心,请勿担忧。为了下半生,怎么也得拼搏一下。”大帅说。 “我也是同样的看法,请为我们祈祷吧。”猛男在电话旁边插嘴。 “先别轻举妄动,沉住气,等我对付了宋僵之后再商议此事。”丁能说。 “你打算怎么对付宋僵?我觉得你还是躲起来比较好,这些大人物都比较忙,过些日子等对方忘记了此事之后,你再出来继续混就可以了。”大帅说。 “你认为这样可能吗?”丁能说。 “时间能够处理一切,过些日子等到宋僵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老东西会想明白的。”大帅说。 “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吗?”丁能说。 “你还年青,老家伙已经是五十岁上下的人,只要拖上几年,多半是他先死。”大帅说。 “人家级别够高,吃的是特供,身边有专职的医疗和营养团队,至少要活到九十岁才会死,倒是你我未见得还能活四十年。”丁能说。 “你有办法对付宋僵吗?”大帅问。 “目前还没有,慢慢努力吧。”丁能说。 好胃口 菜送上来,丁能举起了筷子,挟了几片牛肉给白猫吃。 朱神婆酷爱肉食,她选择了一大堆各种动物的肉,有猪有羊有牛还有鸡和鸭。 附在白猫体内的阿朱低声问她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在旁人耳朵里,只有喵喵的叫声,只有丁能和朱神婆能够听出语言。 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吃不下的话可以打包带回家,装到冰箱里慢慢吃。 丁能说没关系,喜欢吃什么尽管叫服务员送上来就是。 “好久没享受过这样丰盛的晚餐,谢谢你们。”朱神婆左右手各执一大块肉,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的经济状况真有这么糟糕吗?”丁能问。 “比起一般的下岗工人可能稍好一些,但确实没什么积蓄。”朱神婆说,“我每天睡前都祈祷十遍,希望咱们这个伟大光荣正确的旮旯赶紧跑步进入大同社会,那样我就可以按需分配而不必劳动。”朱神婆说。 “你有没有申请到低保?”丁能问。 “有啊,每月两百来块钱,买来的五花猪肉够我吃大概四天。” 丁能心里估算了一下,按目次市价,这位妇人大概每天得吃下三公斤半肉,如此胃口不得了,难怪如此肥胖。 “你得注意,老是吃肉对身体不好,要合理搭配膳食。”白猫说。 “唉,这个我知道,但是如果不吃肉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说完这句话,朱神婆若无其事地举起一只红烧肘子,开始迅速而有效的进攻。 两分钟过后,朱神婆手里只剩下一根大骨头,窗外有一只流浪狗蹲在地上,她颇为仁慈地把猪腿骨扔到它面前。 “你应该留一些肉在上面,而不是扔一只光秃秃的骨头给可怜的狗狗。”白猫说。 朱神婆不以为然地摇头:“我的姑奶奶,那样太浪费了,我都还没吃够呢,怎么可以把肉留给狗享受。” 丁能动作优雅而从容地啃光了一只鸡腿,然后把带着一些肉的骨头扔到窗外。 现在他差不多已经不再对万道德食人肉的过程感到恶心,终于可以尽情地享受美味的动物尸体。 “你们年青人没吃过苦头,不知道珍惜食物。”朱神婆叹息的同时迅速而敏捷地消灭了一大块鸡胸脯。 聪明猫 丁能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账户被锁定,于是用饭店的座机电话进行咨询。 拨通银行的客服热线之后,小姐郑重告之,由于涉及经济犯罪,所以账户被控制,必须等待事实查清之后再行决定。 丁能忍无可忍,打电话给淡牛锡集团的人事部经理质问此事。 那老头说自己全不知情,肯定是宋僵搞出来的名堂。 丁能说自己从来不曾在宋氏集团工作过,那混蛋怎么可能指控自己。 老头说以宋僵的能耐,想指控谁根本不需要找理由,随便说一声,自然会有人争先恐后帮其办事。 丁能请求老头帮助处理此事。 老头推说能力有限,没办法提供帮助,同时表示绝对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请丁能务必放心,如果有必要的话,一定会做出对丁能有利的证词。 丁能颓然挂了电话。 朱神婆仍在海吃海喝,把每一根骨头都啃得干净无比,让等候在窗子外面的狗狗一次次感到绝望。 白猫趴在丁能的座位上,等待他回来。 饭店里所有的服务员连同老板一起对白猫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一个个很想伸手摸摸它柔软的白毛。 “好漂亮的猫咪,太可爱了,居然如此听话。”一名服务员说。 “小心,它的爪子可厉害了,生人如果伸手过来肯定会被抓伤。”丁能放下了电话,赶紧走回来。 白猫立即跳到他怀里,把脑袋伸进衣服内,挤出一片温暖的空间,闭上眼睛养神,把脑袋搭在衣领中间。 这样的表现更加激起了服务员们的兴趣,连厨师也提着大勺出来观看这只神奇的聪明猫。 一名服务员提着关有灰老鼠的笼子走过来,打算让白猫享受一顿新鲜的活食。 丁能急忙阻止:“我的猫咪从来不吃老鼠,请拿走吧。” “哇,真是一只优雅的绅士猫。”饭店老板说。 “它是猫咪妹妹。”丁能澄清。 “如果生下小猫的话,请卖一只给我,价钱方面好商量。”老板说。 “好的,过几个月我会通知你,五百元一只。”朱神婆暂停对付盘子里的牛肉块,抬起头来,由于嘴里嚼着几块肉,导致言语有些含糊不清。 聪明猫 丁能惊讶地看着朱神婆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然后用馒头沾起盘子底的汤汁继续吃。 这样的胃口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他猜测,如果朱神婆去参加吃东西大赛,得冠军的可能性非常大,因为她有一只超大容量的胃和一副出色的牙齿。 “真痛快,好久没这样享受大餐了。”朱神婆抬头一笑,满脸的感激。 “还想吃什么开口要就是。”丁能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朱神婆示意服务员过来,然后指着红烧肘子和炸鸡,“这两种菜每样再来一份。” 白猫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她,轻声嘀咕:“你会不会撑坏?” “当然不会,我手头宽裕的时候,每顿能吃掉一只烤鸭和两公斤白水煮五花肉,外加三大碗米饭和一些咸菜。” “厉害,你一顿吃下的东西够我吃三天。”丁能说。 “你在笑话我,是不是?”朱神婆苦着脸问。 “当然不是,对于你出色的胃口,我非常羡慕,要是能够像你一样就好了,如果能吃下很多东西,我就会变得更加强壮和高大。”丁能说。 “这是个人天赋,你学不来的,我从小就特别能吃,可惜家里穷,后来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所以我一直都挺穷。”朱神婆笑逐颜开。 丁能心想,最近两年猪肉和牛肉都贵得不像话,只有鸡和鸭子没怎么涨,她如此喜爱肥肉,当然会吃穷。 走出餐馆,丁能抱着白猫站在路边,打算叫一辆出租车。 “去哪?”朱神婆问。 “到酒店。”丁能说。 “那样多浪费啊,住一晚的钱够买好多猪肉,到我那将就一夜吧,我住楼上,你跟白猫在一楼沙发睡就可以。”朱神婆说。 “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丁能说。 “跟你在一起,反正有人管吃喝,生意不做也罢。”朱神婆开始剔牙,把收获到的东西放在鼻子前大力嗅之,然后搓动手指,往身后的广告牌上弹去。 白猫东张西望,观看路上驶过的车,以及路边的行人。 纸人 丁能的附体于白猫身上的阿朱在朱神婆租住的小屋里度过了三天安静时光,什么事也没有,安静到无聊。 这期间他委托大帅做全权代理,签了所有的合同文本和协议,把住宅交还淡牛锡集团,同时拿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帅说宋钟家里死掉的小坏蛋明明已经是一具尸体,却仍然会走会跳,经常趁人不注意跑到丁能的住宅墙外转悠,显然很想进去,那只小怪物弄得整个小区内乌烟瘴气,有些人甚至不敢回来住。 担心惹来麻烦,丁能仅仅只是通过电话与家里人以及朋友联系,不敢见面。 在猛男的帮助下,丁能的父母已经于前天离开了山京城,回乡下老家去,那边村子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是亲戚,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他还得到另一个好消息,母亲认为钱存在银行卡里不划算,利息太少,所以早早就取出,在她名下存成了定期,所以那些钱没有被锁定。 丁能买了一台新的上网本,没事就玩游戏。 白猫和朱神婆一同看电视剧,从早看到晚,她们总是显得十分开心。 丁能多次催促朱神婆去对付宋僵,她总是推说机会不合适,再等一等。 她显得一点也不着急,好象要等到宋僵老死于床上。 每当丁能问起,她总能找到到某个理由拒绝动身。 为了安全,现在他们不再外出吃饭,而是叫餐馆的人把做好的菜送进来,吃光之后把盘子扔在桌子上,等待下一顿服务员再次送食物过来时收走。 朱神婆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很满,常常说自从十六岁以后最为幸福的时光就是最近这两天。 阿朱乖乖地呆在白猫体内,一直没离开过,她学着用舌头舔牛奶喝,让丁能把肉撕成小块喂到嘴里。 阿朱可以不吃东西,但白猫不行,为了保持小家伙的健康,她必须进食。 三天的安静时光过去,丁能几乎认为这样的日子将会一直持续,但意外还是出现了。 夜间二十二点,门外的街道上到处是闪烁的红灯,各种各样的小姐站在门口辛勤地拉客,各式各样的嫖客或独自前来,或成群结队出现,打情骂俏之声没完没了,不绝于耳。 丁能站在窗前,正感慨好一副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却突然发现一只由马粪纸折成的小人站在外面,不停地用身体冲撞玻璃,显然想进来。 纸人 小纸人的出现让丁能大吃一惊。 担心喊叫声会惊跑这只小东西,所以他只好朝后面的朱神婆和白猫比划手势。 偏偏她俩正全神贯注地观看一对古装男女的恩怨情仇,对丁能的动作视而不见。 丁能只好自己想办法。 他从地上拾起打蟑螂的专用苍蝇拍握在手里,然后慢慢拉开窗子,准备玩一招力劈华山,将小东西打扁。 小纸人高度约有二十厘米,由一张普通的纸折成,有四肢和躯干,脑袋位置用黑笔极粗糙地画了眼睛和嘴以及鼻子还有耳朵。 这样的一只东西却能够走动,丁能觉得很有趣,如果不太麻烦的话,他很想学习这样的技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试想一下,如果把这样的技术运用到机器人身上,想必非常厉害,必然会引起轰动,许多教科书都得重写。 稍一走神,小纸人已经进入房间。 丁能挥动手中的苍蝇拍,使劲敲落。 结果打了个空,小纸人出乎预料地灵活,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攻击。 丁能再次努力,手里的蝇拍照着纸人的脑袋如狂风暴雨般打过去。 ‘啪啪啪’,连续出击多次,终于成功了,丁能拍中了纸人,将其打得趴到地上,成为一只纸团。 但结果出人预料,小纸团动了几下,迅速恢复原先的形状,只是变矮了一些,因为其身上出现了一些皱褶。 朱神婆大为不满,提出抗议:“丁能,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已经不是小孩子,干嘛这样胡闹,影响我和姑奶奶看电视。” 白猫举起一只爪子横在嘴前:“阿能,保持安静,等会放广告的时候陪你玩。” “有情况,你们赶紧过来看啊。”说话的同时,丁能继续用苍蝇拍攻击纸人。 这一下终于引起了朱神婆的注意,她把一张放在桌子上的促销广告单撕下半张,随便几下折出一只狗的形状,然后念动咒语,将之扔到地上。 纸狗立即动起来,扑向入侵的纸人,双方厮打在一起。 朱神婆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视机屏幕,对于战况漠不关心。 丁能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神婆果然了得,居然可以把用一张普通的纸做出会跑会跳的看家狗。 纸狗 丁能看到了非常刺激的一幕,朱神婆制造的狗舞动双爪,将入侵的小纸人扑倒在地,撕成了碎片。 小纸人成为碎片之后慢慢开始冒烟,燃起了小火苗。 丁能担心引发火灾,把装有水的杯子拿在手里,随时准备浇下去。 朱神婆和白猫全神贯注的观看电视剧,对发生的事并不怎么看重。 小纸人终于成为几片黑灰色的残渣,丁能长出了一口气。 纸狗完成任务之后不肯消停,跑到丁能脚下,用毛糙的爪状前脚抓挠他的鞋子。 “乖乖,回桌子上躺着,像一片真正的纸那样,文静而体面地铺开,让人用来垫汤碗或者茶杯。好吗?”丁能对纸狗说。 朱神婆哈哈大笑,浑身上下的肥肉颤抖个不停:“丁能,你真逗,跟纸狗这么严肃地说话。你应该去说相声,或者当个喜剧小品演员,多半能红。” “是吗?难得有人这样表扬我,这年头具备幽默感的人不多,能够表现出来的就更少。让你如此开心,我很欣慰。”丁能说。 “你真是奇人,说话做事都与众不同,怪不得活了几百岁的姑奶奶会喜欢你。”朱神婆说。 这时电视上开始播放广告,朱神婆赶紧起身到卫生间方便。 白猫溜到丁能腿上坐着,咧开猫嘴说:“伸脚把它踩扁就可以。” “它刚刚消灭了入侵者,这样太无情了吧,我无法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丁能说。 白猫说:“它的生命力很有即至多还可以维持十几分钟,到时候消耗光神婆注入的异能之后自然会死掉。” “那个纸人呢?它从哪里来?路程远吗?”丁能突然想到,如果附近有来意不善的恶人藏在暗处守候,那么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朱神婆响亮的排泄声透过薄薄的木板门传出,显然一时半会无法结束。 纸狗仍在不屈不挠地进攻丁能的鞋带,仿佛一只真正的顽皮狗。 白猫轻声问:“你担心驱使纸人的坏蛋就是附近是吗?” “嗯,我觉得很可能会这样。”丁能说。 “一般情况下,阴阳师制作纸人是为了传递信息或者侦察,这一只已经被焚毁了,应该没事。”白猫说。 这时下面街道上传来一声沉闷而嘶哑的喊叫:“丁——能——,快出来啊——。” 搜魂魔音 街道上传来的喊叫声显得有气无力,仿佛从地底传出来,却偏偏很清晰,直接刺入耳朵内。 丁能听到这声音之后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感觉无比的难受,仿佛发高烧一样昏昏沉沉。 “阿能,没事的,坚持住,这不过是很普通的搜魂魔音罢了。”白猫伸出爪子,想要堵上丁能的耳朵。 朱神婆提着裤子跑出来,满脸的的愤怒,嘴里骂骂咧咧:“哪来的小王八蛋,影响老娘看电视剧,再过几个钟头来不行吗,我操。” 丁能神情恍惚地站起来,双臂仍然抱着白猫,他慢慢悠悠走向窗口。 “阿能,把耳朵堵上就没事了,想想其它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白猫显得很焦急。 朱神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贴到丁能背上。 丁能打了一个冷噤,身体颤抖了几下,已经陷入茫然的眼神立即恢复过来。 窗外那个难听的声音依旧在喊:“丁——能——。” 感觉像是老妇叫魂,又好似婴儿哭泣,近于狼啸,婉转曲折之处令人不由得想起野猫求偶。 清醒过来的丁能感觉牙根发酸,眼中泪水莫名其妙地想要涌出来。 他确信,这样的的声音恐怕只有来自地狱的恶灵才可以制造得出。 朱神婆从碗柜里摸出一只黑乎乎脏兮兮的瓶子,递出去:“来,喝上几大口。” 丁能接过,仰脖狂饮。 然后他苦着脸朝墙狂喷出一大口,生气地问:“这什么玩艺儿?太难喝了。” “别吐,太浪费了,这是用人参和牛鞭马鞭驴鞭还有枸杞泡成的药酒,对于提高性能力有极出色的效果,还可以使你阳气变旺。”朱神婆说。 “现在补这个,你不觉得晚了吗?就算鬼不怕我也没有用处,需要面对的是妖魔啊。”丁能说。 “这酒能够使你身上的妖气少一些,尽快恢复人样,你看看镜子去,才三天时间,獠牙又变长了一截。”朱神婆说。 “这样啊,我喝就是。”丁能捏住鼻子,狂饮了一大口下去,觉得又辣又苦,还有难闻的腥味,喉咙内十分难受。 祖传秘方 几大口药酒喝下去,丁能感觉到胃里仿佛燃起一团火,整条食道内全是热辣辣的。 朱神婆问:“你酒量好不好?” “啤酒倒是能喝两瓶子,白的就是一百毫升的量,喝多了就晕。”丁能说。 “那就停止吧,别喝了。”朱神婆说。 丁能放下酒瓶子,发觉果然好受了些,虽然窗处的呼唤声依旧没完没了,还是那么难听,但已经可以容忍。 “这酒有什么副作用吗?”他问。 “可以壮阳,其它没什么,反正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这可是祖传秘方,如果你要不是太太太姑奶奶的相好,真舍不得让你享受。”朱神婆说。 “谢谢你的酒。”丁能平静地说。 窗外的呼喊渐渐变低,似乎已经远去:“丁——能——。” 白猫跳到窗台上观看外面。 丁能也走到窗前。 “为什么其它人听不到?”他对此感到诧异。 “这叫搜魂魔音,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妖魔能够很好的运用,只要找到你的一根头发或者用过的物品,就可以针对你发功,其它人全都听不到。”朱神婆说。 “你和阿朱为何能够听到?”丁能说。 “我和姑奶奶是普通人吗?”朱神婆说。 “当然,你挺厉害,阿朱也是鬼中强手。”丁能说。 白猫跳回到沙发里,继续观看电视,朱神婆也回去坐下。 她们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对里面的戏子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我们是不是应该还击一下?总这样坐与待毙不是办法。”丁能忍不住说。 “还击什么?”朱神婆满脸茫茫然。 “去修理宋僵啊,这一切全都因他而起。”丁能说。 “宋僵怎么了?”朱神婆满脸诧异地问。 丁能瞪圆了眼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哦,想起来了,宋僵跟人魔万道德联手,跟姑奶奶和你过不去。放心好啦,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一切等我看完这两集电视剧再说。”朱神婆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 沮丧 电视剧如火如涂,朱神婆和白猫全神贯注,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丁能焦虑不安。 由于担心再次出现什么怪物,他不时走到窗前朝下面的街道看几眼。 感觉朱神婆的住宅不像是传说中那些茅山传人的居所那样防备森严,似乎没有任何阵法设置,也没有什么镇宅神兽之类东西。 感觉她是一名极差劲的茅山传人,跟林正英先生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丁能觉得今夜必定不平静,接下来多半还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 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是些什么玩艺儿?万道德有没有亲自出马? 这样的等待让他感到难受,如果可能性的话,他很想开上一辆车,冲出这个城市,溜到千里之外,寻求几天安静无事的日子。 这样的对抗令他感到沮丧,对方几乎主导了一切,而自己这边只能被动地防守和躲避,从来没能做出一次反击。 丁能轻声自言自语:“我讨厌这样。” 电视剧中插播广告,朱神婆趁机打开冰箱,摸出半只烤鸡,痛快地咬下去。 “丁能,你要不要来一块?”她热情地问。 “谢谢,不必了,没食欲。”丁能回答。 “酒劲上来了吗?”朱神婆问。 “你指哪一方面?目前我仅仅只是头有些晕。”丁能说。 “下面没反应吗?”朱神婆的目光盯着他的下腹处。 “现在还没有。”丁能说。 “等会肯定有反应,到时候你去卫生间自己用手解决,别影响我和姑奶奶看电视。”朱神婆说。 “你考虑得真是周到,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按你的意见去做。”丁能说。 他心想,这老太太年青时代不知怎么混过来的,估计应该经历过几个男人,有一些经验。 二十岁时的她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肥胖,如果只是丰满强壮的话,肯定会有一些男士追求她。 先前的讲述中没有听她说起爱情方面的事,不知是刻意隐瞒还是其它原因。 白猫对于这样的谈话显得并不在意,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举动,只是打了个滚,用爪子相互轻轻拍打了几下,仿佛在拍手。 怪东西 朱神婆和白猫最终还是没能看完电视剧,因为下面有人敲门。 从声音听,来者动作非常沉重,仿佛想要把门砸破。 “丁能,麻烦你去看一下。”朱神婆的眼睛仍然注视屏幕,显然不打算站起来走到楼下去。 “我有些担心,如果开门之后见到几只可怕的大妖怪什么的,我恐怕没有能力抵抗。”丁能说。 “唉,好吧,我下去。”朱神婆极不情愿地离开沙发,挪动肥胖的身体走下楼梯。 白猫显得很紧张。 丁能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感觉有所恃仗,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 “我在想,要不要离开猫的躯壳出来帮忙。”白猫说。 “先等等看,也许用不着。”丁能想起先前朱神婆的叮嘱,她说只要阿朱一离开猫身,鬼卒就能感应到。 楼下传出朱神婆的问话:“谁啊,报上名来,这么晚了还来敲门,居然拍得如此之重,是不是想把我的门打烂?” 敲门的声音仍然坚持响着,似乎不肯消停的样子。 “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也许可以帮上忙。”白猫说。 丁能抱起白猫,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望。 朱神婆满头卷发筒,嘴里叼着鸡腿骨,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懒洋洋地站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谁啊?”她大声问,语言中透露出怒火。 “是——我——。”外面传来了声音绵软无力,拖沓而沉闷,十分怪异。 “你是什么东西?”朱神婆问。 “我来找丁——能——。”外面的怪东西说。 “丁能不在此地,你到别处找去。”朱神婆吐掉了嘴里的骨头,“把你的臭手从猫眼上拿开,让我看看你的丑陋模样。” 这时门摇晃了一下,整间房子都感觉到震动,一些灰尘从天花板上落下。 担心被门板砸到,朱神婆立即退开。 这时丁能走到一楼地板上,他把白猫轻轻放到桌子上,从地上拾起一根钢管握在手中,站到距离门两米左右的地方。 人模鬼样 外面的声音暂时平静下来。 这时丁能发现,对方没有行动是一件更为难受的事,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朱神婆显得很镇定,不时用手指挖一下鼻孔或者是耳朵孔。 一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响动。 朱神婆打开了门,丁能在一边高举钢管,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门外是一名人模鬼样的年青女子,她嘴大大咧开,晶莹透亮的口水挂在紫黑色的唇边。 它脸色苍白得如同石灰,头发散乱,眼神中全是茫然,仿佛梦游或者丢失了部分魂魄。 它一手垂在身体侧边,从肩膀的情况看,显然是脱臼或者骨折了。 年青女子不进来,丁能也就不方便动手,因为目标仍站在外面,没有入室。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朱神婆朝门外的怪东西吐出一口气势磅礴的飞痰,正中其眼睛。 “真不讲卫生,随处乱吐痰,素质太低。”年青女子一字一顿地说。 她对于面部的粘稠液体并不在意。 “非常可惜,还有些鸡肉没咽下去,全都吐到这具行尸的脸上,太浪费了。”朱神婆摇头叹息。 丁能用手里的铁管轻轻捅了捅门外的年青女子的肩膀。 “我的肩膀好象是断了,再也动不了,帮忙弄一下好吗?”人模鬼样的女子说。 “我们不是医生,不会治病救人,你往那边走,穿过马路再往前,那边有一家专门治癌症和花柳病的医院,那里或许能够医好你的肩膀。”朱神婆说。 “哦,这样啊,好吧。”年青的女子转身往所指方向走出几步,然后站在路中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转回头对朱神婆说,“我是来找丁能的,主人叫我把他掐死。” “乖啊,听阿姨的话,回去把你的主人掐死,然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 “我不听你的,主人说过,除了他老人家之外,谁的命令都不必理睬。”年青女子说。 人模鬼样 此时风月街上异常热闹,人来人往,但谁也不关心站在路中间披散头发的怪异女子。 因为这是一名女人,如果来的是一名男士,肯定会有成群的小姐围上来推销自己。 人模鬼样的女子似乎在沉思,犹豫片刻之后,它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抬起了头,朝这边喊:“丁能,出来吧,我找到你了。” 丁能低声问朱神婆此事怎么办? “把门关上,回去睡觉。”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 “可它不肯走,如果老这样站在街喊我的名字,我多没面子啊。”丁能说。 “是吗?我觉得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有一名身材苗条的年青姑娘站在街上,非得找到你不可,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待遇只有阔佬和大明星才能享受到。”朱神婆说。 “如果是一只半人半鬼的帅哥站在街上喊你的名字,你会怎么想?”丁能说。 “当然会很开心,只要有人追就好,管它是什么东西。”朱神婆说。 这时人模鬼样的女子呆滞的思维终于转过弯来,迈开了大步朝这边走。 偏偏一辆越野车快速驶来,司机大概是喝高了,也许是吃过伟哥正在药效上,以致精神不怎么集中,车头与女子亲密接触,碰了个正着。 人模鬼样的女子被撞倒在地,然后车轮压过,最终女子出现在越野车后部的地面上。 朱神婆轻轻把门拉过来,只留下一条小缝供自己和丁能观看。 越野车停到三十多米开外,门打开,跳下来三名男子。 他们走到尸体旁边,若无其事地观看。 “谁家小姐,怎么不懂交通规则,走路不带眼,拉客居然站在街上,这下被撞死了,再也医不活了。”一名男子说。 “等会你去顶罪,就说车是你开的,等事情了结之后给你十万块,如果需要坐牢的话给更多,反正不会亏待你就是。”司机对右侧的人说。 “不会坐牢的,她横穿公路,违反交通规则在先。”即将顶罪的人说。 这时躺在地上的女子一手撑地,慢慢坐起来,呆滞的眼神看着自己被车轮碾得血肉模糊的左腿。 三名男子被吓得不轻,一起往后跳开。 “居然没死,真是怪事。”司机说。 “要不要叫救护车送她到医院?”准备顶罪的男子问。 止血 躲在门缝后面的朱神婆轻声说:“现在问题解决了。” “你可以上楼看电视剧去。”丁能说。 “车祸比电视剧更有趣,我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朱神婆没有离开的打算。 三名男子旁若无人地大声商量,讨论的主题是关于如何处理伤员,远一些的地方站着十多名小姐,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事件。 “她还没死,怎么办才好。”司机问。 “要不把车倒过来,再压一次,以减轻她的痛苦。”左侧的男子说。 “周围有人看着,不好弄。”准备顶罪的人说。 “她受伤挺重,腿一直在流血,撑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现在应该叫救护车。”站在左边的男子说。 “救护车来到之前她会不会死掉?”司机问。 “说不准,也许会吧。” “如果被救活了怎么办,那样的话太烦人了,得赔偿更多的钱,她应该死掉,那样大家都轻松一些。我认为最好过一阵子再叫救护车。”司机说。 这时旁边有小姐大喊:“赶紧用绳子扎紧她的大腿,防止失血过多。” “我们没有绳子,也不会弄。”顶罪者大声回应。 两名小姐跑过来,她们从口袋里摸出新的套子,一只只拆开,拉长然后连接到一起,做成弹性十足的工具,然后捆到伤者的腿部上。 周围有多名性从业者从包里拿出套子,帮忙制作止血的橡胶绳。 有几位小姐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报警。 人模鬼样的女子坐在地上,表情呆滞而无神,似乎并不痛苦,前来的帮忙的性从业者想让它躺下,但它坚持坐着。 “不要慌,救护车会来,能治好的。”满手是血的小姐说。 “主人叫我掐死丁能。”伤员慢悠悠地说。 “你一定是疼得糊涂了,哪有什么主人?据说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报纸上电视里全都是这种观点。”小姐把一条又一条套子做成的绳索绕到烂糟糟的腿上。 “我们虽然活得比所谓的仆人惨很多,但也知道相互帮助。”站在旁边的小姐朝三名闯了祸的男子怒目而视。 “你们都看到了,是她突然跳到街道中间,我们这才不小心撞上,就算交警来了也是她的主要责任。”顶罪者振振有词。 行尸 朱神婆和丁能透过门缝观看外面发生的事,白猫跳到窗台上,从窗帘与墙壁之间的空隙看出去。 “那个女子算是什么?行尸走肉还是僵尸?”丁能问。 “勉强算是行尸吧,但有些不怎么地道。”朱神婆说。 “为何这样说?” “它半死半活,有呼吸,但非常缓慢,受伤之后会流血,不像真正的尸体那样。”朱神婆说。 “它体温只有十九度,跟气温大致相似,算是僵尸更为合适些。”白猫说。 伤员若无其事地坐在地上,不时东张西望。 它三番两次想要站起来,均被旁边热心的小姐阻止。 这时小姐结束了包扎,她们要求司机驾车送伤员到医院。 司机大摇其头,坚决反对:“不可,要等交通警察和保险公司来做现场勘测,然后才可以动车。” “救护车老也不来,再等下去她会死的。”小姐焦急地说。 “死就死呗,多大点破事,值得这样折腾。”司机两眼翻白,看着天空。 “你闯了祸还这么个态度?”小姐瞪眼。 司机转身对准备顶罪那位说:“你们看着现场,我先回家去了,这样一闹,性欲彻底消失了,只想睡觉。”话说完,他打了一个大规模的哈欠。 “不许走,我清楚的看到了,是你开车撞到人。”一名小姐站出来指控。 “切,我这就走,你要不服气就告我去,只是想弱弱的问一下,你有这个胆量吗?”司机冷冷地说。 “今天豁出去了,就是要告你,怎么了。”这位小姐表现得十分刚烈,她拿出手机,朝血淋淋的现场一通狂拍,“如果得不到公正处理的话,我就把这些图片发到网络里去,让大家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里在打鼓,不知道是否应该露个脸,跟外面的小姐们说一声,告诉她们被车撞倒的女子其实已经无法算是活人。 但是她们会相信这样的说法吗?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停止了争执。 坐在地上的女尸突然往一侧挪动了少许,然后它伸出双臂,抱住了司机的腿,狠狠一口咬下去。 救护车 司机被女子咬住,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同时伸手想要推开紧紧贴在大腿位置的脑袋。 站在一边的两名男子见状立即上前帮忙,他们各揪住伤员的一条胳膊往后拉,想要把司机解救出来。 这时救护车的车灯已经照到人群身上。 伤员坚决不肯松口,死死咬住不放。 司机情急之下挥拳狠狠地捶打伤员的脑袋和背部,敲出‘砰砰’的沉闷响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人家被车撞了,腿也压烂了,这才咬你一口,为何下此毒手,会把人打坏的。”一名小姐在旁边大吼。 司机疼痛难忍,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提意见,只是伸手揪住女子的头发使劲扯。 头发被抓离头皮之后,司机就揪耳朵和挖眼睛。 从旁边看可以发现这家伙的手指已经插入了女子的眼眶内。 几名小姐愤怒地冲上前来,拉扯司机的手臂,另两名男子仍在努力拉住女子的腿和手。 众人乱成一团,救护车开到身边停下也没有注意到。 两位白衣天使下了车,嘴里叼着烟,饶有兴致地观看,显然并不着急。 人堆当中再次出现响亮的惨叫声。 天使面带微笑,站在距离厮打现场五米左右的地方,拿出土豆片和可乐愉快地大吃,仿佛在看电影。 人堆终于散开,司机满脸痛苦蹲在地上,一只手掌上全是鲜血,有两只手指齐中段不知去向。 腿被碾烂的女子却已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它仰起脖子和脑袋,面朝天空,仿佛一只呼啸的狼一样大声嘶喊:“丁——能——,你在哪里?” 这个声音低沉而绵长,粗犷却有气无力,仿佛来自荒草凄凄的墓穴深处。 “谁是丁能?”双手沾满人血的小姐显然诧异,“是她的相好吗?先前我记得她就说过要找这人。” 白衣天使扔掉了喝了大半的可乐瓶,把土豆片放到口袋里,慢慢走近人堆,平静而从容不迫地问:“谁需要救治?” 司机高高举起受伤的手,大声喊:“赶紧救我,好疼啊!” 救护车 白衣天使满面困惑,目光在司机与女子之间来回游移了几遍。 几名小姐七嘴八舌地告诉他女子刚被车撞倒然后碾过,接下来又被这三个男人狠狠揍了一顿。 司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两名男子在一边大声为其分辩,说那女子疯了一样的咬人。 白衣天使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走到女子旁边,伸手摸它的脉搏,同时用一只小手电观看它的眼睛。 电筒光直直射到眼球上,女子却依旧瞪着眼睛,既不眨动也不肯闭上。 白衣天使表情流露出惊讶:“不可思议,从目前的身体特征看,这位伤员应该已经死掉了,因为没有了心跳,瞳孔也扩大了。” “你会不会看病啊?她明明还会说话会动弹,你不赶紧医治,还说她已经死掉了,有这么当医生的吗?”旁边的小姐生气地说。 “我是通过国家认证的执业医师,你如果不信任我的能力,可以自己把这具尸体送到医院去。”天使说。 “少说废话了,赶紧救人。”一名小姐大吼。 这时司机在同伴的搀扶下已经进入救护车内坐下,另一名天使正忙着为其处理伤口。 然后小姐们和天使一些动手,将腿被碾烂的女子塞到救护车内。 在这过程当中,女子一直呼喊着丁能的名字,挥动胳膊挣扎,显然不想离开。 救护车的门终于关上,然后缓缓开动,驶向外面。 准备要顶罪的那位留下守在越野车旁边。 小姐们散开,各自拉客去。 丁能长叹一声,摇摇头离开了门缝,走到窗台边抱起了白猫。 朱神婆把门锁严,插上门销。 “那具行尸到了医院之后会不会发狂乱来?”丁能问。 “恐怕到不了医院就会出大事。”朱神婆说。 “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来阻止。”丁能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时间晚了,洗洗睡吧。”朱神婆打了个哈欠。 丁能想了想,觉得应该有所行动,不可任由妖物胡作非为而毫无反应。 他拿出手机,编写了一个短信,发给成崖余。 血腥 短消息全文如下:“城隍庙有食人事件发生,元凶是万道德和其跟班。” 接下来他又发了一条:“救护车有难,幕后操纵者仍是万道德。” 发出短信之后,丁能立即关机,并且挖出电池。 他不知道成崖余收到之后会不会有所行动,但还是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仿佛沉重的负担已经卸下,可以暂时轻松一会儿。 白猫仍在看电视,它能够用一只爪子按下遥控器选择频道。 朱神婆半躺在沙发里,眼睛半睁半闭,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并发出规律的呼噜声。 丁能找到一处较为舒适的地方倒下,打算好好睡一觉。 感觉刚刚迷糊了一小会儿,外面街道上传来警笛声,将丁能惊醒。 他摇摇晃晃走到窗前,打算看一看来的是管交通的还是管治安的,与此同时,他心里冒起一个疑问,感觉无论如何弄不明白那些人为何把职责得如此清楚,难道不可以两样兼管吗? 街上停着许多辆警车,简单数了一下共有十一辆。 丁能心头一惊,怀疑是不是来抓自己的,因为处理交通事故不必出动如此大场面。 稍后,他又觉得扫黄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最近快过节了,抓一些嫖客和小姐回去,基本无任何风险,功劳非常之大,可以大肆宣传,还可以罚款。 接下来他发现这些人也并非扫黄,因为娱乐场所门口那些红色的小灯仍旧闪闪发亮,没有熄灭。 小姐们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出来拉客,只是站在各自的工作地点远距离观望。 几名身穿制服的人站在朱神婆的门面前方抽烟,低声讨论什么。 丁能悄悄下楼,打算站在内部隔着门板听一听。 白猫跟着下楼梯,他们没发出任何声音。 丁能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听清了外面的交谈。 “那辆救护车真惨,撞到了电线杆子上,两名医护人员都死了,尸体被开膛破肚,制造车祸的司机也死了,只有一名男子逃出来。”一位青年男子说。 “据说全是那名被车撞伤的女子干的,真是难于置信,这样的事就算一名散打高手也难以做到,疑犯却是一名身材苗条纤瘦的女人。” “据说那女人常常念着‘丁能’两个字,似乎与这家伙有关。” “丁能。这不是上面叫咱们寻找的人吗?据说此人惹了宋僵董事长,所以会这样,很多关系都动用起来了,还给他安了一个挪用公款的罪名。” 血腥 丁能心头一惊,救护车果然出事了。 从外面的人交谈中得知那位诡异的受伤女子已经不知去向,凶杀现场地上的足迹非常散乱,根本无法判断出她走向何方。 而那名唯一的幸存者已经是半昏迷状态,无法说清楚女子往哪里去了。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盼望这几位一直守在门外别走开,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猜测,那具行尸一定藏在某处,只等街上没人之后就出来发动攻击,目标必定是自己。 在询问过一些现场止击者之后,身穿制服的人全体收队离开。 警笛的鸣叫声非常刺耳,灯光耀眼。 当他们全都走掉之后,丁能松了一口气。 他明白现在必须靠自己努力应付即将面对的危险。 那具行尸必定就是周围,不断受到刺激让其拥有了可怕的破坏力,并且十分凶猛。 丁能把一根钢管握在手里,抱着白猫躺到沙发里,打算休息一会。 只能这样,因为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东西在等待自己,这里至少有一幢看着还算结实的房子和窗户作为依靠。 朱神婆打鼾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从音量上看,或许会觉得她仿佛一头体形巨大的怪兽。 白猫把小小的脑袋拱在丁能怀中,快乐地闭上眼睛休养。 丁能伸手轻轻抚摸白猫漂亮的小爪子,它伸出刺林林的舌头舔了几下。 “阿能,睡吧,我会守着,没事的。”白猫说。 “我不想睡,最近几天睡得太多,该到失眠的时候了。”丁能说。 “那具行尸估计还会回来。”白猫说。 “我猜想万道德肯定知道那一夜进入城隍庙看到吃人肉场景的是我,现在宋僵多半也知道我在此地,至多只是不太肯定而已。”丁能说。 “很可能,想要蒙过一只那样的怪物可不容易。”白猫说。 “等到天亮,咱们一定得搬迁一下,另找个地方住。”丁能说。 “去哪比较好呢?”白猫问。 “买份假文凭和假身份证,到城市的另一边去,重新找份工作混日子,或者干脆离开。”丁能说。 “那样不就等于认输了吗?”白猫说。 “我向来不怎么喜欢争强好胜,如果认输能够解决问题,我会非常乐意那样做,可是没用的。”丁能说。 傀儡 凌晨一点,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一名身材苗条而修长的女子站在门框处,半边脑袋光秃秃的,另一半仍然有长长的头发,只是有些散乱。 它浑身上下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十分难闻。 它就是那名杀死了医生和撞人司机的行尸。 丁能此前已经被白猫的带刺舌头舔了几下面部以至于醒来,他坐在沙发里,握紧了钢管,眼睛半睁半闭。 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距离,如果女子继续往前走,他会给予其一记重击。 白猫坐在桌子上,如果有必要的话,阿朱会立即从猫的躯壳内钻出来,提供帮助。 他没有大声喊叫,因为朱神婆一时可能不会醒来,同时他觉得凭自己的力量或许能够解决好此事。 丁能心里暗暗感到悲哀,这是一名无辜的女子,却被万道德和其手下控制住,成为了一具用来达到目的的傀儡。 按照朱神婆的说法,像这样的情况是无法救治的,这具行尸的魂魄已经烟消云散,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样,如果坏蛋们切断了对它的控制,它会立即倒下,全身僵直,再也不会动弹,跟一般意义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多少像这样的女子被害?想必为数不少。 城里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往,每个月都有一些人失踪,河流和水库里常常飘浮起无人认领的尸体,而众所周知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附近是案件高发地段,许多路过山京市的人莫名其妙地被骗走,带到某个僻静的角落里,遭到抢劫或者是身体侵犯,然后如尘土般消失。 偶尔破获一起命案,报纸和电视里必然大力报导,总是什么措施得力,决策英明,工作勤恳,认真负责等等动听的话。 然而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全都知道,有许多犯罪行为并没有得到惩罚,没有破获的案件是一个更大的数目。 其实绝大部分失踪的人都已经死掉,仅仅只是尸体没有找到而已。 丁能握着钢管的手有些颤抖,并非恐惧,而是由于愤怒。 行尸慢慢走进来,身体摇晃得厉害,被车轮碾烂的腿拖在后面,似乎不怎么使得上劲。 妖魔化 行尸的双手缓缓举起,伸向前方,指端有尖锐的爪状钩子,嘴咧得非常大,一些血沫挂在青紫的唇边。 它在品尝过人肉的味道之后已经渐渐有妖魔化的倾向,外部的特征清楚地证明了这一切。 它缓缓走近丁能,利爪上滴下血,嘴越咧越大,仿佛没有骨头限制这样的动作。 它行动过程当中脚步异常轻柔,仿佛不着地的飘行一般。 目前它差不多已经可以算是一只准尸妖。 据说这样的邪恶生物对于人类的血肉有着特殊的强烈兴趣。 终于进入合适的攻击距离,对双方而言都是这样。 它双爪略微后收,显然即将前扑。 丁能准确而有力地用钢管打了行尸的头部侧边。 从发出的声音里可以确定颅骨破裂了。 一些灰色的脑组织从它的耳朵孔和鼻孔中溢出,滴落到衣服上。 它慢慢摇晃变形的头部,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事。 丁能手中的钢管再次挥动,这一次的打击目标是它的头顶。 金属与坚硬的颅骨发生碰撞,发出‘砰’的响声。 这一次的效果更加明显,它的整个脑袋变形非常严重,额头已经不存在,眼眶和鼻骨上方是一团糟,只有一些骨头碎片和脑组织和头发混在一起,一只眼球挂在嘴唇旁边摇晃。 它伸出爪子扶住墙壁,慢慢滑倒,屁股先着地,然后是肩膀和残余的面部。 白猫显得很紧张:“阿能,你应该早点动手,别玩得这样刺激。” “如果我过早摆出还击姿势,恐怕不太可能这样轻易的打中它。”丁能说。 “如果失手,我会帮助你。”白猫说。 “你离开猫的躯壳会让鬼卒发现,然后万道德或许可以找到我们的确切位置。”丁能说。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不管怎么样,这事算是搞定了。”白猫说。 楼上朱神婆的呼噜声依旧响亮,下面的打斗显然没有影响到她幸福的睡眠。 丁能非常羡慕她,可以在动乱的时刻还能享受到如此深沉的梦乡。 这时绻缩在墙壁与天花板之间的行尸悄悄起身,虽然脑袋已经是一团糟,弄不清眼睛在哪里,但它却准确无误地摸向丁能所在方位。 世道不公平 丁能抱起白猫,用脸轻轻贴了它冰凉而湿乎乎的鼻子。 感觉气氛既温馨又浪漫,他们甚至都没去注意身后慢慢站起来的行尸。 “我有些担心阿紫,怕她被鬼卒抓住。”白猫说。 “她罪有应得。”丁能说。 “虽然是这样,可几百年的姐妹了,我希望她没事,反正再过一个多月时间就要去投胎,再世为人之后,前事也就一笔勾销了。”白猫说。 “世道真不公平,阿紫带着汤姆和杰克作恶,倒霉的却是我和你。”丁能说。 这时行尸的爪子已经举起,距离丁能的脖子有一尺远。 白猫说:“神婆挺厉害的,或许能够解决此事,让坏蛋得到应有惩罚。” “但愿如此,希望不要耽搁了你转世的事。”丁能说。 行尸的爪子搭到了丁能的肩膀上,然后它咧开全是血沫的嘴,用低沉而发闷的声音说:“丁——能——,我终于抓住你了。” 丁能反应奇快,往前冲出一步,与此同时反手把钢管朝身后捅去。 跑出两步之后他才转过身来。 行尸腹部被钢管穿透,直通腰后。 丁能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虽然钢管的前端有些尖锐,但如此轻易地刺穿了行尸的身体还是出乎预料。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美国恐怖片,里面的丧尸和僵尸脑袋如果被打坏,会立即死掉,相比之下,这旮旯的行尸显然具备更为强悍的生命力。 它的脑袋已经碎掉三分之一,可以肯定,它目前的语言来自远处的遥控者,并非源于自主思维。 “主人叫我带你走。”行尸慢慢悠悠地说。 它的脑袋顶部全是一团糟,脑袋组织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色彩,看上去甚至有些艳丽的感觉,令人想起某些土著居民的手工印染织物。 “去哪?”丁能问。 “跟我走就是,不必多问。”行尸说。 “你要怎么样才肯彻底死掉?”丁能问。 “在圆满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之前,我是不会死的。”行尸说。 “操,说得蛮像回事,你真是一位不错的好员工,要都像你这样,世界就完蛋了。”丁能说话的同时往后退,他心想既然弄不死它,就只能到楼上搬救兵,叫朱神婆来收拾残局。 致命 行尸的模样十分血腥恐怖,它慢慢往前走,逼近了丁能。 白猫轻声问:“要不要我帮你对付它?” “不必,我能行。”丁能若无其事地说,“现在你去叫醒朱神婆,让她下来帮忙。” 白猫动作轻捷地溜往楼上,然后朱神婆的鼾声停止。 行尸伸出舌头舔食自己的脑组织,大概是饿得厉害的缘故,它把眼球咬到了嘴里,随着牙齿合拢,一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 一丝粘稠的液体从它的嘴角流下。 丁能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挺在行尸腹部的钢管,猛然抽出。 钢管刚刚抽离那个被刺穿的身体,突然被它伸出苍白的手紧紧抓住。 它的力量不可思议地强,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夺下钢管。 行尸举起钢管,丁能坚决不肯放手,于是他沮丧地看到自己双足离地,悬挂在空中无法着地。 他明白不可以放开,如果这根凶器落到行尸手里,然后挥动一下,其结果可想而知。 “你干嘛要跟我争这玩艺,你知道怎么用吗?你脑子全都坏掉了,用不了很久,至多十几天,你就会彻底腐烂,成为一滩脓血和两百多块骨头。”丁能咬牙坚持。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怕行尸把钢管抡起,这样他将会摔到其它地方。 “我当然知道怎么用,每个年满五岁的娃娃都会用。”行尸往把钢管上一挑。 丁能只得松开,不然他的脑袋就会撞到天花板上。 他落到地上,由于踩到了血污,脚底一滑,他朝后方摔倒。 担心受到攻击,他急切地想地爬起来,以便尽快逃离行尸的攻击范围。 行尸抡起钢管,朝丁能的脑袋砸下。 慌乱中,丁能运气不错,钢管从他的脑袋后端掠过,打到了楼梯扶手上。 金属相撞,弄出一簇闪亮的火星。 钢管弯曲成几字形状,楼梯扶手被敲得严重变形。 丁能心里大骇,如果这一下准确命中,脑袋肯定会碎得比行尸目前的情况还要更糟糕。 就算打在其它部位,肯定也会致命。 这样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暂停 行尸看了看手里的钢管,举起左手握住另一端,似乎没怎么使劲,简单地拉了几下,钢管居然被弄直了。 丁能看得两眼发直,心里寒意阵阵。 他不禁想,某些人特别喜欢竞技体育里的金牌,为此不惜使出任何手段,其实完全可以让这具行尸去参加投掷项目的比赛,铅球链球标枪铁饼举重都可以,弄几个冠军那叫容易。 行尸再次举起钢管。 “暂停。”丁能做了个手势,“我收拾一下,再慢慢考虑跟你走的事宜。” “别想耍花招。”行尸生冷而僵硬地说,同时慢慢放下了钢管。 “我上楼拿电脑,然后就跟你走。好吗?”丁能移动脚步,缓缓爬了两级台阶。 担心对方会扔出钢管,像投枪一样扎中自己,否则他早已经转身逃走。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主人说过,带你的尸体回去也可以。”行尸举起了钢管。 风声响起,丁能从身边的地上捞起一把椅子试图阻挡劈身自己头顶的钢管。 一次剧烈的撞击过后,椅子碎裂,丁能摔到旁边的墙壁上。 行尸慢慢走过来,再次举起钢管,烂糟糟的头颅上端脑组织四处乱溅。 朱神婆终于如天神般出现了,她扔下了几张符,同时念动咒语。 符纸闪烁着奇妙的金色光芒,飞到行尸身上贴住。 行尸停住,不再移动。 “丁能啊,你怎么搞的,你看这屋子,全弄脏了。”朱神婆大声抱怨。 “你出现得非常及时,否则我就完蛋了。谢谢。”丁能说,“等一下我会负责打扫,保证弄得比从前更干净。” “赶紧弄完,然后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咱们一起到宋氏集团的办公楼对面的市立体育馆,据说那里要举行宋氏公司建立十周年的庆祝活动,奇*|*书^|^网宋僵肯定到场发表演说,我们可以趁机对付他。”朱神婆说。 “你从哪知道这个消息?”丁能满腔诧异,最近几天以来,这位肥太太除了吃东西和睡觉之外只知道看电视,足不出户,也不见她摆弄手机,难道她能够预测未来? “刚才我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玛丽莲梦露,她告诉我明天这个时间到那里可以见到宋僵。”朱神婆煞有介事地说。 清洁卫生 丁能对朱神婆的话半信半疑,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这样的奇谈怪论。 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显示的时间,发觉已经是凌晨两点。 “这具尸体怎么办?”白猫问。 朱神婆抓挠了几下脑袋,若无其事地说:“切割成几大块,然后扔到街口的垃圾桶里就行,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走得远一些,扔到河里效果更好。” “你难道就没有比较省事的办法吗?”丁能满脸失望,“出去抛尸如果被别人看到可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到时候想洗清罪名可就难了。” “你说怎么办?”朱神婆问。 “能不能把让它自己走掉,到警局投案自首或者走到殡仪馆的停尸房里?”丁能问。 “你想得真是美。”朱神婆笑了笑,眼角全是皱纹,“我做不到。” “还以为你能力超群,没想到连驱赶尸体这种大有前途的简单法术都不会。”丁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朱神婆显然不希望自己高大全的完美形象被鄙视,于是说:“我是担心这尸跑出去之后不肯听话乖乖往指定地点前进,转过头又回来捣乱,如果仅仅只是驱逐出去的话,那有什么难的?” “那就弄吧,先让它跑出去再说。”丁能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尸体离开之后,你负责打扫房间。”朱神婆冷冷地说。 “你能否大展神威,用法术把这些东西清理掉,给我和阿朱开开眼界。”丁能面带动人的笑容。 “那样太累了,我必须留足精力,明天好对付宋僵。”朱神婆说。 有了这个完美无缺的理由,丁能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拿起扫帚和拖把,开始清洁卫生活动。 朱神婆念动咒语,把一张符弄燃塞进行尸的嘴里,然后揭下其它几张先前贴上的符纸。 行尸转过身,朝门外跳着前进,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它的脑袋反复撞到门框上方,努力了多次仍然无法蹦出门去。 丁能忍无可忍,瞅准机会往行尸的屁股上狠狠蹬了一脚,将其踹出去。 真厉害 行尸不再像先前那样行走,而是双臂平伸在前方,蹦跳着前行,跟港片里的僵尸基本一样,区别仅在于没有穿清朝官员的服装。 它每一步差不多可以跳出五米左右远,考虑到这是立定之后的跳跃,它的表现已经接近于一只幼年的袋鼠。 由于剧烈运动,行尸烂糟糟的伤口里溢出大量的脑组织和碎肉块。 这时风月街上已经没有小姐出来拉客,由于深夜的气温很低,她们大部分都呆在工作场所里,所以倒也没有人看到这么刺激的景象。 幸好是深夜,否则会吓坏人。 朱神婆和丁能从门内伸出脑袋,看着行尸一蹦一跳地消失在前方灯火通明的街口。 “啊哈,搞定了,朱神婆,你真是厉害,我好佩服你。”丁能咧嘴笑逐颜开。 “先别忙着高兴,万道德多半能够破解我的法术,没准一转眼这具破尸体又回来了。”朱神婆说。 几分钟之后,远处传来刺激的刹车声音和撞击所致的沉闷响声。 “多半是行尸给谁撞了。”丁能猜测。 “最好是一辆大卡车,把它压成一堆碎肉块。”朱神婆说。 “你干嘛这么狠心咒人家?”说话的同时,丁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清楚,却发现除非自己走到街口去,否则就看不到事故现场。 “怎么?你看着行尸很可怜以致同情心泛滥是吗?”朱神婆说。 “这倒不是,好奇而已,所以问一问。看着你跟那尸体有深仇大恨似的。”丁能说。 “它闯到我家里意图谋杀,还弄得到处乱七八糟脏得不像话,我当然生气,如果不是你偷懒的话,现在它已经是一堆碎肉块。”朱神婆说。 “如果这样弄,需要清理的垃圾会更多。”丁能说。 “你赶紧弄,我得去看深夜电视剧场,令狐冲就要学会独孤九剑了,小师妹也要移情别恋了。”朱神婆慢慢走回楼上。 “我可以告诉你后来的情节,小师妹还没来得及享受鱼水之欢就给林平之杀掉,令狐冲娶了魔教老大做婆娘。”丁能生气地说。 “嘻嘻,我捂住耳朵,听不到你说什么。”朱神婆洋洋得意地扭着胖屁股消失在楼梯口。 梦乡 “阿能,我陪着你。”白猫说。 “还是我的小阿朱最好。”丁能俯下身用脸贴了一下猫脑袋。 半个钟头之后,清理工作基本结束,担心留下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污,所以他倒也不敢偷工减料,把整个房间弄得极为干净,连朱神婆平日照顾不到的角落都焕然一新。 然后是门外,丁能打了几桶水倒出去,把带血的脚印冲掉,接下来开始修理被行尸撞破的门。 他心想先前行尸撞门弄伤了肩膀,没想到被车碰倒碾过以及咬死了人之后力气变得更大,再回来时就能成功地撞倒整扇门,此事不对劲的地方挺多。 他开始担心,这具顽强而英勇的行尸又被车压过一次之后会不会变得更厉害?拥有更大的力气? 此事倒也完全有可能。 由于缺乏工具和所需要的材料,所以只好简单处理一下,公平地看,这门板一点也谈不上牢实,门锁也是廉价货色,显然朱神婆并不担心有贼光顾,估计她觉得自己不怕小偷出现。 刚刚弄好门,街口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有数名男女同时这样呼号,音量极高亢,仿佛花腔女歌唱家。 不用费劲去猜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行尸又一次开始行动了。 丁能把沙发搬到门后面顶住,觉得还是不怎么踏实,干脆连桌子也拖过来。 弄好一切之后,他抱起白猫,走上楼去。 无论如何还是呆在朱神婆身边比较安全些。 回到楼上,果然不出所料,肥老太太已经睡着了,眼睛仍旧保持睁开,正对着电视机屏幕,呼噜声却极为响亮。 丁能心想朱神婆既然不肯享受她的大床,偏要在沙里睡觉,不如自己去睡,休息够了明天才好对付宋僵这王八蛋。 坐到床上之后,丁能失望地发现这是一架老式的木板床,由于棉絮已经很久没弹过,所以异常坚硬。 但还是比下面的沙发更舒服些,至少可以把腿伸开。 丁能躺下,白猫趴在他的一侧肩膀上,他们迅速地进入梦乡。 大惊小怪 清晨天空刚刚泛青,朱神婆幽幽醒转,她发出一声毫无女性特征的大叫。 “哇——呀呀!丁能,你竟敢躺到我的床上!谁允许你这样做?” “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躺了一下么。”丁能伸了个懒腰。 “神婆,你这么紧张干嘛。”白猫说。 “三十八岁那一年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要为爱人守节,决不让任何男人躺到我的床上。”朱神婆捶胸顿足,呼天抢地,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切,哪扯到哪,真是胡闹。”丁能不理睬她,坐在床边穿鞋子。 “太太太姑奶奶,你要为我做主啊。”朱神婆说。 “神婆,你是不是对丁能有想法,他目前是我的男人,而你又太老,这事没指望的。”白猫说。 “你们联合起来欺侮我。”朱神婆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这样好啦,等我的事处理完毕之后,我负责帮你寻找一个合适的小老头做情人,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丁能说。 “我今年才芳龄四十八,为什么要帮我找个老头,难道我很老吗?”朱神婆瞪圆了双眼。 “我提供两种选择,你自己看吧,要小老头还是召鸭子随便。”丁能说。 “两样都要。”朱神婆破涕为笑。 “走吧,先到体育馆里占位置去。”丁能抱起了白猫,准备下楼。 “总得洗漱一下吧,我头发乱七八糟的,这样子出去怎么可能交桃花运。”朱神婆挪动庞大的身躯,慢慢走向水喉。 “我在下面等你。”丁能说。 他走到楼下,搬开抵门的沙发和桌子,准备出去。 门打开之后,外面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行尸的上半身已经即将爬到门口,它齐腹部以下不知去向,肠子拖在地上,差不多有六米多长,肠子里的各种粘稠的半流质物体淌了一路。 它两只手臂仍然保持完好,所以能够爬过来,对于失去下半身的尸体而言,这显然是一段很远的路,所以它爬了半夜。 附近有几十个人观看,其中有几名正在呕吐,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 丁能立即把门关严,转身冲上楼,催促朱神婆:“赶紧走,行尸又回来了,只剩下半截身子,好恶心。” 开溜 丁能抱着白猫,朱神拎着一只小菜篮,里面装着许多符纸和乱七八糟的巫婆专用品。 两人轻轻推开门走到大街上,行尸已经爬到人行道的边缘。 它的行进速度非常慢,大概每小时能够前进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丁能装腔作势地大叫了一声:“哇,太可怕了。”然后捂住半边脸,小跑离开。 朱神婆则挺起肥大的胸部,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声质问围观者:“你们报警了吗?” 众人有的摇头,有些点头。 “报过警就可以了,我有事外出,过几天会回来,大家街坊邻居的,帮忙看着点门,有事说一声。”朱神婆面带平静的微笑,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只是一具会爬的尸体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等会太阳出来晒一下它就会死透。” 这时丁能已经跑到风月街外,站到团结大道上,正在喘气。 他们乘一辆出租车,前往体育馆。 时间还很早,距离宋氏集团的大会召开还有几个钟头,丁能建议到路边的一家小餐厅里吃早点。 担心被认出来,他戴了帽子和太阳镜,还把一些假胡须贴到上唇。 朱神婆出色的胃口令人吃惊,她要了十只包子,六十只饺子,一份大碗拉面和一份大碗米线外加十只油条和两碗豆浆。 丁能对此见怪不怪,从容面对,但饭店里的小工却有些惊讶,几个乡下小妹躲在一边对此议论纷纷,仿佛看到了大熊猫。 朱神婆对此显然很大度,丝毫不介意,显然多年屡屡遇到这样的事,她埋头大吃,一只又一只包子迅速消失在嘴里。 丁能把饺子馅挑出来喂给白猫吃,自己吃饺子皮。 他有些犯愁,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到哪里度过比较好。 还好带了电脑,他可以跟朋友通过网络联系一下。 朱神婆仍在大吃,她吃光面条之后连汤也喝光,似乎一点没打算留些东西给猪享受。 白猫趴在丁能的膝盖上,若无其事地休息,不时伸出柔软的小爪子轻轻拍打他的手。 作法 距离庆祝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丁能和朱神婆混入了会场。 到场的人还很少,为了不引起注意,丁能摘掉了太阳镜,找到一片抹布装模作样地这里擦一下,那儿揩一下。 朱神婆则两手叉腰,凶神恶煞的走来走去,瞪着每一个看到的人。 没人盘问他们,宋氏的人认为他俩是体育馆的工作人员,而真正的体育馆职员则认为他们是宋氏方面的人。 混了一会儿,趁着没人注意,丁能和朱神婆跑到侧边的休息室,白猫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躺着,几名年青的女子围在旁边,手持牛肉干和火腿肠,正试图与它交朋友。 白猫扑到丁能怀里,伸出刺林林的小舌头轻舔他的脸。 “这是你的猫吗?好可爱。”一名女子问,她的表情显得十分羡慕。 “嗯,是我的猫。”丁能说。 “我可以抱抱它吗?”女子问。 “不行,它常常会乱抓人。”丁能说。 “这么聪明的猫真是罕见,赶上狗狗了。一定是教育有方的缘故。”另一名女子说。 “我认为这是一种天赋,有些纯种的猫特别聪明。” “太令人惊讶了,真想养一只这样的小家伙。” 丁能洋洋得意地抱着白猫,享受众人的赞扬。 朱神婆若无其事地坐在角落里,独自享受打包带出的油条,她周围散发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时间流逝得非常快,转眼之间四十多分钟过去,外面的人越来越多。 年青女子们全溜到了外面,准备表演舞蹈。 休息室内只剩下丁能和朱神婆还有白猫。 “我讨厌别人摸我。”白猫摇晃脑袋,显得很不高兴。 “她们摸的是白猫,没摸到你。”丁能试图提供安慰。 “她们还色迷迷的看着你。”白猫说。 “是吗?这个我倒没有发现,我琢磨着这是因为抱着你的缘故。”丁能说。 “行啦,说这个没意思,赶紧考虑一下如何混到会场里坐下。”朱神婆说。 “干嘛到到会场去?在这里不行吗?难道你不需要香案和大蜡烛什么的,也不需要舞剑?”丁能问。 “当然不必,只要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宋僵就能作法。”朱神婆说。 外国友人 丁能把白猫留在休息室内,和朱神婆一起走到外面的观众席里。 透过窗子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出现了许多保安,其中甚至还混有一些警察以及治安协管员。 戒备很森严,如果没有提前混进场的话,现在肯定无法进来。 体育馆上空有一架直升机在盘旋,不知道是为了来此航空拍摄还是提供保卫。 丁能看到了人渣,这家伙戴太阳镜,穿深色西服,身后站着一大群同样打扮的年青人,一看就是比较成功的黑道人士。 人渣与多名道貌岸然的家伙握手寒喧,显得派头十路,似乎很习惯于这种场面。 几名淑女模样的名嫒与这位老大拥抱和贴脸。 丁能大为惊讶,当真是士别十日当刮目相看,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混进上层社会了,居然还弄得人模人样的。 怪事。 牛家大公子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走进来,脸色显得不怎么好,似乎最近吸毒过量。 估计牛贵财不会来,这样的小场面他恐怕没兴趣参与。 丁能慢慢走到观众席的最后几排坐下,朱神婆就在旁边。 “我的土豆片呢?”她问。 “在,现在就要吗?”丁能问。 “快拿来,我饿了。”朱神婆说。 “我记得你刚刚才吃过一些东西。” “为了帮你做事,我必须提前储备能量。”朱神婆振振有词。 “好的,请吃吧。”丁能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食物。 这时会场里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有个胖子走到了台上。 起初丁能不太明白宋僵为何要租用这里召开公司建立十周年大会,这个体育馆可以容纳七千多人,宋氏集团就算把清洁工和临时工全弄来也无法填满这儿的全部座位。 现在他知道了,因为还邀请了许多别的人,其中有大人物和中等人物,还有部分黑道人士。 还有外国友人,丁能清楚地看到,夜总会的俄罗斯小姐就坐在主席台上,金黄色的头发很引人注目,她们曾经跟牛头先生春风一度。 还有两名来自泰国的人妖,另有几名越南小姐,丁能在夜总会里曾经见过这些人。 庆祝大会 体育馆上空彩纸飘扬,雄壮的音乐声中,油头粉面的男司仪和露出一半咪咪的女主持人走出来。 然后是一名前国会议员慢条斯理地宣布宋氏集团公司成立十周年庆祝大会正式开始。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冲出来,向全体观众充分她们漂亮的大腿和其它部位。 丁能发现这是本市的篮球宝贝,其中有几名是他的学妹。 先是几名宋氏集团的元老上台讲话,他们每一个所说的内容都极为相似,难以找到什么不同点,仿佛是同一个秘书写了稿子,然后复印了几份分发给他们。 丁能发现,这帮家伙全都姓宋。 看样子这是一个家族企业。 据说宋僵常常像古代皇帝一样玩个赐姓什么的,瞅着比较出色的员工,尤其是女员工,估计也会有一部分相貌英俊的男员工受到青睐,这部分人接受改姓为宋的优厚待遇,然后郑重宣誓永远忠于宋氏,坚持服从宋僵及其后代的领导,一万年不动摇云云。 然后是领导上台讲话,按照级别的高低先后登台。 这一群体显示出不可思议的演说能力,东拉西扯讲了好一阵子,连稿子都不用看,嘴里吐出来的基本全是动听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掌声阵阵,场面异常热烈,人们的笑容无比灿烂,仿佛刚刚抢回了钓鱼岛。 稍后丁能发现那位貌似雌性的司仪站在台下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手里拿着不同的牌子,根据大人物的演讲内容举起其中一片,指点众人应该怎么做。 当司仪举起写有‘拍掌’的牌子,体育馆内立即掌声雷动,举起写有‘笑’的牌子,观众们立即笑逐颜开。 丁能想起一个谣传,有居心叵测的家伙硬说朝鲜男足主场打世界杯外围赛时有司仪控制观众的行为和表情,原以为那是胡说,没想到此时在此看到现场表演。 看来或许是真的。 感觉台下的观众们真是幸福,一切都安排好了,只需要照提示办事即可,不需伤脑筋,也不会做出离谱的行为。 朱神婆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储备,开始坐不住,她把目光转向旁边几名白领模样的女子,向其中一个讨要爆米花吃。 女子慷慨地倒了几粒在朱神婆手掌里。 朱神婆低声问女子是否可以全部卖给自己,表示愿意按原价。 女子说必须加倍,朱神婆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 触景生情 朱神婆开心地吃着奶油味爆米花,表情显得很陶醉,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道貌岸然之辈。 丁能诧异地发现,她眼眶中甚至有些湿润,于是忍不住问:“神婆,你的表情很不对劲哦,我怀疑台上那位从前是不是跟你有过什么露水姻缘?” “别胡说,没有的事。他头顶的毛都掉光了,我可不喜欢这样的。”朱神婆急忙澄清。 “那你的泪光为谁而闪烁?”丁能问。 “我是回忆起念八几年的时候,城里搞严打,我的好几个同学和邻居平时也没干什么,瞅着也就是喜欢出点风头的年青人罢了,却被判了个流氓罪,莫名其妙的给枪毙了。那个公审大会的场景跟现在很相似,所以有些触景生情。”朱神婆擦了擦眼角。 “乖,别难过了,不愉快的往事就忘记了吧。”丁能安慰她,语气却显得不怎么真挚。 “宋僵什么时候出场?”朱神婆岔开话题。 “梦里玛丽莲梦露没有告诉你吗?”丁能问。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哄你玩的,我前天下午看电视的时候得知这个情况。”朱神婆说。 “你倒真会玩幽默,把我哄得服服帖帖。”丁能说。 “当了二十年算命的,早已经习惯了故弄玄虚,你可别介意。” “这没关系。”丁能严肃地说,“你肯帮我的忙,这已经超乎所有的想象。几天以前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是一名视钱财如生命的江湖术士,没想到你如此伟大。”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受之有愧。那一天我看到你和阿朱拉着手,带领着鬼卒走进妓院,我就打算帮助你们。因为阿朱的模样跟那张画完全相同,她既然是我的太太太姑奶奶,我当然只能帮忙,没有其它选择,谁叫我是朱家的人。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我肯定不会管你的事。”朱神婆说。 “无论如何先谢谢你,如果能够安然度过此劫,它日一定报答。”丁能说。 “别说报答的话,我担心会引来噩运。”朱神婆说。 这时露出一半胸部的女主持人郑重宣布主角宋僵出现。 丁能悄悄往后缩了一点,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还是担心被宋僵发现自己。 坏蛋们常常有一些特殊的灵敏感应,有时常常能够凭直觉预知到危险来临。 宋僵 丁能不知道朱神婆打算怎么弄,事前没听她说起过想如何折腾宋僵。 担心影响到她发功,所以他不敢说太多话,只是小声提醒她宋僵上台了。 “我知道。”朱神婆继续往嘴里塞爆米花,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丁能大气不敢出,目光在宋僵与同伴之后游移不定。 宋僵跟电视里的形象基本一致,矮小,略胖,面部显得很松驰,有非常多的皱纹,连鼻子上都有三道。 这张脸让丁能想起沙皮狗或者是一只菠萝。 宋僵面带从容不迫的笑,慢慢走到话筒前,举起了双手。 在司仪的指导下,整个体育馆内的人齐声高呼,拍掌顿足,尽力制造出最大规模的噪声。 虽然宋僵并未在宋氏集团中担任职务,但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个老混蛋是集团公司的创始人和实际控制者,仅仅只是因为需要迎合一些没办法实行的规定,所以宋僵得呆在幕后。 与宋氏相比,牛贵财有更多的钱和更大的知名度,但牛家的社会地位和势力却远远不如宋僵的家族。 朱神婆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发动某种神奇的力量,对选中的目标进行攻击。 丁能得注意观察,不让其它人影响到朱神婆的行动,同时他对即将发生在宋僵身上的事非常好奇。 她会怎么弄呢?让宋僵突发心脏病死掉吗? 或者让宋僵从台上头朝下坠落? 会不会让宋僵举起话筒架子,把旁边那位大人物砸死? 如果这样弄的话,倒是很刺激。 宋僵开始发表演说,他手执一张稿纸,表情显得十分开心,颇有些志得意满的味道。 台下的人在司仪的指导下迅速变得安静。 宋僵张开了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住。 丁能可以确定,朱神婆发动的攻击见效了。 因为宋僵说出的第一句是:“各位朋友,各位来宾,首先我要问候你们所有的女性亲戚,尤其是那些漂亮和淫荡的。” 先进观念 丁能突然发现,自己先前的猜测错得离谱,朱神婆并没有打算让宋僵死掉或者重伤。 她想让这家伙在几千人面前出丑,让大家认为他是疯子。 当然,到了晚间播出电视新闻的时候,宋僵的疯话将肯定会被删除掉。 宋僵继续胡说八道:“我看不起穷鬼,当然年青美丽的女穷鬼是例外,因为她们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相貌清秀的小男孩也不错,就在昨天早晨,我还操了一名初中一年级的学生,那个爽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时,台下的观众一片安静,完全就是鸦雀无声。 谁也没打算出来阻止宋僵,在大部分人意识里,已经养成了大人物总是正确的这种先进观念,哪怕情况并非如此,他们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 宋僵开始宽衣解带,他脱掉了裤子,露出一条脏兮兮的内裤,然后他把内裤也脱了,那东西露出来,软绵绵地垂在两腿之间,显得很滑稽。 但是没有人发笑,人们只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部分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显然在怀疑,大人物偶尔也是会犯错误的。 宋僵拍打自己光溜溜的白肚皮,洋洋得意地说:“你们想不相知道为何我如此富有,非常简单,就因为我足够坏。实话告诉你们,几乎所有的规章制度我都违反过,当然你们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因为我掌握着很多资源,我可以调动各种各样的传媒手段塑造自己的完美形象,也可以让人闭嘴,如果不配合的话,我还可以把人投进精神病院或者干脆弄死。我知道你们当面都对着我笑,其实心里害怕我,因为我什么事都敢干,干什么都能成功。我把家族里的人全都弄进城来,把持各个重要的岗位,我让亲戚注册了一大堆公司,掌握所有的大工程建设项目,然后再转包出去,什么都不必做,只管坐地收钱。哈哈,你们忌妒吧?气死也没有用。我占有这块土地,占有这块土地上的一切,而且永远占有下去,我死了还有儿子继承,接下去是孙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这是总纲。从这个总纲出发,我始终坚持一个死也不能更改的大原则:一切由我说了算!谁要是不让我说了算,我就非要和谁来个你死我活不可。你们可能想问,我这样无德无耻丧尽天良,坏事做绝,难道不怕报应吗?哈哈,完全不怕。我是唯物主义者。唯物,知道吗,就是唯权,唯财,唯色。我不信神,不信鬼,不信来世,谁能帮忙我就信谁,我根本不信平日大家挂在口头上的什么思想,也不信科学院那帮子方士献出来的儒教和其他长寿术,我们只信一条:有权就能当大爷!” 先进观念 台上有几名所谓的精英首先反应过来,他们走近宋僵,显然想要阻止这样的疯狂行为。 丁能叹了一口气,感觉还没听够这样的大实话,一切就要结束了,真是遗憾。 但已经足够这家伙喝一壶,如果透露出去的话,必定天下哗然。 这个体育馆里有这么多人,数千只耳朵和几千双眼睛应该不可能集体保持沉默,就算明里不敢说,回家之后跟亲人和朋友总可以谈一谈。 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预料,就在几名男子即将抓到宋僵时,这位胡言乱语的大人物时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枪,朝来者挥舞。 几名男子反应十分敏捷,毫不犹豫地转身逃开,钻回到桌子后面躲住。 宋僵得意洋洋地扭动腰部,腿间规模极袖珍的小东西摇来晃去。 丁能看了看朱神婆,发觉她额头上全是汗珠,显得十分吃力。 他希望她能够控制着宋僵把枪对准自家脑袋,然后开火,这样的解决方式非常痛快。 但是看到朱神婆如此辛苦,他担心此时提出建议的话会影响到她的发挥,只好忍住不吭声。 宋僵回到话筒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弄出轰隆声。 常常登台演讲的人都有这样的好习惯,有些是咳嗽,有些是哼哼,而这一位的动作显得更为优雅一些。 “哈哈,谁也别想阻止我说话。”宋僵把枪放到头顶上摆好,然后伸出双手,两只手都明白无误地竖起中指,他大声吼,“我鄙视你们,你们算个屁,我可以让你们活着,也能轻松容易的灭掉你们。你们没有任何路可走,只有老老实实做我砧板上的肉,让我顺顺利利的切割,然后下锅!这个世界是我的,是我家的,是我跟其它精英的,你们永远别想翻身,也别想捣乱。” 此时藏在台下角落里的司仪举起了鼓掌的牌子,出乎预料,体育馆里八成以上的人都开始大力拍手和欢呼。 丁能满心诧异,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人们都变傻了吗?被污辱和被欺凌了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们为什么不还击,就算保持沉默也比这样瞎起哄要来得更体面啊。 金玉良言 宋僵举起双手,松开了竖起中指的手掌,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司仪非常配合地放下牌子,于是人们立即进入木头人状态,专心致志地聆听台上那位大人物的金玉良言。 宋僵继续摇晃袖珍而精致的小东西,双臂不停地挥动,似乎在蹦的,又好象在打太极拳,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嘻嘻哈哈,你们知不知道,XX前天跟我上过床,还吹了箫,好爽啊,她的咪咪有这么大,手感舒适。在座的男人肯定很忌妒,你们只能想象着XX光屁屁的样子打飞机,而我可以亲身体验,随意折腾她,想怎么弄都行,嘿嘿。” 由于宋僵暂时停止了发言,台下的司仪再次举起鼓掌的牌子。 体育馆内欢声雷动,仿佛刚刚战胜了美国的梦五队。 彩色的小纸片从空中大量抛撒下来,教师们指挥浓妆艳抹的孩子挥动花环,跳起舞蹈。 司仪举起了写有‘大笑’字样的牌子,于是人们咧开嘴,发出呵呵哈哈之声,就连那些没打算笑的人也不例外。 丁能在心里暗暗骂:“我操,我操,我操操操。” 宋僵把枪从头顶上拿下装入口袋里,开始弯腰踢腿,时进时退,显得极为认真,似乎在跳X字舞。 几名精英趁机悄悄从桌子底下溜出来,试图再次阻止这位大人物的胡作非为。 丁能感到紧张,不希望这一幕过早结束,因为还没看够。 宋僵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仿佛脑袋上生有一只眼睛,他转过身,再次掏出手枪,朝三位好心人士挥动。 三位勇士见状立即连滚带爬地钻回桌子底下,躲藏得无比严实,就连最擅长玩捉迷藏的孩子也很难发现。 宋僵继续发言:“我每个月都要玩一个或者几个处女,据说这样能够强身健体,保持青春活力。还有XX我也玩过,并且不止一次,你们在电视上应该都看过她扮演的女主角,还有XX和XXX,她们都上过我的床,被我X过。还有更好玩的事,大家不必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上星期一早晨,一个十一岁的小妞在我床上醒来之后大喊大叫,说要杀了我,为了自卫,我只好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停止挣扎、再也不会动之后才松手。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很有趣?哈哈。我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事前付过十万块给小妞的母亲,说好什么事都不会有,保证舒服愉快才成交的。” 金玉良言 宋僵的言语仍然透过扩音器材传递至体育馆内每个角落,非常清晰,虽然普通话说得不怎么标准,跟山区出来的老年人差不多,但任何人都可以听明白。 司仪若无其事继续份内的工作,每次遇到台上的演讲者停顿或者语气转换,就适时举起牌子,指挥全场几千号人欢呼或者鼓掌,大笑或者保持安静。 人们迅速从起初的惊讶中恢复过来,该怎么做还是继续做,一个个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似乎并不介意听到了些什么。 宋僵的行为更加离谱,他把屁股朝向观众,疯狂地扭动。 接下来他甚至在台上拉了一堆屎,然后把一朵百合花插上黄色的脏东西中部,保持矗立状态。 就算他这样做的时候,台下依旧掌声雷动,欢呼阵阵。 空中不时落下缤纷的彩纸,仿佛在为这名狂人顺利拉出便便而庆祝。 当然人群里仍然有许多人保持着鲜明的个性,不鼓掌也不跟着别人瞎喊和傻笑,但这部分人为数极少。 几名跳舞的小孩子显得极不高兴,她们三番两次想要离开,却被带队前来的教师阻拦并驱赶回原来的位置。 宋僵拾起先前自己脱下的内裤,当作手纸擦拭屁股。 个人卫生活动结束之后,宋僵满面春风地回到话筒前,洋洋得意地说:“五天前,我的买下的地块开始动工了,可是有几名贪婪的家伙不肯搬迁,说补偿的钱只够买十几平方米房子,结果怎么样?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告诉大家,他们被请到一辆集装箱卡车里,一直拉到缅甸边境上才让下来,哈哈,其它的人一个个全乖乖搬走了,因为不喜欢宋氏集团提供的免费长途旅游。” 演讲的间隔,掌声响起,彩旗飘扬。 “四天前,那个被我掐死的十一岁小妞的父母拿着菜刀来公司找我,结果被保安逮住,一顿拳脚活活打死,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等到天黑之后,半死不活的两口子被我的手下绑了几根钢筋扔到河里。哈哈,这就跟我做对的下场。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永远别想跟我过不去,否则下场肯定不好。”宋僵如大猩猩般拍打自己的胸部。 掌声再次响起,彩纸同样从天而降。 金玉良言 丁能看着朱神婆,严肃地说:“请你务必消灭这个恶棍,拜托了。” 朱神婆有气无力地摇头:“我很想让你满意,但无法做到,那混蛋的精神坚硬得像一块钢铁,我只能弄成这样。” “那就让他把罪行全部说出来。”丁能要求。 “我尽力而为吧。”朱神婆喘着粗气,慢慢悠悠地点了几下头,“如果等会我被累垮的话,你得背我出去。” “请放心,我决不会扔下你独自跑掉。”丁能做出承诺的同时,心里不禁猜测她的体重,根据最保守的估计,他认为她至少也有九十公斤重。 我能背得动这样的庞然大物吗?从前可没干过类似的事,听来自农村的同学说,背着两袋大米走半公里路不算难事,但自己能够做到吗?丁能心里嘀咕着。 实在不行的话,只好从会场里雇用一到两名身强力壮的人帮忙。 朱神婆继续发功。 台上的宋僵咧开嘴仰天狂笑了十几秒钟,然后接着发言:“最近这些年来,我下令弄死的人不计其数,由于太多,我甚至都懒得清点和统计,仅仅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东西而已,比弄死一只苍蝇还要简单和容易。她们有些被妖魔当作食物吃掉,有些被我的手下打死,有些被罗织了罪名送进大牢,然后被设法弄死在里面。哈哈,这样真好玩,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知道为什么我赚钱如此容易吗?因为这城里利润最大的生意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搞房地产?我可以用最低价拿到土地,然后过几年建房子卖,或者直接炒地皮,所有的这些业务甚至都不用自己公司掏钱,只管到银行贷款就可,想要多少就贷多少。” 大概是情绪很亢奋的缘故,宋僵腿间的袖珍玩艺儿居然立直起来。 虽然规模变大了一倍,但仍然显得很细微和精致,仿佛鬼子毛片里的那些变态大叔。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掌声响起,人们微笑着聆听,似乎再也会感到惊奇,他们以极快的速度习惯了眼前的荒唐场景,并用看戏的心情对待一切。 在人堆里,丁能看到了咧嘴大笑的人渣,以及主席台上大力拍手的牛公子,还有那些来自夜总会的外国友好人士,她们的中文显然不怎么够用,只好跟着其它人瞎起哄,别人怎么做,她们就跟着怎么做,人妖也是这样。 金玉良言 宋僵走到台子边缘站着,面带愉快的表情,开始乐呵呵地打飞机。 台下掌声依旧,欢呼不断,一些女人低下了头,一些则用手掌捂住眼睛,从指头之间的缝隙里观看。 也有一些女子对这样的事保持平静的态度,仿佛只是看到大人物打了个再正常不过的哈欠或者挖了一下鼻孔。 看台过道下面等候上场表演集体舞蹈的学生好奇地问老师,那位慈祥而友善的宋僵老爷爷在做什么,为何光着屁屁,露出撒尿的东西。 老师回答说那是一种幽默的表现,目的是要让严肃的会场气氛变得活跃。 学生说这样的话我们回去之后叫男生在课间休息时做同样的表演好不好? 老师说不可以,只有成年人才能那样做,等到你们有宋爷爷那样的年纪时再做也不晚。 学生问老师,你平时在家里是否做同样的表演?现在就当场示范一次给大家看看好不好。 教师生气了,大声训斥:“你们小小年纪为什么不学好,老是提这些下流的问题,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不许再说话。” “老师,慈祥亲切的宋僵老爷爷正在做那样的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学习,平时你和其它的老师不是常常教育我们,要向XX前辈学习吗?”有学生这样说。 “取消你的班长职务,如果还不肯住嘴的话,报告校长给你记过处分。”教师斩钉截铁地说。 学生哇一声哭起来:“呜呼——,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不准我们向大人物学习,我们也有上进心,也想做接班人,呜——。” 台上的宋僵终于结束了健身活动,在掌声中抖动了几下袖珍的小东西,然后整个人也摇晃了几下,接着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表情显得有些疲倦。 “我已经五十七岁了,不再年青,这种行动对我来说显得太费劲。”宋僵若无其事地说,从外表看,似乎恢复了少许平静,不再像刚才那么颠狂,“你们看到的关于我的资料全是假的,我没有上过大学,仅仅只是上到初一就掇学回家了,文凭是托关系办来的,年纪也是假的,身份证上写着我生于一九六零年,其实我的出生年份是一九五三年,这很有意思,不是吗?随着财富的增加,我居然变得年青了,无论是生理还是理论的年龄。” 勇士 宋僵陷入颠狂状态,他挥动着手枪,从台子的一端跑到另一端,蹦来蹦去,伸足踢腿,显示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活力与良好状态。 他不时冲到话筒前,说一句:“我爱你们的孩子,还爱你们当中没生过孩子的那些姑娘们,如果长得漂亮,没有传染病的话,可以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中选的话收入会非常可观,陪我玩一星期赚到的钱相当于你们十几年的工资。” 这句话的作用立即显现,观众席里有许多人立即掏出纸和笔,记下了电话号码。 没有纸笔的人就跟旁边借来写到衣服上或者手臂皮肤上。 丁能摸索自己的口袋,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投掷出去当武器使用的东西。 如果此时手里半块板砖该多好,他不禁这样想。 当然如果有一只手榴弹更好。 生平所见最恶心的混蛋就是眼前这位,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将之碎尸万段,然后再挫骨扬灰。 “我喜欢喝婴儿炖成的汤,如果谁家生下孩子不想要的话,同样可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联系,价钱不错哦,男婴可得两万五千元,女婴六千元。”宋僵说。 这时台下有一名勇敢的年青人站起来,把一只啤酒瓶扔出去。 由于距离非常近,这位正义之士准确地砸中了目标,碎玻璃在宋僵的脸上溅开,酒与血一同流下。 宋僵仰天倒下,手足不再抽动,陷入昏迷状态。 几名保安立即扑向勇士,将其摁倒在地,然后用胶布贴住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既未流血,也没伤及面部,显示出良好的训练水准。 这时有许多个声音开始高喊:“放开他!那个人做得没错。” 这样喊叫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股潮流,接下来,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这样喊。 丁能感到欣慰,原来这个民族并非缺乏热血,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领头羊,或者一个振臂高呼的先行者。 许多人把软包装的饮料和矿泉水瓶扔向扭住年青勇士的保安。 见形势不妙,保安们立即松了手,跑往安全地带。 勇士在众人的掩护之下钻入人群中,脱下外套扔掉,大概还戴了一顶帽子,反正转眼之间再也找不到在哪里。 这时丁能转头一看,发觉朱神婆两眼无神,脸上全是汗水,脑袋仰靠在椅子背上,舌头拖在口腔外面,仿佛一只跑累了的狗狗。 收工 台上的宋僵被几名随从抱起来,送往后台。 有几名似乎是医生模样的人面色紧张地跟在后面。 丁能紧张地问:“神婆,没事吧。” 朱神婆摇摇头,慢慢坐直:“坐一会就好。” 会场内乱成一团,一些人想退场,却保安阻止。 这时一名道貌岸然的老年男子走到话筒前,开始讲话。 “大家好,刚才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现在请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保持纪律,不要离开。” 此人镇定的语调让惊慌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 “刚才宋同志其实在跟大家开玩笑,目的是为了活跃一下大家的情绪,因为他看到有一些人在打哈欠。见到这样的情形,宋同志不惜放下身份和地位扮演小丑以取悦在场的人,他的品德是高尚的,行为是伟大的,思想是先进的。然而刚才有一位年青人却把假戏当成了真事,朝宋同志扔了一只酒瓶,导致他受伤倒地。这使我想起当年上学时经历过的一件事,那是四十五年前,当时我还是一名学生,一天晚上,县文工团到工厂里慰问演出,剧目是著名的《白毛女》,一名扮演黄世仁的演员因为演技太出色,激起了台下观众的仇恨,结果脑袋上挨了一砖头,事后到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才痊愈。”老头面容显得和蔼可亲,语调平静而富说服力。 现场的人大部分表情淡漠,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老头的话。 “我想宋僵的话已经被在场这么多人听到,应该会有人注意此事,咱们可以走了。”朱神婆说。 “你还能做得更好一些吗?我是指,让这老坏蛋彻底完蛋,开枪自杀或者用脑袋撞墙都行,跳楼也不错,如果方便的话,弄出心肌梗塞什么的更好。”丁能说。 “说过了,我做不到,我也很想弄死这老王八蛋,可他的精神太顽固了,仿佛一块铁,我根本无法完全控制。在他拿着枪的时候,我多次尝试想让他开枪打自己脑袋,但就是做不到。”朱神婆说。 “现在他昏迷了,是否更容易弄?”丁能问。 “他晕过去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必须在他醒着的时候才可以。”朱神婆摇摇头。 “看来可以收工了。”丁能沮丧地说。 “是啊,可以回去了,等下宋僵醒来之后肯定会动员全部力量搞全城大搜捕,咱们得躲严实一些才可以。”朱神婆说。 发功过度 丁能回到休息室抱起白猫,然后搀扶着累得直不起腰的朱神婆往体育馆外面走。 此时已经散场,他们混在人群当中,慢慢向外移动,倒也不引人注目。 “神婆,你好重。”丁能累得伸出了舌头。 “可惜我必须呆在猫的躯壳当中,否则倒是可以帮忙。”白猫说。 “我才九十四公斤重而已,不是很胖,比起鬼子的相扑选手我完全算得上很苗条。”朱神婆说。 “你学过的茅山术当中有没有什么能够使自己身轻如燕的办法?”丁能问。 “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怎么可能。”朱神婆有气无力地说。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必须迅速离开此地。 但是到外面街边之后丁能失望地发现,不但抢不到出租车,连黑车也全部客满。 停放在路旁的大客车全都按照单位把自己人有序地运走。 丁能扶着朱神婆,跟着其它人走到公交车站,然后历尽艰辛挤上去。 车子开动,一名小学生给朱神婆让座,丁能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我们去哪?”朱神婆问。 “怎么,不回你的出租房吗?”丁能问。 “昨天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万道德多半已经确实了我们的位置,不能回去了。”朱神婆说。 “那么去哪好呢?”丁能说。 “随便啦,找个热闹一些的酒店住下,别让宋僵的人抓到就可以。” “你这么厉害,怕什么?”丁能说。 “我刚才发功过度,至少得十个钟头之后才能恢复过来,等会如果遇到麻烦,只能靠你来保护我。”朱神婆说。 “放心好啦,大不了一起死,我决不会扔下你跑掉。”丁能说。 “别那么悲观,万道德并非无所不能,否则早抓住你了,我们肯定还会有其它机会。”朱神婆说。 “你对宋僵作法,他醒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比如人变傻或者干脆疯掉之类。”丁能问。 “他醒过来以后将彻底忘记掉被控制期间做过的事,然后像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朱神婆说。 后果 坐在行驶的公共汽车里,丁能开始分析宋僵今天出丑将导致的后果。 可以肯定一点,这位坏蛋的个人形象已经彻底完蛋,各式各样的传闻将在短期内飘扬在大街小巷当中,贩夫走卒们津津乐道,越传越玄乎。 至于是否会影响到宋僵的前途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很多有明显污点的人消失一段时间之后总能复出,然后是高升。 因为决定其职位的人是在上层,谁也不必考虑大众的观点。 就今天的事而言,这家伙仅仅只是发布了一通胡言乱语,脱下裤子袒露下半身,他所承认的那些恶行恐怕没有谁会去亲自核实,当然普通人也不太可能亲自去核实,除非与自己有关。 可以想见,这些事在传播过程当中会越传越离谱,经过各式各样的人加工和处理,最终与事实拉大了距离,变得抽象和不可信。 与此同时,人们会把发生在城市里那些没有找到凶手的失踪和遇袭事件推到宋僵头上,认定是其指使手下干的。 在体育馆的几千号人当中肯定会有一些经常上网的人,他们必然会把今日所闻散布出去。 如果能够让上层的人物了解到这些情况,引起注意,安排人手前来调查,或许可以打倒宋僵。 但这可能吗? 如果这样的事宋僵都还可以摆平,那就太可怕了。 丁能决定今明两天抽空多上网,弄清此事的影响。 下了公交车之后。 他选择了一处普通的酒店住进去,为了确保安全,要了一个套房,打算与朱神婆各住一间。 危急时刻,也顾不了太多,避嫌方面的事已经不再考虑。 开好房间之后,朱神婆立即申请进餐。 于是丁能抱着白猫,拎着电脑,一只手臂搀扶她,走到距离最近的餐厅内。 朱神婆一番海吃海喝之后恢复了少许精力,可以自己行走。 丁能回到房间之后立即上网看新闻,简单搜寻了一番之后,他失望地发现,找不到任何与宋僵疯狂行为有关的报导。 果然封锁得很好,没准已经跟许多网站打过招呼,不许任何与此有关的帖子出现。 妖气 晚餐时,丁能坐在桌子旁边,慢条斯理地享受食物,白猫趴在腿上。 朱神婆专心致志地对付半只烧鹅,由于吃相过于凶猛,导致脸上涂抹了许多油。 他们在一个包厢内,与周围的其它食客仅有一面纸板墙相隔。 餐厅内很热闹,旁边有人大声划拳,其音量震耳欲聋,仿佛吵架。 朱神婆突然停止了对鹅腿的进攻,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走廊外面。 丁能察觉到她的异样,于是偏过头沿她的目光看出去。 走廊内空荡荡的,只有服务员不时端着菜经过,似乎没有什么情况。 丁能瞪圆了眼睛,认真而仔细地察看,想要找到影响神婆食欲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这时白猫也有所察觉,轻声说:“外面有妖气。” “神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丁能问。 “不怎么好,还是挺累,如果冒出来个妖怪什么的,你们可别指望我,情况不妙的话就赶紧逃走,我不介意的。”朱神婆低声回答。 丁能听到这句话心头大惊,原以为非常强悍的同伴居然不成了。 “别担心,有我呢,离开猫的躯壳一会再回去应该没多大问题。”白猫说。 这时一个沉重的脚步慢慢走近,然后在走廊内停下,距离包厢门大约有一两步之遥。 丁能终于感觉到朱神婆所说的妖气是什么一回事。 这是一种特殊的味道,有些腥甜,仿佛走进制糖工厂,还有一些怪异的香味,好像周围有个正在冒烟的烧烤摊。 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感觉,仿佛身边有一堆尸体或者奄奄一息的小动物。 空气中有一些嗡嗡声在四处回荡,感觉就像有许多的蚊子群涌而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妖气,丁能不禁想,先前自己刚刚逃离鬼街的时候身上所散发出的难道就是种玩艺儿吗? 真是糟糕,他想,太讨厌了,我再也不想变成一只妖。 朱神婆沮丧地放下了烧鹅,举起一把汤匙,右手握着一把叉子,摆出一个毫无威胁的防守架势。 白猫离开丁能的腿跳到桌子上站着,阿朱显然做好了脱离猫躯壳的准备。 丁能站起来,在房间里寻找可以用来充当武器的东西。 椅子太大,并且不怎么结实,而其它东西更用不上,稍后,他发现刚送来没多久的汤,看样子很烫,如果泼到敌人的脸上想必效果不错。 妖气 丁能捧起汤碗,感觉温度很高,没有沸腾,却也不低于七十度,成功地浇到对方脑袋上的话,应该有些用处。 朱神婆的反应出乎预料,她猜到了丁能的意图,于是大力摇头表示反对。 丁能心想不就是一碗汤吗,如果打跑门外那只妖的话,再喝几份都可以,于是不理睬她的反对。 门外的妖出现了。 它身高两米左右,必须低下头才能进入包厢。 在城隍庙里,丁能曾经见过它,它和其它三名同伙一道,痛快地享用万道德的排泄物,吃得不亦乐乎。 “你们好,我叫竹,是至圣后师的三弟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大块头的妖显得很有礼貌。 这一下有些出乎预料,丁能手捧着汤碗,一时倒也不方便泼出去。 “你想干什么?”朱神婆苦着脸问。 “请丁能先生跟我走一趟,至圣后师想见阁下一面。”妖说。 “不去行吗?”丁能手里捧着汤碗,不知道是否应该泼出去,感觉温度已经不怎么高,多半无法伤害面前这只妖。 “不行,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我只能杀掉你。”妖说。 “你的名字叫做竹,你们四个是不是叫梅兰竹菊?”丁能故意岔开话题。 “你猜得没错,确实这样。”竹说。 “你叫竹也就算了,你的师兄弟叫梅啊菊啊什么的,听着很雌性化,似乎是女妖一样。哈哈。”丁能说。 “我和其它师兄弟一样可以选择性别,想当女人还是想当男人都行。”竹说。 “真的吗?不会吧,你可以示范一下吗?”丁能说。 竹转了一个身,伸手掩面,摇晃了几下脑袋,当手放下时,它的脸已经变得圆润和光滑,头发迅速变长,直达后背,唇红而齿白,加上凸起的胸部和变细的腰部乍一看确实有几分姿色。 只是个头过高了一些,仿佛一名漂亮的篮球运动员。 如果把头发染成黄色的话,跟俄罗斯女篮的那位中锋倒是非常相似。 它肯牺牲色相到夜总会赚钱的话,估计会迅速地富起来。 妖怪 朱神婆突然出手,一把叉子狠狠插进竹的胸部,入肉约有寸许。 这显然有失一名茅山传人的身份,她本来应该使用法术,轻松而淡定地解决一切问题,比如弹个响指或者念几句咒语什么的。 但是先前对宋僵的精神攻击耗光了她所有力量,现在的她正处于不应期。 丁能不曾坐视不理,手里的汤也不管有没有效果,全部泼到了竹的头上。 结果不出预料,竹依旧挺立,并且表现得若无其事。 它慢慢从胸前拨出叉子,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从额头开始,然后到耳朵和下巴,就这样舔干净整张脸。 “哇,你的舌头好漂亮,如果切下来红烧一下,肯定味道不错。”说话的同时,丁能慢慢举起板凳。 ‘砰’一声响过之后,板凳碎成几片,竹的脑袋上出现被砸之后留下的印痕,鼻子深深陷入面部,右侧耳朵镶到颅骨内部,整个脑袋歪向一边,仿佛被什么东西碾压过。 如果是普通人弄成这样子,肯定是死了。 但竹是一只妖,生命力极顽强的怪物。 丁能可以肯定,它不会这样死掉。 果然如此,几秒钟过后,竹的脸恢复正常,变出回先前的男子模样,但身材仍然保持女性线条,看上去十分怪异。 “你很狡猾,居然骗过了至圣后师和梅师兄,还以为你是同道,没想到就是恶棍丁能。”竹说。 “我操,你的脑子是不是浆糊和鼻涕做的?你有没有是非观念?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对得起国家和民族吗?”丁能很生气。 朱神婆慢慢缩到后面,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似乎忘了克敌制用的法宝藏在哪里。 “我的时间不多,至圣后师要求我在二十一点以前带着你回到城隍庙,无论死活,如果你不肯走,我只好采取暴力手段了。”竹一板一眼地说。 它对于丁能的质问没有反应,似乎不打算回答。 白猫弓起腰,阿朱显然已经准备脱离猫的躯壳出来帮忙。 “我如果跟你去城隍庙,会遇上什么样的的待遇?”丁能问。 “当然是被吃掉,至圣后师大部分时分只吃女人,偶尔也会吃一次男人。”竹说。 妖怪 丁能猜测朱神婆一定会有所行动,而自己需要配合的就是拖住竹,让它注意不到。 “我已经报过警,把那一天夜里在城隍庙内看到的情形说了,你们最近肯定会遇上麻烦,我认为你和万道德眼下应该跑路去才是最佳选择。”丁能说。 “至圣后师的名讳是你能提的吗?”竹表情里显露出不高兴。 这时朱神婆找出一张粉红色的符纸,拿在手里慢慢走过来。 “我给你钱,你回去跟那个什么至圣后师说没找到我,这样好吗?”丁能掏出一叠钞票在竹眼前晃动。 “我必须服从至圣后师的命令,不得有任何违抗。”竹说。 “想不想逛妓院,我可以带你去,很好玩的。”丁能说。 “在我眼里,女人只是食物,没有其它用处。”竹说。 “你还是一只童妖吧?想不想叫鸭子,或者到公园里的同志角玩去。”丁能说。 竹举起了双手,手指前端原本应该是指甲的位置迅速生长出尖锐的爪子,作欲扑状,同时平静地说:“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肯跟我走,只好带着你的尸体回去。” “给二十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好吗?我需要打个电话给朋友,商量一下才好做出决定。”丁能说。 “一。”竹说。 这时朱神婆慢慢绕到竹身后,距离其背部大约有一米多远。 “你傻了吗?干嘛要听万道德的话,还吃它拉出来的屎。作为一只身强力壮的妖,你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开宗建派,不必受任何人指使。”丁能说。 “二。”竹张开嘴,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和带刺的舌头。 “暂停,别数了,我跟你走就是。”丁能说。 “很好,把手伸出来,让我用绳子捆上。”竹说。 这时朱神婆手里的粉红色符纸重重拍到它的背上。 随着符纸的拍下,竹的动作僵住,直挺挺地站着不再动弹。 丁能见状大喜过望,照着这只妖的面门狠狠打了一拳。 触手所及,他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脑袋完全没骨头的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打到一块海绵上,一下子陷进去。 怪不得它能够变化相貌,原来根本就没有骨头。 朱神婆满脸是汗珠,颓然坐下,显得十分疲惫。 “现在我该怎么做?”丁能问。 “扶我起来,咱们赶紧走。”朱神婆有气无力地说。 逃走 丁能心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竹,干嘛要走呢,这样的好机会应该充分利用。 可是怎么才能杀死这样的一只妖? “符的效果至多能维持五分钟,必须赶紧走。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半天,等我完全恢复,就能够对付它。”朱神婆说。 “现在他已经不会动,我可以到厨房里借把菜刀出来,把它大卸八块,肯定能解决问题。”丁能说。 “如果割伤它,符纸会很快失效,而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我弄不清楚罩门在哪里,假如一下子杀不死的话可就麻烦了。”朱神婆说。 “那么我们还是走吧。”丁能扛住朱神婆的一只胳膊,搀扶着她离开包厢。 白猫跳到丁能肩膀上趴下。 路过服务台,丁能扔下三百元,告诉收银小姐不用找补了,然后快步走出去。 先前点菜的时候,他大致看过一下,估计收费会是二百七十元左右。 运气不错,餐馆门口的街道上出租车正停下卸客,丁能立即大声叫住。 “去医院吗?”的哥问。 “赶紧走。”丁能把朱神婆和白猫塞进去,随后钻入车内。 出租车刚刚启动,竹已经出现在餐馆门口,显然符的作用并未完全消失,它的身体摇晃在得厉害,仿佛喝多了酒的醉汉。 出租车绝尘而去,丁能得意洋洋地朝妖竖起中指,然后两手放在耳朵边作煽风状。 这样的挑衅没有用,因为竹根本就没看到,它把脑袋伸向前方,用鼻子大力嗅味道,似乎在确定方向,几秒钟过后,它开始狂奔,跳入机动车道,追向出租车开走的方向。 丁能惊讶地发现,竹的速度非常快,远远超过奥运会的百米选手。 半分钟之后,竹已经跑到距离出租车仅有三十多米远的地方。 “师傅,请开快一些,我愿意多付钱给你。”丁能焦急地说。 “这位大娘是不是吃太饱撑坏了,所以去医院。”的哥问。 “我操你爸爸,别胡说。”朱神婆生气地骂。 “怎么骂人呢?”司机板起脸。 这时竹距离出租车更近了,大概还有十米左右距离。 “开快一些,你看看照后镜,人家靠双脚都比你更快。”丁能说。 的哥看了看照后镜,然后又看了看仪表,大惊失色地说:“切,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开到六十码,那家伙为何越来越近,他是人吗?” 逃走 丁能愁眉苦脸地看着后面渐渐追近的竹。 它的脚步移动得不可思议地快,仿佛两只轮子,已经看不清楚腿的活动,只觉得一团光影在它身体下部闪烁。 这时出租车的速度已经是七十多码,按照交通警察的观点,已经达到罚款的标准。 丧好前面路很宽敞,车也不怎么多,如果换到上下班高峰时间段,恐怕早已经被追上。 “往哪开都没关系,只要别让后面那个怪物追上就可以。”丁能说。 “你们是不是惹上麻烦了。”的哥说。 “唉,非常抱歉,把你也牵扯进来。那东西是外星异形,抓倒人之后就会吸光脑浆,吞掉心脏。”丁能打算吓一吓他。 效果十分明显,的哥狂踩油门,出租车迅速超越前面的慢行车辆,直冲向前。 竹渐渐摆脱了粉红色符纸的克制,奔跑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即将追上。 丁能心想这家伙居然能够跑到如此之快,想必身体力量非常出色,如果让其追上,麻烦可就大了,眼下朱神婆体力还未恢复,恐怕只有阿朱脱离猫躯才能与之对抗,但这样做会招致什么后果不得而知。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非常幸运,刚好赶上放行左转弯车辆,出租车司机毫不减速冲过去。 离心力非常强,感觉仿佛车的一侧轮子似乎离开了地面。 就在丁能认为车即将翻倒之际,出租车恢复正常,继续往前冲。 竹穿越车流,紧追不舍,它的出现让许多司机感到惊讶,其中一些人因此走神,导致多起车祸发生。 “如果你开得足够快,相信能够摆脱那只外星异形。”丁能开始担心会不会出车祸,打算让司机的心情轻松一些。 此时的大街上车并不怎么多,但想要一直保持八十码以上的时速并不容易,感觉许多次差点就撞上其它车。 这车看着并不怎么结实,如果发生剧烈的碰撞,很可能会命丧当场。 竹似乎没有减慢速度,仍在狂奔不止,它的手好几次差点就摸索到出租车的后尾箱。 最近的几次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丁能打开车窗,朝后方扔东西,企图减缓追击者的速度。 视死若归 首先扔出去的是一只皮鞋。 由于距离很近,鞋子正对竹的面部飞去。 它伸手挡了一下,皮鞋飞往旁边。 这个动作导致它的奔跑速度受到严重影响,距离出租车远了几米。 丁能大受鼓舞,脱下另一只鞋,准备扔出去。 “全扔了等会你怎么走路?”白猫说。 “管不了那么大,先摆脱它再说。”丁能扔出第二只鞋。 此次竹有了准备,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攻击,速度几乎未受任何影响。 前方突然遇到紧急情况,的哥重重踩下刹车。 一辆弄不清楚算是摩托车还是助力车的玩艺儿突然从车流中穿出来,往出租车前方几米处掠过。 如果不是及时采取的措施,肯定会撞上。 那位骑士视死若归的勇敢精神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令人会不由得产生少许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应该早死了很多次才对。 丁能坐在后排,此时直接撞到前排座位的靠背上,朱神婆坐在司机旁边,因为绑了安全带,倒也没事。 白猫反应极为敏捷,此时伸出爪子抓住座垫,倒也没事。 最倒霉的是紧追不舍的竹,它直接重重撞到出租车后箱上,然后去势不止,身体前冲,撞到了后挡玻璃,余势未止,它接下来滚过了车顶,掉到前方的空地上。 竹的身体在这样的折腾之下严重变形,原本两米左右的身高此时拉长至三米,像根怪模怪样的大竹竿。 “开过去碾它。”丁能说。 “我不敢做那样的事。”的哥回答。 竹的脑袋歪歪斜斜挂在肩膀上,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它的出现非常突然,附近的几辆车不得不停下或者避让。 “老兄,你要不肯撞过去的话,它会过来吃了咱们。”丁能出言恐骇。 “可以报警,总有人能够收拾这怪东西。”的哥说。 “它根本就不是人,你压死它不算犯罪。”朱神婆说。 “难得见到一个外星怪兽,我认为咱们应该友好的对待它,或许它只是想吃一点东西或者想跟人交流,做生意什么的。”的哥说。 “那你跟它玩去,我们要下车了。”丁能说。 顽强的生命力 丁能掏出钱,正准备付给司机,眼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竹从地上站起来,身体由先前怪异的修长渐渐变回原样,仍然保持两米左右的高度,只是体形有些不对劲,一部分过大和过宽,一些部位又显得太细小。 它的腰部有一袋百公斤装的大米那么粗,胸部却只有普通人的小腿粗,脖子比脑袋粗两倍。 周围几名现场目击者被这样的怪物吓得惊恐万状地尖叫,有一名开QQ的女司机干脆晕倒在方向盘上。 丁能把钱递到司机面前,却发现这位已经被吓傻了,嘴大咧着,口水不停地从唇角滴下。 竹此时真的很像一只从石头缝隙当中艰难长出的巨型竹笋,形象怪异到不可思议。 丁能对它的模样感到惊讶,同时对它顽强的生命力感到佩服。 弄成这样它仍然没死,真是不像话。 如果的哥足够勇敢,驾车上前碾压几下,或许能够弄死这只不怎么厉害的妖。 竹慢慢走向出租汽车,脸上甚至浮现一丝苦恼的笑容。 它距离车头约有八米左右,这个距离正在不断缩短。 “神婆,赶紧想办法。”丁能焦急地说。 他心里明白,自己如果扶着这位肥老太太前进,竹就算表演独脚跳也可以轻松地追上。 所以他打消了下车的念头,钢化玻璃和铁皮或多或少有一点点保护作用。 “没办法啦,如果再休息几个钟头,等我恢复一些功力,对付这么个妖倒也不难。”朱神婆无精打采地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够对付它。”白猫说。 “现在也没其它办法了。”丁能叹了一口气,心想幸好还有阿朱,她一旦离开猫躯,就可以和妖较量一番。 竹继续往前走,来到距离出租汽车前端约两米的地方。 突然之间,一辆从车缝当中钻出来的越野车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这是一辆指南者,撞倒了竹之后,接下来车轮从它身上碾过。 由于碾压的过程当中司机踩了急刹车同进转动了方向盘,以至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妖的灭亡 当指南者冲出去一段路之后停下,丁能惊讶发现,竹已经成了相互之间无联系的几大块。 车轮的压痕清楚地出现在竹的腿部和腰间以及脖子上,所到之处,将它压成贴地的扁条。 有几处由于刹车的缘故,它被压过的位置被撕断。 没有血渍,只有少许淡黄色的粘稠液体溢出,它仿佛一只坚韧的橡皮人,受到了超负荷的重创,以至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它的脑袋仍然保持完好,还有一只胳膊和一只脚也是如此,这几样东西仍在地上微微动弹,似乎想组合回一起。 “这下好啦,它死透了。”朱神婆靠在座位里,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如此强悍的生物,但受到这样的伤害还是会死。 “看样子消灭一只妖的最好办法就是用车碾过去,管它哪里是罩门,弄成几大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白猫说。 丁能收回准备递出去的钱,轻轻拍打的哥肩膀,亲切地对他说:“现在没事了,请开车送我们到草泥马酒店去。” “为什么去那?感觉距离淡牛锡大厦太近了些。”朱神婆说。 “我在想,牛贵财和宋僵是同党,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最安全,草泥马酒店的股东很有背景,一般人不敢到那里胡闹。”丁能说。 司机终于回过神来,喘着粗气,起步朝丁能所指方向驶去。 转过几条街,大约驶出三公里后,来到了草泥马酒店。 丁能心想,一切麻烦都源于此地,正是阿紫带着汤姆和杰克在此害死了两名小姐,并且导致迈克元气大伤,让其它的阴魂有机可趁,最终被害死。 此时旧地重游,感觉心情很糟糕。 估计不会准许带宠物入内,所以丁能把白猫藏在衣服里,然后走进酒店大堂。 开好房间之后,他扶着朱神婆走入电梯。 他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什么万道德总能追踪到自己?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线索吗? 想不出这是为什么,于是他向身边的朱神婆请教此事。 朱神婆犹豫了片刻之后说:“你曾经在城隍庙里出现过,可能在那里留下了一些东西,对方手里只要找到你曾经接触的物品,就可以利用法术寻着气味追来。” 尸油 丁能想起自己那一夜把红烧猪肉罐头和酒留在了花坛边,估计万道德就是靠那几样东西追到了自己。 真是糟糕。 “丁能,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在城隍庙里留下过东西,这样我可以采取其它的办法逃避追踪。”朱神婆说。 “我忘记了那事,非常抱歉,现在可以补救吗?”丁能问。 “当然可以,没问题。”朱神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倒一些在手里,抹到脸上和手臂上,短期内非常有效。” “这是什么?”丁能问。 “尸油。”白猫回答。 “真的?”丁能瞪大了眼睛,“这东西也太邪门了吧,感觉很恶心。” “是尸油,我认识一名医生,从死尸肚皮上割下来炼的,对于掩饰活人的气息很有用处。”朱神婆说。 “有其它副作用吗?”丁能开始按照她的要求涂抹相应部位。 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恶心还是不舒服,逃命要紧,其它事全都可以暂时放下。 “有一点副作用,不过问题不大,你可以把两眼闭上,当作看不到就好。”朱神婆说。 “能否说得具体一些?”丁能结束了涂抹过程,把小瓶子塞好,递回去,“这样可以了吗?” “够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容易招来阴魂,因为很鬼喜欢尸油的味道。”朱神婆说。 “是这样,我就觉得很香,简直忍不住想到你脸上舔几下。”白猫说。 “哇,等会我看到鬼怎么办?”丁能说。 “你把眼睛一闭,视而不见就可以,有能力动你的鬼很少,运气不可能那么糟糕就遇上一只厉害的。再说此地有我跟姑奶奶在,你用不着怕鬼。”朱神婆说。 “但愿没事。”丁能叹了一口气。 “这张符拿去贴上,百鬼莫近。”朱神婆捡出一张黄色的符。 “咦,我想起了来,先前你说我贴了那道符之后,普通的鬼看不到我。”丁能说。 “对啊,看不到你,但是却可以嗅到你身上的浓烈尸油味,这样更麻烦。”朱神婆说。 尸油 接下来麻烦果然出现,一只接一只的阴魂穿透墙壁和窗子玻璃出现在丁能周围,一个个表现出对尸油强烈的兴趣。 一只面色苍白、满脸皱纹的老鬼试图凑近丁能,品尝那些具有强大吸引力的脂肪,但在距离丁能一米多远的地方就再也无法靠拢,仿佛有道无形的墙将其挡住。 紧接着又来了几只女鬼,全都骨瘦如柴,皮肤发青,似乎是死于长期吸毒或者某种慢性病。 女鬼一个个咧着嘴,溜到丁能身前站成一排,无比开心地大力呼吸他身上的散发的尸油味。 “真是香,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里有一大股尸油的芳香气息,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好闻味道,真是迷死鬼了,嘻嘻。我大老远就闻到,于是就过去享受一下”一名女鬼开心地说。 从这些鬼的目光中可以确定,她们并未看到丁能,只是被味道吸引,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番。 “感觉有些尸油组成了一个人脑袋以及胳膊的形状,却是透明的,怎么也看不清楚,非常奇怪。”女鬼说。 “有些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们,以至无法品尝到美味,真是遗憾。”女鬼说。 “小心些,没准是个陷阱,有些法师喜欢抓鬼用于各式各样的地方,得认真提防。”瘦老鬼说。 接下来又出现了几只鬼,其中有只中年肥鬼全身光溜溜,JJ保持立直状态,显然是死于马上风。 身处于众鬼的包围中,丁能感觉非常不自在,难受之极,他把求援的目光转向正在看电视的朱神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好多的鬼,太倒胃口了。”丁能苦着脸说。 “真的吗?为何我什么也没看到。”她说。 “真是羡慕你。”丁能小声嘀咕。 “把眼睛闭上,睡觉吧,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朱神婆说。 白猫溜到朱神婆面前,低声说:“把你的尸油瓶子打开,倒一些去阳台上或者走廊里,这样就可以引开那些阴魂,让她们别再纠缠阿能。” “好吧,姑奶奶的话当然得听。”朱神婆文心阁整理起身打开房间门。 她在走廊里撒了一些尸油在墙壁上以及别的房间门口。 尸油 朱神婆刚刚拧开瓶盖,室内的群鬼已经有所反应,当她开始泼撒,效果更加明显,室内的鬼一下子全都争先恐后往外挤。 丁能长出了一口气,躺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不想再露脸。 白猫钻到棉被里陪着他。 朱神婆急匆匆走回来,继续欣赏电视剧。 由于有很多只鬼的缘故,气温下降了不少,她打开空调享受暖气的吹拂。 “刚才来的是些什么样的鬼?”朱神婆问。 丁能简单描述了一下。 “听着蛮恐怖的嘛,幸好我看不到。”她开心地笑起来,显得有些傻气。 “真是奇怪,你身为一名自学成才的茅山传人,连画符都会,还懂得一些法术,却没有阴眼,除了你们老朱家的先烈之外看不到其它的阴魂,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丁能问。 “很简单,当初修炼的时候我故意如此。”朱神婆说。 “阴眼可以选择吗?”丁能满脸诧异,“能不能让我看不到鬼?” “没办法,我的能力仅此而已。”朱神婆说。 这时外面的鬼越挤越多,仿佛赶集,渐渐有几十只,其中一些因为无法挤到有尸油的墙壁前,转而求其次溜进房间来,围着丁能的大床。 有几只鬼显然是一伙的,他们脸上全是血迹,身上刀伤和钝器砸伤多处,其中一个脑袋斜靠的肩膀上,估计是死于打架斗殴。 他们对着大床伸出鼻子,使劲呼吸,仿佛在吸大麻。 “我讨厌这些鬼。”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由于朱神婆的符的作用,一般阴魂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但是他捂在棉被当中,从外表看可以清晰地发现人体的轮廓和形状,以至于鬼明白过来。 一只胸口开着大洞的鬼说:“原来是从被子下面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事很奇怪,明明是活人,却有炼制过的尸油清香。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管他M的,钻进被子里看看,如果是女人还可以占点便宜。”眼睛坏了一只的鬼说。 五只鬼一同弯下腰,准备钻入棉被内,却被灵符的作用阻挡在外面,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丁能,无法再进一步。 尸油 由于众多阴魂的出现,室内气温迅速下降,几分钟过后,朱神婆再次调高了空调温度。 但作用有限,窗子玻璃表面甚至出了雾气。 “怪不得丁能和姑奶奶躲到被子里,原来他们早有预谋。”朱神婆嘀咕。 “你回自己房间睡去吧,躺在床上会暖和一些。”丁能在棉被里说。 “我喜欢热闹一点,独自一个人呆着挺难受。”朱神婆脸上流露出委屈。 “没事,如果你能顶得住的话就留在这里继续看电视好啦。”丁能说。 “有很多鬼吗?”朱神婆问。 “确实挺多,你身边就有几只,房间里差不多已经要挤满了。”丁能说。 “不会吧,有这么糟糕吗?”朱神婆的语气中流露出沮丧。 “没骗你,真是这样。”丁能依旧把脑袋藏在被子里不肯露出来。 朱神婆悄悄把装有尸油的瓶子入到口袋里,起身走到门外走廊里,这一回她去得比较远,距离自己的房间起码有三十多米,看看没有摄像头监控自己,她把存货倒出去一半多,然后快步回来。 这样的举动吸引了大部分的阴魂,对于鬼来说,尸油是具有强烈诱惑力的东西。 就像人口渴了想喝水一样,鬼对尸油有着极大的兴趣。 一只又一只鬼穿过墙壁和门消失,丁能感觉到他们的行动,于是悄悄掀起被子一角,露出脑袋看看房间。 “啊哈,鬼全跑了,神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们再次回来?”丁能问。 “当然有办法,只是不知道太太太姑奶奶能否受得了。”朱神婆说。 白猫从棉被里伸出脑袋,用极为自信的语气说:“没问题,我肯定能够顶得住。” “那好吧。”朱神婆找出几张符贴到门上和窗子上,然后喘着气坐下,显得很累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吗?”丁能问话的同时,低下头观看白猫的反应,发觉没有什么不适才放心。 “当然,一般的鬼肯定进不来了。”朱神婆说。 “神婆,你应该减去一部分体重,否则对健康大为不利。”丁能说。 “唉,我当然知道,可管不住自己的食欲,如果不能吃很多肉的话,我会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朱神婆轻轻拍打自己的肚皮,这样的动作导致她全身的肥肉在颤动,仿佛一只装满了水的大袋子。 新闻 夜间二十二点,丁能和朱神婆一道看本市新闻。 里面播出的东西令人惊讶,宋氏集团成立十周年大会的相关报导中没有提及宋僵的丑事,只是放了一些十分热烈的现场画面,其中有各位大人物出来讲话的情形,还有小孩子们跳舞的场面,观众的笑脸以及鼓掌的动作,漂亮的初中女生送鲜花,员工感激涕零的表情,还穿插了一些宋氏集团所承建的工程的图像,看着蛮像回事的,总而言之,跟其它的庆祝活动没有任何区别,看上去花团锦簇,一派盛世景象,简单直找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相信这些宣传,那么肯定会得出一个结论,至多再过三至五年,这旯旮一定会超过美国和欧盟,成为地球最大的经济体,然后统治世界,人民全都像富裕起来,人均收入跟瑞士和卢森堡的那些人差不多。 如果不像这样的话,那一定是某些人夺取了劳动成果,先富起来了。 丁能对到电视新闻工作者们粉饰太平的特殊能耐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居然可以对宋僵那些惊天动地的诚实告白视而不见,把一个闹剧般的聚会硬说成是一个完美的庆功活动。 丁能原本也没打算看到宋僵光屁屁的样子,毕竟那有伤风化,可能会教坏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和勤学上进的年青人,以及年老德劭的银发一族,造成极坏的精神污染,同时散播资产阶级奴化思想。。 宁可让上述人躲在家里看毛片,也决不可以让其见识不雅的场景,电视台真是用心良苦,不枉大家交了有线电视服务费和购买了机顶盒,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许自安装卫星天线,原因只在于怕大家学坏了,或者变成所谓的明白人。 从头至尾都找不到宋僵的镜头,看来是导播刻意隐藏了这位幕后大老板的真实面目。 不难猜测,此时大街小巷里肯定到处传诵宋僵今日的豪言壮语和大实话。 丁能不禁猜测,现在宋僵会呆在什么地方? 显然不会是家里,啤酒瓶子那一下虽然不会要了他的命,但也得认真医治一番才能出来见人。 宋僵在会哪一家医院?这才是丁能最关心的事。 精神病院还是山京第一医院?或者是其它专门为这类大人物提供服务的医疗机构? 如果防备空虚,就有机会偷偷溜进去,宰了这坏蛋,一了百了,同时替天行道。 茅山术 丁能小心翼翼地问朱神婆恢复得怎么样了。 朱神婆说已经差不多达到八成功力,如果再出去饱饱吃一顿油水大的饭菜,就可进入最佳状态。 丁能心想这个好办,不就是一顿大餐吗?尽管吃就是。 他对她说了自己打算袭击宋僵的设想。 朱神婆神情有些犹豫。 “如果不趁机斩草除根的话,等到宋僵恢复过来,肯定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我们。”丁能说。 “现在已经充分领教了那老坏蛋的手段,你说得有理,只是突然间要去谋杀那样一个大人物,感觉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冒险想法。”朱神婆说。 “我猜测,在医院里不可能有很森严的防备,同时也来不及布下强大的防卫阵法,我们应该更有希望得手。”丁能说。 “好吧,今夜就行动。”朱神婆说。 “你能找到宋僵在哪一家医院吗?”丁能问。 “唔,这个不难,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在什么地方,也有办法追踪。”朱神婆说。 “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开始干活,这样好吗?”丁能建议。 丁能抱着白猫,朱神婆摇晃着肥胖的巨大身躯,进入酒店餐厅内,开始大吃特吃。 朱神婆吃到七分饱时,用擦过嘴的油腻餐巾纸折出一只小鸟,轻声念动咒语,然后往窗外扔出去。 纸鸟振翅飞走,消失在茫茫夜空中,仿佛一只真正的鸽子或者是麻雀。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这一招厉害,很想跟你学一学。”丁能说。 “等事情办完,大家都安全了,如果你还想学的话,我会试试看能否传授你相关的技艺。学习茅山术得有天赋才行,不知道你是否身具慧根。”朱神婆说。 “我拥有阴眼,这已经很能说明一切,肯定是有某种天赋的。”丁能说。 “以后再说吧,反正一时半会也学不成什么。”朱神婆用汤勺捞起红烧肉,痛快地送到嘴里,简单嚼一下就吞咽下。 油从她的嘴角溢出,沿着肥而多肉的下巴滴下。 白猫慢条斯理地品尝丁能撕好和切碎的鸡肉块。 茅山术 回到酒店房间里,朱神婆把一些紫色的染料倒入马桶,然后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听着仿佛在唱歌,还算悦耳动听。 “神婆,你嗓子不错,如果得到机会,有希望当大明星。”丁能说。 “哦,真的吗?怪不好意思的。改天到KTV里露一手给你们看看。”朱神婆笑了笑。 这时马桶里出现了医院病房的画面,起初有些模糊,然后慢慢变得清晰,跟电脑屏幕差不多。 画面转动,先是看到两名护士,然后是两名保镖模样的男子站在床边,门外的走廊里还同样打扮的四名壮汉。 “真是奇妙啊,怎么弄的?”丁能大为赞叹,“美国中情局应该高薪雇用你,这样的话他们想抓某个恐怖分子肯定能成功。” “别提高薪的事,我这辈子是无福享受的啦,每天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朱神婆沮丧地说。 “这样的侦察手段是什么原理?”丁能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按书里所说的做,就是这样子。通过纸鸟的眼睛可以传来图案,跟监控器效果差不多。”朱神婆说。 “厉害啊,这东西比起什么四大发明以及麻将和儒家思想加到一块更有意思,也更为重要。”丁能说。 这时马桶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宋僵躺在床上,两名护士打扮的年青女子正在为他换药。 接受治疗的同时,宋僵的手可没闲着,右手伸入一名护士的白大褂内摸索,左手则伸往另一边做同样的事。 “操,这老混蛋真是贼性不改,到哪都是一副色狼德行。”丁能怒骂。 “护士小姐显然很乐意的样子,估计宋僵许诺付钱或者答应了什么条件。”朱神婆说。 确实如此,两位小姐正轻柔而认真地为宋僵面部敷上药膏,然后贴上纱布,工作过程当中,她们面带开心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受到侵犯。 从她们的表情看,感觉就像当年被皇帝宠幸的妃子或者是宫女,有些久旱逢甘露的味道。 出征 朱神婆指挥纸鸟看着窗外,于是马桶里出现了医院周围的景物,从高楼和房屋以及街道的模样中丁能确定那是山京市精神病院。 宋僵所在的是VIP病房特护区,据说只有地位极高或者钱特别多的人士发了疯之后才能入住。 纸鸟把目光转回到病房内,隔着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宋僵已经结束了换药,正指示一名保镖拿出钞票来,递给两位护士。 “看来只要有钱,走到哪里都等于逛妓院。”丁能轻声嘀咕。 “很羡慕吗?”朱神婆问。 “不。”丁能急忙否决。 “明明有些酸溜溜的,却不敢承认。”朱神婆说。 “怎么会呢?”丁能说。 “赶紧想一想,怎么才能混进去。”朱神婆说。 “我正想问你呢,精神病院一向防卫森严,再加上那伙保镖,感觉不容易。”丁能说。 “走吧,到墙外转悠一下,或许能找到办法。我让纸鸟飞起来,你看清楚目标在哪幢楼以及哪个病房。”朱神婆说。 “嗯,好的,我会看清楚。”丁能掏出一个小本和笔,准备做记录。 “感觉你的记忆力不怎么好。”朱神婆说。 “我是怕忘记或者弄混了,这样更为保险一些,其实忘记的可能很小。” 这时马桶里病房的画面渐渐拉远,先是窗口,接下来是外墙,然后是整幢大楼以及医院全景。 “弄明白了吗?要不要再来一遍。”朱神婆说。 “不必,可以了。”丁能点头。 “咱们出发吧。” 夜色中,两人一猫走出草泥马酒店。 这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黄金时段,许多男子搂着自己的情人或者是小姐走进酒店大堂。 乘上一辆黑出租,告诉司机前往山京市第一精神病院。 朱神婆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装有蒸火腿的塑料袋,拿出东西开始大吃,她撕下一块喂白猫,白猫摇摇脑袋表示没兴趣。 黑车司机说味道真香,可不可以讨一块吃。 朱神婆干脆地表示拒绝,然后加快速度,几分钟之内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出征 由于吞咽动作过于凶猛,朱神婆被呃到,丁能只好大力拍她的背,折腾了一番之后,帮忙她顺利吃下。 黑车司机偷偷笑起来。 朱神婆成功咽下火腿之后,抽空开始骂人:“老娘被呃住了你很得意是吗?我操,幸灾乐祸是最下流的行为,你太差劲了。” “抱歉,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司机说。 白猫咧开嘴大笑,它肚皮朝天躺在丁能的腿上,四只爪子乱蹬,十分开心的样子。 “连姑奶奶也笑话我,真是的。”朱神婆嘀咕。 “你们这么晚了到精神病院做什么?”司机问。 “看望一个熟人,他快要死了,弥留之际说要见我们一面。”丁能若无其事地撒谎。 “哦,这样啊。” 车开至精神病医院的大门口停下,丁能把白猫放到衣服里藏好,然后付过钱下车。 看朱神婆和丁能走近,几名守门的保安立即投来警惕的目光。 “你以前进过精神病院吗?”丁能低声问。 “你才进精神病院呢。我当然没来过。”朱神婆说。 “我是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混进去。”丁能说。 “好象不容易。你认识里面工作的医生吗?如果说是找人,估计能行。”朱神婆说。 “管不了那么多,试试看吧。”丁能径直往前走。 只能闯进去,这里的墙很高,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想要爬墙入内太可能。 朱神婆摇晃着庞大的身体,跟在他身后。 走到门口,一名保安伸出手臂拦住,同时大声质问:“你们有事么?” “我来看张医生,我是他侄子,这位是他的表姐。”丁能说。 “来这里签个名。”保安说。 看样子确实有位姓张的医生,运气真是不错,另一方面说明姓张的人非常多。 “好的。”丁能拿起笔,随便签了个‘张福贵’在上面,然后胡乱编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工作单位。 他写的单位是‘草泥马酒店’,职务是实习厨师。 接下来,两人大摇摆走进医院内。 疯鬼 居然如此顺利,丁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朱神婆的说法,丁能拥有一张诚恳的脸,无论表情如何变化,都显得十分可信,完全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谎的好青年。 “真的吗?”丁能对这样的观点有些疑问,“从这一特长出发,你认为我应该混哪一行比较有前途?” “说不准,感觉你如果跟着我学算命看相什么的肯定行。”朱神婆说。 “我对茅山术很好奇,但是对算命之类事没有任何兴趣。”丁能说。 两人慢慢走向宋僵所在的大楼。 途中不时遇到一些阴魂,他们叽哩咕噜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有一位说自己能够制造原子弹,等弄齐原料之后就要动手,做出几枚卖给恐怖分子,肯定会赚大钱。 有一只鬼独自对着一棵桂花树念叨,说过几天就要跟麦当娜结婚了,他不嫌此女年纪大,也不在乎她是艾滋病感染者,真正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最终麦当娜必定拜倒在他的长裤之下。 有几只则围着一张石桌高谈阔论,交谈的主题是如来佛和耶稣如果打一架的话谁有希望获胜。 最终他们得出结论,如果有孙悟空帮忙,则如来佛肯定可以打赢,如果公平公正的单挑,可能是半斤八两,胜负难分。 再往前,又见到一只疯鬼,她飘浮在距离地面五米左右的空中,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说什么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丁能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回忆马桶里看到的情景,对于迎面而过的诸多阴魂视而不见。 藏在衣服里的白猫轻声嘀咕:“这些家伙都变成鬼了还是疯,真可怜。” “如果永远不清醒过来,倒也不错,就好象生活在一个漫长而无期限的梦中。”丁能说。 朱神婆问:“你看到什么了吗?” “有好多疯鬼,在说一些疯话。”丁能说。 “想必很有趣吧?”朱神婆说。 “是挺有意思,我发现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很独特,基本不必遵循什么常识和规矩,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非常自由。”丁能说。 “我的一名初中同学因为失恋疯掉,现在都五十岁的人了,却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脸上也没有皱纹,面皮光滑细腻,看上去跟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差不多,这显然是因为没有烦恼的缘故。”朱神婆说。 隐身符 交谈中,两人走近特护病房大楼的入口处。 可以清晰地看到门前有三名全副武装的壮汉把守着,想要进去的人必须经过仔细盘问以及搜身。 丁能和朱神婆溜到树后,低声商量怎么办。 “咱们去抢两套医生服装,然后趁人不注意混进去。”朱神婆说。 “阿能倒是好办,神婆的身材太特殊,想找到合适的衣服可不容易。”白猫说。 “肯定会有像我一样健美的医生。”朱神婆说。 “可是这样的胖大夫一定就会让咱们遇上吗?”丁能表示疑问。 “不就是杀个坏蛋吗,这样的事我去做好啦。”白猫自告奋勇。 “姑奶奶,不行的,宋僵身上有万道德绘制的驱鬼符,你无法靠近他二十米范围,这人是真正的坏蛋,正所谓鬼怕恶人,一物降一物,你奈何不了他。”朱神婆说。 “看来只能我进去下手。”丁能说。 “我得设法把你送进去。”朱神婆说。 “你的茅山术里有什么办法可以隔空杀人,比如飞剑,操纵傀儡行凶等等,或者动用某种法术之类?”丁能问。 “你玄幻小说看多了,怎么可能这样厉害,否则还不天下大乱。”朱神婆说。 “那是你道行不够,我在电影和小说里看过的茅山术传人一个个全都非常厉害,有的能够穿透墙壁,有些可以日行万里,有些能够撒豆成兵,可你好象对上述东西全然不得要领,仅仅只是杀一个人居然都无法做到。”丁能说。 “操,传说跟现实是有差距的,据我所知,就目前的道行而言,就算与嫡系的茅山传人相比,我也不会落下风。”朱神婆说。 “那你怎么对付不了万道德?”丁能问。 “如果拼死一战,也不见得就完全没机会赢那妖怪。”朱神婆说。 “哦,明白了,原来是不想冒险的缘故,一心只打算过太平日子。”丁能说。 朱神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符,郑重其事地说:“这是隐身符,贴上之后,其它人看不到你,有效期约为三十分钟,记住了,办完事之后立即回来,不可以起邪念,如果偷看女人换衣服或者上厕所什么的,会立即失效。” “如果偷偷拿走别人的财物,会有不良影响吗?”丁能问。 “当然会,盗窃钱财同样也失效。”朱神婆说。 “切,还指望贴着这符去无良大款家里弄点钱花呢,真失望。”丁能摇摇头。 隐身符 丁能贴上符,从地上拾起一块两公斤左右的花岗石当作武器,然后勇敢地往前走,打算独自去弄死宋僵这王八蛋。 这任务显然不简单,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但同时他明白这样的好机会不多,如果等到宋僵出院,想要下手就更困难了。 在办公室里,肯定有许多保安和保镖,周围全是宋僵的人,在住宅里同样如此,据说德国狼犬养了好几条,还有几只藏獒。 市井中谣传,宋僵家的一个保姆喂狗之后忘记关门,结果以身饲了猛犬,最后只剩下一堆骨头。 医院内只有一些缺乏经验的保安和警卫人员,至多还有几个保镖,没有大块头的狗狗,也没有什么红外线探测仪之类防盗装置。 丁能走到特护病房大楼门前,转过身向后面的朱神婆和白猫挥手。 朱神婆表情有些紧张,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法术能否真的有效,白猫蹲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地挥动小小的爪子。 丁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一手捏着石头,大步走向门口。 三名警卫跟医院的保安东扯西拉地交谈,内容主要是关于各处的小姐收费以及服务质量方面的事。 丁能心里有忐忑不安,担忧自己走过去之后会不会突然挨一电棒或者是皮鞋。 还有就是,如果隐形符并没有朱神婆吹嘘的那种效果,自己应该如何跟这几头壮汉解释手中的石头的用途。 虽然很紧张,丁能还是勇往直前,没有退缩。 走过警卫人员面前,他感觉腿有些软,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着对方的脸。 警卫跟医院保安仍在交谈,讨论的主题转为哪里能够买到高清晰画面、没有马赛克的美国毛片。 丁能小心翼翼地路过警卫和保安的面前,注意保持好距离,以免被对方突然一伸碰到。 意外还是出现了,一名警卫人员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地比划老汉推车的动作,顺便把烟屁股扔掉。 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烟头直直飞向丁能的裤腿,担心弄出响声来,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花了七百元从名牌折扣店里买到的裤子表面出现了一个洞。 隐身符 这还没算完,烟头碰到丁能的大腿之后改变了运动方向,接触到裤子布料的表面时,烟头上溅出一些火花和烟灰,弹回到表演老汉推车的警卫脚边,引起了注意。 “咦,怪事,我扔出的烟头像是打中了什么东西。”警卫人员停止了老汉推车,皱起眉头站在原地,一手摸着下巴,摆出思索的架势。 \奇\其实凭这家伙的智力,仅仅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的脑细胞早已经被酒精和烟加上伟哥以及过多的脂肪和蛋白质给毁了。 \书\就在今天早晨,这名警卫人员的女儿问三十五乘以三等于多少,这家伙扳着手指和指趾折腾了一个钟头,最终得出结论,说等于一百三十五。 可想而知,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这家伙根本不可能通过思考而收获到什么。 丁能继续往前走,离开了保安和警卫人员的监视区域。 在他后面,几名壮汉猜出了一个答案,一致认定扔出的烟屁股正巧击了某种路过的苍蝇或者是蜜蜂,也可能是其它的小昆虫,反正就这么回事。 几名保安大拍马屁,说那位表演老汉推车的警卫人员得小李飞刀真传,可以用烟头消灭害虫,例无虚无。 丁能继续往前走,路过电梯时,刚好有两名护士准备上楼,于是他跟在她们身后走进去。 两名年青女子的谈话让丁能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们肆无忌惮地讨论一些个人的私密经历,比如用什么姿势才能最便捷并且有把握迅速获得高潮,什么样的男人床上表现更为出色等等。 丁能皱起眉头,缩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生怕惊动两位谈兴正浓的纯洁女孩。 她们不但说得眉飞色舞,还配合上手势以及粗犷的肢体动作,好几次丁能差点被碰到。 升至六楼时,电梯停下,进来了几名似乎是患者家属模样的男子。 两位女子不得不停止关于放纵生活的讨论,板起一副权威面孔,一言不发。 丁能稍稍感到安心些,人一多,就算偶尔被谁碰到一下也不会引起注意。 眼看就要到达十六楼,意外还是出现了。 丁能稍一放松,没有全神贯注地防备,一不留神却让一名护士小姐靠到了身上,虽然是无意,但接触到女子的身体却是真实的感觉。 丁能背靠铁皮,退无可退,电梯内空间狭窄,也无法往两边躲闪。 污陷 护士小姐起初也没在意,只是伸手往身后轻轻推了一下。 她的手正好接触到丁能的胸膛。 对于一名有很多经验的女子而言,有些感觉是明白无误的,朱神婆的隐身符虽然可以让她看不到丁能,但丁能身上的味道和热度以及肌肉却很可以说明一切问题。 护士小姐往前挪开了半步,同时慢慢转回头,准备朝身后的年青壮男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她万万没想到,身后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一面冰凉的电梯墙壁。 她立即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啊,有鬼!刚才我被摸了。” 丁能瞅准旁边一个空隙,轻轻溜过去站住,躲到一名男子身后。 他心想,真是冤枉啊,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被人污陷有咸猪手行为。 护士小姐的叫声引起了轰动,几名男子左看右看,然后摇摇头,均说没有发现什么不明生物。 这时电梯终于到达十六楼,门打开,丁能低下头,立即钻出去,一不小心碰上了另一位护士的手臂。 此举再次导致一声尖叫。 丁能心想这帮娘们为何如此胆小如鼠,平日见的死人和伤员挺多,应该早已经训练得见怪不怪才对。 看来不怕尸体并不等于就不怕别的东西,尤其是看不见的,唯物主义仅限于把握的东西,对于未知世界她们同样显得胆量不够。 麻烦接着出现,丁能失望地看到,地板刚刚拖过,湿淋淋的,只要走过去,肯定会留下足印。 这样就会出现灵异电影里的情形,灯光昏暗的走廊里,阴森的气氛笼罩四周,一个个鞋印出现在地板上,却无法看到留下这些印迹的生物是什么。 担心暴露行踪,丁能只好站在墙壁边缘。 “刚才我的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明明看着是空气,感觉却好象一个男人的肩膀和脑袋。”护士说。 “难道是闹鬼?”另一位小姐说。 污陷 五名电梯乘客走出来,眼神均显得紧张。 夜深人静,突然听到有人喊见鬼了,换作任何人都会感到一些恐慌。 “别胡扯,我们可什么都没看到,你们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一名男子说。 “我真的感觉到了,肯定是鬼。”护士小姐坚持己见。 “在哪里?为何我们几个都没发现。”另一名男子说。 “也许这是一只色鬼,只对女子感兴趣。嘿嘿。”一名男子自以为很幽默,话刚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丁能站在墙边,心里盼望地板尽快干掉,或者这些人赶紧离开,那样就可以去找宋僵的病房。 一名护士小姐说:“领导说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大喊有鬼摸你?”一名男子问。 “我猜测,也许是外星人。”护士小姐的声音显得很不自信。 “切,还是透明人哪,真是胡扯。”男子扔下这句话,带头往走廊另一端前行,两名同伙跟在其身后。 丁能见有机可趁,立即跟上,小心翼翼地踩着前面男子的脚印走。 三人六条腿把刚刚拖过的地板踩出了许多足迹,偶尔丁能踩得不准也没人注意。 两名护士小姐不敢继续留在电梯旁边,跟着走过来。 前面有几名保镖模样的壮男坐在椅子里,丁能猜测他们守候的应该是宋僵的病房。 目标就在前面,他感到一丝兴奋,被追杀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得到与仇敌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他没打算考虑太多,也没计划在杀死宋僵之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只想走到病床,把老混蛋砸死,然后悄悄离开即可。 像某些电影和故事片里那样,临动手之前讲一大堆理由,说什么要让对手死个明白,那是蠢驴才会干的傻事。 如果喜欢讲话,等到宋僵死后变成一只鬼,有的是机会与之交流,甚至可以到鬼街里用胜利者的姿态与之把盏言欢。 丁能站在墙边,让两位护士从面前路过,然后踩着乱七八糟的足印慢慢走向前方。 宋僵的病房 此时难题又出现了,虽然已经确定宋僵所在的病房,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进入其中,因为房间门紧紧关闭。 如果直接过去扭动门把,肯定会引起保镖的注意,他们多半会冲到病床边提供护卫,这样就无法杀死宋僵。 如果等待下去,肯定会有医生前来查房,但隐身符的时效仅仅只有半小时,目前已经过去了大约八到十分钟。 还有二十分钟可以做这件事,如果此期间医生不来,怎么办? 丁能感到为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这时意外出现,两名十八九岁上下的青年男子和一名打扮得极为前卫的少女走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六名保镖模样的男子。 守在病房外面的保镖站起来,齐声向来者问好。 “四少爷,七少爷,五小姐,你们好。” 丁能心里一喜,等待多时的机会终于来了,这帮太子和公主显然是宋僵的子女,估计深夜出现是来探病的。 终于可以混进病房了,盼望多时的好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能够进去,就可以找地方躲起来,耐心守候,直到机会来临。 温瑞安小说里的杀手就是这么干的。 果然,三位年青人大大咧咧地走进病房内。 丁能跟在他们身后,悄悄溜进去。 跟马桶见过的情形一样,宋僵的病房很宽敞,足够并排放下二十张床,感觉像一个大厅。 这里有漂亮的电视,靠窗位置还放着几盆绿色植物,有一些设施感觉像是酒店而非医院。 为什么大医院针对平民开放的住院部总是床位紧张,现在丁能知道原因了,那是由于有限的资源向某些特殊人士倾斜得厉害。 这部分地位超然的东西多吃多占,其它人当然就只能享受拥挤以及次等的服务。 当然有很多钱的人属于例外。 三位年青人异口同声地说:“老豆晚上好,祝你早日康复。”他们的语气显得很不直诚,明显有些调侃以及敷衍的味道。 宋僵的病房 宋僵满脸纱布,半躺在病床上,目光冷冷地扫视三位年青人,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 “老豆,我的一个朋友过生日开派对,所以来晚了。”公主说。 “老豆,我脸上长了一个痘痘,对英俊的相貌影响非常大,于是我去动手术取出,结果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没能及时赶来看你。”一名少爷说。 “听起来蛮像回事嘛,比老子受伤更重要,还有你呢,小七,为什么十二点半才来,说说你的理由。”宋僵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指挖鼻孔,把收获到的东西弹向身侧的窗帘上。 老混蛋的鼻孔内部仿佛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涸的聚宝盆,总有东西不断地被挖出来。 这样的情形让丁能想起历史里某大人物会见记者时坐在炕上大抓跳蚤和虱子的美谈,充分展示了山大王的美德。 小七说:“我养的一只蟑螂死掉了,我伤心欲绝,所以就来晚了。” “拜托你们几个,以后就算找理由也得动点脑筋,别这样拿出一些毫无说服的力的理由来搪塞老子。”宋僵眼睛射出怒意。 “老豆真是聪明啊,一下子就识破了我的谎话。以后不敢了。”五小姐伸出舌头,大力挤眼睛,做顽皮可爱状。 “你们都在盼望我尽快死掉,好继承财产是吗?”宋僵说。 “怎么会,我每天都对着太阳公公祈祷三遍,希望老豆长命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直到永远,与日月星辰同寿。”四少爷郑重其事地说。 “就凭你们几个眼下的表现,如果我死掉,你们恐怕会给赶到街上当乞丐。”宋僵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老豆抽空做些安排,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七少爷说。 “我操,你们几个全都已经年满十八岁,却还像毛孩子一样只知道胡作非为,一个月下来要花掉几百万,光知道玩乐,身边跟着一大帮马屁精和混混,这样的生活方式,就算给你们每人几亿元又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让人给骗光。”宋僵伸出一只手,指着站在床前的三人。 “老豆,你太不了解我的能力了,其实你可以把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交给我和哥哥姐姐做,肯定比那几个叔叔伯伯弄得更好。”七少爷昂首挺胸地说。 败家子 宋僵眼睛瞪得奇大,从床边拾起一只桔子,使劲扔向七少爷,正中其胸部,同时大声怒吼:“小王八蛋,老子没给过你机会吗?你自己想一想,上个月在公司里都干过些什么事?我简直怀疑,你他M的是不是白痴?” 七少爷低声分辩:“我那样弄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嘛。” “操,你迷奸了秘书,强暴了清洁工带到工作地点的九岁小女孩,每天在办公室里跟部门经理和职员打牌赌博吸毒,玩腻了就趴在窗台上扔东西下去砸人,一天到晚瞎指挥瞎折腾,把所有的业务弄成一团糟,这样的事是一个正常人做的吗?”宋僵怒不可遏。 “现在我知道应该怎么弄了,如果你再给一次机会,肯定可以做好。”七少爷说。 “我正在找人办签证,下个月就能弄好,到时候你们三个给我到美国上学去。我算想透了,得让你们多吃些苦头才行。”宋僵说。 “我们在美国期间每天有多少钱可以花?”五小姐问。 “想得美,勤工俭学去,洗碗洗盘子还是打零工随便,每人每月最多有两千美元。”宋僵斩钉截铁地说。 站在一边的丁能心想,如果不必自己交学费的话,每月两千美元应该很不错了,不必打工同样也可以活下去,并且过得挺滋润,因为美国的物价比这旮旯便宜,并不仅仅只是汽车和电脑,其它东西也是如此。 “老豆,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怎么可能这样,每个月怎么也得给个十几万美元吧,不然怎么过日子,我们如果去打工的话,那不是影响宋家的形象吗?”四少爷说。 “美国总统年薪多少?你居然每月就要十几万,哼,现在我算想明白了,以前对你们太优待了,从现在开始,每月两千美元,多一分都没有。”宋僵恶狠狠地说。 “不会吧,这样简直就是虐待,我们会穷死的。”七少爷眼眶里充满泪水。 “家里管你们吃住,还有几处酒店和商店可以签单,这样还会穷死的话你们干脆自杀算了,免得我看到你们就生气。”宋僵说。 “老豆,你好狠心,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五小姐哭起来。 “我给过你们进入公司参与管理的机会,每一个都无一例外让我失望,全都是去捣乱和搞破坏活动的,只有迈克还做出点样子来,可惜表现最好的这一个却被害死了,真是老天无眼。我呸。”宋僵朝面前的四少爷大力吐痰,正中其胸部。 败家子 丁能走到距离宋僵的脑袋一米多远处,手里握着坚硬的花岗石,想要狠狠砸下去,却又担心暴露形迹。 看样子宋僵和其子女的交谈一时不会结束。 丁能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发现距离隐身符失效还有八分钟左右。 必须当机立断,不能再拖下去。 是立即动手还是继续等待?找地方潜伏还是放弃行动?他颇感难于决择。 这房间挺大,可以藏身的地方有好几处,卫生间和仪器背后都可以,桌子底下也行,还可以考虑钻入宋僵的病床下面。 最终他决定再等等看,反正还有几分钟时间,如果找不到机会,就钻到某个隐蔽地方躲藏住,等到宋僵睡着了之后再动手,将其掐死或者砸死都可以。 想好了对策,他不再着急,退后了两步,距离宋僵更远了一些,慢慢观察这家人的交谈。 四少爷掏出一片纸巾,慢慢从胸前的衣服上擦去暗黄色的浓痰,这样做的同时,脸上充满了怒气,一副想咬人的架势。 “医生说我活过八十岁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已经想好,在有生之年一定要经营好宋氏集团的业务,力争将之做大做强,并在适当的时候考虑拆分出一部分较为差劲的劣质资产去上市圈钱,你们有二十几年的时候好好表现自己的能力,我目前一共有十五个孩子,将来肯定还会再生出几个,这当中谁的表现最好,能够让我信任,就将得到继承权,以及对集团的绝对控制权。大家机会均等,对你们三个同样如此,从现在开始努力吧,表现出你们优秀的一面,成为一个合格的人材。”宋僵说。 “如果没有被选中,结果会怎么样?”四少爷紧张地问。 “没得到继承权的子女,将由继承人提供每月一万块的生活费,根据当时的物价水平做调整,反正保持比一般的公务员收入略高一些即可。”宋僵说。 “那么我们岂不是要跟其它人竞争?”五小姐满脸失望。 “就目前情况而言,你们三个在竞争当中已经有些掉队。”宋僵冷冷地说。 “我记先前你的遗嘱当中不是这样的。”七少爷沮丧地说。 “先前我打算把财产的三分之二均分给每个子女,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样弄不行,会把宋氏集团的财力削弱,对于发展壮大很不利,同时对你们这样的败家子太优待了。”宋僵平静地说。 逆子 四少爷上前一步,双手握紧了拳头。 丁能心头一喜,不禁猜测,他们该不会自家人内斗吧?如果这位逆子大义灭亲的话,那就太美好了,省掉了不少麻烦。 “老豆,我们今后的零花钱不会受影响吧?”五小姐可怜兮兮地问。 “还想一个月浪费几百万吗?那种事不可能了。最多再过一个多月,你们三个全都到北美洲去,我会让人在那边把房子租好,找好学校并交上学费,此后每个人每月就是两千美元的生活费,多一分都没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宋僵说。 “逼急了我可能会去做野鸡的。”五小姐哭泣着说。 “随你便,你是自由的,可以选择当妓女,也可以不做妓女,当然也有先做妓女然后从良的自由,我不会横加干涉。”宋僵冷笑。 “老豆,你真狠心。”五小姐抹去泪水,把湿润的眼睛朝向躺在病床上的老头。 “不去美国行吗?”七少爷问。 “没得商量,全都已经安排好了。操,又没叫你们去缅甸和阿富汗,干嘛哭丧着脸,好像世界末日似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去美国,甚至生命危险偷渡,而你们只管去读书上学就可以,这样的安排应该知足了。”宋僵说。 “我年纪还小,过十年八年再去好吗?”四少爷问。 “没得商量,你们走吧,我想睡觉了。”宋僵闭了眼睛躺到枕头上。 “老豆,这样很不公平,你每月花上几百万养情妇和小蜜,却这样对待我们。”七少爷愤怒地说。 “我养的人当中包括你们的妈咪。”宋僵说。 “你可以克扣她们的钱,同时多给我们一些零花费用,这样更为合理些。”四少爷说。 “这个建议值得考虑,这样好啦,你母亲的生活费从今往后减半,你的仍然是两千美元。”宋僵说。 “老豆,你的遗嘱已经更改了吗?”四少爷抬起头来,微笑着问,语气显得意外地温柔。 旁边的丁能却从中感觉到一丝寒意。 宋僵毫无反应,显然自信对于这三个孩子有着绝对的控制力和权威,并不担心他们胡作非为。 逆子 丁能把当作武器使用的石头抱在怀里,往后退了一点,他有种明白无误的感觉,如果宋僵父子继续这样谈下去,多半会动起手来。 偏偏宋僵对此毫无感觉,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用坚定的语气告诉子女:“明天我会通知律师过来更改遗嘱,有些细节还待完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的,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从今往后认真学习,改变生活态度。” “不改遗嘱行吗?我们乖乖去美国就是。”四少爷说。 “我已经决定这样做,不必多说。”宋僵闭上双眼,不再理睬眼前的三位大孩子。 “能多给一些钱吗?保证不再乱花就是。”七少爷低声央求。 “切,每月两千美元是什么概念?一万三千多块啊,这城里有多少人每月有这样数目的钱零用?况且你们不必买房买车,仅仅只是吃喝玩乐而已。”宋僵说。 “可我们是你的孩子,是宋家的人,如果出去表现得一副穷酸样,会让人看不起的。”五小姐说。 “你们整天胡乱花钱请客送人礼物,被当做冤大头自己都不明白,一副钱多人傻的模样,如此行为更加被人鄙视。”宋僵说。 “这样我们就没什么指望了吗?”四少爷的语气中流露出绝望。 “如果不考虑改变,继承权肯定与你们几个无关了。”宋僵生硬地说。 “假如我们从此听你的话,认真学习,你会改变遗嘱多分一些财产给我们吗?”四少爷问。 “先前说过啦,获得继承权的人最终只有一个,你们必须跟其它兄弟姐妹竞争,如果没有胜出,就只能接受每月领取生活费的待遇。”宋僵说。 “现在连我们算在内,你一共有十五个孩子,前些天我看到你的越南情人肚子很大,马上就是十六个孩子,以后还得继续生,我们获得的继承权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四少爷的嘴唇在颤抖。 “就是这样,赶紧滚出去吧,再惹我生气的话,两千美元的零花减去一半。”宋僵怒骂。 旁边的丁能开始倒计时,他认为四少爷肯定会动手。 虽然就普通人的生活而言,每月两千美元已经是一个天堂般的数目,但这样的待遇对于这几位公子小姐却等于一个噩梦,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决不会坐与待毙。 大义灭亲 五小姐说:“老豆,听人说你今天早晨在庆祝大会的讲台上出了一个大大的丑事,脱光了裤子露着屁股和JJ乱蹦乱跳,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认为你做出任何决定都是草率的,也是不合法的,因为你的精神状态很可能不正常,有几千号人可以证明这一点,我认为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之后,你应该退居二线,把集团业务交给我们打理。当然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复杂局面,我们肯定会跟你商量,请教你的看法,然后再做出决定。” “五妞,你已经彻底退出继承权的竞争行列,还有一件事,你的妈咪每月生活费减掉一半。”宋僵说。 “你现在已经是精神病患者,我们完全可以不必重视你的意见,之所以还把你当做一根葱,是因为你是我们大家的老豆,别他M给脸不要脸,我们可以申请医生强制把你收治,呆个几年再出来。”四少爷愤怒地说。 “你们算什么玩艺儿,想跟我斗,还嫩着呢,回去洗洗睡吧,我是否算精神病患者自有专家鉴定,关你们屁事,轮不到你们几个瞎操心,你们前面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呢,他们虽然都不怎么样,但全都比你们强出一大截。现在我郑重宣布,继承权与你们三人全都无关,你们被清场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乖乖领那点生活费,除此之外别的东西一点指望都没有。立即滚出去,别在这里刺我的眼。”宋僵怒吼。 丁能心里暗暗叹息,这三名年青人简直就是草包,只要宋僵还没死,遗嘱是随时都可以改动的东西,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可以,干嘛非得听到一句肯定的承诺才行,难道他们老子的财产会飞到上天去吗?真是傻到家了。 果然不出所料,四少爷和七少爷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同时扑向病床上的宋僵。 仿佛事前操练过,四少爷掐住了宋僵的脖子,七少爷抱起枕头,紧紧按住宋僵的口鼻。 五小姐愣了几分钟,然后扑上前去按住宋僵的腿。 虽然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真的看到了如此景象还是令丁能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毕竟父子相残这样的事只是故事和电视里见到过,现实生活中绝对是稀罕新闻。 古代的皇子皇孙常常为了当皇帝而大打出手,一旦大权在握,立即清除可能的任何威胁,以确保自己的江山坐得稳。 而眼看这几位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失去继承一部分财产的资格,就动了杀意,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大义灭亲 丁能站在一旁,满心诧地观看发生的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时也觉得很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如此傻的年青人。 宋僵的挣扎非常有力,五小姐被一脚蹬得摔到三米多外的地上,七少爷的手臂和脸多处被指甲抓破。 四少爷紧紧压住枕头。 五小姐摔倒之后立即爬起来,再次回到战斗岗位,压住宋僵的腿。 七少爷受的外伤最重,他的脸直接暴露在宋僵胳膊的攻击范围内,于是不停地受到抓挠。 就算以丁能这样的一个外行的眼光来看,也觉得他们做事远远谈不上漂亮和干净,甚至有些糟糕。 公平地说,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乱来,并且不顾头不顾尾,缺乏计划和良好的协作,以致合三名年青人之力对付一名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仍然如此费劲。 其实四和七两名少爷应该扭住宋僵的胳膊,将之摁在床上,用枕头压口鼻的事应该交给五小姐来做,配合得当的话,至多两分钟就能搞定一切,然后赶紧叫医生来收拾现场。 如果能够得到医生的配合,这件事就可以彻底摆平,然后他们将按照先前的遗嘱中所述分享财产。 估计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个环节,如果事前有周密的计划,应该弄得更漂亮一些才对。 还有保镖,他们在外面应该会听到一些情况,想要堵严这么多张嘴可不容易。 丁能看看了钟,从他们开始谋杀行动至今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宋僵仍在挣扎,并且显得很有力,这说明四少爷没有能够很好地阻止目标的呼吸。 当然也可能宋僵远远比表面看上去更为强壮,没准年青时候曾经是浪里白条之类的游泳和潜水好手。 按朱神婆的说法,隐形符的效果还可以持续大约五分钟,丁能决定再看一会儿,必须确定宋僵死掉,然后才可以完全放心。 不必自己动手就可以看到仇敌死掉,他觉得自己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出乎预料,他偏偏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只是觉得难受和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丁能满腔困惑。 谋杀 三名年青人在谋杀亲父的同时均是泪流满面,看上去仿佛鳄鱼。 可以想见,他们一生当中从未认真做过什么事,现在突然间却要动手杀掉自己的亲人,想必思想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宋僵的挣扎渐渐减慢了频率,越来越无力,不出意外的话,至多半分钟过后,这位山京城的风云人物将会成为一具尸体。 四少爷依旧紧紧摁住压在宋僵面部的枕头,五小姐仍然抱着两条不再动弹的腿,他们似乎不敢相信目标已经死掉。 丁能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确定自己还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走出住院部大楼已经不够,但离开这一层肯定没问题。 他慢慢向房间门移动,打算悄悄溜出去。 这时五小姐终于想起应该检查一下宋僵的心跳和呼吸,经过一下简单的摸索,她低声对两位兄弟说:“可以了,已经死掉。” 四少爷和七少爷开始伪造现场,他俩把宋僵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做掐住状,然后按下了召唤医护人员的红色小键钮,同时大声呼喊:“来人啊,爸爸自己掐着脖子不肯松手。” 与此同时,他们装出拉住宋僵手腕的架势,其实并没有使劲。 五小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泪如泉涌。 看来这三位还是有一点点头脑的,并非百分之百傻瓜,至少懂得编造一个谎言。 虽然漏洞挺多,但没准可以混得过去,只要没人跟他们认真的话。 在少爷们的大喊大叫中,外面的保镖打开门走进来。 丁能站在门旁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宋僵的胸部没有起伏,眼神也是一片茫然,这时才终于放心地离开。 他加快脚步,与急忙赶过来的护士和医生擦肩而过,走向前面的楼梯道。 必须得赶紧离开这一层,否则会惹来大麻烦。 一名医生愁眉苦脸地说:“宋僵脸上的受的伤很轻,应该没什么事才对,深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出事?真是不可理解。” 丁能不敢停留,快步走到楼梯上,往下小跑前进。 路过有玻璃的地方,他抬头看里面的倒影,确定隐身符的效果仍然存在,稍稍感到心安些。 隐身符失效 往楼下跑的过程当中,丁能突然想起事前忘记问朱神婆,在隐身符失效之后,自己将突然显形还是逐渐出现? 还有就是,这个过程是否吓人? 好在楼梯上没有人,只有一些闲逛的阴魂。 跑到十一楼,他喜悦地发现,隐身符的效用仍然在,仍然没人能够看见自己。 他不禁猜测或许这道符的作用比朱神婆所说的可以维持更长时间,如果这样的话,乘电梯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他跑向电梯,打算进入其中。 摁下按键之后,仅过了不足五秒电梯门就在眼前打开,里面已经有几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也不管,大步走进去站在一侧。 这是一架可以容纳病床和担架的医护人员专用电梯,非常宽敞。 “怎么回事,谁这样缺德,故意捣蛋,按过电梯之后就走掉。”一名医生说。 “这年头无聊并且素质低下的人真多。”护士说。 丁能暗自窃取笑,心想只要再过十几秒钟,自己就可以到达一楼,然后悄悄溜到外面,回酒店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看新闻里的悼告就是。 他甚至开始幻想,那些聪明伶俐的家伙会怎么样播报此事,想必是板着一副上坟的脸,煞有介事地说本市的优秀公民,出色的好XX,X的好儿女,伟大的XXXX不幸身患重病,经抢救无效,于凌晨一时在医院去世。 当然不会说是精神病院,有些地方肯定要含糊其辞,以免纯洁天真的群众听出弦外之音。 电梯降至二楼,眼看就要安全离开,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模样倒映在光滑的金属墙壁表面,已经是隐约可见。 倒影中可以看出头部模糊不清,身体若隐若现。 在别人眼中,显然是个万分恐怖的怪物。 电梯内的医生和护士同声发出高亢的尖叫声,仿佛印第安人手执短柄斧正在割她们的头皮。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丁能急忙解释。 但效果极糟糕,尖叫声更响亮了,完全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恐怖 两位白衣天使一个受惊过度晕倒,另一个双手抱头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丁能,同时叫个不停,仿佛不需要呼吸。 “别叫了,吵死人了。”眼看劝导无效,丁能有些生气。 “别杀我,强暴我好啦,如果想非礼的话请随便,保证不反抗。”护士停止了尖叫,却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挺起胸膛,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只套子,上面写有‘浮点凸起,超薄润滑’字样。 显然是以身保命的打算。 大概她认为怪物们都很好色吧。 丁能没兴趣再解释此事,眼看电梯到达一楼,掀起衣服遮住半边脑袋,低下头冲出去。 此时身体的轮廓已经基本显现,呈雾状,仅从外表看来,确实很恐怖,低头看自己的手,他清晰地见到骨头的形状,应该是皮肉的外层包裹着少许深色的气体。 此时在别人眼里看来,他是一只骷髅模样的怪东西,根本不似人形。 丁能不敢再继续停留,加快了速度,用百米冲刺的步伐狂奔向外。 保安和警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出于本能,他们退到后面,让出一条通道,目送着半透明状的丁能从面前冲过去。 当丁能跑到门外的亭子里时,后面的壮汉们才叫出声来。 他们的叫喊跟先前的女医生基本一样,表现出来的勇气也差不多,其中三名警卫先后晕倒,倒是三名保安的表现好得多,至少还能够站在原地,虽然身体颤抖得厉害。 丁能跑到会面地点,朱神婆抱着白猫焦急地等候。 “怎么了?”白猫问。 “赶紧走,出去再说。”丁能喘着气。 “你这样子确实挺吓人,再来一张符好啦。”朱神婆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符纸拍到丁能胸前。 “好啦,我们走吧。”白猫说。 这时丁能再看自己的手掌,发现恢复到先前隐身时的模样,仅仅只是皮肤呈现出少许黄色,再也看不到刚才的骨头。 “由于连续使用相同的符,所以此次的作用仅能维持十分钟左右,咱们得快点走出去。”朱神婆说。 恐怖 离开医院的路上,朱神婆同样给自己用了隐身符,如此一来,丁能再也看不到她。 白猫在地上自己走,如果抱在怀里的话,别人会发现空中飞猫的怪异景象。 “神婆,你在哪里?”丁能小声问。 “嘘,小声些,别让其它人听到,我就在你旁边。”朱神婆说。 “阿能,你杀死宋僵了吗?”白猫问。 “宋僵死掉了,但不是我做的。”丁能说。 “咦,怎么回事,难道有其它人趁机下手?”朱神婆的语气当中透露出诧异和困惑。 “是宋僵的两个儿子和一名女儿干的,他们因为遗嘱的问题起了争执,然后三个年青人一起动手,用枕头捂住宋僵的口鼻,让其窒息而死。”丁能说。 “真是报应不爽,宋僵干了这么多坏事,原本也应该是现世报才对,只是来得如此之快却真是没有想到。”朱神婆叹息。 “从当时的情形看,就算我不进入病房,宋僵也注定要死于逆子之手。”丁能说。 “这倒不见得,虽然宋僵看不到你,却肯定能够感应到什么,这会让他受到影响,失去平静的心情和一贯的冷静,所以才会和自家子女争执,最终死于非命。”朱神婆说。 “有道理,看来我也可以算是亲手报仇了。”丁能说。 这时两人走到医院停车场附近,几名准备换班的保安见到白猫,拿起了石头扔过来,同时洋洋得意地讨论猫肉如何烹饪吃起来味道最为鲜美。 丁能气不过,走近叫得最响亮的那名保安,挥拳狠狠打在其面部。 保安的鼻子立即流出鲜血,他惊恐万状地看着面前的茫茫夜空,一手捂脸,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过后,这名倒霉的保安才缓过神来,大声质问:“刚才是什么打中了我?难道撞邪了?” 另一名保安紧张地说:“没准是那只猫的缘故,很可能是一只修行有成的妖,你惹上了它,恐怕要赶紧道歉才行。” “你也扔了石头,为什么没事?”鼻子流血的这位问。 “可能它觉得你的罪行最严重。” “白猫大仙,刚才冒犯了你,请求原谅。”鼻子被打伤的保安跪在地上,十分诚恳地说。 别人的车 丁能加快脚步,走向医院大门。 “小心避让车辆,别人看不到你,很容易被撞上。”朱神婆叮嘱。 “多谢提醒,我会当心。”丁能说。 一路无事,轻松地走近山京市精神病院的大门,这里仍然维持原样,横杆放下拦住路,值班室内坐着两名保安和三名警卫人员。 显然里面发生的事没有传出来,所以监控和看守显得很松懈。 白猫一溜小跑,迅速冲到外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丁能和朱神婆绕过横杆,从保安眼前走过去。 他们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的交谈,说的是宋僵在宋氏集团成立十周年庆祝大会的台上疯狂的表现。 看来最应该保守秘密的人却是大功率的广播肉台。 但这很正常,被几千人知道的事根本就算不上机密,一传十,十传百,几天之后会有上亿人听说这事。 走出医院大门,丁能感觉有一只看不到的手轻轻拉扯自己的袖子。 “咱们出来了,现在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等充分显形之后才能见人。”朱神婆说。 “当然。”丁能说。 两人往前走,此时夜已深,路上看不到人,倒也不必担心被谁听出脚步声,所以他俩的速度挺快。 朱神婆开始喘气,显得很累的样子。 一辆奥迪A6停在路边,司机显然喝多了,正蹲在人行道上呕吐。 丁能心想把这车借来用一下,以免该司机因为醉酒而闯祸,弄出什么欺实码或者碾人之类的惨剧。 他拉着朱神婆的手,走进车内,旁边的白猫见状立即溜过来。 丁能转动车钥匙的时候,司机仍在吐个不停,仿佛胃里的东西总也倒不完。 车子开走,然后关上门,那家伙仍然蹲在路边,连头也没有抬起来,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一样毫无反应。 看样子是醉糊涂了,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把车开到此地。 自从宝马被牛贵财收回之后,丁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机会摸到车,此时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感觉十分痛快。 他决定,等到此间事了,一定得去买辆车,宝马太贵,至多只能弄辆别克了。 显形过程 丁能把奥迪开到市中心的广场旁边停下,然后坐在里面,等待隐身符的效果过去。 这一次有充足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看着镜子,观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先看到骨头的形状,头部完全就是一只骷髅,胸部同样如此。 稍后,渐渐看到了一部分淡淡的内脏轮廓,跳动的心和收缩扩张的肺。 “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自己。”丁能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努力继续往下看。 “趁机检查一看,看有没有肿瘤或者病变什么的。”朱神婆说。 “到目前为止,感觉一切还算正常。”丁能说。 “等会我显形的时候,你可别看,太不好意思了。”朱神婆说。 “行,保证不看就是。” 白猫趴到丁能膝盖上,眼睛保持闭合状态,显然也不愿意看他眼下这副怪模样。 接下来的景象更为倒胃口,丁能清晰地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各种内脏,蠕动的肠子,流动的血液,以及反复运动的胸膜。 起初内脏的颜色呈现出灰白,仿佛当年的黑白电视机,然后渐渐显露出彩色,肝脏有些紫,心脏挺红,肺的颜色不怎么好看,有些泛灰,这是因为丁能曾经抽烟三年的缘故。 面部的显形最为可怕,先是牙齿由青绿变成白净,然后嘴唇和舌头渐渐出现,面部的肌肉和皮肤从无到有,慢慢覆盖了此前的骷髅状头骨头,接下来眼球由暗黄色化为粉红,最终变回原样。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当终于变回完整无缺的人形之后,丁能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他开始担心,怕自己以后会梦到这样的情形。 感觉至少三天之内不想吃肉,尤其是动物的内脏,比如肝和肚子以及大肠什么的更是不希望看到。 恶心的程度跟那一次在城隍庙里见到万道德吃女尸差不多。 接下来朱神婆开始渐渐显形,按照她的要求,丁能没有看。 这时虽然是深夜,但中心广场上仍然有许多精力充沛的年青人在玩耍,其中有一名少年对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溜过来打算看看内部情况。 这位不幸的小家伙踩着轮滑鞋,悄无声息地从背光一侧靠近过来,把脸贴在玻璃上,观看里面的情形。 死人复活 少年偷偷观看车内的情景,正赶上朱神婆显形到末段,正是最为恐怖的时候,几乎全部的内脏都可以清晰看到,连割过的盲肠表面粗糙的大针脚缝合痕迹也历历在目。 结果不出预料,少年仰天大叫一声,然后转身欲逃,偏偏腿脚不怎么配合,摔倒在地。 这家伙的叫喊吓了丁能一跳,刚才他有些犯迷糊,正处于半睡眠状态。 少年连滚带爬地逃到十几米外完整地说出话:“车里有外星异形!好可怕。” 吼出这一句之后,少年开始呕吐,原本想偷窥一次车震表演,万万没想到看见了更刺激的场面。 中心广场极为宽阔,此时人员并不多,大部分都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几乎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切,怎么就成了外星异形,这小子真没见识。”朱神婆嘀咕。 “这样子好可怕,吓到人完全正常。”丁能说。 “你刚刚有没有偷看我?”朱神婆问。 “没有。”丁能说。 几分钟过后,朱神婆终于成功变回原形。 “神婆,刚才你的形象好恐怖,先前阿能也是如此,怎么你的隐身符一贴就见效,恢复起来却如此麻烦。”白猫说。 “我也不清楚,道法书里所说的情况就是这样。”朱神婆摊开双手。 扔下奥迪之后,换乘一辆出租汽车回到酒店。 白猫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朱神婆从柜子里拿出储备的食物开始大吃。 丁能要求朱神婆再次派出纸鸟观察酒店现场。 “有这必要吗?你已经看到宋僵给自己的孩子杀死了。”朱神婆说。 “我总觉得不太放心,想看看清楚,毕竟宋僵跟万道德是一伙的,没准身具某种邪恶的法术也未可知。”丁能说。 “这倒有可能。”朱神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因为嘴里嚼着一只猪蹄。 “茅山术里有没有让死人复活的法术?”丁能问。 “有,但是挺麻烦,并且复活之后性格和思维方式与从前会有很大不同,几乎无法控制,所以这种法术几乎没人用。”朱神婆吐出一块骨头。 “你说万道德如果愿意这样做的话,能否把宋僵复活过来?”丁能问。 死人复活 朱神婆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让死人复活的办法以及可能的后果。 一般情况下,刚刚咽气,身体仍然保持温热的人有希望恢复原样,但死透的人就很难办,身体僵硬变冷之后,就算施术让其再次拥有行动以及语言的能力也没用,至多也就是制造出一具比较聪明的行尸走肉而已。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带把刀去,把宋僵的脑袋割下来,带出去扔掉或者烧毁,这样就断绝了这混蛋复生的可能性。”丁能说。 “城隍庙距离精神病院挺远,乘车最快也得花半个多钟头才能到达,万道德就算立即接到消息恐怕也有些来不及了,从这里看,宋僵想要恢复原样已经不可能。”朱神婆说。 “派出纸鸟侦察到现场侦察一下好吗?我实在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否则无法入睡。”丁能说。 “好吧,就让你看看清楚。”朱神婆从地上拾起一片擦过嘴的纸巾,折出飞鸟的大致形状,然后往窗外扔出。 纸鸟飞走,丁能立即冲进卫生间,蹲到马桶前。 “嘻嘻,谁说一定要通过马桶才能观看。”朱神婆得意地笑,“打半杯水倒在桌子上同样可以。” “哦,这样啊。”丁能在卫生间里说。 “感觉宋僵应该已经死掉,因为我再也感觉不到他的生气。”朱神婆说。 “你能确定吗?”丁能说,“一直在看电视,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和分析能力?” “当然不会,我向来做事不认真,一心二用是我的特长。”朱神婆说。 十分钟后,纸鸟飞到医院内,桌子上的水渍当中出现了病房的画面。 由于桌面呈深黄色,影响到画面效果,与马桶中看到的东西相比有些不够清晰。 宋僵仍然躺在床上,面色开始发青,几十名医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交头接耳,低声商量着什么。 “神婆,能不能听到那些医生的交谈内容?”丁能问。 “没办法,我又不是活神仙。”朱神婆说。 “从宋僵被掐死到现在已经有一个钟头零二十分钟,这混蛋还有希望活回来吗?”丁能问。 “就算活回来也是一具傻乎乎的行尸,你的事情差不多可以算是已经了结,现在乖乖睡觉去吧,别影响我和姑奶奶看电视。”朱神婆说。 复活 丁能守在桌子前,通过水渍表面的映像观看医院内的对宋僵的抢救过程。 感觉已经折腾了好一阵子,医生们心里其实已经放弃了,他们无精打采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七少爷和四少爷以及五小姐站在病房一角,装腔作势地抹眼泪。 还有别的一些人在周围,其中几个哇哇大哭,十分悲伤的样子。 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名身高达到两米的男子走进来。 丁能惊讶地发现,这家伙是梅兰竹菊四妖之一。 竹已经死掉,它想必是梅兰菊三妖当中的一个。 接下来走进病房的是万道德。 “神婆,阿朱,快来看啊,万道德露面了。”丁能急忙大喊。 “那妖精有什么好看的,没兴趣,电视里的帅哥跟女主角刚刚澄清误会,眼看就要上床玉成好事,我没空。”朱神婆说。 “好吧,我做语言现场直播。”丁能说。 这时电视里突然放起了广告,白猫和朱神婆的目光立即从屏幕上移开,回到桌子表面的水渍中来。 “我来看看,万道德在哪里?”朱神婆伸过脑袋,几乎趴到桌子上。 “被几个医生挡住了,就在这边。”丁能指着水渍的一角。 “啊哈,宋僵已经死硬了,现在除非大罗金仙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他,凭万道德的能耐,至多可以做出一具会说话的行尸罢了。”朱神婆轻松地笑起来。 确实如此,水渍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宋僵的身体已经硬梆梆的,但医生仍在努力尝试各种急救方法,从电击到胸部心脏按摩全都用上。 在几名实习医生的折腾之下,一丝血沫从宋僵的鼻孔里溢出。 丁能猜测,现在尸体的肋骨恐怕已经断了好几根。 一般情况下,只要家属不反对,医院就会把抢救过程持续搞下去,将各种药液注射到尸体的血管当中,采取各种手段折腾。 这是一种极为安全的创收方法,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将一直弄到天亮。 万道德再次出现在水渍中,它推开几名医生,走到病床旁边,把还在按宋僵尸体胸部的壮汉揪开。 众医生提出强烈的抗议,从口形看,似乎在质问如果对抢救工作有不良影响的话,这样的责任万道德是否有能力承担。 复活 丁能守在水渍边观看通过纸鸟的眼睛传来的画面,朱神婆和白猫站在旁边。 “看样子万道德打算设法让宋僵复活过来。”朱神婆说。 “不知道老混蛋往后会变成什么东西。”丁能说。 “估计跟前天夜里看到的那具行尸差不多。”白猫说。 “多半跟姑奶奶说的一样,反正宋僵是不成威胁了,接下来恐怕得考虑怎么对付万道德,那只名叫竹的妖虽然不是咱们亲手所杀,但也大有关系,它的同伙肯定会来找我们。”朱神婆说。 “我们怎么办?逃到别的城市居住行不行?”丁能问。 “多半不行。”朱神婆摇头。 通过水渍中的倒映可以清楚地看到万道德开始发功,它把一只手放在宋僵尸体的额头上,不停地轻轻摸动。 旁边的大个子妖物手执一只陶瓷小瓶子,把一些粉红色的液体撒到尸体的身上。 折腾了一会儿之后,万道德的手掌开始发光,这是一种紫色的微弱光芒,不怎么亮,但是清晰可见。 先前对万道德非常不满的医生们此时一个个闭上嘴,站成一排,观看眼前这难得一见的奇异景象。 “果然不出所料,万道德修炼的妖魔道。”朱神婆说。 “是不是它手里的紫色光芒让你确实是妖魔道?”丁能问。 “嗯,对,我修炼的茅山术属于仙道,进展缓慢,重视天赋和悟性,同时也讲究个的运气和际遇,越往后进步得越快,而妖魔道则是伤天害理,通过种种残忍和丧尽天良的毒辣手段做损人利己的事,然后迅速提高自己。等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结果却差不多。”朱神婆说。 “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说法。”丁能抓挠了几下脑袋,恍然大悟,“想起来了,金庸小说里曾经描述过差不多一样的观点,魔教的武功入门时进展非常快,后面却容易出问题,而名门正派的武功进展虽慢,却根基牢固。两者的顶尖高手实力最终却相差不大。” “你这人有些天赋,脑子也还算好使,可惜年纪已经二十三岁,早已经不是处男,否则倒真想教你一些茅山术。”朱神婆说。 “如果学成之后像你一样只能乖乖受穷,我宁可不学。”丁能说。 尸妖 桌子上的水渍有些渗透到木头裂缝当中,有些被蒸发掉,丁能拿起杯子添加了一些。 由于倒的水太多,倒映的画面变大不少。 “哦,小屏幕变成大液晶了。”丁能咧开嘴笑。 “别再加水,否则会什么都看不到。”朱神婆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纸鸟传来的图像里,宋僵在万道德的手掌抚摸之下慢慢坐起来。 这样的情景显然很可怕,房间里的医生一下子跑掉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都张大了嘴,眼神中充满困惑以及恐惧。 曾经谋杀亲父的两位少爷和五小姐紧紧抱成一团,显得十分惊慌。 宋僵有了微弱的呼吸,只是身体依旧显得生硬。 万道德伸手重重了打了宋僵几记耳光,然后结束了治疗。 宋僵挨揍之后露出开心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傻气,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智障人士。 “真的活了!厉害。”丁能感到一丝诧异。 “接下来宋家肯定会有大麻烦,这还没完,如果宋僵继续上班的话,它的同事们可就遭难了,很可能会一个个被它害死。”朱神婆说。 “为什么会这样?”丁能问。 “死而复活的人近于尸妖,对人肉会有强烈的兴趣,心中充满了邪恶的念头,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宋僵生前就是一个大坏蛋,死而复生之后肯定会变本加厉乱来。”朱神婆说。 “那么我的事岂不是还没有解决?”丁能说。 “死而复生之后,前面的记忆会丢失大半,智力下降许多,宋僵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因为它已经没有这样复杂的思想,报仇或者找某个人算账之类事对于现在的宋僵而言显得太抽象了,它根本不可能掌握得了。”朱神婆说。 “这我就放心了。”丁能长出一口气。 画面中,宋僵离开病床站起来,双足踩到地板上,傻乎乎地笑着,朝周围的人挥手致意。 仅从肢体动作看的话,会觉得宋僵仍然是一副大人物的派头,但一看它的脸,就会发现并非那么一回事。 它嘴咧开,舌头拖在牙齿外面一点,带血的唾液不停地从唇边滴落,整个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痴呆相。 尸妖 看到宋僵成了笨蛋行尸,丁能开心地哈哈大笑,觉得最近以来所见最痛快之事莫过于此。 随后他又感到一丝担忧,恐怕得面对万道德这只强大的妖魔,虽然有朱神婆相助,但是前途仍不容乐观。 水渍中能够看到,宋僵跟医生们一一握手,从其动作看,似乎已经完全康复。 丁能明白并非如此,因为宋僵这样做的同时,嘴仍然咧开,脸上全是呆滞的怪异笑容。 它其实全凭生前的习惯在行动,并非出自于思想。 也就是说,目前它只是一台握手和讲废话的机器而已,除了那些毫无新意、重复了千百遍的套话之外,它已经不会说别的,因为它的思维只剩下一些简单的固有程序。 同样,除了跟人握手和行走,它也做不出其它复杂的动作,就连这样简单的行为它也完成得很不成样子。 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宋僵像生前接见劣等公民一样拍打医生的肩膀,像对待小朋友一样轻轻揪那些个子比它高出一头的壮男的脸,甚至还伸手摸索了几名护士的不怎么丰满的胸部。 没人敢对此提出异议,因为宋僵是大人物,有着超然的地位,在所犯罪行被更高一级领导定案并披露之前,它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那些胸部被袭击的护士也只得继续保持微笑,仿佛只是被风吹过一样。 这情形有些滑稽,一群头脑正常的人围着一名白痴也似的尸体鼓掌欢笑,仿佛欢迎驾临凡间的神仙一样。 走到万道德面前时,宋僵‘扑嗵’跪下,五体投地,大力磕头。 万道德面带得意的笑容,轻轻拍打宋僵的头顶,仿佛对待自己养的宠物。 众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今的时代,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已经养成上级总是正确的这种固有观念,所以他们没有思考这是为什么,也不会去思考或者怀疑,反正上级的行为就是真理,就是一切。 宋僵磕够了头,慢慢爬起来站住脸上堆满了白痴也似的笑容。 跑路 突然,万道德似乎发现了什么,它突然冲到窗前,伸手虚空捞了几下。 桌子上水渍当中的画面突然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朱神婆一拍脑门,十分懊恼地说:“它发现纸鸟了,真糟糕。” “看不到了,可以洗洗睡去。”丁能伸了个懒腰。 “恐怕得跑路去。”朱神婆满脸沮丧地说,“刚才我偷懒,顺手拿了擦过嘴的纸巾折小鸟,那片纸上留着我的味道,万道德肯定会来找我麻烦。” “没什么大不的,跟它们拼命就是。”丁能握紧拳头。 “现在赶紧换个地方住,我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万道德手下的那只大个子妖正赶过来。”朱神婆说。 “那几只怪物似乎并不怎么可怕,我们应该能够应付得来。”丁能说。 “昨天下午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那只名叫竹的妖物跑得有多快你也看到了,身体的力量肯定远远超过一般人,这一只估计也很强大,我们很难打赢的。”朱神婆说。 “你会不会请神上身,就像电影里阴阳师所做的那样,如果能够成功弄个孙悟空或者猪八戒之类的大神附到我的体内,或许能够消灭敌人。”丁能说。 “你说神打啊,那是骗人的把戏,当年在义和团里非常流行,大师兄让弟子们请神上身,说是刀枪不入,能挡洋枪洋炮,结果如何你也知道,子弹射过来,死伤惨重呐。”朱神婆说。 “你不会请神吗?我感到奇怪,你这么个茅山传人到底会什么呢?可不可以把你最擅长的杀手锏说来听听?”丁能问。 “我很会逃命,对于相关的办法和诀窍很有研究。”朱神婆说。 “攻击方面呢?”丁能问。 “我这人一向是和平主义者,从来不喜欢跟人吵架或者是打架,平时遇上麻烦事能忍则忍,那些可爱的城管多少次砸了我的摊,我也没报复他们。”朱神婆说。 “你真是伟大,如果是我的话,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别人加诸我身上的不公平一定要同样奉还,无论是暴力还是污辱。从小到大,一向如此,我很记仇,十年前同学抢了我的文具盒,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丁能说。 “我跟你不同,不愉快的事总能够迅速地遗忘,并且不留任何痕迹。”朱神婆说。 “怪不得,你真的是心宽体胖。”丁能笑起来。 跑路 朱神婆走在前面,丁能抱起白猫跟在后,开始迁移行动。 按照朱神婆的观点,最好是每隔一个半钟头就换一个地方,白天睡觉而夜晚保持清醒,这样对方就很难追踪到。 丁能心想除非搞辆宽敞的车开着走,否则根本没办法做到。 走进电梯,慢慢下降,然后到大堂办理退房手续。 这家酒店规模挺大,有三十多层,好几百个房间,难道就不能在此设法逃避吗?丁能心里有些困惑。 走出酒店,叫了一辆黑车,坐上去之后,朱神婆告诉司机,把车开到火车站去。 “为什么去那里,打算逃往其它城市吗?”丁能问。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朱神婆显得高深莫测。 车开走,渐渐远离矗立在夜空中的草泥马大酒店,感觉有些悲壮的味道,仿佛一次远征或者是背井离乡的逃难从此开始。 丁能把白猫放在怀里,斜靠在座位上,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直到司机喊火车站到了,他和朱神婆才幽幽醒转。 这时的车站很热闹,有许多旅客进出,南来北往路过本市的列车卸下一些人,然后又运走一部分人。 下车之后,面对空旷的车站广场,丁能突然想起,距离自己最近一次乘坐火车已经是八年前的事。 “到外地转悠一下也挺好。”白猫说。 “如果到了其它地方,你立即会不会失去记忆?”丁能问。 “在人界不会这样,进入其它区域的地府才会这样。”白猫说。 “你长时间在人界生活,是否会有不良的影响?”丁能问。 “有一些,但我可以顶住。”白猫说。 “也许不必走,我们已经打败了宋僵,为什么要怕万道德呢?不就是一只妖吗?没啥大不了的。”丁能说。 “随你选择,到哪我都跟着你。”白猫说。 丁能低下头,亲吻白猫的脑袋,然后问朱神婆:“你的意见是什么?” “转个圈,然后找地方补瞌睡。”朱神婆说。 “好的,到哪转悠?” “候车室,售票厅,分头行动,随便走走,十分钟之后到此集合,然后坐车离开回城。”朱神婆说。 记忆 丁能抱着白猫走进候车室,朱神婆逛进了小超市。 此时是凌晨五时,混迹在来往不绝的人流当中,丁能显得过于轻松和悠闲,感觉与周边环境很不合拍。 大部分在这个时候来赶火车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满面风尘。 丁能走在人流当中,不知不觉,关于前教导主任的一些往事慢慢浮现。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十几年前,据传万道德发疯的原因是与本市某位大人物的那个又胖又丑又老的女儿恋爱失败。 如果此传言是真的,那么可以说明万道德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与一名丑八怪结婚,企图未能达成,居然还因此大受打击,以至于后来发了疯。 十几年前的记忆很模糊,丁能慢慢回想,从脑海深处挖掘出不少的内容。 那时的万道德总是面带笑容,以至眼角有很多无法消失的皱纹,他一直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总喜欢背着手在学校里转悠,见到胡闹的学生就上前训斥几句。 那会的万道德显然有些问题,从表现看是明显的上进心过剩,这并不奇怪,当年很多人都是如此。 凭心而论,爱唱高调显然不能算是一种坏毛病,比他唱得更离谱更虚伪的大有人在。 从这里分析,万道德化身为妖魔的历程应该是疯了之后才开始,因为此前他是个平庸的家伙,除了对升迁着有强烈的渴望之外,其它的问题并未暴露出来。 丁能猜测万道德是精神病院里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或许拾到一本魔道秘笈,也可能结识了某个懂得修炼魔道方法的患者,然后得到传授。 从已经掌握的消息里分析,大致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离开精神病医院之后,万道德到了城隍庙,赶走或者消灭了原先的庙祝,占据了那里,然后开始胡作非为。 十几年来,它吃掉的人不知有多少。 如今惹上了这家伙,不知要如何才能摆脱。 丁能觉得相比之下,宋僵应该更难以对付些,毕竟这家伙是个大人物,手里掌握的权力非同小可,而己方的运气确实不错,居然把这坏蛋弄死了。 目前最大的困难在于不知万道德的弱点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如何才能成功地杀死它,它是一名复杂而怪异的妖魔,跟已知的坏蛋和恶棍完全不同。 思考中,丁能慢慢走到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面前,打算买几只边走边吃。 怀里的白猫轻声提醒他:“快走,这老太婆有些古怪,似乎不是人。” 城里的妖 经白猫提醒,丁能的意识立即回到现实中来。 他退开了几步,站到柱子旁边,仔细观看卖茶叶蛋的老太婆。 二十年前有种说法,许多人认为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肯定不是这么回事了,普通劳动者和小商贩的生存环境日渐艰难,能够活下去就算是成功,已经远远不如那些知识精英。 老太婆果然有些不对劲,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怪异的光芒,身上散出一些类似于草地和森林的味道。 白猫轻声说:“她是一只羊妖。” 老太婆显然听到了这句话,抬起头来看着丁能,用温柔而清晰的声音说:“这位公子与众不同,怀里的猫显然被阴魂占据了躯壳,这样的两位在一起,倒也罕见。” “你好,祝生意兴隆,早日发财,我们要走了。”丁能堆出可爱和诚恳的笑容。 走出很远之后回过头一看,他惊讶地发现,羊妖在朝自己挥手。 “别紧张,它身上没有人肉的气味,应该不吃人。”白猫说。 “怎么城里有如此之多的妖怪,为何以前不知道?”丁能说。 “这很正常,它们脸上又没刻着‘妖’字,平时混在人群当中,只要别太嚣张,倒也不容易识别。”白猫说。 “成为妖之后应该还保持原形的部分生活习惯和性格,所以羊妖很温顺,不会伤害人,是这样吗?”丁能问。 “这不一定,有些妖是从桃树之类东西进化过来的,却照样会吃人。这一只羊妖目前看着没有危险,但前些年是否吃过人倒也说不准。”白猫说。 “感觉真是危险,最好还是跟朱神婆在一起,那样更安全些。”丁能低声说。 “她在那边吃包子。”白猫举起一只小爪子指向右前方。 “我也有些饿了,咱们去弄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丁能走向朱神婆。 “快过来,趁热吃,看着挺好,我买了二十个。”朱神婆举起手中的袋子。 “那边有只羊妖在卖茶叶蛋,你有没从它那里买东西吃?”丁能低声说。 “是吗?这个倒没注意,我不怎么喜欢吃鸡蛋。”朱神婆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偷偷看了老太婆几眼,“火车站里的妖精挺多,刚才我看到了一只狐狸精还有一只熊精,以及一只山魈。” “在哪,指给我看看。”丁能说。 “最好别这样,如果它们发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可能会有过激反应。”朱神婆说。 鬼域 吃光包子之后,朱神婆带领丁能走出火车站,乘了一辆黑车,驶回城中心。 丁能感觉这样的行动很奇妙,仿佛传说中的秘密组织或者通缉犯。 这时早起的人已经在工作,小餐馆纷纷开业,菜贩开始交易,到处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 朱神婆打了一个大规模的哈欠:“好想睡觉,可是哪里才安全呢?这事真是麻烦。” “到欣隆寺怎么样?”丁能突然想起了许教授,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正在寺庙里做梦,也不知他是否已经成功地摆脱小美。 “如果遇到某个真正的高僧,倒是可以得到保护。但我已经二十几年没去过欣隆寺,不知道那儿是否已经成功培养出某个修为出色的和尚,这样的事想想也不容易,当今世道物欲横行,人们普遍缺乏信仰,足够虔诚并且有天赋的人实在是罕见。”朱神婆说。 “或许会有用,我认为咱们应该去那里。毕竟有佛像金身,对于妖魔多少有些震慑作用。”丁能说。 “好吧,就去欣隆寺。”朱神婆点头。 司机提出一个合理的报价,丁能表示同意,然后车辆转头驶向另一边。 确定了目的地之后,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下来,朱神婆立即睡着,鼻腔深处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师傅,到地方之后叫一声啊。”说完这句,丁能抱着白猫,迅速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半个钟头。 司机突然发出一声叫喊:“怪事,这条街有些不对劲,我记得不是这样子的。” 丁能首先醒来,揉了几下眼睛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样。 路灯的颜色是惨绿,昏暗得几乎看不到什么,四周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能见度大概在五十米左右。 没有行人和过往车辆,街道两边的房屋全都黑乎乎的,没有任何一户的窗子亮着光芒。 如果盯着某个地方看几秒钟,就会发现视野范围内的画面并不稳定,有些虚无缥渺,仿佛仅仅只是一幅极为逼真的图,被风吹得起伏不定。 白猫也醒了,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叫:“神婆,快想办法,我们进入鬼域了。” 鬼域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回头看着坐在后面的乘客,语气显得很紧张:“为什么会这样?太可怕了。” 朱神婆费劲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面的世界,极为平静地说:“再睡一会吧,这儿好安静,非常适合做梦,不必紧张,暂时没有危险,等我休息够了以后,一定会带着你们离开此地,回到正常世界内。” 接下来呼噜声再次响起。 “听她的,休息一下吧,过半个钟头等她睡够了自然会想办法回到正常世界。”丁能对司机说。 “我得挣钱还这辆车的贷款,老是呆在这里算什么一回事?”司机说。 “这里跟正常世界的时间不一样,很可能在此过了很久,回去之后却发现只过了十几分钟。”丁能说。 “你胡扯什么科幻小说?我听不懂,别跟我说时间空间之类的玩艺儿,我只是中专门学历,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司机很不高兴地说。 “这样好啦,就当你的车是旅馆,每小时付你三十元怎么样?”丁能问。 “好吧,不过先前谈好的车费不可以少。”司机说。 “当然,不会少的。”丁能说。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请告诉我,希望可以说得详细和通俗易懂些。”司机说。 “这是与我们的世界平行和重合的另一个空间,跟阴曹地府有几分相似。”丁能尽可能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以免吓坏这位司机。 “地府?不会吧?难道我已经死了?”司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你没死,我们也没死,仅仅只是来到另一个空间当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请你尽量小声些,别打扰这位老人家,让她好好休息,等睡够之后,一切问题由她来扛就可以。”丁能把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噤声。 “我家里有老爸老妈,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朋友,我不能死啊,求你们一定让我安全离开。”司机开始抹眼泪。 “请不要紧张,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我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后来全都化险为夷,从没受到过任何伤害。”丁能说。 这时前方走来一头牛拉的大车,说那东西是牛有些勉强,因为它的脑袋上全是白骨,蛆虫从眼眶和牙缝里钻出来,不停地掉落到地面上,身体倒还有一些皮毛,但很非常瘦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架趴下。 腐烂的奶牛 从雾中钻出来的牛车散发出浓烈的臭味,慢吞吞地从汽车面前驶过,破烂不堪的车轮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玻璃外面的奇异景象,嘴张得很大,连口水滴到自己衣服上都没感觉到。 “师傅,别害怕,这东西也就是样子吓人,其实没什么危险。”丁能试图提供安慰。 话音刚落,腐烂的牛缓缓抬起头,把黑乎乎的眼眶对着着坐在车内的人,牛嘴咧开,以人类表情作为参照的话,会认为它在笑。 一些水蒸汽模样的雾从牛的口鼻当中喷出,一些淡黄色的粘稠液体从它身体各个部位不停的滴下来。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头腐烂的牛居然开始说话。 “想不想喝一些纯天然无污染的牛奶,想的话可以到我身体下面来挤,保证不添加蛋白精或者其它有毒物质。”牛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用银铃来形容倒也不为过。 最要命的是它的语气非常诚恳,并且热情,仿佛一个迫切想做点好事以得到教师表扬的乖乖孩子。 司机喉咙深处发出‘呃’的一声,然后脑袋落下,撞到方向盘上,就此晕倒,人事不省。 白猫跳到座位上站着,举起一只前爪,做出防卫状。 丁能同样感到惊讶,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看了看这头烂牛的乳房位置。 那里确实有一些隆起的东西,乍一看仿佛是一只挂在肚皮上的肿瘤,许多晶莹透亮的丰满虫子爬在表面,这些小玩艺儿不停地蠕动,仿佛在开一个盛大的狂欢派对。 牛把骨头脑袋对着丁能,黑乎乎的空洞眼眶里闪烁着一些怪异的目光,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我不渴。”丁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的猫很可爱,真想抱抱。”牛说。 丁能努力坐直了身体,心想自己无论如何必须挺住,决不可以晕倒。 朱神婆仍然睡得香甜,鼻子里冒出一个大泡。 腐烂的奶牛 听到烂牛的话,白猫立即跳下座位,显然不愿意让对方看到。 此时它的表现倒真很像一只真正的猫。 丁能努力堆出一副自信的笑容,平静地对牛说:“我们打算休息一会再赶路,谢谢你,不需要牛奶。” “你很礼貌,是个不错的大哥哥。”烂牛说。 “抱歉,我很好奇,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丁能问。 “我曾经是一头漂亮的荷兰奶牛,今年四岁半。”烂牛用温柔的语调说。 “可你为什么会人类的语言?据我所知,这种事不应该发生。”丁能问。 “在这里一切均有可能。”烂牛说。 “你怎么进来的?”丁能问。 “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我在睡觉,醒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还拉着这辆破车。”烂牛的语气当中透露出一丝沮丧。 “哦,这样啊,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要睡了。”丁能说。 “我很无聊,想找个人交谈一下,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愿意跟我说话的生物,请务必陪伴我一会,求你啦。”烂牛晃动尖锐的角,似乎在撒娇。 “这样会影响到别人睡觉,你看到了,这位老人家睡得挺香,司机也睡着了,我也很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丁能说。 “司机是被我吓晕了,你根本就不想睡。”烂牛说,“至于这位肥婆,她反正不会被吵醒。” “看来你真是一头聪明的奶牛。”丁能说。 “嘻嘻,当然啦。人家一向冰雪聪明。”烂牛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涩。 “这里有没有其它居民?”丁能问。 “有一些,但是数量不多,并且模样很难看,难得见到一头像你这样养眼的男生,我很高兴,如果方便的话,想请你到那边啃一些嫩草吃。”烂牛说。 “谢谢你这么说,我不吃草,等一会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丁能平静地回应,但心里却不太乐意,怎么可以用‘一头’这样的数量词来指自己呢?太没水准了。 不过转念一想,听到一头牛的赞扬毕竟是极为罕见的事,大可不必跟它计较。 “你真的不想喝牛奶吗?”烂牛问。 丁能再次看了看它爬满蛆虫的乳房,坚决地摇摇头,加上摆手,表示没兴趣。 天亮了 白猫坐在丁能的腿上,低声说:“别理这只牛,它太臭了。” 腐烂的牛听到了这句,用诧异的语调问:“猫也会说话吗?真是奇怪,我在这里生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直以为只有像我这样漂亮的牛和狗以及猪才会说话,没想到猫除了抓老鼠之外还能够做别的事。” 白猫不屑于解释,只是钻到丁能的怀中找个舒服的角落躺下。 “奶牛,我非常疲惫,就算睡不着也得闭目养神一阵子,你肯定还有其它事,请先走吧。”丁能说。 “看得出,你讨厌我。”奶牛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沮丧。 “非常抱歉,是有一点这样的看法,希望你不要介意。”丁能心想这只臭奶牛终于省悟过来,应该主动消失了吧。 “等过一段时间,你会变得跟我一样臭,到时候你大概就不会讨厌我。”烂牛说。 “我们一定能够离开的,放心好啦,类似的情况遇到过很多次,一向没事。”丁能说。 “我每天都在这条街上来回散步,如果你无法离开此地的话,请一定来找我,我有一间宽敞舒适的牛棚,并且没有房贷,也不用担心被人夜里悄悄拆掉,如果你肯搬进来住的话,我会很高兴。”烂牛说。 “多谢,我不会来的。”丁能觉得自己的态度应该强硬一些,不可以留给这头牛想象的余地,以免引起误会。 奶牛摇摇脑袋,慢慢悠悠走向前方,在地上留下一大堆黑绿色的粪便。 看到这只怪物走掉,丁能长出一口气,躺到座位里,闭上了眼睛。 臭哄哄的主离开了,空气顿时显得清新了许多,再也不像刚才那么难闻。 “那头腐烂的牛终于走掉了,它真是令人讨厌。”白猫说。 “你能看出从哪里可以走出去吗?”丁能问。 “我看了好一会了,没发现哪里有通道,感觉这个世界的封闭程度相当厉害,仿佛外星球一样。”白猫说。 “你在这里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丁能问。 “挺好,现在我可以确定,就算离开猫的躯壳,也不会被发现。”白猫说。 “最好你还是别离开,我怕你会丢失掉先前的记忆。”丁能说。 “嗯,我还是乖乖呆在猫的躯壳里比较好。”白猫说。 这时天空渐渐泛起青色,天要亮了。 天亮了 丁能惊讶地发现,此地与鬼街并不相同,这儿的天色有变化,不像其它鬼域那样永远保持灰蒙蒙的黄昏状态。 光线渐渐变亮,他得以看清周围的景物。 房子和树与正常世界基本一致,只是颜色有所不同,这里更为黯淡些,仿佛被暗色调的油漆浇过一遍。 一些怪异的生物在地上爬行,有些长着蛤蟆的身体却拖着一条老鼠般的长尾巴,有些身上生有七条腿,行动显得很笨拙。 朱神婆终于醒来,她睁开小小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的世界,然后伸了个懒腰。 “神婆,你终于醒了,赶紧想办法带领大家离开。”丁能说。 “我好饿,想吃东西,最好有一头烤小猪,烤全羊也可以,就算一只肥肥的烤鸡也行。”朱神婆说。 “这里除了臭哄哄烂糟糟的怪物之外什么也没有。”丁能说。 “是吗?我不相信,别开玩笑了,我要趁着口袋里还有二十块钱,去买一些东西吃下去,把肚子填饱。”朱神婆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你自己看吧,哪里有饭店和菜市场?”丁能说。 “真没有吗?怎么会如此差劲。”朱神婆摇晃了几下脑袋,渐渐达到彻底清醒状态。 丁能打开车门,几只怪模怪样的小东西围在旁边,显然想爬进来,被他伸出脚一只接一只全部踩碎。 “如果带一只回去的话,或许能够卖出大价钱。”朱神婆说。 “别开玩笑了,这种东西多么倒胃口,绝对不可以弄到人界。”丁能说。 “有人喜欢养蜘蛛,有人养毒蛇和晰蜴,养几只这样的怪物更刺激也更拉风,全球仅有这样几只,弄到索斯比拍卖行,换个几千万估计没问题。”朱神婆说。 “总而言之,我坚决反对。我认为把这样的怪东西带回去的话,可能会引起严重的生态灾难,就象澳大利亚的蔗蟾蜍和兔子一样。”丁能说。 “开个玩笑,你就这么紧张,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丑八怪。”朱神婆打开车门,走到地上站定,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她失望地说,“切,真臭,感觉就像站在超大型垃圾场旁边。” “那就赶紧起办法离开这儿,回到熟悉的世界去。”丁能说。 “我看了好一阵子,就是想不出办法来。”白猫说。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这样的话,回到正常世界之后就会轻松些,不必再东躲西藏。”朱神婆说。 减肥操 朱神婆伸脚把几只爬过来的丑东西踢开,找到一块平整的空地,举起双臂,然后煞有介事的开始做广播操。 她嘴里喊着口号:“狗狗太肥要变瘦,所以要做减肥操,一二三四汪汪汪,二二三四汪汪汪......。” 与她宏亮的声音相比,动作的幅度很小,并且极不规范,远远达不到缎练身体的需要。 “神婆的动作真好笑。”白猫说。 “是有些滑稽。”丁能说。 几分钟过后,朱神婆结束了健身活动,喘着粗气走到车旁边。 这时司机也醒了,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不停地挥动,嘴里叫喊:“有妖怪!快逃命啊。” 丁能站在远一些地安全地带,平静地提醒他:“怪物已经走掉,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离开此地,回到正常世界去,请放心,你应该收到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司机仍然紧张得不行,坚决不肯放下已经生锈的水果刀。 “时间差不多,我们可以离开了。”朱神婆说。 “现在需要我们怎么做?”丁能问。 “回车里坐好,绑上安全带,听我指挥就好。”朱神婆说。 “师傅,你还可以开车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愿意帮忙。”丁能说。 “你有驾驶证吗?”司机问。 “有,三年前考的。”丁能回答。 “你开过什么车?有多少安全里程?”司机显然不太放心。 “开过宝马740,大概有几千公里的经验。”丁能说。 “这样啊,还是我自己来吧。”司机回到方向盘前坐下。 朱神婆摸出几张符贴到车辆不同的位置,嘴里念念有辞,折腾了一分钟左右,她回到车内坐下。 “这样就可以了吗?”丁能问。 “嗯,马上就好。”朱神婆拍了拍司机的肩膀,“你得注意,开慢一些,做好应付紧急情况的准备,因为我们回到正常世界之后可能会遇到其它正在高速行驶的车辆,或者行人以及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 “感觉好恐怖,就不能弄得更有把握一些吗?”司机满脸沮丧。 通道 朱神婆指挥车子开往前方的一片草坪,说这就是离开异空间的通道。 白猫问为什么自己看不见,她回答说这个通道并非一直存在,而是由自己的力量暂时开启,稍后就会关闭。 “那里有许多小树,会擦坏车底盘的。”司机说。 “赶紧开过去,再耽搁一下的话,你会永远留在这里,再也出不去。”朱神婆说。 “是这样吗?只好拼命了。”司机苦着脸,踩下油门。 车头伸进矮树丛中,然后众人眼前一黑,仿佛穿透了一片透明的大幕,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世界中。 景物立即发生变化,光线明亮了许多,熟悉的气氛再次出现,过往车辆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健身操的音乐声,所有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周围全是晨练的老头和老太太,车辆停在草坪当中,车轮下压坏了几只鸟笼,里面的小东西得到自由,幸福地飞向天空,一去不复返。 几名老人围拢过来。 “这是谁的鸟笼,摆得真不是地方。”丁能大声说,同时心里已经做好了赔偿的准备。 几名老太太都摇头。 “鸟的主人不在吗?等过几天我抽空来赔钱好啦,现在有急事,必须得赶紧离开。”丁能在脸上摆出诚恳的笑容,略带一些歉意。 “还好,只是弄坏了几只笼子,现在赶紧倒车,咱们走。”朱神婆说。 司机把车开回街道上,往前驶出一段路,然后转了个弯,看看身后没有老头和老太太追来,他停下,郑重其事地说:“请你们下车吧,这儿距离欣隆寺已经不远,至多还有十公里。” “怎么这样子,还没到目的地呢,为何驱逐我们?”丁能问。 “你们不给钱也就算了,我不要了总可以吧,大家就当从没见过面好啦。从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邪门事件,我再也不愿意跟你们打交道了。”司机显得很坚决。 “好吧,我们另找一辆车就是。”丁能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由于没有到达目的地的缘故,不可以付给你全部车资。” “谢谢老板。”司机快乐地收下钱,然后驾车溜走。 反击 朱神婆坐在餐馆里痛快地大吃,她要了两百只饺子和一份大碗牛肉米线。 丁能飞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后撕开包子,挑出其中的肉馅喂白猫。 此时太阳渐渐升起,街道上的光线非常亮,来来往往的人流显得生机勃勃,靠近路口的路上开始堵塞,只有摩托车还能够穿行于车流之间。 “我们还去欣隆寺吗?”丁能问。 “不去了。”朱神婆干脆地说,“刚刚吃到第一百七十五个饺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今天月亏,只有一只小小的月牙儿。” “天上的月亮跟我们的逃命大计有关系吗?”丁能问。 “你还自吹看过许多有关鬼神和宗教思想的书籍,居然连这个都不明白。”朱神婆端起碗,一口气喝下大半汤,然后接着说,“今夜月亏,妖的力量最弱,咱们先下手为强,跟万道德拼了,等到动起手来的时候,太太太姑奶奶也不必呆在猫的躯壳里,她老人家出来,再加上我的力量,跟对方完全可以一战。” 丁能心想,这肥太太的想法变得真是快,一天一个主意。 凭己方的实力,真能够跟万道德较量吗?他对此心存疑虑。 感觉大部分时候,道高一尺则魔高一丈,大部分时间获得最后胜利的总是邪恶的一方。 “可是,我们有希望打赢吗?”丁能忍不住问。 “听说你有两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应该把他们叫上,一起去,人气旺了,妖气就会被压倒。如果认识警察的话,也应该带上一同前去,让他们弄清楚万道德是什么东西,同时也可出一分力。如果事情闹大、出了人命的话就有人做证,以免被冤枉说了杀死了好公民。”朱神婆吃光最后几个饺子,意犹未尽地舔嘴唇,然后接着说,“如果认识一些超级坏蛋的话,也可以请出来,以恶制恶,效果最佳。” “感觉你打算弄人海战术?”丁能说。 “是啊,就这样,多去一些人,这样我们生存的概率会更大一些,如果大败而归,逃命的可能性也会比较大。”朱神婆说。 丁能一下子愣住,感觉有些无言以对,心里总觉得这样弄很对不住朋友,完全就是坑害群众。 “我知道你有不同的看法,但我所说的是目前最好选择,杀掉万道德,我们才能安心的在这城里混下去。 反击 丁能打电话给大帅和猛男,约他俩正午十二时到城隍庙外面的李莲英酒店二楼餐厅见面,并要求带上菜刀和匕首,铁棍和锤子亦可,如果有枪则更好。 大帅惊讶地问是不是要抢劫珠宝店,丁能说当然不是,自己要做的是正义事业,与万道德那边的邪恶势力作斗争。 猛男凑到电话旁边问这样做是否安全,丁能说自己这边实力超级强大,有鬼中巾帼英雄阿朱,还有多年来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朱神婆,还打算叫人渣带几个英勇善战的猛士过来,再加上成崖余跟几名警察,有这样空前强大的阵容,完全不必害怕。 大帅叹了一口气,说反正咱们有难同当,到时候过来跟你一同跟妖怪拼命就是,不必再多说了。 丁能扳着手指计算已经约到的人。 成崖余说开一辆警车过来,带着四个人,装备有两只枪和四只电棒,条件是事毕之后带丁能回局里。 丁能事前告之,从万道德那里可以找到大量失踪人口的线索,很可能凶手就隐藏在庙里。 人渣承诺带着组织里最优秀的十二名勇士过来,还会带上一只由嗓门超大的人组成的啦啦队到声呐喊助威。 丁能告诉人渣,当年上小学时,揪过他耳朵的万道德目前在城隍庙,已经修炼成妖怪,问他想不想报当年之仇,人渣表示一定割下前教导主任的两只耳朵,烤熟之后喂给猪吃。 组织好所有人手,丁能长出一口气,坐倒在椅子里。 “如此说来,咱们这一边至少有二十几号人,感觉还是少了些,能不能再叫几个过来?”朱神婆说。 “想不出还有谁?”丁能摇摇脑袋。 “要不就请几个临时演员,反正花不了很多钱,到时候如果死了,就推说与咱们无关。”朱神婆说。 “这样弄未免太没道义了吧?”丁能说。 “为了维持世界的和平,为了伸张正义,这点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朱神婆说。 “不可以这样。”丁能摇头否决了这样的提议,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已经决定,到时候冲在最前面,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朋友。” “起不到你如此伟大。”朱神婆说。 莫名其妙 正午,丁能与大帅和猛男在李莲英酒店的二楼餐厅如约见面。 他们在淡牛锡大厦内的工作并不怎么愉快,事挺少,但气氛不好,心情十分压抑,总有种卖友求荣的难受感觉。 员工对他俩也很不尊重,背地里常常说一些坏话。 李秘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对他俩颐指气使,仿佛当代武则天或者慈禧太后。 在三名年青人交谈的同时,一边的朱神婆打开电视机,破天荒地没看电视剧,而是看起了本市新闻。 果然有关于宋僵的报导,漂亮的女播音员说这家伙于昨天受到不明身份的暴徒袭击之后,在医院接受了精心的治疗,目前已经痊愈,身体状况良好,估计将在十天之内出院。 电视画面中出现了宋僵的镜头,它不肯在自己的病床上乖乖躺着不动,而是四处巡查,尽自己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助行动不方便的小女孩撒尿,赶走卫生间的苍蝇等等,它在医院内与医护人员亲切交谈并指导工作,详细了解妇产科的同志如何接生,并提出中肯的意见,它甚至亲临现场,不怕脏不怕累地帮助一名年青产妇顺利生下婴儿。它教导医护人员一定要努力工作,扎根本市,为建设二十二世纪超级美丽动人可爱的大康社会而奋斗。 仅从镜头里看,宋僵的表情没有任何问题,始终保持微笑,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它的笑容仿佛凝固在面部,一直没有任何变化,说话时口形的运动也很奇特,似乎在重复地讲一些单音节的词汇,并且显得不连贯,感觉非常之不对劲,像是哪里出了大问题。 电视里有只有宋僵说话的镜头画面,却没有它说话的声音,这显然说明了问题所在。 唯一令人费解的地方在于,宋僵明明已经很不对劲了,为何传媒还在如此不惜力气地吹捧它,想要矗立起一个完美和高大的形象? 这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要把一团大便吹嘘和塑造成圣贤? 或许这就是统治的艺术,只要小车还没散架,只管继续往前推,反正谎言重复很多遍就可以成为大部分人心中的真理。 气势磅礴 稍后,人渣带领大队人员赶到,来了四辆旅游车和一辆越野车,共有二十一人,全都手执用报纸包裹的西瓜刀,或者是铁棍。 丁能站在二楼的窗前,与人渣大声打招呼:“黄老大,见到你太高兴了。” 人渣颇有大人物风范地挥手致意,看得出他的动作显然经过认真训练,乍一看会感觉有些眼熟,仿佛在哪一部电影里见过,感觉十分的伟岸。 在人渣的身后,二十条佩戴太阳镜、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精壮的汉子排成一列,同时举起左手,高声呼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煅练身体,保卫家园。” 感觉气势磅礴,非同小可。 这样的景象让丁能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有如此一群勇士帮忙,何愁消灭不掉万道德这妖魔。 “看来训练成果不俗。”大帅做出这样的评价,他刚刚被这样的叫喊声吸引到窗前。 楼下,李莲英大酒店的经理带领十几名男女服务员站在一排,手举花束表示迎接,这样的行动肯定是早有预谋,并且经过事前排练。 不难猜到,肯定是人渣来此之前打过电话通知酒店方面这样做。 这样的景象让丁能大为诧异,不知道人渣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摆谱。 真是的,学坏三天,学好三年,这家伙做什么不好,却偏要像那些大人物一样用热闹场面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人渣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频频朝周围的人挥手,太阳镜下面是咧开的嘴和黄灿灿的板牙,看上去有些像是山寨版的宋僵。 朱神婆低声说:“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恶人,等到跟万道德动起手来的时候可以让其当先锋。” “怎么先锋不是你吗?”丁能惊讶地问。 “各司其职,我负责改造大家的武器,让那些刀和棒子可以对万道德一伙的身体造成真正的伤害,同时还要充当向导和总指挥,当然不可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朱神婆说。 “你能否确定万道德眼下在城隍庙内?”丁能问。 “当然,我可以感觉得到,那里有一股强大的妖气。”朱神婆说。 “为何我毫无察觉?”丁能问。 “确实有妖氛,我也可以体验得到。”白猫说。 出师表 临出发前,成崖余带领一名同事和三名治安协管员赶到,他们谁都没有穿制服,这让朱神婆感到失望。 据说制服天生带一股煞气,能够驱逐一般的邪恶之物,并提供一些天然防护,传说中所谓的杏黄旗护身大致就是这意思。 大会师之后,众人按照朱神婆的安排全成四个小组,扮成香客的模样逐一进入城隍庙内,然后伺机行动。 先锋队由人渣带领几名擅长打架斗殴的勇士加上丁能组成。 朱神婆和大帅以及猛男成为一组,白猫抱在她的怀里。 成崖余表示决不会允许做出任何挑衅或者是恶意伤人的行为,进入城隍庙之后立即展开搜寻失踪者遗骸的活动,在掌握到确凿证据之前,决不允许侵犯万道德。就算得到了证据,也必须先报请上级领导同意之后方可采取行动。 丁能心想这事好办,只要自己和朱神婆出现,梅兰菊三妖肯定会前来攻击,自卫总可以吧,如果打倒其中一两只,万道德多半也会出手,到时候一场混战就难以避免。 之所以把成崖余弄过来,并非指望他做出多大的贡献,目的只是想找几个可以依靠的目击证人而已。 朱神婆拿出一些符焚化,然后弄出一碗符水,把所有的西瓜刀和铁棍都沾了一些。 她这样的同时,成崖余和四名手下站在一边,显然不愿意参与如此迷信活动。 先前丁能担心人渣一伙和成崖余等人见面之后会感到不自在,没想到这样的担忧纯属多余,两个群体彼此之间非常熟悉,相遇之后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友谊的味道漾溢在空气中,丁能此时反倒成了外人。 众人分成四个批次进入城隍庙内,此时正是下午十四时,来来往往的香客数量众多,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只队伍分散开之后倒也不显得引人注目。 朱神婆置身于第二梯队当中,手持各种符纸,嘴里不时念念有辞,头发披散开来,仿佛一个正在作法的老巫婆。 丁能走在前面,心里很是紧张,非常担心会遭到突然袭击。 弄死一个人对于万首德这样级别的妖魔来说是极轻松容易的事,跟普通百姓打了个喷嚏差不多。 出师表 一路无事,丁能走进了城隍庙大门外。 抬头望着前面的台阶,他感觉有些心虚。 按照朱神婆事前的说法,这会正是妖魔能力最弱的时候,加之万道德凌晨为了让宋僵复活耗费许多能量,此刻正处于恢复阶段,总而言之,这时候发动总攻是非常合适的。 “丁能,你没有看错吗?当年揪我耳朵的教导主任怎么会在这里当庙祝,想想觉得很不可思议。”人渣说。 “绝对没看错,那只妖就是万道德。这很正常,当年这家伙因为发了疯,只能进精神病医院,痊愈后无法继续在学校里呆下去,不慎走了一条错误的人生道路,成为了食人的妖魔。”丁能说。 “居然吃人,太不嚣张了,我都没吃过这样的东西,等会一定要好好扁这混蛋一顿,让它满地找牙,然后再折断它的四肢,割下耳朵,弄到不似人形之后才交给成崖余处理。”人渣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光听语气,会觉得万道德已经被擒住,并且五花大绑,毫无还手之力,听任宰割。 “黄老大,听说最近你混不错。”丁能说。 “我跟一位大人物合资成立了一家名叫鸟托邦的拆迁公司,专门对付那些不肯老老实实搬走的人,机会合适的情况下也参与炒地皮或者承包工程之类的事,赚钱那叫容易,跟抢劫银行差不多。”人渣说。 “恭喜你,找到这样一条生财之道。”丁能说。 “一直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当个部门总管什么的。先前听说你在淡牛锡混得挺好,牛贵财送你别墅和宝马,现在你被扫出来了,非常好,过来当我的副手吧。”人渣显得很诚恳,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 丁能心想既然这家伙已经摇身变为商界成功人士,跟着他混一段时间也不错,据说国外许多公司都是从黑道组织起家的,后来同样捞到风生水起,这样的事当然也可能发生在这旮旯。 想到此处,丁能决定先答应人渣,如果消灭万道德之后两人都还活着,那么就到鸟托邦当高级职员去。 如果不答应,人渣这家伙一生气撤走人马可就麻烦了。 “多谢黄总提拨,我这边的事办完之后立即找你报到。”丁能说。 “明天就来吧,跟着我混,宋僵那老王八蛋想要动你也得三思而后行。”人渣大大咧咧地说。 勇者 丁能一向不是个勇敢者,所谓视死若归或者为某种理想献身的伟大念头几乎没来没有占据过他的思维。 然而此次,他走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样做并非由于勇敢,而是出于对朋友和同伴的责任。 如果公平地看待此事的话,其实他没有把已知的所有情况全部讲述给其它人听,这使他感到深深的内疚,觉得自己很不地道,非常的不够意思。 所以他希望此行无比顺利,己方的人谁也别死,全都安然无恙地回去。 如果有朋友和同伙因为自己的缘故死于万道德或者其它妖物之手,他肯定会感到终生惭愧。 相对其它人而言,大帅和猛男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所以他们走在朱神婆旁边,与队伍当中最强大的人并肩同行,这样在遇上危险的时候更有希望保全自身。 成崖余对于丁能的话并不怎么相信,所以只带了四个人过来,他们态度轻松,谈笑风生,一点也不紧张。 非常不好办,如果把实情告诉他们,首先他们不会相信,如果有七分相信的话,他们多半会转身跑掉,再也不肯来。 人渣这边同样如此,这伙人显然觉得跟往日恐骇某不配合的家伙差不多同样的事,如果知道需要对付的是超恐怖的厉害妖魔,愿意留下来的估计没几个。 丁能和人渣并肩走进城隍庙。 就在几天前,丁能满怀希望的来过此地,却不料最终失意而归,并且仓皇逃走。 景物依旧,由于白天,看得更清楚些。 丁能东张西望,神情极为紧张。 “要修理的怪物在哪里?快指出来,我扁死它。”人渣大吼。 他的叫喊声引来众多的香客注意,尤其是那些老头和老太太,在看清人渣的打扮之后,香客们纷纷散开,保持着与这一群体之间的距离。 “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丁能说。 “十几年前揪我耳朵的那家伙叫什么名字?”人渣问。 “那家伙名叫万道德,它手下有四只妖怪跟班,分别叫梅兰竹菊,其中的竹被车被碾死了。”丁能说。 “万道德!快出来,有事找你,别想躲着,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渣大声吼。 勇者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人渣,心想这家伙倒真是会处理复杂的局面,只管凶悍地大吼一嗓子,然后让要找的目标自行出来即可。 万道德会露面吗? 人渣停顿了几秒钟,见没有反应,继续大吼:“万道德,你这老王八蛋,我们已经了解到所有你干过的坏事,现在赶紧自缚双手出来磕头请罪,否则叫你全家死光光。”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退避。 距离第一梯队七十多米远的成崖余等人立即停下脚步,担心被其它人认出来,他们全都把脸转向树林一侧。 “黄大千这家伙真是胡闹,太嚣张,有机会得警告他一下。”一名治安协管员说。 “嗯,是有点过分,这是宗教活动场所,怎么可以大声喧哗,犯罪证据还没找到呢,就这样打草惊蛇,实在不怎么理智。”成崖余说。 丁能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摸索着大帅拿来的匕首,这是一把背面有锯齿的刀,据说仿制美国大兵的装备。 一个钟头以前,朱神婆划破了手指,涂了一些血到这把刀上,并且为此专门烧了一张符,化成灰之后抹上去。 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丁能,这把刀只要刺中万道德就可以造成伤害,基本跟普通人挨刀的结果相似,而未经处理的武器就算击中目标也无法打倒那妖魔。 “万道德,你它M当什么缩头龟头,快滚出来,当年揪我耳朵的大仇今日一定要清算。”人渣大喊。 他背后的跟班也同声高喊:“万道德,你跑不了的,跟黄老大作对不会有好下场。你吃人肉的事大家都知道,立即出来跪下,接受正义的审判。” 感觉气势磅礴,颇为惊人。 一群小鸟受到惊吓,从屋檐下以及树丛中飞起,逃往远方。 这帮勇士的话让丁能感到好笑,什么时候黑社会居然变成正义的化身了,居然口口声声要审判坏蛋,看来时代真是进步了,法律意识深入人心。 “万道德,我X你老母,X你奶奶和姐妹还有外婆。”人渣破口大骂。 丁能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站开一些,因为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跟人渣是一伙的。 显然是叫骂起到了作用,两名大个子妖走出来,表情肃穆。 叫阵 看到两只妖出现,丁能不由得主地退后了两步,想到身边还有人渣这位超级恶人才稍稍感到心安一些。 妖的气味非常强烈,令人感到不愉快,周围的旁观者纷纷走开。 “谁在呼喊至圣后师的名讳,太不礼貌了。”一只妖说。 看到两名大个子妖怪瞪着自己,人渣毫不畏惧,依旧是大嗓门吼叫:“是老子在喊,你们跟万道德是不是一伙的,快叫它出来让我好好修理一下。你们个子高很了不起吗?为什么不打篮球去,在这里白白浪费农民兄弟种出来的粮食。” 人渣身上的恶棍气氛暴露无遗,妖气渐渐变淡了,似乎被压制住。 丁能回想起自己的责任,鼓足勇气上前两步,与人渣并肩站立。 “请问阁下叫什么名字,我们好向至圣后师报上,预约见面时间。”一只妖说。 “老子就是黄大千,快叫万道德这食人妖魔出来。”人渣大吼。 “我叫梅,这是兰,请多指教。”妖说。 对方显得很有礼貌,人渣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仿佛准备发出一记重拳,却发现沙袋不见了。 “叫万道德出来,它干的坏事已经传开了,警察就在外面。”丁能说。 “至圣后师在后院静修,我们会把尔等求见的要求传达,至于是否能够得到接见不是我们所能确实。”名叫梅的妖说。 “丁能,你伙同那个女巫婆害死了竹,我们一定会替同伴报仇。”名叫兰的妖说。 “操,你们和万道德一起想方设法满城追杀我和神婆,这账不知要怎么算?”丁能说。 “至圣后师接受宋僵的委托要弄死你,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兰说。 “你们为非作歹的日子结束了。”丁能心头怒火燃起,大步走上前,打算伸手一刀,先弄死一只再说。 他先前想过一下,这两只家伙根本不是人,也并非珍稀动物,杀死它们所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完全就是空白,按照国际通行惯例,不曾规定禁止的行为,就是允许的,由此推断,它们死了也是白死。 这时成崖余带领第四梯队走进城隍庙的大院内,看到丁能手握利刃走向两只妖,他立即大声喝止:“住手。” 丁能心想这家伙口袋里可是有枪的,如果不听劝阻,他掏出这么一下,就彻底完蛋了。 叫阵 丁能站住,慢慢退回到人渣身边。 “我们要遵守法律,一切问题均应由法律来解决,不可以打架动刀子。”成崖余极为严肃地说。 人渣退后了几步,回到其手下当中,点起烟抽,显然用行动表明,如果警察出头,他就不参与了。 丁能明白梅和兰肯定会努力完成任务,过来消灭自己,既然成崖余不许进攻,那么就请他提供保护好了。 眼下必须设法激怒两只妖,让其露出真实面目,接下来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之消灭。 想到此处,丁能把左手放在身前,朝两只妖竖起中指,同时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能够收到预想的效果,梅和兰一脸茫然,毫无反应,没有生气更不曾暴跳如雷。 几秒钟过后,它们开始摹仿丁能的动作,相比之下,它们显然做得更好一些,由于身体条件的缘故,它俩同时把把舌头伸出口腔外一尺多长,竖起的中指笔直对着天空,显得非常有力量。 成崖余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号:“哇呀呀,这是人么,为何有如此长的舌头?”与此同时,他的四名手下退后了几步,躲藏到人群当中。 这样一来,己方的士气顿时低落了许多,空气中的妖氛再次变得强烈。 丁能心想,这显然是弄巧成拙了,想要惹这两个蠢家伙生气看来不容易。 它们会生气吗?他不禁怀疑。 只能尝试其它的方法,比如,用语言攻击万道德。 “万道德是精神病患者,知道它当年为什么发疯了吗?我可以告诉你们,它想通过牺牲色相来跟一位官家丑八怪小姐结婚,没有成功,于是脑子就坏了。你们跟着这样一个差劲的老家伙混,真没面子。”丁能说。 “不许污辱至圣后师。”梅平静地说。 “万道德当年在小学当教导主任的时候,我曾亲眼看到他躲在厕所里打飞机,这充分说明他是个极可怜的笨家伙。”丁能继续说。 兰咬紧了牙关,举起了拳头,大喊一声,往前扑过来。 挡箭牌 丁能往后退,伸手揪住成崖余的胳膊,将其拖到身前,急忙说:“哥们,既然你不许我攻击他,我听你的,现在请提供保护。” 成崖余站到丁能面前,充当了挡箭牌的角色,他伸出一只手,做了标准的停止手势,同时大义凛然地说:“住手。” 结果可想而知,成崖余被兰揪住衣领视若无物一般扔往旁边,飞出去足有四米多远才坠落到地上。 感觉就像对付一只小猫那样轻松。 丁能继续往后退,同时把一名治安协管员拖到自己身前,他觉得这样做完全应该,谁让他们不允许主动攻击对方。 掏出电棒的治安协管员大声喊:“竟敢袭警,我要把你抓回去从重从严处理。” 这样的喊叫显然没有任何用处,兰的爪子再次伸出。 协管员同志手中的电棒前端刚刚开始闪烁电火花,还没接触到来犯者身上,只听到一声惨叫,其下场跟成崖余完全一样。 丁能心想不可以再退,否则将可能引起己方队伍的大溃败,该是提提气的时候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经朱神婆施术的匕首伸出,直刺兰的肋下。 这是丁能生平第一次用刀子刺一个大型动物,此前他连鸡也不曾杀过一只,仅仅只是宰过几次鱼而已。 担心失手,所以他使出浑身劲力。 匕首非常轻松地插入兰的身体,比想象的要轻松许多,感觉跟用尖木棍刺入湿泥地差不多。 兰中刀之后继续往前冲,导致腰部出现的口子被拉大,差不多划断了将近小半。 兰倒下,趴到地上,手足不停地抽动,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它嘴里高声喊:“哇,好难受!” 显然是朱神婆制造出的效果,兰腰部伤口出现了许多烟雾,肌体开始迅速溃烂和融化,仿佛一只被扔进大火堆当中的雪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先前因为承受不了无形无色的妖氛,退到了较远的地方,此时又见到如此景象,一个个再也无法呆下去,纷纷转身走掉。 丁能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梅,他猜想,接下来这只妖多半会向自己发动猛烈攻击。 挡箭牌 果然如丁能所料。 梅弯下腰,掀起一块沉重的大地砖,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它从下面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刀,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然后慢慢走向前方。 它脸色阴沉,杀气腾腾。 地砖被掀开的位置除了大刀之后还有几只人的颅骨,以及其它一些腐烂的黑色东西,其中有两只明显是啃咬过的人类手臂。 这些东西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十分难闻。 兰的尸体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肌体化为了黄色脓水,目前它齐腰部断成两截,伤口正在迅速溃烂,按照目前的速度,至多再过三到五分钟,它将会彻底融化掉。 从巨大的伤口处看过去,会发现它没有内脏,也没有流出红色的血液,整个身体是实心的,呈现出木质的淡黄色,隐约可以看到年轮的痕迹。 成崖余和治安协管员从地上爬起来,看上去没有受伤,出于职业的警觉,他们把目光投向那个洞,认真看了几眼,然后盯住梅。 “不许动,我要带你回警局调查此事。”成崖余掏出了手枪,指着手执大刀的梅。 “成兄,它是妖,并非人类,你的子弹对它作用不大。再说正主还没现身那,最应该抓的是那个吃人的万道德。”丁能说。 梅对于黑乎乎的枪口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同时举起了大刀。 丁能心里寒意顿起,偷袭而可以,如果正面对战,自己根本无法打败力量和速度均占据绝对优势的妖物。 况且武器方面处于劣势,对方手执七十厘米长度的大刀,而自己只有一把匕首。 他转头看着靠墙站着的朱神婆和白猫,发觉她们全都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和慌乱。 “站住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否则我要开枪了。”成崖余大喊。 “杀我兄弟者必死。”梅冷冷地说,目光紧紧锁定丁能,双手持刀,步步逼近。 “开枪射它。”丁能大喊。 “抱歉,枪里没子弹,只是拿出来吓吓人,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成崖余额头上冒出汗珠。 “你怎么这样子,太让我失望了。”丁能生气地说。 “原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就没带子弹。你不知道,局里管理很严格的,我们是未报请上级批准的私自外出。”成崖余说。 斩妖 这时人渣上来了,他伸手把成崖余拨到一边,大吼一声:“看招。”同时对准梅扔出手里的西瓜刀。 看来人渣显然没经过认真训练,他抛出的刀虽然飞到了梅身上,却是刀柄向前而刀刃在后,以至未能造成任何伤害。 西瓜刀坠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成崖余一手握着没有子弹的枪,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求助电话。 除了丁能和人渣之外,其余的人全都退到了墙壁下或者门口。 很显然,如果情况不妙,大部会人会立即转身逃走。 此时梅距离丁能仅有两米左右距离,眼看大刀随时都有可能劈下。 丁能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无法退缩,因为后面的全是来帮助自己的人,就算死也得硬着头皮撑住。 危急时刻,朱神婆扔出一张符。 这张符仿佛一枚小型导弹,在空中转了几个弯,绕过一些脑袋和手臂,然后飞向梅的身体,撞出一团小小的火光。 大刀举起在空中,还没来得及劈下就停顿了,仿佛时间被凝固住。 “丁能,快动手刺它一刀,然后马上跳开。”朱神婆喊道。 “收到。”丁能大声回应,心里很是高兴,打死老虎之类安全的事情他一向乐意去做。 匕首刺入梅的胸膛,然后拨出,接下来是敏捷而迅速的撤退。 丁能蹦到后面站好,比划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搏击姿势,嘴里呐喊:“咦——啊——。” 他希望这样能够鼓舞起众人渐渐低落的士气,尤其是那些意志不坚定、胆量过小的家伙。 梅被刺中之后像先前的兰一样迅速溃烂,它的大刀落到地上,然后朝前走了几步,最终由于身体无力而趴下。 人渣第一个跳上前,使劲狂踩梅的肚子和腿。 鸟托邦公司的其它成员看到如此情形,纷纷上前来,学着人渣的样疯狂踢打奄奄一息的妖。 几分钟过后,梅化为一滩脓水,众人则纷纷找纸擦拭自己的鞋。 斩妖 成崖余走到丁能身边低声问为何直接弄死两名大个子,应该将之擒下,送回看守所等候审讯才对。 丁能说这是为了避免警局内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所以这样做。 “你凭什么这样说,难道我们装备精良的队伍还斗不过它们吗?”成崖余说。 “你应该看明白了,它们没有内脏,身体结构跟人类完全不相同,它们并非人,而可怕的食人妖魔,普通的武器对它们效果极为有限,想要用枪打死其中一只的话,恐怕得好几百粒子弹才行。”丁能说。 “我不相信,十多年来受到的教育都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神仙鬼怪之类东西存在。”成崖余说。 “我亲眼见过牛头和鬼卒,看到的阴魂不计其数,还有好几次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之内差点出不来,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妖魔鬼怪之类生物确实存在,并且数量众多,它们混在人群当中,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也许平时你随便在街上走一圈就可以看到好几个,只是没有察觉罢了。”丁能说。 “我仍然不相信你的话。”成崖余说。 “就算亲眼看到和触摸到了也不相信吗?”丁能问。 “不相信,因为那不符合逻辑,跟我多年来所受到的教育存在冲突。”成崖余说。 “丁能,你就别白费劲了,成干部狼奶喝得太多,已经形成思维定式,无法再回头了,他现在就是传说中被人们鄙视的那种老顽固。”人渣冷冷地说。 “黄老大,你别胡说八道。”成崖余显得不高兴了,“我怎么就是老顽固了,真正的老顽固是那些在你的公司里投资甚至拥有干股的家伙。” “嘘,这种事属于公开的秘密,不可以大声宣扬,当心你的上级知道了要你好看。”人渣装腔作势地小声说。 “这种不公平的事迟早会终结。哼。”成崖余说。 “但愿如此,我比较喜欢明火执仗的硬来,跟其它组织公平竞争,老是像眼下这样不费劲就可以掌握一切,太轻松了些,一点挑战都没有,钱来得太容易,感觉生活真是乏味之极。”人渣说。 一名勇士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只亮晃晃的小东西,轻声问成崖余:“领导,你的枪需要用什么型号的子弹,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送你几粒。” 成崖余从对方手掌里捡起一粒看了看,点头表示合用,然后全部抓起,填入自己的手枪弹匣中。 有持枪证吗 成崖余装好子弹之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提供弹药的那位勇士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勇士郑重回答从网络上订购的。 “你有持枪证吗?”成崖余问。 “当然有,怎么可能不拿证件却带着枪到处乱走呢。”勇士说。 “从哪办到手的?谁给你的办理的?”成崖余问。 “绝无问题,确实通过正规渠道,具体是谁我不方便跟你讲。”勇士说。 “我也有一枝,同样有证。”人渣摸出枪,得意洋洋地摆弄了几下,“这么多人管我叫老大,不弄一把枪在身上,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自从买到手之后也就每个周末到郊区对着大树打几十发子弹而已。” “可是你们都有案底,怎么可能办到证,太奇怪了。”成崖余满脸困惑。 “鸡有鸡路,鸭有鸭路,办个证而已,不算什么难事,如果你想弄一本的话,我可以帮忙。”人渣说。 这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天空的颜色渐渐变暗,气温迅速下降,一下子仿佛进入冷库内。 一阵阵黑灰色的风慢慢刮过庭院中,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和垃圾。 丁能暗暗感到心惊,从没遇到这样的怪事,周围没有火堆也没有工厂,居然凭空出现有颜色的风。 万道德肯定要露面了,这只妖魔会使出什么招式?他不禁猜测。 会不会把整个城隍放入另一空间内,然后和己方战斗? 会不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动攻击,结束一切。 一种极度恐慌的气氛在现场传播开来,仅存的几个看热闹观众也低下头跑掉。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丁能请来帮忙灭妖的那部分人。 朱神婆若无其事地抱着白猫站在墙壁边,大帅和猛男缩在她身后。 人渣同样若无其事,他拿出一手有剃须功能的山寨手机,开始慢条斯理地修面。 其它人均是面色紧张、满是惶恐,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早已经缩到了了队伍的后方,有几个甚至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藏身,比如树后或者花坛背面。 ———————————— 今天遭遇本周第二次停电,由于文稿没有存到U盘,早晨未能更新,请各位朋友原谅。 妖氛 空气中出现一股怪异的腥臭,仿佛屠宰场整整一个月忘记了清理垃圾,这种味道吸引了围墙外面的大量苍蝇,但这些可怜的小飞虫却不进入城隍庙地界,只是在距离墙头一米开外的地方聚集。 数以万计的苍蝇在空中飞舞,看上去仿佛一道浅黑色的墙。 光线更昏暗了,仿佛谁用一块深色的大幕遮住了整个庙宇。 地面上的小块垃圾和杂物违反了物理定律和已知的常识慢慢升空,在距离青石地板一尺多高的地方飘浮。 池塘里的水里莫名其妙地冒出大泡,仿佛沸腾,里面的鱼纷纷往外跳出来,其中一些摔到地面上,另一些则在空气中挣扎游动。 “万道德,别它M摆谱了,赶紧出来得了,不就是一只破妖怪吗?弄得这么严肃干嘛,想吓唬谁啊。”人渣大喊大叫。 他的声音一出现,妖氛突然淡了许多,空中的苍蝇也飞得更近些,少部分甚至已经越过了墙头,进入城隍庙地界之内,但至多飞进来一米左右,再也不肯前进,仿佛有些什么东西阻挡住进来的路径。 人渣的吼叫声让压力有所减轻,众人稍稍恢复过来一些勇气,刚刚躲到隐蔽位置的那几位勇士满脸惭愧地走出来。 “万道德,赶紧出来,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成崖余的声音显得很不自信,甚至稍稍有点颤抖。 “哈哈——哈!”四面八方同时传出怪异的笑声,非常刺耳,“调查你老母还差不多,笨蛋。” 这声音在整个城隍庙内回荡,没完没了,余音绕梁。 “笨蛋——笨——蛋——。” 仿佛在数十个同样嗓音的人同时叫喊。 成崖余举起枪,却不知应该朝那里瞄准。 刚刚走出来的人再次转头寻找地方躲避,这样做的人比先前更多。 丁能感觉妖氛再次占据明显上风,己方的士气大受打击,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样的局面。 他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朱神婆,看到她脸上从容不迫的笑容,他感到放心,觉得她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控制住局势。 妖氛 此时正是下午,艳阳当空,一天里紫外线最强的时候就属于现在,但是怪事发生了,在万道德的制造出的妖氛笼罩之下,光线渐渐消失,四周一片昏暗,仿佛发生了日全食一样。 万道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咦嘻嘻——,哦呵呵——,啊哈哈——。尔等无知肉鸡,活腻了忙着来当我的食物吗?” 它的声音沉闷而嘶哑,异常有力,仿佛经过超大功率的扩音器放送出来。 一些原本已经枯干的树叶此时碎裂成粉末,仿佛被火烧过,进入院墙内的苍蝇一个个栽到地面,莫名其妙地死去。 恐怖的气氛弥漫在城隍庙内每一寸角落,将近半数的人腿部再也无法支持身体重量,纷纷坐倒或者干脆趴下。 “丁能,你的命真是硬啊,一次又一次从我的控制中溜走,这一回,我保证你会完蛋。”万道德的声音更响亮了,连高空中的飞鸟也被震得掉下来。 大部分人都往后退,只有丁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尽管他很想转身溜走,找一家门窗结实的酒店洗洗睡。 人渣表现得最为镇定,他叼着烟,一只手举着西瓜刀,一只手拿着可以剃胡须的手机,从鼻子里哼出男儿当自强的曲调,只是有些走板。 成崖余没有后退,但身体颤抖得厉害,膝盖关节有些弯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跪倒在地。 朱神婆皱起了眉头,隐隐有些担忧,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不时东张西望,显然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万道德,我X你老母,有种就出来痛快点跟老子打一架,别像乌龟似的把龟头缩在壳子里。”人渣破口大骂。 其它人都没有这样的战斗精神,只听到脚步声响个不停,有些是手掌接触到地面的声音,这是因为一部分人在摹仿四足动物的行走姿势往外爬。 “走了也好,至少有人通风报信。”成崖余说。 “操,真是差劲,不就一只发了疯的妖怪吗?干嘛怕成这样。”人渣嘀咕。 丁能回头清点了下,失望地发现,成崖余的四名手下跑掉了三个,仅剩的那一名则躲到花坛背后,人渣带来的啦啦队已经集体大逃亡,一个没留下,勇士团队倒还剩下两人。 妖氛 恐怖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城隍庙,丁能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灭妖后援队作鸟兽散,仅留下八个人和一只猫。 大帅面无人色,抱住朱神婆的一条胳膊,把脸埋在她肩膀上。 猛男躲到朱神婆后面,不时悄悄望周围一眼,上下牙不停地碰撞。 城隍庙内顿时冷清了许多,地上满是西瓜刀和铁棒,甚至还有两枝手枪。 朱神婆平静地走上前,站到丁能和人渣身边。 “你们的表现已经我想象的更好,等会战斗开始的时候,请保持住勇气,随时做好帮忙的准备。”她微笑着说。 “我会的。”丁能说。 “放心吧朱神婆,我黄大千既然说过帮忙,就一定会帮到底,出来混一定要讲义气,不然岂不是叫兄弟们看笑话。”人渣若无其事地说。 “黄老大真是一条好汉,有这样的人物在,万道德肯定不行。”朱神婆说。 “等会看我的,砍人我最在行了。”人渣拍打胸膛,弄出沉闷的空响,“最近真无聊,已经整整四天没见过血,乏味之极,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万道德这混蛋,然后把城隍庙以及周围的业务接管过来,将来不但要收保护费,还得开展多种经营,争取赚到更多的钱,早日便盆洗手,然后移民到国外享受退体生活。” “非常好,年青人就是应该有远大理想。”朱神婆说。 “黄老大,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成崖余缓过劲来,终于能够开口说话,“收保护费和欺行霸市是违法行为,不可以做。” “操,老子抛头颅撒热血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排除万难消灭万道德,当然应该有所收获,那妖魔吃了那么多人,横行霸道了这么久,你们干什么去了?我打算重建秩序,让人民安居乐业,你倒不允许,这算什么回事?”人渣振振有词。 这时万道德出现在台阶上,它的到来让所有交谈立即停止。 它手执一截人腿,不停地啃咬,吃得很香的样子,血沫不断沿着下巴滴下,流到雪白的衣服上,弄出猩红的星星点点溅痕。 它的身体飘浮在虚空中,距离地面约有一尺,双脚几乎不移动,前进的速度却很快,转眼之间就已经站在庭院的另一端。 “你就是万道德吗?”成崖余用手枪瞄准前方不断移动位置的目标。 “那个名字已经很久没用了,人们一般习惯于称呼我为至圣后师。”万道德摇头晃脑。 呈堂证供 先前无所不在的恐怖气氛随着万道德的露面减轻了许多,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真正亲眼所见,就会感觉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丁能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明白必须硬撑到底,不可以退缩,仍然还留在此地的人全是自己的朋友和同伴,决不可以让他们失望。 丁能被迫成为勇者,尽管他自己不希望这样。 “这家伙真是万道德吗?怎么不太像?我记得前教导主任的身材应该更高一些才对。”人渣问。 “等它吃饱了人肉之后就会长高。”丁能说。 “我可以确实你正食用的是一条人腿,这样对待尸体是违法的,同时,我怀疑你参与了谋杀。”成崖余有板有眼地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供你老母。哪这么多废话?老子早已经不是人,你们的法律对我完全不适用,这都不明白,真是傻13。”万道德冷冷地说。 “请举起双手蹲下,否则我要开枪了。”成崖余说。 丁能心想他的子弹对于万道德多半没有用,但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也无法阻止他这样做,只好听之任之,等到他明白这样行不通之后再换自己和朱神婆上场,尝试其它的办法。 总不能妨碍警察办公吧,那可是一个极严重的罪名。 得等到他无法继续办公了,再提供帮助,这样比较可行。 “开枪啊,真是婆婆妈妈的,光会说不会动,我敢肯定,你穿这身皮几年来根本没有对着任何人射击过。”万道德说。 “你怎么知道?”成崖余问。 “瞧你这怂样,有种开枪射我啊,笨蛋,我呸。”万道德朝地上吐出一条筋脉。 “你必须按照我的说的做,否则我真要开枪了。”成崖余咬紧牙关,似乎在下决心。 “射啊,赶紧射,我挨了枪子之后保证不会投诉你,决不追究你的责任。你是不是阳痿了,说了这么半天就是喷不出东西来,太差劲了。”万道德继续大啃人腿。 丁能和人渣都在看着成崖余的手,心里盼望着他尽快扣下击发装置,射出子弹。 “放下人腿,双手抱头蹲下,否则开枪了。”成崖余额头上冒出大量汗珠。 “我就喜欢啃人肉,每天都得吃,不然就会饿坏身体。”万道德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手里的腿已经吃下了三分之一。 枪声连响三下,但并非成崖余所发。 人渣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枪,对准万道德胸部射击。 三个小洞出现在万道德胸膛中部,伤口周围溢出少量黄色的液体。 呈堂证供 万道德被子弹击中之后退了两步,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若无其事地站着。 成崖余偏过头看看身边人渣手里冒烟的枪口,目光里显得想法很多。 “操,这把破玩艺儿,震得老子手都麻了。”人渣说。 丁能仔细看了看中弹的万道德,发觉它胸部的伤口已经在消失,黄色的液体也不再溢出,只留下衣服表面的小洞。 如果普通人挨这么几下,可以肯定会死掉,就算医生站在旁边都无计可施。 可它却没什么事,依旧在啃咬人腿。 “难道你不会死?”成崖余惊讶地问。 “嗯,这种子弹对我没用,你有没有胆量试一试。”万道德说。 成崖余咬紧牙关,终于鼓起勇气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万道德上腹部,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里应该有肝脏,被击中之后会流出深色的血。 可惜这是一只厉害的妖,它仅仅只是打了一喷嚏,然后把四粒进入体内的弹头一齐吐出来。 四只亮晃晃的金属小玩艺儿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叮铛声。 成崖余眼中流露出惊讶和沮丧:“为什么会这样?” “告诉过你了,这家伙是妖魔,不是人。”人渣说。 这时万道德终于啃光了人腿表面大部分的肉,把骨头扔下。 仅存的那名大个子妖从内院大门里走出来,它的名字应该叫做菊。 丁能猜测它接下来多半吃万道德的排泄物。 让对手感到恶心也是一种战术。 丁能把匕首挡在身前,想想觉得这东西太短了,于是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根别人扔下的钢管。 朱神婆把几张符分别拍到丁能和成崖余以及大帅和猛男身上沾住,接下来对跟在人渣身后两名勇士做了同样的事。 “这有什么作用?”丁能问她。 “能够使你们拥有更好的抗击打能力,并且提高身体力量。”朱神婆说。 “真有用吗?”丁能问。 “当然啦,等会你就知道了。”朱神婆说。 “为什么不给我来一片?”人渣问。 “你身上有三昧真火,我的符对你没有用处。”朱神婆说。 “切,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牛叉。”人渣咧开嘴开心地笑。 物尽其用 朱神婆指挥众人站成圣诞树的阵形,人渣在最前面,丁能和成崖余居二线,朱神婆左右两边站着大帅和猛男,位于第三列,两名面无人色的勇士和仅存的那名协管员站在最后。 气氛极为紧张,一触即发。 出乎预料,万道德没有排泄,名叫菊的妖表情淡漠在站在它身后,与来者遥相对峙。 整个城隍庙内已经没有了香客,人们全都跑光了,只留下精神足够坚强的九个人。 天色越来越暗,方圆百米范围内被一层怪异的雾气所笼罩,这些雾遮住了热辣的阳光,把这间庙宇和外部隔绝开。 感觉仿佛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 “同志们,我认为目前应该撤退,回去重整旗鼓,等待援兵,稍后带领更多人前来,那样会更有把握些。”成崖余低声说。 “等咱们下一次再来的话,这妖怪早就跑得没影了。”人渣说。 “前天害死了竹,刚才又害死了梅和兰,你们以为还走得了吗?未免太小看我了。哼。”万道德脸上满是怒气。 “没打算要走,怎么也得把你弄死。”丁能说。 “就凭你们几个?真是可笑。”万道德说。 “你为什么要吃人?”成崖余用走调的声音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处理尸体是一种犯罪行为?” “切,老子喜欢吃人肉,关你们屁事,这样的处理方式既环保又节能,不必送到殡仪馆耗费燃料烧成灰,并且物尽其用,应该大力提倡才对。” “这个月宋僵送来的女人够数了吗?”丁能突然大声问。 他想要让成崖余听明白那位混蛋大亨干下的坏事。 万道德却没有上当,它冷冷地说:“关你屁事,反正有人供应给老子人肉就是。” “真是宋僵送来的吗?你有没有证据?那位可是本市的大人物啊。”成崖余说。 “我可以确定这是真的,并且发过短信给你。”丁能说。 “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成崖余说。 魔高一丈 万道德的身影猛然一闪,似乎要往前扑,这样的动作让人感到心慌。 它的身体飘浮不定,幻化出几个影像,在众人面前晃悠,令人眼花缭乱。 成崖余再次开枪射击,子弹打中了后面的台阶,溅出了火星和碎石。 充当先锋的人渣握枪的手左右移动,却没有射击,因为无法瞄准,另一只手里的西瓜刀横在身前,刀刃向外。 丁能心想,自己这边的人队形站得太过密集,必须得注意避免误伤。 由于信息不对称,很多人没做好面对一只非人怪物的准备,同时也由于事前没有训练过,现在一些人甚至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丁能感到一些后悔,当初应该把全部事实说给大家知道,愿意来则来,不愿到场也没关系,这样子进入城隍庙又转头逃跑太打击士气了。 身边虽然仍有不少人,但他总觉得势单力孤。 “哈哈,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送上门的肉。”万道德的声音同时在院内多个地方响起。 它的身影同样在院子里多个地方出现,这里闪一下,那边闪一下,非常的诡异。 大个子妖菊往后退回去一起,站在台阶上。 站在朱神婆右侧的猛男突然看到一只爪子伸到面前,多年来的足球训练使他的身体反应较为敏捷,出于本能,他把刀横在身前提供防护。 但还是有些来不及,万道德的爪子掠过了猛男的胸部,衣服被划破,皮肤上出现了三条长达两寸的伤口。 血立即从受伤部位涌出,染红了猛男的腹部,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接下来是队伍最后方的一名勇士倒了大霉,此人脖子被万道德用利爪撕开,颈部大动脉和呼吸道一同被扯断,鲜血狂喷而出,空气中顿时出现浓浓的血腥味。 丁能已经来不及看朱神婆的表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面前,防备可能出现的攻击。 万道德仿佛化身为一道魑影,无法看清也无法捉摸。 人渣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胡乱开枪,成崖余的表现就没这么好,他朝着自己认为可能是目标的位置开火。 成崖余很快找光了枪里的子弹,就在他把空枪往套子里装的时候,万道德的影子突然闪现到他眼前。 魔高一丈 同伴的惨叫声接连出现,但每个人都没空顾及,因为针对自己的袭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成崖余发现一道淡黄色的光影朝自己头部袭来,他条件反射的偏过脑袋,然后只觉得脸上一凉,三道血痕出现,从右侧耳朵直达嘴角,差不多可以算是破相了。 这时朱神婆终于采取了行动,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些似乎是黄豆和米的混合物,朝队列之外的空地上抛撒。 效果立即显现,明明看着飞向空旷地带的米粒和豆,却意外地打到了如幻影般快速飘移的万道德。 小小的米豆此时仿佛有某种神奇的效果,竟然能够阻碍万道德行动,它立即停顿下来,然后再次起动,冲向前方。 人渣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好机会,他朝万道德身上连发数弹,其中有两粒幸运的命中目标,分别击中屁股和腹部。 但收效甚微,感觉还不如朱神婆扔出的米和豆更有效。 万道德稍一迟钝,然后接着继续运动,它的身形比先前更快了,非常不易掌握。 众人吸取了经验,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刃不停的在身前挥动,以挡住可能出现的攻击。 想打中万道德非常不容易,人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干脆朝站在台阶上观战的菊妖开了两枪。 看来最近人渣的训练效果不错,居然超水平发挥,两粒子弹均命中二十几米外的目标,分别射到菊的大腿和脑袋上。 “为什么打我?”菊愤怒地质问。 “谁叫你不肯帮忙抓住万道德。”人渣说。 “至圣后师是我的偶像和领路人,是我妖生道路上的明灯和风身标,是我的授业恩师和创造者。”菊的话音未落,子弹再次射出,打中了它的腹部。 “我操你NND,哪这么多废话,真是可恨。”人渣骂骂咧咧。 朱神婆抛光了储备的米和豆子,暂时住手。 “神婆,赶紧扔啊,别停止。”大帅高声喊。 “不必再扔了,已经满地都是。”朱神婆说。 “还有什么法宝赶紧使出来吧,再耽搁下去人都死光了。”猛男说。 厮杀 朱神婆扔光了米和黄豆之后,万道德仍在围绕着众人转悠,不时寻找机会发动一次攻击。 它的身体仍旧仿佛光影,时隐时现,一会出现在这边,突然之间又出现在另一端,搞不清楚是怎么弄的。 由于防范到位措施得当,所以最近几分钟内没有人再受到伤害。 大帅抽空看了看身后受到重伤的勇士,发觉已经没有救,因为伤口规模太大,几乎一半的脖子被切开。 “死巫婆,我一定要抓住你,先奸后杀,杀了又奸,然后吃光你那身大肥肉。”万道德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似乎跑累了喘不过气来。 “我能够肯定今日会是你先死。正所谓因果循环,恶有恶报,你的末日应该到了。”朱神婆平静地说。 大概是踩到黄豆和米粒的缘故,万道德突然出现,却是屁股和背部着地,直直冲向花坛。 ‘砰’一声响过之后,它的脑袋和肩膀撞到坚硬的石头墙壁上。 见到有机可趁,集结好的圣诞树阵形立即散开,众人手执西瓜刀和铁棍,扑向躺着的万道德。 “回来站好,不要过去。”朱神婆大喊。 但毫无效果,怒火中烧的猛男高举白晃晃的刀,和一名勇士以及一各协管员,紧跟在人渣身后冲向花坛,他们已经被愤怒淹没,完全听不到朱神婆的叫喊。 “杀死这老混蛋。”人渣大吼。 这边的成崖余满面鲜血,焦急地问身边的丁能:“我破相了吗?脸上好疼啊。” “没事,能修好,一点小伤而已。”丁能安慰他。 “你仔细看看再说。”成崖余已经要哭出声来。 “不必担心,医生可以为你植皮,把屁股上的细嫩肌肤割下来贴到脸上,到时候你就成小白脸了,很可能成为超级型男,想跟你亲热的女人排成大队。”丁能随口敷衍。 这边扑向万道德的人高举西瓜刀,奋力朝下方的目标砍落,眼看就可以得手,却惊讶地发现,目标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把西瓜刀砍到坚硬的石头墙壁上,一根铁棍敲到了地面。 “哪去了?我操。”人渣骂道。 厮杀 众人挥动武器砍向趴在地上的万道德,却扑了个空,西瓜刀被砍断了两把,手持铁棍的猛男震得手指都麻了。 朱神婆紧张地大喊:“快回来,组成原先的队列。” 万道德突然现身在人群之中,它的一只爪子扫过治安协管员的腹部,撕裂衣服的同时,一把掏出了肠子。 治安协管员的肚子表面出一个巨大的洞,万道德拖着一些肠子快速离开,行走的同时,它把手中的东西塞到嘴里,迅速咀嚼和吞咽。 眼前的场景十分恐怖,肠子的一端仍然在治安协管员的腹腔中,另一端却在七米开外的万道德手里和嘴里,中间拖着血淋淋的一根,其中有几处已经被弄破,一些未彻底消化的浆状物质撒到了地上,发出难闻的臭味。 “妖怪,快放手。”猛男大声喊。 一名勇士举起断了半截的西瓜刀,却不知要如何下手,如果斩断肠子,怕治安协管员就此完蛋,如果不动手,却又看见万道德正在不断地把肠子拉出来吃掉。 人渣朝正在大吃肠子的万道德连发数枪,由于距离非常近,所以全都击中目标。 万道德身上出现了好几个小洞,却仍然坚持进食,不肯停下。 治安协管员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肠子不断从腹腔中被抽出,然后消失在万道德的嘴里,他惊恐地大喊大叫:“救命啊!我要死了!” 声音尖利刺耳,仿佛不是出自于人类的嗓子。 这情景实在恐怖,并且很恶心。 猛男举起刀,不知要如何行动。 “别管他,反正活不成了,你们立即回来站好队形。”朱神婆大喊。 众人此时正好六神无主,听到这样的一自信并且显得很权威的声音,立即开始行动,凑回到一起。 万道德专注于吃肠子,也没空发动攻击,仅仅只是目送着他们重新站好位置。 由于缺少了两个人,只剩七个,朱神婆改变了阵形,她怀抱白猫居中,其余六人背朝她站成圆形。 万道德吃光了东西,站在树下洋洋得意地抹嘴唇。 “刚才为什么不趁机攻击这妖魔?”丁能问朱神婆说。 “时辰还未到,目前的万道德非常强,我们很难打败它。”朱神婆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成崖余问。 “再过十六分钟,就是它一年当中最弱的时候,我们可以趁机消灭它。”朱神婆说。 厮杀 众人围成一团,与万道德和菊遥遥对峙。 那名脖子被划断的勇士已经流光了血,不再动弹。 治安协管员的肠子被揪断,他坐在地上,再也叫不出声来,只是腿脚偶尔抽动几下。 丁能看到了勇士的魂魄,由于刚死,还未成形,只是一个淡淡的灰色影子。 治安协管员的魂魄正在慢慢离开躯壳,从脑袋的顶端冒出一个小小的光影,然后渐渐长大,与此同时,他眼睛中的那一丝神采渐渐黯淡、熄灭。 “万道德变弱的时候跟现在有什么不同?”丁能问。 “它的行动速度会变慢,法力会减弱,同时,我们可以真正的伤害到它。”朱神婆说。 “它是否知道自己过十几分钟之后会变弱?”大帅问。 “当然知道,它是厉害的妖嘛。”朱神婆说。 “那么它会不会采取行动,在自己变弱之前把我们全部杀掉?”大帅又问。 “应该是这样,所以我们得小心行事,坚守阵地,不要轻举妄动。”朱神婆说。 此时城隍庙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差不多已经接近于必须开灯照明的境地。 丁能左看右看,发现找不出任何妖氛由强转弱的迹象,反倒觉得有越来越强的可能性。 两名同伴的死亡让众人有些胆寒。 成崖余拨了几次电话,每一回都被告之,援兵已经到达城隍庙,但发现这座庙内空无一人,游人香客一个都不见,感觉很不正常,据外面围观的群众说,里面发生了非常可怕的命案,但找不到他们所描述的人和尸体。 成崖余焦急地对着电话大喊大叫,说自己就在城隍庙里面,同行还的有其它八人,目前已经被可怕的妖魔害死了两个,要求增援者在庙内全力搜索,最好带上警犬过来。 “别打电话了,没用的,我们眼下在另一个空间内,别人未经万道德允许无法进入。”朱神婆说。 “我们怎么办?还能够出去吗?”成崖余痛苦地大叫。 “请你尽可能保持镇静。”朱神婆说。 呕吐 情绪失控的成崖余把矛头指向丁能,大声吼叫:“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种可怕的地方跟妖怪打架,你应该对此负责。” “我曾经报过案,但没人相信,也没人采取行动。我发过短信给你,你也毫无反应,我只能这样做,因为没有其它办法。来这里之前我告诉过你要面对的并非人类,而是可怕的食人妖怪,你却不相信我的话。同伴死了我也感到难过,我希望他们全都能够好好的活着。”丁能说。 “别吵了,没用的,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大帅说。 “好,现在不争这个,等以后咱们慢慢再讨论此事。”成崖余说。 “你一定要活下来,否则幸存者出去之后说什么恐怕都没人相信。”丁能说。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就把随身携带的语音监控设备打开,局里能够听到这里的声音并记录下来。”成崖余说。 “切,挺先进的嘛。”丁能说。 只有人渣依旧表现得若无其事,他总是显得怒气冲冲,嘴里没完没了地叫骂,同时抽空从口袋里摸出子弹装填到弹匣中。 他把多余的子弹递给了成崖余。 “万道德,当年你在学校里当教导主任的时候是疯子,曾经揪过老子的耳朵,弄得我被喜欢的女生笑话,操,有你这么对待祖国花朵的话?我X你老母。现在你变成了妖怪,却专门吃死尸和大便,我见过最差劲的妖怪就是你,你TMD连白骨精都不如,老子鄙视你。等会抓到你,一定要把你的腿割下来,塞到你嘴里,让你吃下去。” 万道德站在距离丁能约十米左右的地方,菊送上一块雪白的毛巾,它拿起来擦嘴边的粘糊状物。 然后它开始排泄,一块又一块淡黄色的东西沿着裤管掉下来,落到它的鞋子旁边。 菊迅速从地上捡起脏东西,送到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丁能皱起眉头,一直担心对方会露这么一手,现在终于开始了。 成崖余看清楚万道德和菊所做的事之后,立即弯下腰呕吐,他的行为传染了其它人,接下来大帅和猛男也在狂吐不止,唯一的那名勇士也开始吐。 只有人渣和丁能以及朱神婆若无其事。 “看过这样的景象,起码四个钟头之内不想吃肉。”朱神婆平静地说。 “别提肉,受不了。”成崖余说。 “成兄,你应该见过很多具尸体才对,这样的事算不上什么啊,为何反应如此强烈?”人渣平静地说。 斗妖 丁能猜想,或许万道德并不知道它的法力在几分钟之后会变弱,所以它不急于进攻,而是慢慢享受排泄的过程。 当然还有一种更要命的可能性,那就是朱神婆弄错了,如果这样的话,恐怕在座的人多半要以身殉妖了。 到目前为止,虽然有许多子弹打中万道德,但无一造成伤害,它显然不怕这个。 枪和子弹上没有作过法,出现这样的情况属于预料之中。 刀和棍棒上经过朱神婆施术,据说能够击伤妖魔,但是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打中万道德的身体。 它快捷如风,时隐时现,根本无法用冷兵器击伤它。 丁能明白,眼下所有的希望全都在朱神婆身上,只盼她能够大展神威,突然使出什么大功率的必杀绝技,一下子克敌致胜。 或许阿朱也有击杀万道德的能力,因为她的修为在阴魂当中非常出色。 这时丁能突然觉得,其实到这里的人只需要朱神婆和自己再加上人渣就足够,完全不必请成崖余露面,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不停地添乱。 这显然是战术上的失误,导致出现无谓的伤亡。 丁能心想,如果再死几个人的话,自己就算能够活着离开,恐怕也只好自杀谢罪了,否则今后如何见人?如何面对内心的愧疚和后悔? “大家准备好,听我的口令行动。”朱神婆平静地说。 此时的她仿佛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表现得从容镇定,不为任何突发事件所动。 “你有什么招?能不能先透露一点听听。”丁能忍不住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不可以说,妖的六识比人灵敏很多,被听去了就会有所防备。”朱神婆说。 这时万道德结束了排泄,它拉了几下裤带,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对手。 它雪白的裤腿全都脏了,暗黄色的粘液从布料表面渗透出来。 “我很想过去刺它一刀,可以吗?因为子弹不管用。”人渣小声说。 “你如果走过去,死的肯定是你。”朱神婆冷冷地回答。 “好吧,听你的。”人渣说。 这时成崖余颤抖的手终于成功地把子弹装填好,他立即举起枪,朝站在十几米外的万道德射击。 斗妖 显然成崖余最信任的武器仍然是枪,所以他朝万道德连续射击,很快打光了子弹。 距离很近,所以大部分都命中了目标,万道德身上出现了许多个洞。 “省点弹药,没用的。”朱神婆在一边提醒。 “黄老大,还有子弹吗?再给几粒。”成崖余说。 “嗯,剩下的全给你,出去之后别跟人说是我提供的,记住了。”人渣说。 “你从哪里弄出来的子弹?是否可以告诉我。”成崖余接过弹药,开始装填。 “你别问,我得为人家保密,在道上混,这点规矩必须遵守。”人渣说。 “你怎么把子弹随便装口袋里,这样很危险的,如果发生碰撞或者受热,可能会爆炸。”成崖余说。 “哦,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还以为子弹怎么保管都没事。”人渣说。 “老大,我曾经提醒过你好几次,应该把子弹装入弹匣,放到盒子里保管好,用之前再拿出来。”站在后面的勇士说。 “我忘了,以后你如果再见到类似的情况一定得多提醒我。”人渣说。 这一次成崖余装好子弹之后终于控制住情绪,没有再射击。 万道德接过菊递来的一只干枯的手臂,轻轻挥动了几下,开始作法。 “开枪射那只人手,能够打碎最好。”朱神婆面色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人渣闻言把枪递给仅存的勇士,低声说:“你当过特种兵,射击准确度应该比我更好些,赶紧来。” 成崖余瞄准万道德所持的枯干手臂连连开枪,却无一命中,全部打到了万道德的身体上,又弄出许多小洞。 万道德满脸不高兴,干脆转过身去,背对众人。 看到有机可趁,勇士把手里的西瓜刀使劲扔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居然准确命中,插到了万道德的背部,刀刃入肉约有两寸。 “干得好,回去发奖金给你,记一等功一次,等提拨分堂主的时候首先考虑你。”人渣说。 “谢谢老大。”勇士平静地说。 万道德的手臂莫名其妙地反转一个弯,把西瓜刀从自己背上拨出扔到地上,这一回形成的伤口较大,流出的黄色液体也更多。 但是跟先前刺中梅和兰这两只妖的效果有所不同,万道德的身体并没有发生腐烂,而是迅速痊愈。 斗妖 丁能从地上捡起另一把别人扔下的刀,递给勇士,指望他再表演一次飞刀绝技。 勇士接过刀,摆开架势,低吼一声,然后发力扔向万道德。 但这一次效果完全不同,飞出的刀在距离目标仅有半米左右的空中突然停住,然后慢慢坠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万道德转过身来,手执枯干的人胳膊,把发黑的骨头状手指伸向前方,嘴里念念有辞。 勇士见有机可趁,立即开枪射击。 子弹飞到距离万道德身体外面三十厘米左右远的地方悬停在空中,仿佛射到了一面透明的柔软墙壁里。 这情形让人绝望,成崖余的嘴唇抖个不停,勇士停止了射击。 “操,跟《黑客帝国》差不多,这家伙居然能够挡住子弹,这样的功夫倒是要得,我要能做到同样的事就好了。”人渣说。 “它这样做很费劲,我们的机会要来了,再忍耐一小会儿就可以动手。”朱神婆低声说。 “哈哈,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万道德仰天狂笑。 这时它的脸色变为青灰色,面部皮肤堆满了皱纹,脑袋和身体均变小了许多,只有嘴里的牙变长变大,有几只甚至伸出口腔外。 “它的样子好恐怖。”成崖余说。 “等会还要变得更可怕,你们做好思想准备。”朱神婆说。 人渣大声叫阵:“万道德,有种就放马过来,老子不怕你,一只破妖怪罢了,生得如此丑陋,你还不如跳井自杀算了。”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得当我的点心,嘿嘿。”万道德连声怪笑,同时使动地挥动枯胳膊,四处指指点点。 随着它的动作,城隍庙内刮起了阵阵阴风,周围多处角落当中燃起了蓝色的磷火,隐隐可以听到有许多尖利的哭泣声,仿佛几百名小女孩被关在一只封闭的铁屋当中,想要逃出来却无路可走。 空中出现许多飘浮的骷髅头,这些东西的表面沾有许多腐烂的碎肉泥,其中一些的孔洞中不停地掉下蛆虫。 骷髅 万道德显然被激怒了,它挥动枯干的人胳膊东指西点,随着它的调动,一只只残碎不堪的人体骨骸拱破地板钻出来,与飘浮在空中的骷髅一道形成严密的包围圈。 “神婆,怎么办?”丁能忍不住问。 “别慌,我会想办法挡住。”朱神婆说。 成崖余情绪开始失控,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声喊叫:“这是假的,全是假的,我肯定是在做梦,过一下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就会发现天已经亮了,我正躺在床上。” 丁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一些安慰:“成兄,你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不必害怕,我们肯定能够打败妖魔,然后闯出去。” “你是丁能,就是那个自吹能够跟鬼交流的人,我从前在梦里也见过你,并且不止一次,你是令人厌恶的家伙,离我远一些。”成崖余说。 “别理他,这家伙心理素质真是差劲,这么点小事都受不了。”人渣说。 丁能心里对朋友的承受能力有些担忧,于是看了看侧后方的猛男,却发现他镇定自若,手执西瓜刀严阵以待。 成崖余拿起枪朝空中飘浮的骷髅开火,子弹击中骨头之后,碎片四下飞溅,有几只被打得裂开坠落,摔到地上砸烂成为小块。 “这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梦里玩仿真游戏,呵呵,真有意思。”成崖余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丁能发现,此时成崖余的射击水准比起先前清醒的时候大为提高,几乎是指哪就打哪。 显然是心情放松的缘故。 周围的骷髅架子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包围圈,把众人团团围在中间。 这骷髅大部分没有脑袋,从中找不到一只完整无缺的,或者少了胳膊,或者只有一条腿骨,有些则双腿全无,在地上慢慢往前爬行。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尸臭,让人恶心欲呕。 万道德得意的笑声不断传来:“咦——嘻嘻,哦——呵呵,啊——哈哈——,你们马上就会全部完蛋了。” 人渣毫不示弱地回骂:“臭妖怪,会摆弄烂骨头有什么了不起的,卖猪肉的张屠户比你强一百倍。” 骷髅 成群的骷髅渐渐逼近,此时光线很暗,但仍可以看清它们骨头缝隙当中未完全腐烂的内脏和部分肌肉。 有几只骷髅手里提出头颅,有几只缺乏脑袋的则把不知从何处捡起来的破旧鞋子放在颈骨上挂着,似乎觉得这样更体面一些。 大帅面色苍白,身体摇来晃去,似乎已经无法站稳,他连声催促:“朱神婆,赶紧露一手,再过几秒钟那些骨头人就要抓到我们了。” 丁能回头看了看今日跟妖怪战斗的女主角。 朱神婆依旧平静地站在众人中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奇怪的是她脑袋周围有一些淡淡的光晕,仿佛黑暗中的一只电灯泡,由于电力供应严重不足而呈现出微弱的黄色光芒。 原本丁能正打算跟大帅一样催促她一番,看到此情形之后,立即把涌到嘴边的话吞咽回去。 他突然觉得,怀疑一位脑袋发光的人是很不理智的事。 试想一下,普通人的头颅会发光吗? 成崖余咧开嘴笑个不停,目光呆滞而无神,他的枪已经射光了子弹,却依旧不停地朝空中的骷髅指指点点,他嘴里大喊着:“砰,打中一个。砰,又打中一个。我真是神射手,应该去参加奥运会射击比赛。” 人渣从地上拾起一根铁棍,想给这位陷入疯狂的同伴脑袋上来一下,却被大帅阻止,理由是打晕了之后没人背着他走。 丁能暗暗感到后悔,心想真不应该叫这家伙前来,怎么也想不到,原以为应该精神十分强悍坚韧的人却是较弱的环节。 在众人的期待与盼望中,朱神婆终于开始行动。 她双手呈拈花状,嘴里吟唱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听着十分优雅和悦耳,仿佛天边传来的梵音。 周围的人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精神为之一振,恐惧的感觉变淡了许多,仿佛接受到强力的兴奋剂。 成崖余停止了颠狂的行为,放下手枪,愣住在原地,不再嘀咕和傻笑。 骷髅们仿佛看到什么值得惧怕的东西,停在距离众人约两米开外站住,不再前进,当先的几只甚至在往后退,与后方挤过来的顶到一起。 重整旗鼓 在朱神婆的吟唱中,骷髅停止了行动,不再往前走,飘浮在空中的头颅纷纷坠落,乱七八糟的掉到了地上。 丁能稍稍感到心安一些,觉得自己这边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朱神婆所发出的光芒更加旺盛,如果说先前她的脑袋像是一只缺电的灯泡,现在却变成了一只小型节能灯。 随着飘浮的骷髅头坠下,丁能再次看到了万道德,它的脸彻底变成了青蓝色,獠牙伸出嘴外,仿佛野猪。 它的身材更加矮小,至多有一点三米左右高,成为了一只侏儒,脸上的皱纹密集而深刻,像是卫星拍到的云南省图片。 丁能心想,它的形象很不好,大概身体状况也不怎么样,或许时辰到了。 菊蹲在台阶中部,距离众人有三十多米远,此时竟然双臂抱头,面部表情显得很痛苦,似乎受到某种攻击。 难道朱神婆的法力居然可以波及到几十米外的菊?丁能对此感到困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或许低估了这位同伴的能耐。 白猫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丁能,不时伸出小爪子摆几下。 丁能报以微笑,用目光告诉阿朱自己并不紧张。 朱神婆停止了吟唱,拿出一叠符纸扔向空中。 原本看似平淡无奇的纸片在离开她的手之后出现了剧烈的反应,一张接一张开始燃烧,有些甚至发出如烟花一般的炫丽光芒。 丁能不知道这是否算她的杀手锏,总有些担心,怕她突然告诉大家各自逃命去吧,已经无计可施了。 围在众人身边的骷髅在符纸出现之后纷纷转头逃走,大部分钻回到地下,有一些则干脆散了架,趴到地上成为一堆骨头。 万道德仍在挥动干枯的骨头胳膊,显然试图指挥那些逃走的骷髅重整旗鼓。 唯一的那位勇士举枪瞄准,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条黑乎乎的手臂中段。 子弹造成的效果非常好,干枯的骨头胳膊一分为二,断成两截。 万道德扔下了手中握着的半条胳膊,瞪大了眼睛看着开枪的勇士,目光中满是愤怒。 人渣洋洋得意地朝它扮鬼脸:“来呀,蠢妖怪,吃大便的笨猪,过来啃我的脚趾头。” 重整旗鼓 万道德站在距离众人七八米远的地方,突然张开嘴一喷,许多乳白色的小块东西狂涌而出。 感觉它的嘴像是一只高压水喉,没完没了地喷出臭不可闻的脏物。 谁也想不到,它瘦小的身躯里竟然会保存有如此之多的垃圾。 丁能这时意外地反应敏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举在身前挡住,站在他侧后方的大帅和朱神婆幸运地也得到了部分的保护。 那些小玩艺儿铺天盖地落下,大部人的身上和面部都沾到不少。 丁能看到身边的人渣肩膀上有许多此类东西,那是一些粘稠的汁液,其中有许多胖乎乎的小虫子在蠕动,散发出类似呕吐物的馊味,还有一些接近于腐烂老鼠尸体的特殊臭味。 成崖余的情绪再次失控,他昂首挺胸地站着,没有逃避也没有举起胳膊阻拦,以至整个身体被浇得全部湿透。 “啊,真恶心!我要立即醒来,这样的梦一点都不好玩。”成崖余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 众人阵脚大乱,有几个的眼睛被脏东西沾住,导致视野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趁着这机会,菊举起曾经刺伤万道德的那把刀,如疾风一般冲过来,扑向丁能。 形势危急,众人目前几乎完全处于不设防状态。 朱神婆念动咒语,同时不知从哪里拿出几张符来朝上方抛撒。 一道无形的伞状防护层出现在她头顶上方,遮挡住大部分落下的脏物和小虫子。 众人急忙把注意力转回到对妖魔的防御上来,但为时已晚,脸上的粘液和小虫子还没清理掉,菊手执西瓜刀已经杀到。 成崖余首当其冲,利刃朝他的脖子砍下来,他运气不错,危险时刻偏偏举起了一只手,挡住了落下的刀。 西瓜刀的材质并不怎么好,刀身过于薄,重量太轻,在与成崖余手臂骨头的剧烈碰撞当中,刀刃齐中部折断,上半截刀刃卡到骨头缝隙当中,仍然握在手里的那一段则继续往下落,在成崖余的大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伤者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 菊伸出左胳膊把挡住路的猛男拨开,断刀再次举起,目标直指丁能。 这时丁能正准备放下外套,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重整旗鼓 丁能心里充满了惋惜,为自己两千八百元买来的西服就此完蛋而感到沮丧,他琢磨着拿去给水洗衣店处理一下,然后再送去旧货市场能够卖到多少块钱。 他决定这衣服自己今后无论如何不穿了。 他放下衣服,看到眼前一亮,一抹寒气逼人的刀光就在眼前,瞧来势是瞄准自己的肩膀与脖子之间。 与此同时,受重伤的成崖余终于喊出声来。 朱神婆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猛男摔到六米开外的地上刚刚停止滑行,其它人全都忙于处理自己脸上的粘稠液体和小虫子。 来不及思考什么,丁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操,难道就这么挂了吗? 白猫的小小躯壳上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从袖子的式样和花边的来看,显然是阿朱。 关键时刻,她终于现身了。 苍白的小手看似柔弱无力,却成功地挡住了劈下来的断刀,她握住了刀刃。 “神婆,你带着大伙去对付万道德,这家伙我能够处理。”说话的同时,阿朱完全离开了白猫的身体,站在丁能身前。 朱神婆挥手打出一记掌心雷,扔出许多张符,大喊道:“跟我冲过去,宰了这妖魔。” 人渣听到这声吼叫之后立即停止清洁工作,一手握西瓜刀,另一手握枪,快步冲上前去,甚至跑到了朱神婆的前面。 大帅听到召唤之后立即跟上,手执武器紧跟在朱神婆的身后。 勇士急欲冲锋陷阵,却不料足底一滑,摔倒在地。 成崖余躺在地上,蛆虫爬满了整个身体,他一下用完好的那只手按着大腿,一下又来按住受伤的胳膊,忙得不可开交。 猛男从地上爬起,捡了一根钢管握在手中,从侧边冲过来。 从朱神婆手里扔出去的符纸仿佛具有某种生命力,从各个不同路线飞向万道德所在方位。 这些符在空中闪烁着火光,仿佛烟花一般灿烂,不可思议地美丽。 这时的万道德已经停止了喷射脏东西的行为,正一手叉腰站着喘气。 显然对它来说排污是件极为费劲的事。 朱神婆扔出的符飞向万道德身体,贴到了它身上,然后开始燃烧。 “哇,好疼。”万道德大喊,同时趴下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不坏之身 阿朱挥动衣袖,抽打在菊的脸上,将之打得不停后退。 丁能这时回过神来,提起匕首,狠狠刺到菊的屁股上。 刀刃扎入肉内,作用立即显现,菊臀部的伤口开始冒烟,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水。 菊转过向,举刀劈向丁能,阿朱当然不会坐不理,她发力将它的腿搬到一边,让其失去平衡倒下。 丁能把匕首再次插到菊的身体上,这一回刺中了它的腰部。 院子内的另一端,朱神婆带领众人冲向在地上打滚的万道德。 刀和棍棒如雨点般落下,大部分都准确地落到了这只恶魔身上。 但效果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他们感觉很像是打到没充气的100-20型载重卡车轮胎上,手里没有感到强烈的弹力和振动,同时也没能伤害目标。 西瓜刀只能砍破万道德的衣服,却无法深入皮肤下面的躯体内部。 但来不及考虑这是为什么,他们只知道没完没了地砍杀,这此过程当中,由于目标的个头和体积都比较小,适合攻击的部位并不多,导致多次出现自己人的刀和钢管发生剧烈碰撞的事。 朱神婆拿出几张符扔下去,她口袋里不知装了多少这种纸片,感觉就像总也扔不完一样。 她的符还在空中飘荡的过程当中就已经被其它人的刀扫成了几片,未能落到万道德身上。 “为什么打不烂这家伙?”人渣惊讶地大喊。 “坚持住,可能再打几百下它就会完蛋。”猛男说。 这时万道德身上的火苗全都熄灭了,它不再呼号,而是张开双臂躺在地上,似乎在享受一次强力的按摩。 人渣对着它的胸部挥刀狂砍。 大帅瞄准万道德的面部使劲砍下,他觉得眼睛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脆弱部位,但随后他失望地发现,自己的刀就像砍到一块大橡皮表面,完全无法造成伤害。 猛男把目标指向万道德的两腿之间,用铁棍全力捅、打、砸、刺,努力了一会儿,他觉得无论怎么坚固的蛋也应该完蛋了,于是停住。 这时猛男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收手的人,其它的同伴全都在叉着腰肌喘气。 不坏之身 朱神婆再次扔出符纸,落到了万道德身上,符纸立即燃烧,冒出青色的火苗。 “嘻嘻,我已经适应了,一点也不疼。”万道德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仿佛一个孤独的小孩子刚刚找到了朋友。 “试试看火攻有没有效。”人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来加点料,这是七十度的白酒,味道好极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酒瓶,拧下盖子,把其中的液体倾倒下去。 万道德身上立即燃起蓝色的火焰,残存的布条正在化为灰烬。 猛男不信这个邪,他决定再试一试,看了看手中的钢管确定其能够承受全力的打击之后,他狠狠敲了万道德的脑袋几下。 虽然没有杀过人,但猛男相信如果挨打的是一个人头的话,肯定会被击破,然后流出里面的灰白色的内容。 可是万道德的头颅仿佛由橡胶做成,与钢管接触的瞬间,它的头倒是会变形,但随后立即恢复原状,怎么也无法打烂。 “你们玩够了吗?”躺在地上的万道德若无其事地问。 “当然没有,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你能够多陪我们玩一会儿。”朱神婆说。 这边的丁能和阿朱合力将菊打倒在地。 挨了三刀之后,菊的身体上有三个部位同时在融化,已经动弹不得。 它齐腰部断成两截,半条腿已经消失,上半身仍然保持完整,预计得再过一两分钟才会彻底分解。 它不停地挥动胳膊,似乎打算寻找一样可以扔向丁能的东西。 这边早有防范,阿朱已经把附近的刀和钢管全拨到了另一边。 “这家伙终于完蛋了,好险,差点我就被砍了。现在你赶紧回到白猫的躯壳里呆着吧,那样比较安全些,别让鬼卒和鬼差找到。”丁能喘着粗气说。 “白猫不知跑哪去了。”阿朱说。 丁能急忙看四周,发现没有那只猫的踪迹:“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走着看呗。”阿朱显得很轻松。 丁能看看另一边,发觉同伴们正如火如涂地痛扁万道德,觉得插不上手,于是决定亲眼看着菊彻底完蛋之后再过去帮忙。 这时菊的整个胸部已经烂掉了一半,胳膊再也法挥起来,其它保持完好的部位也正在迅速地化为黄色的脓水。 不坏之身 确认菊已经彻底完蛋,丁能和阿朱走向同伴这边。 成崖余依然坐在地上大声哀嚎,鲜血不断从他身上的两处较大规模的伤口里溢出。 看上去应该没有割破大动脉,暂时还没有危险。 体力出色的猛男刚刚结束了一轮针对万道德头部的攻击,用钢管撑地休息,他大口喘气,显得有些疲惫。 朱神婆继续把符扔到万道德身上,但是效果很不明显,她皱起了眉头,表情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弄不死它?太奇怪了。”大帅满脸困惑。 “有这么邪门?我不相信。”丁能举起匕首,往万道德的胸部狠狠刺下去。 果然不行,刀刃能够陷入它的皮肤表面,但就是无法深入。 “让我再打几枪试试。”人渣说。 众人闻言立即退后一点,接下来只听到枪声响起。 万道德的脑袋上出现了三个小洞,分别位于额头和眉心以及上嘴唇,里面溢出一些黄色的脓液。 人渣放下枪,举起西瓜刀照着它的脑袋狠狠砍下去。 砍了几下之后,再一看,万道德面部的伤口已经消失,彻底恢复原样,连被打碎的上牙也重新长出。 “继续开枪,我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弄死它。”朱神婆说。 人渣闻言点点头,举枪朝正在试图坐起来的万道德连发数弹,将的身体敲回地面躺着。 它胸前和腹部以及脑袋上不断出现弹孔,同时不断地痊愈。 猛男从院子的另一端找到一根充当晾衣绳的粗铁丝,设法弄下拖过来,打算把万道德捆起来。 众人看到铁线当然明白应该如何做,于是一起动手,把万道德捆了个严严实实。 “嘿嘿,你们拿我没办法。”万道德若无其事地微笑。 朱神婆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圆圆的胖脸上出现了许多深深的鱼尾纹。 “找一把锯子,把它锯成几大块。”猛男提议。 “到修理厂,用氧焊把它烧开。”大帅说。 目瞪口呆 这时笼罩住整个城隍庙的黑气渐渐散开,光线变亮了许多。 虚空中隐约传出一些说话的声音,墙壁和树上偶尔有淡淡的人影一闪而过,显然强行把两个空间分开的那种力量正在消失。 “唉,不知道还能困住这家伙多久,再过半个时辰,它的妖力将由弱转强,到时候咱们恐怕就很难办了。”朱神婆说。 “等到它恢复妖力,会发生什么事?”人渣问。 “这几根铁丝肯定没什么用处,它会脱困而出,对我们下手。”朱神婆说。 众人均是愕然,先前万道德如幻影一般的凶狠攻击历历在目,如果接下来无法弄死它,让其重获自由,己方的麻烦可就来了。 “赶紧把它拖出去,我记得城隍庙下面的大路上就有一家小修理厂,弄到那边可以用氧焊割枪烧坏它。”猛男说。 “我们能够出得去么?”朱神婆说。 “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现在我可以随时摆脱,别以为想怎么弄都行,我还没死呢,嘿嘿。”万道德咧开嘴笑着,然后扭动了几下。 众人眼前一花,接下来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万道德竟然站到了包围圈外,一手叉腰,昂首挺胸站在台阶下面。 它身上的衣服全部都已经烂掉,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碎布条,丝丝缕缕挂在肚皮上,仿佛情色表演时的戏装。 它的大部分皮肤袒露在外,由于被火烧过的缘故,一块黑而一块白,看上去跟一匹斑马颇有几分相似。 “哈哈,这老妖怪的模样挺逗。”阿朱大笑。 此时只有她还有如此心情,其它人均是目瞪口呆。 丁能心想,这个糟了,不知要死多少人,这妖魔法力最弱的时候己方都无法弄死它,等到它度过这段低迷期,恢复状态之时,恐怕逃命都很成问题。 朱神婆表情显得很沮丧,转向阿朱说:“太太太姑奶奶,我已经无计可施了,请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这只妖。” 此时阿朱没有显形,这里能够看到她的人只有丁能和朱神婆。 “神婆,你跟谁说话?你的太太太姑奶奶在哪里?”大帅问。 “神婆在跟阿朱说话。”丁能解释。 “阿朱是她的姑奶奶?”猛男满脸惊讶。 目瞪口呆 万道德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台阶上,脸上有些得意之色。 随着它脱困,城隍庙内的光线再一次变暗,黑气重新笼罩了方圆百米的空间,再也听不到另一个层面传来的说话声音。 人渣在衣服口袋里翻找,想要发现几粒剩余的子弹,最终一无所获。 朱神婆手里拿着几张符,不知道是否应该用出去,显得有些犹豫。 对于一名茅山术士而言,信心是非常重要的,眼下她已经很不自信,本来就不十分出色的修为显得更加不够用。 几乎可以断定,她就算扔出手里的符,也不可能伤害万道德。 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站在一列,全都把刀横在胸前,严阵以待,防范可能出现的突然袭击。 每个人都清楚地记得先前万道德如风影一般快捷的行动,以及锐利的攻击。 “你们玩够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了。”万道德咧开嘴笑。 阿朱飘到丁能身前,低声说:“我去试试能否攻破这只妖的保护层,你们准备好用刀刺它。” 丁能点头表示明白。 朱神婆在犹豫了一阵子之后,终于选定了两张符,念了几句咒语之后扔向台阶上的目标。 此时她显然已经不抱什么信心,只是想分散一下对手的注意力而已。 因为她发现,万道德似乎看不到阿朱的存在。 有的妖没有阴眼,这一只大概也是如此。 阴魂和妖完全是两种不同形式的存在。 符在距离目标一米多远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停下,然后慢慢坠落到地上,仿佛两片普通的树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杀伤力。 阿朱飘向万道德,她已经进入临战状态,身上寒气森森。 万道德浑然不觉,仍然得意洋洋地看着下面的人。 “这浑蛋为什么要站在高一些的地方?”猛男问。 “也许是由于它身材短小的缘故,这样做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吧。”丁能说。 “不明白就别乱说话,老子想高就可以高,想矮就能矮,这是个妖选择。”万道德说。 “你有本事变高一些让我看看,别它M光会吹牛。”丁能说。 “嘿嘿,姓丁的,等会我要掐死你,然后奸尸,接下来再大吃一顿,为我的四个徒弟报仇血恨。”万道德说。 这时阿朱已经飘到了它身边,她举起化为利爪状的双手,准备攻击。 紫色光芒 阿朱开始行动,她的两只手指前端出了长长的尖锐指甲,仿佛爪子形状,她举起双手扑向前方,利爪猛然插入万道德的脖子和肩膀。 这时万道德终于察觉到阿朱的存在,它面部浮现痛苦的表情,双手往受伤部位乱抓乱挠。 它的手直接穿透了阿朱的身体,乍一看仿佛在空气中挥动。 阿朱没有停止,再次发动,她的爪子刺入了万道德的腹腔,然后左右上下移动了几下。 “啊,怎么回事?好疼!”万道德大声喊叫。 “阿能,可以动手了。”阿朱叫喊。 丁能早已经准备好,此时跳上前一步,把匕首狠狠插进了妖魔的胸膛。 受到重创之后,万道德咧开嘴大叫,与此同时,它身上突然闪烁出强烈的紫色光芒。 阿朱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号,飞向另一侧,穿透了大树,然后摔入到地板内,有剩下一条腿露在外面。 从万道德身上出现的紫色光芒仿佛实质存在,丁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抵御的冲击将自己推开,心知机会难得,所以他没有松开握刀的手,顺势而为,让锯齿状的背面刀刃沿斜下方拉过万道德的大半个腰部。 刀刃从万道德的胸部偏下直拉到小腹位置,肠子和胃以及肝脏全都露出来,依稀还可以见到一部分肺叶。 它的内脏颜色呈现出金黄,与人类的完全不一样,结构和布局方面倒是基本一致。 丁能的刀割破了它的肝脏和几段肠子,抽空它的身体之时,锯齿上还挂着一截小肠。 丁能身体倒向后方,但仍然紧紧握着刀决不松手,就算落地时后背摔得很痛也没放开。 大帅充分体现了不怕脏的精神,冲过来抓住了肠子,在手中绕了几圈,然后使劲往回拉,不停地把这些臭哄哄的东西从万道德肚子里揪出来。 “好难受,你们这些王八蛋。”万道德大声叫骂。 朱神婆见状精神大振,从口袋又掏出几张符,冲上前去拍到万道德身上,然后招呼其它人赶紧过来动手。 深情 众人一拥而上,棍棒雨点般落下,落到万道德身上,发出‘砰砰’闷响,刀光闪闪,招招见肉。 在众人对万道德的狂殴中,骨头折断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起初万道德还会惨叫几声,往后则没了反应,静悄悄地挨揍。 丁能看到插不上手,于是转过身寻找阿朱,发觉她正在从地板里钻出来。 他跑过去,正赶上她飘过来。 “阿能。” “阿朱。” 一人一鬼紧紧拥抱。 一瞬间,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以及眼前的危险,时光仿佛停止了流逝,万事万物归于消失,日月星辰坠落,天地化为永恒。 (真有这么牛叉吗?) “阿朱,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丁能深情款款。 “阿能,呆在猫的躯壳里挺难受,见到老鼠就想去抓。”阿朱说。 “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 这时,朱神婆率领众人结束了对万道德的修理活动,全体站在旁边喘气。 “丁能,你在跟谁说话?”人渣问。 “跟我老婆交谈。”丁能说。 “有只女鬼做老婆倒真是拉风,我很羡慕你。”人渣说。 “刚才是我老婆摧毁了万道德的防护层,我才得到了机会捅它那一刀。”丁能不无得意地说。 “谢谢丁嫂。”大帅郑重其事地对着丁能面前一米处的空地说。 阿朱转头看了看丁能,有些犯难地问:“我要不要显一下形告诉他不必客气?” “随便。”丁能说。 阿朱现身,她身着一套粉红色的衣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背上,笑面如花,脸色苍白。 “不用客气,我喜欢跟人打架,难得遇到这样厉害的妖怪,能够起到微薄的作用,我非常高兴。”阿朱说。 大帅和猛男由于从前见过阿朱,此时倒也不惊慌,人渣天生不知畏惧为何物,所以也能够坦然面对,这三位均朝阿朱点头微笑。 斩首行动 他们后面的那位勇士表现得就差了许多,这位壮汉嘴嘴唇抖动个不停,十分紧张,好一阵说不出话来,先前面对万道德都没见他如此失态。 这时光线迅速变亮,笼罩城隍庙上空的黑气渐渐消失。 丁能牵着阿朱的手走上前,观看地上的万道德,想确定它是否已经死掉。 如果这是普通人的话,可以肯定绝对是具尸体,但它是妖魔,具有不可思议的顽强生命力。 万道德仰面朝开,脑袋被砸开了好几处,一些黄色果冻状的脑组织流出来,挂在它的面部,鼻子被打烂,只有烂糟糟的一片以及一只黑乎乎的洞。 它的嘴大大咧开,舌头已经断成几截,牙齿全部掉光,只剩下受伤严重的牙床。 身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块完整无缺的皮肤,刀横七竖八的刀口占据了整个躯干,两只手臂仅仅只有一些皮和筋与身体保持联系。 它肚子有一个大洞,胸膛上则有许多小一些的洞,可以清楚地看到成为几瓣的心脏和破烂不堪的肺,以及遍布刀口的肝——公平地说,其实已经可以做肝酱了,如果色彩调配得当,或许可以冒充鹅肝欺骗法国人。 “哇,这么恐怖。”丁能说,“真恶心。” “这家伙的内脏为什么是黄色的?我认为,这个肯定与它的生活方式有关,它一定非常淫荡。”人渣若有所思。 “为了确保它死透,最好把脑袋割下来。”阿朱说。 “有道理。可是谁来动手呢?”丁能看看周围。 五只手同时伸出来,指着丁能。 朱神婆和大帅以及猛男和人渣还有勇士异口同声地说:“非你莫属。”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想此事不容耽搁,必须赶紧下手,再过一阵子如果妖魔复活,问题可就大了,会要命的。 他拿出匕首,开始切割万道德的脖子,虽然刀刃不怎么锋利,但感觉还是挺容易,偶尔遇到难于弄断的筋键,他就在刀背面的锯齿处理。 它的颈椎在结构方面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只是颜色有所差异,它的肌肉和内脏全都呈现出金黄色,散发出怪异的腥臭,有些像是不新鲜的鱼,或者是一堆陈旧的粪便。 斩首行动 人渣蹲下来,似乎是要帮忙的样子,却见他用一根小棍子在拨弄万道德的胃和残存的肠子。 “你在干什么?”丁能好奇地问。 “我想弄清楚,这家伙先前喷出那么多的蛆和臭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人渣煞有介事地说,一副极认真的样子。 “它是妖,不可以用普通的常识来衡量其行为。”丁能说。 “真是奇怪,还以为它一肚子都是虫子,想不到却没有。”人渣失望地摇摇头,站起来。 这时丁能终于成功地割下了万道德的头颅,揪住头发,拎在手里扔到一边,担心被它拾起来安装回脖子,所以故意丢得较远,与尸身约有两米的距离。 “哟呵,搞定。”人渣开心地笑。 丁能惊讶的发现,这家伙对于自己手下的死显然没有一丝悲伤,很是没心没肺。 割下万道德脑袋之后,光线迅速变得明亮,笼罩四周的黑气消散开,太阳光再次照耀到院子内。 “难以相信,咱们真的消灭了一只可怕的食人恶魔。”大帅喘着粗气说。 猛男跳到花坛上站着,脱下了衣服秀肌肉,得意洋洋地摆了几个造型。 人渣和勇士微笑着观看。 大家都忘记了躺要血泊当中的成崖余,感觉这家伙好象完全就是一个外人,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之彻底无关。 朱神婆面带疲惫的笑容,慢慢走到石凳上坐下,仿佛一名慈祥的普通老者,平静地观看儿孙们尽情嬉戏和折腾。 正当众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粗暴而响亮的吼叫:“不许动,双手抱头靠墙站好。” 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丁能明白,正规军到了,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有能耐发出这样前后矛盾却又不容置疑的要求。 黑气散尽,阳光再次普照大地,众人身后出现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数十只枪口指向前方,尤其显得威风。 丁能毫不犹豫的扔掉了匕首,高高举起双臂,温顺如聪明的小学生一般。 “我们刚刚打死了吃人的恶魔。”大帅试图解释。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声无礼的斥责:“不许动,否则我开枪了。” 正义审判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在预料中,众武装人员一拥而上,把手执棍棒和西瓜刀的灭妖好汉们全都按倒在地,把手反扭到身后。 朱神婆急忙向走近的人解释,说她是来看热闹的,一切事宜均与自己无关。 来者相信了她的话,只是要求她提供证词并配合调查工作。 朱神婆大力点头,然后指着万道德的尸体说这是一只可怕的食人妖魔,作恶多端,那些勇敢的年青人与之拼命战斗,最终成功除害。 她的这番话还未说完就被怀疑是暴徒的同党,于是双臂同样被扭住,遭到控制。 远一些的地方,几名拎着手铐的年青人走过来。 阿朱问是否需要帮忙,丁能摇头说不必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成崖余还躺在那边,于是转过头看去,发现这位可以依赖的证人幸运地还没有死掉,眼睛仍旧睁着,脑袋无力在搭在赶来救援的同伴怀中,仿佛一个百战荣归的超级受伤大英雄。 “我们是好人,大大的良民,所做是对国家和民族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你们应该发奖状给我,然后让电视台的美女记者来做专访。”人渣大吼大叫。 “黄老大,你平时为非作歹,坏事做尽,今日终于落入法网,接受正义的审判。”一名胖子义正辞严地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量刑依据。” “成崖余还活着吗?他曾经跟我们并肩作战。”人渣继续大吼。 “真的吗?”胖子看了看正在接受紧急治疗的成崖余,语气顿时温和了许多,“你们为什么拿着武器,尤其是你,居然有枪。” “我有持枪证,是合法的。”人渣显得理直气壮。 这边的丁能受到鼓舞,想叫扭自己胳膊的人松开一些,于是学着人渣的样跟身后的两名男子说:“万道德是食人恶魔,干了无数的坏事,我和成崖余同志一道战斗,终于打败了它,看到没有,躺在最下面那两级台阶上的尸体就是这坏蛋。” “少废话。”这一声大吼的同时,壮汉更加使劲,“你手里拿着匕首,我清楚的看到了,还敢狡辩,那边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肯定与你有关,还有我们的成崖余同志,他身上的伤痕显然是刀砍出来的。” “我跟成警官是一条战线上的。”大声解释的同时,丁能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摸到自己后背的琵琶骨上端了。 幸好一直以来拥有良好的身体柔韧性,否则就糟了,他不禁这样想。 正义审判 对成崖余同志的治疗起到了良好的效果,在开始输液之后,这位受伤的好汉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他大声告诉周围的人:“放了那些英雄,他们跟我一起和食人妖魔万道德作斗争。” 听到成崖余的发言,丁能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这家伙没死也没疯,危急时刻提供了对自己非常有利和有说服力的证词。 在一名领导模样的人跟成崖余沟通之后,丁能等人终于得到解脱,手臂得以回到身体前面应有的位置。 人渣甚至得到了一只烟,并且由那胖子亲手点了火。 丁能对着站在身边的阿朱笑了笑,低声说:“变小了钻到我口袋里躲着,我好保护你。” 阿朱摇了摇头:“这里身穿制服的人太多,煞气非常重,我很难受,还是去外面呆一会比较好。” “别跑远了,在外面就好。”丁能说。 阿朱点点头,朝丁能露齿一笑,然后转身飘然而去,穿透墙壁消失。 这时成崖余突然晕倒了,几名同事冲过去大喊大叫:“哥们,你可不能死啊!欠我的钱还没还那。” 丁能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处。 如果成崖余死掉,自己说话还有人信吗? 这时担架赶到,成崖余被抬上去,送往停在外面的救护车。 丁能暗暗祈祷,盼望成崖余福大命大,至少活到下个月,等到澄清事实之后再死不迟。 这时人渣跟武装人员开始愉快的交谈,聊得眉飞色舞,说到兴奋处,这位老大甚至手舞足蹈,比划出各种复杂的手势,大意是描述自己如何勇猛顽强,义胆包天,能打擅斗,英明神武。 气氛不错,丁能这样想,就目前情况看,或许就算成崖余死掉也会没事,当然如果这家伙活着,并且能够提供证词则更好。 朱神婆平静地笑着,跟大帅和猛男交谈。 勇士跟几名熟悉的武装人员勾肩搭背,亲切交谈,极为融洽。 正义审判 空闲下来的医护人员开始为猛男和其它人治疗身上的伤口,众人其乐融融,仿佛一条濠沟内的战友。 这种田园诗一般的美景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意外事件所打断。 万道德的尸体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动起来,它四处摸索了一阵子,幸运地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于是揪着头发拎在手里慢慢站起来。 它的脑袋睁了开了眼睛,看清了道路,所以走得虽然慢却挺稳重。 它走向旁边正在拍现场照两名年青人,举起了脑袋,与他们进行面对面的交谈,它用尖细而悠长的语调说:“我是山京市阴教协会的副秘书长万道德,我要控告这帮匪徒,他们闯进来打砸抢,扰乱城隍庙的秩序,还把我弄成这样子,你们得为我作主啊。” “啊——!”两名年青人扔掉手里的摄像机,转身跑向人多的地方。 恐怖的情绪立即在人群中传播,刚才威风凛凛、锐不可挡、英明神勇的正义化身此时约有一大半正跑往城隍庙外。 留下的人当中,约有一半面色苍白,惊惶失措,连武器掉了都不知道。 当然这很正常,虽然类似的情形大家在好莱坞恐怖电影里都看到过,但光天化日之下亲眼见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这边的朱神婆若无其事对躲在自己身后的几名年青人语重心长地说:“先前告诉你们,它是食人妖魔,你们都笑话我,全都不相信,现在看到了,自己想想怎么回事。”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位好汉举起手里的枪,对准拎着脑袋走过来的怪物。 “不许动,否则开枪啦。”这声叫喊全无平日的威严,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一名掉了脑袋仍可行走和说话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惧怕子弹呢?这应该是个很容易推理出的结果。 “我是大大的良民和好人,你们还不明白吗?应该把枪口对着那几个恶棍。我是本市阴教协会的副秘书长,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去核实。”万道德把空闲的那只手指向丁能和朱神婆。 枪口依然指着它,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看样子前阴教协会副秘书长的头衔没能能够唬住人,只因为表明身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说是外星异形更为可信些。 暴力 人渣看了看朱神婆,目光是询问的意思。 朱神婆摇摇头,表示否决。 丁能退到后面一些的地方,站到几名武装人员中间,他并不担忧目前的情况,也不认为成为这副模样的万道德还能玩出什么名堂来。 就算是妖也会死,这样的重伤之下它撑不了很久。 “怎么办?”胖子问人渣。 “现在局势已经被你们控制住,很简单,把这家伙带回局里收监就可以了。”人渣轻松地说。 “这是你的枪,还有你的刀。”一名年青人把装进袋子的证物拿出来,递向前方,显然指望人渣帮忙解决面前的难题。 “怎么这样?既然你们都到场了,我怎么还能使用暴力呢,这样也太不尊重大家了。”人渣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听说过你神勇无比的砍倒了那只恶魔,现在请你把同样的事再做一遍好吗?”保管证物的年青人用祈求的语调说。 “不行,当着这么多英雄的面,我怎么好意思动粗,你就别为难我了,自己过去处理吧,举起刀狠狠砍下去,把它弄成几大块,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人渣平静地说。 “如果把这样的怪物带回去,会给骂死的。”另一名年青人说。 “唉,你们就是怕负责任,看到坏蛋当然得抓走,无论它是吸血僵尸或者妖怪。”人渣说。 “这只妖怪真的吃人吗?”年青人又问。 “当然,我亲眼看到,成崖余也看到了,它当着我们的面随便两三下就啃光了一只人腿,骨头就在那边,它还那把位治安协管员的肠子给吃了。”人渣说。 这时有一名武装人员再也无法忍受步步逼近的万道德,朝这妖魔的烂糟糟的胸部开了两枪。 有人开头,其它人立即效仿,于是许多的子弹从枪口射出,由于距离非常近,大部分都准确命中,只有极少的几粒打到旁边的石头台阶上。 万道德把自己的头颅抱在怀里,有气无力地表示抗议:“我是阴教协会的副秘书长,你们不去抓伤害我的坏蛋,却朝我开枪,天理何在?” 暴力 数十粒子弹击中万道德露出金黄色内脏的胸膛,穿透了了前端,从后背飞出,打到了石头台阶上。 它抱在怀里的脑袋也没能逃过噩运,随着子弹的击中,一些深黄的脑组织从其它破洞里溢出。 丁能看着挨枪子的妖魔,发现与先前相比,它身上多个部位有痊愈的迹象,曾经快折断的胳膊重新长回原状,肚皮表面的大口子也变小了一些,心脏开始跳动。 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它乖乖躺着装死,再过半个钟头之后恐怕真的会彻底复原,再次成为一只完整无缺的妖魔。 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让丁能感到惊讶,太不可思议了,完全超出已有的科学观和常识。 人渣在一边拍手大笑,不时鼓励枪手们一下:“好样的,就这么干,把它打成一堆肉泥。” 万道德身上再次发出熟悉的紫色光芒,但这玩艺儿并不能阻挡子弹,它身上仍然不时溅起黄色的液体。 “这叫什么东西?紫霞神功吗?难道这妖怪是岳不群的传人?”丁能问朱神婆。 “切,哪跟哪啊,你脑子进水了吗?为何把武侠小说里的人物跟现实扯到一起。”朱神婆说。 “你看看它变紫的脸,是不是跟小说里描述的情形有点像。”丁能说。 “嗯,是有一些。”朱神婆点头。 众枪手结束了一轮射击,开始换弹匣,由于对此行的危险性认识不足,所以他们普遍没有带备用的弹药,以至于多数人只剩下空枪。 万道德摇摇晃晃,仿佛将要摔倒,它身体周围的地面上星星点点撒满了黄色的液体,全都是从它的身上溢出。 就在众人认为万道德已经差不多可以算是死猪一头的时候,它却突然往前冲,动作快捷到不可思议。 它撞入人群当中,一只手仍然把脑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却发动了对周围枪手的攻击。 它的爪子没有先前那样尖锐,力量也大为削弱,但还是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多名枪手被抓伤面部或者是胸部,其中有几个伤情较严重。 丁能从保管证据的武装人员手里拿起一把西瓜刀,冲向妖魔。 暴力 万道德趁着众枪手打空子弹之机,突然发起了攻击,仅仅凭一只算不上很锋利的爪子就将多名专业人士打倒在地。 众人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朱神婆想追上,大帅和猛男却拖着了她的胳膊,使她无法前进。 只有丁能和人渣迎向手提自家脑袋的万道德。 他们同时举起西瓜刀,差不多同时落下。 眼看即将劈到妖魔身上,怪事却突然出现,万道德一下子不知蹦到哪里去了。 两把刀斩了个空,差点误伤对面的一名武装人员。 “台阶上面。”朱神婆大声提醒。 丁能抬头一看,发现万道德果然站在通往城隍庙大殿内院的台阶中段。 “咱们追,不能放跑了它。”人渣一个箭步蹿出去。 丁能不太放心,于是转回头看看身后正在溃退的武装人员,其中一名肩膀上有金属东西的中年人郑重地说:“抓到这只怪物,我会向上级申报,发给你们荣誉市民称号和奖金。” “我很想知道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事会给我多少奖金?”丁能本来已经打算跟上人渣,一同追击妖魔,此时听到有希望领奖,却停住脚步,打算弄个清楚。 “具体数目我也搞不清楚,得报请上级同意才能决定。”中年人说。 显然又是一个不会犯错误的家伙,根据经验,这种人的承诺可信程度极低,丁能失望地摇了摇头,冲向城隍庙大殿。 朱神婆推开两侧的大帅和猛男,拖着肥大的身躯走向前方。 万道德显然由于受伤的缘故,无法频繁地施展其腾挪躲闪的法术,以至于被人渣轻松追上。 人渣手起刀落,狠狠斩到了它的肩膀上,结果西瓜刀卡在了肩胛骨内,由于刀柄上沾了许多粘液,无法使上劲,所以未能拨出。 万道德受到这一击之后继续往前冲,人渣握不住刀柄,终于脱手。 它又一次蹦跳之后,冲进了大雄宝殿内,趴到了城隍爷和牛头马面的金身塑像面前。 “城隍老爷,牛头阿傍,救命啊。”尖细而无力的声音从万道德的脑袋上面的嘴里说出来。 恶魔 人渣追进大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称手的武器,他先抓起地上的蒲团,使劲扔向万道德,然后发现这东西由于份量过轻,并且太柔软,以致毫无杀伤力。 随后人渣从香案上抄起一只铜制的小香炉,准备用来砸向目标,这东西作为武器肯定能行,但有一个小小的遗憾,那就是太重了。 人渣的力量不足以使用这样的重型武器,香炉在搬离香案之后仅仅被举高了一尺,然后就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落到地上。 万道德见有机可趁,从地爬起来狠狠踹了人渣一脚,正中腹部。 人渣被踢到往后摔出去,直飞到门口才停下,此时丁能正好冲过来,幸亏眼疾腿快,一下子跳到空中,不然的话将会踩到同伙。 看到冲过来的只是丁能孤身一个,万道德来了劲,它把脑袋挟在腋下,挥舞空闲的那只手臂,一大步蹦过去。 “杀——!”丁能大吼一声,摆了一个自认为很酷也很吓人的姿势,举刀迎击。 按照他的设想,万道德的爪子还没有伸到自己身上就会先吃一刀。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的刀落了个空,没有砍中妖魔身上任何部位,而他持刀的手却被撞开,接下来肩膀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刀脱手落下。 然后他失去平衡倒下,再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万道德沾满粪便的鞋和裤管。 “我叉死你这小王八蛋。”万道德怒骂,爪子从空中伸下来。 “阿朱救命。”丁能大声呼喊,同时就地打了一个滚。 万道德的爪子抓破了丁能的衣服,擦过皮肤,落了个空,插到了坚硬的青石板上,制造了五个小洞。 丁能惊讶地看着它的爪子与青石板之间的剧烈碰撞产生的火星和碎石屑,心头大为惊讶,明白如果被击中的话,自己肯定会被开膛破肚。 万道德从青石板上抽回自己的爪子,然而五只角质的爪尖却不幸与手指前端分家,留在了坚硬的石头内。 这情形让丁能感到欣慰,利爪没了,看它还能怎么样。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大吃一惊,万道德低吼一声,摇晃了几下手指,然后全新的尖锐爪子再次长出来,比原来那一副更加恐怖,仿佛熊的爪子刚刚打磨过。 万道德扑上前一步,再次举起利爪,准备按下,此时丁能滚到了柱子旁边,背后有巨大的障碍物,退无可退。 恶魔 万道德拎在手里的脑袋上全是狰狞的笑容,它扬起利爪,扑向躺在地上的丁能。 此时丁能的后背抵到了大雄宝殿的柱子上,再也无路可退。 “终于宰了你这小王八蛋。”万道德恶狠狠地说。 千钧一发之际,人渣赶到,他伸手夺过了万道德拎着的脑袋,扔起来玩了个大脚开球。 人渣原本打算把这个妖头踢到大殿外面,没想到技术太差,跟猛男这样的半专业足球选手没法相提并论,脑袋在与他的脚面亲密接触之后,飞向了牛头的塑像。 万道德的身体放弃了攻击,转而寻找自己的头颅。 它的头在与塑像的胸部碰撞之后落下,砸到了供桌上,摔得灰头土脸。 丁能赶紧站起来,从地上捡回西瓜刀握在手中。 “笨蛋,我在这里。”万道德的脑袋在叫喊。 人渣找到一根门栓,拿在手里冲向万道德的头颅,准备将之彻底敲碎,还未能走近,那张嘴突然张开,一股腥臭的黄色液体喷出。 人渣缺乏防备,由于距离很近,无法躲闪,被喷了个满脸都是,无奈之下只好暂停行动,先做一番清洁工作。 这边的丁能心想无论脑袋还是躯干,只要彻底毁灭掉其中一件,估计这家伙也就彻底完蛋了,所他选择了攻击无头身体。 原以为身体既然看不到东西,就无法还击或者躲避,万万没想到,他第一刀刚刚砍到脊椎中部,还没来得及做第二次类似动作,腿上就挨了一边低边腿。 感觉肌肉一下子全麻了,然后挨踢的部位失去了知觉,丁能再次摔倒。 无头的尸体显然具备部分感知能力,这东西确定了丁能的方位,举起利爪扑过来。 眼看就要开膛,阿朱终于赶来,她全力撞到无头尸的上,将之推往后方。 “阿能,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 “还行,死不了。这里是庙,有神像,你能撑住吗?”丁能说。 “没事的,这儿根本没有神的味道,恐怕它们好几年没有光临此地了。”阿朱说。 “我真没用,连一具无头尸都对付不了。”丁能努力想爬起来。 “你躺着吧,我来宰掉这家伙。”阿朱从丁能手接过西瓜刀,转过身与无头尸相对。 她的动作非常快,对于刀的使用颇为熟练,第一下就劈下了无头尸的一条胳膊,然后是另一条。 恶魔 人渣擦去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两只眼睛之后,再次举起门栓,冲向万道德的脑袋。 仿佛只是喘一口气而已,那只罪该万死的头颅仅仅稍息了几秒钟,再次张开丑陋的大嘴,开始狂喷。 此次射出的材料明显与刚才有所不同,味道更臭,颜色也更为难看,除金黄之外还有一些发绿或者发黑的玩艺儿。 挨了第一下之后,人渣顿时明白过来,目前没完没了地撒到自己衣服上的东西是大粪。 很显然,万道德使用妖术,从附近某个厕所里搬运来粪便,充当武器喷射出来。 人渣心中的怒火被有被这些肥料兼脏东西浇灭,面对困难,他斗志更加旺盛,虎躯一震,狂吼一声,双手高举长达一尺多的门栓,使出全身之力砸向供桌上的脑袋。 眼看即将砸到这只可恨的脑袋,意外却突然发生,就在门栓接触到了头顶稀疏的几根毛时,目标却突然消失了。 收势不及,门栓敲到供桌上,与厚实的木板发生了剧烈的碰撞,结果断成了两截,与此同时,英勇顽强的人渣手掌裂开,疼痛难耐,不得不放弃这只不方便使用的武器。 可怕的情形发生,人渣的头颅竟然飞起来,在距离地面四米多高的空中飘浮,同时不停地喷出大粪。 整个大殿内顿时满地黄绿之物,臭气弥漫。 人渣依旧没有退缩,他把一只功德箱拖过来充当梯子,爬上去站着,不屈不挠地继续尝试打那只该死的头颅,对糊满身体的脏物视而不见。 这样的战斗精神真是让人感动。 这边的阿朱已经成功地把万道德的无头尸制作成为一根人棍,她砍下了两只胳膊以及一条腿,然后又把剩余的那一条腿齐膝盖切下。 尸体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蹦起来。 丁能上前一步,伸脚踩住这根人棍,使劲把镶入肩胛骨的西瓜刀拨出来,转而对付那两只被砍下之后仍在动弹的胳膊。 阿朱手执西瓜刀飘到空中,开始对万道德头颅的追击。 终于死了 阿朱持刀飘到空中,展开对头颅的追击。 在没有阴眼的人看来,只见空中一把西瓜刀在飞动,紧追目标不舍,仿佛传说中的爱国者导弹。 那只烂糟糟的脑袋不得不四处躲避,无法再继续喷射大粪。 人渣手持半截断门栓,四处追赶,那只罪该万死的头颅到哪,他就到哪,有好几次由于注意力全放在空中,以至脚下绊到东西,因此摔了跤,但他总是毫不犹豫地爬起来。 头颅的飞行线路十分诡异和多变,速度奇快,并且很灵活,许多次眼看阿朱的刀就要砍到它,但总是无法命中。 尤其可恨的是,这只烂头还抽空说一句风凉话:“啊哈,打不到我,一群笨蛋,连蚯蚓都比你们更聪明。” 人渣火冒三丈,努力想要跳得更高,以便击打飞头,但总是相距离甚远。 阿朱多次出手未能砍中目标,开始显露出疲态。 这时朱神婆赶到,她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扔出几张符,飘向空中的脑袋。 这些符具有某种怪异的能力,居然能够追在头颅后面飞行。 几下合力,头颅终于没能逃过阿朱的刀,在一次凶狠的打击之后,一只耳朵连同半边下巴以及一部分腮帮子肉掉下来。 头颅遭到重创,再也无法从容地飘浮在空中,而是慢慢坠落下来,正好被等候已久的人渣表演了一次糟糕的安打。 半截门栓重重的扫了头颅的鼻子位置,将之击飞。 三名勇敢的武装人员正好踏进大殿的门,头颅‘砰’的一下撞到了其中一位的怀里。 “啊——!”一声惨叫之后,万道德的头颅被扔回到地上,然后三名年青人退出了大殿,站在到外面。 “呀——!”丁能一声呐喊,手中的刀砍下,齐眼眶处将脑袋一分为二。 人渣仍然觉得不解恨,走过来使劲踩,把原已经残破不堪的头盖骨弄成了一堆碎片。 万道德的头颅被彻底打坏之后,丁能发现此前抽动个不停的腿和棍子状的躯干全都停止了活动。 终于死了 丁能仍然不放心,于是弯下腰把刀刺入万道德的背部,连割了几下,把它腰部的肌肉和筋键弄断。 这时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各部分散碎的尸体上升起,慢慢凑成一团,渐渐呈现出一个人形。 朱神婆见状大惊失色,立即扔出几张符。 阿朱面色凝重,飘身上前,挥刀扫过黑气所凝人形的腰部,想要将之打散。 但是这些攻击都没有效果,黑气完全集结之后缓缓升起,然后穿过窗户飞到外面。 阿朱追上去,用长长的衣服袖子拍打,鼓起腮帮子吹风,还使出了几种法术,但是均未收到任何效果。 黑影子看上去十分稀薄,似乎随时都会散掉,但却坚韧无比,无论是朱神婆的灵符还是阿朱的攻击全都无效。 它升到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飘走,消失在大雄宝殿上方的天空中。 大雄宝殿外的天井里站了许多人,全都看着天空,刚刚跑来的几名武装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飘浮在空中的那把西瓜刀。 “那团黑气是什么玩艺儿?”人渣问。 “妖的魂魄。”朱神婆回答。 “它还会不会回来?”丁能问。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朱神婆说。 “今后它是否能够给我们制造麻烦。”丁能问。 “说不准,如果它对自己的事耿耿于怀、无法忘却,就会回来找我们的麻烦,如果彻底忘了就不会回来。”朱神婆说。 “妖死了之后会去什么地方?”丁能问。 “一般情况下,妖死掉之后应该立即魂飞魄散才对,这家伙居然能够凝出那样一团黑气,真是闻所未闻。”朱神婆摇摇头。 飘在空中的阿朱放弃了追击,慢慢降落到丁能身边,把手臂插在他的胳膊里,作小鸟依人状。 丁能从她手里接过西瓜刀,扔到地上。 在别人眼中,他从空气中把飘浮的刀摘下来。 此举造成的效果十分惊人,几名原本站在丁能身边的武装人员立即闪开,仿佛面前有可怕的外星异形。 终于死了 众武装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有许多事超越了他们理解范围,和已有的常识以及科学观并不相符,甚至存在冲突。 这样的反应完全可以理解,谁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人渣洋洋得意地问一名头目模样的人:“什么时候发奖状和奖金?或者给个什么荣誉称号也可以。”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目前还没有弄清楚,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我们会处理,应该奖励还是惩罚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头目气宇轩扬地回答。 “咦,不会吧,我们打倒了妖魔,拯救了你们,这样一目了然的事为何还说要等到弄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人渣质问。 “事情或许并不是看到的那样简单,我们还得请教专家,以及在怪异生物领域有研究的学者和教授,集思广益,充分考虑各种可能性,最终才能做出严谨而慎重的决定。”头目说。 “刚才有一阵子我曾经清晰的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只要打倒这具掉了脑袋的破尸体,我们就可以得到奖励。”人渣说。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在现场。”头目说。 “算了,能够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别再奢求其它了。”朱神婆说。 “我这是以退为进,其实对奖励或者荣誉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趣,只是先拿语言挤兑住他们罢了,以免到时候莫名其妙的被当成重大嫌疑犯,我太了解这些人了,如果上级要求限期破案的话,他们什么招都想得出来。”人渣说。 “看样子你很有经验,这些事我不太懂。”朱神婆说。 丁能走到朱神婆面前,低声说:“赶紧想办法让阿朱回到猫体内,不可以让鬼卒和鬼差发现她,否则有麻烦。” “现在没办法可想,白猫不知跑哪去了,附近连狗狗也看不到一只。”朱神婆说。 “昆虫和飞鸟不行吗?”丁能问。 “不行的。”朱神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我能够感觉到牛头马面已经快要到此地,最多还有几秒钟。”阿朱平静地说。 “怎么办呢?”丁能看看了四周。 “我也就是打伤了几个鬼卒而已,没犯什么严重错误,应该不会有事。”阿朱说。 牛头马面 稍后,牛头马面悄悄现身,它们通过自己的塑像进入人界。 一般情况下,神祗在人界的庙宇就是一个通道,可以在此传递信息。 神降临人界时常常习惯于将供奉有自己塑像的庙宇当作落脚点,顺便视察一下,如果香火旺盛,清洁工作搞得比较到位,捐款的功德箱里一元以上面值的纸币数量较多,并且装得较满,它们就会觉得自己非常有面子。 谁都有虚荣心,牛头马面当然也不例外。 两位地府公务员距离地面三尺多高,慢慢悠悠地飘行。 它们对于发生在大雄宝殿内的事显得很不高兴。 牛头的模样是一名中年男子,西装革履,道貌岸然,马面则是一名身穿运动服的年青人,体形修长,五官清秀,有些雌雄莫辨。 两位地府公务员的形象都挺好,如果走到大街上,肯定会招女人喜欢。 在现场清理证据和拍照的人看不到这两位地府来客,也听不到它们的谈话。 “到处都是大粪,真臭。”马面说。 “咱们好象来迟了,万道德已经成了乱七八糟的碎块,脑袋都弄成了这么多片。”牛头说。 “都怪你,早就应该来了,你却非常得等那把七对糊掉才肯动身,这下好啦,上级叫咱们救援的对象成了这样子,回去如何交待?”马面说。 “工作中允许有百分之二的失败概率,我们应该不会受到惩罚。”牛头说。 “我记得最近几年来你办事失败的统计数字似乎是百分之十二。”马面说。 “真有这么糟糕吗?”牛头不好意思地抓挠了几下脑门。 “因为你坐下打麻将就不原离开,常常事情全都结束了才赶到现场。”马面说。 “得想个什么办法推掉责任。”牛头说。 “你想办法好啦,这种事你更有经验。”马面蹲下来,观看半只残破的手臂。 “万道德其实是一只妖,本来不属于咱们的管理范围,应该由更高一级的那些职员来负责。”牛头说。 “那帮龟孙忙着嫖妓喝酒,却推说没空,把份内的事全扔给咱们来管,真是不像话。”牛头说。 “就说万道德吃人肉太多,惹上了大麻烦,被一群英勇的警察以及好市民弄成了碎片。然后再把那只捣乱的女鬼阿朱捉回去,这样子应该可以蒙混过关。”马面说。 牛头马面 阿朱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低声说:“牛头马面来了。” “在哪里?”丁能感觉到紧张。 “大殿里,飘在空中。”阿朱回答。 丁能伸头一看,与马面四目正好相对。 出于对地府公务员的尊重,丁能微笑点头。 万万没想到,马面居然飘出来,站在阿朱身边,虽然模样是人形,但身体周围的一层淡淡光晕说明了它的身份。 “你是就是鬼街的头领之一阿朱吗?”马面问。 “正是。”阿朱苦着脸说,“因为鬼卒无礼挡道不让离开,所以只好动手,打倒了几个。马大人是不是为此而来?” “万道德跟一位地府大人物的关系非常亲密,此番它有难,上级命令我和牛头出来帮忙,务必让它度过难关,逃过此劫。可惜来晚了,你已经成功杀掉了它,现在怎么办呢?真是麻烦。”马面长叹一声。 “阿朱仅仅只是帮我一点小忙,真正的主谋是我,如果需要谁为此负责的话,由我来承担。”丁能说。 “咦,你能看到我?”马面满脸诧异。 “我有阴眼。”丁能说。 “你不必为阿朱开脱,我们全都知道,如果她不动手的话,万道德本来是不会死掉的。”马面说。 “如果阿朱不参与的话,恐怕死的就是我。”丁能说。 “你不会死,按照形势的发展,本来应该死掉的是那个名叫成崖余的还有猛男和大帅。”马面说。 “死这么多,不如我死掉算了。”丁能说。 “本来安排好的事,却全乱套了。”马面说。 “万道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们不出面收拾它?现在阿朱帮忙铲奸锄恶,造福于芸芸众生,哪些行为应该受到嘉奖才对。”丁能说。 “天意难测,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我们的工作就是阻止计划外的情况出现。”马面说。 “这样看来,万道德死于今日也是注定要发生的事,那就没关系啦,谁也不必为此负责。”丁能说。 “可是上级已经发过命令,让我前来帮助万道德度过此劫,偏偏来迟一会儿,需要救助的目标已经死掉。”马面说。 牛头马面 丁能发现除自己之外,周围的人全都看不到马面,他们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有几个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过来,显然认为丁能在自言自语。 连朱神婆也没有察觉到地府公务员的到来。 为了避免误会,丁能把转过身,让背部对着其它人。 “马大人,难得到人界一趟,去夜总会放松一下吧,挺有趣的,相信你会觉得不虚此行。”丁能故技重施,想要带着这只地府公务员到声色场所一游。 上一回用这方法摆平了牛头,这一次应该也没问题。 “我时间非常紧,来不及做其它无关的事,等一下必须得带着阿朱离开,没什么事的话你请便,别影响公务。”马面冷冷地说。 丁能心头一急,担忧阿朱的前途,急忙问:“你打算把阿朱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去判官那儿,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马面说。 “什么!”丁能急了,“万道德伙同宋僵牛贵财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不闻不问,阿朱为了救人出手相助,你们居然要抓她,天理何在?” “最终判决还没有做出,你不必着急,程序肯定是公正的,一切以法规和事实为准,决不会冤枉她。”马面说。 “马大人,你肯定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在这旯旮我还算有些能耐,或许能够处理。”丁能强忍怒火,在脸上堆出可爱和诚恳的笑容。 对方是神通广大的地府公务员,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施以利诱。 他脑袋里飞快地转过多个念头,努力猜测这家伙究竟喜欢什么,小姐?赌博?美食?珠宝?钞票?同志?麻将和扑克?象棋或围棋? 感觉总是不得要领,而时间快速流逝。 马面摇摇头:“我一向正直,从不受贿,遇上我算你们倒霉。” “阿能,没事的,大不了来生当猪或者驴,给人杀了吃肉,你不必担心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开心些就好。”阿朱说。 “不必这么悲观,事情还没决定,等见过判官大人之后才会知道。”马面说。 “你应该把宋僵和牛贵财捉去才对,这两个恶棍害死的人多不胜数,如果真有某种公理存在,他俩应该首先完蛋才对。”丁能说。 “未来的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一切自有安排,你不必操心坏蛋有没有受到应有惩罚,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可以。”马面冷冷地说。 阿朱有难 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丁能猜不出,反正是个广阔的鸿沟,估计大概相当于拾荒为生的老头与当朝大人物的太子之间的区别。 必须赶紧想出办法来,否则阿朱就会被带走,去地府的法庭接受所谓的公正审判。 丁能把阿朱拉到自己身后,摆出一副殷切的表情,微笑着对马面说:“马大人,你喜欢什么不妨告诉我,立即就去安排,包你满意而归。想不想打麻将?看最辣的毛片?或者喝好酒?就算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也可以说,我会保密,决不外泄。你是不是喜欢人妖或者小帅哥?这个也好办。” “跟你说过了,我非常忙,没空,同时也对你能够提供的东西没兴趣。”马面伸出一只蹄状的手,其中握有一根黑乎乎的链子,抖动了几下,想要带走阿朱。 “马面大人,刚才你说过有牛头跟着你一起来,牛大人呢?可否请出来让在下敬仰一番,要知道见着地府大神的机会非常难得。”丁能说。 不管怎么样,就算有丁点机会也要努力尝试。 或许牛头更好说话些也有可能。 “牛头在庙里转悠,没空理你。”马面说,“二十分钟后你将被警察带走,接受审讯,一时半会出不来,好好考虑自己的事去吧。” “我过去跟牛大人聊几句,请你暂时别带阿朱走,好吗?你这么英俊和聪明,并且刚直不阿,坚决不肯受贿,简直是全体神明的楷模,我真是好佩服你,在你面前,我仿佛一只虫子般渺小和微不足道。请务必给我一个向你学习的机会,以便让我变得更优秀些。”丁能说话的同时,接着阿朱往大雄宝殿里跑去。 冲进大殿内,丁能抬头一看,发觉飘浮在空中的中年男子很面熟,仔细一看,发觉原来是那位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 发现丁能看着自己,牛头颇有些惭愧地抓挠了几下脑袋:“听说你参与到杀害万道德的事件当中,我只好回避一下,不然会不方便。” “牛兄,我全靠你了,今天一定得帮忙,那个马面说要带走她。”丁能上前几步,抓住牛头的一只袖子,苦苦央求。 “这事不是我独自一个可以决定,挺麻烦的,你们还是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吧,别折腾了。”牛头说。 “牛兄,城西有一家新开张的夜总会,里面有几位南美洲来的混血美女,据说源自于印第安人和欧洲人杂交,那个身材噢,超级棒,据说连太监看到了都会雄起。”丁能心想豁出去了,就算借高利贷也要解救阿朱。 阿朱有难 丁能的话音刚落,牛头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一丝亮光,显然被深深的吸引到。 这样的情形被他看到眼里,喜在心头,感觉希望再次出现。 “可是等一下你会被警察捉走,明天早晨才出来。”牛头犹豫地说。 “我会被抓走,但这没关系,我们可以约定时间,我等着你来,到时候去尽情放纵就是。”丁能急忙说。 “唉,好吧,又是麻烦你破费真不好意思。”牛头搓着双手,面带笑容。 “阿朱的事怎么办?”丁能低声问。 “这个嘛,保证她没事就是。”牛头说。 “你可别诓我啊。”丁能不太放心,担忧这家伙会不会言而无信,到时候仍然把阿朱送去让地府的公检法处置,自己可就亏大了。 “切,我堂堂牛头,地府的高级公务员,怎么可能骗你一个凡人呢?你的怀疑令我生气。”牛头板起脸。 “牛兄,我这是怕心爱的女鬼受委屈,所以有些多心,请你原谅。”丁能赶紧堆出可爱的笑容,“我想问一问,你打算如何处理阿朱的事。” “我准备让她立即去投胎,然后回去就说从没有见过她。”牛头若无其事地说。 丁能听到心里直犯嘀咕,却也不敢再问,生怕惹这家伙不高兴,来个拂袖而去,把事情全搞砸。 “多谢牛兄,你真是太好了,我想吻一下你的手,可以吗?”丁能做感激涕零状。 “这就不必了,你我都是男生,太亲热了会产生不愉快的感觉。”牛头笑逐颜开。 “投胎到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吗?如果可能的话,我很希望能够再续前缘。”丁能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中泪光莹莹,做祈求状。 “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喝忘情水和孟婆汤,洗脑的程序肯定免了,至于轮回之后阿朱是否还可以记得你那可说不准,一切随缘,强求是没有用的,她的前途方面你不必担忧,我跟欧洲那边的几名同行时常有业务往来,它们欠我几个人情,安排一次投胎应该没问题,这样弄可以避开这旯旮的耳目,弄到神不知鬼不觉。”牛头说。 “欧洲有许多国家,其中一些很不咋地,希望你别让阿朱投胎到欧洲东部,怎么也得去西面或者南边。”丁能眼眶湿润得厉害。 “这个当然会考虑,请放心,既然你把我当朋友,这点小事无论如何得处理好。”牛头说。 伤离别 丁能觉得话还没说完,背后却来了两名武装人员。 “你是丁能吗?”其中一人问。 “对,我就是,有事吗?”丁能回应的同时,目光盯住被牛头用铁链子拴住手臂的阿朱。 难道这就要别离了吗?他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悲伤。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这一刻来临时,他还是觉得受不了。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阿朱的笑容、说话声音、一举一动,她温柔而凉爽的手,如丝绸般细腻的肌肤,嘴唇的味道......。 “阿能,我会努力记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很老很丑都不要紧,我一定会来找你,来生再见。”阿朱满脸泪水。 “不会吧,阴魂也能流泪?这种事太难得了,我已经有六十多年没看到过如此景象。”牛头显得有些惊讶。 丁能摆脱伸过来想要抓他的四条手臂,走上前与阿朱拥抱。 “阿朱,我等着你。”他坚决地说。 “像从前我们商量过的那样就可以,你跟人结婚生子都没关系,我全不介意,只要别忘了我就好。”阿朱说。 在其它人眼里,他在激动地和空气拥抱。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丁能,你是上面要求要抓的人,我们必须带你回去。”这人再次握住丁能的胳膊。 牛头微笑着摇摇手,拖着阿朱慢慢消失在虚空里,与此同时,它平静而舒缓的声音从地底传出来:“丁能,等我办完事之后会来找你,再见。” “再见。”丁能大声回应。 “阿能保重。”阿朱略带哭泣的声音从地下传出来。 她的声音让整个大殿微微震动,有几位耳目较灵的人听到了这声悲痛的呼唤。 企图控制丁能胳臂的两名壮汉手中不由自主地松开。 众人目光里涌现惊恐,今天遇到的可怕事件太多了,相比之下,这算是比较容易面对的。 “阿朱,我会等着你。”丁能大喊。 大殿内一片安静,许多双眼睛彼此对视,全都流露出紧张。 马面飘过来,朝丁能冷冷地说:“你真有办法,居然可以说动牛头帮忙,也样也好,算是恶有恶报吧,请放心,我不会从中作梗或者捣乱,只当你我从来没见过面就好。” “多谢。”丁能此刻真的是感激涕零。 大难临头 人渣跟几名头目讨价还价,要求他们放了丁能,再不济也弄个取保候审,但对方坚决不肯通融,推说是上面的要求。 “你们明明知道丁能是冤枉的,却硬要把他捉去,天理何在?”人渣显得理直气壮。 “黄老大,要真有天理的话,你现在应该呆在哪儿恐怕就难说了,别胡揽蛮缠,我们心里有数,反正不亏待你这位朋友就是。”一名头目说。 “丁能,进了大号之后,见人就报上我的名字,就说你是我的兄弟,最多一两天就会把你捞出来,放心好啦。”人渣说。 丁能被弄进警车后部的囚笼里,戴上了手铐。 灭妖团队中的其它人全都没事,他们站在两边,看着着暂时失去自由的丁能。 朱神婆苦着脸走过来:“丁能,太太太姑奶奶被牛头马面带走了吗?” “是的,具体事宜我不可以说,请不必再问。”丁能摇摇头。 “我知道。”朱神婆点头,“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 “你们回去吧,别担心我。”丁能说。 “唉,事情都这样了,伤心也没用。”朱神婆往后退,“我在家里等你,出来以后到我那里谈一谈。” “我会来。”丁能说。 车子慢慢开动,一片狼籍的城隍庙被扔在身后,越来越远。 转过一个弯之后,再也看不到。 丁能心里牵挂阿朱,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操,老子又没扁你,哭什么?”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瞪起了眼睛。 “我为了与情人的离别感到伤心,不关你的事。”丁能没好气地回答。 “你是不是欠揍?这个好办,到时候你别哭天抢地求饶就好。”横肉男说。 “你显然对我有成见。”丁能说。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不服气吗?小白脸。”横肉男沫星四溅。 “当然服气,你如此英雄了得,高大威猛,顶天立地,冰雪聪明,才智过人,我甚至开始崇拜你。有空签个名好吗?”丁能用胳膊抹去眼泪,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横肉男。 大难临头 丁能的这番话本意是讥讽,没想到效果出乎预料,横肉男完全听不出其中的嘲笑之意,竟然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算你还有些眼光,知道我是条好汉,哈哈——。”横肉男咧开嘴,露出银光闪闪的牙箍。 虽然经过医学处理,但横肉男仍然是满口大暴牙,看样子除非直接敲掉,否则绝对没得治。 这家伙的上门牙全都伸向外,仿佛一排倒下的枯树,与下牙直角相交,呈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怪模样。 丁能心想,能够把牙长成这样子倒也不容易,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被谁用钳子故意修理成眼前这副德行。 一路无事。 被搜去手机和钱以及证件之后,丁能经历了一番复杂而烦琐的讯问,然后被送到一个臭哄哄的大房间内,这时天色已经晚,大约二十点左右。 这就是传说中诞生了无数人间奇迹和黑色笑话的大号吗?丁能满心惶恐。 进入其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名满脸青肿的男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丁能大惊失色,起初以为是一名死人,仔细一看,发觉其胸腹位置仍然有起伏。 到处都有人躺着,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个,并不拥挤,空旷地带还很多,再有十几个进来也可以躺下。 看到有新人进来,一个个抬起头看过来,有的目光充满恶意,有些则显得很淡漠,有些显得好奇。 一名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半躺半坐在一堆棉被上,显得很舒服的样子,他盯着进来的人,平静地说:“报上名字,犯了什么事?跟谁混?” “我叫丁能,被冤枉的,黄大千是我哥们。” “哈哈。”十多人同声笑起来。 “老子也是被冤枉的,两个小王八蛋硬是拿身体往我的手里刀上撞。”大胡子咧开嘴笑。 一名干瘦的男子站起来,语气很急促地追问:“你就是可以驱使鬼魂帮忙做事的丁能吗?” “正是我。驱使阴魂这种事并不困难,其实很简单,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丁能决定用自己的名声镇住这帮人。 “你说能够驱使鬼魂,那么露一手让大家开开眼界,要求也不高,弄只女鬼出来,脱光了衣服让我看看,如果可以用的话就更好。”大胡子说。 大难临头 丁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从眼前情形判断,大胡子显然是这里的头目,并且来意不善。 传说中的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的牢头狱霸原来真有其事,并没有随着各式各样的运动而彻底消失,这个发现让丁能感觉到紧张。 最可怕的事就是无理由的恶行,这些混蛋什么都听不进去,非得修理新来的人一顿才肯罢休。 以前丁能曾经看过一些关于牢房的事,主要源自于网络,还有一些是来自高中和初中时候同学们的交谈。 据说欺侮新人是牢房内约定俗成的规矩,温柔点的大概会让表演个节目什么的,凶恶的就会折磨、殴打,甚至是强暴或者性侵犯。 有些人如果接受过什么指令,有可能会把看着不顺眼的人弄死在里面,然后编出什么自杀或者犯急病之类完美无缺的理由和借口。 想到此处,丁能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宋僵的势力之强远远超乎想象,这家伙刚变成行尸走肉没多久,先前发出的指令肯定还有效。 他满腔沮丧地猜测,必然会有一部分人为此充当打手甚至是杀手,没准今天夜里就会死在这儿,如果人渣不赶紧设法捞人的话。 阿朱已经被牛头带走,要去欧洲投胎,失去了可靠的强援,现在必须得自己设法处理好眼下困境。 丁能堆出自信而从容的微笑,平静地告诉大胡子:“进来以后我身上带的东西全给搜走了,一点不剩,没办法让鬼显形,非常抱歉,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设法满足各位的要求。” “操,老子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天可以活,你说的鬼恐怕是看不成。”角落里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说。 “人死之后并非生命的结束,而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开始,情况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糟糕,你不必为此紧张。”丁能说。 “我做的坏事不少,死掉之后肯定会下地狱,没准还得滚油锅或者上刀山什么的。”恶男说。 “丁能,既然弄不出鬼来让我看,那就你自己扮鬼好啦。”大胡子冷冷地说。 暴力世界 丁能问大胡子要怎么扮演一只鬼。 他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表演节目倒是好说。 “先把衣服和裤子脱了。”大胡子说。 “不脱行不行?”丁能感到惊讶,“天气有些凉,会生病的。” “不听话是吗?我只好叫人帮助你脱,到时候别埋怨弟兄们手太粗鲁。”大胡子说。 “为什么非得这样弄,大家的处境都不怎么好,到了这般田地,我认为还是不要相互折磨比较好。”丁能说。 “你算什么玩艺,刚刚进来就想挑战几十年来形成的规矩吗?”大胡子说。 “我有一些钱,等出去之后,一定设法报答你。”丁能说。 “是吗?到这里的人常常喜欢说一些动听的话,至于以后是否有机会兑现就难说了。”大胡子站起来。 这家伙身材不高,约一点七零左右,但横里却长得不错,十分结实。 “我丁能说话一向算数,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丁能说。 “你认为自己还能够完整无缺的离开这里吗?”大胡子若无其事地说,同时伸手示意角落里另几个人起来帮忙。 这时丁能开始怀疑此事早有预谋,没准已经安排妥当,大胡子接到来自外界的指令,就等自己进来,然后开始折磨。 “你们想干什么?”丁能强作镇定。 他明白,自己表现得越是慌乱,这帮家伙就会越快动手。 “不干什么,玩玩而已,不必紧张,最多两个钟头就好。”大胡子活动了几下肩膀,弄出‘咔咔’的骨头响声。 “大家素不相识,今日不幸一同落难坐牢,应该友好相处,这样它日重获自由的时候,才好见面。”丁能说话的同时,看了看监控摄像镜头的位置,确认自己能够出现在另一边的屏幕里。 那东西会不会是坏的?会不会人家看到了也视而不见? 在这个神奇的地方,一切均有可能,什么都算不上怪事。 “赶紧动手把自己的衣服脱光,到那边趴着,屁股尽理往上竖着,让我好好爽一下。”大胡子往前一步。 暴力世界 丁能退到墙壁,行走过程当中不小心踩到那位面目青肿如猪头的男子的腿,急忙说了声抱歉,然后继续往一边退去。 这位貌似尸体的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说了一声没关系。 靠墙躺着的另外几人缩起脚,避开了丁能,他们显然不想惹事生非。 并非所有的囚徒都是恶棍。 “多谢。”丁能一边走一边说。 “乖乖站住,否则我要生气了。”大胡子恶狠狠地说。 与此同时,大胡子的三名同伙散开,从不同的角度出动,把丁能围在其中。 “不要乱来,有话好说,我按你们的要求扮鬼就是。”丁能说。 “我们要看光屁屁女鬼,你好好想一想怎么满足这个小小愿望。”大胡子说。 “我扮鬼就是,衣服不脱行吗?”丁能说。 旁边的瘦子一拳打过来,丁能偏过脑袋闪开,拳头落到墙上,发出‘砰’的沉闷响声。 “切,竟敢还手,你不想活了吗?”瘦子勃然大怒。 “我没还手。”丁能说。 “还敢狡辩。”瘦子用没受伤的手握着流血的拳头,眼睛紧闭,表情显得十分痛苦,“老子打过来的时候不许动,乖乖站着,挨揍之后要说谢谢,明白了吗?” “不明白。”丁能说。 瘦子一脚踢过来,直奔丁能的裆部。 出于本能,他抬起右腿,于是两腿相撞,发出砰的响声。 他的迎面骨非常疼,但瘦子的反应更为激烈,这家伙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到地上,痛苦地呼号。 “反了你。”大胡子低吼一声,跟另外两人一同扑过来。 丁能双拳难敌六手,转眼之后鼻子流出了血,脸上和身体不知挨了多少下,但他一直在努力还击,决不肯束手待毙。 此时支持着他的是满腔怒火以及对自己即将被鸡奸的恐惧。 三名对手由于营养不良,并且在牢里呆久了,显得体力不怎么样,虽然明显占据上风,想要让丁能毫无反手之力却也做不到。 牢房内的其它人对此漠不关心,一个个平静地看着,不出声也不参与。 暴力世界 丁能竭力反抗的同时大声求助:“打人啦,快来救命啊!” 他自信声音足够宏亮,就算隔着几堵墙也应该听得到,但是外面毫无反应。 “喊吧,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理睬你。”大胡子洋洋得意地说。 丁能终于抵挡不住,被打倒在地,他心想这下糟糕了,难免被这帮家伙狂踩一通。 鞋底的打击力更强,受伤状况会比挨拳头更为严重。 果然如此,大胡子伸脚踢过来,别的两名坏蛋在干同样的事。 丁能几次试图爬起来均未能成功,对方的攻势十分凶猛狠辣,全盯着要害部位攻击,目标主要针对头部和下身。 丁能上初中时曾经接受过的搏击训练此时体现出了效果,危急关头,他思维没有乱,比较成功的保护住致命部位。 抱着脑袋的手臂上挨了许多踢打,几乎都麻木了。 此时他明白,这帮家伙的目的并非只是寻开心那么简单,这样的行为早已经超出了界限,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杀人。 瘦子从地上站起来,把一名同伙挤到旁边,加入到战团当中,厉声说:“我要报仇血恨。” 瘦子的行为对正在狂踢猛打的三人有所干扰,动作出现了暂时的停顿。 丁能没有放过如此机会,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大胡子的JJ和蛋。 “啊——!”大胡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其余同伙立即拖着丁能的腿和手,想把他拉开。 挣扎的同时,丁能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大胡子的腿,双腿弓起,肩膀突然发力,将这恶棍放倒在地。 “放手,不然我就捏爆他的玩艺儿。”丁能说。 “放了他。好疼。”大胡子不再挣扎。 三名坏蛋停手散开。 “快放了老大,否则对你不客气。”瘦子说。 “叫外面的人进来,我就放了他,否则就等着当太监。”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想起刚刚受到的待遇,他非常想使劲一捏,让大胡子J飞蛋打。 但是不能这样做,两败俱伤决非明智选择,必须趁此机会改变处境。 “放开我,前面的事一笔勾销,大家往后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大胡子说。 “切,当我是小孩子吗?放了你我肯定活不成。”丁能说,“谁指使你们对付我,赶紧说出来,否则出去之后叫厉鬼灭了你。” 阴谋 大胡子受制于丁能,无可奈何之下,指示同伙到门口叫人。 丁能很是紧张,不知道来者是否会帮助自己。 他很想立即换一间牢房,最好是关押一群宗教活动者的,或者女囚,如果无人刻意加害的话,单人间也不错。 瘦子站在门口朝外面大喊:“这边有人打架!” 外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仿佛无人的洞穴。 大胡子苦着脸说:“丁能,你别折腾了,认命吧,就算外面的人来了也不会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很可能更惨。” “说来听听,是谁要你们对付我?”丁能随口问。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指望得到答案,不难猜测,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宋僵,当然这位大人物不可能与大胡子这样的三流坏蛋发生直接联系,肯定是通过一些渠道,经过几个环节,最终把意图带到这里,让这伙人执行。 “你别瞎猜,没那回事,我们其实也就闲着无聊,找点乐子解解闷而已,也没打算真的操你屁股,这里生活太没劲了,吃的东西也不怎么好,你看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早就阳痿了,怎么弄都无法立直。”大胡子说。 “我知道你在说谎,别想蒙我,当心你的蛋蛋彻底完蛋,据说这样弄会死人的。”丁能在自己脸上堆出凶恶的表情,抓住J和蛋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很显然,大胡子并非一个真正的亡命徒,其凶恶的外表主要是用于吓唬人。 “你不要冲动,有话好说。”大胡子仍然跪在地上。 “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杀我?”丁能再次问。 “告诉你也有没用,你反正是活不了的,想杀你的人多了去。”大胡子说。 “请讲得具体一些,你在这里坐牢,外面的人怎么通知你的?”丁能说。 旁边的一名男子说:“我五个钟头以前进来,有人告诉我,只要弄死你,就可以得到两百万,最近三天以来,道上有许多人都知道这事。” 丁能心头一凉,果然如此,有钱人的办法就是多,只需要随便一声令下,自然会有许多人为之鞍前马后效力。 “杀了我之后,你跟谁去拿钱?可以告诉我吗?等我做了鬼之后好去跟那家伙算账。”丁能说。 “道上的规矩要遵守,我必须保密,反正那是城里有名的一位人物。”男子说,“对方还有其它要求,如果能够好好折磨你一番然后再弄死,可以多拿五十万。” 阴谋 丁能弄清了基本情况,宋僵早已经安排好一切,通过山京城的黑道大佬级人物散布消息,悬赏两百万杀死丁能。 这几位坏蛋知道此事之后很来劲,认为赚钱的机会来了,他们此前听说了八名外地杀手一败涂地的传闻,心里也感到紧张,生怕对付不了丁能。 旁边的男子郑重其事地请求丁能放弃抵抗,乖乖受死,他们保证提供一个爽快而体面的结束方式。 大胡子甚至表示,等赏金领到手之后,一定到丁能墓前烧很多香烛纸火以示感谢。 按照他们的说话,反正丁能是活不了的,因为有那么多人想得到两百万。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宋僵于昨天夜里已经死掉,电视里出现的那个其实是一具行尸走肉,你们就算杀了我,恐怕也无法拿到钱,因为真正的幕后雇主就是宋僵,但是这混球已经完蛋了,成为一具傻乎乎的行尸。”丁能说。 “你说的太玄乎了,我很难相信。”男子说。 “这是事实。”丁能说,“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我那么容易被杀掉,能够活到现在吗?” “我们想过你的事,觉得不容易对付,但后来考虑到你被弄进来之后肯定得先搜身,不可能带着武器或者其它东西,想到这里胆子就大起来了,要知道欺软怕硬的事我们最擅长了,多少年来一直就靠这个混日子。”大胡子说。 “我不是一般人,如果你们杀死我,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没办法过,迟早我会回来找你们算账。”丁能说。 “这位丁兄,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位突然开口。 “确实有,据我所知,有些鬼比生前活得更好。”丁能转头回答。 “这我就放心了。”重伤员说。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丁能问。 “我们打的。”大胡子说,“以前在外面就有仇,现在抓住了机会,当然得算账。” “没人管吗?”丁能问。 “在这间号子里,我说了算。”大胡子说,“现在可以放手了吗?我已经不再打赏金的主意了。” 丁能犹豫了片刻,摇摇头说:“等外面的人来了再说,我不相信你。” “你总是这么揪我的老二也不是办法,咱们来个君子协议,暂时互相信任,牢房的门打开之前决不相互攻击,好吗?”大胡子说。 阴谋 瘦子每隔几分钟就对着外面大喊一次‘这里有人打架’,但始终无人回应。 看样子所有的人都没空,当然这并不奇怪,今天发生在城隍庙的事够很多人忙碌一阵子。 “哥们,你放手好不好,再这样揪下去我的老二恐怕会因为缺血而坏死。”大胡子说。 “这样好吗?换个人过来让我揪着JJ,算是替代你,这样我比较放心。叫这位来也可以。”丁能看了看先前说有赏金可以拿的那位男子。 “徐老么,你过来让这位哥们揪着小弟弟,一会就好。”大胡子说。 名叫徐老么的男子摇摇头表示拒绝:“你再忍耐一会吧,估计过一下就会有人进来察看,到时候这哥们肯定得放手。 这时瘦子转过头说:“有人过来了。” 丁能没有听清楚是否真的有人过来,考虑到情况已经有所缓和,同时也觉得最好别让外面来的人看到这般场面,于是松开了手。 “哥们,说好互不侵犯的,可不许食言。”丁能低声告诫,这时他感觉到身上多处疼痛难耐,体力接近于崩溃边缘。 “当然,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大胡子长出一口气,慢慢站起来,捂着下身退到后面趴下。 看样子受伤不轻。 这时丁能发现,瘦子离开了门口,摩拳擦掌地走过来,外面仍旧静悄悄,根本没有任何人接近的迹象。 心想有些不妙,他还是镇定地说:“现在大家尽释前嫌,坐下来聊聊天吧。等我出去之后,一定重重酬谢各位的照顾,我没宋僵那么多钱,但几十万还是拿得出,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话说完,他看到一床棉被从天而降,完全遮住了视线。 接下来的事完全在预料之中,拳脚如雨点般落下,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丁能心想这帮家伙看样子并没有放弃赏金,这样的作法并非只是为了发泄怒气。 经过一番努力,丁能终于掀掉蒙住自己的棉被,他仿佛发了疯一般奋力还击,混乱中,他瞅到一个机会,手指插进了瘦子的一只眼眶中。 他明白恐怕是自己唯一伤害对手的机会了,所以坚决不肯松开,紧紧抓住瘦子的脸,使劲让食指深入眼中。 拼命 瘦子抓住丁能的手,想要摆脱,以挽救那只不幸的眼睛。 丁能坚决不肯松手,他心中的狠劲上来,满脑子全是拼命的念头。 此时就算联合国秘书长出现也不可能阻止他。 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脚,他抓住一切机会施以凶狠的还击。 厮打过程当中,他咬伤了大胡子的胳膊,用额头撞得徐老么血流满面。 “饶命啊,不敢了。”瘦子绝望地大声喊叫。 丁能把瘦子拖到自己面前充当挡箭牌,然后背靠墙壁,用还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挥拳击打每个靠近的对手。 机会合适的时候,他还会毫不犹豫地伸脚踹对手的膝盖或者下身。 起初还有人尝试近身肉搏以解救瘦子,但稍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做。 大胡子手执一把牙刷,把较硬的柄一边当作武器使用,不时瞅机会往丁能身上捅一下。 这样的攻击当然没有效果。 徐老么一脚狠狠踢向丁能的腰间,却不料脚伸到丁能与瘦子身体之间,被卡住无法抽回来。 丁能挥拳痛击徐老么的面部,稍后当目标低下头,不方便再打时,他就用手肘狠狠擂其后脑和脖子。 在丁能痛揍徐老么的同时,大胡子和另一名同伙在旁边用拳头狠打丁能的身体和头部。 “别打啦,救命。”瘦子声嘶力竭地叫喊。 这时丁能终于挖出了瘦子的眼球,他把血淋淋的东西连根揪下,朝大胡子扔去。 大胡子被看到的情形震住,连当作武器使用的牙刷也扔掉,一步步后退,显然勇气已经完全消失。 丁能松开了放弃挣扎的瘦子,停止了对徐老么的捶打,因为这家伙已经晕过去。 剩余的那名坏蛋看到两手空空的丁能,突然意识到只剩下独自一个面对强悍的对手。 “嘿嘿。”丁能冷冷地笑,用手背擦拭脸上的血,慢慢抬脚从徐老么趴在地上的身体上方跨过,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 拼命 丁能杀气腾腾,走向仍然站着的两名对手。 从捂着脸蹲在地上的瘦子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狠狠一脚踢到其面部。 瘦子仰面朝天倒下,一声不吭,似乎已经不会叫喊。 丁能继续往前走,活动了几下肩膀,一副想要扁人的样子。 “大哥,我认输,不玩了行不?”面色苍白的年青人全无斗志,开始求饶。 “真认输了吗?没哄我吧。”丁能冷笑着走近。 “当然,我对你非常崇拜,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今后跟着你混。”年青人说。 “好的,我收了你这个小弟,现在听我的话,过去揍大胡子一顿,他要敢还手我会帮忙。”丁能说。 年青人转头看了看大胡子,显然没有勇气过去将其打倒,只好哀求:“大哥,别再打了好吗?大家遵循和平共处的原则,从此互不侵犯。” 丁能毫不犹豫地挥拳狠狠击打在年青人的上腹部,在对方弯下腰之后,又是一记肘捶撞到后脑与脖子之后。 年青人倒下,丁能仍然没有停手,狠狠在其下腹部和两腿间踢了几下。 大胡子明白自己无法幸免,于是咬咬牙冲上来,想要偷袭。 躺在地上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猪头状男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大胡子的腿。 猝不及防中,大胡子脸朝下摔倒在地。 猪头状男子此时的表现出乎所有人预料,居然翻身跃起,骑到大胡子背上,抡开拳头照着脑袋上就打。 咸鱼居然翻生了。 丁能一口恶气顿时松懈下来,所有的对手都倒下了,并且出现了一位跟自己处于相同战线的好汉,感觉确实可以休息一会儿。 这时他觉得浑身上下痛得不行,骨头似乎都要散架了。 面孔肿得像猪头一样的男子打得大胡子毫无还手之力,转眼之间,趴在地上挨揍的人已经是满脑袋鲜血。 猪头男终于停手,趴到大胡子背后,两人都不再动弹,仅从表面看的话,或许会误认为他们在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稍后,理智渐渐回到思维中,这时丁能开始后怕。 自己有没有把人打死或者打残?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悠个不停。 拼命 丁能坐在一堆不知是谁的棉被上,心里充满了对阿朱的思念和牵挂。 他在担忧自己是否闯下了大祸,周围全是呻吟和粗重的喘息,他甚至都不敢再看躺着的几名伤员。 他感到一些困惑,无法相信这一切是自己制造的。 因为他一直是个和平主义者,生平极少与人发生冲突,整个学生时代很少和人动手打架或者争吵。 正处于惶恐不安中,铁门上部的小窗子打开了,电筒光射进来,照耀到地上躺着的伤者。 “救命啊。”瘦子发出一声无比痛苦的哀号。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帮猪猡。”门外的人骂。 “他们四个打我,我只好自卫,然后就弄成这样了。”丁能心想,管不了那么多,先告一状再说。 “这位兄弟说的全是真话,我可以做证。昨天夜里这几个人把我揍得差点死掉。”猪头男说。 “等我调出监控录像看一看就知道了,你们别瞎胡闹。” “我受伤了,需要治疗,这几位也应该检查一下身体。”丁能说。 “你就是丁能吗?”电筒光照过来。 “是我。”丁能回答。 “操,你到哪都能制造出麻烦来,真是令人讨厌。”外面的人说。 大胡子对面孔肿如猪头的男子说:“别乱讲话,否则要你好看。” “瞧你那熊样,还敢耍威风,脸皮真是厚,不知羞耻。”猪头男咧开嘴,露出一个歪斜的笑容,同时竖起了中指。 “等下有你好看,求饶都没用,一定弄死你。”大胡子咬牙切齿地说。 “大胡子威胁说要弄死我,救命啊。”猪头男朝窗口大喊。 “别他M胡闹,我这就叫人过来收拾你们。哼,等查清楚是谁干的,我要他好看。”外面的人恶狠狠地说。 “我要求得到医治,然后换房间,因为这里面有人想杀死我。”丁能学着猪头男的样子大叫。 “你想换就换吗?想得美,这儿不是酒店,你是来做牢,明白了吗?”外面的人音量更大。 脱险 几分钟过后,外面来了一群人。 这时大胡子和三名同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挤到窗子前大声哭诉,说丁能疯狂地攻击他们,并造成严重的伤害。 瘦子找到了自己的眼球,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焦急地请求给予治疗,以尽早把这只重要的器官复位。 外面的人开始点名。 丁能喊了一声‘有’站在后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候自己会是什么。 宋僵的势力到底有多强?他猜不出,也许出去之后就会被弄死,也许会被送到医院里,等候处理。 他从来不曾像现在一样感觉无能为力,命运已经完全不在掌握中。 同时他感觉到,有一种势力是小民无法对抗的。 房门打开,丁能看到了大帅的表哥,还有那位名叫刘独峰的年青人。 此时他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这两位,但没有其它选择,只能跟着他们走,抗拒是无法想象的事。 手执电筒的人把看到的情况说给同事听,大意是发生了糟糕的血腥事件,得赶紧叫救护车过来。 其实就算不用电筒也能够看清楚里面的所有情况,电灯还亮着,光线足够。 瘦子挤到门口,把自己空洞的眼眶对着外面的人,并且举起手里的眼球做展示。 丁能站在后面,旁边是面孔肿如猪头的男子。 这位伤员低声问:“哥们,你真够狠的,起初我以为你多半会被打死,万万没想到,你挨了那么多拳打脚踹之后居然还能够还击,最终打倒四个流氓,我真是好佩服你。道上的人叫我张飞,以后有缘再见面的话,咱们交个朋友。” “如果遇到麻烦,你要为我做证。”丁能说。 “当然,你我一同战斗过,算是患难之交,拼了老命也得帮你。”张飞说。 “多谢。”丁能说。 “你估计自己近期能够出去吗?”张飞问。 “说不准,也许今晚就走,也许会给弄死。”丁能说。 “我能猜到,你的对头这么有办法,趁机把你弄死在里面完全有可能,你要小心。”张飞说。 丁能点点头,慢慢走向门口,因为刘独峰在喊他的名字。 脱险 刘独峰告诉丁能,受成崖余委托前来看望并提供适当保护。 几个钟头前,大帅曾经打过电话给他的表哥,想要帮助捞出丁能,当时这位表哥没有当班,在一家洗浴中心泡澡放松,所以没有开机,未能及时接到消息,不然会来得更早一些。 丁能心想如果他们说的话全是真的,那么自己倒是安全了。 只是他们可信吗? 十几分钟过后,丁能躺到医院的病床上。 看到护士小姐巨大的口罩和冰冷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治疗和检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多钟头,然后医生说大部分是皮外伤,内脏和大脑应该没事,还得住院再观察一段时间,由专家会诊之后再做结论。 换病号服的时候,丁能看了看自己身体,发觉三分之二以上的部分都是青紫。 刘独峰问会不会逃走,丁能摇摇头说绝对不会那样做,请放心。 “小丁,那四个人是被你打成那样的吗?”大帅的表哥问。 “他们想弄死我,只好拼命反抗,打着打着,居然莫名其妙的打赢了,我自己都觉得太奇怪,估计是那帮家伙太差劲的缘故。”丁能说。 “我知道你念初中的时候练过拳击和散打,可从没听说你如此厉害。那四个人都是山京城有名的黑道组织的外围成员,平日打架砍人差不多算是家常便饭,搏击的经验非常丰富,并非弱者。”表哥说。 “我也不敢相信能够打垮那几个坏蛋,当时只想着自己肯定会被他们打死,呼救也没有用,所以就抱着拼命的念头,想在临死前咬对方几口罢了。”丁能说。 “我相信你不会乱来。”表哥说。 丁能一直是个和平主义者,性情温和而友善,从不惹事生非,加之待人较为圆滑,有些少年老成,能够处理好大部分关系。 “那个名叫徐老么的人说城里有人悬赏两百万要我的命,如果能够好好折磨我一番的话,可以多得五十万。”丁能平静地说。 “我听线人说了此事,然后又接到电话,成崖余说你在大号里可能会遇到麻烦,所以赶紧过来,还算及时。”刘独峰说。 丁能心想这个时候才出现还敢说及时到达,真是胡扯,如果自己运气稍差,恐怕早已经死得硬梆梆的。 脱险 护士将丁能的脑袋和四肢包扎得仿佛一只从坟墓里溜出来散步的木乃伊。 表哥说到外面买些东西回来吃,只留下刘独峰和另一名协管员守侯。 “我因为自卫打伤了这几个人,会有麻烦吗?”丁能问。 “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必须等到看过监控录像之后才能弄清楚。”刘独峰说。 “你不信任我吗?”丁能问。 “我尊重事实和证据。”刘独峰说,“但你并非一个平凡的人,对于你的能力我并不了解,也许你能够轻而易举的打败四名混混也难说。” 丁能哑然失笑,心想如果真有动作片明星那么能打,怎么还会弄成这副惨状。 死里逃生之后遭到怀疑,感觉真是不好受。 “你们的人在城隍庙里找到了些什么?”丁能问。 “到目前为止发掘工作仍在进行中,据说已经找到几百副乱七八糟的尸骨,其中一些刚死了不久。”刘独峰点燃一只烟,“听说你曾经报过案,还发了短消息给成崖余,我想问一下,你通过什么途径知道那里有这种怪事?” “我亲眼看见万道德吃人,还听到它跟同伙的交谈,据说送尸体给它们享用的人就是宋僵。”丁能看了看对方的反应,想通过察言观色来确定这位貌似正直的年青人跟那位流氓大亨是否关系密切。 刘独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立即转头看了看身后,确认没有人之后才低声说:“这种事不可以乱传,会惹大麻烦的,除非你手里有非常具备说服力的证据,否则最好别提,当然跟我说一说没关系,但是绝对不可以当人肉大喇叭。” “宋僵在宋氏集团成立十周年庆祝大会里那番真情表白你知道不?”丁能问。他无法猜透面前这位的心思,感觉对方和自己一样少年老成精。 “有所耳闻,听说后来宋僵经过治疗恢复了正常。”刘独峰说。 “当时我进入了庆祝大会现场,看到了全过程,如果这样言论和行为都可以风平浪静,安然无恙,那么我认为宋僵的地位确实不可动摇。”丁能沮丧地说。 “这城里很多风云人物背后都有问题,这没办法,你我升斗小民把自己日子过好就可以了,想太多没用的。”刘独峰看着天花板,眼神呆滞。 “我根本就没打算惹事,只想把平安的混下去,是宋僵不断的跟我过不去,找人杀我,弄出一些怪东西来谋害我,没完没了,不肯消停。”丁能说。 这时护士进来量体温,两人立即停止了交谈。 老鬼 夜间大帅和猛男来看望,被治安协管员挡在门外不许进入,留下一些水果和几本书之后离开。 丁能躺在床上,隔着墙壁与朋友交谈了几句,告诉他们自己在大号里挨了一顿臭揍,现在死不了。 猛男说自己的伤已经没有多大问题,等明天再来。 他们交谈过程当中,治安协管员大力阻止,坚决不允许再说话。 朋友走掉以后,丁能闭上眼睛休息,由于服用过止疼剂,他迅速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 凌晨四时,护士查房,把丁能弄醒。 他睁开眼,看到护士身边跟着两只体形干瘦的老年女鬼。 丁能受伤元气不足,阴魂靠近之后感觉非常不舒服,有些莫名其妙的沮丧涌上心头,感觉就像过几个钟头地球就会爆炸似的。 医院里本来就是死人最多的地方,看到鬼并不奇怪,但是这两只明显有些不对劲,她们彼此之间不交谈,站在床边不肯离开,只是用浑浊而呆滞的眼神看着丁能,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 丁能被看得心里发毛,想叫护士留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加之内急,一时弄得睡意全无。 “我想上一趟卫生间,请你帮忙扶我起来。”他对护士说。 “床下有马桶,你自己方便就可以。”护士说。 “我不习惯用这东西,再说味道也太难闻。”丁能说。 “我马上就要下班了,你尽管拉,没事的,会有人给你收拾。”护士说。 眼看对方不愿帮忙,丁能只好挣扎着起床,自己慢慢悠悠走去卫生间。 先前不觉得,此时一站起来就感觉到浑身疼痛难耐,仿佛骨头散了架,脑袋晕得不行,天花板似乎在转动。 “哎,我扶你去吧,看着真是可怜。”护士说。 “多谢。”丁能说。 此时他的整个脑袋包扎得跟木乃伊差不多,所以也没指望靠无往不利的笑容和表情来达到目的。 “你犯什么事了,为何有警察守在外面?”护士问。 “我被冤枉的。”丁能说。 “坏人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坏人。”护士冷冷地说。 老鬼 在护士的搀扶下,丁能走出病房,门口正在用手机玩游戏的治安协安员立即站起来,愁眉苦脸地跟在后面。 一行三人走向卫生间。 丁能抽空回着看了看,发觉两只老太婆鬼就跟在自己身后,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一副决不离开的模样。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满心困惑,怎么也猜不出来。 如果来的是万道德的妖魂,倒不觉得奇怪,这两只鬼与自己素昧平生,为何纠缠不休。 治安协管员开始发抖,牙齿不停地发出碰撞,低声抱怨为何不开暖气,弄得像是到了西伯利亚一样。 护士长期在医院工作,早已经习惯了阴魂出没的环境,对此毫无反应。 丁能慢慢走进卫生间,护士叫协管员负责送人回去,然后就离开。 方便时,丁能失望地发现,两只老太婆鬼的脑袋穿透了薄木板隔门,伸过来看着自己。 心头有些怒火,于是他朝她们瞪眼睛,低声质问:“干嘛跟着我?拉屎的样子好看么?” “我是宋僵的姨妈,她是宋僵的婶婶,听说你跟人合谋坑害我们的侄儿,所以想找你算账。”老太婆说。 丁能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口袋,发觉空空如也,没有符也没有水枪。 既然没有武器,只得容忍她们的存在。 “宋僵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为什么你们不去阻止他。”丁能说。 “自家人当然要联合起来对付外人,血浓于水嘛,宋僵是我们老宋家几百年一遇的超级优秀人材,我们得爱护他,关心他,保护他。”老太婆说。 “我向你们保证,等养好伤之后找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让宋僵看到,这样你们总该满意了吧。”丁能说。 “你应该自杀,这样对我们小僵宝宝好处最大,以免麻烦他,要知道组织力量刺杀某个人是风险很大的事,无论做得如何小心,总会有一些线索留下。”老太婆说。 丁能抬起头看了看两位老太婆,确定她们生前应该上过学,至少认识几百个汉字,并非文盲,也不是疯子。 老鬼 外面的治安协管员久候不见丁能,有些不放心,于是摸进卫生间。 “丁能,好了没有?需要我帮忙吗?”协管员问。 “快好了,一分钟之后就能出来。”丁能回答。 “刚才你跟谁说话,似乎没有其它人啊?”协管员看了看四周,走到小便槽前开始嘘嘘。 “有两只鬼缠着我,希望我自杀。”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在哪?”协管员大惊失色,腿一软坐到地上,弄湿了自己的裤子。 “就在你后面,其中一个老太婆刚才还专心致志地偷看你的小鸟。”丁能说。 “哇——!”协管员大叫一声,冲到外面。 宋僵的姨妈回过头,朝丁能咧开无牙的嘴笑,似乎占了很大便宜的样子:“他的东西没有你的大。” “老人家,你现在看到的属于无效规模,要以立直起来时的长度为准,你连这个都不懂,这么大岁数白活了,赶紧投胎去吧,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当上动物园的大熊猫。”说话的同时,丁能提起裤子,一拳把门擂开。 “你要怎么样才肯自杀?”宋僵的婶婶问。 “我绝对不会自杀,请放心,起码还有六十年可以活。”丁能说。 “求求你,跳楼吧,趁窗子开着,爬上去往下一蹦,什么都结束了。”宋僵的姨妈说。 “我操,你们烦不烦,老成这样子居然如此缺德,做什么不好却来劝我自杀。现在你们立即给我滚蛋,否则不客气了。”丁能瞪起眼睛。 “我们天天陪着你,无论上厕所还是做爱都不离开,要让你的生活没有一点点乐趣,最终忍受不了精神折磨去跳楼或者喝毒药。”宋僵的姨妈说。 “好,是你们逼我的,到时候魂飞魄散可别怨我。”丁能说。 “老娘才不怕你。”宋僵的婶婶开始大骂,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音量极宏大,语言极粗鲁,内容全都与生殖器官有关。 丁能慢慢往前走,心想等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火锅店买黑狗血,然后灭了这两只老淫鬼。 两名老太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丁能的脑袋,仿佛大合唱一般没完没了,不知疲倦。 鬼老太婆 丁能听而不闻,径直往回走,把一只胳膊搭到治安协管员肩膀上,两人慢慢走入病房。 两只鬼老太婆跟在他们身后,没完没了的数落丁能,形容他的相貌丑陋如猪、如猴、如吸血虫和跳蚤。 丁能躺到床上,把棉被拉起来盖到脖子位置,面带微笑继续听两只鬼叫骂。 他有点好奇,想知道她们要到何才会感觉累。 “哥们,鬼还在吗?”协管员的表情显得非常紧张,显然很害怕独自呆在外面。 “在,不过你别担心,她们是鬼当中最差劲的那一类,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至多可以让气温下降几度罢了。”丁能说。 “真的没事吗?”协管员很不放心。 “没问题。”丁能看了看旁边的空床,心想这家伙独自一个坐在外面守候挺可怜的,于是说,“你可以睡旁边的床,反正我不会逃跑,你尽管放心。” “你真的不会跑吗?”协管员说。 “你看我这样子能跑吗?” 协管员掏出烟盒递过来,丁能摇头拒绝。 两只鬼老太婆依旧不肯消停,骂得更厉害了。 丁能听得心烦,却依旧让面部表情显得若无其事,他明白她们的目的就是想激怒自己,生气的话就上当了。 “听说你很厉害,生具阴眼,能够跟鬼交流。”协管员坐到床上,把一条腿搭到床沿,摆出闲聊的架势。 “我的阴眼是后天出现的。”丁能说。 “常常看到鬼,一定很恐怖是吧?” “起初怕得不行,后来慢慢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但愿我永远看不到。”协管员吐了个烟圈。 “我至今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抓。”丁能说。 “据说你行贿受贿,故意做假账虚报领工资人数。”治安协管员说。 “报案人是谁?我猜应该是宋氏集团的人吧。”丁能说。 “宋氏公司有人举报你行贿并出售商业机密,有一名淡牛锡的离职保安举报你做假账骗取工资。”协管员低声说。 “天大的冤枉啊,我太无辜了。”丁能摇头叹息。 鬼老太婆 两只老女鬼暂时停止咒骂,严肃地问丁能是否感觉到生不如死,是否愿意立即自杀。 丁能懒得说话,只是朝她们竖起了中指,接下来又做了一个打伞的手势。 “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做爱的话,或许可以考虑饶了你。”宋僵的姨妈乐呵呵地说。 她们显然把表示愤怒的鄙视的手势看作邀请和挑逗。 “立即滚出去。”丁能懒洋洋地指着门口,“不要再让我看你们,否则可能会情绪失控,那样的话你们会有生命危险。” “你居然连一点点廉耻心都没有,太差劲了,黑五类,反动派,吸血虫。”宋僵的姨妈骂。 “你如果还有一点自尊心的话就应该立即自杀。”宋僵的婶婶理直气壮地说。 “别费心了,我不会自杀的。”丁能把眼睛翻成白眼。 “丁兄,你在跟鬼交谈吗?”协管员刚刚睡着,现在被弄醒,十分紧张地观看四周情况。 “嗯,是两只老女鬼,她们自吹是宋僵的姨妈和婶婶,说除非我跟她们发生性关系,否则就要永远缠着我不放。”丁能说。 “看样子宋僵家的人很特殊,与众不同。”协管员说。 “嘘,别乱说话,当心惹恼了这两个老淫虫,到时候天天缠着你,让你倒霉透顶。”丁能告诫。 “非常抱歉,两位前辈,请允许我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协管员说。 “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哈哈。”宋僵的姨妈得意地笑,“还不赶紧去自杀,不必担心前途问题,成为鬼之后,我们会罩着你。” “你们烦不烦,说过我永远不会自杀的,赶紧滚蛋吧,不然我可能会超度你们到另一空间去。”丁能说。 “任何想阻挡宋家发展的阴谋最终都将会失败,宋氏一定能够成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家族。”宋僵的姨妈说。 “哈哈。”丁能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应该到山京市第一精神病医院里看看,宋僵已经死掉了,成为一具傻乎乎的行尸走肉,只会讲几句不需要动脑筋的简单语言,接下来宋僵的十几个儿女和兄弟肯定会为了争夺财产大打出手,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吧,多行不义必自毙,记着这句话,老天爷的眼睛一直都睁着,从来没有闭上过。”丁能说。 鬼老太婆 旁边床上的协管员小心翼翼地拉着被子遮严脑袋,在他眼里,丁能在自言自语。 两名鬼老太婆听到丁能说宋僵已经死掉,四只苍老面混浊的眼睛瞪得奇大,不敢相信这种说法。 “你说谎,我们几个小时前在电视里看到小僵宝宝发表演说的飒爽英姿,还有大姑娘上前送花呢。”老太婆愤怒地否定。 “宋僵已经死掉,公平地说,其实比死更糟糕,它成为一具行尸,需要有充足的人肉作食物才能保持自己的身体不腐烂。想一想最倒霉的谁?肯定是那些距离它最近的人。”丁能说。 两名老太婆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低声讨论,一个想离开,去核实宋僵的情况,另一个想留下继续骚扰丁能。 宋僵的婶婶说:“是不是你在背地里捣鬼,谋害亲爱的小僵僵宝贝?” “切,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光会瞎胡闹,宋僵早已经把自己买给了食人妖魔万道德,它被宋家的两个少爷掐死了,然后被妖魔施法弄成行尸。整个事件与我彻底无关。”丁能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老太婆问。 “我有办法看到那些事,但不想告诉你们是怎么看到的。”丁能说。 “丑八怪,小白脸,臭人妖,那事肯定与你有关。”宋僵的婶婶开骂。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同时对自己的相貌充满了信心。”丁能洋洋得意地笑了笑。 “这样的话你更应该死掉,我们要替小僵宝宝报仇血恨。”宋僵的姨妈恶狠狠地说。 “我倒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把我弄死。地上有个烟头,你们能够拾起来吗?这么点事都做不了,还敢鬼五鬼六的,简直是找死。”丁能说。 “我们没办法掐死你,但是可以设法上你的身,然后让你到路上给车撞死,或者跳到河里淹死,坠楼摔死,服毒药死。”宋僵的婶婶说。 “是吗?那我得小心些,最好先把你们弄死。”丁能心里快速转过一个又一个念头,但就是想不出这医院里能够找到什么东西作为武器来消灭这两只鬼。 据说手术刀煞气非常重,想必能够消灭这两只平庸的老鬼,但是到哪里才能找到一把杀死过很多人的刀? 护士小姐显然不会帮忙。 武器 现在已经是凌晨,再过几个钟头天会亮,太阳将再次升起。 两只老女鬼暂停了几分钟之后再次开骂,这一次的语言恶毒得多,不再限于攻击丁能个人,已经扩展到他的家人和祖宗六十代以及还未出生的儿孙的儿孙。 怒火渐渐冒起,丁能离开床,走到治安协管员旁边,掀起了棉被,低声问:“可不可以让我打个电话跟朋友联系一下,保证交谈的内容与案情无关。” “你想干什么?”协管员问。 “我要朋友送一些东西过来,好灭了这两只恶鬼。”丁能说。 “需要些什么东西,我这里有几样,你看看是否合用?”协管员从贴身位置摸出一只玉石制成的佛像小挂坠,“这东西由欣隆寺的高僧开过光,我花了三百元才买到的。” “别提那个庙了,没用的。”丁能摇头。 “你再看这个行不?”协管员把手伸进内裤,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一只银光闪闪的十字架。 “这东西对咱们这里的鬼没用。”丁能说。 接下来协管员摸出一只绿皮鸭蛋,上面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看上去似乎用盐腌过,或者曾被制作成为皮蛋。 “这是经过著名的大宗师施法的蛋,据说能够驱邪除恶。” “你的信仰还真是复杂,居然跟鸭蛋教都有联系,路子真够野的,但是这东西没用,不信你往那边扔过去试试看。”丁能指着身边两只老鬼所在方位。 协管员咬咬牙扔出了心爱的蛋,在他看来,自己这只神奇的蛋穿透了空气,落到地板上摔出已经发臭的蛋黄。 在丁能眼里,这只臭鸭蛋穿透了宋僵姨妈干瘪无物的胸部,却未能造成任何伤害。 “看样子真的没用。”协管员满脸沮丧。 “你还有什么珍藏品,请赶紧拿出来。”丁能说。 “全部都要?” “嗯,所有全部。”丁能说。 协管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只空弹壳,说是偷偷拿出来的,丁能问这些弹头有没有射入到某个人身体内,协管员摇头说没有,仅仅只是一次实弹训练,并且还脱靶了。 武器 然后协管员拿出一把十厘米左右长度的小刀,说是出自于古代兵工厂能工巧匠之手,由于历史悠久,很可能刺过人。 丁能接过刀仔细一看,失望地发现柄上有一行歪歪扭扭、奇形怪状的小字,凑近观察,发觉是‘为人民服务’。 显然是几十年前的产品,并非古董,但这没关系,只要见过血出过人命就可以。 丁能拿起小刀,藏在袖口里走向两只鬼。 两位老太婆不知大难临头,仍然在大喊大叫,厉声喝骂。 丁能举起了刀,正要出手,却看到几只缺胳膊少腿的病号鬼穿透墙壁飘进来,当先的一位怒气冲冲,朝着鬼老太婆大吼:“你们两个丑八怪,难道不知道这里需要安静吗?这里是医院,你们懂不懂?傻13。” 丁能心想鬼打鬼的好戏即将上演,接下来的事与自己无关,大可以坐山观鬼斗,兵不血刃的解决一切问题。 果然如此,两只鬼老太婆依旧撒泼乱来,朝病死鬼大骂不止。 双方动起手来,鬼老太婆仅仅只是擅长骂人,真实修为完全一塌胡涂,被摁在地上狂揍,毫无还手之力。 她们的四肢和脑袋被揪得七零八落,扔得满屋都是,内脏也落得同样下场。 丁能乐呵呵地观战。 恶妇受到应有惩罚,这实在是极痛快的事。 病死鬼结束了动作片表演,拍拍手准备离开,临行前对丁能保重身体,早日养好伤,回到工作岗位,为实现两个现代化而奋斗,并且严肃地叮嘱,希望丁能多读一些有用的书籍,力争成为一名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成为一名对国家和全人类有用的栋梁之材,争取早日改变全世界,把漂亮的小旗子插遍整个地球,连南极洲和北冰洋也要插,狠狠地插,狂抽猛送。 丁能插不上嘴,只好闷声不语,当一个乖乖的听众。 病号鬼团队与他挥手道别,穿过墙壁消失在外面。 “哥们,刚才我看到桌子上的杯子莫名其妙的掉下来,椅子也移动了位置,发生什么事了?”协管员低声问。 “乖乖睡吧,没事,我会保护你。几只鬼打架而已。”丁能说。 武器 病号鬼消失之后,丁能看着满地的碎鬼肢体,很想试一试手里的小刀的效果,因为这东西看上去很锋利,似乎吹毛立断的样子,感觉隐隐有些煞气。 如果置之不理,过一两个钟头后,这些碎肢体将会慢慢组合起来,最终恢复原样。 “小东西,过来帮个忙,把我们的肢体拼装起来,弄好以后我们会少骂你几句以表示感激。”宋僵的姨妈说。 “奇怪,你们那个家族的人思维方式都这么特别吗?”丁能感到困惑,忍不住要问一下。 “当然啦,我们的家族一直是书香门第,从骨头到屁股里流着的全是英雄和富豪的血液,一向与众不同。”老太婆鬼的头颅躺在地上,洋洋得意地说。 “据我调查到的资料,宋僵的爷爷是赶马车的,没上过学,是个文盲,宋僵的父亲当年在内斗里弄折了一条腿,出院之后仍然瞎折腾,结果被人在街上打死了。宋僵初中没毕业就去了农村,虽然后来弄到了博士学位,但世人皆知是如何来的。这些就是你所说的书香门第吗?”丁能问。 “我们家学渊博。”老太婆鬼振振有词。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书,说来听听,证明一下书香门第的成份。”丁能说。 “可多啦,有好几本呢,全是宋僵的爷爷赶车时候偷来的,有《素女真经》〈肉蒲团宝鉴〉〈金瓶梅〉。”老太婆洋洋得意地说。 “很好,无愧为老流氓世家。”丁能说。 “你这年青人怎么这样说话。”宋僵的婶婶的脑袋掉在靠墙位置,此时大声抗议。 “说话注意音量,当心别的鬼又回来扁你一顿。”丁能说。 “等明天我们回去叫上其它家族成员,浩浩荡荡的开过来,把这个医院好好清理一遍,找回场子,报仇血恨。”宋僵的姨妈说,“宋僵每年都烧十几吨香烛冥币给我们使用,所以我们在阳间也是大富之家,跟鬼卒和鬼差关系铁着呢,收拾这里几只恶鬼那叫容易。” “我帮忙把你们组装起来,从此各行其道,互不侵犯,怎么样?”丁能说。 “你个屁民,叫你动手把老娘拼起来是看得起你,居然还推三阻四谈条件。就你这样的角色,只配给我的家族里当掏粪坑的清洁工,守大门当家丁都不够资格。”宋僵的姨妈说,“你必须自杀,任何对家庭有不良影响的人都应该死掉,这事没得商量。” 杀鬼犯 丁能看了看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小刀插到宋僵姨妈的脑袋上。 他故意选择头顶天灵盖位置,据说从此下手,可以让阴魂完蛋得更快。 老太婆鬼的脸上立即出现许多裂缝,一些淡黑色的烟雾从缝隙中冒出来。 现在他能够确定这把小刀从前显然杀过人,并且不止一个,所以有如此浓重的煞气,能够弄出如此出色的效果。 “啊——!”宋僵的姨妈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迅速化为黑气。 “你个杀鬼犯,你不得好死,将来要下地狱,被拨舌头、下油锅、千刀万剐、被一万只性饥渴了一百年的丑八怪女色鬼轮流强暴。”宋僵的婶婶的脑袋在墙边破口大骂。 丁能心想除恶务尽,斩草定要除根,永绝后患,以免将来出现麻烦,决定这样做以后,一切变得简单,他握着刀走向老太婆的头颅。 “嘻,算了吧,以后我保证不再惹你生气,当个乖乖女子,别杀我好吗?”宋僵的婶婶突然改了口,把嗓音弄得尖细,想要扮嫩。 “来不及了。”丁能摇摇头。 “我不再纠缠你,还会保密,决不告诉别的鬼是你杀掉小僵宝宝的姨妈。”老太婆鬼皱巴巴的老脸上出现一个谄媚的笑容,声音更加温柔,仿佛三岁的小女孩。 丁能蹲下,准备挥刀刺入鬼头,正待下手,目标却慢慢飘到旁边。 “光剩下一个脑袋还会动,看来不算太差劲。”丁能平静地微笑。 老太婆的头颅移动得非常慢,速度跟乌龟爬差不多,丁能料定她不具备突然飞走的修为,所以并不着急。 “别杀我,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为你吹箫舔屁股,包你爽到不行。”老鬼头频繁地眨巴眼睛。 丁能缓缓摇头表示反对,同时手起刀落,刺入老鬼头的眼窝。 一阵黑气升起,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丁能长出一口气,把小刀扔到协管员的床上地板上。 协管员弯下腰拾起刀,挺回到鞘里,低声问:“哥们,地板上为何出现烟雾,你在在变戏法吗?” “没事,两只鬼都已经死掉。”丁能说。 “刚才你拿着刀往地上刺的样子很可怕,我非常紧张。”协管员说。 “这刀对于邪秽之物非常有用,你保管好,可以当作护身符使用。”丁能说。 审讯 丁能躺下继续睡觉,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早晨九点,医生出现,经过一番检查之后,说丁能的情况并不严重,全是体表和肌肉的损伤,住院一周就可以痊愈。 他觉得奇怪,原以为自己的情况非常糟糕,骨头起码断了十几处,就算不死也是半残废,万万没想到居然全是外伤。 医生说丁能的运气真不错,全身上下大部分体表都呈青紫,却居然没事,可见筋骨奇好,体质出色,显然平时坚持煅练的缘故。 丁能问自己的相貌会不会受到影响,医生说应该不至于。 早晨十点左右,刘独峰带着几名同事走进来,拿出录音设备,说要做一份详尽的记录。 丁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宋僵和万道德的情况全都说出来,但没有提及牛贵财,因为跟宋僵对抗已经让他感觉到绝望和疲惫,再也不敢惹上另一位流氓大亨。 整个过程当中,几名审讯者的脸上不时出现惊讶的表情,显然觉得这样的交待无法相信。 丁能明白他们的心思,但还是觉得应该尽到一位公民的责任,至于对方是否肯按照这些线索去办案,那并非他能够控制得了。 “你说自己听到万道德说宋僵每月送新鲜的尸体到城隍庙,仅此而已,再没有其它的情况,是这样吗?”一名审讯者问。 “我还听到万道德和其手下的大个子妖怪谈起和宋僵相互帮助的过程,它们为宋僵清扫竞争对手,包括商业方面以及升迁途中可能存在的威胁,而宋僵则提供尸体让它们食用。”丁能说。 “我们的同事在城隍庙里确实发掘出大量的尸体和散碎人骨,据法医说绝大部分是女性。”刘独峰说。 “成崖余没事吧?”丁能问。 “他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一个月以后能够完全康复。”刘独峰说。 “我受到的那些指控完全是胡说八道,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丁能说。 “确实如此,根据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你确实不可能从事那些行为,因为你在淡牛锡大厦的职责有限,不可能接触到有商业价值的机密,所以行贿受贿之类说法完全站不住脚。那位检举你虚报人数骗取工资的保安也无法自圆其说。”刘独峰说。 审讯 一名参与审讯的中年人郑重其事地告诫丁能注意影响,从此以后绝对不可以散布对宋僵不利的言论,因为此人是高层要求重点保护的对象。 丁能对此沉默不语,一声不吭,他心想反正宋僵已经成为行尸,迟早会露馅,不必对这事太在意,就等着看这帮人还能把宋大人的光辉形象维持多久。 刘独峰说就目前情况而言,缺乏确凿证据表明宋僵与万道德有关,丁能提供的指控全都是道听途说,法庭不可能凭个人的证辞就定罪,所以今后请注意保持沉默,不可以再提起此事。 丁能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离开。” “等你付了医药费之后就可以走。”刘独峰说。 “我在大号里受的伤,相关费用是不是应该由你们付才对。”丁能说。 “如果你坚持需要我们付费的话,那么请你付大胡子等四人的医药费,因为人是你打伤的,同时我们保留追究你刑事责任的权利,因为在号子里打架是违法行为。”中年人冷冷地说。 “嘿嘿,我收回刚才的要求,我的医药费自己承担。”丁能咧嘴一笑。 “很好,感谢你的配合。”刘独峰说。 “三个月内你的行动受限制,如果要离开山京市辖区,请提前跟我们联系,征得同意之后才能行动,否则会给你带来巨大麻烦。”中年人依旧是一副上坟的表情。 “我不走就是,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山京城方圆二十公里,再忍耐几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丁能微笑。 “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我电话,首先你自己不要乱来。”刘独峰说。 “我的银行存款解冻了吗?”丁能问。 “最迟后天就给你处理此事。”刘独峰说。 “我认为自己的安全没有保障,因为有人悬赏两百万要我的命。”丁能说。 “大胡子说他们只是看你不顺眼,没有赏金这回事。”中年人说。 “我需要保护。”丁能说。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我们只好请你回去,弄一个单人间让你住。”中年人说。 “那就不必了,我还是自生自灭好啦。”丁能露齿一笑。 众人站起来,与丁能告别,迈着自信而威严的步伐走出去。 守候在外面的治安协管员听说可以收工,大喜过望,急忙跑进来跟丁能告别。 面子问题 丁能半坐在床上,大帅和猛男以及李秘书一同前来探望。 猛男胸部的伤口经过处理之后基本没事,大帅则毫发无损。 李秘书告诉丁能,此次他之所以能够快速获得自由,主要是牛贵财出面的缘故,牛董打了电话给一位局长,要求尽快查清事件经过,方便的话让丁能立即获释。 丁能想不出牛贵财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稍后他猜测或许是因为消灭了万道德的缘故。 牛贵财目前是亿万大亨,羽翼丰满,早已经不需要帮助,每月送女尸给万道德享用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但是他不敢得罪也无法摆脱这位妖魔,所以只好忍气吞声,现在得到了解放,肯定很开心。 所以牛董让人放丁能一马,这位富翁的面子当然非同小可,随便吭一声,起码顶别人讲几万句。 “李秘书,多日不见,你更漂亮了。”丁能笑嘻嘻地说。 “牛董还让我转告你,如果愿意的话,欢迎你回淡牛锡大厦工作,职位比从前更高,当然薪水也更多。”李秘书说。 “不去了,我答应过黄大千,以后为鸟托邦公司效力。”丁能大义凛然地说。 他心想无论牛贵财给出什么样的条件都决不考虑,被人扫地出门之后又回去的话,多没面子。 “鸟托邦跟淡牛锡有业务往来,最近城乡接合部的一片地就是该公司协助清场拆迁的。”李秘书满脸不以为然,大概觉得那种黑道小企业如何跟超大规模的集团公司相提并论。 丁能猜到了李秘书的想法,于是不无骄傲地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对一个发展中的小企业更有兴趣,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让我施展才华。” “切,你有才华这东西吗?在哪,肚皮还是脑袋?快指给我看看。”大帅笑起来。 “在脚趾缝里,脱下我的鞋就能看到。”丁能抬起腿。 “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出选择。”李秘书说。 “当初我进入淡牛锡集团的时候,牛董待我不薄,非常感激,就算后来走的时候也给足了面子。可是宋僵开始对付我的时候,牛董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反而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现在我帮忙让他摆脱了万道德,大家就算扯平了吧,一切恩怨不必再提起,以后除非有业务往来,否则我不会再走进淡牛锡大厦。”丁能说。 面子问题 李秘书问丁能,要不要把交谈的内容向牛贵财汇报。 丁能若无其事地说可以,但是要注意别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会的,我有这个。”李秘书从上衣口袋摘下一个小麦克风,后面拖着一根细细的线,联结到一只小小的录音设备上。 “怎么这样,还以为你只是来看望受伤的我,没想到带着这么先进的设备来,太阴险了吧。”丁能说。 “我对咱们共事那段时间非常怀念,对你也充满了敬意,因为你确实一个优秀的人,今天的事非常抱歉,上司有命令,我必须听从,毕竟是他们发工资给我。”李秘书说。 “了解。没关系。”丁能说。 “现在我把录音设备关掉好吗?”李秘书有些惭愧之色。 “随便,没关系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猛男说。 李秘书问什么时候出院,丁能回答两天之后,因为是自费,只要问题不大就赶紧回家养病,那样可以节省钱,以免当冤大头和试验品。 “你没钱吗?我可以借给你。”李秘书说。 “这点医药费还付得出,只是不喜欢让人从我身上大力赚钱而已。”丁能说。 “阿朱走掉了吗?”大帅问。 “她投胎去了,说好来生会找我。”丁能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 “别难过,她再入轮回,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大帅说。 “最优秀的保镖走了,今后得好好注意安全才是。”猛男说。 “所以我到人渣那里工作,这样可以享受保护,鬼怕恶人,这位老大所到之外,普通的阴魂纷纷退避三舍,跟他在一起,应该很安全。”丁能显得情绪不高。 “一般的鬼不敢靠近黄大千,可是其它的黑道人物呢?据我所知,城里风头正旺的老大伤亡率挺高,你在他身边混得当心,有时子弹是不长眼的。”李秘书说。 “唉,我会注意,去鸟托邦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因为人渣去哪都带着大群小弟,前呼后拥的,场面很是壮观,这样子或许能够吓退那些想弄死我的人。”丁能说。 “要不换个地方混吧,咱们去乡下开一家妓院或者农家乐什么,没事养狗养猪,兴许也能发财。”大帅说。 面子问题 稍后得知成崖余也住在这家医院内,丁能拖着艰难的脚步前去看望。 虽然这家伙面对恶魔时表现不佳,但毕竟一同战斗过,多少有些感情。 “是丁能吗?怎么弄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成崖余问。 “全拜你的同事所赐,把我关到一间极度危险的大号里,跟四个想杀掉我领取赏金的流氓弄到一起,要不是我英勇善战,差点就挂了。”丁能坐在床头。 “这个世界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算了,想开些,你还四肢健全的活着,这就胜利。”成崖余说。 “怎么?到医院躺了一天就变成哲学家了。”丁能说。 “如果哪一天,我变成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请你不要感觉奇怪,因为我必须适应社会,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成崖余十分严肃。 “感觉良心未泯啊,还有得救。”丁能说。 “昨天领导把我骂得够呛,说我是个人英雄主义,无组织无纪律的乱来,以至同事丧命。”成崖余说,“领导彻底忘记了我临出发前曾经汇报过此事,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话招来一阵嘲笑,说我如果想去城隍庙烧香直接去就可以,不必找任何理由。” “公平的看,其实我们是英雄。尽管没人承认此事,但这无损于我们行为的伟大。”丁能平静说,“他们可以抹杀我们的事迹,但这没关系,我们是真正的好汉。” “我操,这样的生活太痛苦了。”成崖余仰天长叹。 “真的痛苦吗?我看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年头就连治安协管员都要有关系才能做,何况你这样的正式编制。”丁能说。 “我认为,如果没有朱神婆和你在场的话,就算去一百名武装人员恐怕都没用,根本不可能对付那样的妖魔。”成崖余说。 “事情已经过去,万道德死掉了,就算将来它借尸还魂,也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厉害。”丁能说。 “以前我对你说的话只有三分相信,总觉得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的,现在我知道,不明白的东西还很多。”成崖余说,“我打算向上级建议,成立一个灵异事件小组,招募一些特殊人材进来为国家效力,你和朱神婆都是聘用的目标。” “我没兴趣,你跟朱神婆商量去,估计她多半会同意,因为你们食堂里只花九块钱就可以尽情的大吃特吃,她就需要找一个这样的好地方解决食物问题。”丁能说。 鸟托邦公司 后来成崖余的提议遭到上级否决,没了下文。 朱神婆依旧在街头给人算命,她租住的房子被人纵火,但阿朱几百年前的画像奇迹般保存下来。 她出乎预料地慷慨,把这幅真正的古董送给了丁能。 丁能如获至宝,感慨万分地收下,然后找到制作数码产品的高手大帅,翻拍了几十份打印出来,张贴到在自己住的地方。 原件则被精心存放到一只保险柜里。 大帅异想天开地帮忙把阿朱的头像安置到各式各样的美女脖上,有黑人也有白人,全是精心挑选的极品以及明星,然后打印了一大堆图片送给丁能。 丁能进入鸟托邦之后成为财务总管,专门为人渣的公司处理账务。 人渣把位于市中心的一套房子无偿提供给丁能住,有一百多平方米,还算宽敞。 如果以现代企业的标准看待,鸟托邦的账目根本就是一团糟,乱如麻,毫无头绪,丁能用了十多天才基本整理清楚。 从前管钱的是人渣的一名表姐,此人除了把钱往银行里存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很多无法逃避的税至今没交,各种支出的单据和欠条堆满了抽屉,许多令人心惊肉跳的秘密就扔在桌子上任人翻阅。 丁能看到了股本结构和合资协议,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令他感到诧异,丁能不禁希望他们仅仅只是与某些人同名。 分红的记录更是乱七八糟。 这样的玩艺儿如果发到网络上,那么发贴人面临的恐怕不只是追捕,而是全球追杀。 公司不可思议的收益和巨额利润同样让丁能大吃一惊,其实人渣目前的财力已经足够成为投资移民,到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享受余生,只要别瞎折腾,安度晚年绝对没问题。 鸟托邦的利润并非几万块或者几十万那样一笔笔赚来的,而是莫名其妙地以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为单位出现,其中多数是现金,付款对象往往没有留下公司或者个人的名称,感觉就像是拎着提包出现,扔下钱就跑掉。 丁能努力猜想,一千多万现金堆在一起是什么概念,总觉得有些抽象,有些不可思议。 鸟托邦公司 丁能就公司财务问题向人渣做汇报,谈了需要注意的事项和可能存在的风险。 人渣对此满不在乎,说因为表姐常常弄不清楚账目,出了好几次大错误,所以才考虑另找一位人管理账目。 足够聪明并且诚实的人不多,想来想去,决定找丁能。 “我建议另找两名会计和两名出纳,这样可以分担我的工作,同时相互监督、相互牵制,以免出现问题。”丁能说。 “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的眼光。”人渣依旧满不在乎。 “同时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如果有人来查账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发现毛病和漏洞,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事,得设法把钱洗白。”丁能说。 “怎么弄呢?听你这样一说,感觉真是复杂。”人渣抓挠脑袋。 “可以办公司,制造一些业务往来的假账目,这样做的最大问题就是得上税。也可以购买别人中了大奖的彩票,但这样来得太慢,不方便操作。还有其它一些途径,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怎么弄。”丁能说。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把钱往银行里存进去或者买些房子应该没事吧。”人渣满脸困惑。 丁能猜测,这位老大恐怕搞不清梦自己已经有多少钱,同时也不知道办一家公司需要的手续。 从账目中得知,人渣从一名混得很糟糕的商人手里收购了这家公司,由于办公场地是租用,所以仅仅花了几万元买壳,甚至没有办理过户手续,因为营业执照和登记证的法人仍然是前任老板。 鸟托邦的经营业务主要是拆迁,以及炒地皮。 流程非常简单,一般是承诺帮忙搞定某个地块上的钉子户,以此为条件要挟开发商拿钱。 或者就是假装站在拆迁户一边,承诺可以提供保护或者搞到更多的赔偿,然后转过来与开发商谈条件。 偶尔也参与炒地块,提前联系好下家,然后利用关系暗箱操作拿地,接下来转手倒卖出去,整个过程当中只需要付订金和手续费,几天之内搞定一切,快进快出,连贷款都不必办理,差不多就是玩空手道。 丁能不禁感叹鸟托邦的业务部门能力超级强大,居然可以做成如此之多的的大生意,相比之下,公司财务方面简直就是业余不入流的水准。 人渣告诉丁能,两名参与经营的合伙人谁也不想管钱,而他本人对此也缺乏兴趣,股东们要求看到清楚的账目,无奈之下,只好请表姐回家休息,别请高明。 鸟托邦公司 办公楼内乱七八糟的,虽然雇用了四名清洁工,仍然有收拾不了的感觉,因为垃圾不断地制造出来。 人渣的手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打牌打麻将,喝酒,抽鸦片抽大麻,玩电脑游戏,看毛片,从外面叫小姐进来放纵。 这是一个真正的乌合之众,外形打扮千奇百怪,仅是头发的颜色就有些看不过来,有黄毛红毛蓝毛绿毛白毛,发型同样如此,虽然有一大半是平头,但其它式样的也不少,披肩长发,马尾,光头,遮眼型都有。 各式各样的纹身都能看到,有些在背上纹了一条硕大的JJ,旁边写个龙的传人或者精忠报国,有些则写着‘唯有读书高’,大部分纹的图案是龙或者鹰。 仿佛不弄得奇怪一些就不像是黑道人物,丁能觉得最近这些天确实大开眼界。 人渣很注意对手的培训,定期组织保安公司的退役散打高手过来传授搏击知识,还办了一个小型图书馆给众人阅读,但是他对手下在公司内的行为不加任何约束,他的观点是自由无价,认为在自己眼皮底下喜欢怎么折腾就由得他们去,总比到外面惹事生非好。 感觉这里像一个格调极低的大型酒吧,而不是一家公司。 在鸟托邦里丁能的地位超然,当初大号里以一敌四并大获全胜的光荣战绩让他广泛受到其它人的尊敬,以及别人加到他身上的种种神秘的猜测的传闻,更显得神秘莫测。 工作时间之外,人渣常常带领一大群人到附近餐厅喝酒,丁能偶尔也参与到其中,但是总感觉无聊,因为跟身边的人无话可说,江湖中事他没有兴趣,同时由于缺乏相关经验也插不上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于暴力有如此强烈的兴趣,仿佛那是生活中极重要的一部分。 听其它人的交谈,丁能发现有不少年青人把打架斗殴看做是极有意义的事,如何砍人,如何在己方人数较少实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战胜对手等等策略是交谈的中心话题。 有一次丁能忍不住问身边一名绿毛少年,为何喜欢跟人打架,得到的回答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绿毛说是挨揍和揍人一样都是享受,其乐无穷。 好在人渣已经有了转型的打算并开始付诸实践,他下达了不许在外面胡作非为的禁令,所以绝大部分成员仅仅只是空谈而已。 再见牛头 独自一人无事可做的时候,丁能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阿朱,心里充满了关于她的猜测。 她会投胎到欧洲哪个国家?她现在是否已经出生? 如果她投生为男儿身并且仍然记得自己,怎么办? 她会投胎到什么人家?黑人还是白人?华裔还是其它种族? 她的父母会是基督教徒还是佛教徒或者是无神论者?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转世之后会不会保留下那些记忆? 在思念当中,丁能明白,无论阿朱此生是什么,他都会喜欢她,疼爱她。 她长成大肥妞也罢,丑女也罢都无所谓。 他只盼望能够与她重逢,至少再见一面。 一天下午,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走进鸟托邦公司的大门。 它像上次那样身着漂亮的西服,相貌很是英俊,非凡的气质和伟岸的身材引人注目,从容不迫的神情和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心理,以至它一路走到丁能的办公室内也无人敢上前问一句话。 “牛兄请坐。”丁能咧嘴一笑。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牛头半躺到沙发里。 接下来的交谈中,丁能想打听阿朱的去向和生存状况,但牛头守口如瓶,坚决不肯说,理由是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给再入轮回的阿朱带来大麻烦。 牛头只是隐约透露出一点点关于阿朱的事,说她转世仍为女子,家境虽谈不上富裕却也尚可,生活在一个人均年收入两万多美元的国家。 丁能再问,它却坚决封口。 无奈之下,丁能只好停止打听此事,在跟人渣请过假之后,他开上属于公司的一辆奥迪,带领牛头直奔夜总会而去。 出于感激,他决定不惜血本也要侍候好这位来自地府的公务员,算是报恩吧。 牛头用笔记本看着热辣的毛片,一边与丁能闲聊。 “那些南美洲混血美女会讲汉语吗?”牛头问。 “恐怕只会说几句讨小费或者必须戴套才做之类的工作用语。” “我想跟她们交流怎么办?”牛头说。 “你没学过西班牙语或者葡萄牙语吗?”丁能心想,不知道地府考公务员不像人界这样要求高,会不会有暗箱操作。 再见牛头 牛头告诉丁能,它除了汉语之外还会说英语和法语,但不懂得南美洲那些牙牙学语。 丁能告诉它,会英语应该能够交流。 牛头开心地笑,目光紧紧盯住电脑屏幕。 进入夜总会,丁能带领牛头直奔VIP区。 问过侍应生之后,得知有两名南美洲来的小姐目前有空闲,正处于待工作状态,丁能立即表示包下她们。 牛头开心地笑着,对着丁能挥手,走进房间。 丁能明白它起码得好几个钟头才能完事,于是走到酒吧要了一大杯啤酒独自慢慢喝。 他坐在一个光线较暗的角落里,观看外部情况。 由于时间多到难以处理,他找到一份报纸看,从广告到陈旧的新闻和粉饰太平的报导全都逐字逐句观看一遍。 正看到一条某校长当着数千名师生的面给自己老妈洗脚的新闻,外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丁能把手里的报纸缓缓挪开少许一看,发现是宋僵的四公子和七公子以及五小姐。 三位旁若无人地大声谈笑,似乎并不怕别人听到。 他们走进一个包房内,对缩在角落里的丁能视而不见,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丁能端起啤酒,悄悄移动了一程,坐到距离他们较近的地方,想听听这几位杀人凶手的谈话,了解一些关于行尸宋僵的情况。 四少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出来:“老东西活回来了,居然也不追究我们的事,真是不可思议。” “三哥怀疑我们,我听人说,三哥跟许多保镖谈过话,说我们心怀不轨,要他们时刻注意保护好老东西。”五小姐说。 丁能猜测他们所说的老东西肯定是宋僵。 七少爷说:“那个万道德太可怕了,居然能够让死人复活。” “感觉老东西活回来之后有些怪怪的,说话走路都不怎么利索,好象中度中风似的。”四少爷说。 “老东西死过一次之后比从前更好色,一晚上要换几个情妇睡觉,听说还常常去风月街嫖低档妓女。”七少爷说。 再见牛头 三位年青人的交谈内容让丁能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行尸走肉也具备性能力,还会去风月街放纵。 如果宋僵仍然具备播种能力,弄下的会不会是某种怪胎或者妖精? 目前他最担心的宋僵会不会仍然记得自己,既然连嘿咻这么复杂的事都可以做,那么继续保持憎恨情绪也完全可能。 接下来三名灭亲凶手压低了声音,但仍能听清楚。 “家里的保姆前天又失踪了一个,自从老东西出院之后,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加上此前不知去向的两个情妇,我怀疑是不是被老东西处理掉了。”四少爷说。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似乎没理由这样做。”五小姐说。 “他死而复活,究竟算不算人还很难说,反正变化很大,非常明显,我们得当心,没准什么时候落到老东西手里,被弄得尸骨无存。”七少爷说话的声音在颤抖,显然内心充满了恐惧。 “有一天我看到老东西刚从浴室出来,整个脸苍白发青,脖子上还有一块块的淡紫色斑痕,很像一个死人。”五小姐说。 “今天早晨老东西从旁边路过的时候,伸出冰凉的爪子摸了一下我的脑袋,我差点吓得尿裤子。”四少爷说,“我清楚地记得,老东西上一次这样做是我念小学四年级时候的事。” “得回家告诉咱们各自的妈咪,注意保持与宋僵的距离,当心被莫名其妙的悄悄弄死。”五小姐说。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们几个的妈咪的年纪都比较大了,年近四十,不合老东西的口味,我猜想,老东西恐怕连我妈长什么都忘记了,几年才见一次面,这算什么回事。”四少爷说。 “我老妈还是比较年青漂亮的,得告诉她当心,今年最好别去宋宅过春节。”五小姐说。 “你们说,为什么老东西直到现在不提那天咱们做的事?”四少爷问。 “谁知道,也许脑子坏了,忘记了是谁修理他。”七少爷说。 “我很担心,万一老东西哪天突然想是谁把他弄成这样子,咱们可就惨了。”四少爷说。 丁能把耳朵贴近墙壁,想听得更清楚些。 逆子 “我决定,从明天起开始悄悄攒钱,每天从零用额度里省下一万元,这样的话几个月之后就有了一百万,到时候可以盘一家服装店或者小饭馆,买个奴隶也不错。”五小姐说。 “这样的话你最近都说过几百遍了,一直没看到你有所行动。”七少爷说。 “我都想好,盘下一家店,然后叫银行的人来装上POS机,然后我就可以刷自己的信用卡,再去银行把现金取出来,每天刷几万块进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攒下大笔钱财。”五小姐乐滋滋地说。 “你这叫什么来着?洗钱吗?”四少爷说。 “好象就叫洗钱,把钱洗黑。”五小姐说。 “盘一家小店似乎不必用一百万,估计八十万应该够了。”七少爷说。 丁能心想其实一家并非繁华地段的小店花一万或者几万就能够盘下,这帮公子哥平日只管花钱,从来不去考虑如何赚钱,如果真出去做什么投资的话,多半要倒霉。 “我最怕的就是老东西悄悄把遗嘱改了,把钱都留给别人,让我们几个当穷光蛋,这样就糟了。”四少爷说。 “我们又看不到遗嘱,并且老东西仍然活着,按照我说的方法做显然更合理些。”五小姐说。 “我现在都不敢到大宅去,生怕见到老东西。”七少爷说。 “哪天找机会再弄一次,下手狠一些,把老东西砍成几大块,到时候看他死不死。”四少爷恶狠狠地说。 “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五小姐说。 “怕什么,进来之前我看过,附近没人,就算有人也不知道我们在谈些什么。”四少爷显得满不在乎。 “我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这样比较保险些。”七少爷说。 丁能立即快步轻轻移动,离开他们所在的包厢外面,到十米开外的桌子旁边坐下。 七少爷把脑袋伸出来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把脑袋缩回去。 丁能心想不必再去听了,这样溜来溜去容易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此时酒吧内空空如也,除了柜台后面坐着两名姑娘之外再无别人,她们只露出头顶,根本不往外面看,就算再次回到包厢外也不会有问题,但丁能觉得知道的事已经不少,可以考虑以后如何应对了。 逆子 宋僵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它还有危害吗?丁能猜不出来,他决定找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 可是这样的机会显然很难得到,对于现在的宋僵而言,它恐怕也并不喜欢露面。 或许可以请朱神婆帮忙,弄一只纸鸟什么的做一次侦察。 也可以买一只品质较好的望远镜,到宋宅附近的酒店住下,偷偷观看,摸清情况。 想好对策之后,由于无聊,丁能拿出手机,开始电话粥活动,先打给大帅,然后打给猛男,接下来又跟几名久无往来的同学和朋友联系一番。 这是著名的处世方法书籍里传授的方法,闲来无事的时候应该跟人多交流,这样可以获得更多信息和更多机会。 有许多人交游广泛,认识的人成百上千,到哪里都有熟悉的人点头打招呼,这样的事让丁能感到很羡慕,现在他猜测,这是因为那些人空闲时间非常多的缘故。 此时正值下午,每个人似乎都挺忙,总是随便聊几句就得说再见。 丁能觉得已经没人谁可以通过电话交流了,再看时间,发觉距离牛头走进房间仅仅过去了两个小时。 啤酒已经喝光,于是丁能又要了一杯。 这时三位少年凶手走出了包厢,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所以他们表情显得很轻松。 丁能真心祈祷,希望他们马到成功,把行尸宋僵成功地杀死,如果能够弄碎变成几大片更好。 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宋僵很可能跟那具女行尸一样变成许多片之后仍然能够行动。 丁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和看报纸,等待牛头结束爱情活动。 时间流逝得很慢,终于又过去了两个钟头,当丁能喝到第四杯啤酒的时候,牛头终于出来了。 它红光满面,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张开双臂搂住两名皮肤比较黑的南美洲混血女子,显得依依不舍。 丁能心想,这家伙真是一头种牛,身为地府公务员,居然如此好色,很是不像话,应该好好学习一下三荣两耻。 风月街 牛头说时间还多,可以再逗留两个小时,打算到风月街逛一逛,体验一下本地风光,因为那条街在地府很有名气,许多鬼差到人间办事之余常常会抽空去游荡一番。 丁能问它,为何此次结束得比较快,才放纵了四个多钟头就收兵回营。 牛头说因为两名小姐已经无法再承爱它的狂暴攻击,出于怜香惜玉之情,决定停工,以免弄伤对方。 “宋僵已经成为行尸,却仍旧能够跟女人做那事,为何会这样?”丁能问。 “这是因为万道德把一部分妖力注入到宋僵体内的缘故,现在它算是半尸半妖,两方面都不怎么地道。”牛头说。 “我担心宋僵仍然记得从前的事,又回来找我麻烦。”丁能说。 “这倒难说。” “你是神仙,有法力,想个办法把宋僵彻底消灭吧,算是为民除害。”丁能说。 “我不可以随便乱来,否则会被上级修理,这事只能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牛头说。 “我该怎么办呢?求您指点一二。”丁能说。 “别去惹宋僵,虽然它目前半尸半妖,人模鬼样,但毕竟出身和地位不同,身边有大群的走卒和马仔,你斗不过它,别干傻事,再忍耐一段时间,它自己会把事情全弄糟,到时候你再出面收拾残局。要知道出手的时机非常重要,太早了人们会认为你想暗杀大人物,把你弄上刑场执行枪决,要知道宋僵的家族在这城里是能够横行霸道的强大的势力,你首先得保全自己,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等宋僵已经成为众人心目中的恶魔,人人皆想除之而后快,宋家的其它成员都这样想,差不多就可以动手了,当然还要注意,太晚出手的话它恐怕已经被别人弄死,你就失去了出风头的大好机会。”牛头说。 “如果未来确定会某个人弄死宋僵,我宁愿等待,没屁事谁愿意跟妖魔打架,这样做很危险的。”丁能说。 奥迪车行驶至风月街,众小姐看到貌似阔佬的目标出现,立即蜂涌而至。 “好多姑娘啊。”牛头咧开嘴大笑。 “想跟谁亲热,请选择。”丁能说。 “咱们好象很受欢迎的样子。”牛头说。 “嗯,这年头除了垄断行业之外的所有工作都竞争激烈,她们为了赚钱,有如此表现很正常。”丁能说。 食物问题 把牛头送到一家娱乐城内,安排好三名作陪的小姐之后,丁能离开,走到朱神婆的住处门前,看到窗子亮着灯,伸手敲门。 “谁啊?”朱神婆大声回应。 “神婆,是我。”丁能说。 几秒钟过后,门打开,嘴里啃着鸡翅膀的朱神婆站在里面。 “有什么事啊?” “路过,特地来看看你。” “太太太姑奶奶离开还没有一个月,你就溜到这里转悠,太没心没肺了吧。”朱神婆说。 “你别冤枉好人,我有事在身,陪一位超级贵宾来此,把它送进去之后立即就来你这儿。”丁能说。 “陪谁来?”朱神婆吐掉鸡骨头。 “牛头。”丁能平静地说。 “真的吗?”朱神婆面露惶恐之色,东张西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真的,你一直是个诚实的乖孩子,就是比较麻烦些。” “你最近过得好吗?”丁能问。 “马马虎虎啦,每天赚到的钱除交房租和买肉买菜吃之外所剩无几,这么大岁数了仍然是穷光蛋,看不到前途在哪里。”朱神婆无精打采地说。 “明天我请你吃饭。”丁能说。 “去哪?”朱神婆眼睛一亮,立即显示出良好的状态。 “你决定,吃海鲜还是野兽随便。”丁能说。 “吃海鲜好啦,野生动物吃着心里会难受,穿山甲果子狸梅花鹿猴子兔子什么的瞅着都挺可爱,不吃也罢。”朱神婆说。 “蛇肉想不想吃?” “蛇肉炖老母鸡挺好,不过我很久没吃海鲜了,下一次再吃蛇。”朱神婆说。 “我郑重宣布,每周至少请你吃一次饭。”丁能说。 “不会把你吃穷了吧?我有些担心,太太太姑奶奶回来之后看到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你家徒四壁,那就不好意思了。”朱神婆说。 “请放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量力而行。”丁能说。 “很好,明天什么时候去?”朱神婆笑逐颜开。 食物问题 估计牛头一时半会出不来,丁能肚子却已经饿了,他决定带上朱神婆到风月街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吃东西。 朱神婆虽然刚刚才吃过自己煮的一整只鸡,但是听说到下馆子,立即来了劲,披了一件外套就走。 “特想吃猪肉,尤其是红烧肘子,最近猪肉大涨价,我都快吃不起了。”朱神婆说。 丁能无言地点点头,心里为她的生活水准如此低下很是不平,她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位真正的茅山术士,能力就算不是超级强悍却也挺厉害,居然混成这么个样子,虽说胃口确实好的过分了些,但弄得三餐不继还是令人扼腕叹息。 丁能决定要帮助她,至少把吃饭问题解决好。 这并不困难,她的食量至多也就相当于四名普通男子加到一起而已,猪肉到处都有卖,二十块钱一公斤而已,就算她一天吃五公斤也算不上大事件。 等待上菜的空隙,两人闲聊。 “我渐渐明白太太太姑奶奶为什么喜欢你,你确实与众不同,是个出色的好孩子和男人,我年青时候怎么就遇不到你这样的货色呢?”朱神婆叹息。 “你年青时候没这么胖吧?”丁能问。 “当然不胖,那会我体重刚到七十公斤,现在是九十多公斤,区别大着呢。”朱神婆说。 丁能想不出朱神婆青年时代的模样,但估计谈不上漂亮,她身高一点六八米左右,对于一名女子而言,就算七十公斤也显得略胖了些。 一些口味特殊的男士或许会喜欢一名过于丰满强壮的姑娘,但这样的人肯定不多,否则朱神婆也不会终生未嫁。 菜送上桌,丁能说了一声请,朱神婆立即举起筷子并且低下头,专心对付散发着热气的猪肉。 吃饱喝足,朱神婆快乐地拍打她柔软的大肚皮,仿佛一个开心的小孩子。 “真好吃,谢谢你。”她说。 “不必客气。”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我想带几份炸排骨回去夜里吃,可以吗?”朱神婆问。 “没问题。”丁能转头对店主说,“再做四份油煎排骨,打包带走。” 食物问题 显然是牛头出现的缘故,以往天黑之后常常在风月街游荡那些阴魂全都消失无踪。 对于一只普通的鬼而言,牛头代表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权威和压力。 丁能和朱神婆慢慢悠悠走在街上。 一名又老又丑却浓妆艳抹的女子突然跳出来,挡住去路。 “一个月前,你带着三个人到我店里娱乐,他们每人每天至少要做十次,整整折腾了十三天,第九天上他们的钱已经花光了,却仍然不肯走,说你会来付账,我听信了他们的话,就让小姐继续服务,万万没想到,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它们呆在锁得严严实实的屋子内,吃光了东西之后,我刚转过身看看外面,一回头就发现他们居然不见了。”老女人说。 “他们在你那里有多少欠账?”丁能问。 “零头就不必考虑了,还有整整五千块。”老女人说。 “这是五千块,请你清点一下。”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一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递出去。 “不必数了,我信得过你。”老女子满意而去。 “你为什么把钱给她,五千块那,可以买到好几头猪了。”朱神婆抱怨。 “是我把鬼卒带到她店里,理应对此负责。”丁能说。 “她们赚得还少么。”朱神婆不以为然。 五个小时之后,编号为一九八四的地府公务员心满意足地从娱乐城走出来,脸上丝毫没有显示出疲惫。 丁能对此很是佩服,毕竟是神仙,确实不一样。 “牛头大神,小女子这厢有礼。”朱神婆没有道万福,而是深深地鞠躬。 “你身上有些特殊能量,显然并非常人,努力修炼下去,或许能够有所收获。”牛头说。 “我修炼多年,如今年近半百,仅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有生之年想要再进一步恐怕不可能。”朱神婆毕恭毕敬地说。 “事在人为,不必考虑结果如何,只要认真努力过,心中就没有遗憾。”牛头说。 “牛兄过得愉快吗?要不要再找个地方玩一会儿。”丁能说。 “不必了,时辰快到,我必须回去,非常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今天我过得非常愉快,刚享受了南美洲佳丽,然后又体验过本地的土特产,很有趣。”牛头下半身慢慢沉入地下,露出手臂和脑袋,“再见。” 城市战争 丁能坐在办公室里,几名脑袋上缠满带血纱布的年青人站在桌子前,他们由于屁股和大腿受了伤而无法坐下去。 这几位刚刚经历了一声壮烈的斗殴,他们去恐骇一条胡同里不肯搬走的住户时遇到了麻烦,对方从乡镇里雇用来一伙英勇擅战的好汉,稍一接触,己方由于准备不足大败而归。 眼下受伤较严重的几名同伴住在医院里,这些来拿钱去付治疗费用,否则白衣天使们就要停止工作了。 人渣从容不迫地溜进来,手拿电话跟人大声交谈,显然正在调集可以一切动员的力量前去对付那些人。 从人渣的话中,丁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姓氏——西门,接合其它的语言,可以得出结论,这位老大在报案。 从股东的名册中丁能看到过另一个名叫西门的人,这位拥有鸟托邦百分之三的股份。 人渣拥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另两位合伙人各自分别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余的几乎全是一些拿干股的人士,每月领取几万元乃至几十万不等的红利。 人渣放下电话,若无其事地说:“犯不着让自己的兄弟为这种小事情拼命,不值得,扔给那些专业人士处理好啦。操,敢动我的手下,不管是谁干的,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进入鸟托邦一个多月,丁能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以往总听说人渣的手下修理别人,今天居然被人修理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总认为这样一只威武之师、正义之师应该无往不利、所向披靡才对。 伤员们洋洋得意地向同伴讲述自己的经历,感觉十分的荣耀,仿佛刚刚为了拯救地球与邪恶的外星怪兽战斗过。 最近人渣承揽了两笔大生意,分别是清理一条城南巷子的住户,以及接受委托保护城西一些待拆户,帮他们争取更多的补偿费。 后者显然更容易处理,只要知道了待拆户的底线就好办,转头跟房地产商协调处理就是。 清理那条巷子的事却非常不顺利,当地人不肯搬走,要价奇高,同时还提出一大堆条件和要求,根本无法一一满足,于是只好采取非常手段,没想到对方也有准备,埋伏了一只从乡镇雇用来的卫队。 城市战争 丁能知道人渣一定会达到目的,因为双方的力量严重不对等,那些原住民迟早会搬走,不管他们是否满意。 稍后,其它人离开办公室,只剩下人渣和两名高级别的勇士。 “哥们,以后出门要小心些,据可靠情报,有人在外面盯梢,对方有备而来,或许会选定几个攻击目标下手。”人渣说。 “怎么办呢?你应付此类情况比较有经验,教一教我。”丁能说。 “我派一个保镖给你。”人渣说。 “不必了,我小心些就可以,当初宋僵都没能弄死我,那有这么容易完蛋。”丁能说。 “有备无患嘛,你是公司的财务总管,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麻烦可就大了。”人渣说,“这一位曾经跟我们一同在城隍庙里战斗过,经过血与火的考验,算是亲密战友,可以绝对信任,我把你的安全交给他负责。” 当初与万道德的打斗中坚持到最后的那名幸存的勇士走过来,脸上的伤痕刚刚痊愈还不久。 “丁主管,我叫伍松。”勇士走上前。 “伍松曾经是特种兵,在军区的散打比赛里拿到过名次。”人渣说。 “对付妖魔鬼怪我恐怕没多大用处,但是对付人没问题。”伍松说。 “多谢,以后得麻烦你了。”丁能说。 从此,丁能身边有了一个保镖,感觉有些怪怪的,这应该是大人物才有的待遇,怎么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伍松晚上住到丁能的房子里,白天陪同他外出,无论吃饭还是上厕所都不离开,非常的尽职尽责,几乎到了令人难堪的地步。 丁能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心里不禁想,如果对手从远处用枪朝自己射击,那么保镖显然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并不怎么在乎可能出现的袭击,紧张是没有用的,如果一直惶惶不可终日,那么不等别人动手自己恐怕先累垮或者疯掉了。 他一直在注意宋僵的消息,这位半尸半妖的家伙依旧像从前一样频繁出现在各种媒体上,微笑着与各式各样的人握手,指导农民插秧,教老师如何修理学生,指导建筑工人如何盖楼修大桥,如此种种。 请杀掉宋僵 阿朱离开之后的一个月零十四天。 (现在丁能计算纪元用的是阿朱离开的日子,往后类推) 早晨十点,前台服务小姐把宋僵的四公子和七公子以及五小姐带到丁能的办公室内,说黄老大和两名经理都不在,请丁能接待一下他们。 三位年青人全都戴着深色太阳镜和帽子,显然认为这样可以掩饰身份。 伍松上前询问有什么事。 丁能感到极为惊讶,不知道这三位闯祸精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计划。 “听说你们接受一些委托,比如杀人灭口,报仇扁人,解决纠纷和麻烦什么的。”七少爷若无其事地说。 “那是从前,现在我们转行做正道生意了。”丁能回答。 “不会吧,我们可是熟人介绍来的,你们的一位大客户说你们能够做许多事,手段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四少爷说。 “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可以说出来听听,我们都会保守秘密,决不外泄。”丁能说。 “我们想让你们帮忙杀一个人。”五小姐说。 丁能朝伍松扔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全权处理此事。 “我们不做那种生意,从前也没有做过,当然我们确实有一些关系,可以帮忙联络到能够帮助你们的人。”伍松说。 “把电话号码写出来,我们会自行去联系。”七少爷说。 “不,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你们得先告诉我需要做的事是什么,然后我再考虑一段时间,接下来才可以安排你们跟那些人见面。”伍松说。 “我要杀掉宋僵。”四少爷挥动拳头,显得非常坚决。 伍松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啊,这个不太好办,你们说的是宋氏集团的幕后老大宋僵吗?” “对,就是他,那家伙太坏了,应该被杀掉,请你放心,不会白白工作,我们会付钱的,我的信用卡里有几十万,不够的话可以加上他俩的。”五小姐说。 “对付一位这样的大人物是无法想象的事,远远超过我所理解的服务范围,很遗憾不能帮你们这个忙,非常抱歉。”伍松说,“我会忘记你们来过此地的事,今天的交谈内容决不会泄露半句,请放心。” 请杀掉宋僵 丁能再也忍不住,先示意伍松出去回避一下,然后站起来低声问三位逆子逆女,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父亲。 他的问题让三人大为震惊。 “你见过我们吗?”四少爷问。 “见过,并且不止一次。”丁能说。 “你是谁?”五小姐问。 “我叫丁能,也许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字。” “啊——!你就是超级邪恶的大坏蛋神棍丁能?”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我其实是个普通人,很平常的好人,跟街上走来走去的大部分人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区别。”丁能说。 “听说你参与到害死我拉的二哥迈克的事当中。”五小姐说。 “那是天大的冤枉,那事根本与我无关。”丁能说。 “你想必很讨厌我们的爸爸,因为他曾经组织人力对付你,这些事我听家里的其它亲戚谈起来,由此看来你应该有报仇的念头才对,这样好啦,你想办法把他弄死,我们付给你钱,不会白干。”四少爷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仿佛事情已经得到完美的解决。 丁能愕然,心想这样的行为倒真是有些惊天地泣鬼神,他们为了争夺继承权痛下杀手也罢,怎么面对外人也如此肆无忌惮。 “我前不久在电视上看到过宋僵老先生的形象,虽然化妆弄得挺好,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大胆的猜测,请三位不要生气,你们的老爸已经不是活人了。”丁能故弄玄虚,以平静的语气这样说。 “你还发现些什么?”五小姐急忙问。 “没什么了。”丁能说。他想等待对方把更多情况透露出来。 “你从哪认识我们三个?”七少爷问。 “你们是城里的风云人物,赫赫有名的公子和公主,我当然见过,只是你们一直没有注意到我而已。”丁能说。 “说得也是,一般情况下,我们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五小姐得意地笑了笑。 “你们最近是否发现宋老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丁能问。 大义灭亲 三位逆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陈述宋僵自从离开精神病医院之后的怪异变化,大意是这位老东西三分像人而七分似鬼,以往爱喝名贵的洋酒,现在却只喜欢茅台和二锅头,走路时摇来晃去,仿佛手足出了某种毛病,说话含糊不清,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可言。 在公众场所表现得稍好一些,这种地方可以照本宣科讲一些毫无新意的大话和套话,反正有人鼓掌欢呼,也不容易露出马脚。 在家里宋僵表现得最为古怪,居然喜欢以生肉为食物,直接溜到厨房从冰箱里或者案板上拿东西吃,被别人看到也无所谓。 家里人一直以来对宋僵都很惧怕,谁也不敢当面纠正它的行为,至多只是在背地里悄悄谈论一下,众人都明白情况已经很不对劲,佣人和保姆找出种种借口逃走,亲人也设法滞留在外面不肯回来,现在家里只有几名保镖仍在。 就在上周二,连厨师也溜走了。 最近十几天以来,宋僵只是偶尔坐上车到外面转悠一趟,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风月街,据说它不去上班,不去参加各种会议,整天自由自在。 三位逆子没有提及宋宅的保姆以及宋僵的情妇失踪的事,显然刻意隐瞒。 丁能感到困惑,宋僵是重点保护对象,按理来说,它表现出的不对劲之处如此明显,应该有人采取行动才对,为何听之任之? 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的宋僵是半人半妖之体,失踪的保姆和情妇很可能已经被它吃掉,如果能够找到骨头,就可以证明这事。 三名逆子一致请求丁能出面,不管利用任何手段,务必将宋僵弄死,他们表示愿意重重酬谢。 丁能当然只可以表示拒绝,跟这样三名蠢货合伙共谋做事显然不在考虑之列。 由于担心家族的声誉,所以他们不愿意通过正规途径解决此事,只希望悄悄把宋僵处理掉,然后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就可以。 “最近两个月来,我一直东躲西藏,不敢露面,就因为令尊要对付我,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到这里工作,在黄大千老板的保护之下度日,刚才被我叫出去的那人就是我的保镖,我的胆子差不多已经被吓破,只要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就好,压根就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你们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宋老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而我又是什么,它不来找我麻烦就是天大好事,再也没有其它想法。”丁能说。 大义灭亲 三名逆子又提出一个新方案,他们建议丁能去宋宅应聘保镖或者家政服务人员,厨师、园丁、按摩师都可以,然后就能够接近宋僵,如果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这老家伙最好,无法做到的话,至少可以提供第一手资料,让他们随时掌握宋僵的情况,以便即时调整策略。 丁能心想这三位心里真有所谓策略这玩艺儿吗?恐怕多半没有,否则他们就不会如此乱来。 不过他们心理素质还是满不错的,一般人如果做了这样的事,多半会感到惶恐不安,但这三位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过日子,还有胆量雇凶。 想来这三个年青人大概认为一切事情都可以通过钱来摆平,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令尊想修理我,肯定也见过我的照片或者画像什么的,如果我出现在它眼前,这不是找死吗?它只在随便喊一声,几名保镖冲上来,一下子就可以把我咔嚓掉。”丁能说。 “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自从离开精神病医院之后,老东西再也没有提起过你的名字,也不曾指派手下组织人手找你麻烦,看样子已经不再打算对付你,所以不会有事。”四少爷说。 “真的吗?太好啦,我的命算是保住了。”丁能装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就为这个值得庆祝一番。” “老东西想要对付什么人的话,从来不曾失败过,你居然可以活这么长时间,差不多可以说是奇迹了。”七少爷说。 “想来我运气真是不错。”丁能咧开嘴笑了笑。 “听说你会法术?”五小姐问。 “那是误传,怎么可能呢?你们三位每人都拥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肯定能够看得出我其实是个平凡的人。”丁能说。其实他心里清楚,越是否认,对方越是喜欢瞎猜。 “我们坚信你是对付老东西的最佳人选,为了安全的活下去,你别无选择,因为谁也不知道老东西什么时候会回忆起你,等到那时候,你的麻烦可就来了。”四少爷说。 “宋老有许多子女和亲戚,我可以肯定,你们打算做的事其它的家庭成员当中有人也想这么干,或许你们可以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待别人把问题解决掉,坐享其成,这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丁能说。 大义灭亲 丁能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工作,去盯稍宋僵,虽然强烈的好奇心在不停的驱使他这样做,但他能够抵挡住诱惑。 要知道那是一只半尸半妖,属于极为可怕的东西,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丁能认为自己必须对它敬而远之,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宋宅里乱七八糟是件好事,反正这个家族是蛇鼠一窝,死光了倒也干净,可怜的只是那些无辜的保姆和佣人以及宋僵的情妇,她们白白成了食物,被尸妖吃掉。 可是骨头在哪里?宋僵和其同伙怎么处理那些吃剩的部分? 丁能摇晃了几下脑袋,决定把那些事抛开。 三名年青人站起来,准备离开。 “丁能,如果我遇到麻烦,你会帮助我吗?”五小姐愁眉苦脸地问。 她此刻的模样显得可怜兮兮,很令人同情,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即将被暴跳如雷的父亲痛扁一顿。 “当然我会帮助你。”丁能冲口而出,然后立即感觉到后悔,万一她即将被宋僵吃掉自己去不去帮忙?想想都觉得头大。 “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五小姐问。 丁能从桌子上抓起一张自己的名片递到她手里。 “给我和老七也来一张。”四少爷说。 丁能又递出两张名片,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片从印好至今仅发出过这三张。 “我们眼下已经不敢再去宋宅,可每月必须去两次搞什么家庭聚餐,否则信用卡上就没钱,为了不被饿死,我们只好鼓起勇气见老东西。”五小姐说。 “小心些,不要跟宋老先生单独相处,见面的时候周围最好有许多人,越多越好。”丁能告诫。 “为什么?”四少爷问。 “如果宋老先生一时糊涂,对你们下手的话,周围人比较多的情况下你们的生存机会更大些。”丁能说。 “我们到宋宅里搞家庭聚餐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在外面守着,如果有情况,随时冲进去救我们。”五小姐说。 “如果到那天我有空的话,可以帮忙。”丁能说。 颁奖会 送走三位逆子之后,丁能想起了牛头曾经的告诫。 他决定,不可以在时机未成熟的时候发动对宋僵的攻击,那样的话无疑是自找无趣,如果可能的话,最好闷声大发财,当个合格的旁观者,看着宋僵到底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稍后,他想明白为什么宋僵至今没事闹出大事,这是因为它身边有一些专门搜集合适的女人作为目标并将之杀死的组织,这些人从前为万道德提供食物,如今同样可以侍候宋僵,反正这样干是轻车熟路。 丁能很好奇,想知道现在的宋僵如何处理与身边手下的关系。 很可能眼下的宋僵已经成为一头牲畜似的东西,被圈养起来。 也可能它仍然保持着部分智力,可以控制身旁的人,指挥他们做事。 什么样的猜测也不如自己亲临现场,去看个清楚明白。 从三位年青人提供情况看,宋僵仍然能够应付公众场面,凭着从前的经验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仿佛背书一般说一些废话。 难道做一名大人物只要拥有接近于猴子的智力就够了吗? 下午十五点,丁能陪同人渣参加山京市优秀创业者颁奖会,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老大是如何成为优秀创业者和年度十佳企业家。 四辆车一起出行,由于只是去开会,所以仅带上十二名保镖。 车队缓缓开动,人渣放下玻璃,朝楼上的弟兄们挥手致意。 “恭喜老大。” “祝老大一路顺风。” 类似的叫喊没完没了,数十只脑袋从各个窗口伸出来,场面非常热闹。 “哥们,我的演讲稿写好了吗?”人渣问。 “好的,就在这里,有四页,你赶紧看一遍,有不认识的字指出来,我给你标上同音字,到时候就不会读错。”丁能说,“估计不一定会让你发言,但得先做准备,以防万一。” “我曾经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大部分汉字都认识。”人渣接过四张A4纸,粗略看了一遍,然后装到口袋里。 “你怎么评上的优秀创业者?”丁能问。 “我操,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前天打个电话过来,叫我准备去开会并接受荣誉奖称号,有可能需要上台发言,真是烦人,我讨厌那样的场面。”人渣说。 颁奖会 在会场里丁能惊讶地看到了宋僵,如果不要太细致,会觉得这只尸妖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不对劲之处。 它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慢慢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和摇晃,仿佛踩在沼泽地里,行走的同时,它不停地挥手。 它面部没有明显的老年斑,脸色很正常,显然曾经认真化过妆,以掩盖那些不正常的颜色,它唇红而齿黄,门牙上沾着几点红色印迹,估计是涂过唇膏的缘故。 宋僵一边走一边与周围的人握手,每当见到女性,无论老幼它均会拍打她们的肩膀,有时是背部,有几次甚至拍到屁股上。 人们对这种行为熟视无睹,对这只道貌岸然的尸妖报以亲切的笑容。 丁能有种强烈的冲动,很想拨出口袋里藏着的匕首狠狠刺它几下。 “大——家——好,我刚刚从另一个会场赶过来,由于那边有几位首次光临山京的参议员,所以我耽搁了一阵,不好意思,你们久等了。”宋僵说话的声音跟从前明显不同,嗓子忽高忽低,飘浮不定,一下尖锐而一下低沉,有时沙哑而有时又高亢,仿佛传说中的腹语高手。 宋僵的动作也很怪,时而僵硬,一会又显得很灵活,仿佛负责运动和平衡的神经坏掉了,有几次它突然歪向一边,似乎要摔倒的样子,由于身边全是人,总有一些热心的手伸出来帮忙,所以它仍能够稳稳地站立。 丁能站立的位置在通道两边,原以为这样可以避免与宋僵会面,万万没想到,这只尸妖突然转了个弯,钻到人群当中,直直走向另一边。 既然无法逃避,只好展示勇气,丁能抬起头与宋僵对视。 此时他采用的是周润发的笑容,自信而光芒四射,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真是冤家路窄,宋僵的手竟然伸到了丁能面前,这只半尸半妖的怪物用奇怪的腔调说:“年青人,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成一为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人材。” 丁能只得与之握手,皮肤接触到对方的时候,他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得努力控制情绪才没有转身跑掉或者挥拳痛击它的鼻子。 由于距离非常近,丁能看到了宋僵的口腔内发青泛黑的皮肉,以及绿色的舌头,还有略显尖利的犬牙。 它说话的时候喷出的气息很臭,仿佛一只享受过老鼠肉然后睡觉醒来的猫。 颁奖会 面对宋僵呆滞而固定的笑容,丁能平静地表示一定会学习宋副总督的先进经验,争取做到一样好,成为一名成功人士。 宋僵的额头两侧明显可以看到胶布的边缘,显然用老年戏子的方法来处理皱纹和其它不对劲的地方。 它的唇角可以清晰地看到粉底或者面霜之类的膏状物,整个面部涂抹了厚厚的一层。 丁能很想举起手,瞄准这尸体的眼睛来一招二龙抢珠,像在监狱里对付瘦那样,把两只球状物抠出来,扔去火锅里。 当然不可以这样冲动,如何真的动手,宋僵身后跟着的几只大猩猩肯定会跳过来把袭击者摁倒在地,扁个半死,然后扔进天牢。 而且来自宋僵的反击必定也很厉害。 丁能只好维持从容镇定的笑容。 从刚才宋僵的表情里他可以确实,它没有认出自己。 他甚至怀疑它从来就没弄清自己的模样,只知道要对付一个名叫丁能的人。 宋僵松开了手指,把注意力转向旁边的一名中年妇女。 丁能如蒙大赦,立即掏出纸巾擦拭刚刚与尸妖接触过的部分。 宋僵的手掌冰凉而毫无温度,表面极为粗糙,有些湿,粘乎乎的,这种感觉让人不由得想起蛇和蠕虫或者半腐烂的鱼虾之类东西。 “简直不敢相信,我刚刚和副总督握手了。我决定,至少一个月不洗这只手。”旁边的妇女激动万分,仿佛刚刚被国王宠幸过。 其它人每一个和宋僵握过手之后都显得很亢奋,丁能心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接触到的是一具尸体,不知是否还会如此高兴。 宋僵终于走到台上,站在麦克风前,用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弄出‘嘭嘭’的响声。 它开始讲话,内容很不着边际,几乎与这个会议扯不上任何关系,全是形势一片大好,就是好啊就是好,今年本市鸡的屁环比增长百分之八十,同比增长百分之九十七点二四,居民人均收入增长百分之二十八,人均寿命达到七十一岁,远远超过非洲国家,与一百年前相比增长了三十岁。 愚笨的尸妖 台下的人只知道鼓掌,似乎没听到宋僵说些什么。 丁能颇不以为然,但是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还是保持笑容,跟着别人一起拍手掌。 “宋僵很不对劲,言行举止像个精神病人似的,表情也有问题,从进来到现在,整整半个钟头了,它的脸就没有一点点变化,总是同样的笑容,就像被胶水固定住一样。”人渣如此评价台上的大人物。 “嘘,小声些,别让人听去。”丁能低声告诫。 “真不明白那些老娘们是不是傻了,还盯着宋僵大送秋波,恨不得冲上献身。”人渣降低了说话音量。 其实周围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俩,目光全在台上。 宋僵结束讲话,在响亮的掌声中慢慢走到台下,到写有它名字的座位坐定。 周围几名贵宾与它攀谈,但它不予理睬,专心致志盯着前方不远处端着盘子和鲜花的礼仪小姐的大腿看,不时伸出绿色的舌头舔一下嘴唇,显得垂涎欲滴。 丁能不禁有些担心,怕宋僵突然袭击那两条美丽的腿,要知道一只愚笨的尸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在他已经确定,宋僵不会再对付自己,因为它已经不具备做复杂事情的智力,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所有的人都对它感到失望,无法再容忍,想要将之清除的时候才出手不迟。 宋僵拉着礼仪小姐的手,示意她带它到卫生间。 丁能心里暗暗祈祷,心想千万别听这妖怪的,否则有去无回,成为爪中美食。 偏偏礼仪小姐把手里的盘子递后后面的人同伴,面带甜美的微笑,带领宋僵走向后台侧边。 “咱们得去救救那妞,我认识她,她是我二姨的表妹的同学,上幼儿园的时候曾经跟我玩过尿尿拌泥,她五岁时的漂亮小屁屁时常出现在我梦里,从十五岁至今,我阅人无数,却始终无法忘怀她不穿衣服的模样。”人渣说。 “那就赶紧行动,英雄救美,或许还有机会再续童年的梦想。”丁能站起来,心里有些困惑,怀疑人渣会不会认错,把一名跟他无关的女子当成童年的朋友。 但这无关节紧要,救人要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拼了老命也得把她从魔爪下捞出来。”人渣说。 此时大厅内非常热闹,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俩的行动倒也没有引人注意。 丁能挤向前,把跟在宋僵身后的保镖推开,嘴里大声喊:“别挡道,我快要拉裤子里了。” 愚笨的尸妖 丁能的呼喊果然有效,宋僵的保镖尽管非常不情愿,却也只好让开。 人渣跟着往前挤。 先前觉得宋僵的动作很缓慢,跟乌龟爬行似的,万万没想到,牵上美女的手,它突然间变得行动敏捷,仿佛一只被追赶的兔子,奇-书-网一溜小跑冲过了楼梯转角处。 前面是一群服务员和会议后勤人员,丁能穿行于其中,赶向前方,想把美女从尸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这时丁能和人渣的行为引起了保镖的怀疑,因为他俩迅速跑往宋僵消失的方向。 “站住,你们想干什么?”一名保镖大喊。 丁能和人渣置之不理,加快脚步。 转过弯去,果然看到了宋僵和礼仪小姐以及一名保镖模样的家伙。 宋僵揪住礼仪小姐的头发,使劲想把她往卫生间里拖,保镖伸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抱着她的腰。 她在挣扎,但是对手力量太强,仅能够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住手!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丁能大吼一声,想要引起其它人的注意,以便达到目的。 “嚷嚷什么,玩过之后给钱就是,你们算个屁啊,敢管这样的闲事。”保镖破口大骂。 “救命啊,非礼啊。”丁能大喊,同时摸出手机对准前方一通狂拍。 人渣丝毫不考虑注意策略方面的问题,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枪,冲向前面,恶狠狠地威胁:“赶紧放手,否则打死你们。” 保镖松开礼仪小姐,但是宋僵依旧揪着她的头发。 “小花,别害怕,我来救你。”人渣大步向前。 “大千,没你什么事,别瞎掺合。”名叫小花的礼仪小姐说。 “宋僵想要把你先奸后杀,你不害怕吗?”人渣说。 “你赶紧消失,别影响我赚钱,三万块那,宋总督答应付给我三万你知道吗?只要陪着玩一场强奸游戏就可以。”小花朝人渣瞪眼。 “你会被弄死的,宋僵根本不是人,你难道没发现吗?”丁能说。 “副总督也就是身上臭一些而已,这个年纪的人常常这样,不奇怪。”小花仍在朝人渣摆手,示意其走开。 这时后面的两名保镖赶到,与前面的同伙形成合围之势。 众目睽睽 保镖从口袋里掏出钢珠枪,指向人渣和丁能。 “不许动,否则打死你们,胆敢影响宋大人办事,不想活了。”一名保镖说。 丁能举起双手,同时悄悄把手机塞到袖管里,他明白,如果能够把里面拍下的图片带出去并发到网络上,宋僵的前途就可以算是完蛋了,几个人甚至几千人指证它没有用,几百万人乃至上亿人弄清其部分真实面目总该有用吧。 这时走廊的两端走过来一些人,其中有会场保安和服务员,还有一些记者。 显然是听到丁能的高声呼唤,所以赶过来察看情况。 显然是出于职业习惯,部分记者举起相机开拍。 这时宋僵仍然揪住小花的头发,绿色的舌头拖在嘴唇外,显得很长,跟狗熊差不多,不停地试图去舔小花白晰的手臂。 一些觉悟较高的记者看清情况之后立即放下相机,低头转身离开,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同行的人闲聊股票和西方国家腐朽的制度。 “操,宋僵强抢民女,意图强奸,你们瞎了吗?不赶紧上去阻止。”人渣大喊大叫。 会场保安有些不知所措,其中有两名年青所盛的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同伴阻止。 几名思想不够先进的记者仍在狂拍不止,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宋僵的保镖仍旧用钢珠指着人渣和丁能,同时大声呼叫:“你们意图刺杀绑架宋大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证。” “走狗,你它M的真是瞎了狗眼,这种情况下还敢胡说八道。”人渣骂。 “你手里的枪就是证据。”一名保镖说。 “是吗?”人渣把枪口对着自己的脸,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上一只,扣下枪机,只见一条小小的火苗从枪口里冒出来。 他点燃了烟,若无其事地吸了一大口,朝天花板吐了一个烟圈。 礼仪小姐开始真正的挣扎,跟先前装腔作势的反抗不同,此时她的很想摆脱宋僵的魔爪。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她叫喊。 几位较为敬业的记者再次狂拍,保安们忍无可忍走上前来。 众怒难犯,保镖悄悄收起钢珠枪,开始劝说宋僵放开女子。 “你们别捣乱,赶紧把她拖到卫生间里去,我要先奸后杀,然后吃她的肉。”宋僵含糊不清地说。 众目睽睽 两名保镖同时动手,一个捂住宋僵的嘴,阻止它继续乱说话,另一个则扳开它紧紧揪住小花长头发的手指。 另一名保镖则大声威胁记者:“把拍下的图片立即删除掉,否则会有大麻烦。把相机拿过来检查。” 一名年青的女记者愤怒地表示抗议:“你想删就删,谁给你这个权力?我偏不让删,有本事你来抢。” 保镖冲上前一步,从女记者手里抢下数码相机,使劲往地上一扔,只见塑料碎片四处飞扬,砸成碎片。 另几名记者见势不妙,扔上女同行不管,转身向外跑。 人渣上前一步,把刚刚获得解放的小花拉过来,大大咧咧往外走,对站在旁边的保镖怒目而视:“操,别以为当个看家狗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跟我到外面单挑,哼,什么玩艺。我就是黄大千,绰号人渣,什么时候欠揍了就来找我。” 四名保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想阻止记者离开,却又担心被人拍到更多画面,同时还得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保安。 “我想X她,还想吃了她,你们赶紧把她抓来。”宋僵满脸委屈,仿佛即将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一名小个子记者弯下腰从人缝当中悄悄钻过来,把一只录音话筒递到宋僵面前,颇有职业精神地问:“宋副总督,请您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是不是跟那位小姐开玩笑?” 两名保镖发现这位小个了记者,四只粗壮的胳伸出来,将之牢牢摁住,挥拳便打,砰砰有声,同时大声斥责:“叫你捣乱,凡是跟宋大人过不去的都没有好下场。” 这边开打,那边也在效仿,另两名保镖开始抢记者手里的相机。 眼看情况不妙,最后的几名记者也跑掉,钻入正在聚拢的人群当中,消失不见。 一名保镖大声喊:“快打电话叫人封锁会场,检查所有的数码装置,看到不符合要求的图像就删除。” 另一名保镖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人渣牵着小花的手往外走,丁能在最前面开道。 知道背后有人渣这样一名顶天立地的猛男,所以丁能毫无畏惧,谁挡道就直接伸手拨开。 众目睽睽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边出了事,渐渐聚拢过来,短时间内已经有近百人之多,将整条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面对如此多的目光,保镖只好捂住宋僵的嘴,合力将其拖走。 “你们是不是绑架宋副总督?态度太粗暴了吧。”丁能回过头,乐呵呵地问。 众记者杀了个回马枪,手持相机对着拖走宋僵的保镖拍个不停。 不管有没有机会发表,先拍了再说,这样回去之后也有得交待。 丁能开路,带领人渣和小花钻出人群,这一过程当中,有许多记者试图采访她。 “宋副总督对你做了些什么?可不可以谈下。” “听说副总督对你有侵犯行为,是否真有此事?” 小花一律回答‘无可奉告’。 三人一路挤到休息室,小花推门进去,丁能和人渣跟着也进入房间内。 “小花,当礼仪小姐没什么出息,到我那里上班去,薪水每月一万元。”人渣说。 “大千,宋僵真的会吃人吗?”小花问。 “是啊,它自己都承认了,说要把你先奸后杀,然后吃肉,这样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不必再要别人提醒。”人渣说。 “我看着宋僵有些不对劲,身上有股臭气,但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危险,反正我是出来卖的,能够卖个好价钱,臭一些也没关系,跟这怪物一样臭的顾客偶尔也会遇到。”小花说这话的同时,丝毫没有流露出惭愧或者不好意思,仿佛她美丽的身体就是应该用来赚钱。 “当小姐好玩吗?难道你就不打算改一改行吗?”人渣问。 丁能走到一边,不想影响这两位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相聚。 “唉,习惯了,我想买好多漂亮衣服,用最好的化妆品,但是又没有其它的生财之道,只好这样了。”小花说。 “从前我也挺穷,还得养小弟,没办法帮你,现在不一样了,你不必当小姐,到我那里上班好啦,年底有分红。”人渣此时意外地表现得友善,仿佛一名伟大的卫道者。 丁能甚至感觉到,此刻的人渣脑袋后方仿佛出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环,如果再表现得更好一些,没准长出小翅膀都有可能。 “你看这样好吗?我到你那里上当个职员,工作的空闲时间为其它同事提供服务并收取适当报酬,如果你需要我服务的话就免费。”小花严肃的说。 适者生存 人渣抓了几下脑门,有些困惑,显然不太明白面前这位青梅竹马的好友为何坚决要做小姐。 丁能满腔疑虑,电影和电视剧里的小姐们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好象被生活所迫,无可奈何才出来做这行,有一些比较狡猾的还会说是在赚钱供养弟妹上学,或者为父母治病什么的以博取恩客同情,以便多收些银子。 而这一位小花却像是很喜欢做这行的样子,丝毫不介意让人知道她的小姐身份和工作性质,这是为什么? 人渣问小花:“你很需要钱吗?” “当然需要,越多越好,并且我觉得自己目前的职业很对胃口,不想轻易改行。”小花郑重其事地说。 “行啊,随便你怎么安排生活,顺便问下,你打算什么时候到鸟托邦公司报到?”人渣问。 “明天早晨。”小花毫不犹豫地说。 “这是我的名片。”人渣说,“旁边那位哥们名叫丁能,是我的财务总监,你找他报到就可以。” 听到介绍自己,丁能站起来,朝小花女士微笑点头:“你好,我叫丁能,请多多指教。” “哇,这么有礼貌,真让人不习惯,我叫花木蓝,你任何时候冲动了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只要有空,随叫随到,也可以预约。”小花双手轻轻起裙子一角,身体微微下蹲,做了个古典的西洋动作。 “宋僵有一些很残忍很凶恶的手下,到处搜集女人,你最好今天就跟我们走,这样比较安全些。”丁能说。 “你们说的情况感觉很不真实,缺乏可信度,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们,一边是黑社会老大,另一边是本市的副总督,谁更像好人呢?”小花一手托腮,作思考状。 “切,我认识你二十几年了,怎么会害你呢。”人渣说。 “你对我做过的坏事可不少,当年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你差点就强奸了我。”小花说。 “那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你自己想一想,当时我具备那种能力吗?”人渣说。 “后来上小学的时候,你常常用小弹弓从后面打我屁股,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花说。 适者生存 人渣昂首挺胸地向小花表示,今后一定友好并且温柔地对待她,不会再做愚蠢的坏事。 丁能冷眼旁观,心里对于这家伙的承诺很是怀疑,就在昨天中午,人渣酒后把空瓶子往大街上扔,这样的行为前后上演了三次,砸烂了两辆驶过的轿车的玻璃,还有一次落到公路上,溅起许多碎片。 人渣自称这样做是艺术。 后来有人报警,警车一辆接一辆驶来,在下面做调查取证,而这时人渣已经睡午觉去了。 丁能猜测以后会出现这样的场面,某天人渣和小花酒后接着抽大麻,然后做了些什么自己也忘记了,只是醒来时发现彼此脸上的青紫伤痕。 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会场已经被封锁,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人正在搜查每个人的手机和数码相机。 丁能心想这样的处理方法显得过于毛躁和简单,容易令人产生反感,其实那些记者完全有机会把拍到的图片存到U盘里,小一些的东西显然更容易带出去,因为面对的检查并不怎么严密。 丁能把图片发往自己的另一部手机里,然后删掉原件。 无论如何必须保护好这些可以击倒宋僵形象的证据,或许能取到很大作用。 由于小花牵涉其中,所以丁能并没有打算直接把这些东西发布到网络上,他决定这样做之前要设法隐去她的脸。 透过窗户玻璃,丁能看到宋僵道貌岸然地往外走,沿途不停地朝周围挥手,其实根本没人谁注意到它的行为。 现在的宋僵仿佛成为一台挥手和讲废话的机器,除此之外,它恐怕只对女人感受兴趣,玩弄她们然后吃掉。 轮到丁能和人渣接受检查,那只手枪形状的打火机被没收,然后那些人认真地察看了两人的手机。 “黄哥,听说你们惹了宋僵,干扰了他的好事。”负责检查的人低声对人渣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宋僵其实在精神病医院里就已经死掉,然后它的家族花了许多钱请到一名江湖术士设法让它复活,于是就弄成现在这样子,现在它是一只半尸半妖的东西,简称尸妖。”人渣把嘴凑近对方的耳朵轻声说。 适者生存 这时丁能发现,人渣对于传播混蛋消息和拨弄是非同样是一把好手。 这个老大不简单,感觉此类人最能适应当今这个时代,因为他没有任何信仰,没有任何的行为和道德准则,除了利益和个人喜好之外什么都不管不顾。 由于遇上了熟悉的朋友,所以丁能和人渣还有小花轻松过关,走到外面。 坐进车里,人渣乐呵呵地说:“那些记者被宋僵的保镖惹恼了,就算没办法发新闻,其中肯定有几个会把拍到的图片弄到网上,这老妖怪恐怕当不成副总督了。” “很难说,上一次宋氏的庆祝大会上,它出丑比今天严重得多,同样什么事也没发生。”丁能说。 “那是因为上次到场的记者都有红包拿,全是准备好去唱颂歌的,谁也没打算要跟钱过不去,今天的情况完全不同。”人渣说。 “但愿如此,最好把这老妖怪关到精神病医院里,永远别再放出来。”丁能说。 “这一回掌握了证据的人还有你,就算那些记者集体保持沉默,我们仍然可以有所作为。”人渣说,“先打印几张出来,送到宋家,让他们付钱,然后没完没了的要挟,直到咱们觉得赚够的时候再公布于天下。哈哈,就这么干,我真是太聪明了。” “如果有记者先把图片发到网络上,你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小花说。 “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接受宋家的委托,去修理那个不知趣的发贴子的家伙,当然这得找到目标才行。”人渣说,“反正总会有生意可做。” “宋家的人有自己的组织,而且城里捞偏门的团伙还有好多个,他们不一定需要你帮忙。”丁能说。 “如果我们从宋家赚不到钱,你就把图片发到网上去。”人渣说。 “小花,你是否担心自己的形象?”丁能问。 “没事,做妓女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凭自己的身体诚实地赚钱,不偷不抢,不危害社会,为和谐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促进消费,平日购物的同时还缴纳了许多税,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花说。 “或许可以考虑改行什么的,用其它方式赚钱。”丁能说。 “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对那种事有些上瘾,知道吗?跟老虎伍兹的症状有些相似。”小花说。 “当然,你的生活你做主,我只是随便提点意见。”丁能说。 “小花,想不想当模特,我看你应该可以。”人渣说。 “我高度不够,才一点六二米,如果再长高十几厘米,我早就去了。”小花说。 暴力世界 丁能在鸟托邦公司里从未看到过任何一只阴魂,想来是因为这里恶人太多的缘故。 最近由于工作已经整理出头绪,所以不再像从前那样忙碌,有比较多的时候跟人交谈。 以普通人的眼光看,这里的职员大部分是坏蛋,就连那些清洁工也是坏蛋的家属或者亲戚。 有几名年青人常常喜欢到丁能的办公室里喝茶聊天,他们的经历令人听了之后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一位名叫野兔的青年常常脱下上衣,炫耀身上的伤痕,他洋洋得意地告诉丁能,肚皮上是被人用磨尖的钢管刺的,肋下是被西瓜刀砍的,大腿和屁股上被刺过好几个洞,有一次还被子弹打穿了肺,差点挂掉。 野兔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崇拜黑道人物,梦想着可以混到老大,此后他一直为这个光辉的目标奋斗。 初一时,野兔跟在几名喜欢打架的年青人屁股,为他们跑腿,打架时在旁边望风,如果有警察出现就大声呼叫。 初三的时候,野兔和一伙纵横校园内的拨毛党发生冲突,于是动员了那些大哥哥们出面解决,结果对方也有后台,最终一场街头血拼,弄出几个重伤,于是野兔被劳动教养三年,出来之后一直跟着人渣混,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次。 “算命先生说过,我前世是猫,猫有九命,所以今生我的命特别硬,怎么都打不死。”野兔洋洋得意地拍打自己的胸膛。 常常来聊天的还有一名叫做山羊的青年,此人喜欢留一小撮胡须在下巴上,二十一岁的人看上去像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以至获此绰号。 山羊高中时常常被几名家里有背景有势力的同学欺侮,挨揍无数次,后来痛定思痛,主动向组织靠拢,寻求保护,最终幸运地成为人渣手下。 “自从跟了黄老大之后,再也没人敢欺侮我,呆在兄弟们当中,我得到了真正的安全感,找回了做人尊严,前些年打我的那些人后来全成了残废,或者瘸了腿,要不就是少了几根手指,当年被抢走的女朋友也夺回来。”山羊严肃地说。 另一位名叫土著,因为他来自偏远山区,说话口音很怪,所以得到这个绰号,土著的特点是打架不要命,不管遇上多少人都敢拎着钢管冲过去。 暴力世界 丁能和人渣坐在奥迪车里,手执望远镜观看外面的情形,推土机轰隆隆开过去,把一间又一间房屋铲倒。 这里房子内部已经被清场,所有的人都被带出来,表示不会反抗的那些人可以得到收拾财物的几分钟宝贵时间。 一些人站在路边哭泣,表情显得很悲伤。 鸟托邦公司的员工以及一部分临时工是此次清场的主力,与他们配合行动的还有其它一些装备更好的人。 “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搞定,只剩下十一户坚决不肯妥协的。”人渣平静地说。 “房地产商多赔一些钱不行吗?为何非得这样弄?”丁能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没事可做了。再过半个钟头之后就剩一片平整的场地,那时候他们只好乖乖接受赔偿,没有其它任何办法。”人渣微笑着放下望远镜,拿起了步话机,想想又放下,看样子对员工们的表现非常满意。 “那些人真可怜。”丁能说。 “你应该说我们和房地产商人以及幕后支持者太坏。”人渣说。 “是挺坏,感觉这场面跟历史书里记载的蛮族侵略者做的事差不多。”丁能叹息了一口气。 “我们不来做,其它组织也会接下这样的生意,这些人除了乖乖搬走没有其它出路。”人渣说。 “鸟托邦公司账面上的赢余挺多,其实可以考虑做其它生意,资本足够了,可以考虑开工厂或者经营夜总会什么的。”丁能说。 “我手下有八十多名弟兄,他们除了干这个之外其它恐怕都做不了,为了让大家有好日子过,我个人只好受点委屈,继续当老大。”人渣说。 丁能明白这是一句大空话,人渣把鸟托邦的大部分利润弄到自己个人的账户里,发给员工的薪水并不多,将来也不可能大笔发钱。 对于死掉或者伤残的手下人渣表现得还算慷慨,这是因为需要矗立榜样的缘故,让其它人觉得有所保障。 推土机和挖掘机迅速地弄倒一幢房屋,许多尘土扬起。 一群妇女站在公路上,有几名较为冲动的人开始朝工程队扔东西,刚扔了几件被涌上来的人阻止。 暴力世界 工作结束之后,全体员工和临时工浩浩荡荡离开,人们钻入包下的两辆大客车和自己开过来的十几辆轿车内,不慌不忙地离开现场。 路边一大群人悲愤地看着被推平的家园,其中一些人衣服被扯烂并且面目青肿,显然曾经受到过殴打。 人渣微笑着对身边的丁能说:“等下查看公司账号,对方应该转入两百万。” “过两个钟头我会去看。”丁能说。 “酒宴订好了吗?”人渣问。 “好了,有十六桌,备两桌。我不去了,因为今天与朱神婆有约,我得请她吃饭。”丁能说。 “叫她过来酒店好啦,专门弄一桌,你陪着她。”人渣说。 “好的。”丁能点头。 酒宴里,丁能与朱神婆和还有伍松坐在一张桌子前。 面对满桌的菜,朱神婆眉开眼笑,她低声问旁边的伍松:“谁家结婚?怎么没看到新娘,也没有挂礼金的地方?” “没人结婚,今天是庆祝,因为我不方便走开,所以经老板同意之后请你过来。”伍松说。 “谁是老板?”朱神婆问。 “人渣,就是黄大千。” “怪不得,我老觉得这里煞气腾腾的。”朱神婆若有所悟。 “由于恶人太多的缘故。”丁能平静地说。 “最近你肯定很少见到鬼。”朱神婆说。 “是这样,除了上下班的路上偶尔看到几只,平时确实看不到。”丁能说。 “习惯吗?”朱神婆问。 “不必看到那些苍白和破碎的面孔,感觉非常好,真希望永远这样。”丁能说。 “怪不得,我发觉你身上的阳气又出现了一点点,气色也好转了一些,不再像先前那样缺乏血色。”朱神婆说。 “我能够变回从前那样吗?我是指再也看不到阴魂。”丁能说。 “不可能,有些事是无法逆转的。”朱神婆说。 “切,真糟糕。”丁能仰天叹息。 朱神婆开始迅猛地吃东西,没空说话,她低着头,仿佛狼一样快速吞食大量的肉块,消灭一只鸡腿仅需要两秒钟左右的时间,吃光整只肘子用了大约半分钟。 伍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吃相。 失踪的情人 夜间二十三点,丁能接到大帅打来的电话。 “哥们,我的帕丽斯今晚一直没有来,我担心她出事了。”大帅的声音显得很绝望。 “也许是堵车什么的,或许她遇上什么事暂时来不了,过一小会就到。”丁能说。 “帕丽斯一向很准时,我们昨天约定今晚二十二点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大帅快要哭起来。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在楼下等着。”丁能说。 他拿起三只新装入黑狗血的水枪,出门开上属于鸟托邦公司的黑色景程,驶往大帅的住处。 这辆车只要没有公务的时候就归他使用,仿佛专车。 可能是缺乏经验的缘故,他感觉这车与那辆宝马740区别并不大,挺舒适,也就发动机声音略响亮一些罢了。 不出意外的话,猛男肯定也在那里,想到可以见着朋友,他感觉有些兴奋。 十几分钟后,丁能到达大帅租房住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城中村,里面住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常常发生各类治安案件。 旁边有大片的建筑工地,不知由于何种原因,已经停止施工半年多,只留下建到十层的房子,仿佛一个巨大的垃圾堆。 大帅和猛男站在路边,看到丁能过来,他们立即跑近。 丁能问是否知道那位帕丽斯小姐家住哪里,大帅摇头:“问过无数次,但她就是不肯说。” “你们都同居快半年了,居然弄不清楚自己的情人家住哪里,真是怪事。平时你们在一起都做些什么?”丁能显得很不理解。 “还能怎么,当然是做爱啦。偶尔抽空聊天,她不怎么喜欢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显得很感兴趣。”大帅眼眶有些湿润。 “一般情况下帕丽斯会从哪个方向过来?”丁能问。 大帅伸手指着右侧的街道。 “我们过去,沿途问那些开店的人,有没有见过一个金色头发的漂亮洋妞。”猛男说。 “嗯,好的,赶紧走。”丁能说,“我开车观察另一侧街道,随时手机联系。” 失踪的情人 走出一段路之后,大帅和猛男果然问到了情况,毕竟一名金发洋妞很是惹眼,容易引起注意。 一名卖水果的小贩说先前有几个人把一名漂亮的洋妞拖到一辆车里,驶往那边,那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出乎预料,这位中年妇女居然还记得牌照号码。 大帅和猛男钻到丁能的车里,驶往小贩所指方向。 驶过几条街之后,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奔驰,丁能驾车追赶过去。 这里人来车往,非常热闹,目标穿行于其间,一副横行无忌的派头,似乎根本不担心撞到人。 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再这样下去几分钟之后将再也看不到。 “丁能,你倒是开快一点啊。”大帅焦急地喊。 “好几次差点闯祸,我的能力就这样,没办法更快了。”丁能大声喊叫。 转过一个弯之后,奔驰车对红灯视而不见,穿过车流消失在街口。 “跟丢了,现在怎么办?”大帅沮丧地说。 “不必紧张,我知道那车会去哪里。”丁能镇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猛男问。 “那是宋僵的车,刚刚我突然想起来。”丁能看了一眼同伴,“宋宅就在前面,隔着两条街就是。可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有一把水果刀。”大帅说。 猛男摇摇头:“我没任何武器。” “你是运动员,山京财院的校园球星,力量比一般人大,没武器也挺厉害。”大帅说。 “这车的后箱里应该还有几把西瓜刀和几根钢管,到时候拿上,直接闯进去找宋僵拼命就是。”丁能冷冷地说。 “要不咱们报警吧。”猛男说。 “恐怕没用,听说是宋僵干坏事,没准先把我们抓起来。我表哥到外地培训去了,再也没有其它熟人。”大帅说。 丁能想起成崖余,这家伙还算有些正义感,可以信赖,但是他还没未出院,前些天看望过一次,腿上伤口还没有彻底痊愈,行动极为不便,仅勉强可以自己上厕所罢了,没法叫来帮忙。 朱神婆现在多半躺在沙发里半梦半醒地看电视,但是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叫来做这样危险的事于心何忍。 失踪的情人 车行至位于公园旁边的别墅区,透过栅栏,丁能看到那辆黑色奔驰果然驶入宋宅的车库。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僵的住处,半个月前通过人渣的手下,他得到一些这片高档住宅小区的图片和相关材料,此后他曾经多次观看这些记录,见到实景之后,立即搞清楚哪里是应该去的地方。 车停到街边,丁能思索了几秒钟,认为不可能等待援兵,再拖下去帕丽斯恐怕就完蛋了。 于是他下了车,到后备箱里寻找称手的武器。 看到一些可以挂在牌照上的数字和字母,他随手抓起几片,放到牌照上做伪装,这样弄绝对有必要,因为小区门口有摄像镜头。 “这就动手吗?”猛男问。 “当然,我们没有选择,必须赶紧进去救人。”丁能说。 “哥们,真是太感谢了。”大帅很激动。 丁能选择了一把西瓜刀,猛男看中了钢管,大帅则左右手各执一样。 “怎么进去?”猛男问。 “回车里坐着,我开上往里闯就是。”丁能说。 “能行么?”大帅问。 “没问题,瞅个机会,跟在某辆车后面就可以进去,只是不是微型车或者皮卡,保安不会拦截。”丁能说。 “那就行动吧。”大帅说。 丁能慢慢启动车,驶往别墅区大门,途中被一辆大众超过,他立即踩下油门紧紧跟上。 这车果然驶入别墅区,丁能跟在其后,保安果然没有阻拦。 景程虽然不算高档货色,个头却足够大,在不懂行的人眼里会觉得是辆很拉风的车。 丁能驶到宋宅旁边一家没有装修过的房子车库前停下,招呼同伴下车。 “给你这个。”猛男手执几只套头帽子,简称贼帽的那种玩艺儿,十几年前的香港电影里常常见到类似玩艺儿。 “哪来的?”丁能有些诧异。 “坐垫下面。”猛男说。 “这阵势怎么弄得跟抢银行似的。”丁能说话的同时,把口袋里的狗血水枪分给两位同伴。 宋宅 猛男接过水枪看了看,有些犹豫地问:“这东西对于宋僵这样的半尸半妖有用吗?” “应该有用,宋僵此时属于脏污之物,如果被狗血淋头,多半会腐烂,算是远程攻击武器吧。”丁能说。 “你跟着人渣混,有没有弄只枪带身上?”大帅问。 “人渣问过我是否需要枪,我拒绝了。”丁能说。 “你真傻啊,身上带枪多有安全感,怎么不要呢?”猛男说。 三人把贼帽子戴好,悄悄溜下车,低着头走近宋宅大门。 宋僵的房子跟图片中一样,由两幢独立的别墅串边起来,中间弄成一个规模挺大的花园。 “乖乖不得了,全是宋僵的吗?加一块有八百多平方米吧,太浪费了。”猛男说。 “朱门酒肉臭,路在冻死骨,弱肉强食,自古如此。”丁能叹息。 “我们怎么进去?听说保镖手里有枪。”猛男说。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管它M的,拼了。”大帅咬牙切齿。 丁能带头,三人慢慢走到宋宅的铁栅杆外面。 里面亮着灯,从窗帘上映出的影子看,有四个人走动,由于影像很模糊,无法分辨是否有女子。 丁能伸手扳住栏杆,试了试力量,觉得有希望扳动,于是示意猛男处理另一根。 两人手足并用,将栏杆拉向两边,露出可以钻入其中的空隙。 现在的东西全都是看着牢固,其实不然。 现在丁能最担心的就是遇到恶犬,据说宋宅里养着德国牧羊犬和藏獒,如果随便遇到一只这样的玩艺儿,就是天大的麻烦。 然而出乎预料,三人陆续钻入栅栏之后,里面什么响声也没有。 丁能来不及仔细思考这是为什么,只是带领同伴继续往里钻。 溜到一扇窗前,丁能抬起头往里看,正赶上有人开灯,于是立即缩回脑袋。 里面依稀传出来说话的声音,是一名有些沙哑的年青男子。 “副总督的脸越来越不像人样,我看蒙不了很久就会让人识破,大家迟早要散伙。”年青男子说。 “可老怪物虽然傻乎乎的,对钞票却异常敏感,怎么也没办法让它把钱拿出来分给大伙,真是可恶。”另一名年青人说。 宋宅 丁能猜测正在交谈的人是宋僵的保镖。 显然这老妖怪的情况很糟糕,以致保镖甚至都没把它放在眼里,要不是嫌弄到手的钱数量太少,早已经甩手不干、解甲散伙。 当里面的人没了声音之后,丁能示意同伴沿着排水管道往上爬,此前他已经看清楚,二楼阳台上没有铁栏杆,可以通过那里进入房间。 三人把武器虽在裤带里,逐一爬上二楼,这样做很容易,谈不上有什么难度。 阳台上的门果然开着,丁能轻轻拉开,走进房间里。 此时他心跳得很快,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感觉当一名窃贼的难度并不大,这不,副总督的宅第同样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片小区的前些年的销售广告上吹嘘说安全措施异常到位,经过多名专家审核,甚至请落网的江洋大盗做反向攻击,均难以找出任何漏洞,看样子以上言论完全是胡说八道。 房间内光线较暗,三人悄悄潜行,站到了楼梯口,丁能停住脚步。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追着保镖的后面往下走,还是朝其它方向前进。 这边的猛男从柜子里拿起一只小小的双耳瓷瓶,放到口袋。 “你干什么?”大帅轻声问。 “这东西看着挺漂亮,像是古董的样子,拿出去卖了,也算不虚此行。”猛男低声回答。 “不要这样,我们是来救人的,并非窃贼。”丁能说。 “偶尔客串一次也无伤大雅,据说国外有些中产阶级的妇女就喜欢在超市里干这样的事。”猛男坚决不肯把瓷瓶放回去。 丁能也无可奈何,只好随他去。 这里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再也没有思索的余地,只能往下走了。 丁能招手示意同伴跟上,然后往下走。 小心翼翼的下到一楼,发现交谈的声音仍在前面。 一只衣柜移开,背后露出一个通道口,可以看到往下的台阶,内部灯火通明,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两幢各有四百平方米的房子下面居然别有洞天,弄出了一下地下室,这让丁能感觉到非常意外。 宋宅 丁能猜想,这个地下室很可能通往其它地方,多半是宋僵以前设置的逃生通道,如果遇到麻烦,可以从这里跑掉,溜到机场或者通过其它途径设法去国外。 真是一只老狐狸,可惜成为了半尸半妖的怪物。 丁能设想,抓到一名保镖或者是宋家的成员,以此要挟交换帕丽斯,或者通过审问弄清帕丽斯在哪里,以便救援。 这事有些奇怪,按理说洋妞在这旮旯属于珍稀人类,可以享受超国民待遇,如果乘飞机出事或者遇到车祸,赔偿的标准要比国人高出好多倍。 绑架一名洋人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事,某些人会空前重视,发出各种重要的指令,或限期破案,或全民动员,比死了几百个国人还要紧张。 帕丽斯的身份至今未弄清楚,到底是纸人还是其它怪异的生物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她从外表看上去金发碧眼,鼻子挺高而眼眶深陷,怎么也不可能是黄种人,与当地居民的区别甚为明显。 地下室的门开着,里面传出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哭泣。 丁能考虑过让一个人守在门口,其它人往前走寻找帕丽斯,但考虑到己方三人战斗力均算不上出色,手里的武器也颇为原始,再分散的话力量更弱,决定集体行动比较好。 丁能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接近门口,观看地下室内的情况。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宽度仅有一米左右,一个人通行倒没问题,如果两人相遇,必需侧身才能让过。 台阶往下二十几米处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通道,就目前情况而言,可以判断出那里是一个真正的地下宫殿,规模较大。 地下室的主体距离地面的垂直高度约有十米左右,据丁能的了解,这片矮山包在此深度上全是坚硬的岩石。 这样的工程不简单,要让外界全然不知情得下一番功夫才行。 三人往下走,防备突然出现的人或者意外情况。 一路无事,顺利到达地下室的第一个平台上。 丁能发现两边的门都开着,他听了几秒钟,决定往右侧走。 推开门之后,仍然是往下的台阶,这个发现让丁能对地下室的规模有了更广阔和想象空间,隐约觉得或许这里的居住面积比地表的别墅更大。 地下室 往前走的过程当中,丁能突然萌生了一个伟大的想法,既然现在某些人一边高喊在坚守多少亿亩的耕地,不允许减少,同时又想方设法把地皮大量高价卖出去,何不考虑建地下城市呢,不必弄得像地铁那样深,十几米的地下就以,卖得便宜一些的话,肯定会有人乐意购买并入住。 听着人说话的声音前行了八米多长的一小段路,看到左侧有一扇虚掩的门,里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大帅说不像是帕丽斯,估计是别的女子。 丁能示意进去看看,能够抓到俘虏最好。 猛男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用一只眼睛观察内部情况,然后门拉开得更大。 宋钟在里面,没有穿衣服,一只年青女子嘴上贴了胶布,被捆得严严实实,固定在一只椅子上。 宋钟手拿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小刀,正在切割女子的内衣,这家伙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做一项无比伟大的工作一样专心致志。 室内仅有宋钟和女子,再无其它人,如果想要发动袭击的话,这两位显然是非常合适的目标。 因为女子的嘴被封住,只要控制住了宋钟,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猛男举起钢管,把磨尖的一端指向前方,然后一个箭步蹿上前,一只胳膊勒住宋钟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握着钢管抵住其上腹部。 这个动作是猛男从电影里的劫匪那儿学来的,从目前情形看,他学习得非常到位,基本没有任何差错。 “不许出声,否则弄死你。”猛男压低了嗓音,显得很沧桑也很凶恶。 “兄弟,别开玩笑了,影响他人行房事要折寿的,等会再闹好吗?我办事很快的,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宋钟的声音显得很镇定。 “切,别吹了,就凭你这几根排骨,老子看着你弄,超过十分钟算你厉害。”猛男愤怒地说。 “哥们,办正事要紧,别折腾了。”大帅说。 “你们把一名金黄色头发的洋妞弄进来了,现在她在何处?”猛男立即回到正题,同时把钢管的尖锐一端刺到宋钟的皮肉里一些。 地下室 宋钟慢慢举起一只右手,指着地下室内部的墙壁说:“在那边,几分钟前刚刚发现是那洋婆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怪物,没办法吃也没法用,正打算过一会把她从窗户扔出去。” “是真的吗?”猛男问。 宋钟说:“当然,干嘛要骗你呢。起初那些保镖看到洋妞,一个个激动得不像话,纷纷表示要尝鲜,体验一下异国风情,我玩过的洋妞多了去,懒得跟他们争,于是就退到一边观看现场直播,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冲上去跟那洋婆子亲热的人仅仅胡闹了一分钟就晕过去,脸色发青,口吐白沫。这下大家发现情况不对劲,用刀捅了她几下,发觉从伤口流出来的不是红色的血,而且一些浆糊状的玩艺儿,再看伤口边缘,发觉并非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层一层的纸。” “你们把她怎么了?”大帅紧张地问。 “没怎么,用绳子捆起来,绑到铁栏杆上,打算过几个钟头弄出去扔路边放生。”宋钟说。 “快带我们过去救人。”大帅说。 “这个好办,我正想叫你们这样做。”宋钟说。 “怎么?那边有很多人吗?”丁能问。 “不算很多,加一块有九个人,如果你们很厉害,能够一个打三个,并且刀枪不入还能够躲避子弹的话,倒也没事。”宋钟懒洋洋地说。 这位俘虏显然认定三位蒙面人不敢把他咋地,所以有恃无恐。 “你老实点,别想耍花样。”丁能把西瓜刀架到宋钟的脖子上,刀刃停留在颈部动脉位置,“敢乱来的话,跟你的家那具小僵尸一般下场。” “难道宋便的事跟你有关?”宋钟脸色一变。 “这事以后再谈,现在我们只想把那个洋妞救出去。”丁能说。 “如果能够治好我的孩子,一切好商量。”宋钟说。 “先带我们见到洋妞,然后带走她,我会留下联系方式,如果你肯付钱的话,我愿意帮忙救治那具小僵尸,至于能否成功则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而为。”丁能说。 其实他对医治小坏蛋毫无兴趣,也不知道如何弄,只想先达到目的然后撤退。 连万道德都做不了的事,这城里还有谁能够弄。 “隔壁房间是总控制室,有监视器屏幕,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宋钟说。 “那里有人吗?”猛男问。 “没有,我刚刚还去过一次。”宋钟说。 地下室 丁能押着宋钟往里面走。 猛男上前一步,打算解开捆住女子的绳索。 “等一下,万一她是这里的人叫来的小姐怎么办?”大帅说。 “你是性从业人员吗?如果是的话请点头。”丁能问。 女子先点头,然后又大力摇头,众人均感到困惑。 “看来你一时没弄清楚自己是做哪一行的,不过没关系,等会我们会回来救你。”大帅说。 女子大力摇头,伴之以蹬腿,喉咙深处发出‘唔唔’的声音。 “我可以解开绳子,但你不可以大声叫喊,否则只好打晕你。”猛男瞪着眼睛说。 女子点头。 大帅松开绳索,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去女子嘴上的胶布。 “别杀我,非礼我好啦,保证不挣扎不反抗。”这是女子获得自由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杀你也不会强暴你,我们是侠客,并非坏蛋,知道吗?”猛男用教导的语气说。 “这我就放心啦。”女子站起来,整理被撕破的衣服和裤子。 走到另一个房间的丁能朝同伴招手,示意过去。 这里跟先前宋钟欲行好事的那间差不多大小,呈长方形,八平方米左右面积,里侧靠墙位置放了六只液晶屏幕,上面有地下室各个房间的景象,可以切换到地面建筑物。 一只屏幕里可以看到宋僵的形象,它趴在地上,仿佛一只食肉动物那样啃咬东西,仔细观察,可以确实它手里捧着的是一条人腿,从外表形状看,这腿纤细而修长,完好部分的皮肤白晰细腻,显然从女子身上取下。 丁能把西瓜刀仍然架在宋钟脖子上,不肯松开。 另一个屏幕上可以见到帕丽斯,宋钟没有说谎,她只是被捆住,看上去身体各部位保持完好,显然没有受到伤害。 她周围有一张桌子,几名保镖在打牌,各自面前堆着一些钞票,显然是赌博,并且玩得不算很小。 丁能突然觉得有些奇妙,自己和两位朋友历经辛苦,冒着巨大的危险,目的却是拯救这样一名非人怪物。 妖化 宋钟指着电脑屏幕里的帕丽斯问丁能,想要救走的是不是她。 丁能说是,只要放了她,什么事都好商量。 “三位是否可以摘下帽子,让我看看真实面目?”宋钟说。 “不行,我们不信任你。”丁能坚决地回答。 “为了搭救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你们尽管放心,我姓宋的一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怎么才能把她弄过来呢?”大帅用手指着屏幕说。 “我打个电话行吗?”宋钟问。 丁能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 “别想耍花样,否则弄死你。”丁能冷冷地说。 宋钟拿起手机,准备拨号,这时突然发生了怪事,被捆住手脚的帕丽斯突然举起双臂,那些看似很结实的绳子纷纷被绷断。 她的脸不再像从前那样姣美动人,而是化为灰黄色,有些突出的位置呈现褐色,嘴和鼻孔里冒出一些浆状粘稠液体,眼睛里流下绿色的水滴状物。 旁边正在打牌的四名保镖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脱困而出的女子。 站在猛男身后的女子受惊不浅,她紧张地抓住面前强壮男子的胳膊,不由自主的寻求保护。 大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伸手反复擦拭眼睛,嘴里不停的嘀咕:“帕丽斯怎么会是怪物呢?这肯定是假的,我讨厌这样的事。” “过一会她或许还能恢复原样,到时候你们仍然可以旧梦重温,像从前一样快乐的生活,每天做爱三次。”猛男轻轻拍打大帅的肩膀。 丁能心想,见过如此一幕之后,大帅恐怕再也无法保持从前那样的激情,有些东西是不可以露出真实面目的。 比如许仙和白素贞。 他认为,像自己和阿朱那样不受形象和真实身份影响的感情是稀罕事物,说百年难遇也不为过分。 “还想救她吗?”宋钟问。 这位俘虏自始至终保持着镇定和体面,这种气质有些让人生气,感觉好像控制局面的人到底是谁都有些弄不清楚。 “我要救她,她对我非常重要。”大帅的话出乎所有的人预料,表现得极为坚决。 妖化 宋钟问丁能,是否可以跟保镖交谈。 “这里有通话装置吗?”丁能问。 “有啊,双向的。”宋钟说。 “你可以通话,但不能乱说,否则喉咙会被切断。”丁能冷冷地说。 “先前我认为你不会伤害我,但现在改变看法了。”宋钟慢慢伸出手,按下一只键。 保镖的叫喊声立即传过来。 “啊,这是什么东西,好恐怖,很危险的样子。” 四名保镖从口袋里摸出枪——这是真正的枪,并非仅能发射钢珠的那种,朝帕丽斯连发数弹。 枪声透过话筒传来,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停火,不许开枪!”大帅高声喊。 从屏幕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保镖们仍在射击,枪声显然比话筒里的声音响亮得多,所以他们根本听不到呼叫。 帕丽斯身上出现许多洞,流出乳白色的粘稠液体,仿佛用于刷小广告的那种自制浆糊。 丁能猜测保镖们有难了,既然子弹打不死目标,接下来倒霉的是哪一方则不难想象。 “我命令你们停止射击。”宋钟大声喊叫。 同样无效,因为对方听不到。 帕丽斯举起双手,动作显得笨拙而僵直,但力量十足,她走向距离最近的一名保镖挥拳击打其面部。 她的动作其实并不快,但是保镖太过于信赖子弹的威力,仍旧不停地朝面前的目标开火,以至失去了逃避的机会。 帕丽斯的拳头很重,保镖仿佛一只被击飞的球,身体冲到天花板上,然后摔下。 这位不幸的年青人脸上全是鲜血,一只眼睛从眼眶里掉出来,受到打击的部位明显有一个下陷的印迹,鼻子彻底消失,牙齿掉了大半,嘴大大咧开,显然下颌骨已经脱臼。 “朋友,请注意你手里的刀,快要杀死我了。”宋钟大声对丁能说。 “哦,是吗?非常抱歉。”丁能稍稍松了一点劲,让刀刃与俘虏脖子保持一厘米左右的距离。 妖化 丁能记忆里有关帕丽斯的情况全都来自于大帅,据说这位漂亮的洋妞温柔可人,从来不会发脾气,仿佛水一样顺从。 眼前的情形却并非如此,已经有两名保镖重伤倒地,还有两名打光了子弹,拿起椅子作困兽之斗。 丁能心想这真是报应不爽,这帮人坏事做得太多,终于遇到一位能够修理他们的厉害角色。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某种注定要发生的事。 这些人跟在宋僵周围混,向万道德提供女尸作为食物的事多半与他们有关。 “哥们,请阻止她这样做。”宋钟说。 “现在她会听我们的话吗?”猛男目瞪口呆。 “帕丽斯,饶了他们吧。”大帅对着话筒大喊。 屏幕内可以看到帕丽斯有所反应,它偏过脑袋,看了看身后。 “叫你的人停手,慢慢走出来。”丁能对宋钟说。 话音刚落,宋钟还没来得及发出命令,幸存的两名保镖已经举着椅子扑向帕丽斯。 这种行为等于自寻死路,帕丽斯挥动胳膊,和椅子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木条四下飞散溅开。 接下来是一场屠杀,两名保镖在狭窄的地下室内缺乏可以躲避的空间,门被堵住,无法逃走,差不多算是束手待毙。 帕丽斯接下来的行为令人感到恐惧,她打倒了保镖之后,扑到其身上,张嘴咬向其肩膀,撕扯肉块下来,然后大口吞食。 她嘴里长出许多锋利的长牙,呈内钩状弯曲,尖锐并且乱七八糟。 “怎么会这样?”大帅眼睛瞪得奇大,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事。 “爱情面前,物种的差异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事实,只要你喜欢和她在一起,一切都无关紧要。”丁能慢慢说。 “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大帅眼中充满了泪水。 屏幕里,帕丽斯正在大口吞咽人肉,那位可怜的保镖先生的胳膊与躯干已经分了家,落到她手里。 十多秒钟过后,上臂部分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 “大帅,你很幸运,看得出她很喜欢吃人,你至今平安无事,真是可喜可贺。”猛男说。 过失杀人 大帅对着话筒喊:“帕丽斯,你还好吗?请不要再吃人了,变回原来的样子,出来吧,我距离你很近,就在旁边的数过来的第三个房间里。” 屏幕里的帕丽斯听到声音之后缓缓抬起头,神情茫然地看看头顶上,显然扬声器就在那边。 “估计没用,看得出她已经妖魔化,就算你亲自出面恐怕都不行。”丁能说。 “现在怎么办?”猛男问。 “我们撤退,因为帕丽斯并不需要帮助,她能够自行处理好一切。”丁能说。 “你们怎么可以扔下这样的妖魔不管?太不负责任了。”宋钟焦急地说。 丁突然觉得,这个家族的人思维方式很特别,责任和义务总是别人的事,遇到麻烦就推给别人。 “切,她是你们抓回来的,怎么能赖给我们。”猛男生气地反驳。 “你们应该在她脑门表面写上妖魔两个字,这样别人就会避之不及,不敢动她。”宋钟说。 “放你NND的屁。”猛男挥拳打到宋钟脸上。 此举带来的结果令人吃惊,宋钟被打得歪到一边,脖子迎向了刀刃,颈部动脉瞬间被划破,鲜血狂涌而出,直喷到天花板上。 “操,你们怎么敢杀我。”宋钟一手捂住伤口,眼睛瞪得奇大,快要从眼眶里挤出来。 “抱歉,这是个意外,本来我没打算杀你,至多也就敢把你打晕而已。”丁能手惊胆战地扔下了西瓜刀。 缩在猛男身后的女子此时再也无法忍受如此刺激的场面,两眼圆睁,就这样晕过去。 在猛男的搀扶下,她如一摊泥般趴到地上。 “咱们闯大祸了,我在报纸里见过这家伙,他级别挺高。”大帅说。 “人已经死了,怕也没用,只能面对现实,咱们悄悄溜走,谁也不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猛男说。 “这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灭口?”大帅说。 “不可以一错再错,算了,咱们走吧。”丁能摇头。 这时门突然被踢开,宋僵手执半条人腿,慢慢走进来。 过失杀人 监控室内还站着三个人,丁能,大帅和猛男。 宋钟坐在地上,一只手徒劳的想要捂住脖子上的伤口。 被解救出来的女子靠在柜子上,两眼无神,口吐白沫。 宋僵的派头颇为吓人,它嘴周围全是血,胸前的衣服上同样全是血,由于没有化妆,它的脸色呈现出青紫,跟一具在冰柜里保存了许多天的尸体差不多。 大帅溜到丁能身后,猛男同样如此。 “副总督晚上好。”丁能若无其事地说,同时抽空用眼角余光瞄一瞄电脑屏幕。 “年青人要努力上进,勤奋学习,德智体全面发展,争取成为一名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新型人材。”宋僵用沉闷而无力的声音说。 说话的同时,它抬起右手,朝前方摇晃,同时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嘴咧开露出大牙,眼神里掠过一丝喜悦。 仅看它的动作,感觉仿佛有几千人对着它欢呼。 “二哥救我!”宋钟声嘶力竭地说,与此同时他努力挣扎,想要站起来,走到宋僵身边。 这家伙显然已经接近于生命的尽头,他使劲直起了一点腰,偏偏身体不怎么听使唤,按住伤口的指头缝隙当中涌出许多的红色泡沫。 在以往的岁月里,每当遇上什么情况,这一位总能得到宋僵的帮助,此时的宋钟已经无法很好的思考问题,出于本能,见到半尸半妖的兄长立即开口求援。 宋僵明显没有听到传来的话语,仍然保持着一副扭曲的笑容,不时举起人腿啃一口。 宋钟坐回到地面,目光渐渐黯淡,最后一丝理智的光芒在迅速溜走。 丁能慢慢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西瓜刀,有武器在手,感觉稍稍安全了些。 “这家伙真可怕,并且恶心。”大帅紧张地说。 “它不过是吃点人肉罢了,就当它只是饮食习惯与咱们不同,别的方面其实也差不多,用不着怕它。”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宋僵走到奄奄一息的宋钟面前,站的笔直,仿佛背书一样说:“你放心的去吧,国家和民族不会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兄弟们会接过旗帜,奋勇向前,完成你的遗愿。你将会成烈士,得到前所未有的荣誉。” 过失杀人 丁能这时明白了,宋僵确实已经变傻,再也没有任何威胁,此时不必考虑消灭它,因为它的家族中的成员迟早会想办法这样做。 发觉宋僵并不危险,大帅和猛男渐渐勇敢起来,各执武器,准备开打。 “副总督,我们告辞了,以后有空再来听取您的教诲。”丁能说。 “抽时间多看看思想教育方面的书籍,提高知识面,适应新形势下的需要,最终成为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材。”宋僵微笑着说。 丁能看了看监视器屏幕,犹豫片刻之后,转身叫大帅设法抹去最近一个钟头里的内存,然后关掉。 大帅放下武器,按照丁能的要求做。 “春风吹,战鼓擂,一个伟大的时代就在眼前,我们面对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复杂局面,需要各方团结一致,开拓进取,共度难关。”宋僵说完这一句之后暂停,用目光看了看周围,似乎在等待掌声响起。 谁也不理睬它。 于是它接着说:“最近一年来,本市的经济建设取得了长足发展,人民收入极大提高,据统计,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去年同期增加了百分之六十。与此同时,治安大大好转,破案率提高百分之四十一点七,几乎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界。另据权威机构的调查摸底,本市百分之九十八点四的居民达到或超过了小康标准。与此同时,公款消费大为下降,同比减少百分之三点四八,去年公车仅花费了一百五十七亿元,招待费用也大为下降,仅用了一百三十四点六亿元。而用于低保和医疗补助方面的的款项投入增加了百分之一百二十,达到一千七百二十四点三一万元。” 宋僵不管有没有人听,只是昂首挺胸地说话,猛男忍无可忍,几次举起了钢管,准备玩个爆头什么的,均被大帅阻止。 丁能示意同伴往外走。 “就这么离开吗?要不要宰掉这家伙?”猛男问。 “我们只要能够成功的悄悄溜走,其它人多半会把账算在宋僵的头上”说话的同时,丁能暗暗感到惊讶,不明白一向胆小的猛男为何变得如此残忍和富攻击性。 “这个可能发生吗?”猛男问。 “当然会,因为宋僵的行为不可预测,它什么事都有可能做。”丁能说。 “可是这个姑娘呢,她醒来之后如果受到严刑拷打,肯定会招供,把看到的事全部说出来。”猛男说。 要吃人 宋僵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话,仿佛置身于热闹的会场当中,其言语堪称字字珠矶,没有一句废话,也找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这家伙真是烦,为什么不让我打破它的脑袋。”猛男说。 “别冲动,听丁能的。信丁哥,得永生。”大帅苦口婆心地劝说。 丁能犹豫了片刻,抬起头对两位同伴说:“这位女子的命运由你们决定好啦,如果带出去送走,也就是麻烦一些,但是她能够活下来,如果留在这里,十有八九会被宋僵当点心咬死然后吃掉。” “她很无辜,应该得救。”猛男说。 “你力气大,背上这女人应该也能走出去。”大帅说,“还有一个问题,帕丽斯怎么办?难道扔下她不管直接走掉吗?” “如果你能够让她恢复正常、保证不伤害大家,当然可以带着她一起走。”丁能说。 “我去试试看吧。”大帅很不自信地说。 猛男弯腰把晕倒的女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肩膀上,看上去显得很轻松,仿佛抱着一只鸭绒枕头。 “我要吃她,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带走。”宋僵不乐意了,笑容彻底消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被抢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老坏蛋,人家这么年青貌美的一个大姑娘,有着出色的前程,她的身体有许多广泛的用途,可以生孩子,还可以哺乳喂孩子,看孩子,送孩子上学,然后帮忙带孙子什么的,总而言之,把她杀死吃掉是最为愚蠢的事,蠢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坚决反对这样做。”猛男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我要吃,就是要吃,不许吃的话我就生气了。”宋僵说。 “吃你M个头。”猛男举起钢管,打算劈下,再次被大帅阻止。 “副总督乖,副总督听话啊,我们把这女子送去洗澡,弄干净了再送回来让你享受好不好?”丁能决定采取欺骗的手段。 “不要,我喜欢脏女人,刚刚被人X过的那种更好,一年没洗过澡最妙。”宋僵拍手欢笑。 “咦,这老东西一看到女人就变聪明了,怎么回事?”丁能惊讶地说。 “天知道,反正我看它就是不顺眼,你们不许我动手,否则敲破它脑袋,看它怎么当妖怪。”猛男恶狠狠地说。 要吃人 宋僵几次走近抱着女人的猛男,咧开嘴想往她大腿上咬过去,均被推开。 “副总督,请你注意形象,吃人是不对的,与七荣八耻的行为准则存在明显冲突。再说你手里还有小半只人腿没吃完,为什么还盯着这位姑娘呢?”丁能说。 宋僵仍旧不屈不挠地想要靠近女子的身体,仿佛没听到别人所说的话。 丁能忍无可忍,照准宋僵的上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原以为能够把这瘦老头击倒甚至打得倒飞出去,万万没想到,目标若无其事,而丁能的拳头顶部被弄得很疼。 感觉像是打在一块木板上,坚硬而有弹性。 丁能怒火攻心,举起西瓜刀朝宋僵的腹部砍去。 衣服割破之后,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丁能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原来如此,还以为这尸妖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看到丁能动手,猛男以为他需要支持,于是抬手把钢管尖锐的一端插入到宋僵的后脑勺里。 由于做这种事的机会很少,在钢管刺入头颅之后,猛男手有些发软,松开了武器。 宋僵没有倒下,也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摇晃了几下脑袋,然后伸手到后方,把插在自己后脑勺的钢管拨出来,递到猛男面前,若无其事地说:“年青人,东西不应该乱扔乱放,砸到小朋友就是大事件,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猛男一脸愕然,下意识地接住沾有腐烂血肉的钢管,当场愣住,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一股明显的臭味从宋僵脑袋上的伤口以及钢管上传出来,十分难闻。 从它脑袋的破洞里流出来的并非灰白色的脑组织,而是一些褐色的浆状物,仿佛红烧猪肉的汤汁,只是更粘稠一些。 “这家伙早就烂掉了,怎么还能跑能动,并且对女人有强烈的兴趣,真是不可思议。”大帅说。 丁能从桌子上拿起一只装着吃剩的油炸臭豆腐的塑料袋,揉成一团,塞到宋僵脑袋后方的洞里。 这样做的过程当中,一些粘乎乎的胶状物被挤出来,其中有少许沾到丁能的手指上,令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相比之下,前些天帮助邻居抱婴儿,手臂上被弄到许多大便的不幸经历简直不值一提。 要吃人 明白宋僵不具备任何威胁,于是众人把目光转向监视器屏幕。 大帅接通了与帕丽斯所在房间的通话装置,开始呼叫:“亲爱的,我在这里,你听我的声音了吗?” 化身为狰狞妖魔的帕丽斯慢悠悠抬起头,看着摄像镜头,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说:“是大帅哥哥吗?” “是我,你没事吧?”大帅问。 “还好啦,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真是糟糕。”帕丽斯说。 听到此处,众人松了一口气,她居然还知道自己的模样很差劲,这样就说明她仍旧保持理智。 “没关系,我们回去吧。”大帅说。 “你在哪里?”帕丽斯问。 “出门来,往右走,我们在走廊里见面。”大帅说。 丁能看了看屏幕,确定外面没有人,只是另一个房间里还有三名年青人在喝酒,有两名没穿上衣的女子陪着。 估计暂时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猛男走到外面,因为宋僵不停地尝试攻击晕过去的女子,他有些烦这样的行为。 “我要玩这个婆子,还要吃她的肉肉。”宋僵摇晃脑袋,一副老天真的模样。 “吃那个去,他刚死,还热乎着呢。”丁能指着躺在血泊中的宋钟。 “我不吃男生,只吃女生,因为女人肉嫩。”宋僵说。 “你还没吃,怎么知道味道不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应该先去尝一口然后再下结论。”丁能说。 “哦,这样啊。”宋僵慢慢转过头,走向宋钟的尸体,趴上去开始撕咬。 它第一口咬到宋钟的脸上,把半只鼻子弄下。 丁能趁机走到外面,把门关上,用一根断绳子把门把栓牢,让宋僵一时无法出来,反正其它人很难弄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众人进入走廊,与变回漂亮可爱模样的帕丽斯会合之后,小心翼翼地前进。 大帅牵过情人的手,两人行进的同时不停地窃窃私语。 丁能手持西瓜刀押后。 内斗 走出地下室之后,当先的大帅和帕丽斯停下并躲到沙发后面。 大帅回头向后方的同伴示意噤声。 二楼有灯光,还有人交谈的声音。 丁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和猛男一起到桌子旁边蹲下。 静止之后,上面传来的语声显得清晰,勉强可以听清楚。 有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说:“二哥这一次是完蛋了,就目前这样子,迟早无法隐瞒,家族的未来恐怕全得靠宋钟了。” 一个女人说:“应该想办法把二叔消灭掉,这样可以保全宋氏的名声,反正它是不成了。” 一名男子说:“哼,还用你说,我早就打过这个主意,宋僵爱吃生人肉,我在它的食物里掺上氰化钾,足够杀死十头牛的剂量,它全吞下去,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接下来我试过用电击,也弄不死它,有一次趁它睡着了,用刀片割破了它腿部的动脉,但是只流出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血,连一只小酒杯都装不满。” “为什么不把二叔脑袋切下来,那样的话它应该会死掉。”女人说。 “二哥是大人物,它如果死掉,绝对是大事件,必须小心行事,至少尸体得保持完好,不能让人看出名堂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它成了不死怪物,偏偏老是在外面出丑,让人看咱们家族的笑话,这事怎么办才好?” “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制造一起火灾,这样应该可以弄死宋僵,同时还可以制造一个冲进火场救小孩子的英雄场面,解决了问题,同时维护了家族的形象,甚至还可以捞到一些荣誉。” 丁能听到此处心里决定,找机会悄悄溜走就可以,反正宋僵折腾不了很久,正所谓家贼难防,如此之多的人想要对付它,可以肯定无论如何这事快结束了。 那些人把希望寄托在宋钟身上,却不知这位大救星已经死掉。 那女人说:“听人说二叔最近乱花钱,那些保镖和寻尸组成员之所以不肯散伙,与此大有关系,他们分成几班,二十四小时围在二叔身边,骗钱骗东西,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滚蛋。” “这些人只是求财,容易打发,想弄死宋僵还得跟他们合谋才行,事成之后或者从外地请杀手过来灭口,或者给点钱让他们消失,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继续雇用,反正总有办法处理。” 消逝的爱侣 丁能虽然还想多听一些谈话,但是担心发生事端,于是招呼众人悄悄离开。 从内部打开一楼通往外面的大门没费什么劲,由于先前大帅已经关掉监控设备,此时也不担心被拍到,出于慎重,大帅用一片布包住帕丽斯的脑袋,猛男把肩膀上扛的女子头朝下,让其头发披散下遮住面孔。 众人小心翼翼的离开,一直走到大路上也没有意外发生。 夜里整个小区异常安静,偶尔也有狗叫几声,感觉这里除宋宅之外大部分住户都养狗,其中不乏大型犬。 据调查到的材料上看,宋宅从前也养猛犬,为何现在没有了?丁能想了几秒钟之后认为应该是由于宋僵的缘故,家里有这样一只半尸半妖的玩艺儿,狗们肯定不会再把宋僵当主人看待,于是只好弄走以确保安全。 众人走回到车旁边,钻入其中,丁能迅速驾车驶离。 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无精打采地升起栏杆,似乎没有看车也没有看人。 这样的表现不难理解,一千元上下的工资,指望人家做牛做马那是不现实的。 车开到大街上,穿行于车流之间,看着辉煌灿烂的光芒,丁能长出了一口气,这时终于可以静下心考虑今夜的事。 “小妹妹,可以醒了。”猛男拍打晕倒女子的脸。 “轻一些,人家早就醒了。”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已经出来了,你们干嘛还蒙着脸?” “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早点说,让我一直扛着你,很辛苦的。”猛男没好气地说。 “刚走出地下室我就醒了。”女子说。“在你肩膀上虽然很不舒服,但是感觉非常安全,所以就一动不动。” “你听到些什么?”丁能问。 “楼上那些人在讨论要弄死宋僵,全听到了。”女子说。 “前面找个地方让你下车,最好隐姓埋名躲起来,别让宋家的手下找到,那伙坏蛋会吃人的,千万要小心。”猛男冷冷地说。 “给点路费坐出租车行不行?”女子说。 “你差点被人弄死吃掉,是我们救了你,以后小心些。”猛男说。 “谢谢啦,这是我的名片,什么时候需要服务就打电话来。”女子梳理了几下头发。 消逝的爱侣 车停在路旁,女子下去,满脸笑容对着众人挥手道别。 猛男无精打采地摇了几下手,车子开走,驶出一段路之后再也看不到女子。 “怎么会救了一个小姐呢?”大帅说。 丁能哑然失笑:“小姐难道就不该救吗?” “当然应该救,人家是对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优秀劳动者,从事的是诚信榜上排名居前的行业。”猛男说。 “我知道她掌握多少情况,会不会说出去?”大帅说。 “总不能无缘无故灭口,既然不能杀她,只能放她走,难道你还能盯着她一辈子啊。”丁能说。 “这倒是,反正没办法。”猛男说。 这时沉默已久的帕丽斯突然开口:“这位大哥,你是我的恩人,多谢你的帮助,让我活了半年多,享受幸福的爱情。” “这话怎么讲,我从前见过你吗?”丁能问。 “半年前在淡牛锡大厦的鬼域里,你曾经帮助过一名纸人,你用帕丽斯.希尔顿的头像图片贴到纸人脸上,然后你的朋友点火燃烧,于是就有了我。多谢大哥再造之恩,现在我已经是油油灯枯,即将消失,这段时间跟大帅在一起非常愉快,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遗憾。”说话的同时,她金色的头发渐渐消失,脸色变回破旧泛黄的纸质,表面布满裂纹。 “怎么会这样?”大帅惊讶地问。 “本来我还可以再活五个月,可是今天的事让我耗尽了能量,再也无法坚持,希望你记住之前我美丽的样子,因为再过几分钟我就会灰飞烟灭。”帕丽斯说。 此时她的身上的纸一片片剥落、裂开、化为灰烬,曾经丰润光滑的手臂露出竹子和铁丝。 “丁能,快开车去医院。”大帅轻轻抱着纸女,泪如泉涌。 “大帅,没有用的。”猛男安慰他。 “找朱神婆,她或许会有办法留住帕丽斯,赶紧啊。”大帅喊。 “好的,这就去找神婆。”丁能瞅准机会,钻到相邻的车流当中,不管亮的是直行灯,冲过去转向左侧大道,直奔风月街而去。 香消玉殒 丁能狂踩油门,不管是否超速,努力驶往朱神婆的住处。 “哥们,上一次你是怎么弄的?再重来一回好吗?”大帅说。 “对啊,那次用了画报上撕下来的头像。我们找一家书店,买一些明星人头来修补她的身体,应该管用。”丁能说。 “没用的,纸人被焚化之后仅可活一年,不必再折腾,让我安静的去吧。”帕丽斯说。 大帅眼泪狂涌而出,不停的沿着两腮滴落,他哽咽着说:“亲爱的,我会记着你,永远也不忘记。” “大帅,谢谢你,在你身边的所有时间我一直都很快乐。你不必难过,我反正活不了多久的,能够经历这样一次有趣的爱情,已经非常非常满意,此生再无它求。”话未说完,帕丽斯的面部裂开,渐渐化为一堆碎纸屑和灰烬。 大帅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怀中的铁丝和竹签以及碎纸片流泪不止。 “哥们,别难过。”猛男轻轻拍打大帅的肩膀。 “去朱神婆那里,问她能不能救帕丽斯。”大帅有气无力地说。 “别着急,再过几分钟就到。”丁能说。 遇到红灯停下,大帅怒吼:“你就不会闯过去吗?” “那样做会出事的。”丁能平静地回答。 大帅怀中的人形架子仍在继续腐朽,铁丝和竹签迅速烂掉,固定好的一些位置开始脱落和折断。 终于到达风月街,丁能把车直接开到朱神婆住处楼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立即围拢过来,努力拉生意。 朱神婆的窗户内一片漆黑,连电视机的微光也没有,丁能心头一沉,暗暗祈祝祷这位老太太在家里,只是睡觉了。 猛男第一个跳出来,推开小姐们,大声喊:“朱神婆,有要紧事麻烦你。” 旁边的小姐说:“朱神婆又老又肥,找她干嘛呢,我陪着你不好吗?” “她会做的事你行吗?”猛男没好气地回应。 “我会的事她行吗?”小姐挺起胸部,颇为自信地说。 “朱神婆,快下来,有事请你帮忙。”猛男不理睬身边的小姐,再次朝着窗户大叫。 香消玉殒 叫过几次之后,朱神婆的窗户依旧黑乎乎一片,没有任何反应。 丁能下车,走到门口,发现没有门铃,于是使劲拍打,弄出轰轰之声。 “你们干什么,要拆我的房子吗?”朱神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众人转回头,发现了如天神般静悄悄现身的肥胖妇人,她手执半只油炸鸡腿,另一手拎着一只装有快餐盒的塑料袋。 显然是去外面买东西吃。 看到救星出现。大帅从车窗内伸出脑袋,泣不成声地说:“朱神婆,请你救救我的女人。” “谁是你的女人?在哪?”朱神婆东张西望。 “你走过来一些就可以看到。”大帅说。 朱神婆走近,把脑袋伸入车窗中:“我没看到哪有女人啊?” “十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女人,现在却变成这样子。”大帅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的衣襟,上面沾满了碎纸片和灰烬,还有几段锈蚀严重的细铁丝,以及一些焦黑的小粒木炭。 “哦,你的口味真是特别嘛,喜欢什么不好,干嘛对一只纸人产生兴趣。”朱神婆笑逐颜开。 众小姐听到有灵异事件,立即一轰而散,跑得远远的,仅有一名勇敢者出于好奇而留下。 “求你想办法救她。”大帅说。 “没办法,纸人就能活一年,有些由于制造工艺太烂甚至只能活七八个月。你就认命吧,改天到香烛店订制一个纸女烧掉,如果幸运的话,或许可以看到一名纸女出现,陪着你睡觉。”朱神婆说。 “她只活了半年多就死掉,难道真没办法吗?”大帅问。 “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谁能够救活一名纸人。”朱神婆说。 “可是丁能曾经修好过她,用一张印有帕丽斯.希尔顿头像的图片补到她脸上,然后点燃,制造出了这样一位可爱、温柔、善良、聪明伶俐的女子。”大帅说。 “那事应该发生在另一个空间里,人界不可能这样。”朱神婆说。 “你从前听丁能说过那事吗?”大帅问。 “没听谁说过。据学习过的有关地府和异空间的知识我得出如上结论。”朱神婆说。 香消玉殒 大帅哇哇大哭,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这副可怜的模样激起了朱神婆的强烈的同情心,她和那名勇敢的小姐一道努力试图安慰他,她把鸡腿叼到嘴里,伸出油腻的手,温柔地抚摸大帅的脸,为其擦去泪水和鼻涕。 小姐甚至无偿贡献上她丰满的胸部,让大帅的脑袋靠入其中。 丁能想起阿朱,心脏立即出现一阵强烈绞疼感,他从未像朋友这样纵情大哭,但是悲伤的心情始终未曾消散过。 众人一起动手,把大帅扶到朱神婆的房间里,放到沙发中躺下,用一片不怎么干净的毛巾贴在脑袋门上,仿佛侍候一名病号。 众人的同情心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十多分钟过后,小姐拎着包走了,留下一张名片。 朱神婆上楼坐到电视机前,观看武侠剧,同时大吃油炸臭豆腐。 丁能从墙角找出从前喝剩下的啤酒,拿给猛男一罐,自己留着一罐,慢慢悠悠开始喝。 “哥们,今晚的事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猛男用告诫的口气说。 “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个我明白。”丁能说。 “我很担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必紧张,没人知道宋钟怎么死的。” “嘘,小声些,千万别让人听到。”猛男紧张地看看四周。 其实一楼除了他俩之外只有躺在沙发里处于悲伤状态的大帅,朱神婆的电视机音量开得非常大,戏子们虚假的说话腔调清晰地传过来。 “没人听咱们的交谈,别紧张。”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你怎么好象一点事都没有。”猛男仔细看了看他的面部。 “不就是死了一个名叫宋钟的家伙,有什么大不了的。”丁能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显得很镇定。 “切,你的心理素质倒是超级强悍,我好羡慕。”猛男说。 “我倒真有些奇怪,上一次校际比赛你罚丢了点球,事后表现得比今天糟糕得多,整夜像发情了猫一样在宿舍里跑来跑去。为什么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差劲?”丁能说。 借酒浇愁 大帅的哭泣声越来越低,渐渐平息下来。 丁能把一只烟塞到他嘴里,然后点燃。 “谢谢。”大帅说。 “有点奇怪,你从前不像这么有礼貌。”丁能感到诧异。 “是帕丽斯改变了我,从今以后,我将改变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因为在另一个世界的帕丽斯也不会希望我沮丧或者消沉。”大帅坐起来,眼睛还有些红,但精神状态不错,仿佛刚刚洗过澡,穿好了衣服从浴室走出来。 猛男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朋友能够如此之快地摆脱悲伤。 “你这样勇敢的面对一切,很令我钦佩。”丁能说。 “悲伤于事无补,我必须独自面对漫长的未来。”大帅说。 “很好,很洒脱,作为一名雄性生物就应该这样。”猛男说。 “我们到外面喝一杯去怎么样?今天是一个悲伤的日子,我的帕丽斯如流星般消逝,我将永远铭记这个日子。”大帅说。 “借酒浇愁吗?不必如此。身为一名男人,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把悲伤压抑在心底,不要泄露出来。”丁能说。 但是他没有能够说服大帅,最终三位年青人与朱神婆告别之后,找了一家露天烧烤店坐下。 啤酒和炸小虾立即送上来,丁能无精打采地开吃。 “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考虑如何安排将来的生活。”猛男压低了嗓音,看了四周,确认没人能够听到这边的交谈。 “你们不必紧张,切开宋钟脖子的是我手里的刀。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我承担全部责任。”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哥们,你真伟大。”大帅说,“可如果不是帮忙救帕丽斯的话,这些事原本可以避免。” “如果不是我打了宋钟一下,这家伙的脖子就不会撞到刀刃,我的责任跟丁能同样大。”猛男用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据我分析,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僵会把宋钟的尸体啃得乱七八糟,当别人看到的时候,会把现场的五具尸体跟它联系起来,认定全是它干的,由于现在的宋僵笨得像头猪,它根本不可能解释清楚此事。”丁能平静地说。 借酒浇愁 大帅和猛男对于宋钟被杀死一事忧心忡忡,惶恐不安。 丁能却很无所谓,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被磨练得神经空前粗大,有些漠视一切的味道。 “仅仅只是弄死一个人而已,并且那人还是大坏蛋宋僵的弟弟,显然是蛇鼠一窝,肯定不是好东西,这叫为民除害,或者说是替天行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你们根本不必放在心中,像从前一样安心过日子就可以。”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到底是混黑社会的人,我没办法学,可以肯定一点,今晚我回去肯定睡不着,咱们喝到天亮好吗?很久没干这种傻事了。”猛男说。 “明天还得工作,我有一大堆账目和单据要处理,你和大帅也得去上班,最好别这样,当心在办公室里犯困睁不开眼,让上司看见影响不好。”丁能说。 “人渣不会怎么说你,至于我们,早就不想干了,等领到年终奖金之后就递职呈,另谋高就。”猛男说。 “丁能,我手头已经有牛贵财跟女人胡搞的许多视频,效果跟有些质量稍差的毛片差不多,但是不知要怎么处理才好,想讹他的钱,又怕控制不了局面,毕竟这老东西财雄势大,非同小可。”大帅说。 “慢慢想一想,从长计议。”丁能说。 “杀了人都没见你表现出慌乱,怎么一说要讹诈牛贵财你反面紧张起来,为什么这样?”大帅说。 “因为有些东西是你我无法对抗的,比如牛贵财就是这样的人物,在这个城市当中,他属于最高阶层,而我们是无关紧要的屁民,他如果想要修理我们,只需要随便打个电话就可以,我们所能做的事就是找地方躲起来。”丁能说。 “宋僵够厉害吧,还不是成了尸妖,万道德更凶恶,同样被消灭,我认为你低估了我们的能耐,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味道。”大帅说。 “最近这些事我想起来都觉得头大如斗,如果运气稍差一些的话,我恐怕早已经死了很多回。”丁能喝了一大口啤酒。 “或许可以这样弄,拉人渣入伙,一起设法讹诈牛贵财,凭借黑道的力量对付他,应该有把握。”大帅说。 “牛贵财的在城里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有好几个头衔和帽子,人渣与他相比,恐怕只能算一个小人物罢了,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丁能说。 “或许可以拉上朱神婆,借助她的法力,像精神病院里那次一样弄个隐身符什么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大帅说。 借酒浇愁 三人讨论了一阵子,大帅无法说服丁能,猛男则立场不坚定,左右摇摆。 最终一致决定,过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这天夜里,他们在露天烧烤摊喝到凌晨三时才离开,途中把车开到加油站,灌了十几升汽油,然后停在水龙头前,把后箱冲洗了一遍,特别是那些武器。 三人一致决定到丁能房间里住。 伍松仍然醒着,正专心致志地看毛片,丁能问他为何还不睡觉,他回答说要等待保护对象平安归来。 站到明亮的灯光下面,丁能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两位朋友衣服同样也有,先前由于光线不足以及心情紧张,甚至都没注意到。 伍松显然看到了,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建议三人立即换下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清洗,多用些洗衣粉。 猛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表情显得很难看。 “没事,你们什么都不必告诉我,如果需要做证的话,我会证明你们一直在这房间里喝茶聊天没有离开过。”伍松善解人意地说。 “多谢。”大帅朝这位壮汉点头。 “没什么。”伍松微笑着回应。 丁能把三人的衣服全扔到洗衣机里,倒入很多洗衣粉。 折腾了一个多钟头,终于结束彻底的清洁活动,猛男抱着毯子倒在沙发里已经睡着,大帅穿着丁能的睡衣陪着伍松看毛片。 丁能溜回自己的大床上睡觉。 直到早晨九点多,众人才逐一醒来。 伍松在阳台上体操,看到丁能咧开嘴笑了笑,说刚刚打过电话给人渣请了假,吃过午餐再去公司亦可。 丁能问:“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昨天夜里你有老朋友拜访,喝多了酒,得休息半天以恢复体力。”伍松说。 “真是好样的,如果将来我发达了,一定要请这位武兄当我的保镖。”猛男说。 “再过三十年,你很有希望成为大人物。”大帅说。 “三十年太久,只争朝夕,十年内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猛男严肃地说。 丁能掏出五十元,叫伍松出去买早餐。 若无其事 伍松刚出门,猛男立即把电视机调到本地新闻,想看看有无宋钟和宋僵的消息。 “就算死了也没这么快就上电视,怎么也得等到下午,这样的新闻想通过审查不容易。”大帅说。 丁能打开电脑,上网查看,他很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找不到任何有关宋钟的新闻,这让他感觉到困惑。 难道说地下室内的五具尸体至今未被发现?想来不可能,应该是警方故意封锁消息,不许外泄。 “你们说,那个宋钟被宋僵咬的时候刚刚死掉,身体还热乎着,没有变硬变冷,这家伙会不会也变成尸妖?”猛男突然问。 “这倒是难说,也许会。”丁能说。 “宋家要是出现两只尸妖的话,日子真是没办法过了。”大帅说。 “宋僵十几个儿女,还有一些兄弟和亲戚,不知有多少人盼望着这两位死掉,好分得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丁能说。 “我有些怕,担心一出门去就被警察捉走。”猛男低声说。 “你们必须去上班,就算迟到也得去,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别给人有联想的机会。”丁能说。 “你说的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千万别看到警察就吓得面无人色、转身逃跑,那样可就糟糕了。”大帅说。 “夜里我老是梦见宋钟的尸体举起爪子朝我走过来,用灵异电影里流行的那种语调跟我说话,叫我还他的命。”猛男无精打采地说。 “我把装着黑狗血的水枪带上,如果遇到宋钟,就来个斩草除根。”丁能说。 “我也要一枝水枪。”猛男说。 “你看不到鬼,拿去也没有用。”丁能说。 “如果感觉不对劲,我就拿出来乱射一阵子,可以壮胆,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可以消灭掉宋钟的魂魄也未可知。”猛男说。 “这样的做法纯属浪费,这年头想找到一条真正的黑狗是多么困难的事你明白吗?”丁能说。 “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吧,省了房租,同时还可以享受专业人士的保护。”猛男说。 “你的小情人怎么办?”丁能问。 “一起来呗,反正你有三个居室,我只需要一间就可以。” “我也搬过来,我的要求很低,睡沙发就可以。”大帅说。 噩梦 用过早餐之后,大帅和猛男上班去,丁能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他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窟内。 四周一片黑暗,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有些幽蓝的微弱光芒,仿佛传说中的鬼火或者磷火。 他在一片田野当中行走,感觉漆黑的世界里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看,不怀好意地窥视,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挥动利爪将他摁倒。 丁能感觉很紧张,想要离开这片阴森的空间,回到人群当中,在明亮的灯火下寻 求保护,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完全没有方向感,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只是明白不可以停下,于是他不停地走,踩过坚硬的石板路,然后是碎石路,接下来是烂泥沼。 他能够嗅到泥里散发出的尸臭,不时还踩到一具骷髅架子。 空中不时飘下腥臭的雨滴,撒到丁能脸上,他伸手擦去,然后看手指,发觉是深红色。 难道是血吗?从哪来的?他感到困惑。 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并不符合逻辑和常识。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走出这片泥沼,但是感觉无边无际,同时也分不清楚方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始终保持直线前行。 行进过程的当中,一只淡淡的黑色人形影子出现在他身边,这东西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空中悬浮,不紧不慢地随着他的速度飘行。 它很像是一只未成形的阴魂,头部依稀可见五官的轮廓,但是太粗糙,以至无法分辨到底是谁。 “你是什么?”丁能问黑影子。 黑影子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一只胳膊形状的黑气,朝丁能竖起中指。 “我这是在做梦吗?”丁能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 “亦梦亦幻亦真,没个准的。”黑影子慢慢悠悠地说。 “怎么才能离开?”丁能问。 “前面有一个小土包,你爬上去,然后往那边跳下去,就可以回到人界。”黑影子说。 “你不会坑害我吧?”丁能问。 “不信就算了,费事理你。”黑影子的形体渐渐变淡,然后消失。 噩梦 丁能犹豫了片刻,决定先攀上那个小土包,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陷入到泥沼中,膝盖快要被淹没。 努力拨出脚,迈步走向旁边,感觉很费劲。 这时泥里伸出许多只骨头手臂,抓向他的腿,有些距离较远的则颇具暧昧的勾手指,有些则竖起中指。 放眼看去,感觉很像是走到一片白菜地里。 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高速狂跳,强烈的恐惧占据了整个思维。 他开始想,或许应该早一些听黑影子的话,那样可能稍好些。 短短的一小段路,他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才到达。 这果然是一个坟包,没有墓碑,顶部有一些头发状的细丝,不知是草还是其它东西。 由于那些密集的骨头手臂,丁能没有任何选择,只得努力往坟包上爬。 落脚处很滑,有些无法站立,他手足并用,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泥沼。 起初看着这个土包很小,仿佛两步就可以登到顶端,当到达边缘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东西远远看上去的大,足足有六米多高。 他使出浑身之力往上攀爬,在后面,千百万只骨头手臂在空中抓动,其动作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他猜测,如果没抓紧滑回到泥沼里,肯定全被那些愤怒的手指撕碎。 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成功地爬到坟包的顶部。 居高临下,他看到前方是一片美丽的花园,长满了青草和黄色的小花,一群梅花鹿在悠闲地进食,几只小鸟在空中飞翔。 转回头,后面仍然是灰暗的空间,宽广无边的泥沼和无穷无尽的骨头手臂。 那只黑影怪物果然没骗自己,丁能这样想,于是他决定按照它指点的方法做。 他走上前,准备沿着坟包边缘溜下去,投身到美丽的花园中,与年幼的梅花鹿和小鸟为伴。 他打算摘一草喂给小鹿吃,只是陪它们玩耍,决不打鹿茸的主意。 他蹲下,准备滑往地面。 两只热乎乎的手臂突然从身后伸过来,抱住了他。 危险 丁能使劲挣扎,想要摆脱对自己的束缚,以便尽快奔向前方那个伊甸园一般美丽的好地方。 “放开我,别捣蛋。”他大声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丁能,赶紧醒过来。” 眼前的世界突然消失,美丽的花园和小鹿彻底消失,踪影全无。 丁能摇晃了几下脑袋,定睛一看,发现前方是距离自己有二十多米高的地面。 身体一软,背后有劲的手臂把他从阳台边缘上抱下来,放到坚实的地砖上。 “你刚才走到阳台上,我喊名字你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看情况危险,我只好过来抱着你。”伍松说。 “我在睡觉,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到处都是臭哄哄的稀泥和骨头胳膊,有只黑影子叫我到一个坟包上,然后往另一侧下去,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丁能满面诧异。 “你的脸色很不好,得注意安全,别离开我的视线。”伍松说。 “多谢你救命,否则我已经摔死了。”说话的同时,丁能想象自己从八楼坠下的情形,毫无疑问肯定会摔死,并且死得比较难看。 “你昨天夜里做了什么可以谈谈吗?因为我猜测你目前的情形跟先前的事有关。”伍松说。 “没什么,你别瞎猜。”丁能勉强地笑了笑。 “你如果有了意外,人渣会很生气,他如果不高兴,后果会非常严重。” “我们去上班好啦,呆在人渣的公司里比较安全些。”丁能说。 “为什么?”伍松显得困惑,“鸟托邦公司从事的业务很容易得罪人,暗地里想收拾咱们的人不知有多少,应该是家里更安全吧。” “对大部分人而言,心怀仇恨的敌手是最可怕的,对我来说,来意不善的怪东西才是最大麻烦。俗话说鬼怕恶人,鸟托邦里有许多恶人,置身于其中,差不多百邪不侵。”丁能说。 “原来这样,怪不得。”伍松若有所思。 “怪不得什么?刚才你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 “自从我加入组织之后,噩梦的主题就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梦到的僵尸、厉鬼、妖魔什么的,但是常常梦到被人砍,被警察抓去做牢,还有几次梦到自己被押上刑场执行枪决。”伍松说。 危险 丁能钻进车里,坐到方向盘前,伍松很不放心,问是否需要他来驾驶。 丁能说不必,没事的。 车子开出小区大门,行驶在街道上,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到身上,感觉很舒服。 “你杀过人么?”丁能问。他想弄清楚,这位保镖是否算得上恶人,能否让邪物退避三舍。 “砍过几次人,从未弄出人命。”伍松说。 “你喜欢干坏事吗?”丁能又问。 “不喜欢,但是为了生活,不得不这样做。每一次恐骇或者殴打某个人之后我都会心情难过好几天。”伍松说。 “看来你良心未泯。” “嗯,我打算攒够建一幢房子的钱就回乡下去,跟老婆孩子住在一起,种种地,再搞点副业,养猪种蘑菇什么的,简单过日子,以后再也不出来了。”伍松说。 “你确实跟其它人不一样,我能够看得出。”丁能说,“你为什么不留在城里住,把亲人接来?” “跟着人渣混钱赚得挺多,但我总觉得两百多万买一套房子太不划算,这些钱在乡下可以建起一大幢楼再买一辆车,剩余的足够供孩子上学和自己养老防病。还有就是,这几年来坏事干的挺多,得罪了不少人,担心家里人受牵连,最好还是别带过来,我独自在这里混就可以。” 车开到停车场内,伍松先下车,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示意丁能出来。 丁能心想,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妖魔鬼怪,恐怕保镖先生帮不上忙,因为他并非一个十足的恶人,对于邪秽之物震慑力不够。 此时是早晨十一点,原本打算下午再来,却提前到达,人渣对丁能的出现很是诧异,乐呵呵地问:“酒醒了没有?” “好多了。”丁能露齿一笑,见到大恶人,先前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驰下来,感觉自己安全了。 人渣从怀里掏出酒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顺手往窗外一扔。 丁能心想幸好玻璃开着,否则会掉下更多东西。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渣喜欢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伍松站在窗前悄悄往下看,确认没有砸到人或者汽车之后长出一口气。 危险 人渣打电话叫一楼餐厅的服务员送几盘囟牛肉上来,然后又叫伍松去总经理办公室拿一瓶洋酒,说要在丁能这儿痛饮一番。 丁能只得面带微笑,听之任之。 老板总是对的,没办法。 “好多天没跟人打架,真是不舒服,有些欠揍。”人渣打了一个大规模的哈欠。 “要不要到拳击俱乐部办张卡,抽空找人练练。”丁能建议。 “在台子上我打不过那些人,拿着西瓜刀砍人的时候我最狠,竞技方式和规则都不同,没兴趣。”人渣说。 稍后酒和牛肉送到,人渣叫来小花,加上伍松,四人一起享用。 丁能的办公室并不怎么大,也就二十个平方左右,属于他独自占据,另外的两名财务人员呆在旁边的房间里。 此时把门关严,感觉气氛不错,比餐厅的包厢好得多。 人渣不时把手伸到小花的衣服里摸索一番,这样做的时候,连同小花在内的其它人均是熟视无睹,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自然不过的事。 丁能不时看看周围的情况,生怕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之内。 酒瓶见底,窗外仍是阳光普照,看来没事了,他松了一口气。 “自从到鸟托邦公司上班之后,小花的胸越来越大了,可喜可贺。”人渣说,“你们想不想摸一下,请随便,不必客气。” “操,说什么呢,要收费的。”小花杏眼圆睁,“只有你免费,其它人都不行。” “其实我也没有免费,因为发工资给你的人是我。”人渣说。 “我每天到公司上班,发薪水是应该的。”小花说。 “你什么都没做,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客赚钱。”人渣说。 “不是你叫我来这儿混的吗?” “这倒是,没关系,你继续混下去就好。”人渣笑起来。 “最近生意越来越差,起初每天接好多客,现在每天只有几个人叫我服务,我看再过一个月恐怕就没生意可做了。”小花抱怨。 “还有谁没照顾你的生意,说来听听。”人渣说。 “伍松倒是嫖过两次,丁能一次都没有。”小花说。 “丁能,你就勉强上一次吧,或者叫她帮忙打飞机也可以,给我点面子好吗?”人渣说。 妖镜 酒喝光之后,人渣爬到窗台旁边的桌子上,往下面撒尿。 这个动作让丁能有些诧异,想要上前阻止,考虑这家伙是发薪水给自己的人,于是只好作罢。 伍松低下头喝酒,装作没看到。 “这家伙都二十几岁了,还跟从前一样胡作非为,不守规矩。”小花颇不以为然。 “你懂什么,我这叫做行为艺术。”人渣结束排泄活动,关严裤子拉链回到座位。 “这样的行为应该大力提倡,因为好处实在很多,从窗口方便不必用冲水马桶,节约了水资源,还浇灌了楼下的树和花花草草,为植物的生长提供了肥料。”伍松一本正经地说。 “有道理,我这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出色。”人渣哈哈大笑,使劲拍打伍松的肩膀。 伍松身体很结实,倒也能够承受。 “得意个啥?JJ被对面的人免费看了,没准还拍了照片,如果发到网络里,你的面子可就丢大了。”小花说。 “怕什么,我这么漂亮和雄壮的玩艺儿正愁没人帮忙宣传,到时候真相大白于天下,肯定会有无数的女子想要跟我嘿咻。”人渣洋洋得意。 “别臭美了,你那东西也就是中等水准,无论规模还是长度,跟鬼子AV里的男角相比倒是够伟岸,跟西洋人一比就差得多了。”小花说。 “够用就行,又不去当毛片演员,要那么大干嘛,我觉得自己的规格正合适,居家外行携带十分方便,使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人渣自以为非常幽默,大笑不止。 “格调真低。”小花说。 “这叫豪迈,你一个女人家懂个屁。”人渣说。 丁能觉得,在这样一位老板手下打工真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考虑避难方面的问题,他肯定不会选择鸟托邦公司,宁可在家里休养一年半载。 “我操,你这叫豪迈的话,街上光着屁股走来走去的那位流浪汉不知应该叫什么,说起胡作非为的德行,那家伙比你强出一大块。”小花说。 “你跟那流浪汉做过吗?”人渣说。 “废话,老娘怎么可能跟疯子做。”小花说。 妖镜 午休时间,丁能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担心保护对象出现意外,伍松没有敢松懈,乖乖呆在窗子旁边。 “我没事,你想去哪就去吧。”丁能说。 “算了,我还是守着吧,怕你又象早晨那样做。”伍松摇头。 “我不睡觉,只是躺一下,不会有问题。”丁能说。 伍松坚持不肯离去。 周围有人看着自己,丁能感觉很不自在,虽然这位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保镖先生。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到卫生间一趟,于是站起来。 他惊讶地发现,伍松靠在窗前的椅子里,眼睛已经闭上,发出缓慢而有规律的呼噜声。 保镖先生看来挺累,居然进入了梦乡。 丁能轻轻走出门,直奔卫生间而去。 走廊内有些莫名其妙的凉意,他停住脚步,仔细观看身后和左右,却未能发现任何一只阴魂。 也许是空调的缘故,他这样想。 此时整条长廊内没有其它人,非常安静。 他慢慢走到卫生间,结束了排泄活动之后洗手。 用清水冲净双手的同时,他突然发现面前的镜子里有些什么东西在动,于是他抬起头。 镜子里是自己的形象,他咧开嘴露出牙齿,镜中的映像也在做同样的事,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他低下头继续清洗,直到认为弄干净为止。 当眼睛不直视镜子的时候,视野的余光却看到镜子里有些怪异的红颜色,近似于血液或者是红色染料。 他把手抽离水喉的感应区域,水立即停止喷出。 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什么在周围不怀好意地窥视自己,他慢慢转身往外走,离开镜子前,一只扶到卫生间门把上的同时,他突然回头观看镜子。 不可思议的意外出现,镜子里他的映像依旧是先前咧开嘴露出牙齿的模样。 妖镜 丁能被镜子里的景象惊住,有些不知所措,先前想好如果看到怪异情况就跑出门去的设想竟然没有付诸实践。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确认目前并未咧开,而是处于完全的闭合状态。 而镜子里的映像却依旧保持咧开嘴的模样,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肯理睬他。 这时他突然明白,从自己目前所处的角度所能看到镜子里映像应该另一端的小便池。 自从拥有阴眼以来见到的怪东西很多,而此次的最为诡异。 他失望地发现,就算置身于人渣的公司内也并不安全,眼前的情景就是明证。 仿佛被这样的奇怪景象迷住,他不由自主地走回到镜子前,想弄个清楚明白。 随着他的靠近,镜里的人影也在发生变化,咧开的嘴慢慢合拢,然后脸色变得苍白发青,眼神呆滞而黯淡,毫无光彩,嘴唇呈紫黑色,仿佛冰箱里躺了几天的尸体。 从轮廓和模样看,丁能可以确定,镜中的尸体正是自己。 这样的情形预示着什么?他忍不住往这方面猜。 难道自己要死了吗?他有些生气地想。 他来到正对镜子的位置,观看其中的怪象。 镜中的尸体模样的他开始说话,声音沉闷而含糊,仿佛从一只柜子里传出来。 “丁——能——,来啊,这边更好玩,有许多漂亮的女人,全都不穿衣服,任你挑选。”镜中的尸体慢慢悠悠地说话,嘴唇不怎么动,跟语言完全不合拍。 “你是什么东西?”丁能问。 “我就是你啊,还不明白吗?再过几个星期,你就会变成镜子里的样子。” “我不相信你的话。”丁能摇头。 “时间有些会出差错,我抓住了一个空隙悄悄溜回来告诉你,千万别喝水,否则会中毒死掉,变成我这副德行。也不要开车,否则会被撞死或者烧死。”镜子里的尸体说。 “别装神弄鬼,我不吃这一套,你的演技实在很不怎么样,哄不了人。”丁能心里惊恐万分,表面却依旧维持镇定。 镜子里的尸体慢慢往后退,随着脚步后移,渐渐显示出全身,它穿着跟丁能现在完全相同的衣服和鞋子,只是胸腹间一团血肉模糊,一部分内脏拖出体外,各种色彩混合到一起,看上去仿佛曾经被车轮碾压过。 亦幻亦真 镜中的情形很刺激,丁能几乎愣住,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脑海里嗡一下,仿佛什么东西突然闯入,然后就象是睡着了。 他感到自己进入了梦境,认真看待的话,或许比睡梦状态稍稍清醒一点点,但是差距微乎其微。 他慢慢悠悠走出卫生间,这时视野里所有的东西看上去仿佛全是粉红色,非常可爱,感觉极为悦目。 这时就算看到一群小兔子从地板表面蹦出来他也不会觉得惊奇。 两侧的墙壁上有些怪异的凸起,仿佛蘑菇或者是囊肿。 他开始相信自己是在做梦,同时感到行为有些不受控制,仿佛有一个外来的思维在掌握一切。 在走廊里,财务室的出纳员小刘大声向他问好,他点头回应。 小刘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身材瘦长,胸前规模极为袖珍,几乎可以忽视,整个人仿佛丑女贝蒂的骨感版本。 服从于某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丁能路过小刘身边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拖着她往旁边的财务室里走。 “丁哥哥,这样不太合适吧。”小刘半推半就,并没有认真抵抗。 “嘿嘿。”丁能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怪异笑声,手伸到她腋下,几乎把她抱起来一样弄到沙发上。 “我们还没怎么谈过话,直接进入如此状态,感觉太突然了些。”小刘躺下,双臂挡在身前,眉头皱起。 “这有什么关系?都是成年人了,叽叽歪歪的多麻烦。”丁能说。 “我去洗一下好吗?最近很忙,已经五天没洗过澡,担心有异味。”小刘低声说。 “没关系。”丁能咧嘴大笑。 宽衣的同时,丁能内心深处感觉到有些不妥,但又觉得,反正自己是在做梦,大可不必如此认真,梦里的事全是虚幻的,并非真实存在,初中时有许多次梦到与物理教师亲热,醒来之后也从没有良心不安。 在以往的记忆里,有很多女子曾经出现在他的艳梦中,莎拉波娃,李贞贤,芙蓉姐姐,小S等等,甚至有一次梦到与打网球的威廉姆斯姐妹玩三P。 丁能乐滋滋地想,梦境是不受任何限制的,无论目标还是地点或者时间,想到此处,他再无任何顾忌,开始行动。 亦幻亦真 与小刘亲热的过程当中,丁能产生的一丝疑惑,感觉以往的梦境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实。 真实得有些过头。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稍后,在小刘激动的哼叫声中,他再次确信自己在做一个艳梦,因为印象中的小刘一直是个木讷和呆板的姑娘,行为中规中矩,不苟言笑,对别人的黄色笑话总是横眉冷对,除了工作对什么都没有流露出兴趣。 这样一名木头人似的女子怎么可能像怀中人一样热情似火呢?丁能由此推断自己肯定是在做一个香艳刺激的梦,并非真的做了这些事,因为这种场面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 由于空气流动,办公室门被吹开。 小刘低声说:“丁哥哥,暂停一下,去把门锁上好吗?被人看到挺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是在梦里,就算发生十二级地震或者天塌下来都没关系。”丁能说。 “你表达情感的方式很奇怪。”小刘说。 “赶紧享受吧,等到醒来之后,留下来的仅仅只是一些淡淡的美好记忆,日常生活当中,我们将再次会陌生人一样咫尺天涯,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够在梦里重逢。”丁能说。 “丁哥哥,你真会说话,像一个优秀的哲学家,我好崇拜你。”小刘说,“可是刚才我看到有人从门口走过,显然是装作没注意到我们的样子,你还是起来关一下门比较好。” “这个无关紧要,你个头小,别人只能看到我的背部。”丁能说。 “我的衣服在地上,他们会知道是谁的。” “不必在意,再过一阵一切都将结束,我会从睡梦中醒来,至于你,仍然会像从前那样冷若冰霜。”丁能说。 “丁哥哥,有人在的时候我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下了班之后,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这样挺好。”小刘乐呵呵地说。 “我有些怀疑,这个梦太漫长也太真实了。”丁能再次萌生疑虑。 “你没有做梦,我也没有,我们正在愉快地亲热。”小刘说。 亦幻亦真 亲热过程结束之后,丁能依旧七分梦三分醒,精神恍惚。 他仿佛梦游一般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头发,然后慢慢走向外面。 小刘已经穿戴整齐,她面红耳赤,眼中温柔无限,站在一旁轻声问丁能是否感觉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丁能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脸,微笑着说这一切挺美好,非常感谢一起做梦。 他走门去,一路没有回头,一直进入到自己的办公室内仍然是半沉睡状态。 伍松已经醒来,满脸诧异地看着丁能,显然已经发觉不对劲。 “丁总管,你裤子拉链没有关严,当心走光。”伍松说。 “这样的梦境真是令人惭愧。”说话的同时,丁能收拾停当。 “你没事吧?”伍松问。 “没什么,一切挺好,刚刚我梦到自己跟一位热情的姑娘亲热,非常有意思。”丁能显得很快乐。 伍松拿起电话,打给人渣,叫这位老大过来一下。 丁能溜到办公桌着,打开了电脑,开始观看股市行情。 面对一片惨绿,他心里一紧,随后立即想起自己在做梦,就算全体跌停紧接着再休市一百年都没关系,等到醒来,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会发现自己仍躺在沙发里安全并且舒适地睡大觉。 伍松放下电话,走到丁能身前,问要不要喝杯茶。 “谢谢,不必了。”丁能咧嘴一笑。 “刚才我去卫生间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在财务室里。”伍松故意停顿了一下,以试探对方的反应,“想不到,你这么有办法,轻松容易的就搞定了那个妞儿。” “做梦而已,不必当真,过一会我醒来之后所有的情况都将恢复正常,小刘仍然是冷面骨感妹,而股票也不会是这样一片绿,连一点红色都找不到。至于你呢,应该继续在窗子旁边睡觉,以防止我往那里蹦下楼去扮演空中飞人。”丁能说。 “我能够确实,你目前的状态很不妙,请赶紧恢复过来,就象早晨那样。”伍松说。 “我没有哪儿不对劲,这不挺好的吗?”说话的同时,丁能从抽屉里拿出半包牛肉干,挖出几片放到嘴里,“就连牛肉干的味道也跟醒着的时候完全一样。” 醒来之后 人渣来到丁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显然是超级恶人出现的缘故,丁能感觉到思维当中有些什么东西飞速逃离,紧接着,他摆脱了外来的控制,恢复正常状态。 这事有些恐怖,一直认为自己在做梦,然后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并未如想象中那样躺在床上,而是置身于办公室内,周围站着两位神情严肃的男子。 丁能眼睛瞪得奇大,惶恐地观看四周情形,显得十分紧张:“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哥们,看来你是鬼上身了。”人渣说。 “难道刚才经历的事全是真的?”丁能说。 “你遇到了什么?是否可以谈一谈?”伍松说。 丁能把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的怪异景象简单说了一遍,人渣和伍松专心致志地听完,两人表情均不平静。 “我操,什么妖魔鬼怪,竟敢跑到我的地头上捣蛋,真是可恶。快带我一起去宰了它。”人渣挥舞手枪怒吼。 “就在你拍我的肩膀的时候,我清楚的感觉到那东西迅速从思维当中悄悄溜走,显然是你把它吓跑的。”丁能说。 “我有这么厉害吗?哈哈。”人渣笑起来。 “可是刚才谁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伍松说。 丁能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外面,发觉阳光普照,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伍松立即跟过来,紧紧揪住丁能的衣服下摆,以防他往下跳。 “现在不会,请放心。”丁能说。 “赶紧到卫生间去,看看那只牛鬼蛇神是不是还在,我要给它们点颜色看看,知道我黄大千不是好惹的。”人渣怒发冲冠。 丁能在前,带领两人走向卫生间,他心里充满了绝望,因为他发现居然连这里也并不安全。 到哪里能够避开这怪东西呢?朱神婆有办法吗? 到欣隆寺住下是否安全? 难道只有呆在人渣十米之内才行吗? 醒来之后 小刘站在门口,向路过的人渣说黄总好,然后朝丁有眨巴了几下眼睛,目光温柔无限,意味深远。 丁能礼貌性质的报以微笑点头,心里却在打鼓。 他忍不住骂自己,真是一只禽兽啊,阿朱才离开了不足两个月,居然就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怎么跟小刘解释此事并取得谅解?他心里很是犯难。 走到卫生间门外,正准备进入其中,后面传来脚步声,丁能转头一看,发现小刘跟过。 “有什么事吗?是否需要我帮忙?”她乐呵呵地问。 “没什么,你最好离远一些,回办公室呆着去。”丁能说。 “嗯。”小刘点头,然后离开。 人渣掏出手枪,一脚踢开门,里面正在嘘嘘的两名男士手足无措地结束排泄活动,转回头看着一脸怒气的老大。 “你们先出去,有事要办,别乱说话,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补充一下,如果没尿完的话请继续,弄干净才走。”人渣说。 “已经好啦。”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时蹲坑处又走出来一名提着裤子的年青人,他满脸困惑地问:“老大,我可以走了吗?” “快走,别影响工作,出去之后注意保持沉默。”人渣说。 丁能小心翼翼走到镜子前,仔细观看里面的映像。 他失望地发现,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没有任何不劲的地方。 他偏过脑袋,镜中的自己同样如此。 “感觉没什么啊。”人渣说。 伍松拿出一片纸巾,轻轻擦拭镜子表面,然后拿起来看,发觉纸沾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咦,有问题,像是血啊。”人渣说。 丁能学着伍松的样用纸擦镜面,同样收获了红色。 擦过的地方明显与没有擦过的位置有所不同,颜色更透亮一些。 感觉非常奇怪,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醒来之后 人渣皱起眉头,问这是不是清洁工没弄干净的缘故。 丁能摇摇头,说与清洁工无关,肯定是某种邪恶的秽物以镜子为媒介侵入到这里,并伺机发动袭击。 “怎么弄?请个神棍来折腾一下行不?”伍松问。 “我猜想,这东西的目标是我,与其它人无关,我离开这里之后自然会太平无事。不必请神棍了,这年头装神弄鬼的人多,有真材实料的少,白白浪费时间和钱而已。等会我去向朱神婆请教一下,她应该会有办法。”丁能说。 “叫个兄弟开车去把老太太接过来看看,你不必出去,当心发生意外。”人渣说。 “我有些担心,怕自己在鸟托邦公司继续呆下去会连累到其它人,还是离开比较好。”丁能说。 “什么话,有我罩着你尽管放心,管它什么牛鬼蛇神也甭想动你。”人渣挥动手枪,朝周围瞪眼,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攻击目标。 丁能有些担忧,怕这家伙手里的武器不小心走火。 “我呆在宿舍里,通过电脑远程办公也可以,不会误事。”丁能说。 “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再说离开的话,安心呆着吧,我会保护你。”人渣信誓旦旦。 “好吧,暂时先这样,不行的话我再考虑其它方法。”丁能说。 他心里想,这一回半梦半醒中跟小刘春风一度,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显然不会总是交桃花运,没准什么时候就会爬到天台上玩空中飞人,摔成一团肉泥。 鸟托邦公司里的人很多都随身携带武器,匕首和双截棍之类东西是基本配备,有些甚至有仿军用的枪只。 如果那个无影无形的意识的控制了其它人,对自己发动攻击,同样难以逃脱。 在卫生间巡视了一遍之后,什么情况也未发现,众人失望而归。 “朱神婆曾经说老大身上有三昧真火,诸邪难侵,或许得等到丁总管和我单独在此那怪东西才会出现。”伍松说。 “这办法可以试一试,我回办公室去,你们如果遇到麻烦立即打电话过来,我提着刀立即现身。”人渣说。 “最好等到朱神婆过来,听听她的意见。”丁能说。 众人离开卫生间,各自回到办公室内。 伍松拨电话让司机去接朱神婆。 暧昧 丁能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通过QQ与大帅和猛男聊天,告诉他们自己的不幸遭遇。 大帅问是否需要帮助,丁能说不必,目前还可以顶住。 稍后猛男发来一条新闻链接,点开一看,是一条快讯,大意是昨天夜间有几名蒙面人闯入宋宅,企图行窃,后被发现,由于蒙面人手里有武器,将宋宅内的多名服务人员打死打伤,目前确定有四人光荣殉职。事发当时,宋僵和宋钟幸好在旁边的楼内,以至未受伤害。 丁能心头一惊,宋钟这家伙果然有问题,早知道应该将其斩首,现在又多了一具尸妖,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这条消息报导的一切就是官方认定的事实,那么此事倒也可以算是了结,反正三人均蒙面,没人看到他们的脸,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宋僵的智力退化严重,估计宋钟也好不到哪儿去,它们不可能有足够的语言能力和记忆力把事件经过描述清楚。 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而言,昨天夜里的事应该不会招来麻烦。 但丁能个人的麻烦刚刚开始。 座机电话铃声响起,丁能接听,发觉是小刘打来,她柔情绵绵地诉说自己的感受,她是怎么样的幸福和愉快,因为有可爱的丁能跟她谈情说爱。 丁能表情木然,无言以对,心想电话里不好说,应该见面谈比较合适。 “你想不想我?”小刘乐滋滋地问。 “有一点想。”丁能只好这样说。 “才一点吗?”她娇嗔。 “有些事我得跟你认真谈一下,因为出现了某种错误。当然,半个钟头之前发生在你和我之间的事很美好,我感觉到非常强烈的愉快,可是我不能欺骗你,有些情况不得不告诉。”丁能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想告诉我你订过亲即将结婚吗?没关系的,只要我们喜欢在一起,并且能够感受到快乐就可以,其它的事都无关紧要。”小刘显得丝毫不在乎。 “等下午下班之后,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详细的谈一谈好吗?”丁能说。 “想约我到哪儿吃饭吗?” “当然,吃饭的同时谈话也挺好。”丁能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面对一位刚刚发生过肌肤之亲的热情女子,告诉她一切全是误会,这种语言太难说出口了。 暧昧 小刘温柔地说吻你三次,听筒里传来嘴唇的‘叭叭’声,然后说再见。 接下来她挂断电话。 丁能颓然坐回椅子里,满脸沮丧。 “丁总管,那妞虽然瘦了一点,但是五官端正,皮肤挺白,其实模样不错,想要让她长得丰满些应该不难,不喜欢她戴眼镜的样子也好办,不是有隐形眼镜吗?你反正孤单一人,有个女朋友也不错,洗衣做饭都有人帮忙,夜里不用电热毯和暖气也可以睡得好,生理问题从此得到解决。”伍松语重心长。 “哥们,我——这事怎么说呢?”丁能低下头,心想怎么跟这位曾经的士兵和劣等初中生解释此事。 对于一名从不看书,上网永远只看铁血军事以及武侠剧的人,想要很好地沟通显然有些困难。 “那妞一看就不怎么懂事,很单纯,年纪不大,才二十一岁,跟你很般配嘛。女人其实都差不多,关了灯基本全一样,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伍松说。 “我得跟小刘说清楚,这是一个由外来意识主导的错误事件,完全不应该发生,希望她能够忘记此事,另打一位合适的男朋友变恋爱,因为我必须等着阿朱回来,不管多少年都得等下去。”丁能说。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你可以先跟小刘同居,等到阿朱投胎转世归来并且长大之后再移情别恋就可以。”伍松说。 “不好,我做不出这种事。”丁能说。 “你怎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大伙都希望自己有许多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妹妹,数量越多越好,恨不得在有生之年完成千人斩壮举,怎么你好象很不情愿似的,太不可思议了。”伍松伸出手掌,轻轻摸了摸丁能的额头,“没发烧啊。” “人各有志,在认识阿朱以前,我跟你抱有同样的想法,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丁能说。 “就好像杨过跟小龙女那样忠贞不渝吗?”伍松说。 “差不多吧。”丁能有气无力的点头。 “你真伟大,能够从一而终,我就做不到,每星期不叫两次小姐就没办法过日子。”伍松说。 暧昧 朱神婆被司机接到公司里,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电梯门,丁能站在走廊里迎接。 看到她出现,众人有种救星升起在夜空中的感觉。 “小丁啊,怎么又遇到麻烦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她摇头叹息,显然司机已经告诉过她需要做的事。 “你赶紧想办法,我今天早晨差点跳楼,一个多钟头之前又被外来的东西控制住思维。”丁能苦着脸说。 “我只能送给你几道符,至于是否能够保平安就难说了。”朱神婆把手伸到口袋里摸索。 “先到我办公室里坐一会,驱邪的事慢慢再说。”丁能做了请的手势。 “你被外来的东西控制住之后做了什么坏事?”朱神婆问。 “我跟一个女同事——”丁能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干脆打住。 “嘿咻过了?”朱神婆问。 “嗯。”丁能惭愧地点头。 “这事不怪你,不必难过也不要沾沾自喜,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太太太姑奶奶临走前也希望你幸福快乐,男人嘛,偶尔犯一点错误不算什么大事。”朱神婆说。 “我能够处理这些错误,希望你可以捉住那只捣乱的邪恶秽物。”丁能说。 “我尽力而为吧,谁让我吃过那么多次你买的饭菜,现在到了报答的时候。”朱神婆说。 “千万别这样说,我请你吃东西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功利性质的想法。”丁能说。 “当然啦,我了解你,你不会让我白白做事,肯定要付报酬,但我多拿了钱回去就会倒霉,还不如把钱留在你口袋里,多请我吃几顿大餐。”朱神婆说。 进入办公室里,小刘乐呵呵地送上茶水,扮演起女仆的角色,不时朝丁能温柔地笑一笑。 显然是经过爱情滋润的缘故,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板着脸。 伍松把她请出去,然后轻轻关上门,守在门口。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丁能说。 “不错嘛,够大够气派,比我的房间漂亮至少一百倍。”朱神婆啧啧称羡。 当心镜子 丁能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今天在卫生间里遇到怪事,镜子里出现一个跟我模样完全相同的家伙,然后它慢慢变成尸体的样子,胸口和上腹部这一块血肉模糊,乱七八糟的,非常恐怖。” “卫生间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有许多邪恶的秽物常常喜欢在粪坑或者小便槽附近逗留,伺机袭击合适的目标。”朱神婆说。 “怪不得,香港的鬼片里常常有卫生间的镜头,原来确实是灵异事件多发地事。可我总不能不上厕所啊。”丁能说。 “当然有办法,你可以买一只便盆,在办公室或者自家客厅里人气比较旺的地方解决问题,然后带出去扔垃圾桶里就可以。”朱神婆说。 丁能愣了一下,心里在估算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总觉得不太对劲,有些无法想象,自己已经不是婴儿,也不是行动不便的病号,在上述地方进行排泄活动感觉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你的符没用吗?为何我不能进卫生间?”丁能问。 “当然有用,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你还是听我的,到其它地方解决大小便问题。身为男人,这种事应该很好办,我在地铁和公园里常常见到有男士旁若无人的拉开拉链就来。”朱神婆说。 “太影响形象了,我不会做那种事。”丁能摇头。 “还得注意镜子,据我所知,有许多巫术都可以通过镜子施法,还有一些邪恶之物能够把镜子当做穿行于两界的通道大门。”朱神婆说。 “我以前觉得呆在鸟托邦公司很安全,因为这里有许多的恶人,连鬼都看不到一只,万万想不到,麻烦还是来了。”丁能说。 “看看有什么门道让你去当一名治安协管员,那里的煞气很浓,应该挺安全。”朱神婆说。 “感觉你出的主意都不怎么好。” “一般情况下我的符应该很管用,可我不知道跟你过不去的是只什么样的妖邪,如果对方很强,厉害到不怕我的符那就不好办了。”朱神婆说。 “给我的符是不是你压箱子底的货色?”丁能问。 “已经是最好的,你是太太太姑奶奶的情郎,我当然得另眼看待。”朱神婆说。 “对,我是阿朱的情人,可你怎么还叫我小丁呢?” “不叫小丁难道叫你小祖宗吗?”朱神婆瞪眼。 随便 丁能按照朱神婆的要求,把符贴到内衣上,然后胸前又贴了一道,还皱着眉头喝下了一碗脏兮兮黑乎乎的符水。 朱神婆点燃一张符,拿在手里围绕丁能的脑袋转悠,嘴里念有辞。 “小心些,别把我的头发给烧掉。”丁能紧张地说。 “纸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话让丁能听得直缩脖子,生怕顶上被引燃。 稍后,朱神婆在丁能的办公室门上贴了符,接下来往窗户上贴。 伍松手执胶水瓶子,跟在她身后提供帮助。 外面有人敲门,伍松打开一看,发觉是一名打扮得异常前卫的年青男子,此人头发染成绿色,身穿短衫,故意露出肩膀上的纹身图案。 “丁总管,小刘委托我送水果过来给你吃。”年青男子面带暧昧的笑容。 伍松接过来放下,再次把门关上。 “跟你在半梦半醒中放纵的那妞是不是先前送茶水给我的那位?”朱神婆问。 “就是她,这水果也是她送来的。” “唉,也不知道太太太姑奶奶转世之后是否还记得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叫你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老这样等待也不是办法,你喜欢那姑娘就去吧,过几年热情消耗完了之后再分开就是,等到你有三十七八岁的时候再停止胡作非为,这样的安排更合理些。”朱神婆叹了一口气。 “谢谢你的宽容,以后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了,我将等待阿朱转世归来,等到四十五岁,如果她一直不出现,我再考虑娶妻生子。”丁能说。 “太太太姑奶奶刚离开不久,眼下你正是相思最浓的时候,先别说这样的话,再过三五个月,如果仍然念念不忘,或许可以证明你是个痴情男儿。”朱神婆说。 “据说阿朱投胎到一个欧洲国家,不知她在哪里?”丁能叹息。 “这样的事太复杂,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怎样,你一切随意吧,我不会限制或者阻挠你。”朱神婆说。 丁能双手托腮,看着电脑里大帅和猛男通过QQ发来的消息。 猛男说刚刚听到淡牛锡集团内主管地产的一位副经理在卫生间里跟人打电话,说要接手宋氏的两个已经弄好地基的地块,由此推断,宋氏确实出了大问题。 丁能在对话框里打上‘夜间见面再谈’。 随便 下班之后,丁能换了一辆标致307开出去,因为担心引起注意,他决定今后一段时间不再动那辆景程。 鸟托邦公司内有十一辆轿车,品牌全不相同,有些新有些旧,甚至搞不清楚从哪来的。 据说有几辆是低价购来的赃车,找关系办了落户手续,有几辆是没收的黑车,从执法机构手里买过来,还有几辆是高利贷没能收回,用于抵债的车。 任何一辆都不是通过正规途径买来的。 小刘坐在丁能旁边,朱神婆和伍松在后排,四人前往餐厅。 “好久没吃过羊肉,今天吃火锅怎么样?”朱神婆提议。 “行啊,你说了算。”丁能回答。 小刘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高兴自己未能成为主角。 “羊肉营养挺好,味道也不错。”伍松说。 “小刘喜欢羊肉吗?”丁能问。 听到心上人的询问,小妞立即兴高采烈:“以前几乎没吃过,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学着吃。” “除火锅之外还可以另选一些菜,你喜欢什么到时候尽管开口就好。”丁能说。 “嗯,决不客气,你的工资比我多好几倍,一定要吃得你怕。”小刘说。 “我猜测你的胃口不会很好,因为你非常瘦。”丁能说。 “到时候可别被吓着,我很能吃的。”小刘说。 “有我这么能吃吗?”朱神婆问。 “恐怕不如你。”小刘被朱神婆的身材镇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难想象,小刘果然食量很小,而朱神婆的胃口依旧惊人。 到了后来,众人都放下了餐具,只有神婆还在迅速地消灭桌上的菜肴。 小刘悄悄把手过来,握住丁能的手。 面对她灿烂的笑容,丁能心里组织好的词汇突然哽住在喉咙里,不知要从何说起。 小刘开心地看着他的脸,偶尔低下头羞涩地笑一笑,白晰的面孔上有两朵小红晕。 丁能努力了一阵子,终于成为地说出话来:“小刘,有件事必须得向你说明,或许会让你感觉到失望,希望你能够平静的听我说完。” “挺严肃的。”小刘丝毫不紧张,“我先猜一猜,难道你结了婚还有孩子吗?” 事实 朱神婆开始喝汤,一般情况下,这是她即将结束进食活动的征兆。 丁能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一些勇气,平静地对小刘说:“我没结婚也没生孩子,但有其它的情况,我会告诉你。” “我竖起耳朵听着。”小刘咧开嘴一笑,满不在乎。 “今天发生在我和你之间的事纯属意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被外来意识控制住了思维,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下。你可能觉得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丁能小心翼翼在考虑自己的言辞。 “我不太明白你的话。”小刘摇头。 “最近一年来,我曾经遇到一些怪事,所以拥有了阴眼,因此很容易跟各式各样的阴魂和妖邪之类秽物发生牵连,有时事情完全由不得自己。”丁能说。 “我听其它人说过你的事,据传你身具法术,是半仙之体。”小刘低声说。 “那是误传,没有的事。”丁能否认,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今天中午,我到卫生间里,完事之后洗手,突然看到镜子里有一个跟我很相似的人影,但它是一具尸体,脸色很糟糕,躯干部分被开膛。” 他的话说到此处被打断,因为小刘花容失色,一头扎到他的怀里,一副寻求保护的娇弱模样。 “哇,好可怕,今晚我肯定不敢睡觉,怎么办?”她低声说。 旁边的朱神婆和伍松均面带微笑,一点没有回避的意思,显然想看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丁能无可奈何,只好伸手轻轻拍打小刘的肩膀,试图安慰:“我接着说,你不要害怕,这位朱神婆是真正的茅山传人,她会保护你。” “说吧,我已经不怎么怕了。”小刘把脑袋从丁能身上搬开,羞涩地笑了笑。 “我在镜子里看到怪异景象之后,接下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外来的意识控制住思维,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中,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完全不像是置身于现实世界当中。”丁能说,“就这样,我离开卫生间,来到走廊里,正巧碰到你,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那些事。” 他惭愧的低下头,觉得生平最难以处理的事莫过于此。 事实 小刘的反应出乎所有人预料,她没有哭泣也没有生气,而长出了一口气,表情显得很轻松:“现在你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就好,没事了,我一直觉得挺奇怪,你平时看着蛮斯文的,今天却很直接也很暴力,不必担心,放松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会努力,以后或许你会渐渐爱上我,也许不会,这并不要紧,关键在于,今天跟你亲热的时候我觉得很愉快,并且听你说你也感觉到愉快,这就可以了。” “非常抱歉。”丁能低下头,觉得无比惭愧,很想找条缝钻进去躲藏得严严实实,别让任何人看到,过几个星期再出来。 “没什么,虽然我一直比较保守,但遇到喜欢的男生还是挺开放的,非常感谢你,今天中午在沙发上的时候,我很快乐,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可以多重演几次这样的事。”小刘声音渐渐细微,几乎听不清楚。 伍松大声说:“丁总管,千金难买有情女,你应该跟小刘做情侣。” 朱神婆放下汤碗,平静地说:“未来很渺茫,你怎么过日子都没关系,我不会责备你。” 小刘朝两位旁观者微笑。 “小刘,往后我和你不可以再像那样了,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不做情人。”丁能说。 “日子长着呢,慢慢来吧,不关系的,你不必心怀愧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小刘显得很轻松。 丁能突然感觉到,这是一名谜一般的女子,她的心思以及语言总是出乎预料,根本猜不透。 朱神婆终于吃饱了,把剩菜打包之后,带上刚刚叫来的整只烧鹅和两只肘子,乐呵呵地说:“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一点也不着急要走,你尽管慢慢享用,喜欢什么说一声就行。”丁能说。 “神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骚扰丁总管?”伍松突然问。 “不清楚,估计很可能是万道德的魂魄。”朱神婆说。 “它不是已经死掉了吗?”伍松说。 “万道德的魂魄化为黑气飘走,如果聚而不散的话,这会也应该来找麻烦了。”朱神婆说。 事实 度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一切依旧,什么意外的事也未遇到。 丁能猜测,或许朱神婆的符挺管用,可以把邪魔挡在身外。 这段时间从任何途径都看不到关于宋僵和宋钟的新闻,显然故意保密。 大帅多次提议到宋钟的工作地点之外的酒店开房间,用望远镜观察。 猛男则反对,说决不可以做任何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事,要沉住气。 “反正宋钟已经死掉,至于变成什么东西那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下去,别自乱阵脚。”丁能说。 大帅点点头,说有道理,就这么办。 周末中午,丁能突发奇想说要去水库游玩,冬泳顺便钓鱼,以及野餐。 猛男问是否可以带上情人前去,大帅立即反对,说爷们难得好好放松一下,干嘛要带婆子去。 于是三人钻入轿车,驶往郊外。 路过餐厅,停下车买了一些囟牛肉和鸡腿以及包子,因为谁也没兴趣现场加工食物。 丁能回想起前些年上中学的时候,那会的郊游一般带着面包饼干和水。 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三人到达水库边上,起初决心挺大,脱光了衣服准备下水,猛男甚至打算裸泳。 站在水边做过准备活动之后,谁也没有下水,冬泳的计划和愿望变成了日光浴。 三人坐在草地上,无精打采地看着随波摇晃的鱼漂。 “鱼饵肯定被泡没了,应该拉起来更换一下。”猛男说。 “别费那劲,看到旁边的两个老头没有,人家一个多钟头没提一下鱼竿,学着点,垂钓要有耐心。”丁能说。 “我发现,我们确实老了,当年的锐气和朝气已经不复存在。”大帅叹息。 猛男用望远镜观察背后的树林,发现了精彩一幕,赶紧通知朋友:“那边有好戏上演,真正的野合,你们想不想看?” 大帅和丁能立即过来争抢望远镜,看过之后,两人失望地退开。 “切,什么都看不到,只见一块毯子在动,有什么意思。”大帅说。 “你可以展开想象的小翅膀啊,这么有趣的事难得一见。”猛男乐呵呵地说。 “这有什么稀罕的,天黑之后你到公园里随便转悠一圈,毫无遮拦的干那事的人多了去,连同志和拉拉都可以见到。”大帅说。 现场直播 猛男依旧掌握着对望远镜的控制权,津津有味地观看直播,同时为两位同伴进行现场解说。 “毯子的高度发生了变化,很显然那两位变换了姿势,据我多年来看毛片总结出的经验,他们仍然保持传统的方式,只是做了少许必进,以便可以更加深入贯彻落实一个中心和两个基本点。”猛男说得沫星飞溅。 丁能和大帅对此毫无兴趣,四只眼睛呆滞地看着在水里随波逐流的鱼漂。 “刚才好象有鱼试探性的碰了一下。”丁能说。 “你眼花了,这种地方所有会上钩的鱼都早已经被那些中老年垂钓高手捉光了,而下一代还未能成长起来。”大帅说。 “我清楚地记得,十年前我曾经在此钓到过一条两百多克的大鲤鱼。”丁能说。 “二百多克的鱼能够用‘大’来形容吗?” “当然可以,我生平钓到最大的鱼就是那一条,回家之后老妈煮了一碗清汤鱼,好吃极了。” “哈哈。”大帅开怀大笑。 猛男继续现场讲解:“两个人分开了,感觉目前正在毯子下面穿衣服,真是差劲,才折腾了十几分钟就宣告结束,状态一般,有早泄的嫌疑。” 丁能懒洋洋地站起来,慢慢走到水边,把钓竿提起,检查上面的鱼饵,发觉果然已经是空钩。 他随便抓起一块面,捏到钩上,扔回到水里。 “你的饵块头太大,如果运气好的话,下坠的过程当中或许能够砸晕某条倒霉的鱼。”大帅说。 “不排除此可能性。”丁能说。 “哇,那女人皮肤真是白,跟加过滑石粉的馒头似的,你们想不想看?”猛男依旧兴高采烈。 “真的吗?”大帅蹦起来,从猛男手里抢过望远镜,“啊哈,果然很白,真的很像馒头。” “丁能,快来看。”猛男招呼。 不忍让朋友太失望,同时也有些好奇,丁能接过望远镜,观看树林里空地发生的事。 现场直播 别人说的话果然没错,那女人确实很白,她上身已经穿好短衫,两条肥胖的萝卜状大腿却仍然光溜溜的,两条胳膊也同样如此。 感觉她很像一只雪白的大萝卜。 那位男主角头顶半秃,呈月牙状,肚子挺大,脸上满是多余的肉,似乎不怎么长胡须。 这一对妙趣横生的情侣年纪都不算小了,大致在四十五岁上下,一直以为大白天在野外做这种事的肯定是没钱开房的年青人,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年届不惑的中老年人。 丁能把望远镜还给大帅,忍不住抱怨:“真无聊,一点也不好看,他们让我想起自己二十年后的样子。” “我认为咱们二十年后不可能长成这么丑怪。”猛男自信地说。 “如果有很多钱的话,长成这样倒也不可怕,如果二十年后还像现在一样穷,偏偏又肥又老又丑就可麻烦了。”大帅说。 猛男号召开始喝酒,于是众人坐下,把衣服穿回到身上,然后打开袋子,拿出啤酒,开始豪饮。 牛肉很鸡腿很快被消灭干净,冷包子味道不怎么好,没有吃光,剩余部分被猛男扔到水里,说是喂鱼。 喝光酒之后,三人躺在草地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迷迷糊糊中,丁能第一个醒来,感觉到腰背酸疼,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十七点多。 “哥们,醒醒,该回家了。”丁能拍打大帅和猛男。 “我刚刚梦到帕丽斯,她回来了,笑嘻嘻的走过来,张开双臂拥抱我。”大帅睁开眼的第一句话。 “你应该把有关她的回忆埋藏在心底,重新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猛男说,“妮妮两个同学长得不错,相貌漂亮,身材诱人,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谢谢啦,不必。”丁能摇摇头,想起了小刘,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一位,决不可再陷入其它的麻烦。 这时远处的路上驶来三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开到距离他们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停下,车门打开,一群男人从里面钻出来。 现场直播 看到那些车,丁能第一反应就是紧张,担心会不会是来对付自己的。 稍后看到三辆车停在两百多米外,他才稍稍放心,因为距离较远。 他开来的标致307停在几棵树下面,从那群人所处位置看不到。 丁能急忙招呼大帅和猛男离开水边草地,回到车上,做好离开的准备。 “怎么了,你很紧张的样子。”大帅说。 “我怀疑那些人有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总感觉有些威胁。”丁能说。 “不必多疑,那些肯定是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大人物。”猛男说。 “小心些,最好别让他们看到我们在此。”丁能招呼同伴弯下腰低着头往灌木丛一侧走。 三人回到停在路边的车上。 这里可以透过树丛看到那三辆黑色轿车,而对面却难发现这边的情况,是一极佳的观测位置。 丁能抢过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 非常惊讶地,他发现了宋僵,这妖魔手执一大块血淋淋的肉,正在愉快地啃咬和吞咽,三名身强力壮的保镖抓紧它的手臂,准备走向水边。 果然有情况,丁能瞪大了眼睛,想看得更加仔细些。 “你发现什么了?”大帅问。 “宋僵跟其它人。”丁能若无其事地回答。 “啊——!真的吗?”猛男伸手想抢望远镜。 “我眼力最好,由我来观察并做现场讲解是最佳选择。”丁能说。 “那就赶紧说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大帅催促。 “宋僵正在吃一块血淋淋的肉,保镖显然打算把它扔到水库里,没错,正是这样,他们把一大团白色的东西往宋僵的口袋里塞,似乎是冰糖,也可能是块状盐。” “我明白了,他们担心宋僵不肯沉入水底,所以把可溶于水的重物装到衣服口袋里,然后再推它下去。”大帅说。 “尸妖会被淹死吗?我觉得他们在做无用功,过一会宋僵就会爬回岸上。”猛男说。 “眼下宋僵的智力跟一头猪差不多,它就算爬回到岸上也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大帅说。 假戏真做 此时已经是下午十七时四十分,水库周围的垂钓者早已经离去,除了那群从黑色轿车里走出来的男子之后再没有其它人。 而那一群显然没有注意到两百多米外有人在注视他们。 也可能他们习惯于明目张胆地做事,根本不怕人看到,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丁能手执望远镜,看得非常清楚。 宋僵被三名保镖摁住手脚拖到一处斜坡上,只等准备好之后立即扔到水里。 出乎预料,居然有两个手持数码摄像机的人站在一旁。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们要把扔宋僵到水里的全过程拍摄下来吗? 感觉这样的事非常愚蠢,怎么能够干坏事还要留下确凿证据。 “看到什么了,赶紧说啊。”大帅连声催促。 “他们正准备把宋僵扔下去,旁边有人拿着摄像机拍个不停。”丁能说。 “切,不会吧,他们想干什么呢?”猛男满脸诧异。 “哦,我明白了,有一名小女孩穿着内衣和内裤,正准备下水,显然是要导演一场宋僵为救溺水小孩子不幸身亡的故事片,然后拿出去大肆宣扬。”丁能说。 “这种营销策略不错,应该可行。”大帅说。 “小女孩跳下水了,然后宋僵被扔到水里,它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走向前面。”丁能继续做语言直播,“小女孩假装溺水,宋僵继续往前走,水已经淹没到它的胸部。” “过一下,等到水淹没宋僵的头顶之后,小女孩就会游回到岸上,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大帅猜测。 “宋僵的脖子被淹没,再往前走几步的话,它会没顶。”丁能说。 “那尸妖死了倒也干净,我担心的小女孩会不会遇到危险,今天的水温至多有十度,非常凉,就算强壮的成年人也撑不了很久。”猛男严肃地说。 “我也挺担心此事。”丁能说。 “我猜测这帮人应该会找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小姑娘来扮演溺水者角色,所以不会有事。”大帅说。 “我可没你这么乐观,这年头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接受专业游泳训练的家庭可不多,如果经济状况良好的话,没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来做这种危险的事。”丁能说。 假戏真做 丁能的担忧果然成为了现实,小女孩或许是忍受不了冰凉的水,开始往岸边游,由于宋僵在前方挡道,她只好绕过去。 宋僵显然对水里的小女孩非常感兴趣,它试图伸手抓住她,为此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导致踏入深水区,沉入水中,整个脑袋完全从水面上消失。 如果剪缉加工一番,弄成一个为了救人而淹死自己的宣传短片倒也没问题,一切顺利的话,宋僵会成为一名英雄,不难想象接下来的事,肯定是动员全体中小学生展开学习宋僵的活动,到墓前献花圈,唱黄歌等等活动是必不可少的。 岸上的人扔出了一只游泳圈,显然想要把小女孩捞上来,但是准头欠佳,扔到了距离目标十几米远的位置,不知是否故意这样做。 小女儿又冻又累,在距离岸边十多米的地方显示出溺水的迹象。 丁能惊讶地看到,站在岸边的多名男子对此视若不见,依旧在抽烟和闲聊,仿佛眼前的事与自己无关。 两名手执数码摄像机的人仍旧忙于拍摄,丝毫没有流露出焦急或者紧张的神情。 丁能数了一下,目前岸上共有九个人,七男两女,谁也没有脱衣服,均在指手划脚说着什么。 望远镜转向水中的小女孩,她身边出现了两只面目苍白浮肿的男性阴魂,他俩伸爪子,扯住了小女子的胳膊,让她原地划动却无法前进。 “事情要糟,小女孩被寻求替身的溺死鬼揪住了,无法上岸,那些男人谁也没打算下水提供帮助。”丁能说。 “我们去救她,赶紧开车。”猛男大吼。 丁能毫不犹豫地启动发动机,踩下油门,冲向前方,坐在后排的猛男已经开始脱衣服,他有非常出色的运动才华,不但擅长踢球,游泳也是高手。 大帅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并开始现场直播:“小女孩沉到水中,还好,她又浮上来了,两只胳膊拍打了几下,然后又沉了,她的脸色很难看,显得很慌乱,动作越来越乏力。”大帅说。 “哥们,开快一点。”猛男连声催促。 “别着急,几秒钟之后就会到。丁能说。 假戏真做 两百多米的距离迅速拉近,这时看丁能不必使用望远镜也可以看清楚情况。 那伙人动作极为神速地钻回到车内,然后起步离开,对急忙赶过来的丁能等人视而不见。 三辆黑色奥迪的车牌上均贴了‘百年好合’四个红字,遮挡得极为严实。 开出几十米之后,几件衣服从车窗内扔出来,飘落到旁边的草地上,看上去似乎是某个学校的校服。 小女孩耗尽力气,终于沉入水中,只有一圈圈波纹留下。 车还未停稳,猛男已经打开门跳下去,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 丁能摸出装有黑狗血的水枪,往猛男背上喷射了两下,心想这样应该足够对付那两只水鬼。 大帅直奔车尾,从后箱里拿出鱼竿,将其拉伸开,准备好拉人。 丁能跳下车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猛男的运动天赋果然出色,他一头扎入水中,成功地捞到了小女孩,将她托出水面,然后迅速游回到岸边。 猛男显然还接受过急救方面的培训,走到陆地上以后,他立即开始行动,让小女孩排出吸入的积水,然后做人口呼吸。 小女孩在咳嗽了几声之后,渐渐开始能够自己呼吸,虽然眼睛还未睁开,但应该已经没有危险。 她大约十一岁左右,身高估计在一点四米至一点三五之间,还未开始发育。 三人如释重负,轻松地笑起来。 “猛男,你真坏,居然这样简单而粗暴的夺去了小姑娘的初吻。”丁能开起玩笑。 “早知道应该让你来做这事,好好尝尝泥水和呕吐物的味道。”猛男说。 大帅从车内拿出猛男脱下的衣服,把小女孩包裹起来。 小女孩哇哇大哭,泣不成声。 “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丁能问。 小女孩继续哭,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那帮狼心狗肺的坏蛋全走掉了,我们会保护你。”大帅说。 丁能和猛男一起动手,把她抱到车内,关了门窗,打开暖气,想让她迅速恢复正常体温。 英雄 丁能缓缓开车前行,看到路边的衣服之后他停下,问小女孩是不是她的。 女孩点头。 大帅下车捡起来,拍打了几下,拿回到车内。 “我想换衣服,你们能保证不偷看吗?”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当然不会偷看,我们全是好人,你尽管放心。”猛男拍打自己的胸膛。 大帅伸出一只手,和猛男一道各执衣服一角,形成一道帘子,把小女孩遮挡在里面。 小女孩换好衣服之后渐渐停止了发抖,可以平静地说话:“他们说给我一千块钱,让我到水库里游泳,只需要几分钟就好。” “你父母知道这事吗?”猛男问。 “爹妈都不知道。刚刚放学的时候,路边有两辆很漂亮的轿车停着,里面出来一个阿姨,问我会不会游泳,我说会,她就问想不想参与到电视剧拍摄中,扮演一个重要的配角,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成为童星,赚好多好多钱。我觉得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简直是美梦成真,就毫不犹豫的跟着那些人走,因为他们看着都不像坏蛋,并且开着挺漂亮的车,那车的后排座位还可以看电视,我觉得他们不可能骗我。我的爹妈都在工厂上班,每天早晨七点就得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有时候遇到加班还会更晚一些,我想如果能够赚到一千块钱的话,拿回家去妈妈一定非常高兴。”小女孩说。 丁能看了看车内的后视镜,发现她校服上有几处打过补丁,显然家境不好,平时不上学的时候也常常穿校服,以至穿破。 “这年头开豪华车的坏蛋很多,今后一定得小心,仅看外表和相貌不可能弄清某个人的内心世界,你得时刻保持警惕性,最好别跟陌生人讲话,路上不要独自一人,跟其它同学一起走比较安全。”大帅说。 “以后会小心些。别的同学都有人接,要么做轿车,或者乘公共汽车,我得走两公里多的路,从来没有人跟我同行。”小女孩说,“谢谢叔叔救我。” “我们有这么老吗?应该叫哥哥更为合适些。”猛男笑逐颜开。 “你们一点都不老,还挺英俊,我猜想叫叔叔你们会更高兴。”小女孩说。 “没关系,顺口就好,叫什么都无所谓。”丁能说。 英雄 车行至距离水库大坝还有两百多米远处,丁能突然发现有几只阴魂在车窗外飘行,彼此交换兴奋的眼神,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有两只白发苍苍的老鬼,还有两只唇紫而面青的中年鬼,还有一名失去整只左腿的半大孩子。 他们把脸凑到车窗玻璃上,观看里面的乘客,一名老鬼甚至把手伸进来,轻轻触碰小女孩的脸和头发。 小女孩虽然看不到,却有所察觉,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据丁能的经验,这是一种极糟糕的征兆,预示着可怕的灾难。 大部分阴魂都无所事事,十分无聊,喜欢到处凑热闹,但如此之多的一群紧紧跟在一辆行驶的车旁边不肯离弃,绝对有问题。 阴魂的表现越来越激动,他们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手舞足蹈,仿佛庆祝天国降临。 路过一幢破旧的废弃房屋旁边,丁能终于下定决心停车,叫其它人全部下去。 “为什么?”猛男满脸困惑地问。说话的同时他动作并未停止,迅速打开门跳下,拉着小女孩躲到房屋的一侧。 大帅也跳下去。 丁能看了看前面的路,确认这车暂时没人照看也不会跑到哪儿去,因为路两边是浅沟,前方五十多米开外就是上坡,车辆如果能够直行到那儿,肯定会自己停下。 为了保命,值得一试,反正这车有保险,弄坏了有人赔偿。 车轮如果落下沟里无法行驶,如果对方有所企图,肯定会过来查看。 他挂到一挡,感觉方向盘正对道路前方,于是打开车门跳下,让其以无人驾驶状态缓缓前进。 这车的玻璃上贴过反光膜,从远处看过来,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人。 五只游魂表情显得很沮丧,他们离开了车,站在路边。 丁能弯下腰,走到同伴身边。 “大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女孩紧张地问。 “可能会有麻烦出现,我们得小心。”丁能说。 “感觉没什么嘛。”大帅拿出望远镜朝大坝方向看。 “但愿没什么。”丁能看了看无人驾驶的车,发觉方向有些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开往前方十几米就会驶入路边的小沟里。 英雄 猛男看了看丁能,又看了看车,欲言又止。 “如果只是一只车轮落到沟里,我们四个人应该能够把它弄上来。”大帅说。 小女孩离开了暖气,被冷风吹到,开始颤抖,嘴唇有些发紫。 眼看无人驾驶的车右侧轮子即将落入沟内,丁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那五只阴魂仅仅只是喜欢看热闹而已,并未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也可能对方已经察觉车内没有人,所以同样在静观其变化。 大帅用望远镜看了一下,用确实的语气说:“前方看不到有黑色轿车,也许是弄错了。” 话音刚落,一条带着烟气的线突然划破空中飞过来,就像好莱坞电影里常常看到的那样,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即将掉下浅沟的轿车。 丁能转身趴下,大帅抱着小女孩闪到房屋的柱子后面。 猛男双手抱头蹲下。 房屋原本所剩无几的玻璃此时被冲击波震得全部碎裂,纷纷掉到地上。 众人耳朵里全是嗡嗡声,谁也听不清楚别人说话。 小女孩发出惊恐的尖叫,紧紧抱着大帅的腰部不肯放开。 “哥们,你是半仙吗?”猛男问,他首先恢复过来,眼睛瞪得奇大看着丁能。 “以后再说,得赶紧离开这里,他们肯定会过来寻找尸体和清理现场。”丁能平静地说。 “你能否预测一下,明天的双色球开什么号?”大帅问。 “你傻13啊,买那种玩艺儿,嫌钱多了没地方花吗?”丁能说。 猛男把小女孩抱起来,快速往外移动,此时路上烟雾腾腾,遮住了视线,远处的人应该看不到。 众人离开道路,走到下方的田地里,低着头弓着腰朝树林一侧靠拢。 “真是刺激,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眼前,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猛男摇头叹息。 “以后怎么办?”大帅问。 “对方应该不知道我们是谁,装作没事一样继续过日子就可以,只要别吭声,估计不会有麻烦。”丁能说。 难民 进入树林之后,找到一处浓密的灌木做为掩体隐蔽起来。 按照丁能的想法,在此等待天黑,然后慢慢走出去。 “为什么先前我们开车过去救人的时候对方不趁机开火?”猛男问。 “应该是这样,那些工作需要另外的人来做,他们先走掉,然后安排人手埋伏在某处,伺机袭击,杀人灭口。”丁能说。 “我们只不过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女孩而已,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大帅愤怒地说。 “对于他们而言当然不可以,因为我们的出现打乱了整个计划,据我猜测,原本他们打算好让这个小妹妹被淹死,想彻底灭口,我们却偏偏冲过来把人救起,他们当然有意见,于是就出动后援力量,把我们的车炸烂。”丁能说。 “看到宋钟了吗?”猛男问。 “没有看到。”丁能摇头,“有可能坐在车里,也可能根本没出现,因为它身份特殊,宋家的其它人还指望靠宋钟充当顶梁柱。” “刚才打中汽车的是什么玩艺儿?”大帅说。 “谁知道,可能是反坦克导弹,也可能只是一般的火箭筒或者无后座力炮。”丁能突然觉得,朋友似乎把自己当作百晓生了,张嘴就问。 “我要回家。呜——呜呼。”女孩低声哭泣。 “那些坏人想要杀死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因为他们手里有武器,必须等到天黑之后再走,我们会送你回去的,请不要紧张。”丁能说。 手执望远镜的大帅说:“那边来了一辆摩托车,看样子是平民。” “观察仔细些,坏蛋不会在自己脸上写字注明身份。”猛男说。 “摩托车在燃烧的汽车残骸旁边停下,那人仔细观察,还掏出电话拨号。”大帅说。 “我们赶紧走,离这里越远越好,翻过山顶,从山那边找路出去。”丁能说。 “我认为应该再观察一下,或许那个摩托车骑士不是坏蛋同伙,恰好路过,见到这样的情况打电话报警。”大帅说。 “如果他是坏蛋同伙,打电话告诉其它人车里找不到尸体,接下来其它人就会设法搜查或者封锁路口,我们很难逃掉。”丁能说。 “宋僵从水里走上来了,真有趣。”大帅说。 难民 听说宋僵上了岸,丁能决定再观察一下,他从大帅手里拿过望远镜。 宋僵满身泥水,慢慢悠悠上了岸,一不小心足底被石头绊住,摔回到水里,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它艰难地站起来,水淹到它的腹部。 显然是智力不足的缘故,明明岸边近在眼前,宋僵却转头向深水区走过去,前进了十几步之后,终于成功地被淹没。 那名摩托骑士在汽车残骸旁边转悠了一下,认真观察片刻之后,走得更近一些,用一根树枝拨弄烧坏的坐垫等东西。 这家伙想干什么,丁能努力猜测,或许想找一些值钱的玩艺儿拿走。 也可能这家伙是坏蛋同伙,前来观察情况。 前面停车救人的时候,三辆奥迪匆忙离开,由于路边有树遮挡,估计对方无法确定己方的人数,所以想派人过来清点尸体。 但是一具尸体也找不到,这事肯定会引起怀疑。 这时有两辆农用车从大坝方向驶过来,车厢里坐着许多村民模样的人,显然是外出干活的打工者收队归来。 现在道路已经被汽车残骸挡住,摩托车和自行车经过倒是没问题,那两辆农用车根本不可能通行。 “或许我们可以付些钱,让农用车送我们出去,跟其它人在一起,坏蛋们应该不敢射击。”大帅说。 “如果他们不敢这样做呢?”丁能问。 “倒也难说,敢用火箭弹打汽车,多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猛男认定炸坏汽车的只是一般武器,可以从实弹射击俱乐部里拿出来的那种货色。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大帅问。 “设法回城,寻求保护,这个世界并非属于宋家的,总会有一些人出来主持公道。”丁能说。 “找谁呢?”猛男说。 “大帅的表哥,还有成崖余,感觉这两位还算可以信任。”丁能说。 “现在就打电话吗?”大帅说。 “别着急,等出去再说,这帮人什么招都敢使,别连累了朋友。”丁能摇头。 “现在就行动吧,别再耽搁了。”猛男牵起小女孩的手,向山顶前进。 难民 这座山并不高,路也不算难走,由于保护措施得当,树林茂盛,穿行于其中感觉还算安全。 小女孩有显得很疲惫,猛男干脆把她背起来。 丁能和大帅走到后面一点,不时转回头用望远镜观察一下。 两辆农用车仍然停在路上,车厢里的人已经下来,围着已经不再燃烧的轿车残骸指指点点,显得十分好奇。 那位摩托车骑士离开了残骸,继续向水库尾部前进,丁能由此猜测,这家伙大概并非坏蛋的同伙。 稍后丁能又想,也许他往里走只是想看看目标逃往哪里。 既然无法下结论,那就由得它去,反正这里伤透脑筋也未见得有用。 大帅忧心忡忡地问:“对方会不会有狙击步枪什么的?我很害怕,担心突然一粒子弹射来,打爆了我的脑袋。” “没这么牛叉吧,大坝离这边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公里多,应该不可能打中。”丁能看看远方。 “万一他们使出什么秘密武器,砰一下打过来。”大帅说。 “不太可能。”猛男说。 很快上到山顶,从高处看下去,山谷里有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庄,距离大约一公里多,由于是下坡路,估计会比较轻松。 “大哥哥,我可以自己走,不用再背我,你都喘气了。”小女孩对猛男说。 “没事,可以顶得住。”猛男虽然还样说,但还是放下了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丁能问。 “我叫程灵素,家里人叫我素素。”小女孩回答。 “我们的名字暂时不告诉你,因为知道了之后可能会给你招来麻烦,你只要记住,我们三个都是可以信任的人,绝对不会害你就可以。”丁能说。 “嗯,我明白了。”程灵素点头。 丁能心想她真的明白了吗?感觉很可疑,但也不想再谈此事。 下山的路轻松了许多,仅仅五六分钟过去,一行四人已经到达山腰,眼看村庄就在前方不远处,炊烟升起,隐约可以听到犬吠和鸡鸣。 这时右侧的树丛里走出两名衣服整齐的中年妇女,她们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大声问丁能想去哪里。 撞邪 面对妇人的提问,丁能心里转过多个设想,显然不可以说是找人,因为不认识这个村子里的居民。 也不能说迷路了,那样显得更为可疑,这里的地形结构极为简单,就算一名真正的路痴也不可能弄错方向。 “没什么事,瞎转悠一下,走到哪算哪,原本打算到山顶看一眼就回去,现在又想看看那个村子。”丁能保持微笑,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实可信,“请问你们对附近的路熟吗?我想知道,村子里能不能雇到一辆车送我们到山京城里?” “没问题啦,好多跑黑车的,只要付钱,送你们到拉萨都没问题。”一名妇女回答。 丁能说:“这就好,我们还没去过那边,想四处看看。” “村里还有好多农家乐,可以吃饭也可住宿,价钱非常公道。你们沿着这条水冲出来的路往下走,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到达。”另一名妇女说。 “谢谢你们,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下山。”丁能说。 四人按照妇人指点的路径往前走,此时太阳西沉,天色渐暗,至多再过二十多分钟天就会全黑。 两名妇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丁能想要问问她们是否愿意同行,刚回过头,还未开口说话,就看到她们朝他摇手示意,似乎在说不必等待,只管往前。 丁能只好作罢。 从几棵大树下经过之后,再回头已经看不到两名妇人。 这时程灵素紧紧抱住猛男的腰部,显得十分紧张。 “有什么事吗?”大帅问她。 “刚才有一会我看到穿红衣服的那个女人从草地上走过却没有留下脚印,鞋子旁边的草甚至没动一下,这样证明她不是人。”程灵素说。 “别怕,那些东西我们见过很多次了,从来都没事。”猛男安慰小女孩。 “不会吧,难道又遇上妖邪?”大帅紧张地说。 “我们当中的大法师兼业余神棍同志,你怎么看待此事?”猛男问丁能。 “你没看眼花吗?”丁能问。 “应该不会,我看得挺清楚。”程灵素说。 丁能心头一惊,开始回想两名妇人的模样,总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撞邪 被这么一惊吓,四人加快了脚步,差不多是一路小跑,奔向前方山脚谷地里的村子。 “那两个妇女的模样跟普通人没什么明显区别,这说明什么问题?”大帅问。 “她们非常强大,修为出色,可以变得让我看不出来。”丁能说。 “也许她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跟我们闲聊几句而已。”猛男说。 “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站在这里等她们走近,然后交谈一下。”丁能问。 “不要。”程灵素紧张地说。 “别怕,据我所知,大部分鬼都不会害人,几乎所有的鬼都感觉到无聊和寂寞。”丁能说。 又往前跑出一段路,冲在最前面的大帅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村子就在前面不远处,至多还有两百米,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到达。”猛男说。 “我们恐怕到不了村子。”大帅指着地上的一小团纸,“看到了吗,先前我擂鼻涕,把纸扔到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树旁边,然后我们前进了几百米,没想到却绕回来了。” 丁能抬起头想一想,确实大帅的观点没错,村庄近在眼前,按理来说刚才那通小跑过后至少应该能够抵达外围的菜地。 但是前进几百米之后,放眼望过去,村庄仍在前面不远处,隔着至多半公里距离,显然没有变得更近。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月光透过树梢照耀下来。 程灵素紧紧抱着猛男的一条胳膊不肯松手,身体不停地颤抖。 “看样子那两个妇人真的是来意不善的恶灵,她们把咱们引入到这片地方,显然没安好心。”丁能说。 “我们没做什么坏事啊,为何招惹了这些东西。”猛男说。 “或许是由于我们没死的缘故。”丁能说。 “为什么这样?”大帅问。 “有些特定的区域,人死在其中之后必须等待替身出现,才可以获得自由,然后去投胎什么的。比如有些常常莫名其妙淹死人的水域,或者是常常出现严重交通事故的路段,往往就是有阴魂寻找替身。”丁能说。 撞邪 丁能回忆起网络里搜到的有关替身的文章,据说溺死的阴魂必须等待另一个溺死的人接替驻守那片水域,否则就无法离开,至多能够在方圆百米之后游荡,无法溜到那片专属范围之外。 而有些路段,因为风水不对劲,阴气过浓,或者煞气太重,就会导致人死掉之后受到某种莫名其妙的禁固,无法离开,非得等到继任的守候者出现才行。 一些阴魂受困时间长了,修为渐渐变强,同时不甘心乖乖等待替身出现,于是就想出种种办法,从过往的人当中寻找合适的攻击目标,一些阳气较弱或者时运极糟的人就容易成为目标,被害死成为替身。 丁能猜测,或许救助程灵素离开的事激怒那两只水鬼。 后来成功逃过袭击的事同样也可能让那五只游魂感到愤怒,或许其中有一到两只是正在等待替身出现以便得到解脱的阴魂。 如果这样的话,目前遇到的麻烦就可以解释。 就算弄明白了也没有用,目前最大的麻烦在于如何离开此地,进入村庄,然后雇车离开,回城内寻找帮助。 摸出手机一看,丁能发觉有讯号,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拨了朱神婆的号码,想问问她有何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稍后他失望地发现,手机里的声音非常奇怪,里面传出来的并非熟悉的那个女声,而是一名男子低沉而嘶哑地说话:“这里是地府的冥界通,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接下来是,“查询余额请按一,充值服务请按二,如需话务员帮助请按三。” 丁能想起自己在鬼街里有一次曾经尝试过,听到的声音是一位有气无力的女鬼在说话,回应的言辞跟这位男鬼完全一样。 大帅不信这个邪,拿起手机拨打表哥的电话,结果听到了跟丁能一样的内容,他被吓得手一软,电话扔到了地上。 猛男尽管很累,还是把紧张得不停抖动的程灵素抱起来,让她的脑袋钻入怀里。 “也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向走,或许能够离开这儿。”大帅说。 “我们已经进入到另一个空间里,怎么走恐怕都没有用。”丁能摇头。 “有什么办法吗?”猛男问。 “找到那两个引我们陷入鬼打墙境地的女鬼,跟她们谈判,看能否达成共识。”丁能说。 放火 其实丁能的打算是等到两只女鬼出现趁机用黑狗血袭击,可能的话直接消灭她们最好。 按照教材中的说法,如果邪异空间的制造者完蛋,所弄出来的一切都将恢复原状。 四人站住,等待了几分钟。 原以为两只恶鬼就在身后,停下来她们就会赶到,但出乎预料,什么也没有。 “这算什么事?鬼打墙吗?”大帅问。 “差不多就这样。”丁能说。 此时天色昏暗,林中有些薄薄的雾气,树丛当中的视线范围大致能够看到三十多米,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几百米外的村庄里的灯火。 丁能犹豫了片刻,决定放一堆火,看能否引来护林员或者其它人。 搜集干柴和枯草很容易,旁边随便伸手就弄到一大堆。 大帅身上带着打火机,此时拿出来,把干草点燃。 火焰迅速升起,担心火势失去控制,三位男士各守一边,防止可能的意外。 程灵素蹲在火堆旁边,伸出双手烘烤,低声说:“好暖和,如果再有一些土豆可以烧着吃就好了。” “如果能够抓到一只野兔就好了。”猛男说。 “小兔子挺可爱,就算真有我也不吃。”程灵素说。 这时丁能突然发现,林中没有鸟叫,树叶几乎不动,虽然是晚上,但这样安静还有些不对劲。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三名男士倒不觉得饿,因为他们下午十六时左右还吃过不少东西。 大帅制作了一只简单的火炬,点燃之后拿在手里,准备往前走。 “要不再等等看,或许护林员很快就会赶到。路过的牌子上写着,‘林区见烟就查,见火就罚’,可以弄钱的事管理者积极性一般都比较高,应该快有人来了。”猛男说。 “如果来的人跟我们一样无法走出去呢?”丁能说。 “那就没办法啦,我总觉得多几个人胆气会更壮一些。”猛男说。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放火烧山,把人引过来。”大帅说。 “那样可能会闯下大祸,被救出去之后立即投进监狱。”丁能说。 “总比被困死在这里要好。”大帅说。 “再试试看,如果真的无法走出去,那么放火烧山也是选择之一。”丁能说。 放火 这边讨论着放火的设想,背后有了反应,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突然响起。 众人心头均是一惊,程灵素被吓得一头钻入猛男的怀里。 丁能转过身,看到后方十几米外有一只白影子飘浮在空中,双足距地面约有两米,就这样荡来荡去,仿佛在一架看不到的秋千上玩耍。 “看样子鬼怕咱们放火烧山。”大帅缓过神来,轻声说。 丁能转过身,对空中的鬼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嘿嘿——嘻嘻——。”白影子不吭声,继续发出难听的笑声。 “原来是只傻鬼,听不懂人话。”猛男说。 程灵素紧张得不停颤抖,手指使劲抓住猛男腰部的皮肉。 丁能见鬼见得多了,没有感觉到惊慌,大帅和猛男最近以来受到的折磨不少,也表现得还算镇定。 白影子慢慢飘过来,寒气迫人,火堆上方的火焰居然歪朝一侧,变得微弱了许多,仿佛在躲避阴魂的靠近。 空气中隐隐有些阴森的气息吹动,远处的黑暗中有近似于发情的猫的叫声。 这只鬼显然想要吓唬人,她幻化出一副极可怕的模样,嘴里拖出长长的舌头,脸色青中带灰,仿佛刚从冰箱里出来的烂肉,她的眼睛流出黑色的血,两只爪子伸在身前,头皮披散开,用沉闷而无力的语气说:“我要吃了你们。” 感觉她在刻意摹仿旧电影里的恶鬼,确实学得挺像,派头十足,如果面对的是一般人,估计效果非同小可。 但是,站到她面前的是丁能,一位被许多可怕的生物把胆量训练得粗大了许多的男子。 猛男把程灵素搂在怀里,不让她看。 大帅虽然身体抖动得厉害,却也还能勉强摆出无所畏惧的架势来。 “难道你真是个傻鬼吗?”丁能问。 “老娘可不傻,你们就要被我吃掉了,嘿嘿。”女鬼飘浮在距离丁能四米开外的空中,继续摆出恐怖的模样。 “既然不傻,为什么说话的声音如此难听?又慢又含糊,好象舌头被割掉一截似的。拜托,想吓唬人也得花点心思,别玩这种老掉牙的把戏,叫我怎么说你呢——实在是太落伍了,就这样子,连小学生都不会怕你。”丁能说。 吓死你 丁能心里暗暗担心,不知道另一只鬼在哪里,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射黑狗血,一定得十拿九稳才行。 女子看到自己目前的模样吓不到人,于是改头换面,只见黄色光芒闪过,转眼之间她变成一副半腐烂的臭尸体,脸上全是钻出钻进的蛆虫,牙齿和牙床露在外面,舌头仿佛一根油条。 她身上的衣服全是出土文物模样的碎布条,有些位置露出了干涸变黑的内脏,肋骨伸出皮肤之外,四肢有些部分露出骨头,有些则包裹在烂肉中。 眼眶内没有眼球,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洞,鼻子已经彻底烂掉,耳朵不知去向。 丁能皱起眉头:“你怎么弄得跟马王堆女尸似的,真是恶心,看了令人想吐,一点也不恐怖。” “你说怎么才算可怕?”女鬼显得很不高兴。 “我也说不准,你再变一变模样看看吧。”丁能打了个哈欠。 女鬼咬牙切齿,抖动四肢,面部变回先前苍白泛青的模样,不再是严重腐烂,嘴里出现一口乱七八糟的尖锐长牙,衣服化为黑色,一直拖到地上,把整个形体遮得严严实实。 “哈哈,我要吃了你们,怕不怕?”女鬼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指尖的爪子呈弯钩状,寒光闪闪,仿佛豹子。 “普普通通啦,跟我的幼儿园时候弄过的玩具差不多。”丁能懒洋洋地说。 “再看这个。”女鬼恶狠狠地说,她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拎在手里,然后把另一只手伸入腹腔内,拖出一根肠子,目光盯着前方,咬牙切齿地说,“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真是差劲,什么新花样都玩不出来,我很失望,一点也不刺激。”丁能说。 女鬼把腹腔的口子撕得更大,先把肝脏扔出来,然后是心脏,接下来是肺。 “别扔了,再扔下去你就成空壳木乃伊了。”大帅乐呵呵地说。 “啊——!气煞老娘也,看我的杀手锏。”女鬼把头颅放回脖子上,仰望天空,开始尖叫,“咦——呀——呀——。” 这声音异常的刺耳,不可思议地响亮,仿佛一千头挨刀的猪同声叫唤。 丁能很想转身逃走,却也觉得应该硬撑着,于是抬起,控制表情摆出平静的微笑,若无其事地吹口哨。 鬼哭狼嚎 女鬼结束了鬼哭狼嚎,低下头看劳动成果。 丁能耳朵里嗡嗡直响,腿软得毫无力气,随时都有可能趴下,却依旧坚持挺立,大义凛然地说:“对于一名真的汉子而言,你再怎么变化都没有用,我根本就不怕你。” “哈哈——哈。”女鬼仰天狂笑。 “笑不出来就别笑,这样子多虚假啊,就跟几十年前拍的那些电影似的。”丁能说。 “你或者不怕,可是你后面那几位恐怕不行。”女鬼说。 丁能转回头看看同伴,发觉大帅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表情显得极为痛苦,猛男虽然保持屹立状态,鼻孔里却流出了血,表情也显得有些呆滞,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可怕声音里恢复过来。 程灵素已经晕过去,全靠猛男伸手扶持住她的胳膊才没有倒下。 这样的场面倒也是丁能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没有丝毫的惊慌。 “你到底想怎么样?说来听听,瞎折腾了这么好一会,还没请教你所为何来,以及你的名字。”丁能说。 “这个小妞必须回到水里淹死,我的表侄在那里等了六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替身出现,却被你们从中作梗,让他失去了获得自由的机会。”女鬼说。 “她这么小,又被坏蛋坑害,你们怎么忍心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丁能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得把这小妞交给我。”女鬼说。 “这事没得商量,你回去叫你的表侄儿继续等待吧,什么时候如果我捉到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就送到那里淹死,这样行不。”丁能说。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信口开河,做得到吗?”女鬼说。 “我在一家黑道公司里当高级管理员,认识一大群坏蛋,我们做个约定好吗?以后如果抓到某个该死的人,或者谁受了重伤眼看不行了,我就带过来扔水里淹死,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丁能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鬼说。 “爱信不信,我管不了,反正这孩子受到保护,你别想动她。”丁能强硬地说。 “就凭你?”女鬼瞪圆了两只灰白色的眼珠。 鬼哭狼嚎 由于没人添柴禾,火堆渐渐熄灭,光线一下子变暗了许多。 丁能一手叉腰肌,昂然站立,气势汹汹地命令女鬼立即收起这套把戏,滚得远远的。 他确实生气了。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像这样,穷人家的孩子被恶人坑害也罢,为何还要受鬼欺压。 “如果不乖乖交出她,你们就走不出这片树林,等着饿死吧。”女鬼说。 “操,就凭你也敢说能够困住我,才不相信,你至多可以再维持这个阵法几个时辰罢了,用不着等到天亮,一切就会结束。”丁能说。 “我不怕你。”大帅慢慢站起来,走到丁能身边,脚步有些飘浮,却显得很坚定。 女鬼招了招手,一只脸上布满伤痕的女鬼慢慢从地底升起,这一位的眼睛呈现出鲜红,肩膀两侧各插着一只筷子,从肩胛骨直直往里,如果是一名活人的话,估计筷子的前端会接触到她的肺部。 原来筷子也可以成为杀人凶器,丁能对此感到好奇,是谁干了这么无聊的事,用吃饭的家伙来捅人,感觉应该很不顺手,并且费劲。 “跟他们废话干什么,先把三个男人弄死,然后上小女孩身,把她弄到水里淹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红眼女鬼说。 大帅把手伸进口袋,显然握住了水枪,他与丁能交换了一下眼色,用目光约定各自对付一只鬼。 丁能猜测这两位虽然挺强,但还没有到达到不惧怕黑狗血的程度,毕竟这个世界像阿朱和阿紫那样厉害的阴魂非常罕见。 “我数到三,如果还不肯服从的话,我们就要采取行动了。”女鬼说。 丁能叹了一口气,决定再问一问,看能否和平解决此事:“我提个建议,你们看看行不,双方各退一步,你们放过这个小女孩,然后我会弄满满一卡车香烛冥币过来烧给你们,明天或者后天都行,算是答谢。” “刚刚还朝我大喊大叫,突然就服软了吗?是不是被我姐姐吓倒了?”女鬼说。 丁能把一只手放到口袋里,握住装有黑狗血的水枪,感觉到有所恃仗,平静地说:“你们能够变化外形,如此修为得来不易,我希望可以不必消灭你们。” “切,吹给谁听,就凭你们几个这副熊样。”红眼女鬼说。 鬼哭狼嚎 丁能心想如果黑狗血无法消灭这两只鬼的话,自己这边就有大麻烦出现,紫糯米这玩艺的效果更加靠不住。 他身上出自朱神婆之手的符纸仍然在,或许有些作用,但两位朋友和需要照顾的小女孩则没有这样的防卫措施。 尽管把小女孩交出去就可以解决此事,但是丁能明白自己不会那样做,大帅和猛男也不会那么干。 事实证明,几个貌似平庸、从不喊口号的人偶尔也会做出英雄之举。 人鬼对峙,双方均跃跃欲试。 丁能感觉自己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人对付鬼的招式没几种,用脚趾头都想得出,而两只修为较强的鬼可能用于害人的办法却很多,并且防不胜防。 猛男突然把身后一团高高的干茅草点燃。 “为什么这样做?”大帅问。 “先前我们刚讨论放火事宜,鬼就出现了,说明她们怕我们这样做,既然如此,应该立即行动。”猛男说。 “弄出森林火灾怎么办?”丁能说。 “管它呢。”猛男折下一根干树枝,引燃之后扔到更远一些的草丛里,又制造出一处火源。 火焰迅速升起,照亮了四周,光芒和热气给予众人信心和勇气。 麻烦随之而来,由于风向的缘故,四人被烟弄得有些睁不开眼。 火苗渐渐变旺,他们不得不往前走,不然可能被烧伤。 相对而言,鬼似乎比火焰更容易相处些。 “哥们,瞧你看的好事。”大帅抱怨。 “这下暖和了许多,真舒服。”猛男闭着眼睛说。 “哈哈,真是傻蛋,你们就算把这座山全烧了我们都无所谓。”红眼女鬼说。 这时丁能和大帅距离女鬼非常近,大约两米多远。 丁能看了同伴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几乎同时掏出水枪射击。 突然袭击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只女鬼胸部被狗血撒中,立即开始腐烂。 当心像那一次对付饿死鬼黄珠那样留下后患,所以丁能立即补了几下,直到把目标全身都淋到了才停手。 大帅也这样做。 火灾 两只鬼在哀号声中渐渐消失,化为烟尘,被风吹散。 看着她们完蛋,丁能长出了一口气,赶紧看看四周,生怕哪里冒出一名地府公务员来。 “哈哈,搞定了。”猛男拍手大笑。 欢呼声中,程灵素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四人开始努力想要扑灭扩散开的火焰,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他们不得不放弃,因为火势越来越凶猛,渐有失控的架势。 “赶紧跑吧,当不了英雄也别当烈士。”丁能说。 “火是我放的,必须扑灭,否则会被抓去做牢的。”猛男大喊大叫,仍在努力试图用树枝拍灭一处燃烧的草丛。 “咱们别跟任何人说,谁也不会知道。”大帅喊。 丁能一手拉着程灵素,一手拉住猛男,带领众人往山下跑。 根据经验,火苗一般都往山顶漫延得快,往地势较低的地方去得慢。 这一回很容易地跑到村庄边缘,没有回到原地,也没有绕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看来阵法已经随着两只鬼的完蛋而彻底消逝。 村子里传出狗的叫声,但没人出来查看。 这时山坡上的火烧得更旺了,形成五十多米长的一条火线,正在往山顶缓缓前行,另一路火焰前进得相对较慢,已经逼近了山腰偏下一侧。 估计这片山没有划片承包到户,否则早就有人冲出来了。 月光照耀着碎石铺成的道路,四人若无其事地走进村里。 出乎预料,这个村庄内居然有两家仍在营业的餐馆,丁能大大咧咧地进去,叫老板切一大盘牛肉,打三碗炖好的火腿。 四人坐在靠墙位置。 “哥们,我觉得应该赶紧走,当心被捉到。”猛男紧张地说。 “急啥,小妞饿了,得让她吃饱,然后再做打算。”丁能看看周围,确实没人注意自己,“不要瞎紧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要坚持说山火与我们无关,肯定没事。” “你可真沉得住气。”大帅说。 火灾 丁能的从容不迫让两位同伴惊讶。 随后发现这样做果然有道理,因为有三个人跑进村子里,他们形象颇为狼狈,衣服被烧坏,头发被烤焦,站在餐馆外大喊大叫。 其中有一人身上背着枪,丁能猜测,这家伙或许是令大帅感到恐惧的狙击手。 据说那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可以在千米之外,指哪打哪,跟老太太用尖木棍刺老鼠笼里的耗子一样百发百中。 “帮忙救人啊,我们有两个兄弟还在山上没跑出来。”来者大喊大叫。 村里人平时闲来无聊,缺乏有意义的业余生活,所以很喜欢看热闹,转眼之间一大群妇女和小孩出现,把三位难民似的男子团团围住,有好心人递上水,还有一名半大孩子递上烟塞入难民嘴里,并且帮忙点燃。 现场非常热闹,仿佛赶集一样,男女老少脸上全是热情的笑容,一个个全都显得很开心,像是看到了可爱的猴子或者大熊猫。 丁能把程灵素挡在身后,不让外面的人看到,因为他猜测逃下来的人可能是敌对方雇用的枪手,其实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三个人很快就被包围在人堆里,不可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大帅问饭店老板,为什么不去山上救火。 老板回答说那山就算烧光也与自己无关,反正不许放牧,也不许砍柴,不如烧了干净,不管怎么烧,等到雨季一来,还是绿油油一片,没什么大不了的。 丁能和猛男相视一笑,均想点堆火就有人来救援是指望不上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森林被烧光。 老板为顾客加水的同时,乐呵呵地说:“被火烧过的林地一两年后蕨类植物会大量生长,可以掐蕨菜卖给城里人,很赚钱的。” “还有这种好处,看来烧得不坏。”猛男开心地笑起来。 “也有不好的方面,被火烧过之后的地带,到了七月和八月,蘑菇不会长了,得过许多年才能恢复。”老板说,“不过最近几年已经很难采到蘑菇,季节合适的时候,天还没亮已经满山都是人。” 程灵素缩在丁能和猛男身后,端着碗迅速吃光了里面的肉块,大帅见状又给她添了两勺。 “不着急,可以打包带走路上慢慢吃。”猛男说。 善后 趁着外面乱成一团,丁能带领同伴悄悄溜出餐馆,走到外面。 餐厅老板叫来了一位开黑车的亲戚,载上四人,驶往城市方向。 担心路上会遇到挡道检查的,丁能有些紧张。 一直进入城区,看到了公共汽车,众人才放松下来。 下车之后转乘出租车,先把程灵素送回到家门口。 小女孩手里拎着没吃完、打包带走的牛肉,快乐地朝三位勇士挥了挥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向站在人行道上的一位中年妇女。 那妇女显得十分疲惫,不停地东张西望,程灵素跑过去与她抱在一起。 丁能示意出租车开走。 想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开车出去,最终却花钱乘车归来,自己的交通工具被不明身份的人用重型武器轰成一堆废铁。 如果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多半会招来不信任的目光。 现在丁能希望那辆车彻底完蛋,车架号和发动机号以及车牌全都被弄坏,谁也分辨不出车主是谁,否则可能还会有其它的麻烦出现。 下车之后,三人到人渣的住处附近的酒吧里坐下。 丁能打了一个电话给人渣,告之车挨炸的不幸事件,问他想不想出喝一杯,人渣说几分钟之后就到。 “黄大千相信你的话吗?”大帅问。 “感觉他没有怀疑。”丁能说。 “看来你遇到一位好上司,真令人羡慕。”猛男说。 “唉,怎么说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分析,我得出结论,鸟托邦公司的经营方式是不可能长久持续的,因为太依赖目前这种不正常的商业环境,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完蛋,而且太依靠暴力,现在有人罩着,但是将来肯定会有麻烦,迟早会惹来灭顶之灾。”丁能平静地说。 “应该怎么办?是否可以劝说人渣改换一种方式?”大帅说。 “我跟人渣说过几次,劝他早日收手,到其它国家定居,或者转行做正道生意,他说做不到,因为只会干这个,并且很喜欢这一行,当大哥的滋味太美好,他已经有点成瘾,无论如何不想改变。”丁能摇头叹息。 “那样的话,你还是早点离开鸟托邦公司吧,否则等到出事的时候被弄进去可不划算。”大帅说。 善后 稍后人渣带着五名保镖和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出现。 这女人的裙子非常短,坐下之后内裤边缘清晰地露出来,两条腿很长也很漂亮。 看来人渣作为一名成功人士,虽然相貌比较糟糕,但是吸引女子的青睐却很容易,桃花运没完没了。 “车被炸了,知道是谁干的吗?”人渣问。 丁能看了看长腿妹妹。 人渣明白过来,示意她到外面喝酒去。 丁能把水库旁边发生的事大致述说了一遍,没有提及那两只被狗血淋头弄死的女鬼,只是说翻过山到村子里找到汽车回城并且把小女孩送回家。 “看不出来,你们如此伟大,闲得没事居然学人家做英雄,哈哈。”人渣大笑。 “我们应该怎么办?”丁能问。 “不必担心,就像没事一样过日子就可以,在城里对方不可能动用火箭筒或者冲锋枪之类武器。”人渣大大咧咧地说。 “可是杀人只需要一粒子弹就可以,我感觉自己非常不安全。”丁能说。 “我会告诉保险公司,说那辆车被人偷走了,不知去向,叫他们赔钱,这事不必担心,那些人也不希望闹大,根据我的经验,多半就此了结,以后不会有什么麻烦。”人渣说。 “我担心,他们通过那辆车的残骸找到鸟托邦公司来,最终找上我。”丁能说。 “看得出你很紧张,这样的反应可以理解,因为对方实力非常强,并且心狠手辣,什么事都敢干。”人渣说。 “我确实有些担心,怕连累朋友以及公司。”丁能说。 “宋家的人长期以来胆大妄为,百无禁忌,这事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人渣说,“但是你不必担心,我会罩着你,现在宋僵已经不成了,那帮人接下来肯定会因为争夺财产起内哄,只要你乖乖呆在公司里别到处乱跑,估计应该不会有事。” “以后尽量不出门了。”丁能说。 “干脆这样吧,办公楼里有几处弄成酒店房间那样的地方,平时兄弟们在里面放纵,你明天进去收拾一下,独占一间好啦,吃住全在里面,周围人多,既热闹又安全。”人渣说。 善后 丁能摇了摇头,对人渣的建议给予否决,表示不愿意到公司宿舍住,因为那是无法想象的事,数十名年青人不会昼夜地在那些房间里放纵,狂饮、吸毒、滥交,派对没完没了。 置身于那样的环境,丁能明白自己很可能会被同化,因为他内心深处跟其它普通的年青人一样渴望不需要负责任的乱七八糟的生活,以及各种奇异的体验,他偶尔也想尝试一番大麻和K粉以及其它麻醉品,平时因为找不到也就算了,如果别人送到面前,诱惑他参与到放纵的生活当中,他估计自己抵御不了这样的邀请。 “随便你,人活着其实需要冒一些风险,这城里想杀死我的人远远比想杀你的人多得多,我至今不也活得挺好。”人渣说。 “你得小心些,我也需要小心些。”丁能说,“有一点不同,想对付你的人属于社会中下层,大部分是你的同道或者被欺压的平民,而想要修理我的人是宋僵以及它身后的家族,这些人显然更麻烦。” “今天那些人其实没打算对付你们,他们只是想拍一部有关宋僵英勇救人的纪录片罢了,为了把事情做得完美一些,他们想把做为道具使用的小女孩淹死,然后你们突然出现,导致事情发生了变故,于是他们只好采取非常手段,我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因为必须这样做。”人渣说。 “如果那辆车已经无法辨别出谁是主人,那么我们就没事,反之则可能会有麻烦。”丁能说。 “这个你可以放心,那辆车是赃物,车架和发动机号码全都改过,根本无法查到,只要对方确实没看到你们三个,就什么事都没有。”人渣说。 “很好,这我就放心了。”丁能松了一口气。 “那个小女孩或许会被弄死,也可能不会,这得看那帮人的兴趣,如果他们想杀掉那孩子的话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让她失踪也没有什么难度。”人渣说。 “我告诉过那孩子,让她离开这个城市,回乡下呆几年再回来。”丁能说。 “她不一定会这样做。”人渣说。 “那就没办法了。”丁能说。 “你应该坚持利益至上的原则,别再轻易的惹麻烦,宋僵和牛贵财干的坏事多了去,你管得了那么多吗?”人渣说。 “我们没有选择,不能见死不救。”丁能说。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与人渣其实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宋僵回城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没事,从得到的消息看,仅仅有几条歪曲事实的报导,说水库边上有一辆轿车爆炸并燃烧,据调查,该车系违反规定私自偷运炸药,因而导致这一起事故。 丁能猜测应该没事了。 依旧找不到任何有关宋钟的消息,感觉这家伙要么人间蒸发了,要么还好好地活着。 大帅抽空到程灵素家门外守候了几十分钟,确认小女孩仍然安然无恙,每天按时上学。 她显然没有听取关于避难的劝告。 丁能再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烦,只希望能够平静地过日子。 然而麻烦仍然找上门来,下班之后回宿舍的路上,开车的丁能看到了宋僵,这老具尸妖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行走。 它动作有些生硬,仿佛机器人,行走的过程当中目光盯着前方,眼神呆滞而空洞,仿佛一头刚被杀死不久的牛。 它的衣服破破烂烂,非常脏,浑身上下全是泥水,脸色紫一块黄一块,露出的肚皮上布满了青色的尸斑,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非常奇怪,仅仅只是因为形象比较落魄,似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这家伙是本市的风云人物宋副总督。 丁能竭力忍住强烈的好奇心,没有靠近宋僵仔细观看,而是呆在较远的地方。 它对过行的车辆视而不见,径直穿越街道,走向城市的南面。 丁能突然记起,宋宅就在那边。 难道这尸妖走了整整四天才从水库回到城里? 真够辛苦的。 丁能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某辆车能够从宋僵身上碾过去,把它弄成几大块,彻底解决此事。 宋僵的出现导致原本就堵塞的街道更加难以通过,许多辆车小心翼翼地从它身边绕行。 一辆敞篷车内坐着几名漂亮的女子,宋僵看到她们出现,立即脱下裤子,展示它烂糟糟的身体和腿间小得可笑的那玩艺儿。 女子对此视而不见,驾车离开,连骂人的兴趣都没有。 这显然是因为谁也没空理睬一名疯子或者怪物。 宋僵回城 丁能突然觉得很滑稽,宋僵曾经吹嘘这个城市多么美好多么热情好客,各种管理机构高效而认真负责,市民乐于助人,乐善好施。 而它在马路上走了几天却没人来管一管。 就算是送到收容所也好啊,可惜显然没人这样做。 因为最近没有领导来,也没有任何重大节日,以至过往的人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不管不问。 如果宋僵按照这个方向走,用不了多久,它将能够回到它的家中。 不难想象,下一次它恐怕会被扔到更远的地方,或者干脆被消灭,放火烧成灰或者弄碎成为十多块。 丁能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只是把宋僵扔到水里就离开,难道认为那样做就可以杀死它吗? 就目前宋僵的模样而言,城里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无法认出这位副总督。 丁能心想,如果打个电话报警,告之宋副总督仿佛一具发了疯的尸体,目前在街上闲逛,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反应。 想来肯定会认为这样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然后不予理睬。 丁能驾车缓缓驶过。 坐在旁边的伍松问:“你认识那个疯子吗?为何盯着看?” “它是宋僵,你没看出来吗?” “就是已经死掉却依旧可以行走的那个宋僵吗?” “正是。” “原来我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居然真有此事。”伍松回过头,透过后车窗观看在大路中心游荡的宋僵,“它确实不像是活人,皮肤的颜色太奇怪了,有些靠近关节的地方已经裂开,露出里面腐烂的肉。” “你观察得真是细致。”丁能平静地笑。 “主要是好奇,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说我们是否需要把这个情况向警察报告?”丁能问。 “当然不必,这样的怪物死了干净,如果被带走,没准过几天打扮光鲜之后再次出席各种会议,发表毫无意义的演说,继续当咱们的伟大总督。”伍松说。 “这倒是,管它M的,咱们走。”丁能说。 看笑话 夜间二十二点,大帅和猛男以及丁能坐在阳台上喝啤酒。 大帅不时拿起望远镜观看远处的情况,偶尔运气不错,会看到某位衣着暴露的美女。 丁能没打算阻止或者嘲讽大帅的行为,如果能够彻底忘记那位纸做成的帕丽斯.希尔顿,对他是件好事。 虽然平时大帅表现得很从容,但还是常常透露出低落和沮丧的情绪。 丁能猜测大帅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因为他常常半夜独自爬起来上网直到天亮,然后揉着发红的眼睛去上班。 最近多日来没有再出现异常情况,丁能仍然不敢放松防备,朱神婆提供的符总是贴到相应的位置。 洗澡的时候相对麻烦一些,得先把两张符张贴到门缝上,然后收拾停当才可以出来。 这样做确实有效,许多天来一直没有遇到过不对劲的情况。 三人喝干了十几罐啤酒,均有少许微醉。 “下班路上我看到了宋僵,它朝宋宅方向走过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它应该已经到家。”丁能说。 “你为什么不开车过去压死它?”猛男说。 “那样做有必要吗?它已经死掉了。”丁能说。 “可它还没死透,虽然已经成为一具臭哄哄的尸,却依旧能够行走和说话,继续骚扰无辜的公民。”大帅说。 “我认为让它继续折腾比较好,可以等着看笑话。”丁能说。 “宋家的人害死了帕丽斯,本来她还有五个月的寿命,却被抓去,因为战斗而耗尽了生命能量,这笔账必须清算。”大帅咬牙切齿地说。 “让宋僵继续胡作非为,这就是对宋家的打击,他们想让宋僵死掉,但是偏偏这家伙还活着,并且从郊外走回来。”丁能说。 “看来当时你应该停下车,把宋僵载上,把它送回家。”猛男说。 “你的主意不错,现在我开始后悔没有那样做。”丁能说。 —————————————————— 祝各位朋友春节快乐。 注:二月十六日因有事外出,停更一天。 中邪 伍松不喜欢喝酒,独自坐在客厅里看一部把鬼子全描述成笨猪的电视剧,在这部几十集的戏里,几乎每一集都看到许多鬼子或者踩到地雷,或者死于地道中打出来的冷枪,被赶到河里淹死,被英雄的双手扼死,被经过打扮的好汉活活吓死,总而言之,鬼子们不停地被消灭,成群结队地被炸弹弄成碎片,在惨叫声中一个个死掉。 猛男对伍松的欣赏水平不敢恭维,有几次忍不住提醒,说这样的戏剧距离真实的历史太过遥远,简直就像痴人说梦。 伍松说明白这一切,因为他当过兵,了解现实当中的战斗是什么一回事,知道不可能依靠游击队或者几名所谓的英雄来打败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但还是喜欢看这种东西,因为看了觉得开心。 丁能对伍松的观点做出如是评价:“意淫强国,手淫强身。” “这话太有内涵了,你自己想出来的吗?”大帅问。 “这是借用,源自于一位在网络里非常有名的大师级人物。”丁能说。 “今天我又去了一趟第十三小学,我站在一家小饭店里,看到了完好无损的程灵素,估计应该没事了。”大帅说。 “至今没有在电视上看到宋僵救人的故事片,真是失望。”猛男说。 “等到宋家的人确定弄死了宋僵,肯定就会拿出来大肆宣扬,现在没准正进行后期制作呢。”大帅说。 “如果他们真打算播放宋僵救溺水儿童的故事,恐怕此前要对程灵素下手。”丁能说。 “其实也不可以不那样做,只要把镜头中小女孩的面孔弄得模糊一些就可以。”大帅说。 “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理回家的宋僵。”猛男说。 “我猜多半弄些硫酸什么的,把宋僵溶解掉,然后就可以把弄好的故事片拿出去大肆宣扬,把宋僵弄成伟大的英雄以及烈士,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宋僵的某个儿子当成重点培养对象,过十几年后又弄出一个宋副总督或者驻米国大使什么的。”丁能说。 这时,大帅突然发觉猛男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直勾勾的盯着丁能,嘴咧开,一些口涎从唇角滴下来。 “哥们,中邪了吗?”丁能拍打猛男的胸膛,同时掏出口袋里的紫糯米使劲往其脑袋上扔。 中邪 猛男表现出中邪的样子,目光呆滞,动作僵硬。 丁能和大帅急忙行动起来,想要解救他。 水枪掏出来朝猛男身上喷射,紫糯米扔得满地都是。 但这些努力都无济于事,猛男依旧是一副怪异的模样。 现场乱成一团,丁能大声叫伍松出来帮忙。 伍松习惯性地拨出刀,指着猛男大喊:“赶紧滚蛋,否则宰了你。” 这样的威胁显然毫无用处,猛男依旧是那副奇怪的表情,仿佛被冰冻了一样,与此同时,他的脸色渐渐变成青绿,略微有些发灰。 丁能射出最后的一点黑狗血,正中猛男的脸。 猛男伸出舌头把狗血舔下,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这个麻烦了,怎么办呢?”大帅哭丧着脸。 “把他捆起来,然后叫朱神婆来处理。”丁能说。 伍松转头往房间里跑,去拿绳索。 这时猛男突然伸出双臂揪住丁能后背的衣服,将他举起来,悬到阳台外面。 丁能试图抓住栏杆,猛男换了手,转而拎住他的脚踝。 这样一来再也无计可施,命悬一线,只要猛男一松手,丁能就会坠落。 事情来得太仓促,大帅想要把丁能拖回到安全的地段却已经来不及。 “别动,否则立即扔他下去。”被外来意识控制住的猛男大声说。 “你是谁?”丁能挣扎的同时问。 “我叫万道德,人称至圣后师。” 这句话从猛男的嘴里蹦出来,让众人大吃一惊。 “你不是死掉了吗?”大帅说。 “我不会那么容易就完蛋,先找这姓丁的算账,然后再找朱神婆,一个个都跑不掉的。”猛男的嘴歪向一侧,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急促,口音也挺怪,跟记忆里万道德几乎一样。 “万老师,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根本没害过你。”丁能身陷绝境,仍然想通过花言巧语来解开目前的困局。 “别想玩这套把戏,我的四个乖徒弟梅兰竹菊都被你害死,你一定得偿命。” “扔我下楼之后,请你放过其它人好吗?这事与他们无关。”丁能心知无幸,大声说道。 “老子高兴怎么着与你无关,乖乖受死吧。” 中邪 伍松找到了绳索,拿在手里却不敢靠近被外来意识控制住的猛男。 大帅手足无措,握着水枪站在距离猛男两米开外的地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情况就是这样,只要猛男一松手,丁能就会掉下去,坠到楼底的地面上。 头下脚上的丁能感觉到有些晕,已经许多年没有练过倒立,这样的处境令他感觉很难受,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无法思考。 “哥们,快把我拉上去,这样很危险的。”丁能大声喊叫。 “你一直跟我作对,太可恶了。”附在猛男身上的万道德说。 “为什么你的力气变大了?”丁能说。 记忆里,猛男虽然是运动健将,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出色的力量,居然能够单手一直拎着重达七十四公斤份量的人。 “赶紧告诉我,朱神婆住在什么地方?”万道德大声问。 “先把我弄上去,然后带你去。”丁能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万道德说。 “如果我告诉你,你肯定会把我扔下去,所以坚决不说。”丁能大喊。 话音刚落,被万道德附体的猛男大概是手指酸麻的缘故,稍稍一滑,丁能坠下。 “你——!”大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扑到栏杆旁边看着落下的丁能。 “非常抱歉,我原本没打算让他死得这么痛快,还有许多折磨人的招没使出来呢,太遗憾了。”被万道德附体的猛男说。 “王八蛋,你害死了丁能,我八万块的年终奖彻底完蛋了。”伍松愤怒地扑过来,把手里的绳索绕到猛男的胳膊上。 大帅犹豫了几秒钟,转身往楼下跑,同时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这边的丁能在下坠的时候几次试图抓住阳台栏杆均未能成功,手掌被撕裂开,指骨脱臼,但是让下坠的速度有所减缓。 最终他重重地摔到一辆轿车的顶上,然后慢慢往一侧滚下去,落到旁边的水泥地面上。 铁皮被压得陷下,出现半个人形坑,后挡玻璃被挤出窗框。 丁能只是感觉到第一次冲击,然后就彻底失去意识。 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四肢和躯干仿佛不属于他。 危在旦夕 伍松动作麻利的把猛男捆住,然后在身后打了一个很具有技术含量的结。 “丁能完蛋了,我也懒得跟你们玩,再见。”被万道德附体的猛男说。 “你别跑,这事没完。”伍松吼叫。 “切,费事理你。”话音刚落,猛男腿一软倒下。 伍松及时伸出手,避免了猛男摔到脑袋。 空气中,一个若有若无的淡淡黑影子飘浮在距离阳台几米之外。 “臭妖怪,你不得好死。”伍松指着黑影子大骂。 黑影子朝他竖起中指,然后慢慢飘远,消失在夜空中。 这边的大帅终于冲到楼下,站在口鼻流血的丁能身边。 “哥们,你可别死啊。”大帅慢慢抱起丁能的脑袋,“说句话好不好,别吓唬我。” 丁能的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毫无神采,仅有微弱的呼吸,感觉随时都可能停止。 两名小区保安走过来。 “死了没有?”一名保安问。 “你会不会说人话?”大帅朝这家伙瞪眼。 “报警了吗?是凶杀还是自杀?”另一名保安问。 “滚开。”大帅没好气地说。 恢复正常的猛男和伍松一起跑下来。 “还有救吗?”伍松问。 “不知道。”大帅沮丧地说。 伍松蹲下,简单地看了看了丁能的瞳孔,然后摸脉搏:“如果抢救及时的话,还有希望。他的颅骨显然裂开了,移动的时候必须小心行事,总的来说不太乐观。” 大帅拿起手机,催促救护车,接电话的人回答说已经派出来,应该快要到达了。 猛男泪如泉涌,蹲在丁能旁边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说:“天啊,怎么会这样?万道德这混蛋应该下地狱。” “你为什么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这样任由妖魔支配?”大帅朝猛男怒吼。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伍松告诉一切经过,丁能伤成这样,我感到很难受,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把命换给他。”猛男说。 “别吵了,冷静一些。”伍松拍拍他俩的肩膀。 “我要拜朱神婆为师,学习道术,为丁能报仇。”猛男咬牙切齿地说。 危在旦夕 十多分钟之后救护车开到,一名叼着烟的白衣男子慢慢悠悠走出,懒洋洋地问:“谁叫的救护车?” “伤员在这里,赶快过来。”大帅高喊。 丁能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被弄上担架,搬入救护车内。 “轻一些。”大帅紧张地说。 “谁是家属,过来签字。”医生拿出纸和笔,“我告诉你们,伤员的情况很不妙,估计活不过今夜,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有空的话提前跟殡仪馆预约一下,以免到时候交出更多保管费。” “抓紧时间赶快走,我到车上再签字。”大帅说。 医生从容不迫地坐到车内,若无其事地点燃一只烟。 丁能的呼吸急促,有些喘不过气来,旁边的猛男叫医生过来看一看。 “快死的人就是这样,不必担心。”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 “希望你认真对待我的兄弟。”伍松冷冷地盯着医生,“我是鸟托邦公司的勇士组成员,伤者是人渣手下的财务主管,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医生‘哦’了一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立即扔掉烟头离开了座位,拿出听诊器放到丁能的胸前。 “如果我发现这位兄弟由于救治不及时而加重了伤情或者死掉,你最好立即消失,别让我在城里见到你。”伍松说。 “我会尽力而为,医者父母心嘛。”医生满脸堆笑,同时按摩丁能的胸部。 大帅看了身边的伍松:“你应该早一些说明身份。” 伍松耸一耸肩膀,一声不吭。 猛男抹干了眼泪,低声问同伴:“要不要通知丁能的父母?” “再等等看吧,或许过几天就好,那样的话不必通知也可以。 医生开始为丁能打点滴,虽然车辆在行驶当中,但是他手里的针却毫无差错地扎入血管中,显示出不俗的业务水准。 “他的情况怎么样?”猛男问。 “非常糟糕,严重的颅骨外伤,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救活,详细的情况得回去通过仪器扫描之后才知道,看样子想要恢复到从前的水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医生严肃地说。 危在旦夕 到达医院,大帅和猛男帮忙医生把丁能送入急诊室。 伍松插不上手,只好跟在后面。 稍后,大帅和猛男被护士赶出来,站在走廊里。 大帅毫不犹豫地在几张纸上签字,分别是病危通知书,麻醉师专用的风险提示单之类。 “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伤员的情况很糟糕,救活的可能性不大,说句公道话,我认为其实完全可以放弃治疗,这样更合理些。因为就算救活了多半也是一个植物人,给家属和其它人带来许多麻烦,浪费大量的医疗资源。”一名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说。 “无论如何不放弃治疗,请赶紧动手吧。”大帅说。 “请先预交一万元医疗费。”中年男子说。 “立即动手救治,不许再耽搁,钱的问题好办,我这就交。”伍松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前的龙和云彩刺青。 “这样啊,那就先开始抢救好啦,请你抽空去交一下钱。”中年男子满脸堆笑转身离开。 “我操,怎么眼里只有钱,怕老子付不起么?”伍松故意大声骂。 “真是差劲。”大帅说。 猛男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问旁边的护士到何处交预付款。 “我来吧,丁能是鸟托邦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应该由公司负责,稍后我会去报账。”伍松摸出自己的信用卡。 大帅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里,眼望天花板,神情落寞。 手术室内。 此时的丁能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他的瞳孔几次扩大然后变小,心率和呼吸时快时慢,毫无规律。 主刀的医生对旁边的实习医生说:“看到患者颅骨上的裂口了吗?从头顶直到侧边,有一寸多长,右侧耳朵上方还有一条,大脑肯定受到了损伤。” “能救活吗?”实习医生问。 “试试看吧,说不准。”主刀医生说。 “患者肩膀上有骨头伸出体外,流血挺厉害,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另一名医生问。 魂魄 大帅和猛男以及伍松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里,无精打采地抽烟。 “这种事真是难以预料,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遇过一只哪怕是最普通的妖怪,或者看到最平常的一只鬼魂,而丁能却没完没了,仿佛交了华盖运。”伍松叹息。 “是这样,我跟丁能许多年同学,直到一年前,从来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男低着头说。 “一年多以前的夜里,人渣在街边见到丁能,把他驱赶到黄泥巷内,然后紧追不舍,结果让丁能认识了阿朱和阿紫,并且在无意中喝下了阿紫下了药的饮料,弄得阳气衰弱,出现了阴眼,最终导致这样的局面。本来丁能可以平平常常的混下去,就跟其它人一样。”大帅说。 “后来丁能和人渣却成了哥们,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伍松说。 “但愿丁能没事,我跟所能够念得出的各路神仙都祈求过一遍,希望它们保佑丁能度过此劫。”猛男说。 “你向哪些神仙求助过?”大帅问。 “上帝,耶稣,释加牟尼,孔子,老子,关公,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观音菩萨,孙悟空,唐三藏,铁扇公主,梁红玉,狐狸精,华佗,扁鹊,李时珍,还有其它一大堆。”猛男说。 “平时从不烧香磕头,现在有难就求助,多半无效。”伍松说。 “谁要是能够保佑丁能没事,我一定提着凉猪肉和水果去拜谢。”猛男坚决地说。 这时朱神婆摇摇晃晃走出电梯,来到三位男士面前。 “神婆,请你想想办法,救救丁能。”猛男哀求。 “唉,我能力有限,没办法的,只是过来看看他罢了。”朱神婆说。 “万道德出现了,附到我身上,用我的手把丁能扔下了阳台。”说话的同时,猛男眼眶里湿润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滴下泪珠。 “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拼了老命也要救丁能,他对我可好啦,每星期都请我吃饭,没事还常常拿着肉来看我。”朱神婆说。 “真没办法吗?”大帅问。 “我学过的法术里倒是有驱尸术,可你们不希望丁能变成像宋僵那样的行尸走肉吧?”朱神婆说。 魂魄 手术室内,丁能的魂魄离开了躯壳,坐在几台仪器旁边,专心致志地观看自己的心电图。 他强忍住好奇,不去看自己被锯开的头颅。 旁边有一名脸色苍白发青的女鬼,她温柔地对丁能说:“你应该回躯壳里去乖乖呆着,或许还有希望被医生救活。” “我还可以回去吗?”丁能看了看她,由于刚刚魂魄离体,他还不太习惯这种存在方式,有些不适应,思维乱七八糟的。 “试试看吧。”女鬼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身体。”丁能看了看自己的躯壳,发现血淋淋的,于是皱起眉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厌恶,仿佛那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东西。 “你回去之后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由于身体被打过麻醉的缘故,没有任何疼痛或者不舒服。”女鬼说。 “真够糟糕的。”说话的同时,丁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发觉腿部很模糊,由一些淡淡的烟雾状物组成。 “你的魂魄并不全,还有一部分留在躯壳里,却依然显得不算很笨,并且形体清晰,真是奇怪。”女鬼说。 “我有阴眼,据专业人士说我阳气极为衰弱,几乎近似于没有,大概因为这个的缘故。”丁能说。 “嗯,估计是这样。”女鬼说。 “你怎么死掉的?”丁能问。 “我挪用公款炒股票,亏得一塌胡涂,没办法,只好服安眠药自杀。”女鬼的神情显得很沮丧。 “我算是死了吗?”丁能问。 “你目前的情形很奇怪,我说不好。”女鬼看了看仪器,“躯壳还有心跳和呼吸,手术仍在继续,医生并没有放弃,虽然他们显得漫不经心,也不怎么认真,但还处理你的脑袋内部的血。” “我四处走走然后再回去会不会有事?”丁能问。 “说不准,你的情况太特殊了。”女鬼摇头。 魂魄 丁能听从女鬼的话,回到自己的躯壳内呆着,但是仅仅过了几秒钟他再次离开。 “有什么问题吗?”女鬼问。 “钻回去之后脑子里晕乎乎的,眼前一团漆黑,意识陷入停顿,感觉很不舒服,就好象自己已经死掉一样。”丁能说。 “可你必须忍住,这样才有康复的希望。”女鬼说。 “等他们把我的身体修理好之后再回去,应该也没事。”丁能说。 这时他想起从前把杨处长的阴魂带回到医院并摁到其身体内的情形,看样子确实不好受,怪不得一副痛苦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魂魄离体不可以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就死透了,可是你的情况很奇怪,明明魂魄不全,尚有一部分仍留在体内,却比其它彻底死掉的阴魂表现更聪明也更体面。”女鬼说。 “我这样子算得上体面吗?”丁能惊讶地问。 “当然啦,我在这医院里呆很久了,见过许多刚死的鬼,头七之前,绝大部分的鬼都很笨,就像几岁的小孩子一样,言行举止都是糊里糊涂的,什么都做不好,常常闹笑话。”女鬼说。 丁能走到镜子前,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却失望地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自己的形象?”他问。 “在人界不行,去地府才可以。”女鬼说。 丁能心想,原来自己有许多不知道的事,以前也没有认真问一问阿朱。 “我的脸上有没有血迹什么的?”他问。 “没有,还算干净。”女鬼回答。 “我的脸色怎么样?”丁能问。 “现在还看不出,因为你的形体呈半透明状,只是一些烟雾模样的东西。”女鬼说。 “如果我不回躯壳里,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这样。”丁能问。 “我猜测,你这么与众不同,至多一两天吧。”女鬼说。 丁能转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医生们已经在缝合头皮,与此同时,肩膀上骨折的部位被切开,露出血淋淋的肉。 残缺不全 丁能站在一名医生旁边,看着手术刀切入自己的肉里。 他无法相信,那些鲜红的血和肉以及筋键居然是自己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主刀医生溜到边上抽烟,把活扔给实习医生做,然后在一旁指手划脚指挥。 这家伙叼着烟,得意洋洋地吐烟圈,显得十分轻松的样子。 “注意那条血管,如果切断就很麻烦,需要修补才行,可能还会导致患者失血过多而挂掉。” “龚参议员的女儿患上无法治愈的肾炎,需要做移植手术,要不把这家伙的肾割下一只,反正少掉一只也没多大影响。”另一名医生说。 丁能听到这样的言论顿时紧张起来,担心自己的器官会不会被莫名其妙地摘去做人情,安装到一名公主身上。 他走到说出危险词汇的医生身边,挥动胳膊,想狠狠给他一记耳光,然后再跟他几脚。 但是手臂径直穿透了医生的身体,也可理解对方的身体穿过了他的手臂。 这样做的同时,他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难受,仿佛有许多针扎入他的形体之内,带来强烈的刺痛。 什么用处也没有,丁能开始生气,对自己的能力如此差劲感到不满。 女鬼在后面大声提醒:“不要这样,医生握着煞气很重的手术刀,你会弄伤自己的。” “他没拿着刀的时候行不行?”丁能问。 “也没用,你连他一根头发也动不了。”女鬼说。 “可是他们在商量着拆我的零件卖给别人,这事情很严重。”丁能说。 “你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女鬼说。 这时主刀医生说:“移植手术有风险,龚参议员是个难缠的家伙,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最好别经手那事,如果失败的话,会惹大麻烦的。” “我看着这家伙多半要死,情况最好也就是成为植物人或者傻子,反正不成了,应该废物利用,为他人造福。”医生说。 “算了,想弄个器官容易,什么时候遇到车祸和黑道仇杀的新鲜尸体,摘几样东西下来更方便,并且毫无风险。”主刀医生说。 丁能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肾大概是保住了。 残缺不全 这时又有两只阴魂穿过墙壁进入手术室,他俩的年纪都比较老,头发全白了,属于安享晚年的那一类死灵。 丁能想就自己目前的情况向他们请教一番,弄清楚为何如此。 他走到老鬼面前:“你们好,我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老鬼看了看他,慢条斯理的摇摇头:“你没死,尚有少许魂魄留在躯壳内,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想去哪都行,可以来往于阴阳两界,谁都管不了你,同时谁也不会对你的鬼身安全负责。” “我还有机会像从前一样继续活下去吗?”丁能问。 “这就难说了,得看医生的工作情况,还有运气,当然主要是运气决定这一切,也许你能够恢复过来,也许不能,这事没个准。”老鬼说。 旁边的老鬼补充:“往后你应该每隔两到三天就回来看看自己的身体,每一次都归位试试,如果身体听使唤,那就说明被康复了,或者被医生修理好了,如果仍是毫无动静,那么你就可以继续到处闲逛。” “如果我的身体彻底死掉呢?”丁能问。 “那么你将成为一只完整无缺的鬼,可以重入轮回去投胎,也可以到某个地府管辖区域定居,当然继续在人界混也行,甚至可以跟某只自己喜欢的女鬼结婚或者同居什么的。”老鬼说。 “这么看来,情况很不妙。”丁能沮丧说。 “嗯,是这样,你就认命吧。”老鬼说。 “就我目前的情况而言,日常生活当中需要注意什么事项?”丁能问。 “你最好跟着某只修为比较强悍的鬼混,或者加入到某个组织当中,因为你魂魄不全,这样一来在地府你就属于黑户,大部分的鬼都可以欺侮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得不到鬼差和牛头马面的保护——虽然这只是名义上的保护,但还是有些用处。”老鬼说。 “我跟着你们混行么?”丁能说。 “我们自己也是很普通很差劲的阴魂,平时常常被别的鬼欺侮,没办法保护你。”老鬼苦笑摇头。 残缺不全 “我生前拥有阴眼,从以往经历中,感觉大部分鬼还是比较容易相处的,应该没多大问题吧。”丁能说。 “从前你是人,并且是一名与众不同的人,有能力帮助一些心愿未了的鬼,现在情况不同了,你跟我们差不多,并且是位黑户,从前那些不敢乱来的鬼现在肯定不会再把你当回事。”老鬼说。 “我找个地方躲着、不跟其它鬼打交道行不行?”丁能说。 “这个世界里,凡是你能够去的地方别的鬼都能去,你怎么可能躲得无影无踪呢?还是现实一些吧,忍辱负重,像牲口一样活下去。”老鬼说。 “有这么惨吗?”丁能苦着脸。 “比你想象的还要更惨。”另一名老鬼说。 “我死掉至今有一年零七个月,被坏男鬼强暴了两百多鬼次。”女鬼愁眉苦脸地说。 “哇,差不多平均两天就被非礼一次,真是太不幸了。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呢?”丁能问。 “我怕啊,担心重入轮回之后变成猪或者鸭什么的就惨了,想去好人家得有关系才行,我跟鬼差和牛头马面都不熟,哪个组织也不肯收留我,既然混不上好前程,还不如就这么呆着,等日子久了,我也混成老鬼了再说吧。”女鬼说。 丁能看了看手术台上的自己,发觉呼吸越来越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再看心电图,心率同样在下降。 旁边的三只鬼同样也看到这样的的情形。 “说实话,如果你的躯壳彻底死在手术台上倒也省事省心,这样的话你就是一只完整无缺的鬼。”老鬼说。 “可我想继续活下去,哪怕是保留一点点希望也好。”丁能说。 “现在你回到躯壳里呆一会,或许有帮助。”老鬼说。 丁能点点头,回到自己的身体上方,摆好位置躺下去。 一旦回到体内,他的意识立即模糊了,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样做显然有用,几秒钟过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心率也稍稍快起来一些。 决不放弃 迷糊的状态不知过去了多久,回到自己身体内的丁能魂魄完全没有意识,也没有思维。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躯壳外面。 身体躺在床上,两条胳膊各插了一只针管,被单上挂着一只尿袋子,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感觉惨不忍睹。 大帅和猛男还有伍松站在床前,三人的表情均显得十分绝望。 朱神婆坐在窗台旁边的椅子里,不顾刺鼻的药水味,正专心致志地啃一只猪蹄。 “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一直这样了。”大帅沮丧地说。 “丁能居然成了植物人,真是惨唉。”猛男说话的同时抹眼泪。 “说句没良心的话,如果他一直无法活回来,不如人道主义解决,反正他感觉不到痛苦。”伍松说。 丁能走到伍松旁边,朝他瞪眼,大声喊:“我刚成为植物人,你就打算让我安乐死,怎么也得再坚持几个月吧,太不像话了。” 伍松完全听不到丁能的话。 “不行,只要丁能还有一口气在,就得让他活下去。”大帅和猛男异口同声地说。 他俩的话让丁能颇为感动,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丁能失望地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两人的衣服,直接放到了皮肤和肌肉内。 担心这样的行动对朋友的身体有伤害,他立即抽回手。 大帅和猛男毫无反应。 “真的这样想吗?”伍松苦笑,“据我所知,照顾一个植物人,每天的花费都不少,就凭医疗保险的那点上限,至多一两个月就指望不上了。” “丁能户头上有一些钱,我有两万多块的积蓄,全拿出来,能顶多久就多久,走着瞧吧。”大帅低下头。 “我有一万多块存款,可以从妮妮那里借一些出来,反正她有的是钱,总而言之,就算倾家荡产也得让丁能维持下去。”猛男坚决地说。 “既然如此,我会跟黄老大商量,让他多拿出钱来,尽可能让丁能维持下去。”伍松说。 “乐观点看,顶一年应该没问题。”朱神婆说,“可是一年之后呢?” 决不放弃 丁能走到朱神婆面前,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蹦来蹦去,朝她大喊大叫,盼望她能够看到自己。 但是朱神婆毫无反应,依旧津津有味地啃一块已经光溜溜的骨头。 丁能沮丧地想,连朱神婆也看不到自己,那么还可以指望谁呢? 大帅说:“得雇用一个保姆来侍候丁能,如果有痊愈的征兆立即通知我们知道,再过十天左右如果他还不醒来,只好和他的父母联系,转告实情。” “目前看来,只好这样了。”猛男说。 “丁能从前喜欢做什么,你们是他的朋友,应该知道,我听人说用一些极端的方法刺激植物人,有时会收到预想不到的效果。”伍松说。 “丁能不喜欢亲自下场踢足球赛,却很喜欢看英超,弄一台电脑来放病床头,把切尔西每星期的比赛放给他看,或者有效。”猛男说。 “他还喜欢看毛片,尤其是直来直去的美国片。”大帅说。 “这个也好办,用电脑弄给他看就行,每天看二十个钟头,看能否让他复原。”伍松说。 “他还喜欢吃黄泥巷里卖的烤霉豆腐和油煎土豆,还有小虾米,喜欢喝啤酒。”猛男说。 “弄一些来,隔三岔五喂给他吃,看有没有用。”伍松说。 “还有其它办法吗?”大帅问。 “找个漂亮姑娘来,打扮成阿朱的样子,跳艳舞或者做其它事,或许有效。”朱神婆说。 站在她旁边的丁能听得生气,心想自己的身体不知要受他们怎么样的折磨。 其它人也罢,朱神婆身为专业人士,为何也这么糊涂? 如果魂魄不在此地的话,他们无论怎样折腾都无效。 就算魂魄在此,那样胡闹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最令丁能绝望的是,居然谁也看不到自己,而自己也没有任何能力显示存在的迹象。 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明天就开始,到风月街找一名身材好一些的小姐,然后请化妆师把她弄得像阿朱,每天轮流着换不同花样刺激丁能的意识。”大帅坚定地说。 决不放弃 听到朋友的馊主意,丁能有些哭笑不得。 很想告诉他们,只要别让人拨了氧气管和输液管就可以,其它的事就省省吧。 但是丁能无法与朋友沟通。 他只好坐在身体旁边,看着朋友们试图唤他的种种努力。 “哥们,赶紧醒过来,阿朱投胎回到山京城,见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会失望的。”大帅说。 “你要是再不醒的话,那些珍藏版毛片影碟我就全没收充公了。”猛男说。 丁能摇头叹息,心想既然喜欢就拿去吧,反正公交车站边上总能遇到推销这些玩艺儿的人,十元钱可以买到许多片。 “丁能的初恋情人是谁?”伍松问。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暗恋烧饼店老板的女儿。”猛男回答。 “现在可以找到那姑娘吗?”伍松问。 “可以找到,但是估计没有用,那女人比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像一匹马似的。”猛男说。 “叫她来,拉起丁能的手摸她的身体,或许有效。”伍松说。 “这样弄的话,感觉丁能太吃亏了些,那女人十年前是个漂亮妞,等到我和丁能上初二的时候已经是一塌胡涂,后来更是又老又丑。”大帅说。 “那就算了。”伍松说。 “丁能喜欢浜崎步,说只要见到这婆子演的毛片一定要弄来看。”猛男说。 “浜崎步是谁?家住哪里,怎么名字听着怪怪的,如果离这不远的话,叫几个弟兄设法请她来跟丁能见一面。”伍松说。 “也不算很远,在日本,乘飞机半天就到。”大帅说。 “这样啊,那算了。”伍松摇头叹息。 “别着急,一样一样慢慢试,明天把电脑带过来,放足球赛和毛片给他听。”朱神婆说。 “为什么只是听?应该设法让他看。”猛男说。 “他眼睛闭着,怎么让他看?”朱神婆说。 “用手把他眼皮拉开,非看不可。”猛男说。 “好吧,这事就交给你办。”朱神婆说。 “当然,我责无旁贷。”猛男挺起胸膛。 治疗 一名医生走进来,察看丁能的情况,粗略检查了一下之后,收起东西准备离开。 “医生,他有没有好转的迹象?”猛男急忙问。 “各种生命体征数据都跟昨天相似,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医生说。 “他有希望康复吗?”伍松问。 “说不准,也许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死,也许过段时间就会醒过来。总而言之,我们会尽力而为。”医生说完这句话之后走出门去。 “我看了送来的账单,这是丁能进入医院的第四天,已经用掉了六万二千多块。”伍松说。 “人渣那边送来了多少钱?”大帅问。 “十万块,黄老大发话,说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为丁能偿付十万,再多就超过能力范围了。”伍松低下头。 “还哥们呢,多拿出一点钱都不肯。”大帅说。 “黄老大有些钱,但他不愿拿出来我也没办法。”伍松说。 “过一段时间如果丁能仍然无法康复,你还会来这里吗?”大帅问。 “明天我就要回去鸟托邦公司上班,需要帮忙的话请打电话。”伍松说,“黄老大承诺还可以付十万,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我会把钱带过来。” “估计肯定得用上,请尽快带钱来。”大帅严肃地说。 “我会,请放心。”伍松点头。 “丁能有医疗保险,可以报账一部分。我听医生说了,往后进入稳定期就花不了那么多钱,每天几千块足够了,不行的话还可以把丁能转到条件稍差的病房里,那样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猛男说。 大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跟小姐约好中午十三点在这里见面,朱神婆会带着她过来,据说这一位经过化妆之后跟阿朱很相似。” “丁能喜欢吃的臭豆腐和小虾米带来了吗?”伍松问。 “我就此事问过医生,据说植物人不会主动咀嚼和吞咽,如果强行喂东西到嘴里,很可能会引起窒息,非常危险。”猛男说。 “可以采取安全的做法,在他的嘴唇上抹几下就可以,关键是让他闻上那种味道。”伍松说。 “先来点啤酒,看看丁能还会不会喝这玩艺儿。”猛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罐,打开拉环。 治疗 四天过去,丁能作为一只残缺不全的阴魂,形体渐渐变得清晰和实在,看上去跟其它的鬼没有明显区别。 他觉得很闷,老是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身体,情绪很是低落,早就想出去转悠一下,看看不同的人或者风景。 但是听说朋友们计划好把一名打扮得像阿朱的小姐带过来,他对此有些好奇,决定留下看看。 最近以来他发现自己只要回到躯壳之内,至少要过五六个钟头以后才能离开。 呆在躯壳之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意识和思维完全是一片空白。 有时他不禁担心,怕自己回到躯壳里之后再也不能离开,被永久的关到这副身体内。 整整四天,他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总是呆在旁边,仿佛这样能够使自己安心一些。 他尝试了五次回归身体,每一回过后都感到深深的失望,他甚至怀疑,自己将不可能康复,永远只能这样。 伍松走了,留下大帅和猛男。 听说人渣只肯付十万元医药费,然后至多再付十万,此事倒也在丁能的预料之中,那位老大对于钱非常看重,手下的人在打斗中死掉一个至多也就给十几万到二十几万的安家费和安葬费,自己并非因公受伤,能够给二十万已经非常不错了,这样的表现比起许多大公司还要慷慨。 猛男抱着电脑,屏幕上正播放毛片,内容十分热辣,大帅伸手把病床上的丁能脑袋抱正,眼皮分开,让毫无神采的眼珠正对着画面上那个丰满而无毛的屁股。 丁能看到自己的躯壳被如此折腾,感觉到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朋友出于好心,但这样的行为也太离谱了些,如果让外人看到,不知会怎么想此事。 “哥们,你最喜欢看的内容正在播放,请赶紧醒来吧。”大帅严肃地说。 猛男伸手摸了摸丁能身体下部,确定没有任何兴奋的反应,表情很沮丧。 旁边的丁能觉得很感动,有友如此,死而无憾。 这时朱神婆带领小姐来了,在外面轻轻呼喊大帅的名字。 治疗 看到朱神婆身后的女子,丁能大失所望,因为她跟阿朱完全谈不上相似。 这女子个子比阿朱更高,体格强壮了许多,嘴大而眼小,脸上化了非常浓的妆。 看得出她下过一番心思,故意把脸弄得很苍白,但是就整体而方,除了她的长头发还算乌黑浓密之外,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点与阿朱有相近之处。 丁能心想,其实就算她能够打扮得跟阿朱一模一样也没有用,无论如何阿朱是不可替代的。 猛男和大帅显得很失望,他们也发现朱神婆带来的女人不管怎么样折腾也不像阿朱。 “神婆,我觉得她不像啊。”大帅说。 “凑合着用呗,我到哪去找跟与太太太姑奶奶完全一样的人。”朱神婆说。 “可这个,相差也太远了吧。”猛男满脸失望。 “我知道不像,不过背影还有一点点神似。”朱神婆拉着女子,示意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病床上的丁能。 “确实有一点点像,不过稍显壮实了一些。”大帅说。 “把衣服换上,或许会更相似。”猛男说。 朱神婆从包里拿出一套粉红色的古代长衫,递给雇用来的女子,叫她穿上。 打扮好之后,猛男让她站到病床前,整理一下长长的头发,以背影对着躺在床上的丁能。 大帅把丁能的脑袋扶正,眼皮揪开,用极严肃的语气说:“哥们,赶紧看看,阿朱来了。” 女子咧开嘴笑个不停,仿佛这是非常有趣的事。 “严肃点,这是在救人,没跟你开玩笑。”猛男说。 “要不要帮躺在床上那位打飞机,我很擅长那个。”女子笑嘻嘻地问。 “等下再试那一招,现在你乖乖站着就好,别乱动。”大帅说。 “如果需要吹箫的话,必须另外加钱,打飞机倒是不必了。”女子说。 旁边丁能的魂魄暗暗焦急,心想千万别让这位小姐吹,如果因此染上什么厉害的病可就麻烦了。 幸好大帅否决了她的提议,说不必吹,用手弄一下就可以。 朱神婆走近病床,仔细看了看病号被强行弄开的眼睛,确定毫无反应之后,失望地摇头:“没用的,他根本看不到。” 游魂 丁能的魂魄站在旁边,看着朋友们的努力。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觉得挺感动,毕竟自己的身体受到关切和良好的照顾。 他想,或许自己再也无法恢复了,等到钱耗尽,医院肯定会停止治疗,到时候仍然难逃一死。 这旯旮虽然高调唱得十分动听,电视新闻里到处一片欣欣向荣,没完没了地狂吹猛嘘所谓的某某主义优越性,但只是哄哄一部分思维单纯的人罢了。 如果死掉,怎样才能与阿朱相聚? 重入轮回的阿朱能够看到阴魂吗? 如果死掉之后赶紧去投胎,还有希望遇到阿朱吗? 如果做鬼,十七八年时间内,能否修炼到可以在人前显形? 感觉前途一片渺茫,丁能没兴趣再看下去,独自走出病房,决定到外面转悠一下。 走廊内,遇到几只熟悉的鬼,丁能与他们点头打招呼,然后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是由于闷得慌,想四处走走,同时对自己目前的生存状态也感到好奇和新鲜,打算要充分体验一下。 他尝试直接穿透墙壁。 起初只敢用手臂慢慢伸到玻璃内,发觉没什么不舒服的,然后他更加大胆,把肩膀和腿也伸到墙壁内。 几分钟过后,他已经在开心地玩穿墙游戏。 穿过护士的工作间,他看到几位女子脑袋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观看手机里的淫秽视频,不时还低声评论几句。 “哇,真是厉害,洋鬼子的规模跟亚洲人就是不一样。”一名胖乎乎的护士说。 “什么时候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一定得找个外国鸭,好好享受一番。”另一名护士说。 丁能对她们的交谈不感兴趣,继续往前穿墙。 无意中进入男卫生间,有一名瘾君子正在往自己胳膊上扎针。 丁能再往前,进入女卫生间,他两眼望着天花板,轻轻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其实这样做完全没必要,因为女卫生间里根本没人。 丁能溜到餐厅内,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阴魂,厨房外面站着一大群,一个个伸长了脖,全都在专心致志地嗅内部传出来的味道。 丁能走过去,想凑热闹,几名鬼一同朝他瞪眼,其中一名胸膛洞开的家伙大声喝斥:“滚一边去,这里是老子的地盘。” 游魂 面对十几道不怀善意的目光,丁能转头走开,心想惹不起只能躲。 他感觉到一丝困惑,不明白为何阴魂的世界里如此不友好,感觉跟幼儿园似的,谁长得强壮并且足够凶恶就必须听谁的。 不知不觉走到停车场内,一辆沃尔沃S80正好启动,丁能心想自己从未乘坐这种车,于是想体验一下。 开车的是一名肥胖的中年女子,她叼着烟,鼻孔里哼着歌,动作毛糙而僵硬,显然驾驶水准极差劲。 丁能坐在后排,观察车的内饰,觉得还算不错。 女子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愉快地流连在鼻孔和耳朵孔里,不时掏出一些东西来,弹往身后。 丁能不时得躲避朝自己飞过来的碎片。 感觉女子的鼻子和耳朵仿佛是个聚宝盆,可以无穷无尽地弄出东西来。 丁能不知道是否与自己有关,肥婆驾车的过程当中脾气显得非常暴躁,不时放下车窗玻璃,朝外面不肯好好让道的助力车骑士破口大骂。 她的语言非常粗鲁,跟菜市场和巷子里常见的泼妇没有什么区别。 “忙着去投胎啊!XX你祖宗。”类似的语言不停地出现。 仅仅开了不足两公里,她骂人的情形大概已经出现了二十多次。 来到红绿灯前,她往左侧插队,一不小心擦到了一辆捷达的车尾。 捷达车主是一名戴高度近视眼镜的青年男子,此人立即气势汹汹地跳下车,指着肥女质问,要求她赔偿。 肥妇毫不示弱地下车,挺起巨大的肚子走向眼镜男,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丁能心想为何搭个车都如此不顺利,真是倒霉。 肥妇和眼镜男各自伸出一只食指点向对方,开始大声相互叫骂,场面极为壮观热烈,气氛凝重,音量极大,堪称惊天动地。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观看,一不留神,别的车又有几辆碰到一起。 眼看一时走不了,丁能只好下了车,另找一辆。 旁边一辆摩托车驶过,他蹦到后座上,把一只手搭到骑士的肩膀上。 骑士有所感应,立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他转身看了看后面,却什么也未发现,只好闷头继续前行。 游魂 来到一段较空旷的街道上,摩托车越跑越快,速度渐渐超过了七十码,丁能低头缩住身体,藏在骑士身后,不然就会被强劲的风吹走。 前方有一辆出租汽车突然停下载客,摩托车表演了一个急转弯,差点撞上。 丁能促不及防,被晃到一边,然后摩托车再次加速,此时刚好遇到横风吹来,丁能再也无法继续呆在骑士身后,被吹得飘浮到空中。 再次落下的时候,丁能由于不习惯,后背和屁股向下,恰好几辆车接连驶来,坚实的车头和沾满泥灰的轮子迎面而来,把他吓得差点晕过去。 车辆轰轰驶过,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四肢和躯干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跟从前完全一样。 刚刚碾过的钢铁巨兽仿佛是幻影。 这时他悲凉地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 “我已经是鬼,并且是一只并不完整的鬼,所以无法去投胎,就算去了地府也是黑户。”丁能喃喃自语。 他突然很想照镜子,看看自己目前的模样。 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他开始在周围寻找,看哪里有前往阴界的通道。 旁边有几只女鬼缓缓飘过,长发在空中飞动,笑容可爱,衬托得苍白青灰的脸竟然也显得不那么难看。 “美女,我想去阴间,请问路口在哪里?”丁能大声问。 几只女鬼同时转过身来,她们悬停在空中,把恐怖的脸朝向丁能,微笑着回答:“到黄泥巷去,那里有通道可以进入地府。” “多谢。”丁能说。 “你的魂魄不全,当心别让有些心怀不轨的恶灵见到,否则会被抓去做性奴或者苦力,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女鬼说。 她们的话让丁能心头一惊,发觉自己不知道的事确实挺多,于是赶紧救教:“那些恶灵都长什么样?我如果不幸遇见它们的话应该怎么做?” “恶灵看上去不一定像是坏蛋,它们的模样和打扮没有一定之规,有些老有的少,男女均有,一般情况下它们会靠近你,也许还会帮助你做某些事情,然后趁你不备,把你捉住带走,买给别人做奴隶或者强迫你当苦工。”女鬼说。 “感觉好危险啊。”丁能说。 “就是,做鬼也不容易,你得当心。”扔下这句话,女鬼飘走了。 宋钟 丁能对于什么是恶灵没有概念,思索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阿紫和杰克以及汤姆,就曾经的行为而言,这三位显然应该归于恶灵,她们害死人,然后把小姐的阴魂带回到鬼街卖到丽春院,其它的坏事也干过不少。 丁能乘上了公共汽车,准备前往黄泥巷,进入阴间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样。 此时并非高峰期,公交车里人很少,担心引起别人的感应并且导致麻烦出现,所以丁能缩到最后一排,与其它乘客拉开距离。 车行至路口遇到了堵塞,因为十多辆门上贴有‘肃静,回避’字样的黑色轿车占据了公交车专门用通道。 那些黑色轿车队伍的前端和尾端都有闪着灯光、鸣叫着强烈噪声。 车的顶部有喇叭,里面不时传出响亮而自信的命令:“靠边,停车,靠边,停车。” 丁能跟其它人一样观看路过的车队。 “我操,全是豪华车,一辆就得七八十万,怪不得我如此辛苦却总是这么贫困,原来劳动成果全让这帮人拿去享受掉了。”一名中年妇女咬牙切齿地说。 “嘘——,小声些,当心有人听了去。”旁边一名老头紧张地提醒她。 “才不怕,有本事来抓我去,我有言论自由。”妇女颇为自信地说。 “唉,认命吧,气死自己也没用,不如安心把日子坚持过下去,等待奇迹出现。”老头说。 旁边一名学生模样的年青人加入谈话,跟妇女说未来一定会变好,请耐心等待,要相信事情总是往好的一面发展。 老头看了看年青人,神情显得颇不以为然。 妇女继续发牢骚,抱怨每天工作十三个钟头,累得要命,没有保险也没有工作合同,一个月就能领到八百至一千元,勉强不被饿死罢了,生了病只能自己买点最便宜的药吃,连小诊所也不敢进,更别提所谓的正规医院。 这时丁能看到了宋钟,因为它刚好往窗外吐口啖,露出半边脸。 丁能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跟过去看看,与自己目前的模样相比,宋钟到底变成什么玩艺儿似乎更有吸引。 他穿过公共汽车的侧窗玻璃,直接蹦到宋钟所乘的黑色轿车内,坐到目标身边。 宋钟的表情并不呆滞,而是冷竣和从容,乍一看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只要仔细观察,仍然会有所察觉。 宋钟 车里除宋钟之外还有另两人,分别是司机和一名年青男子,似乎是保镖或者男秘书一类。 丁能发现,宋钟的衣领较高,打了领带,把颈部的伤口完全遮住。 脸上显然经过认真细致的化妆,把脸色弄得红润。 它身上撒过不少香水,但仍然掩盖不了腐烂的气息和臭味。 它的胸部和腹部完全没有起伏,看不出任何呼吸的迹象,很显然它是一只尸妖或者丧尸,不可能是别的生物。 丁能想把脑袋伸到距离宋钟更近一些的地方,却发现有某种怪异的力量阻挡住,使他无法靠近。 宋钟身体周围半米左右范围内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它与丁能隔绝开。 这算什么回事?丁能大感困惑,找不到原因。 这时宋钟说话:“小杨,宋僵今天早晨出席会议的时候没出洋相吧?” 小杨回答:“还好啦,虽然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但还是能够蒙混过关。” “看样子没办法淹死宋僵,得重新做计划,下一回把用火,把它烧成粉末,这样弄肯定能够解决问题。”宋钟说。 “好的,我会安排人手办理此事。”小杨点头。 丁能惊讶地发现,宋钟的声音很平静,思维很清晰,完全不像是一具丧尸。 “我有点饿,把吃的拿出来。”宋钟说。 小杨从冷藏柜里摸出一块红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包装,递到宋钟手里。 丁能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只女性的乳房,齐根部完整地切割下来。 宋钟接过去,张嘴就咬,凝固的粘糊状血液涂抹到它的脸上。 果然是尸妖,丁能现在完全可以确实。 宋僵死了,却变成食人妖魔,继续为害人间,这位宋钟也死了,却变成了有理智的思维的尸妖。 相比之下,这位显然比宋僵更危险也更可怕。 有思想的奴隶是危险的,有思想的妖魔更加危险。 丁能开始后悔,那一夜在宋宅里应该把宋僵和宋钟的脑袋全都切下来,把它们的身体捣烂,这样的话,就算它们还打算继续在人间招摇撞骗也得费更多功夫,毕竟把一具破碎的尸体恢复形状还要瞒过无数人的眼睛不太可能做到。 宋钟 丁能跟随宋钟步入一家即将开业的酒店,数百人在大堂门口列队欢迎。 原以为会到某地开会或者其它公务,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来这里剪彩。 手捧鲜花的姑娘们的裙子很短,漂亮的腿在冬天的阳光下显得很过分凉爽,透露出寒意。 由于人太多,人气非常旺盛,丁能无法挤到台上,只好站在靠墙位置的一盆植物旁边,观看整个过程。[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宋钟发表了简明扼要讲话,然后举起剪刀,咔嚓一下。 稍后长长的车队开出酒店停车场,开路的那一辆依旧通过喇叭喊话:“靠边,停车,靠边,停车。” 丁能溜回到宋钟旁边坐下,出于对这具尸体的鄙视,他朝它竖了三次中指,做了七次鬼脸。 可惜这家伙看不到,全是白费劲,他沮丧地想。 这时一名女鬼穿透尾箱钻到车里,坐在宋钟的怀中。 这女鬼脸上全是灰白色,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伤痕,似乎是用刀砍出来的,她胸前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大洞,从洞口望进去,心脏没有了,也见不到肝和胃,倒是大部分肺仍在。 “下午好。”女鬼对丁能说。 “你好。”丁能点头微笑。 “你是被这家伙害死的吗?”女鬼问。 “跟它有一点点关系。”丁能说。“其实我还没死透,因为我的身体仍在医院里,成为了植物人。” “真够惨的,如果活不回来的话,不如死了干净。”女鬼说。 “你怎么死的?”丁能问。 在他印象当中,陌生的阴魂相遇时,如果彼此有兴趣交谈,一般会问到这样的问题,感觉就像活着的人打招呼时常说的‘吃了没有’或者‘离婚了吗’之类。 女鬼说:“四个月前,宋钟这个大混蛋说可以安排我吃皇家粮,得到一个有不锈钢般坚定不移保障的工作,以此骗我跟它到位于郊区的别墅里玩,没想到去那里之后就被绑起来,一群人轮流施暴,然后被弄成这样子,尸体送到了城隍庙,据说给一位名叫什么至圣后师的妖精吃。” “你一定挨了很多刀,真可怜。”丁能说。 女鬼 女鬼举起爪子,使劲插向宋钟的眼眶,扑上去咬它的脸和脖子。 但这些行为全都没有用,她的手直接穿过了宋钟的身体,摸到了它脑袋背后的坐垫。 丁能摇头叹息,明显感觉到女鬼思维当中强烈的仇恨。 “我连它的一根毛也拨不下来,真是没用。”女鬼沮丧地说。 “或许可以到地府住下,认真修炼鬼道,等能力足够的时候再回来复仇。”丁能说。 “我考虑过这样的计划,但随后发现不具备可行性,想在鬼道方面有所成就必须有天赋,还得花费许多年时光,等到我能够修理这混蛋的时候,它恐怕早已经老得死掉。”女鬼说。 “眼下它已经死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丁能说。 “嗯,世道真不公平,宋钟死掉之后仍然能跑能跳,保持着不错的智力和语言能力,而我死掉之后却成为了一具破烂不堪的尸体和一只丑陋的阴魂。”女鬼说。 “宋钟刚死掉几秒钟就被另一具尸妖给咬了,它弄成现在的样子与此有关。”丁能说。 “嗯,怪不得,那天夜里我参加了一个狂欢派对,第二天早晨飘到宋宅里,发现几个人围着宋钟,用塑料和人肉帮它修补脖子和肩膀的伤口,那些弄坏的位置显然是被牙齿啃咬出来的。”女鬼说。 “你有没有试过到地府告状,检举揭发宋钟的行为。”丁能说。 “当然试过。”女鬼摇头,“但是没有用,牛头马面和城隍爷都告诉我,那是天意,冥冥中自有注定,一切随缘就好。真是操它NND。” “或许真有报应这回事,我亲眼看到宋钟的孩子宋便被水鬼缠身,淹死在池子里,然后被万道德施法,弄成一具傻乎乎的行尸,眼下宋钟又成了这样子,我认为你的仇已经算是报了,因为它目前比死更难受。”丁能说。 “真的吗?我不觉得。”女鬼摇头,“宋钟仍然在干坏事,比以前更坏,它每天要吃下几公斤人肉,它的手下每星期都要设法弄死一个人向宋僵和它提供食物,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应该让这个家族彻底从地球上消失,然后转世投胎做猪、牛、马、羊,并且永生永世。” 女鬼 车队行驶至太监中路时宋钟的车和另外两辆一同离开了大队伍,径直左转开向旁边的魏忠贤大道。 丁能看了身边的女鬼,问她是否知道宋钟这是要去哪。 女鬼说弄不清楚,前些日子倒是来过,但已经忘记了,反正跟着过去就明白。 丁能绝望地想,自己的记忆力今后也会像这位女鬼一样,十天半月之后就清零,忘记得干干净净,只有生前的事仍然记得极为清楚。 这时小杨叫司机升高空调温度,因为他觉得冷。 宋钟靠在后面毫无反应,它已经是尸体,所以对气温并不敏感,只要不是摄氏零下,估计全都一样。 丁能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和女鬼在场的缘故,两只阴魂出现在这样狭小的半密闭空间之内,必然会导致周围人觉得寒冷。 “等到夏天来的时候,这家伙肯定会严重腐烂,生蛆流脓,最终成为一堆黑乎乎的粘液。”女鬼狠狠地说。 “到那时你的大仇就算是彻底报了。”丁能说。 “我要跟在宋钟身后,看着它日渐腐烂,最终化为臭泥,看着所有人唾弃它,背叛它,最终消灭它。”女鬼说。 “你见过宋僵的阴魂么?”丁能问。 “昨天还见过,就在鬼街里,有一大帮鬼侍候着,混得挺威风,每天鬼五鬼六的,看谁不顺眼就揪过来扁一顿。”女鬼说。 “阿紫还在鬼街么?”丁能问。 “在,她也不敢惹宋僵,现在宋僵是黄泥巷的最大祸害,比那个阿紫还麻烦,许多鬼都怀念从前阿朱在的时候,说那会比较太平,阿紫除了喜欢跟男鬼胡作非为之后倒也老实,后来阿朱失踪了,立即乱成一团。”女鬼说。 提及阿朱,丁能一下子有些说不话来,思维里充满了悲痛的情绪,想把脑袋埋到两腿间偷偷大哭一场。 “你怎么了,眼眶为何有些湿润?想起伤心事了吗?”女鬼问。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宋僵的老坏蛋对我干的坏事。”丁能扯了个谎。 不可以提及阿朱的去向,天机不可泄,否则会惹来麻烦。 “你是一只残缺不全的阴魂,怎么会知道许多事?”女鬼问。 “我生前有阴眼,可以看到鬼,这些事全是听说的。”丁能控制住情绪,平静地说。 女鬼 丁能问女鬼是否见过宋钟的阴魂,女鬼回答说宋钟的魂魄目前仍在躯壳内呆着,并未离开。 这显然与宋僵的情况不一样。 宋僵的魂魄已经去了地府,留在人界的身体依靠万道德注入的妖力继续维持活动能力。 最近怪事特别多,丁能对此倒也没感到诧异。 时间尚早,宋钟却指挥司机把车开回家去。 丁能心想这身居高位的人就是好,想几点下班都行,反正没人提意见,自由得仿佛一只快乐的苍蝇。 女鬼说:“这混蛋家里有凶悍无比的婆娘,还有一具四处乱跑的丧尸大孩子,一不留神就会溜得不知去向。” “你老这么跟着宋钟四处转悠也不是办法,估计一时半会它不会彻底腐烂,你可以到其它地方玩几天,不定期抽空过来看它一眼就可以。”丁能说。 “我很担心,怕这家伙老也不肯烂掉,万一它再活几十年怎么办?我的仇可就没办法报了。”女鬼说。 “这倒难说,或许有某种办法,可以延缓腐烂的过程,甚至逆转,如果宋钟掌握这样的技术可就糟了。”丁能说。 这时车行驶到别墅区入口的路上,丁能对此地非常熟悉,因为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享受过与自己的身份和习惯不相符的生活。 失去漂亮的大房子固然遗憾,真正令他感觉到难过的还是在这里与阿朱共同生活的那些经历和记忆。 如今斯人已逝,再见不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他自己亦成了一只残缺不全的离体阴魂,苏醒的希望极为渺茫,考虑未来的事似乎已经没有意义。 宋钟的车驶入小区内,保安满脸堆笑升起栏杆,一点也没有耽搁行程。 想想牛贵财把赠予自己的房子收回,丁能恨得牙痒痒的,很想修理那流氓大亨一顿,却苦于无能为力。 进入住宅区之后,丁能发现有许多家门前贴了各种各样的符、八卦、钟馗像,十字架,观音像等等。 怪物一家 显然最近发生的事让这里的居民感到不安,所以纷纷采取各种手段来应对。 有几户正在施工,装修工人拆去原来较薄的铁皮窗户栏杆,然后弄上牢固的钢筋。 一户人家在门前贴了大幅的红太阳画像,显然认为这样可以吓跑所有的怪东西。 坐在车里的宋钟骂骂咧咧:“这帮王八羔子,一个个全变成了风水专家,我操。” 丁能心想,如果宋钟和宋便都乖乖呆在家里,不出来捣乱,估计其它人也没兴趣这样做。 车驶到门前停下,司机和小杨依然端坐,只有宋钟下了车。 “领导再见。”小杨说。 “明天九点钟来接我。”宋钟说。 丁能和女鬼跟随宋钟下车,走入住宅大门之内。 宋钟穿过客厅,直接走入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塑料袋,其中装有大约一公斤左右血淋淋的碎肉块,它没有动用任何餐具,直接伸手抓起放到嘴里,也不怎么咀嚼就吞咽下去。 从散发的味道中丁能可以确实,这是人肉。 两名保镖模样的男子和一名女佣走过来,齐声向宋钟问好。 宋钟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女佣满脸惶恐,嘴唇明显在颤抖,显然很害怕这位主人。 宋钟手拎装有人肉的塑料袋子,走出厨房,前往二楼,保镖和女佣与它保持着四米左右的距离,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丁能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觉,发现是女鬼握住了他的手。 “宋钟去看它的丧尸孩子。”女鬼说。 “你对这里很熟悉,常来吗?”丁能问。 “我大部分时间都住这里。”女鬼说。 丁能心想她真是无聊,这一家人有什么可看的,值得如此守候? 女鬼拉着丁能往楼上走,跟在宋钟身后,处于它和保镖之间。 “开门。”宋钟说。 它在一扇超结实的铁门前站住,回过头看着女佣。 女佣颤抖得更加厉害,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却因为手指不太听使唤而无法插到锁孔内。 怪物一家 女佣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地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门刚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她立即闪往一边,紧紧抓住身后一名保镖的胳膊。 丁能问身边的女鬼:“宋便关在里面吗?” “你怎么知道,从前来过吗?”女鬼问。 “没来过,猜的。”丁能说。 宋钟满脸不高兴,上前把铁门完全拉开。 它身后的保镖和女佣后退了两步,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丁能对小坏蛋目前的情况充满了好奇,多日不见,很想看看它变成了什么模样。 宋钟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 里面除了一只大铁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虽然丁能没有盗过墓,却也觉得这儿很像是一间墓室。 铁箱子很像一只巨大的棺材。 “便便,我来看了,这里有好吃的新鲜肉肉,快出来享用吧。”宋钟的语气显得很温柔。 这时宋钟的妻子出现,保镖和女佣立即闪出一条道,让她走进房间内。 “怎么站在外面?不敢进去吗?我家宝贝最乖最懂事,决不会胡乱咬人。”女主人没好气地说。 “这婆娘胡说八道,小丧尸非常狂暴,除了宋钟夫妻之外,见谁咬谁。”女鬼对丁能说。 “这小丧尸活着的时候非常坏,我见过它欺侮人的情形,很过分,它死掉也好。”丁能说。 “这事我能猜到,这一家当中不可能培育出好人。”女鬼表示赞同。 宋钟喊过之后见没有反应,伸出手轻轻拍打棺材侧边。 沉闷的金属振动立即传遍整个房间。 棺材有了反应,咕咕吱吱的声音中,上方的盖子慢慢被掀起,一只呈青灰色、长满了霉菌的手缓缓伸出来。 丁能突然觉得害怕,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紧张个啥,咱们是鬼,这些人和怪物全都看不你我。”女鬼笑起来,平静地提醒他。 “这情形真是刺激,我都忘记自己是鬼。”丁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怪物一家 小坏蛋顶开棺材盖子,慢慢爬出来,空气弥漫有强烈的腐烂气息。 它的脸已经完全不似人形,鼻子和耳朵不知去向,弄不清楚是被它自己吃掉还是其它原因。 脑袋上已经没有头发,一些位置露出了颅骨,一些幸运地仍有少许皮肉遮掩,上嘴唇消失,露出难看的牙以及黑乎乎的牙床。 下嘴唇仿佛一只深色的虫子,布满了裂纹。 “它真难看。”女鬼说。 “小坏蛋生前的时候相貌长得不错,还算英俊,现在弄成这样子倒是出乎预料。我认为它还是干脆死掉比较好。”丁能说。 “我没见过它的阴魂,也不知道它生前长什么样,反正最近几个月以来它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宋钟夫妇想尽了办法也没用,腐朽的过程无法控制。”女鬼说。 “应该把它送到殡仪馆焚尸炉烧成灰,这样就一了百了。”丁能说。 这时宋钟用手指撮起塑料袋里的碎肉,喂给小坏蛋吃。 它的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显得很慈祥。 丁能万万想不到宋钟竟然能弄出这样的表情,原以为这家伙除了板着脸就只剩下职业性的微笑。 “便便乖,便便好,便便我的的小宝宝。”宋钟温柔地说。 “唉,越来越烂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便便。”女主人说。 小坏蛋张开嘴吃宋钟递过来的肉,简单咀嚼几下就吞到肚子里。 “便便胃口真好,多吃些,明年给你娶媳妇。”宋钟说。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才能把咱们孩子修理回原来的小帅哥模样。”女主人说。 “我想过了,找一名技术比较好的美容医生,然后弄个人来,做全身的皮肤和肌肉移植。这样应该可以。”宋钟说。 “联系到合适的人选了吗?女主人问。 “你问的是医生还是皮肤和肌肉供体?”宋钟说。 “当然两样都问。”女主人说。 “医生已经联系到,但缺乏合适的人。”宋钟说。 “人应该好办,看街上谁长得可爱,叫宋僵手下那帮寻尸队去抓不就得了。”女主人说。 怪物一家 宋钟突然转过头,把冷冷的目光投身两名保镖和女佣。 三人在它的注视下惶惶不安,女佣几乎无法站稳。 “放心,不会动你们。大伙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宋钟说。 三人表情稍稍显得轻松了一点,女佣的腿不再抖动。 “去把少爷的食物拿来。”女主人对女佣说。 “哦,好的。”女佣立即跑向旁边的房间,由于过分匆忙,重重摔了一跤。 丁能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身边的女鬼。 “小丧尸最喜欢吃未成形的胎儿。”女鬼说。 “从哪弄来的?”丁能问。 “据说是妇幼保健站和医院。”女鬼说。 这时小坏蛋的尸体吃光了塑料袋里的人肉,伸出青紫色的舌头轻轻舔宋钟的手指,动作很像是一只狗或者温顺的小猫。 “真奇怪,它的舌头没有烂掉,并且挺长。”丁能说。 “等会小丧尸出来的话,你还可以看到更刺激也更恶心的东西。”女鬼说。 “是什么?可以先提一下吗?”丁能说。 “到时候自己看吧。”女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女佣皱着眉头,捧了一只大盘子走过来,其中装了一只灰白发青的东西,乍一看仿佛是一只不怎么新鲜的冰冻鸭子。 走近一些之后,丁能发现那是一个胎儿,大概有一公斤左右重,依稀可以看清五官和四肢。 “吃这样的东西,真是造孽。”女鬼说。 丁能想起了蓝蓉,那位阳气极旺的漂亮姑娘每天用菜刀把这样的胎儿弄成碎块,然后放到锅里煮汤,给那些有钱或者有势的人喝。 无论如何,吃人都是不对的。 宋钟和宋僵以及眼前这位小坏蛋由于已经并非人类,还算可以理解,其它的人为何也吃这种东西?感觉真是没天理。 看到盘子里的东西,小坏蛋显得非常兴奋,从棺材里站起来,抬脚走出。 宋钟伸手搀扶着小坏蛋的一条胳膊,生怕它摔倒。 门外两名保镖和女佣显得十分紧张,三人眼睛均瞪得奇大,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怪物。 怪物一家 女主人叫女佣把东西送进去给小坏蛋吃,女佣大力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惧怕,紧张得无法说出话来。 “操,真没用,白白付给你那么高的工资。”宋钟不高兴的嘀咕,转身从女佣手里接过盘子,放到小坏蛋面前。 见到胎儿,小坏蛋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冒出暗红色的微弱光芒,它蹦出了棺材,伸出双爪笨拙地拿起胎儿,开始撕咬。 丁能惊讶地看着这场面,心想吃小孩子不吐骨头原来真有其事。 “看到它两腿之间拖下来的东西没有,那玩艺也不会烂。”女鬼说。 丁能低下头仔细观察,发觉她说得没错,那东西确实值得一看。 起初他还以是尾巴长错了地方,出现了肚子的下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奇怪的玩艺儿。 那儿毛绒绒的,呈斑点状花纹,有一尺左右长,很像是一条猫尾。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怪异生物居然也冒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丁能想,或许这家伙根本不会死,因为它身上的各组成部分并非像普通的尸体那样同步腐烂,而是一些会烂,另一些则坚决不坏。 或许从别人身上挖下肉来贴上去确实有用,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人,不可用常理度之。 丁能心想,如果自己能够活回去,必须要做的事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宋钟和宋僵以及这位宋便的真实面目。 如果能杀死它们,更是功德无量。 因为它们很可能会活得很久,祸害人间。 小坏蛋迅速地吃光了胎儿,这一过程当中确实没吐出一根骨头。 它蹲在地上,抬起着看着宋钟,红色的眼睛中流露出祈求的目光,似乎在表明还想要。 “这东西胆固醇含量高,一天吃一只足够了。”宋钟说。 小坏蛋摇头,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和肚子,像动物园的亚洲黑熊一样用肢体语言讨要食物。 “再给咱们宝宝一点东西好啦,别饿着它。”女主人说。 宋钟无可奈何,转头叫女佣去拿一只人脚过来,让便便磨一磨牙。 怪物一家 丁能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保镖和那位女佣不溜走,难道赚钱真的如此重要吗? 他就此事向身边的女鬼询问。 “宋钟每月发给这些人八千块,还签了一些复杂的合同,总而言之,反正有办法把人治得服服帖帖,想跑都不行,因为家里人可能会遭到不测。”女鬼说。 丁能心想这事完全可能,先前宋僵就曾经派人到自己家里恐骇二老,后来眼看有些掌握不住局势,才提出祸不及家人的君子协定。 幸好宋僵完蛋了,否则不知会弄出什么麻烦来。 女佣拿着一只齐踝部切断的人脚上来,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递给宋钟。 “你拿去喂。”宋钟没有接手,而是冷冷地看着女佣。 “我不敢。”女佣低声说。 “怕什么,便便是多么可爱的乖孩子,它不会吃了你。”宋钟显得不太高兴。 “瞧你这懒样,工资还想不想要?”女主人在后面怒斥。 “好,我去。”女佣慢慢走上前,把那只人脚递向小坏蛋。 小坏蛋看到食物之后没有考虑其它的事,只是伸出腐烂的爪子接过去,捧住之后开始撕咬。 女佣赶紧退出来,慌不择路,撞到了宋钟怀里。 宋钟趁机摸她的胸前一下。 女佣显然不计较这事,她转过身,跑到两名保镖身边站住,大口喘息,仿佛刚刚干了重体力活一样。 女主人却不高兴了,破口大骂:“你这小狐狸精,想勾引我老公是不是,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干,背地里不知会使出什么招来。你是不是活腻了?” “阿姨,我没有。”女佣怯生生地说。 “算了,别这么小心眼。”宋钟得意洋洋地发话。 “下一次再敢这样做,就让你当便便的情人,陪它过夜。”女主人说。 女佣被这样的威胁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咧开嘴看着前面。 两名保镖的脸色稍稍好一些,但也近似于呆若木鸡。 丁能说:“她应该设法逃走,继续呆下去会死的。哪天运气稍差的话可能就会被小丧尸吃掉。” “她肯定满脑子都是如果跑掉的想法,只是不敢实践而已。”女鬼说。 控制 稍后,丁能听到了宋钟对女佣和保镖的训斥,大意是百分之五十的工资在掌握中,如果胆敢捣蛋,将得不到那些钱。 接下来它毫不掩饰地说:“你们家住哪里,有些什么亲戚我这里都有资料,别想乱来,一切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时刻记住,宋氏的利益是你们的最高原则。还要记住一点,切割尸体的事你们参与过很多次,那些已经拍过照,咱们是一条船上的,除了认真工作之外,你们没有其它选择。” 保镖和女佣严肃地点头。 丁能感觉有些奇怪,身为一名具有自主意识的人,为什么如此容易的被妖魔控制住? 只要想反抗,总是会有办法。 其实这样做并不困难,如果几个人能够齐心协力,寻找消灭宋钟夫妇的机会并不难,既然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改变处境,那么只好诉诸暴力。 然而他们不会那样做,否则事情早就解决掉了。 感觉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要有食物吃,有工资可以拿,不管多么糟糕的环境都可以忍受。 站在棺材旁边的小坏蛋啃光了脚掌,把大大小小的人骨吐得满地都是,看来它没办法吞下成年人的骨头。 女主人温柔而慈爱地说:“乖宝宝,好好休息,晚上我会来看你。” 小坏蛋抬起头,把破烂不堪的脸朝向女主人,嘴角血沫涌动了几下,却什么声音也未能弄出来。 “便便,你的心思妈咪明白,赶紧睡,把身体养好,你是国家和民族的希望和未来,许多严峻的挑战在前面等着,你必须努力才行。”女主人严肃认真地说。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宋钟板起脸说。 “你什么意思,宋僵那副傻乎乎的德行照样到处视查工作,发表演说,跟人握手,说一大通废话,那种事咱们孩子同样可以做到,只要耐心的培养,便便今后一定会比现在的宋僵聪明。”女主人说。 这时女主人突然发现小坏蛋面部有几条乳白色的小虫子在蠕动,钻进钻出,自由自在地享受腐烂的血肉。 她暴跳如雷,大声朝女佣吼叫:“你个臭八婆,怎么照顾便便的,居然让它身上长出了虫子,太不像话了。” 控制 女佣立即拿出杀虫剂往小坏蛋身上喷撒,由于恐惧,她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差不多是胡乱朝前方喷撒一通,也没看具体位置。 宋钟满脸不高兴夺过瓶子,对着生了虫子的地方准确喷撒,喷了几下之后,它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挟起一只虫,放到眼睛前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扔进嘴里。 丁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光,宋钟居然把药死的虫子吃掉,并且津津有味的样子。 保镖和女佣对这样的行为视而不见,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女主人的反应较为强烈些,她朝地上吐唾沫,表情里满是鄙视。 “比这恶心的事它干得多了,如果你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就会见到。”女鬼说。 “我想离开这里,感觉真无聊,反正也没办法修理它们,不如走远些,眼不见为净。”丁能说。 “再看一看,或许还会有其它好戏上演。”女鬼说。 “会有什么?可以预报一下吗?”丁能说。 “耐心等待一会就可以见到。”女鬼严肃地说。 “我想参观一下这房间。”丁能说。 “我带你去。”女鬼咧嘴一笑。 丁能决定尝试一下飞行,因为这种事很拉风。 他张开双臂拍动了几下,打算要往上浮起,穿透天花板到达三楼。 但是他失望地发现这样做并不容易,跟游泳没有明显的相似之处,仅凭手足的划动无法向上升。 他停留在虚空中,无法到达天花板,想要下坠的话却很容易。 突然间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梦境里似乎有相近的经历。 不久前还有过这样的梦,他张开双臂飘浮在街上空,距离地面约有三米多高,速度时快时慢,高度忽上忽下,很难控制,常常接近地面驶过的车顶,以及路过的行人,感觉很是慌乱,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快感。 此时就是这样。 “过些日子就适应了,我刚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女鬼伸手扶着丁能的腿,往上方使劲,把他抛出去。 丁能向上飞出,直接穿透了天花板,落到三楼的房间中部站着。 死于非命 这里的家具全是实木制成,看上去似乎很普通,显示出一种平淡无奇的气质。 靠墙位置的书柜里放着许多书,丁能走近仔细看,发觉书本之间的灰尘是陈旧的痕迹,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可见只是有人打扫,却没人翻阅。 这些东西显然是装点门面的。 女鬼穿透地板飘浮上来。 “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有人来拜访宋钟,送钱送东西,或者提供赚钱的信息,比如应该买哪一只股票,或者上面会半夜鸡叫发布什么政策等等。”女鬼说。 “可惜,我没办法回去,也不能与其它人沟通,否则倒是可以趁机赚一笔。”丁能叹息。 “我从前一直都认为自己亏钱是因为技巧不够的缘故,最近在宋钟家听那些人的交谈才弄明白,身为一名傻乎乎的小散,我根本不可能赢,或者赢的可能性非常小,必须不犯错误才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女鬼显得很沮丧。 “你现在才省悟,太迟了些。”丁能苦笑。 “我听到了大量的内幕消息,却没有机会去实践,眼睁睁看着百发百中的投机机会这样溜走,真是太痛苦了。”女鬼仰天长叹。 “你都死掉了,想开点吧。”丁能说。 “我感到后悔,心有不甘,当初简直就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心窍,智力下降得厉害,明明知道宋钟不是好东西,却偏偏上了当,结果死于非命。”女鬼说。 “你家里人是否知道实情?”丁能问。 “父母只是听人说我失踪了,四处登寻人启事,打广告,盼着我回来,到现在他们还保留着我的房间,每天清扫整理。”女鬼的表情显得很悲戚。 “不知道此事也好,那样他们心里会留着希望,总想着某一天你会推开门回去,坐到饭桌着,吃他们做好的菜,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丁能说。 女鬼躺到沙发里,两腿高高抬起,摆了个大大咧咧的姿势,然后笑着问:“你想不想跟我做爱?” “非常抱歉,我没兴趣,这样说显得很不礼貌,请你原谅,其实你是个可爱的女子,魅力十足。”丁能说。 “不想干就算了,我不介意的。”女鬼眼中一片茫然,“做鬼非常无聊,时间多到无法处理,真是乏味之极,我讨厌这样,但又没有办法。” 死于非命 丁能和女鬼在房间里简单参观了一圈,四处看了看,然后兴趣索然的回到沙发里躺下。 丁能大致计算了一下,这是自己魂魄离体的第四天下午,同时也是离开医院的第四个钟头。 时间多到难以忍受,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既然如此,就逗留在宋钟的住宅里,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毫无意义,也没有目的,只是因为目前的丁能无处可去。 相对于医院,这儿显得更有趣些。 鬼魂很少需要睡觉,所以丁能四天以来从未睡过,睡觉的愿望和冲动仿佛彻底消失了。 有时他也觉得或许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躺一躺休息几个钟头,然而他沮丧地发现,自己无法入眠。 熟悉的睡梦感觉再也无法出现。 真是糟糕透了,他这样想。 太阳缓缓落山,丁能和女鬼站在窗前,观看外面。 一些昼出夜伏的阴魂开始活动,他们三三两两从各处钻出来,聚到一起,彼此交谈。 这些鬼当中有宋便的阴魂,他呆在喷泉的水池旁边,按照约定俗成的的规则,作为一名替身,他无法离开水池方圆五十米。 除非等到下一个不幸的人在这池子里淹死,否则小坏蛋宋便的魂魄将一直呆在那里,无法离开。 丁能猜想,幸好宋钟夫妇不知道此事,否则一定会弄个人按到池水中淹死,让宋便得到解脱。 “这里环境不错,你说是吗?”女鬼说。 “是挺好。”丁能表示赞同。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目前应该还住在这里,跟阿朱朝夕相对。 “身为一只无依无靠的鬼,我觉得呆在此地比较好。”女鬼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投胎?”丁能问。 “谁知道,过着看呗,也许下星期就去,也许永远不去。”女鬼说。 这时小区路上驶来了三辆轿车,最终停到宋钟住宅的门前路上。 成功人士 女鬼站在窗子旁边,与丁能一同观看下面的事。 “这三辆车都挺漂亮的,我只知道黄色的悍马,其它两辆都什么车?”女鬼问。 “一辆保时捷,一辆捷豹。”丁能说。 “很贵吧?” “嗯,是挺贵,大部国人不吃不喝辛苦一辈子把所有收入都存下来也不够买其中一辆。”丁能说。 “这叫什么事?来往无白丁吗?”女鬼说。 “当然,物以类聚嘛,宋钟的同伙当然不会是穷光蛋。”丁能说。 这时几名道貌岸然的人从车里走出来,按响了门铃。 一名保镖开了门把众人放进去。 丁能和女鬼趴到地板上,把脑袋穿透墙壁伸进去,从宋钟等人的头顶上方观察。 听一听当今时代最成功的一群人士交谈,或许会有所启发,将来如果幸运地复活,应该能够派上用场,丁能这样想。 来客一共有三人,他们的保镖和跟班在一楼喝茶,没有进来。 宋钟的夫人笑容满面,乐滋滋地充当仆人角色,她把保镖和佣人全赶出房间门去,然后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可乐。 “全是外国生产的,喝这个比较安全,现在就连特供的商品也有隐藏的质量问题。”女主人说。 “嗯,对,就是这样,我发现最近几年来,许多老前辈才活到八十岁就死掉了,不像十年、二十年前,那会儿的老上级们活过九十岁的比比皆是,我猜测这是因为食物的质量不够好的缘故,特供的基地现在也讲求经济效益,常常以次充好,什么农药最厉害就用什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认真负责。”一名客人说。 “确实如此,但没办法,总不能自己去种菜养猪养鸡养奶牛。”宋钟说。 “污染也太厉害,水质不如从前好,空气质量也差了许多,街上全是汽车,城郊到处是工厂。”另一位客人说。 “我决定了,再捞几十亿就收手,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国家定居,安度晚年。” “要不是国外赚钱太困难,真想现在就溜出去。” “在座各位根本就没学会如何与人公平竞争,到国外做生意的话,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自找苦头吃。”宋钟笑起来。 成功人士 女鬼偏过脑袋看了看丁能,目光似乎在说,这事还算有趣吧。 丁能报以微笑,示意继续看。 “宁老板,进了屋干嘛还戴着太阳镜,冒充大哥吗?”宋钟说。 “这倒是不是,昨天乔妆打扮了一番,跟几个手下到街边扁人寻开心,狠狠修理了一开出租车的中年汉子,那家伙被揍急了,原本抱头蹲地上的人突然跳起来,胳膊挥开,结果打青了我的眼窝。”宁老板说。 “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身家百亿的宁老板,居然喜欢冒充坏蛋到街上跟人打架,你这个业余爱好太出格了些。”宋钟说。 “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最崇拜的人是周润发在《上海滩》里扮演的许文强,一直视这厮为偶像,想当一名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大哥,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居然自始至终是一名好学生,最终成为现在这副德行,但是心里压抑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总想做点什么暴力的事来满足当年小小的理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保镖上街跟人打架。”宋老板说。 女主人说:“你那不叫打架,叫做欺侮人,三至五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壮汉一起动手揍一个人,人家当然只能求饶。” “这种娱乐还是有一点风险的,最怕的就是让人认出来或者拍照,得选择好时间和地点,如果遇到条子得有能力摆平。”宋钟说。 “昨天挨揍的那家伙明明已经毫无斗志,没有什么反抗和还手的征兆,于是保镖闪开一条道,让我上去过把武侠瘾,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蹦起来。”宁老板苦笑摇头。 另两位来客一个名叫李老板,另一位叫王老板。 他们的名字丁能从前曾经听说过,均是本城的著名人士,由于不怎么出镜,所以不识真面目,此时见到活的,对号入座之后,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丁能突然想起,自己的鸟托邦公司的股东名册当中曾经见过宁老板的名字,此人拥有百分三的股份。 有一份资料显示,鸟托邦公司的之所以能够成立,全靠这位宁老板提供的几百万元贷款。 姓宁的从这笔债务当中可以获取百之十二的年利率,以及身为股东的权益,并非无偿。 江湖 看了一会儿,丁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把脑袋从地板上缩回来,到墙壁另一角寻找合适的位置再看。 丁能猜测这是因为下面这几位身上的恶人气息太浓的缘故。 三位风云人物外加一具尸妖交谈甚欢,他们相互称哥们,反复强调做事的信誉和义气,表示收了钱就一定得帮上忙,否则一定退回,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出来混的,为的就是钱,往更高位置爬的目的最终也是为了钱,傻瓜都明白这样的好时代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没准一二十年后就会结束,咱们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多捞几票,同时安排好退路,一旦发觉情况有变、环境不妙,立即闪人跑路,到那些讲英语的国家定居去。”宋钟说。 丁能感觉到惊讶,平时在鸟托邦公司中看到的男士全是混黑道的,但那伙人凑到一起的时候所涉及的话题一般是个人经历和娱乐,或者就是打牌抽大麻,从不像下面这几位一样拍着胸脯大谈江湖义气。 如果以电影中的情节而论,尸妖宋钟和三位来客更像黑道中人,并且毫无大哥风范,跟港片中的那些二三流社团小头目极为相似。 稍后,三位来客外加尸妖和女主人开始诈金花赌博,一声令下,守候在外面的保镖把装满百元面值的欧元和千元面值港币的箱子弄进来。 一瞬间,房屋里仿佛被钞票照亮。 丁能粗略估计一下,出现在这里的钱应该超过RB五千万。 他们玩得从容淡定,仿佛扔到桌子上的是纸而非钱。 宋钟很快输光了台面上的一千万,它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用卡扔到桌子上,说押两千万,一副手里有大牌的样子。 由于其它人现金不足,接下来桌上出现了许多卡。 战况十分激烈,但在场诸人却全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丁能想起自己过年时陪亲戚打小麻将的情形,跟眼下这几位的表现差不多,但那会底注仅是两元钱,就算两个钟头不和牌也很难输掉一百元。 一局赌罢,宋钟的信用卡里的钱输去了三千万,但它仍然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还是在家里玩得更有意思些,输赢全都在自己人的,上个月我去公海赌船上玩,输掉了一亿多。”王老板乐呵呵地说,刚才这一把他大获全胜。 江湖 丁能原本盼望看到下面的人因为赌博而起争执,来个刺刀见红或者拨枪相对更好,就算相互扔杯子和皮鞋也好。 但这种美好的期待化为泡影,这帮有富有的孙子似乎根本不把钱当回事,仍在闲聊,喝牛奶和果汁,其乐融融。 信用卡和现金推来推去,在不同的人手中流转。 丁能转头了看女鬼的表情,发现她表现得更加不堪,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桌子,咬牙切齿作凶恶状。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为何满脸生气的样子?” “老娘生前上蹿下跳、拼尽全力、鞠躬尽瘁、死不瞑目,最终死到临头却仍然是一文不名的穷鬼,这帮乌龟王八蛋却凭手里的权力轻而易举的弄下了大笔财富,世间最不公平之事莫过于此。”女鬼说。 “仇富没有用。”丁能说。 “我知道没有用,可至少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吧,为何连一点盼头都没有,这不是逼着我抓狂吗?”女鬼朝下面吐唾沫,但是没有用,从她嘴里飞出来的是另一空间的物质,根本无法与那些人发生作用。 “你可以通过其它途径努力赚钱,比如做点小生意或者炒股票什么的,去打工亦可,每月花一些钱来买彩票,那样可以让你想着自己有横财就手的微弱希望,像绝大多数普通人那样苟且混人生,凑合着活下去。一门心思老想着发财,多累呀,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呢。”丁能说。 “你穷过吗?”女鬼问。 “当然穷过,穷了大半辈子,直到最近十个月以来才有了一点钱,却没机会享受,成为这样子。”丁能说。 “我从生下来直到死那天,从来不曾拥有超过两万元的钱,人生如此可悲,简直不愿提起。”女鬼叹息。 “如果能够还魂,你会做什么?”丁能问。 “杀了宋钟这王八蛋,灭它满门,然后把它家的钱财一扫而光。”女鬼回答。 “如果达成这个目的,接下来你会做什么?”丁能问。 “当然是卷着钱财跑路去,溜得越远越好,试想一下,杀掉了这样的一名大人物,肯定会被全球通缉。”女鬼说。 躯壳 丁能看看了女鬼,确信她的思维已经被仇恨淹没,无法以常理度之。 不过这事也属平常,她被宋钟设法害死,当然心怀强烈的怨气。 眼看自己所憎恶的人过着奢华的生活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死掉了却仍然会跑会跳,这样的事确实令人不愉快。 “到外面散散心去吧,老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丁能说。 “我很气愤,你别管。”女鬼说。 “憎恨是没有用的,如果强烈的怨气能够伤害人,那么世界早就太平无事了。”本能说。 “现在只是通过说话发泄一些怒气而已,我知道自己无法拨下到宋钟一根毛,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女鬼情绪不高。 丁能感觉与女鬼话不投机,同时对宋钟和三位成功人士的行为缺乏兴趣,萌生离开的念头。 与女鬼告别之后,他穿透墙壁溜到外面,正好看到一辆银色的轿车往外驶出去,他钻入其中,坐到后排上。 车内有两名乘客,从她们的交谈中丁能得知这车驶往自己身体所在的那一家医院。 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丁能正想回去看看,他老觉得或许自己的躯壳已经被修好了也有可能。 感觉自己的运气不错,他愉快地搭乘顺风车。 途中丁能一直在看风景,没有认真听车内乘员的交谈,同时也由于他们的言语极端乏味,全是鸡毛蒜皮,根本不值一听。 回到医院,丁能飘往自己的身体所在的病房。 室内很安静,大帅和小刘在窗子旁边交谈,猛男不知去向,一名中年女护士正为植物人模样的丁能做粗略的检查。 以魂魄形式存在的丁能没有考虑太多事,而是一头插回到自己体内。 回到躯壳内,意识和思维立即完全消失,他无法听到其它人的交谈,也感觉不到护士动作粗犷地更换床单和尿袋子。 感觉整个过程仿佛一道黑色的大幕突然拉严,遮住了所有的光和声音。 躯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丁能的魂魄再次离开躯壳。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香甜而过分深沉并且彻底无梦的睡眠,丁能觉得很舒服,情绪意外地非常不错。 小刘坐在椅子里已经睡着,脸上还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这时已经是夜间零点整,丁能估算了一下,发觉自己进入躯壳之后至今过去了四个多钟头。 从仪器上看,心率和呼吸基本正常,就一名植物人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丁能伸出手轻轻抚摸小刘的额头,思维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 这个时间段正是大部分阴魂二十四小时当中状态最好的一阵,室内有一些鬼来来往往,对床上躺着的丁能躯壳和床边坐着的小刘指指点点,胡乱发议论。 “我认为这一对苦命鸳鸯应该当机立断,女的可以把那个不会动弹的植物人掐死,然后抱着尸体跳楼,这样她们就可以携手闯天涯,成为一对浪漫的鬼,没准还可以像传说中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转世为两只胖乎乎的毛毛虫,然后再蜕变为彩色的蝴蝶,如果运气好一些别被鸟儿吃掉的话,就可以比翼双飞在人间。”一名脸色青紫的中年女鬼说。 她看上去很像是死于农药中毒。 丁能朝中年女鬼怒目而视:“你说些什么话?我招你还是惹你?这姑娘也没有哪里得罪你吧,为何这样歹毒?” “切,滚一边去,什么玩艺?初到乍来就敢在我面前放肆。”中年女鬼扬起脑袋,上巴指前正前方,一副吵架高手的姿势。 几名鬼围过来,其中一只胸前插有匕首的男鬼推搡丁能。 “懂不懂规矩?怎么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大姐头跟你开玩笑都不知道,只会傻乎乎的较真,简直人头猪脑。”另一名年纪老一些的鬼说。 眼看势单力孤,丁能只好沉住气,避免发生激烈的对抗。 根据他对阴魂之间关系的了解,地府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个唯强力论的世界,谁路子野拳头大就听谁的。 “开玩笑的吗?还以为你们打算付诸实践,弄得我好紧张,现在没事了。”丁能摊开双手,仰天大笑了几声。 众鬼似乎找到不痛扁丁能一顿的理由,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若无其事的离去。 群鬼 丁能看了看墙壁上的温度计,发觉就在刚才的一两分钟之内,气温下降了三度多,显然是那些阴魂存在的缘故。 小刘仍在沉睡,由于感觉到寒冷,她双臂抱紧了身体,脑袋埋到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小动物。 丁能走到她面前,心里想,自己如果能够与她沟通一下就好了,哪怕只是几分钟也行。 她长长的眼睫毛上沾着泪水,看来睡眠并未让她摆脱痛苦。 随着阴魂的离去,气温渐渐回升。 丁能沮丧地摇摇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最终决定出去走走。 因为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并且非常无奈。 丁能穿透墙壁,飘到停车场旁边的花园里。 此时正是阴魂们最活跃的时候,远远望过去灰蒙蒙一片全是鬼,数百张苍白或者是青紫的面孔晃来晃去,热闹得如同超市。 丁能小心翼翼地穿行于群鬼之中,由于好奇,他东张西望,想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愿望很难实现,许多人在变成鬼之后相貌和形象变化甚大,根本无法看出生前的模样。 除非是很熟悉的人,否则想要认出来确实不容易。 有几对鬼情侣大概喜欢这里的阴森气氛,如胶似漆般亲热,引来成群的观众,这些鬼兴致高昂地欣赏同类的现场表演,不时就当事鬼的行为评头论足一番。 没有谁理睬丁能,仿佛他不存在。 绝大部分鬼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沉浸在属于自己的社交圈子里,说话或者聆听。 一伙又一伙的鬼聚在一起,形成小团体,其中各式各样的鬼都有,有些老有些小,性别不一,死因也不一样。 对于见多识广的丁能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大场面,所以倒也能够安之若素。 一只瘦男鬼站在鬼来鬼往的花园里,旁若无人地打飞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仿佛正在做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 丁能从瘦男鬼身边路过,不经意间看了其一眼。 “小子,我的JJ是不是规模庞大以至于吓到了你?”瘦男鬼问。 “抱歉,我不太确定是否很大,你问其它的鬼好吗?”丁能扔下这句话之后走开。 群鬼 其实瘦男鬼的规模极为普通,跟绝大多数汉人男士差不多,谈不上庞大,但也算不上袖珍,只要别去与美国毛片男角比较,估计会感觉良好。 丁能慢慢走出鬼群,离开医院大门,去到大街上。 他搭了一辆黑出租车,里面有一对年青的夫妇抱着一名一岁左右大小的婴儿,他们打算回家。 丁能没有目的地,只想出来随便逛一逛,走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开医院就可以。 年青夫妇小心翼翼地照顾小宝宝,不时观察一下小家伙的脸,用嘴唇接触额头以确实没有发烧。 丁能担心自己会影响到婴儿,所以故意离得远一些。 稍后他惊讶地发现,婴儿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看,纯净如小动物般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惊恐。 小家伙显然看到了丁能,但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丁能也看着婴儿。 婴儿终于哭出声来,手足乱蹬。 丁能失望地叹息,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是一名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呢?如果是个成年人那该多好。 他很想跟某个人交流一下,把一些牵扯不断的事做个安排,如果来得及,最好可以谈谈关于做鬼的感觉或者其它事。 婴儿哭得更加响亮,年青的夫妇非常紧张,不停地猜疑孩子是否肚子疼或者有哪里有不舒服。 此时正好驶到风月街路口几百米处的大街上,丁能飘出窗外,慢慢悠悠地下了车。 由于贯性的缘故,他摔到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才恢复平衡状态。 一辆助力车穿透了他的形体,驶往前方,上面坐了一名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很可能刚嗑过伟哥,药效正好发作。 丁能不曾因此受伤,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舒服之处,仅仅只是被吹得在地上又打了几个滚。 此时几乎无风,他张开双臂,试图飞行一段距离,然而他最终发现这样做比走路更慢也更费劲。 鬼小姐 丁能停住,在距离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飘浮状态步行。 感觉有些怪异,从前看着阿朱和其它鬼做同样的事显得很轻松,万万没想到原来如此复杂,总感觉到别扭。 他慢慢悠悠走到朱神婆住处门外,抬起头仰望。 窗口亮着灯,隐隐传出食物的香味。 丁能猜测朱神婆在煮东西吃。 他试图穿透墙壁进入房间内,刚刚走到门口,突然亮光一闪,有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出现,把他的形体推开,弹飞到六米开处的街道中部。 虽然是鬼,但还是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就像活着的时候身体出了些毛病,感冒发烧或者宿醉之类。 丁能仔细看,发觉朱神婆的门窗上贴了符,这些符平时看起来只是一些破旧的纸片,此时却在闪烁微微的光芒。 显然是她设下的阵法,从前毫无感觉,现在却已经无法进入,丁能只好苦笑。 朱神婆确实是茅山术传人,身具法力,却偏偏生活得如此窘迫,远远不如那以哄骗他人为生的神棍和所谓大师。 进不去朱神婆的房间,丁能只好继续前行,漫无目的闲逛。 他发现风月街里游荡的阴魂就数量而言远远超过正在拉客的小姐。 其中一些鬼妓也在做跟人类同行一样的事,她们向那些死掉之后仍然保留了欲望的鬼提供服务。 丁能摇摇头,回想起从前完好无缺的时候,发现目前自己看到的鬼比从前多了好几倍。 这说明从前的眼睛仅仅只能算是半阴眼,能看到的那部分鬼魂是由于生命场接近或者重合所以才可以进入眼中。 估计跟区域也有关系,在淡牛锡大厦内似乎可以轻松地看到所有的阴魂,而在其它地方则无法做到。 几名鬼妓走过来,相对于人界的同行,她们的形象更糟糕,有些脸上伤痕累累,有一些则缺胳膊少腿。 鬼小姐 鬼妓围住走过来的丁能,纷纷推销自己。 “抱歉,我只想散步,随便走一走,没打算娱乐。”丁能微笑拒绝。 众鬼妓不依不饶。 “小帅哥,平时见过你好多次了,那会你是人,我们没办法可想,现在情况不同,你是一只残缺不全的鬼,机会终于来了,哈哈嘻嘻,虽然眼下你姿色大不如从前,但也可以凑合。”一只额头正中有弹孔的女鬼得意洋洋地说。 “我没钱。”丁能想以这种方式来摆脱困境。 “你的魂魄刚离体多久,估计还未经男鬼和女鬼之间的鬼事,算是一个处男鬼,难得遇到这样的货色,我免费大酬宾啦,你就别犹豫了。”弹孔女鬼揪住丁能的手臂。 “那边有几只英俊威武强壮潇洒的男鬼,你们赶紧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无论如何不会跟你们当中的谁走。”丁能坚决地说。 “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弄得跪地求饶更没面子。”女鬼突然变换了表情,不再像先前那样笑逐颜开,而是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与此同时,这只死于枪弹的女鬼朝周围的其它鬼妓瞪眼,许多只伸到丁能身上乱摸乱掐了爪子立即缩回去。 “等以后我的亲戚朋友烧来香烛冥币,一定分一些给你,算是答谢今夜放过我的大恩大德。”丁能平静地说。 “老娘才不稀罕那些玩艺,别废话,今天必须跟我走,到我那里住下,先陪着玩个几年,等玩腻之后就让你当鬼奴。”被子弹打死的女鬼说。 丁能感觉到紧张,猜测自己遇到了传说中喜欢烧杀抢掠、专门干各种坏事的恶灵了。 怎么办呢?他显然缺乏此类经验。 “我跟鬼街的阿紫很熟,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无奈之下,他抬出这个名字,期望能够吓退女鬼。 “阿紫身边有的是男鬼,根本不会在乎你这么个玩艺儿。”女鬼说。 “如果阿紫知道你这样对我,你的麻烦就来了。”丁能镇定地说。 鬼小姐 “才不怕,现在阿紫自身都难保,还指望她罩着你,别做梦了。”女鬼咬牙切齿,开始强行拖着丁能往另一边走。 其它的女鬼散开,让出通道,其中一些在听到阿紫的名字之后低下头迅速撤离,显然不想惹上这位鬼中恶魔。 丁能被拖着走,费劲全身之力也无法挣脱,在这个世界里,女鬼的力量往往强于男性同类,这由精神而非肌肉决定。 被拖着走的过程当中,丁能怒火渐渐升起,挥拳击打女鬼,同时大声喝骂:“臭八婆,快放手,否则揍你。” 他动作异常凶狠,丝毫不曾手下留情,然而拳头打中之后却无法取得盼望中的效果。 感觉就是拍在一片坚硬的木板上,完全无法伤害到目标。 被子弹打死的女鬼洋洋得意,咧开嘴大笑:“哈哈,大家想不想看我如何强暴一个帅哥?想看的话就跟着过来。等我尽兴之后或许还可以让你们也享受一下。” 丁能一把揪住女鬼的头发,然后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这样的攻击方法对人类肯定有效,可惜他需要摆脱的是一只女鬼,就算扼住其脖子,她仍然能够若无其事地讲话。 周围数十只鬼乐呵呵地观看这一幕,却没有谁伸出手帮忙。 许多鬼把破烂青紫的面孔凑近,想要接触到丁能。 现场一片混乱。 丁能满心绝望,心想自己为何如此倒霉,居然会被这样的一只丑陋的女鬼抓走,眼看贞操难保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实在太不幸了。 焦急中,他试图从地上拾起一只酒瓶子当作武器使用,当手指划过并穿透玻璃之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抓起这东西。 看来做鬼是一件极糟糕的事,他沮丧地想。 被子弹打死的女鬼干脆把丁能举起来,放到肩膀上扛着走,她两眼放光地说:“哈哈,我就喜欢你挣扎,你越是反抗,我就越兴奋。” “你真无耻。”叫骂的同时,丁能使劲揪她的头发和耳朵。 “喜欢的话可以给你。”女鬼说。 鬼小姐 不知怎么做到的,丁能成功地把女鬼的一些头发和整只耳朵撕下来,感觉这样做并不费劲,跟揪下半片菠菜叶子差不多。 女鬼的脑袋做了一个二百度转向,正对着丁能,咧开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得意地笑,一点也没显示出痛苦。 “现在你尽管折腾,等到了房间里,看我怎么修理你,嘿嘿。”她挤挤眼睛。 “天哪,我怎么会遇到你这样的疯子兼丑八怪。”丁能吼叫。 “知道什么是赢者通吃吗?这里就是如此,欺软怕硬是流行特色,你初到乍来,并且魂魄不全,当然得趁机欺侮你,难道还等将来吗?”女鬼把丁能牢牢挟住,走向一幢小楼内。 穿透墙壁进入房间里,这儿有一名男子和一名小姐正在床上热火朝天地折腾。 由于被举在空中,所以丁能的视线是由上及下的俯视,正好看到男子不停摇晃的胖屁股。 两个身体都汗津津的,扭来扭去,配合上演戏一般的叫喊,感觉有些滑稽可笑。 “你这么坏,一定会有报应的。”丁能对女鬼说,“下辈子肯定还要被枪毙,或者被一群大猩猩强暴和轮暴。” “你尽管咒吧,我根本不在乎,反正没打算去投胎。不过你说的那些话很刺激,让我感觉越来越兴奋,真想在此就办了你,嘻嘻。”女鬼说。 “操你NND。”丁能继续骂。 女鬼挟着他又穿透了一面墙壁,进入到内部的另一个房间内。 这里同样有人在做生意,一名年青男士在床上与小姐亲热,床头还坐着一名正在喝酒的候补选手,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正在妖精打架的那一对。 “此地环境非常好,既温馨又浪漫,还有一些好闻的男人臭味,脚丫子和体液什么的,咱们就在这里享受吧,我都等不及了,嘿嘿。”女鬼说。 “立即放我离开,从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否则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发誓一定要找你麻烦。”丁能严厉地施以威胁。 “老娘才不怕呢,美色在前,怎么可以放过,就算为此下地狱也甘心。”女鬼把丁能扔到床上,就在两名倾情折腾的男女身边,同时伸手揪住他的右侧胳膊,让他无法逃脱。 色鬼 丁能继续不屈不挠地反抗,虽然效果非常不理想,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二十几年的生命当中,他曾经多次严肃而认真地考虑过死后的情形,但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落到如此下场。 女鬼仿佛传说中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东洋鬼子一样笑容狰狞,舌头长长地拖在口腔外面,灰白泛青的脸上有很多皱纹,黄里带黑的牙齿上沾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碎血粒。 就目前双方的力量而言,丁能仿佛一名幼儿园大班的小孩子,而女鬼却好象一名强壮而凶猛的阿姨。 双方在形体方面的差距并不大,从外观看,丁能明显更为强壮些,但是在阴魂的世界当中,主导强弱的完全是另一种规则,生前的肌肉和力量无法带到这里,女性阴魂的体力往往超过男性。 有些身高一米左右的小孩子到了地府之后往往表现出极强悍的力量,几名壮男鬼有时斗不过一名小女孩,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在鬼生存的空间当中,精神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其它。 女鬼一手摁住丁能,另一只手乐呵呵地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有许多烟头烙印的溃烂胸部。 有生以来,丁能从未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他的反击唯一的作用仅仅让女鬼更加兴奋而已,根本无法阻止她的入侵。 有一下,丁能用腿蹬到女鬼的腹部,眼看有希望摆脱,他发力猛踹。 感觉就像蹬到一头成年的水牛屁股上一样,至多可以让她稍稍离开一些,根本不可能将其踢开。 “你真狡猾,不过挺可爱,我喜欢这样玩。”女鬼咧嘴大笑。 “滚你M个蛋,你令我感到恶心。”丁能怒吼。 旁边的人类男女对于丁能和女鬼的到来毫无察觉,仍在继续折腾,那位候补队员一手执酒瓶,另一手拿着烟,当烟被叼到嘴里的时候,这家伙就把空出来的手伸到小姐身上乱摸一阵。 丁能使劲狂抽女鬼的耳光,有几次甚至把手指插到她额头正中的弹孔里。 然而这样的行为丝毫无法造成伤害,她仍旧兴致勃勃,甚至越来越亢奋。 厮打过程当中,丁能揪住了女鬼的长舌头,感觉湿乎乎的,有些滑腻,感觉就像接触到猪肉摊上刚割下不久的长条状新鲜肉。 色鬼 女鬼扒下了她在阴魂世界里所穿的衣服,露出了糟糕透顶的身体。 她生前显然受过不少的折磨和欺侮,肚皮和胸部有许多烟头的烙痕,大腿上还有一些纹身,图案似乎是一只凤凰,但是技艺很差劲,弄得很像是一只尾巴比较长的野鸡。 丁能把手指插入到她额头的弹孔内,使劲往一边拉。 如果对一名活人发动这样的攻击,估计效果会非常显著,但面对的是一只鬼,在这个空间当中,她的脑组织就算受到严重伤害也无所谓,对她的活动能力和生存状态不会有任何影响。 女鬼青紫的嘴唇越凑越近,得意忘形的笑声响彻云霄,为了抵御,丁能只好把手指抽离弹孔,然后使劲推开她的脸。 “救命啊,非礼。”丁能大声叫喊。 “喊吧,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有理睬你。啊哈哈。”女鬼兴奋地大叫,泛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她脱光自己的衣服之后开始腾出手来处理丁能的衣服,在这个世界里脱衣的方式跟人界并不怎么相似,布料有时像是液体存在,有时又像是固体,缺乏既定状态,只是那些死掉一段时间的鬼才能熟练地处理。 “臭八婆,我会跟你算账,你一定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丁能怒吼。 “你不可能有将来,我要把你收做鬼奴,等玩腻了之后就卖给其它的女色鬼,至于什么时候得到解脱就看你的运气了。”女鬼说。 丁能咬紧牙关,拼命挣扎,决不停止反抗。 危急时刻,突然有四只鬼穿透墙壁出现。 其中一只鬼背影又瘦又长,约有一点九米左右高,他们在讨论今夜哪里最适合娱乐,一只说应该先现场观摩一下人类的表演然后再召鬼小姐。 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熟悉。 “大个子救我。”丁能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淡牛锡大厦里曾经的鬼手下,情急中也无法仔细辩认,只是高声呼喊。 四只鬼原本正打算走到另一个房间去,听到他的叫声之后停下并回过头来。 此时丁能的视野被女色鬼完全遮住,无法看到更多情况。 大个子鬼 女鬼依旧在奋力撕扯丁能身上的衣服,对周围的情况不管不顾,与此同时嘴里快乐的嘀咕:“这条街上我算是有头有脸的鬼物,寻常的阴魂见了我只是逃跑的份,你就别瞎折腾了,乖乖配合着,把我伺候舒服了,过些日子给你找个漂亮点的女鬼或者善良一些的鸭头。” “滚你M的蛋。”丁能骂,同时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刚才看到的鬼是不是熟悉的老朋友。 他心里也明白,鬼的记忆力很差劲,一个月内就会清空曾经见过的一切事,就算来者是大个子恐怕也已经忘掉了自己,因为有好几个月没去过淡牛锡大厦了。 “再这样只好把你捆起来,到时候别怨我太粗野哦。”女鬼说。 挣扎和反抗过程当中,丁能眼前突然一亮,挥出去的拳头全都落空,还以为女鬼突然良心发现,悬崖勒马,决定放弃对他贞操的掠夺,稍后又觉得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仔细一看,他惊讶地发现,额头上有弹孔的女鬼被拎在空中,正努力挣扎,她的头发揪在大个子鬼手中,双足距离地面有一尺。 “快放手,真讨厌。”女鬼努力挣扎。 “闭嘴,死八婆。”旁边一只鬼伸手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得救了,丁能长出一口气。 “丁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大个子鬼问。 “你还记得我?”丁能心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看到故友。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呢。”大个子鬼开心地笑起来,面部的伤痕也跟着动,“因为担心自己会忘了你的模样,所以我认真的创作了一幅你的画像贴在墙壁上,每天都看一遍。”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艺。”丁能坐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感觉就好象刚到强盗似的。 “我曾经是一名画家兼业余篮球选手,画个头像什么的没啥问题。”大个子鬼说。 “多谢搭救。”丁能说。 “不必客气,在你手下混的那段时间我过得非常充实,也很愉快,你烧给我的香烛冥币直到现在还没有用光,一直都很怀念你。”大个子鬼说。 大个子鬼 大个子鬼问丁能打算如何处理这只女色鬼。 丁能说如果方便的话,把她弄死最好,以解心头之恨。 “快放了我,并且诚挚的道歉,否则要你们好看。”女色鬼大声喊叫。 她依旧在被拎在空中,大个子这样做显得非常轻松,仿佛提着一只小猫一样若无其事。 “你说放就放?想得美。”大个子鬼举起手狠狠一拳砸到女色鬼面部。 “这臭婆娘太可恶了,居然想强暴我,还说要把我收做鬼奴,等到玩腻了就卖给别人。”丁能说。 “怎么了?你一个黑户,欺侮你是应该的。”女鬼振振有词。 “这样好啦,我把她绑回去,扔给弟兄们享受,折腾个十年八年,等把她玩傻了再放出来,如此处置丁兄可满意?”大个子鬼说。 “行啊,就这么办吧。”丁能流露出失望。 “如果杀掉她的话,可能会招来麻烦,我跟这条街的老大有些交情,此事不太好办,带回去关起来让手下修理她倒没事。”大个子鬼察觉了丁能的不满,于是解释。 丁能整理好自己形体表面半透明状态的衣服,觉得恢复体面之后离开了大床,站到距离地面半尺左右的空中。 他大致讲述了一遍自己所经历的事。 大个子鬼听得荡气回肠,不胜感慨。 “感觉很悲惨,想不到做鬼这么困难。”丁能沮丧地说。 “其实做鬼也并非那么糟糕,因为你目前魂魄不全,不能算是一只真正的鬼,所以没能见到牛头和马面,而且没有靠拢任何一个组织,缺乏保护,所以才会落到这般境地。”大个子鬼说。 “我应该怎么办?”丁能问,“你可以帮忙让我活回去吗?” “我没有那种能耐,尽管很想帮助你。”大个子鬼说。 “你是否知道谁能够医治一名植物人?”丁能问。 大个子鬼犹豫了片刻:“没有听说过,除非你能够说动牛头马面或者城隍爷那一个级别的神出手。” “我倒是认识一位牛头,可是不知要怎么才能找到它。”丁能想起了编号为一九八四的地府公务员。 恶斗 大个子鬼和一名跟班把女色鬼牢牢控制住,穿透墙壁往外走。 丁能跟在这几位后面,今夜发生的事让他感觉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安全,缺乏应有的保护。 跟着大个子混或许稍好些,这家伙能够在人面前显形,可以让其充当和大帅猛男交流的桥梁。 被子弹打穿额头的女鬼突然摆脱了束缚,把嘴从重压之下移开,朝一边大声叫喊:“救命,有人打劫。” “叫你M个头。”喝骂的同时,大个子的跟班摁住了她的嘴。 但为时已晚,有路过的鬼听到了呼号。 走到街上,成群的鬼妓围上来,挡住了大个子鬼的去路。 当先一名面相凶恶的男鬼大声吼:“想捣乱么?为何抓住我们的小姐?” “你的小姐企图强暴我的哥们,你既然在此维持秩序,就不应该让这种事发生。”大个子鬼理直气壮地回应。 “快放了她,否则让你好看。”对方大吼。 “你叫我放就放?老子还有什么面子?”大个子鬼瞪圆了双眼,毫不示弱。 几名鬼妓趁机伸出爪子拉拽丁能,或者掐他一下。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种行为令人生气。 大个子的三名跟班拉开反击的架势,把丁能保护在中间,场面一片混乱。 更多像是打手或者保镖护院角色的男鬼出现,形成一个铁桶阵。 鬼妓们见势不妙,纷纷散开。 “叫你们老大出来,我要跟他谈谈。”大个子鬼说。 “操,你算什么玩艺儿,居然想见老大。”一名鬼保镖说。 “哥们,把这女鬼放掉算了,过几天再来找她算账。”丁能在后面提醒大个子鬼。 “不行,那样的话我以后怎么在山京城里混。”大个子鬼断然拒绝。 “好鬼不吃眼前亏,强龙难斗地头蛇,这儿是他们的场子,暂时忍一忍没什么。”丁能说。 “你好好呆在我身后,看我如何收拾这帮笨蛋。”说话的同时,大个子鬼双臂发劲,夹扁了女色鬼的头颅,然后将之拧下,扔到地上,伸脚狂踩一通。 旁边的跟班见状开始做同样的事,把女鬼的两条腿各向一边撕扯,拉成了两大片,然后扔向地面。 恶斗 大个子鬼和同伙下手极狠辣,把女色鬼弄碎的同时,手指发力握碎其肢体。 就算是一只鬼,如果形体受损太严重也是会死的。 一般情况下,鬼被弄成几大块不会完蛋,但是撕成更多碎块的话可就难说了。 丁能猜测他们的打算应该是通过消灭女鬼来形成事实,找回面子的同时,让对方放弃争斗。 他很担心,大个子鬼一方是否过高估计了自身实力。 女色鬼遭到碎身待遇之后开始迅速消融,化为烟雾。 很显然,大个子鬼一伙对于如何杀死一只同类颇有心得,这样的事肯定干过许多次。 周围的鬼见到自己的保护对象完蛋,一时群情激奋,一拥而上,挥舞拳脚和爪子气势汹汹地扑来。 消息迅速在鬼群当中传播开,越来越的鬼朝这边围拢过来,虽然大部分只打算看热闹,但场面已经十分热烈,近于完全失控。 大个子勇不可挡,任何一只冲向他的鬼都毫无例外地被击飞到空中。 三名跟班没这么厉害,却也能够挡住来自外围的进攻,做到保持队形不散。 眼看自己的处境还算安全,丁能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让自己紧紧跟在大个子鬼身后。 “别紧张,没啥大不了的,几百只乌合之众的孤魂野鬼罢了。”大个子鬼表现得非常轻松,把一只又一只鬼击飞的同时若无其事地说话。 “多谢你保护我。”丁能说,“等明天我俩一起去见大帅和猛男,让他们多烧些香烛冥币什么的给你。” “你是我的哥们,我当然要罩着你,谁要对你不敬,我必须帮你找回场子,否则以后就没办法在这城里混了。”大个子鬼显得无比豪迈。 “我能够帮你做点什么吗?”丁能问。他确实很想出点力,因为整条街上全是来意不善的鬼。 “好好呆在我后面,别走丢了就可以。”大个子鬼说。 由于众多阴魂聚集在一起,附近的气温迅速下降,怪异现象出现,临街的窗户玻璃表面结出了冰花,停在路旁的汽车上出现一层白霜。 落难 几名站在外面拉客的人类小姐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惊恐和寒冷,仅仅坚持了几分钟过后就再也抵御不住,纷纷散去,跑回到室内。 打斗仍在继续,大个子鬼所向披靡,带领丁能和手下慢慢接近街口。 这一伙鬼虽然数量仅有四只,却配合密切,显示出超强的战斗力,其它那些咋咋乎乎的鬼虽然叫声震天,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丁能感觉到非常欣慰,活着的时候有可以信任的朋友,魂魄离体之后能够遇上愿意为自己拼命的鬼哥们,感觉实在很幸运。 数百只鬼站在外围,高声叫喊,但是真正肯冲过来动物物的鬼却越来越少。 大个子鬼显得十分轻松,不时朝一些看着顺眼的女鬼抛个飞吻什么的。 这样的行为换来的却是白眼和咒骂,鬼妓们纷纷表示,从此将不会为大个子鬼及其手下提供任何形式的服务,无论给多少钱都没得商量,因为他们残忍地杀害了一名可怜的鬼小姐,将她碎尸,这样的行为令鬼发指,决不可以原谅。 大个子鬼对此一笑置之,抽空对身后的丁能说:“别担心,这帮婊子十几天后就会把这事忘记得干干净净,到时候我只要往街口一站,随便掏出一张钞票抖动那么几下,立即就会有成群的小姐扑过来,争先恐后出售小屁屁。” 眼看再走几十米路就可以离开风月街,进入到外面灯光明亮的大道上。 这时突然从地底伸出两只苍白的手臂,紧紧抓住了丁能的腿往回拖。 “救命——!”丁能刚刚喊出这一句,紧接着整个形体沉入地面,想要伸手揪住前面的同伴却未能成功。 他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大个子鬼瘦长的背影。 沉入地面之后,不知道身体周围出现了多少只手,这些爪子全都死死逮住丁能形体的一部分,或者衣服,或者是腿和胳膊。 无法摆脱也无法反抗。 “大个子救我!”丁能努力喊。 他心里明白,此时多半已经来不及了。 在众多爪子的牵引下,丁能感觉到自己在泥土当中飞速穿行,转瞬之间已经远离了生前的战场。 “小子,你真麻烦。”一个阴森森的男声突然响起。 落难 不知走了多久,离开地面之后,丁能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仅仅看了周围的环境几眼,他就被再次摁住。 揪着他胳膊的鬼共有四只,比他想象的要少一些,先前的黑暗中,他感觉自己至少被十只以上的爪子紧紧抓着。 “你就是丁能吗?”一外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是。有问题吗?”丁能说。 “把脸转过来。”这个声音说。 爪子松开,丁能可以转过头来,与审讯者面对。 居然是宋僵,这老东西的舌头拖在口腔外面,一副痴呆相,显然形象已经定格在被杀死的那一瞬间。 宋僵旁边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呈现半透明状,隐约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 丁能感到惊讶,难道这怪东西是万道德吗? 在幕后一直捣乱的是不是它? “宋僵,你的儿女害死了你,应该找他们三个算账才对。”丁能平静地说。 “冤有头债有主,一切事宜因你而起,当然得找你。”宋僵说。 舌头虽然拖在口腔外面无法收回,却没有影响到这恶棍的语言能力,就这样的表现而言,阴魂确实是一种奇妙的存在形式。 “你死掉已经有些日子,这期间想必见过迈克的阴魂,事情经过到底怎么样应该已经了解,别再胡揽蛮缠了好不好。”丁能说。 “没错,我已经见过迈克,并且安排他投胎到欧洲一个富豪之家。”宋僵说。 “看来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丁能问。 “通过调查我弄明白了事件经过,是你和朱神婆策划了让我在体育馆里数千人面前出丑的事,一切因此而起,必须找你算账。”宋僵说。 “你想怎么?我都已经弄成这样了。”丁能说。 “我初到此地的时候被其它老鬼严重欺侮,折磨得一塌胡涂,还好接下来至圣后师的魂魄赶到,帮忙摆平了那些恶鬼,让我得以有尊严的活着。”宋僵说。 “地府的法律法规呢?难道就没人管管你吗?”丁能说。 “对于足够聪明和强大的我而言,那些破玩艺儿毫无用处,无论在人界还是在地府都是如此。”宋僵说。 黑影子 丁能慢慢站直,两边的鬼仍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从光线看,这里应该是鬼域中。 跟以往不同,这时的丁能觉得此地的空气非常清新,有种鱼儿回到水里的愉快,仿佛这儿正是自己应该长久居住的地带。 旁边的黑影子把脸面转过来,正对着丁能说:“我正在考虑如何才可以让你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没有任何希望,决不可能解脱。” “太恶毒了吧,我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值得花这样大的功夫吗?”丁能说。 “你带着人到城隍庙里把我弄成这副模样,并且残忍地杀害了‘梅兰竹菊’四个乖徒儿,就凭这些事,怎么处置你都不为过。”黑影子说。 “你是万道德吗?”丁能问。 “正是。”黑影子的语气当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怒火。 “是你附到猛男体内,把我扔下了阳台。”丁能说。 “对,当时准备多玩一会的,没想到手里一滑,结果你就掉下去了,真是遗憾。”黑影子说。 “公平地看,目前你的形象比起城隍庙里的时候好了许多,非常拉风,你应该感觉到高兴才对。”丁能说。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黑影子低下头,似乎在查看自己的下半身,“我再也无法享受新鲜的年青女尸,无法操,也不能吃,生命当中的乐趣消失了百分之九十九,太可恶了。” “大家都到了地府,不如这样好吧,让我们相见一笑泯恩仇,从此遵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互不干涉房事,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凑到一块喝酒打麻将什么的。”丁能说。 “你现在是我们的囚犯,还有资格谈这些吗?傻13。”宋僵冷冷地说,“我一向含眦必报,没事喜欢找事,最喜欢欺侮无法还手的弱者,此时你的德行完全符合以上标准,我一定要弄到你痛苦得后悔自己被生下来。” 丁能悄悄叹了一口气,心想既然落到这帮恶魔手里,自己算是彻底完蛋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的麻烦和苦难。 黑影子 如果可能的话,丁能很想自杀,以免面对宋僵所说的那些无穷无尽的折磨和酷刑,可是他不知道身为一只鬼应该如何弄死自己。 他猜测,或许会把他送到地狱里呆着,也可能是某个需要苦力的地方。 稍后,他的胳膊被松开,仍有三只鬼充当看守紧紧盯着,送往院子里。 行走的同时,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形,确信自己到了鬼街里,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儿应该是位于黄泥大道中段的一处大宅院。 外面有一些鬼卒进出,看样子它们自从驻守进来之后就没打算离开。 黑影子万道德飘浮在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的空中,外形模糊,仿佛一团光和火烟的集合体,其存在方式十分诡异。 宋僵虽然舌头拖在口腔外面,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势,说话的时候常常做一些激烈的动作以加强语气。 最令人反感的是这家伙跟生前一样喜欢说套话和废话。 丁能被推到花园里一棵大树下面,看守命令他乖乖站着不许动。 旁边的地上有一堆被绳子捆得极严实的阴魂,丁能猜测这些应该全是难友,不幸被属于宋僵的邪恶势力捉来关押在此。 捆住阴魂的绳索是特殊材料所制成,虽然看着很细,似乎并不怎么牢固,但据说无法摆脱。 丁能想,也不必受什么酷刑,只要一直被这样捆着无法动弹,生活就会成为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地上由十几只阴魂组成的鬼堆当中突然伸出一只头颅,仔细一看,发觉是汤姆。 “你好。”丁能虽然对这只恶鬼没有好感,但此时意外看到旧相识,多少有一点点亲切感,于是与之打招呼。 “我一点也不好。”汤姆沮丧地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低声说话的同时,丁能看看了周围的守卫,确实没有谁注意自己。 “五天前,我被鬼卒逮到,弄到此地关押。”汤姆说。 “宋僵是否知道你曾经附过迈克的身体?”丁能低声问。 “迈克是谁?我做过那种事吗?”汤姆一脸茫然。 “你确实做过,只是忘记了。”丁能说。 颂歌 宋僵昂首阔步在前面,身边飘浮着黑影子形状的万道德,后面跟着几名鬼卒以及一伙奇形怪状的阴魂。 仿佛想要吓唬一下被捆住的阴魂们,宋僵身后的那群丑鬼张牙舞爪,每隔几十秒钟就齐声大喊:“打倒一切反动派。” 有时则喊:“宋僵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便最臭,大饼最香,宋僵最漂亮。” “鱼儿离不开案板,黄泥大道的鬼需要宋僵。” “数淫荡人物,还看宋僵。” 稍后这些鬼用荒唐走板的腔调唱起来:“不知道有多少风骚美丽性感的女鬼都想嫁给宋僵,啊哈哈,都想做他新娘,他是鬼们心中的偶像。” 宋僵扬起脑袋,不停地摇晃,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其模样令人想起喜欢大场面的丁春秋。 这恶棍的形象令人不由自主要联想到某位独裁者,其相似之处在均爱听欢呼声,喜欢看到感激涕零的面孔,喜欢把千百万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玩些统一思想之类的愚蠢把戏。 感觉在此地万道德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只能跟在宋僵身侧转悠。 丁能慢慢蹲下,距离被捆住四肢的汤姆近一些,他很想了解一下这里近期发生过什么事,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 “阿朱去哪里了?”汤姆问。 “已经入轮回。”丁能低声说。 “真糟糕,还指望她出面改变目前的局面。”汤姆说。 “阿朱离开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你为何还记得她?”丁能问。 “这是因为我跟其它鬼每天都会谈到阿朱,不断的重温关于她的许多事,所以还记得。”汤姆说。 “阿紫哪去了?”丁能问。 “别提她了,这坏婆娘出卖了我和杰克,然后投靠宋僵一伙,成为主管色情业的头目,现在她跟宋僵打得火热,每天都有几个时辰睡到一起胡作非为。”汤姆的表情里流露出不屑与愤怒。 “这样的话我们还能指望谁?”丁能问。 “谁知道,反正我已经绝望了。”汤姆说。 颂歌 宋僵的手下的庆祝活动没完没了,持续时间已经长达一个多钟头,也没有玩出什么新意,全是翻来倒去的陈腔滥调。 丁能听得恶心不已,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偏偏宋僵洋洋得意地享受,满脸陶醉,幸福得仿佛久旱逢甘露。 丁能观察了一阵子,确认这伙唱颂歌喊口号的阴魂明显有点缺心眼,估计生前就是笨蛋,死掉之后变成了笨鬼,以至傻乎乎当了宋僵的手下。 怪不得有些人喜欢使用听话和智商较低的人作为随从和亲信,因为这样的人容易控制,没有太多的复杂思维。 但事物具有两面性,比较笨的人或者鬼虽然容易操纵,但也由于智力受限,不可能有太出色的表现,往往因为怕犯错误而过分慎重,以至成为一个毫无用处光知道领工资和吃喝玩乐的机器设备。 丁能心里烦躁不安,很想跳起来找样什么硬东西砸破宋僵的脑袋,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如果不是身边有几名强壮的看守盯着,他恐怕早已经付诸实践。 黑影子形状的万道德摇来晃去,有时甚至蹦到那群白痴似的阴魂当中一起高声歌唱或者喊口号。 这事很难理解,丁能只好认为食人妖魔万道德在死掉之后智力严重下降,大不如从前,已经变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笨蛋。 而成为鬼的宋僵则有些疯狂,已经无法用一般的规则来衡量这样的行为,感觉厌恶的同时还有些可笑。 树下被捆住四肢的鬼一共有二十几只,丁能清点了好一会也没弄清楚到底有多少,因为他们不停地动弹,有些想钻出来,有些则想钻到内部去。 汤姆被淹没在众鬼当中,稍后,丁能看到了杰克,这家伙显然已经忘记了几个月前的事,漠然地看了丁能几眼之后,钻回到鬼堆当中。 看到难友们全都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严严实实,而自己却保持四肢自由,丁能有些惭愧,感觉不太合群,有些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而言,阿紫成了宋僵的姘头,两鬼狼狈为奸,而曾经的入幕之宾汤姆和杰克成为了阶下囚。 这世道变化真是快,丁能摇摇头,觉得一切都太复杂了。 兴高采烈 过了一阵子,那群蠢驴也似的笨鬼终于停止了唱颂歌喊口号的活动,兴高采烈地站成一排,矗立在宋僵和万道德身后。 丁能长出了一口气,感觉世界突然清静了。 心情有所好转,他抽空低下头看自己的形体,发现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呈现出实体状,不再像先前那种半透明。 被捆住四肢的鬼堆里有一位衣服钮扣闪闪发亮,丁能弯下腰凑近,在那只小玩艺当中模糊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由于钮扣面积太小,无法看清楚,隐约可见一个依稀的人像。 “别看了,你虽然魂魄不全,但是相貌不错,在男鬼当中算得上一流货色,如果去当牛郎,想必生意会非常好。”钮扣的主鬼冷冷地说。 她是一名女鬼,衣服有些不整齐,露出一大半青紫溃烂的丰满胸部。 “谢谢你这么说。自从变成这样子之后,我从未在镜子里见过自己的模样,所以有些好奇,毕竟以前没死过。”丁能说。 “操,谁没死过,千百世的轮回当中,每个人都死过许多次,只是无法留下记忆罢了。”女鬼说。 “你说的没错。”丁能点头。 “等下到了街上,你会有机会从橱窗玻璃里看到自己的镜像,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女鬼说。 “会上街吗?干什么?”丁能惊讶地问。 “戴上尖尖的高帽子,被鬼卒押着游街,接受其它阴魂扔过来的烂鸡蛋和变质蔬菜。”女鬼说。 “太不像话了,这样是侵犯鬼权,我抗议。”丁能愤怒地说。 “据说有的地方倒是不会发生这种事,对罪犯的一切处理都要经过全法的程序,但是这里不行,从来没有过那种传统。”女鬼平静地说。 这时旁边一名鬼卒大声训斥:“不准交头接耳。” 丁能看了看鬼卒,想弄清楚以前有没有见过它,但随后失望地发现,这些低等地府员工模样全都非常相似,很难辩认。 宋僵的手下从墙角拿出一些纸折成的高帽子,上面写了许多歪歪扭扭的字。 丁能努力辩认,确定其中有几只上面写着‘地富反坏右’,有一只上写着‘破鞋’,还有一只上写‘人民公敌’。 兴高采烈 丁能头上戴了一只写有‘法稀斯’字样的纸帽子,汤姆头上戴了一顶写着‘烂货’的纸帽,杰克戴了一只有‘当代周扒皮’字样的。 纸帽戴好之后,缚住下肢的绳索被解开,但上肢依旧被捆得极为严实。 众囚犯相互观察,却没有谁笑得起来。 宋僵坐在一辆写有保时捷三个字的破旧三轮车上,黑影子万道德坐在旁边,由一名强壮的男鬼充当车夫,蹬着前行。 囚犯们被押到街上,在鬼卒的指挥下排成队列,慢慢前进。 一团污泥从围观鬼群当中飞出来,显然准头不足,错误地打中了一名宋僵手下傻鬼的脸。 两名鬼卒立即冲过去,把扔泥团的女鬼揪出来,抓到游行队伍当中,强行安上一顶写了‘坏分子’三个大字的纸质尖顶帽。 “冤枉啊,我明明想扔那个‘法稀斯’,却失手扔中了宋总督的手下。”女鬼泣不成声,满脸悔恨。 丁能看了看,确认自己从前没见过这位倒霉的女鬼,不明白她为何要朝自己扔东西。 街上的模样与几个月前大不相同,到处飘扬着旗帜,显得非常热闹,鬼男鬼女们一个个两眼放光,仿佛天国降临那么喜气洋洋,有种莫名其妙的亢奋。 杰克走在丁能的前面,表情十分沮丧,转眼之间已经被扔中了两只臭蛋,粘稠的暗青色液体挂到脸上。 “杰克,宋僵怎么成了鬼街的领袖?”丁能低声问。 “起初没人理睬这只老丑鬼,谁看他不顺眼都可以抓过来揍一顿,姓宋的日子过得一塌胡涂,每天在街头乞讨,没想到后来那只黑影子不知从哪里钻出,带着一群鬼卒和两个马面,接管了这片区域的权力,然后就开始胡闹,每天像过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瞎折腾,还喜欢喊一些谁也弄不明白的口号。”杰克说。 “阿紫在哪里,我想跟她谈谈。”丁能说。 “现在阿紫脾气可火爆了,你最好别见她,当心挨揍。”杰克说。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来制止宋僵和黑影子的恶行吗?”丁能问。 “连马面和鬼卒都支持他们,你我能有什么办法。”杰克摇头。 游街 游行队伍无精打采地往黄泥大道的尽头缓缓走去。 宋僵坐在三轮车上,不停地朝道路两旁的围观鬼群挥手致意,拖在口腔外部的舌头湿淋淋的,仿佛一只狂犬病后期开始恐水的流浪狗。 丁能观察鬼众的表情,确信他们仅仅只是在看热闹,跟着瞎起哄罢了。 一张张破烂的鬼脸上全是单纯的表情,就跟乡下人观看舞狮或者唱戏没什么区别。 看来控制这些鬼并不困难,不管是谁当统治者,不管对他们采取任何严厉的手段,他们都会欣然接受,引颈待戮,仿佛一群乖乖绵羊。 不时有一只臭鸡蛋或者烂泥团从旁观鬼群当中飞出来,砸到某只戴尖顶高帽的鬼身上。 丁能还算幸运,从未被打中过。 一路走过去,他看到几只熟悉的面孔,肥肠拉面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小兰,这一家子面带幸福的笑容,朝坐在破烂三轮车上的宋僵和万道德大声欢呼,抛撒黄颜色的菜花。 宋僵洋洋得意地站起来,高举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大声说:“我太爱你们了,你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几只清朝打扮的鬼听到这样的语言之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当街跪倒,朝宋僵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 宋僵看到这样的情形十分兴奋,有些忘乎所以,一不小心从三轮车上摔下来,掉到街边围观的鬼群当中。 或许是出于对大鬼物的敬重,那些鬼居然全都闪开,谁也没有伸手接住宋僵,导致其直接坠地,摔到一堆粪便和烂菜叶上。 随从立即围上来,展开迅速的清洁卫生活动,擦拭宋僵身上的脏污。 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游行队伍不得不停下,原本就乱七八糟的队形此时更显得不成样子。 囚犯当中有一些忍不住偷笑,这样的行为很正常,丁能也差点笑出声来。 宋僵若无其事回到三轮车上坐着,脸上依旧是傻乎乎的笑容,头顶上沾了一些黄色的粘稠物质。 这种处变不惊的优秀气质令群鬼肃然起敬。 游街 游街队伍前进到黄泥大道尽头时停住,囚犯们被强迫站成横列,接受围观鬼众扔东西轰击。 丁能缩到汤姆身后,低下头,所以保持了清洁。 整个现场十分热闹,有些鬼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锣鼓,欢天喜地的敲打起来,弄出嘈杂喧哗的声音。 汤姆轻声嘀咕:“感觉就像当年闹义和团时候的情形似的,乱七八糟,我讨厌这样子。” 话音刚落,一团黄中带绿的东西飞过来,正中汤姆的面部。 一阵浓烈的臭味播散开来,众囚犯纷纷扭头回避。 丁能看了看扔东西袭击汤姆的那只阴魂,发现是一位年青的鬼,此人头戴一顶蘑菇状的帽子,模样跟《七龙珠》里的乌龙很相似,只是身材更为高大一些。 翻版乌龙表情显得十分亢奋,不停地挥动拳头,跟宋僵的傻手下一起高声呼喊口号。 所有的观众当中就数这家伙表现得最投入,其它的鬼在看热闹,这位却是参与到其中。 如果不是鬼卒拦着,这位乌龙肯定会冲过来,咬汤姆几口。 丁能猜测这家伙与汤姆多半有仇。 宋僵发表了一通全是废话的演讲,大谈幸福的新生活和秩序,每当出现暂时的停顿,那伙傻乎乎的手下就大声欢呼和鼓掌,喊一些响亮的口号。 “锅底最黑,宋僵最美。” “月亮最圆,宋僵的JJ最大最伟岸。” “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快乐比海深。” 宋僵走下三轮车,走向路边一名中年妇女阴魂,亲切地握住她的手,真诚的询问:“家里的粮食够不够吃?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解决?” “那些小事不必你操心,我唯一的愿望只想看看你光屁屁的样子,以确定那些歌颂你的词是否真有其事。”妇鬼说。 宋僵依旧维持亲切的微笑,仿佛没听到对方的要求,结束了与妇鬼握手之后,他转身低声向一名鬼卒下令:“把她抓走,戴上‘烂货’字样的高帽子,弄到游街队伍里去。” 游街 两名鬼卒一起动手,把妇鬼拎出来交给那些正声嘶力竭唱颂歌的傻鬼。 妇鬼被捆住双手,戴了纸高帽推到队伍里,正好站到丁能与杰克之间。 “臭婆娘,刚才你为什么用烂菜叶扔我?”杰克恶狠狠地问。 “没什么,看到别的鬼扔,我跟着照做。”妇鬼解释。 “哈哈,你活该,现在等着挨臭鸡蛋吧。”杰克说。 果然如此,一黑泥飞过来,打到妇鬼脖子上溅上,她满脸沮丧,高声喊:“民妇冤枉啊。” “老子更冤枉。”杰克嘀咕。 丁能突然觉得很滑稽,刚才还在施暴的人一转眼成为了囚徒,接受观众的污辱,这样的角色转换来得真是迅速。 观众们继续朝囚犯扔东西,臭蛋和泥团以及菜叶扔光之后,石头和碎木片成为新的武器。 这些东西的杀伤力显然更强,刚刚变成囚犯的妇鬼被一根飞来的木条插入眼窝,眼球掉到地上,费了一番功夫也未能找到。 她的眼球滚到丁能脚旁边,丁能弯下腰拾起,帮忙安装到她眼眶里。 “多谢。”妇鬼说,“为什么只有你的手没被捆起来?” “我不知道为何这样,也许是它们忘记了。”丁能说。 “这样不公平,搞特殊化。”妇鬼说。 “最特殊的是那位,你我同样倒霉。”丁能目光看着不停跟路边鬼众握手交谈的宋僵。 “别这样说,宋僵是上苍派下来的救世主和活神仙,我们只要听他的就能到达幸福的彼岸。”妇鬼说。 “你傻了吗?是不是被打晕了?”丁能惊讶地问。 “瞧,大部分鬼都这样认为,只要跟着宋僵混,一切就会变得越来越好。”妇鬼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越说越激动,开始跟着傻鬼振臂高呼,“信宋僵,得永生。” 丁能摇了摇头,决定再劝说她一次:“宋僵在人界就是一大坏蛋,现在也没什么改变,仍然是一个恶棍,他不可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只会毁了此地居民原本平静的生活。” 游街 丁能的话刚说完,妇鬼却做出了奇异的举动。 她在原地蹦跳,大声对旁边的鬼卒喊:“这人说宋僵的坏话,污蔑宋总督是恶棍。赶紧来把他抓去活埋,下油锅也行。” 丁能愕然,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事。 两名鬼卒和三名傻鬼赶过来,其中一名头目模样的大声质问:“谁敢说宋僵大鬼是恶棍?” 汤姆和杰克异口同声地说:“是这婆娘。” “你们弄错了,是他。”妇鬼赶紧分辩。 鬼卒看了看丁能,又看了看妇鬼,表情里满是疑惑。 丁能不愿表现得太卑鄙,只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眼睛看着地面。 鬼卒和傻鬼犹豫片刻,伸手把妇鬼抓出队伍,揪住拖往另一边。 妇鬼大喊:“民女冤枉啊,是那个没捆着手的残疾鬼骂领袖,他说宋僵大鬼是恶棍,在人界时候就是一名大坏蛋。” 杰克和汤姆同声说:“这婆娘又骂了一遍宋大鬼。” 鬼卒和傻鬼拳脚齐下,把妇鬼打得趴到地上缩成一小团,然后塞到一只瓶子里,拧严瓶盖。 这事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是一只块头挺大的鬼,却能够被塞到半公升容量的矿泉水瓶子内,丁能很想知道它们是怎么做的。 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汤姆说:“鬼卒身上有微弱的神力,可以改变阴魂的体积和形状。” “原来如此。谢谢你们帮忙。”丁能朝帮助自己的汤姆和杰克点头致意。 “看着你有些面熟,从前见过吗?”杰克问。 “见过,并且不止一次。”丁能说。 “没印象了,阴魂的记忆都很差劲,二十几天前的事一般都会忘记得干干净净。”杰克说。 “接下来我们会被怎么处置?”丁能问。 “说不准,宋僵跟那黑影子疯得厉害,谁也不知道它们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汤姆说。 歌颂 在黄泥大道街口折腾了两个多钟头之后,宋僵示意收队,于是众鬼浩浩荡荡调头往回走。 傻鬼们仍然在不知疲倦地歌颂伟大的宋僵。 曲调与那首熟悉的《星宿老仙颂》一样,词也有九分相同。 “宋僵总督,德沛天地,威震寰宇,古今无比。宋僵总督,法驾鬼街,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丁能感觉很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子,但又不知道应该跟谁申请此事,同时也估计多半得不到批准,只得继续坚持。 往回走的过程当中,路两边的围观鬼群热情已经淡漠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兴致高昂。 有一些鬼已经散去,仍在观看也冷静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跟着瞎起哄。 虚幻而缺乏实质内容的亢奋不可能持久,只有扮演主角和配角以及跑龙套的那部分鬼仍然乐在其中。 鬼卒们一个个满脸呆滞的笑容,丝毫没显露疲态,傻鬼们则像是过量服用兴奋剂正处在药效高峰期,全都在如痴如狂地吼叫和蹦跳。 此时已经很少有东西飞向示众的囚犯,感觉安全了许多,可以轻松地观看街两边的风景。 这条路以前走过许多次,曾经有一回从人界驾驶轿车直接驶入,那时有阿朱在身边,两情相悦,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无比美好。 如果阿朱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丁能独自一个面对糟糕的境地。 鬼街当中最热闹的那家咖啡屋招牌被砸烂,门板上被弄出一个大洞,几具枯干的人骨躺在台阶上,仿佛已经有几十年无人进入。 丁能突然想起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感觉很沮丧,情况居然弄成这样,还不如立即死掉干净。 等到转世以后的阿朱回到山京城寻找前生爱人,如果照目前局势发展下去,可以料定,她必然一无所获。 丁能想不出怎么才可以摆脱目前的命运,感觉一切均落入别人的掌握之中,无法逃离,看不到任何希望。 歌颂 路边有两名小孩子鬼,宋僵示意三轮车夫停下。 宋僵飘过去,从口袋里摸出几只发了霉的棒棒糖,分送给两只小鬼,还伸出手轻轻拍打她们的脑袋,装出热情关怀的样子。 两只小鬼接过变质过期的糖,拿到鼻子前检查了一番之后随手往身后一扔,依旧保持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对宋僵的示好无动于衷。 她们大约死于十二岁上下,身材一点四米左右高,面色苍白,有少许浮肿,无任何伤痕,看样子可能是溺水而亡。 宋僵对她们的行为显得丝毫不介意,一点没露出脾气,仍旧微笑着问:“你们在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吗?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右侧的小鬼朝宋僵竖起中指,鬼声鬼气地说:“滚远些,看见你就想呕吐。” 左侧的小鬼伸出长长的舌头,示威般晃荡,与此同时两只耳朵煽动了几下,发出响亮的一声:“操——!” 宋僵仍然保持微笑,温柔地问:“你们感觉幸福吗?” “X你爷爷,小娘好过还是难过跟你有屁关系?”右侧的小鬼说。 “X你爸爸。你妈咪怀孕的时候肯定喝过农药,所以把你生成这副痴呆相。”左侧的小鬼说。 丁能距离两位小鬼仅有七到八米远,听清了她们与宋僵的交谈,不禁担心她们的鬼身安全,这样的行为显然太危险了,要知道面对的是一名疯狂的暴君啊。 宋僵依旧乐呵呵地说:“你们真是可爱,非常有幽默感,我很喜欢,以后有空到我的办公室聊天喝糖水。” “别它M装好鸟,我知道你等一下肯定会喊手下把我们抓起来,像那些鬼一样绑住胳膊游街。”右侧的小鬼说。 宋僵站直了身体,显然已经放弃努力:“哪能呢?我是那种坏蛋吗?你们有充分的言论自由,想说什么都可以,决不会有任何麻烦,我跟先前那些独裁者完全不同,现在是新的纪元,由广大鬼众当家作主。” 背后的傻鬼立即开始高声唱歌:“鬼街的大路上光芒照四方,宋总督就像那黑色的弯月亮......。” 刺耳的歌声中,宋僵高举双臂,慢慢走向三轮车。 鬼卒 丁能心想,刚才这恶棍说得那么动听,或许会因为面子方面的考虑而放过两位小鬼,不予追究她们的行为。 但是随后宋僵悄悄向鬼卒做了一个手势。 显然早已经训练过此类信息传达方式,三名鬼卒心领神会,立即展开行动,转身扑向两只小鬼。 结果不出所料,两只小女鬼被抓住,经过一番折叠之后塞到矿泉水空瓶子里,然后拧上瓶盖。 其它的鬼对这样的事显得很平静,一点没流露出惊讶,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反应,仿佛此类行为再正常不过。 没有谁站出来指责这样的行为,全都抱着双臂看热闹。 丁能猜想,按照宋僵这样的疯狂行径,恐怕过不了很久,这条街会变得很冷清,就像上一次大量鬼卒进驻时的情景一样。 他猜不出宋僵到底想要干什么,这里空间有限,居民数量不多,大部分是流动鬼口,不可能有大规模的商业活动,也没有多姿多彩的娱乐方式。 他认为除了权力之外,鬼街能够吸引宋僵的东西恐怕再也没有什么。 然而这恶棍在此至多也就可以扮演一个山大王或者原始部落的酋长之类角色,这样能够让宋僵满足吗? 与人界的繁华都市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简陋粗糙的小村庄,难道宋僵就不想回去吗? 丁能怎么也想不出宋僵目前这样胡作非为有何目的。 感觉只有真正的疯子才会这样干。 也许宋僵真的陷入了疯狂状态,无法再以常理度之。 鬼卒和傻鬼驱赶囚徒们往前走,态度很粗暴,不时动手殴打或者推搡。 一路缓缓前行,眼看即将走回宋僵的住宅。 这时歌声终于低下来,尽管这些鬼思维简单而精力充沛,但仍然还是会累的。 这时丁能猜测游行应该要结束了,看得出就连宋僵也累了。 旁边的杰克低声说:“真是讨厌,自从我被抓进来之后,每天都要这样游行两次,从来没有其它新鲜花样,真是烦透了。” “晚上会把大家关到哪里?”丁能问。 “说不准,有时塞到瓶子里,一大堆扔到墙角,有时就这样捆着,放在大树底下。”杰克说。 鬼卒 果然如杰克所言,众囚徒被扔在花园内的大树下面,鬼卒拿出绳索,逐个把囚犯的四肢牢牢捆绑住。 这一过程当中,丁能悄悄移动形体,朝已经捆好的难友一侧移动。 鬼卒们做事并不认真,它们忙于讨论接下来的娱乐方式,去喝酒还是其它,注意力分散得厉害。 别的囚徒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但谁也没吭声,就连那位坚持认为自己被冤枉的妇鬼也保持沉默。 丁能挤在鬼堆当中,心想自己没有被捆住四肢,应该可以做点什么。 地府的昼夜更替并不明显,但还是有所差异,大部分时间都是灰蒙蒙一片,既不特别亮,也不怎么黑,此时大概应该算是夜晚了。 大部分鬼卒走开,只留下了两名守在旁边,过了一会儿,连这两位也悄悄溜了。 丁能见有机可趁,从鬼堆当中钻出来。 他试图解开难友们的束缚,却发现手指一沾到绳索就刺疼难耐,根本无法使上劲。 “为什么这样?”他问旁边的汤姆。 “这是鬼卒专用的东西,只有它们才能解开。”汤姆低声说。 “糟糕,还想着让大伙可以开溜呢。”丁能感到沮丧。 “去把那些瓶盖拧开,放出里面的鬼,你也就能够做这个。”汤姆说。 “我会想办法救你们。”丁能说。 “如果可能的话,请跑到鬼街之外,找到某个路过的牛头或者马面,向它汇报发生在这里的事。”汤姆说。 “我会那样做。”丁能说。 悄悄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丁能走向堆在墙壁边缘的瓶子。 透过塑料可以看到被关在里面的阴魂,他们的模样很惨,像是一处被拧过的旧抹布,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拧开瓶盖,放出第一只,然后是其它的鬼。 一只又一只鬼从狭小的瓶口钻出来,渐渐膨胀变大,恢复原状。 有些对着丁能说句谢谢,有些则不吭声悄悄溜走。 丁能没打算考虑太多,心想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自己的战友,先把这些鬼从囚禁状态释放出来,这样至少自己不再孤单一个面对强大的组织。 阿紫的脚丫 重获自由,丁能却感觉到无处可去,不知下一步要怎么行动才好。 从瓶子里放出来的阴魂争先恐后飘离,转眼之间溜得一个不剩。 丁能向仍然躺在地上的囚徒们挥手致意,严肃地说:“我会想办法救你们,请耐心等待。” 这时墙外传来鬼卒的呼叫声,显然外逃的阴魂被发现了。 丁能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决定往里逃,那边有宽敞的房间,可以藏身的地方估计挺多。 这里是一个占地极广阔的大宅院,屋檐雕龙刻兽,古色古香,乍一看仿佛庙宇或者拍古装影视剧的外景地。 传说中封建时代的高官和富翁就住这样的地方。 丁能冲向旁边的一个庭院,推开门钻入其中。 在这个世界里他失望地发现自己无法穿透墙壁,只能像活人一样规规矩矩的走路,钻窗子或者攀爬墙壁。 他一溜小跑,冲到光线较暗的地方。 沿着墙壁转了几个弯之后,他来到一扇窗户外面,这里可以听到内部的交谈声。 他轻轻走到窗外,学习古装电影里那样沾了唾液捅破窗户纸,悄悄观察内部情况。 宋僵和黑影子万道德蹲在地上,阿紫坐在一只高大的椅子里,她身无寸缕,肌肤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一只由石灰浆制成的雕塑。 丁能曾经多次见过阿紫光屁屁的样子,她的形体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已经看习惯了,感觉就像一只很特别的宠物什么的。 几个月不见,她没有明显的变化,依旧板着冰冷的脸。 她显然没打算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合乎人类的审美标准,脸色和身体的颜色全是苍白,并且有些粗糙。 宋僵捧起阿紫的一只脚,拖在口腔外面的长舌头温柔而仔细地舔个不停,仿佛贪吃的小孩子在享受一只美味的棒棒糖。 黑影子万道德在周围转来转去,脸面始终朝向椅子里的阿紫,隐约可见激动并且亢奋的神情。 阿紫的脚丫被宋僵打扫得湿淋淋的,沾满了淡黄色的粘稠液体,这些恶心的玩艺儿显然来自于宋僵的口腔。 阿紫的脚丫 “你光会舔脚丫子吗?”阿紫冷冷地问。 “我生前挺厉害的,虽然规模小了一些,跟东洋鬼子差不多,但也勉强够用,不知为什么,死掉之后居然不中用了。”宋僵沮丧地说。 旁边转圈子的黑影子万道德用恶狠狠的语调说:“我本来算得上超级猛男,没想到竟然被一群乌合之众意外杀死,结果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可气。” “你俩尽管吹,反正我也没见过你们活着的时候什么鸟样,鸟什么样。”说话的同时,阿紫一脚踢开了宋僵的脑袋。 “喜欢我照顾你哪里,只要开口,包你满意。”宋僵满脸谄媚的笑容,眼中全是祈求,显然很怕阿紫不高兴。 站在窗外的丁能大为惊讶,原以为宋僵成为了鬼街的统治者,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幕后老大仍然是阿紫。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还不如回人界去,在那边至少我可以附在人体内,指挥和引导着别人做事,从中分享一些快乐,这里根本没有我施展聪明才智的地方。”黑影子万道德说。 “你要是走了,那些鬼卒过些日子不服从我的命令怎么办?”宋僵说。 “你已经有一大群粉丝,到时候指挥着这帮傻瓜就可以继续维持下去,谁敢不听话就捉住用绳索捆起来。”万道德说,“再说还有阿紫呢,她会帮你维持秩序。” “这里的路数跟人界完全不同,缺乏上级支持照顾,我简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弄才好。”宋僵说。 “你就接着折腾吧,这样挺有趣的,别的鬼觉得你们傻乎乎的,有些颠狂,你们也把别的鬼当作白痴,每天如此胡闹也不错。”阿紫咧开嘴一笑,露出满口尖锐的牙。 “我可以确实自己死掉之后大变样,思维和智力明显和从前不同,这样复杂的局面实在难以控制。”宋僵眼中掠过疑惑的神色。 “你终于想明白这一点了,不算很傻嘛。”阿紫把一只脚搭到宋僵肩膀上。 “现在整条鬼街已经被你完全控制,咱们的大仇人丁能也抓来了,我应该回人界去了。”万道德说。 “每天都有人对着你欢呼,对着你唱颂歌,这样的荣耀多么令人陶醉,为何要走呢,留下来吧。”宋僵可怜兮兮地说。 运动 从这伙人的谈话当中,丁能发现宋僵并非如想象中那么愚蠢,当然也说不上很聪明。 这家伙只是把人界习惯的那套做法稍加修改然后在地府付诸实践而已,不难想象,年青时代的宋僵就是这样过来的。 建设性的事做不出来,瞎折腾的事却很在行,少年时代经历的斗争和政治思想冲突造就了这位恶棍。 宋僵最终目的就是牢牢控制住鬼街的居民,无论是思想还是生活,想要全方位地操纵一切。 当目标轻松达成之后,宋僵却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制造出一些敌人和批斗对象之外,似乎再也弄不出其它内容。 现在的宋僵感觉就像一个愚笨的作者,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大权在握,却不知道有什么用,总在担心当地原住民对自己不够尊重,或者背地里有某种阴谋,所以惶惶不安,总想要把局面牢牢控制在手里。 其实一切已经完全被掌握住,宋僵的忧虑毫无道理,鬼街的居民根本不在乎谁是老大,只想安静地过日子而已。 偏偏宋僵却没完没了地瞎胡闹,总要从无意反抗的鬼当中揪出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敌人,煽动当地鬼民们相互仇视,相互攻击,主导各种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运动,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长治久安。 在众鬼面前,宋僵是一名威风凛凛的统治者,完美无缺,异常强悍,几乎已经成为偶像级的大神。 公平地看,宋僵其实是一名疯子,在人界的时候表现得并不突出,因为同类都在做类似的事,但是在此地,只有宋僵独自一个如此乱来,就显得十分刺眼。 阿紫毫无尊重这位鬼街的领袖,伸脚狠狠的踢宋僵的脸,将其踹翻在地。 她叫宋僵在地上爬行,叫他跳丑态百出的可笑艳舞,或者叫他捡起泥土和垃圾吃到嘴里,吞咽下去。 宋僵乐在其中,一脸十分受用的样子,从不违抗来自阿紫的任何命令,仿佛生存的唯一意义就是受她的欺侮和折磨。 在窗外偷看的丁能满腔困惑,怎么也想不到,曾经在人界咤吒风云的宋副总督居然会被一名女鬼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运动 胡闹的同时,阿紫和宋僵以及万道德继续交谈。 万道德一心想离开这里回人界去,它表示就算在山京城当一只四处游荡的妖魂也比在此地混好一百倍。 它认为这里是整个银河系最无聊也是最乏味的地方,多呆一分钟都觉得无趣。 宋僵却很希望万道德留下,因为需要这只妖魂跟地府公务员打交道,如果它离开,很可能过几天城头的大王旗就会发生变换,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鬼从某处杀出来,抢班夺权。 最后终于达成协议,万道德可以离开鬼街,但每星期要回来这里见面,方便的话最好每天回来一次,以免出现意外。 人界那边,宋僵那具傻乎乎的躯壳从今以后由万道德进驻,条件是不得伤害宋氏家族的成员,如果可能的话,尽力帮助宋家发展壮大。 万道德点头,然后往上方升空,飘然远去,似乎早已经忍无可忍。 担心被发现,丁能立即蹲下,生怕引起注意。 他有点不明白,为何万道德进入宋僵的躯壳还要经过同意,难道有谁能够阻止它这样做吗? 想来或许存在某种协议,就像传说中吸血鬼未经主人同意不得走进房间。 稍后,看着万道德消失在夜空中,丁能松了一口气,因为最惧怕的对手走掉了,眼前只剩下宋僵,还有一位不知算是敌人还是同一战线的阿紫。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室内。 阿紫突然站起来,劈头盖脸痛揍了宋僵一顿,将之打得抱头缩成一团,这样做的同时,她骂个不停:“老混蛋,臭太监,大傻B,X你奶奶和外婆......。” 阿紫终于停手,宋僵满脸卑谦的笑容,慢慢站起来,显示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仿佛刚刚找到主人的小狗狗。 阿紫朝面前谄媚的脸上吐口水,然后挥手打耳光,弄出响亮抽‘啪啪’声。 “啊——,哦——,好舒服,阿紫,接来打,你的拳头让我感觉到异常兴奋。”宋僵说话的同时把裤带解开,露出下半截身体。 那小段东西软弱无力的垂下,显得毫无威胁。 “贱人,挨揍居然会感觉到爽,真恶心。”阿紫咬牙切齿。 “你看看,我这里比刚才是不是变大了许多?”宋僵欣喜若狂地问,同时挺起肚皮,做充分的展示。 疯鬼 宋僵的提问让阿紫哈哈大笑。 就连站在窗外的丁能也觉得很好笑。 “老太监,你这么点玩艺儿,就算跟鬼子相比也上不了台面,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展示。”阿紫说。 “这样啊,我收起来吧。”宋僵沮丧地弄好裤子。 “你想不想也到人界去?我可以帮忙让你附到某个人体内。”阿紫说。 “不想去,在那边呆了五十多年,烦透了,没什么意思,就在这边继续玩吧。”宋僵说。 “我看你是舍不得离开那群傻鬼和鬼卒,听欢呼声和颂歌上瘾了。”阿紫说。 “我听至圣后师说过,游魂如果在人界干坏事,很容易被牛头马面抓到,接受惩罚,我还是不回去的好。”宋僵说,“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想呆在你身边。” “我想到人界玩玩,你是否跟着去?”阿紫问。 “我在这里守着吧,为你看家,等待你玩尽兴了归来。”宋僵说。 “你想不想去投胎,那只妖魂既然跟牛头马面挺熟,安排个好去处应该没问题。”阿紫说。 “不想去,这不挺好的么,刚做鬼没多久,干嘛要重入轮回呢。我是这么想的,投胎之后一切从头再来,这么多有用的记忆全都要被清空,得经历十多年傻乎乎的日子才能长大,想想都觉得太辛苦。”宋僵说。 “你这么疯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到时候麻烦出现的话你独自去承担,可别把我扯进来。”阿紫冷冷地说。 “我是真心诚意的想把鬼街弄好,让这里的人民群众过上幸福的生活。”宋僵说。 “就凭你的那点能耐?别可笑了,弄只蚯蚓来当头目都比你强,就知道瞎折腾,斗这个斗那个,你自己说,你到这里几个月了,当头也当了二十多天,做过什么建设性的事?”阿紫说。 “我让鬼街居民的精神生活和思想觉悟大大提高,还让那些穷苦的阴魂得以翻身做主人。”宋僵说。 “哈哈,大傻B。”阿紫狂笑一阵,“我有时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某种严重的精神病,明明一切挺好的,你偏要胡闹,还硬说这是为了黄泥大道的全体阴魂。” 疯鬼 有一会宋僵走到靠近窗户的位置,丁能从地上拾起一片板砖握在手里,很想瞄准眼前的那只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考虑到阴魂的恢复能力超强,这样一击并不能致命,他只好打消此念头。 房间内的交谈仍在继续。 “你尽管胡闹吧,我也感觉到好奇,很想知道这样子折腾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阿紫说。 “谢谢你支持我。”宋僵咧嘴笑,长长的舌头几乎拖到胸膛上。 “切,谁支持你,别自作多情,你TMD本来是街上游荡的一只老乞丐鬼,后来得到那只黑影子妖魂支持,利用牛头马面帮助抢走了权力。”阿紫说。 “我到这里之前,你已经不再头目,早被鬼卒赶下了台,每天躲躲藏藏。”宋僵说。 “那些鬼卒从哪来的?还不是你和那妖魂弄来的。”阿紫说。 “现在说那些事没有任何意义,咱们眼下要做的事就是,把目前的大好局面维持下去,永生永世不变。”宋僵说。 “身为一只鬼,经历的事至多一个月就会完全忘记掉,你这样胡闹有什么意思,过些日子反正再也想不起来。”阿紫说,“我彻底理解不了你的疯狂思维,感觉就像提着自己头发想飞到月亮上一样傻气。还提什么永生永世,好象现在你的生活幸福得像天堂似的。” “权力是什么你明白吗?”宋僵严肃地说,“权力就是控制别人,让别人不得不服从,打心底的服从,从思想到行为全都得按照我的命令。一旦掌握了这玩艺儿,我想怎么干都可以,谁也拿我没办法,因为只有我不受限制也没有被监督。这儿唯一的自由思考者只有我,其它人全是工具,只要我一声令下,街上那些鬼立即就会被塞进瓶子里,或者捆起来,这儿除你之外所有的鬼全都是我的奴隶,想让他们怎么样都行,谁要是敢反抗或者怀疑,我就会让他接受教育,直到符合我的要求为止。用不了很久,我就会彻底掌握这里的一切,在我的管理之下,不但行为要统一,思想也要统一,万事万物均要我在的控制之下进行,没有我的命令,就连做梦也是犯罪。” “哈哈——,看来你真是疯了,我居然跟你这么个精神病患者凑到一起,看样子我也差不多快要发疯了。”阿紫双手抓自己的头发,眼望天花板。 伟大精神 有几只鬼从十多米外的小路上经过,丁能立即蹲下,缩到墙角里。 就算这样,房间内的说话声仍然能够清晰地听到。 “你死于几百年前,所以很难理解现代的专制思想以及各种不求利他人、专门利己的伟大精神。”宋僵说。 “操,你TMD可真是能整,明明是疯子一样的行为,却可冠以种种动听的理由和理论依据,明明是损人利己,假公肥私,却说得正义无比,好像从盘古至今全世界都如此。”阿紫说。 “凭你的经历和知识面肯定很难理解,但是不要紧,慢慢会明白的。你必须牢牢记住,你我是顶尖阶层,高高在上,享受特殊的待遇,同时掌握着强大的统治工具,这样就可以。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目前的局面永远持续下去,决不允许发生任何未经同意的改变。”宋僵说。 “你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大混蛋,现在死了到地府住仍然是祸害,我就明白这个,其它事都是一头雾水。”阿紫说。 “你真没文化,还不求上进。”宋僵说。 “X你老母。”阿紫被激怒,蹦出椅子,摁住宋僵挥拳就打,下手极狠辣,把宋僵的胳膊折腾,腿扭到肩膀上搭住。 这种殴打持续的时间较长,几分钟过后,宋僵被拧得奇形怪状,仿佛一件被撕碎的旧大衣般,四肢全都严重移位,腰间全是一个个深陷其中的拳印和鞋印,趴在地上只能勉强蠕动。 “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是下得了手啊,不能再打了,否则明天没办法出去见鬼了,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去主持呢。”宋僵哭喊着求饶。 “你要是立即完蛋,黄泥大道的全体居民又可以像从前一样安居乐业了,就算跟一大群穷凶极恶的鬼卒打交道也比受你统治好过百倍。”阿紫说。 “你要是打死了我,牛头马面和鬼卒会把你抓去上刑的。”宋僵说。 “要不是有那只妖魂在背后撑着,真想把你弄得魂飞魄散,你TMD一只爬虫样的东西,却敢当鬼街的头,真是老天无眼。”阿紫咬牙切齿地说。 “嘿嘿,出来混当然得有靠山才行。”宋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扭来扭去摇晃形体,折腾了一阵子之后基本恢复原状。 阿紫脸上浮现一个坏笑,猛然伸脚一踢,将宋僵踹得飞起来,撞翻了桌椅,重重砸到墙壁上。 伟大精神 宋僵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脸上有些怒气,一手叉腰说:“停手,不可以再打,至圣后师刚走了没半个时辰你就下此毒手,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来得叫它老人家回来做保镖才行。” 阿紫朝宋僵脸上呸了一口痰:“老王八蛋,你这样的腌脏泼才居然也敢打老娘的主意,当初真应该到人界把你满门灭了,收做鬼奴,永绝后患。” “你打我可以,但不能太过分,刚才那种事无论如何不许再次出现,否则我会生气的。”宋僵满脸委屈。 “我要几只猛男鬼玩去,好好杀一下火气,你别再来找我。”阿紫走向门口。 “阿紫,不要这样,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宋僵砰一下跪倒在地。 “刚才还说要叫黑影子回来对付我,怎么一下子又改变主意了?”阿紫冷冷地说。 “我那是怕你把我弄死嘛。嘻嘻。”宋僵脸上浮现讨好的笑容,“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你想怎么弄都行,只要别把我打得无法出门见鬼就可以。” “你一个老太监,东西规模小不算还无法立直,我陪着你多无聊啊。”阿紫松了口风,站在门口停住脚步。 “我会认真修炼鬼道,争取早日做大做强,重振雄风,请你耐心等待,明天一定会更美好。”宋僵说。 “唉——,怎么会跟你这么个老王八蛋混到一起呢?”阿紫叹息,“太影响我的形象了,想我阿紫纵横驰骋黄泥大道百年,想不到竟然会被你这样一只老丑鬼挟持,真是阴沟里翻船。” 听到此处,丁能弄明白了这两位之间的关系,宋僵在万道德的帮助下掌握着对本地鬼卒的指挥权,以及部分牛头马面的支持,所以阿紫无论如何不敢将其弄死,至多敢狂揍一顿泄泄火气罢了。 阿紫同时也不敢太过分,既不能消灭宋僵,也不可以彻底闹翻,只好陪着这老丑鬼混下去,心里却不甘愿,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宋僵渐渐腻烦了阿紫,她的处境恐怕会有危险,宋僵绝不希望别的鬼知道发生在这房间里的事,肯定会动用力量灭口。 阿紫躺到大床上,宋僵拖着湿淋淋的长舌头,得意洋洋地舔她的身体。 宋僵脑袋上不时挨上一巴掌或者一拳,但他丝毫不介意,反而显得很兴奋也很愉快。 宋僵大鬼 丁能看了一会,觉得很无聊,打算离开这里,到外面转悠一下,寻找离开的路径,如果有幸遇到某位公正廉洁的牛头马面,或许或以通过告状扭转局势,改变目前鬼街的情况。 正要走,却发现有大群鬼卒过来,它们捉住了许多逃跑的阴魂,用绳索拴成一串牵着走,好象是传说中的纤夫一样。 丁能只好溜到花坛旁边蹲下,透过草丛观看外面的情况。 他看了看,确认俘虏队伍当中没有那两只小女鬼。 并非所有被解救的鬼都被抓住,总算还是有几保成功地逃脱,他感觉到欣慰。 鬼卒站在房门外大声叫喊:“宋僵大鬼,刚才有十四只囚犯逃脱,我们已经成功地抓捕回来九只。” 宋僵听到呼唤,极不情愿地离开躺要床上的阿紫,走到门外。 “你们怎么看守的,为何让囚犯逃走?”宋僵大声喝斥。 “九八四二号鬼卒和三五七一号鬼卒工作期间溜走,到外面召鬼妓和喝酒,所以出现了上述情况。”一名头目模样的鬼卒回答。 “把这两只鬼卒抓起来,关一个钟头禁闭,责令其写一份检查,并保证今后不得再犯同样错误。”宋僵气势汹汹地说。 “可不可以只关禁闭而不写检查,因为对于鬼卒而言,写字是一件力不从心的麻烦事。”头目说。 “那好吧,就这么办。”宋僵说。 “宋僵万岁,宋僵最帅最美丽,JJ最大,脑子最聪明,宋僵完美无缺,是古往今来的大圣贤大宗师。”鬼卒头目有气无力地说。 “大家辛苦了。”宋僵点头微笑。 “为宋僵服务,不辞劳苦,排除万难,不怕牺牲,勇往直前。”众鬼卒异口同声地说。 宋僵行了纳粹式的举手礼,高声喊:“为了正义的事业。” 然后鬼卒同样行礼,双方各自转身离开。 宋僵回房间继续津津有味地舔阿紫的脚丫,鬼卒押着囚犯回到花园里。 丁能满脸愕然,蹲在原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宋僵大鬼 丁能感觉到宋僵这老混蛋实在太不可思议,其行为的复杂和莫名其妙远远超乎想象,完全不可以用常理来猜度和衡量。 鬼卒带领罪犯离开之后仅仅过了几分钟,两只傻鬼带着肥肠拉面馆老板娘走进来。 打算离开的丁能决定观看一下,弄清楚老板娘的遭遇,难得看到一位熟悉的故人,他在想,如果老板娘被捉住,或许可以解救她。 傻鬼在房间外面大声通报:“英明神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宋僵大鬼,有事需要向您汇报。” 宋僵松开阿紫的脚丫,满脸沮丧。 “听说权力让你陶醉,现在请过去享受吧。”阿紫坏笑着说。 “你休息一会,我马上处理好然后就回来。”宋僵说。 “我一直都在休息,同时享受你这种恶心的按摩和清洁活动。”阿紫说。 宋僵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昂首阔步地走向房门,轻轻打开,站到台阶上,从容不迫地问:“有什么事?” “这位婆娘说有秘密事件向万岁爷汇报。”傻鬼说。 旁边的肥肠拉面馆老板娘满脸堆笑,不停地点头哈腰。 “说吧。”宋僵把目光投向天空,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对待民众的态度用不着太友好,因为维持统治并不依靠这些鬼,宋僵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明显与先前对待鬼卒时的表情不同。 “万岁爷,您是我心目中的神祗,偶像和梦中情鬼,就在昨天睡着了之后还梦到您的宠幸,您的JJ是那样粗壮和伟岸,坚硬和庞大,令我感觉到无比的幸福,醒来之后才知是一个春梦,实在太遗憾了。”肥肠拉面馆老板娘无比诚恳地说。 “是吗?真有趣。”宋僵眼睛一亮,拖在口腔外面的舌头显得更长了,显然对这样的奉承感到非常满意。 “伟大的万岁爷,我的店旁边是一家买假古董的店,就在半个钟头以前,我听到假古董店的店主在说您的坏话。”老板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说我什么了?”宋僵问。 “那家伙说万岁爷您曾经从古董店里偷走一只破碗,然后拿着那只破碗到阴沟里捞泔水吃。”老板娘说。 告密者 听了老板娘的告密,宋僵勃然大怒,狂吼:“那坏蛋造谣,我从来没有偷过任何东西,甚至从来没有走进过什么JB古董店。” “当然啦,您如此伟大,如此完美,简直就是神的化身和代言人,小女子对万岁爷的仰慕犹如亚马逊河之水滔滔不绝,绵延数千里,一言难尽。”老板娘立即大拍马屁。 结果不出预料,宋僵立即安排手下去捉假古董店的店主,并下令把店内所有东西全部搬到这里来,没收充公。 作为奖励,肥肠拉面馆的老板娘将得到被抄空之后的古董店的铺面。 老板娘开心地咧嘴大笑,跪到地上狂吻宋僵的脚丫子。 这时丁能发现这恶棍居然光着脚。 想来是因为宋僵死的时候没穿鞋的缘故,所以到鬼街之后露着光溜溜的脚掌,并且始终穿着病号服。 就相貌而言,宋僵无疑是整条鬼街当中最差劲的阴魂之一,丑陋并且愚蠢,伴随着疯狂。 就凭这样一副德行,居然成了鬼街的领袖,管理着近万只阴魂和几十名鬼卒,真是毫无天理。 老板娘嘻嘻哈哈地笑着走了,她旁边的傻鬼不时伸出爪子在她身上乱摸几下,她对此丝毫不介意,快乐得仿佛刚中了大奖的穷光蛋。 她的鬼品原来如此差劲,丁能绝望地想,先前以为她这样的劳动者应该具有种种传说中的传统美德,比如善良宽容友好热情,绝不会坑害或者污陷其它鬼,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她为了私利,居然偷偷打报告,做一名卑劣的告密者。 丁能失望地想,自己肯定是过高的估计了普通人的品德,总认为那种可耻的行径只会出现在故事里,没想到今日就在眼前真实上演。 鬼街目前的最高领袖宋僵跪在床前地板上,继续接受阿紫的拳打脚踢和飞痰袭击,从这样的行为中得到莫大满足和强烈的快感。 丁能突然觉得思维中空空如也,对这个昏暗的世界充满了厌恶。 他明白过来,此时如果他离开这儿回到人界,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事,然后他可以安然无恙地在那边做一只自由自在的残缺游魂,跟着大个子鬼混就可以,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到宋僵下一次发现囚犯当中没有丁能,然后指挥手下再次展开抓捕行动。 告密者 正当丁能下定决心要溜走,却再次看到几只鬼飘进来。 两只鬼卒带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鬼站在宋僵门前,说是有情况汇报。 看样子又是告密者,没准听说了肥肠拉面馆老板娘通过告黑状得了一家店铺,所以群起而效仿。 如果这样弄的话,可以想见,未来鬼街必然告密成风,宋僵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还想安静地捧着阿紫的脚丫舔个痛快恐怕要成为奢望,因为时间没了。 这恶棍如此喜欢掌握权力,让其累个半死倒也活该,谁让他什么事都想管。 阿紫把衣服拿起来穿回到身上,打了宋僵一记耳光之后,说要回房间休息去,不许打扰。 宋僵苦着脸走到门外,没好气地问白发老鬼有什么事。 丁能悄悄沿着墙角往另一边走,打算绕过守卫逃出去。 眼看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鬼也没有,临街一侧有两米左右高度的墙,丁能心想从那边爬过去应该可行。 正当他往既定方向前进时,突然眼前一花,两只手从身边的黑乎乎的窗户中伸出来,一手捂嘴,一手揪住胳膊,将他拎到室内。 丁能大惊失色,心想自己真是命苦,眼看就要成功逃离此地,却被埋伏在暗处的鬼捉住。 “丁能,不要挣扎。”黑暗中传来阿紫的声音。 然后捂住嘴的手松开,窗子被关严。 “怎么是你?”丁能问。 “小声些,别让鬼卒听到。”阿紫说,“我会帮助你离开这儿。” “我看到了杰克和汤姆,他俩被捆住四肢放在外面的大树下面,你要不要去救他们?”丁能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脱困之后思维里总想着其它难友。 “那两个混球老是背着我捣乱,懒得管他们。”阿紫说。 “汤姆叫我逃出去以后找牛头马面汇报发生在这里的事。”丁能说。 “最好不要那样做,人界官官相护,这里的情况也一样,除非遇到某个与你有密切关系的,否则毫无用处,还会把自己牵连进去。”阿紫说。 与阿紫交谈 丁能跟随阿紫往房屋内部走,转了几个弯之后,进入到一个几乎全黑的空间内。 阿紫示意坐下,丁能转头仔细看了看,找不到椅子在哪里,伸手去摸索,却发现一张大床。 别无选择,他只好坐在床上。 阿紫身上闪烁着微微的青色光芒,淡紫色的衣裙在空气中飘浮,看上去仿佛仙子。 “你不会把我交给宋僵吧?”丁能问。 到目前他仍然无法判断她是友还是敌。 “当然不会,我答应过阿朱,要照顾你,帮助你。”阿紫平静地说。 “感觉你没有这样做过。”丁能嘀咕。 “我近况不太好,保护自己都有些困难,所以没能帮忙,非常抱歉。”阿紫说。 “阿朱投胎去了,不知道我是否还有机会与她相聚。” “世事难料,你不必太在意,一切随缘就好,想开一些。” “已经有几个月没见面,为何你仍然记得我?”丁能问。 “我认识字,不像阿朱那样是文盲。我做了一份有关你的笔记,里面还有几张你的照片,没事的时候就看一看,所以一直没忘记此事。” “多谢你如此费心。”丁能叹了一口气。 “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来到此地,从相貌看,你的命挺硬,我还以为你总能逢凶化吉。”阿紫说。 “现在我该怎么办?”丁能问。 “回人界呆着去。”阿紫说。 “我的躯壳成为了植物人,目前躺在医院里,你可以帮忙吗?”丁能说。 “我没有救人的能耐。”阿紫摇头。 “我还在希望吗?”丁能问。 “谁知道,但是你无论如何应该回去,呆在自己的躯壳旁边,每天钻回去呆几个时辰,这样才能维持住希望。”阿紫说。 “有几只鬼曾经告诉过我相似的内容,我正是那样做的,来到此地完全是意外,是宋僵指使鬼卒把我抓来的。”丁能说。 “我会送你回去。”阿紫说。 “如果宋僵再次设法抓我呢?怎么办?”丁能问。 “有我在此,你不会有事,找个机会放你回去就可以。”阿紫若无其事地说。 与阿紫交谈 丁能问阿紫为什么不逃走。 阿紫回答说因为跑不了,在这里到处都是鬼卒和宋僵的手下,如果去人界又无法逃过牛头马面的追踪Qī.shū.ωǎng.,到其它地府区域则会丢失部分记忆。 丁能又问她为何不干脆宰掉宋僵。 阿紫说不希望做那种鱼死网破的事,适当的时候她将选择重入轮回,再次开始新的生命形式。 “原来听阿朱说过,近期有前往北欧投胎的机会,你是否打算去?”丁能问。 “上星期最后一个组团已经出发,赶不及了。”阿紫沮丧地说。 “没什么没去?” “因为宋僵和万道德通知了前来带队的马面,不许带我去,所以只好留下,等待以后的机会。”阿紫说。 “这老混蛋。”丁能骂。 “真想宰了宋僵,可是考虑到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麻烦,只好强忍住这个愿望。”阿紫仰天长叹,“我都有些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混着。” “宋僵如此疯狂乱来,必有报应,或许等待是个好选择,说不准过些日子会有某个青天大老爷突然出现,把所有污浊的东西一扫而光,还世界公平。”丁能说。 阿紫喃喃说:“好几百年了,人们和鬼们总是在等待,盼望有一个再世包龙图从石头或者猪圈里蹦出来主持公道,可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感觉到奇怪,为什么主导大部分人或者鬼思想的总是这种念头,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奋起反击,解决所有问题,自己做包龙图或者青天大老爷,难道非得日子过不下去,或者饿得要死的时候才会有所行动,感觉真是差劲。我决定不可让自己任人宰割,所以我努力修炼鬼道,终于有所成就,成为了鬼中强者,部分的掌握了命运,最后与阿朱一道成为鬼街的实际控制者,这样的日子持续至几个月前,直到鬼卒进驻这里为止。时间流逝的真是快,转眼之间几百年过去了,我的记录本越来越多,已经写下了几千万字,偶尔抽空翻阅一下,我觉得有些事简直不像是自己做出来的,感觉非常陌生,仿佛是另一个智慧生命的印迹,而不是我的,在一份记录里写着,西元一九零五年,我和阿朱对前任鬼街领袖大打出手,四名牛头和三名马面站在一边观看,最终我们赶跑了那家伙,成为新任老大。而如今,我成为现任鬼街首领的姘头,感觉像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离开鬼街 昏暗的光线里,阿紫带领丁能走出宋僵在鬼街的住宅,慢慢溜到外面。 丁能脑袋上顶着阿紫弄上的一片头巾,弄得像个怪物一样。 街上一片寂静,到处是巡逻的鬼卒和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傻鬼。 咖啡屋和酒吧全都关门大吉,夜生活停止了,因为宋僵明令禁止,六鬼以上的集会事前必须提出申请并得到许可,否则就是犯罪,但是审批的手续异常复杂,等待的时候非常漫长,在许多鬼因此被抓起来成为囚犯之后,再也没有谁胆敢触犯禁令。 由于阿紫特殊的身份,谁也不敢上前盘问。 穿越小巷和一个庭院,走出了黄泥大道,来到田野里。 稍远一些的地方全是雾蒙蒙一片,视线的尽头只有萋萋枯草和淡黑色的气体,百米之外看不清有什么,感觉很荒凉,仿佛火星。 “前面有个小泥坑,你跳进去,然后就会出现在山京城内。”阿紫说。 丁能看了看她的表情,确认不像是胡乱说话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问:“另一侧的通道口在某处,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 “淡牛锡大厦内,到底是哪一层楼我忘记了。”阿紫说。 “那里我很熟悉,并且有内应,没问题的。”丁能轻松地一笑。 “你走吧,记着每天至少回到躯壳里一次,每次呆一两个钟头。”阿紫说。 “我会的。”丁能点头。 “以后恐怕没机会见面了,我可以吻你一下吗?”阿紫若无其事地问。 丁能犹豫中,感觉难以处理这个要求,拒绝显得太不给面子,而欣然接受却又有些对不住阿朱。 “我很丑吗?”阿紫问。 说话的同时,她变换了外形,脸色渐渐幻化为红润,眼睛里充满温柔的笑意,嘴唇由青灰变为正常的鲜红,形体外淡绿色的微弱光芒消失,整个外观完全合乎人界的审美标准。 “当然不丑,恰恰相反,你很漂亮,是个真正的美女,所以有许多男子为你颠狂,这足以证明一切。”丁能说。 阿紫不再等待,而是主动凑上前来,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然后是紧紧的拥抱,持续了几秒钟之后才松开。 离开鬼街 阿紫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问:“我很好色,是这样吧?”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无论人或者鬼都是如此,鬼之常情。”丁能退后了一大步。 “我不明白为什么阿朱会喜欢你,同样的,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牛公子和宋僵这样的混蛋会对我着迷,感觉这些事挺复杂,我没兴趣去仔细考虑为什么,反正思考得再认真也没用,无论总结出多少想法,过十多天一个月的就会完全遗忘,就算写下来也没用,因为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经再也找不到了。”阿紫说。 “如果你到人界的话,我的一个朋友能帮忙让牛头马面找不到你。”丁能想起了附在白猫体内的阿朱。 “懒得折腾了,你独自去吧,如果在人界需要帮忙的话,弄一张白纸,写上我的名字到楼顶天台上烧掉,火焰燃烧的同时大声呼喊我的名字三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可以赶来。”阿紫说。 “这方法挺好,非常省事,但是我无法做到,在人界我连一根毛都不能搬动。”丁能说。 “哦,忘记了你是菜鸟级别的阴魂,并且是一只残缺不全的鬼。”阿紫说。 “如果只是大声叫唤你的名字,你能否收到。”丁能说。 “有时可以,没个准。”阿紫回答。 “感觉不太可靠,但是聊胜于无。” “因为刚才我吻过你,所以你我之间有了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样的联络方式才有了可能。”阿紫说。 “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平时小心些,宋僵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一肚子坏水,得时刻提防才行。”丁能说。 “我会注意。”阿紫说。 “如果我始终无法康复怎么办?”丁能问。 “那你就做一只孤魂野鬼,等待阿朱出现。”阿紫说。 “我很担心,如果阿朱回来了却看不到我,相互之间彻底无法沟通怎么办?”丁能说。 “你可以找灵媒或者生具阴眼的人帮忙,也可以找一名厉害的鬼牵线,只要别放弃,总会有办法的。”阿紫说。 “感觉真悲惨。”丁能长叹一声,“如果我现在彻底死掉,赶紧去投胎,是否来得与阿朱重逢?” 回到人界 阿紫告诉丁能,阿朱重入轮回之后还能记得前生情侣是谁已经属于奇迹,如果丁能也去投胎的话,事情将变得更为复杂,相聚的机会极为渺茫,几近于无。 丁能沮丧地点头,决定无论如何守候下去,能够康复挺好,如果不行的话,就以一只鬼的身份等待阿朱归来。 他朝站在后面的阿紫摆摆手,坚决地走向前方的小泥坑。 看着前方黄褐色的泥水,他犹豫了片刻,因为觉得模样很像是一具粪塘,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两眼一闭,蹦到里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淡牛锡大厦内,周围人来人往,大部是曾经的同事。 李秘书身后跟着两名保安和三名清洁女工,彼此之间低声交谈。 丁能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决定去蓝蓉工作的餐厅走一趟,他觉得或许这位神奇的人肉厨师能够看到自己。 进入电梯,由于自己无法按下楼层的数字键,也不能穿透金属墙壁,只好跟着其它人在二十一楼走出。 途中遇到几只鬼,看样子似乎在大个子鬼的手下,其中一名显然还记得丁能,走上前来问好。 “你好,大个子是否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丁能问。 “已经回来,什么事也没有,据说打遍了整条风月街,真是好威风,偏偏我昨夜有事没跟着去,真是太遗憾了。”这只鬼说。 “我有点事,等处理之后再去找大个子聊天,你如果见到他就转告一下,说我也逃出来了,现在一切正常。”丁能说。 “好的。”鬼点头离开。 丁能飘进餐厅内,直奔蓝蓉的工作间。 他非常渴望能够与某个活人交流。 冲到门口,眼看一伸腿就可以进入其中,一道强烈的金色光芒突然闪现,仿佛被一只巨大的苍蝇拍打中,丁能往后倒飞出去,摔过了几张桌子之后才落下。 他站起来,看看蓝蓉工作间的门框,发现又是门神和符,真讨厌。 这时有几名服务员端着盘子直接穿透了丁能的形体走过。 丁能心想反正蓝蓉总会有出来的时候,就在外面等候好了。 于是他坐在靠窗位置一盆仙人掌旁边,耐心看着餐厅内来往不绝的人。 回到人界 等待了半个多钟头,蓝蓉终于出现。 丁能满脸希望地站起来,飘到她面前,乐呵呵地向她问好。 但是,蓝蓉毫无反应,径直往前走。 丁能试图拦住她,却发现在走近她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就再也无法靠拢,仿佛有什么在阻拦他。 显然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起作用,让阴魂无法接近。 丁能大声呼喊:“蓝蓉,你能看到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点头。” 蓝蓉仍旧毫无反应,径直走进属于她的工作间内。 丁能沮丧地跟在她身后几米处。 走到门口时,他不得不站住,如果继续往前,肯定会再次被拍开。 难道蓝蓉真的看不到自己?丁能痛苦地想,或许她跟自己一样是半阴眼,只能见到生命场相近的阴魂。 真是不可思议,她能够见到阿朱,还可以看到婴儿的魂魄,却看不到自己,丁能对此感到强烈的沮丧。 蓝蓉走回到厨房内,从冰箱里拿出材料开始工作。 丁能决定再努力一下,他对着蓝蓉大喊:“蓝蓉,我是丁能,希望你可以看到我。” 稍后他把同样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接着又是一遍。 蓝蓉仍旧毫无反应。 丁能叹了一口气,慢慢穿透墙壁走开。 他决定回医院里看看自己的躯壳,归位尝试一下,看能否有转机。 走到后勤处办公室,看到了大帅和猛男,他俩正在跟几名清洁女工开着百无禁忌的成人玩笑。 李秘书则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子前,似乎没听到别人交谈。 丁能明白她其实一字一句全听到耳朵里,只是装作聚精会神做工作罢了。 大帅和猛男越闹越过火,开始动手动脚,女工嘻嘻哈哈,不时伸手到他俩身上乱摸乱掐几下,双方倒也其乐融融。 李秘书几次皱起眉头,却不方便发作,丁能看在眼里,感觉有些可笑。 很显然,大帅和猛男无心工作,也不怎么在乎是否会失业,所以整天胡闹度日。 友情 丁能原本打算先回医院去看望自己的躯壳,稍后听到猛男向李秘书请假,说有事需要外出。 猜测猛男多半要到医院去,于是丁能决定等待,与朋友一道前去。 果然如此,大帅和猛男走出淡牛锡大厦叫了一辆车前去医院。 丁能坐在两人旁边,听他们交谈。 “妮妮同意借给我一百万,短期内丁能的医疗费没问题了。”猛男说。 “按照目前花钱的速度,一百万估计够支撑一年多,全部加一块,顶两年应该没问题。”大帅说。 “如果两年了仍然无法康复怎么办?”猛男问。 “你再跟妮妮借呗,在床上多努力,侍候好她,肯定能行,反正你想嫁给她。再说女财男貌,你也不算吃亏。”大帅说。 “就目前情况看,她从来没说过想跟我结婚的话,我就算想娶她也未见得有希望。”猛男说。 “想傍大款就得主动点,难道你还指望人家逼着你娶亲啊。”大帅说。 “说实话,跟谁结婚都差不多,能娶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女人当然更好,可以少奋斗许多年啊,但是也得妮妮想嫁我才行。” “这么好的机会,你一定要努力。”大帅说。 “有什么高招吗?我很想学一学,弄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猛男说。 “还怎么着?当然是拼命的做事,无论在床上还是床下都要迷住她,同时还得保持住个性,别让她踩你脑袋上。”大帅说。 “这不废话吗?说了等于没说。” “反正勾搭女人就那么回事,你自己觉悟去吧。” “说真的,如果丁能康复了,就算妮妮想嫁给我,我也得好好考虑一下。”猛男说。 “你傻了?这样的好机会万载难逢。”大帅说。 旁边的丁能非常感动,想不到朋友们如此重视自己的治疗,能够考虑到两年之后已经有些出乎预料。 他把手分别搭到两人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们。” 可惜,谁也听不到。 他无法与朋友交流,心里堵得厉害。 友情 回到医院内,朱神婆正在念叨复杂的咒语,手持各种符纸,在病房内蹦来蹦去,表情极为严肃。 靠窗位置摆了一个很简陋的香案,上面有已经点燃的蜡烛和正在冒烟的线香。 猛男和大帅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神婆表演,显然是担心会影响到她的行动,所以他俩一声不吭,悄悄站到墙边。 大帅伸出手把门轻轻关上。 病房内有一名护士,她饶有兴致地观看神婆作法,丝毫没有干扰的打算。 朱神婆看了两人一眼,没有传递任何信息,只是继续进行迷信活动。 丁能看了看周围情况,决定先钻回到躯壳内呆着,他这样想万一朱神婆的行动起了作用,自己却由于魂魄离体而错过,岂不是亏大了。 丁能刚飘到床边,正要归位,病房门突然被拍开,一名领导干部模样的胖老头昂首阔步地冲进来,朝挥汗如雨的朱神婆大吼:“谁准许你在此地搞封建迷信活动的?赶紧离开,不然就叫保安来收拾你。” 朱神婆一副不听不闻的架势,继续手舞足蹈兼念咒。 猛男和大帅赶紧走到领导干部面前,张开双臂阻拦。 “干什么?想造反吗?这里我说了算。”领导干部瞪圆了眼睛,大声喝斥,“如果患者的情况被弄糟了,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就让她试试看吧,反正你们也没办法治好病人。”猛男坚决地说。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医院里搞这种活动,如果想弄的话到围墙外面去,在那边我就不管。”领导干部音量越来越高,沫星飞溅。 先前持观望态度的护士大妈此刻开始担心自己的岗位,站起来阻止朱神婆,拖住其一条胳膊。 朱神婆不得不终止迷信仪式,喘着粗气停手,满脸沮丧地说:“这个麻烦了,请神请到一半被打断,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眼看再过几分钟就可搞定,你们就不能忍耐一会吗?” “立即滚出去,否则叫保安扭送你到警局。”领导干部大义凛然地用手指着门口说,目光紧紧盯住神婆。 丁能犹豫了片刻,决定站在床边看看接下来的事,因为钻回到躯壳将会陷入彻底的无意识境地。 意外 大帅对朱神婆说:“我们拦着这胖子,你赶紧把没搞完的仪式接着弄下去。” “来不及了,一旦打断就无可挽回,因为时辰和程序全错了。”朱神婆摊双手。 “会有什么样的麻烦?能否说得具体些?”猛男问。 “请来的神如果生气的话,后果也许很严重。”朱神婆说。 “别装神弄鬼,赶紧从病房里滚出去,否则就等着去做牢吧。”领导干部说。 “咦,我见过你很多次,你常常在天刚黑的时候逛风月街,跟一个骨瘦如柴的越南小姐交情挺深,每星期至少照顾她三次生意,就在昨天还见过你从那妞房间里走出来。”朱神婆对领导干部说。 “别胡扯,我是优秀的XX,从来不会去那种地方逛。”领导干部的语气里明显透露出慌乱。 “你位尊且多金,身体又是如此的——嗯,这个比较丰满和强壮,有一些不方便让人知道的隐私很正常。”大帅说。 “总而言之,限你们三分钟之内离开病房,否则大难临头。”领导干部不再像先前那么咄咄逼人。 “如果你能够暂时保持安静,我将不会把那位越南小姐带到这里来。”猛男说。 “你敢威胁我?”领导干部眼睛瞪得奇大。 “这不是威胁,只是友好而平静的协商。”猛男说。 “我去一趟卫生间,如果回来之后你们仍然不肯消失的话,后果自负。”领导干部板着脸,转身走向门外,步履仍然坚定而从容。 大帅轻轻关上门。 “抱歉,我得保住饭碗才行,你们千万别生我的气。”护士急忙表示歉意。 “说什么都晚了。”朱神婆仰天长叹。 “你可别吓唬我啊。”护士紧张地观看四周情况。 “但愿没事,这种法术我也是第一次弄,以前没练习过,也没做过深入的研究,被中途打断到底会有什么事我也说不准。”朱神婆看看脚下,又转头看窗外。 这时丁能明白领导干部不会再出现了,刚才扔下的狠话只不过是撑撑门面罢了,根据他对这类人的了解,估计保安同志们过一会儿必然要出现。 丁能钻回到自己的躯壳内躺下。 这时突然发生了地震,大概有四级左右的样子,桌子上几只玻璃瓶被摇晃得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意外 众人惊惶失措,护士大妈此刻的反应最为敏捷,第一个冲出病房,一路狂奔而去,显示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朱神婆一头钻入桌子底下。 大帅和猛男没有忘记学校里前些日子传授的地震行为准则,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张空置的病床,钻到下面躲着,双臂抱头。 猛男甚至还抽空抓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挟在腋下,打算如果被困的话用于维持生命。 地震很快过去,仅仅维持了不足十秒钟。 摔碎的药瓶子里流出的液体沿着地板淌到床下,令躲藏于其中两人感到非常紧张。 “这幢楼会不会塌下来?”猛男用颤抖的声音问。 “谁知道,据谣传医院和学校的建筑物质量一般都不怎么好。”大帅说。 “我不想死。”猛男说。 “谁想死了,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大帅说。 距离他们几米外的桌子低下,朱神婆大声询问:“地震好像是停止了,你们还活着吗?没受伤吧。” “我不太肯定,似乎还活着。”猛男说。 “最好别出来,当心余震。”大帅说。 “丁能没事吧?”朱神婆问。 “啊,真惭愧,忙着顾自己,居然忘了丁能需要帮助。”大帅说。 这时朱神婆小心翼翼地掀起垂下的桌布,看了看病床:“从我所处角度看过去,丁能似乎没事。 “这样说不准的,应该看那些仪器,从我们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到。”猛男说。 “什么仪器?心电图吗?我不懂要怎么看。”朱神婆说。 “上面有一些图形,如果上下跳动就没事,如果只有一条直线或者什么都没了就说明丁能出问题了。”大帅说。 “啊,糟糕了,没图像。”朱神婆惊讶地大喊。 大帅和猛男闻一惊,立即置生命于度外,一同从床底下蹦出来,扑向病床上的丁能。 “哥们,你可不能死啊。”猛男悲愤交加地大喊。 莫名其妙 猛男扑到床前,大放悲声。 大帅急忙蹦到门口对着走廊大喊:“快来人啊,情况紧急。” 没人理睬这样的叫喊,刚刚的地震吓破了许多人的胆子,此时外面乱成一团,个个惊惶失措。 倒是朱神婆表现得还算镇定,她走到床前,伸手摸了一下丁能的脉搏,然后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两位男士:“他心跳很正常,会不会是仪器坏了。” 猛男抬起头来,正好与睁开眼睛的丁能目光交汇。 “停电了,你们没发现吗?”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猛男被吓了一跳,腿一软,屁股坐到地上。 朱神婆同样满脸愕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带微笑的丁能。 “我似乎是活回来了,不过身上很难受,到处都酸疼,就像刚人狠狠揍过一顿似的。”丁能说。 “非常好,你看来情况不错。”猛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嘴里非常淡,想喝点啤酒。”丁能说。 大帅从口袋里摸出一罐扔给猛男。 “可以喝吗?”朱神婆说。 “少喝点,应该没事。”猛男弄开拉环,递到丁能的嘴旁边,“哥们,能行吗?要不要找根吸管来。” 丁能张开嘴,喝下了几口,咂了一下嘴:“味道好极了,就是温度高了一些,如果放到冰箱里摆几个钟头会更可口。” “这一罐我带在身上整整三天了,一直为你准备着。”大帅说。 “真是莫名其妙,我居然怎么就活回来了呢?”丁能慢慢举起一只手,看看手背上密集的针孔。 “还没睡够吗?”猛男问。 “难道你们以为我一直在睡觉吗?这是个天大的错误。”丁能神秘地笑了笑。 “就观察到的情况而言,我确实这样认为。”猛男点头。 “我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到处闲逛,刚刚离开鬼街到了淡牛锡大厦,你们并不知道,我其实与你俩一同乘车到医院。”丁能说。 “听说鬼是会飞的,这么拉风的事你不做,居然跟我们混在一起坐车,真没出息。”猛男说。 莫名其妙 十多分钟过后,医生终于赶来,丁能已经坐在床上自己动手喝啤酒。 朱神婆有些忧虑地看着他。 医生兴奋地说:“真是奇迹啊,植物人居然活回来,这事值得上本市新闻,全靠本院医护人员认真努力细致的工作才制造了这样成绩。” “感觉跟这家伙没什么关系嘛。”大帅低声说,“我进出医院几十趟了,多来没有见过此人。” 朱神婆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是自己请来的神做的事。” “反正丁能醒了,这就是最好的事。”猛男说,“至于功劳嘛,谁爱争就争去。” “我打算叫电视台派一辆采访车过来,希望你能够协助一下。”用听诊器听心跳的同时,医生对丁能说。 “想要配合宣传的话,希望考虑减免医疗费用。”丁能平静地对医生说。 他想起了手术室里,正是这家伙提议割下自己的肾脏去做人情,此时仇人见面,有些眼红,如果不是浑身无力的话,很想挥拳给其面部一记重击。 医生放下听诊器,满脸诧异地说:“为什么要减免费用?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救活了你,仅仅只是要求你对着摄像机说几句好话而已,这样的要求难道过分吗?你这人啊,太不知道感激了。” “切,我付钱,你们提供服务,凭什么要感激你们。”丁能说。 “立即去缴费,欠一分都不行。”医生满脸不高兴地站起来。 “操,谁欠款了。”大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单子递到医生面前,“预付款两万元,还没花完呢。” “注意你的态度,好好做事,我认识几个新闻界的朋友,要不要帮忙让你露露脸?”猛男说。 “哼。”医生颇不以为然,“注意不要乱说话,当心被捉。” “我的肾脏差点被割掉,还得感谢你们没有那样做。”丁能说。 “你发什么疯?”医生满脸诧异。 丁能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能够装得如此之像样,脸皮之厚、心底之黑已经是登峰造极。 “说什么话?想不想挨一顿扁。”猛男恶狠狠地说。 “我要转院,换个地方医治,以免给你们这帮人耽搁了。”丁能冷冷地说。 “随你便,这里是山京市条件最好的医院,外科大夫更是全国一流,你可别后悔。”医生说。 “绝对不会。”丁能眼望天花板。 物是人非 转院之后,丁能恢复得挺快,两个月以后基本痊愈。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小刘意外地交了一名男朋友,双方相处融洽,前不久打电话给丁能,叫他不要难过,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已经深深爱上现任的情人,希望今后与丁能做无肉体联系的朋友。 丁能为此感到很欣慰,在医院里偷喝了两罐啤酒庆祝。 他真的为小刘感到高兴。 宋僵仍然留在人界的躯壳被万道德占据之后,迅速表现出优秀的夸夸其谈能力,加之抢救落水小女孩的故事片及时播出,它的声誉顿时响彻全国,副总督位置非常稳固,不可动摇,据小道消息称可能有希望连升三至五级,不出意外的话,它将在有生之年成为国家级大人物。 此事令众人长吁短叹了整整一天,然后喝了不少闷酒。 猛男和大帅反复要求朱神婆再次大展神威,摆平占据副总督躯壳的万道德,还世界一个公平和公道。 朱神婆摇头否决,说能够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已经谢天谢地,再也不希望冒风险去做那种事,因为目前的万道德已经是大人物,加之妖力强大,综合双方力量对比,最好别去惹它,能够和平共处为最佳。 丁能猜测此事不会如此轻易的解决,万道德在彻底掌握宋僵留下的力量之后,肯定会动手对付朱神婆和自己。 他甚至想过搞一次假的葬礼,然后远走高飞,到其它城市定居,再也不回来这个令人伤心的城市。 但是随后他自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因为需要等待轮回之后的阿朱,所以不能离开山京,不然前世情人回来之后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朱神婆最近在住宅里摆了不少法器,形成了一个阵,说是就算一只军队来抓她也能逃脱。 鸟托邦公司惹上了大麻烦,超级恶人黄大千在夜总会里与贵族后裔(其实是暴发户二代)发生冲突,双方拨枪相向,结果闹出人命,四死十一伤。 黄大千卷走鸟托邦所有现金之后亡命天涯,不知去了哪里,反正最近十多天以来全城有几千人在找他,均是一无所获。 物是人非 丁能在医院里一躺两月有余,闷得极为难受,好在一侧肩膀没有受伤,把电脑放在床上就可以上网。 大帅和猛男每天都来陪伴。 朱神婆也隔三岔五提着烧鸡或者烤鸭过来,与丁能一同品尝。 蓝蓉一共来医院六次,每一回都陪着丁能聊天半个钟头左右。 丁能问她为何看不到自己的魂魄。 蓝蓉回答说无法看到所有的鬼,至多可看到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丁能想起了从前阿朱说过的话,但是他对于蓝蓉确实没有任何感觉。 她是个漂亮而热情的女子,身体结实而健康,阳气极旺,不管往哪里一坐,阴魂立即退避三舍。 人渣和牛贵财能够赶跑鬼是由于他们的恶,与这两位极品恶棍不同,蓝蓉身上天生有一种极阳光的气息,她所到之处,阴暗的东西荡然无存。 这天蓝蓉走后,丁能鼓起勇气开始尝试较为剧烈的运动方式,他攀登楼梯走上天台,与那些买血为生的外省人聊了一会之后又走回到五楼自己的病房内。 感觉肌肉有些酸痛,但是行动方面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他相信自己再过一个月就可完全恢复,像从前一样健步如飞,能跑能跳。 他决定出院,继续在此地闷下去会受不了的。 丁能住进了大帅和猛男合租的房子,颇为热闹。 猛男夜里大部分时间跟女友在一起,偶尔回来一下。 在房间里,丁能常常看本市新闻,尤其对宋僵和宋钟的镜头感兴趣。 因为他有种感觉,它们不会罢休,接下来肯定会有事情发生。 根据丁能的观察,可以确实被万道德占据躯壳的宋僵已经完全停止了腐烂的过程,并且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和外表。 反倒是宋钟的情况更为糟糕些,听一位出租汽车司机说,宋钟在一次会议中脸上的皮肉突然掉下一片,吓得与会众人夺门而逃,其中一位女秘书更是当场晕倒,被送进医院修理了几天才得已康复。 丁能感到很遗憾,当初曾经听宋钟说要把宋僵彻底消灭,用火烧成灰烬什么的,没想到后来情况有变,万道德把宋僵的躯壳打理得人模人样,而宋钟却快要不成了。 麻烦 是祸躲不过,丁能出院半个月后,麻烦果然找上门来了。 一天傍晚,他和大帅以及猛男外出吃饭,走向餐厅的路上发觉有人盯稍,三人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走进一家熟悉的餐馆内,找了一处方便观察外面的包间。 跟踪者蹲在公共汽车站牌下面开始打电话,几分钟过后,两辆旅行车开来,从里面钻出十几个男子,清一色的非良民打扮,过半数的人手执用报纸包裹的硬物,从外形看估计是铁棒或者钢筋之类东西。 猛男紧张地说要不要先躲避一下,大帅说这家餐馆的老板有来路,那伙人不敢进来动手,大可以慢慢吃饱吃好之后往后门溜走。 丁能建议采取折衷的办法,把做好的菜打包带走,提前从后门离开,到朱神婆那里避难,这样做较为安全些。 来不及仔细思考和讨论如何面对这事,三人仓皇从饭店后门离开,乘一辆黑出租。 前往朱神婆住处的途中,三人低声交流对此事的看法。 “咱们是不是多疑了一些,或许那帮人另有目标,并非针对咱们。”大帅说。 “先前打电话那人跟踪我们好一会,应该没弄错。”丁能说。 “这世道真是危险,到哪里才有安全感?”猛男显得很沮丧。 “是我连累了你们,以后大家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丁能说。 “这样好不好,你住到朱神婆那里,我带着大帅到妮妮的别墅里呆着,那边有私人保镖,小区的保安数量较多,安全有保障。”猛男说。 “咱们三人一同进退,不管去哪都不分开。”大帅坚决地说。 “对方的目标是我,你们不必参与进来。”丁能说。 “不行,咱们已经是交过投名状的同党,生死与共,别再说什么某事与谁无关之类的话。”大帅说。 “我收回刚才的提议,咱们一同去朱神婆那里想办法,就不信对付不了那两只妖魔。”猛男改了口。 “我刚刚出医院,你们想过没有,这样弄下去可能会死人。”丁能说。 “咱们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见过的糟糕情况还少么?”大帅说。 “到神婆那里住之后再讨论这事吧。”丁能说。 车开到风月街口外面停下,三人观察了下,确认没有可疑的盯梢者之后下了车。 麻烦 距离朱神婆租住的破旧小楼还有六十多米远处,丁能示意同伴站住。 因为他看到有情况。 两名手执铁棒的男子非常紧张地从一楼的门里走出来,他们不停地挥动手中的武器,乍一看仿佛双目失明了一样。 其中一名男子的铁棒打到墙壁上,受到反弹之后抓握不住,坠落在地。 这家伙显得更紧张,赶紧蹲下伸手乱摸,找到武器之后牢牢地抓在手中。 很显然,他们落入了朱神婆的阵法之中,一时难以摆脱。 “怎么回事?似乎中招的样子。”大帅说。 “要不要过去帮忙,痛打落水狗,这种事我最喜欢做。”猛男说。 “许多路过的人看着呢,别冲动。”丁能说。 这时四名正在跟拉客的小姐纠缠不休的男子抽身走过来,上前帮助同伙。 他们走过去,想要拉着两名四处摸索的男子离开现场,但是接近之后却遭到铁棒的无情攻击,当先那位脑袋上挨了一下,鲜血直流,倒地不起,后面的急忙大声呼喊,但是两名刚刚出门来的男子一副听不到的模样,仍然挥棒不止,仿佛面前有什么看不到的怪东西。 “朱神婆果然厉害,真想拜她为师,学习茅山术。”大帅赞叹不已。 “她早就说过你和我都没有慧根,只是丁能还有些希望。”猛男说。 “我改变主意了,得好好跟她学学,弄几招做防身之用。”丁能说。 人行道边缘,两名手执铁棒的男子又打倒了一名同伙,还跳过去照着该不幸者的肚子上狠狠踩了几脚,导致其呕吐。 更多的男子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其中有几位手里拿着电击枪。 夜色中电火花闪过,两名铁棒男被击倒,周围的男子一拥而上,将其摁住,夺去了武器。 一名男子摸出一瓶液体,点燃之后扔向朱神婆住处的二楼窗户。 玻璃砸碎的声音传出,与此同时,房子开始燃烧,看样子瓶子里装的是汽油。 附近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有一些拿出手机开始拨号,显然有人报警。 几位胆子较大的人站出来指责,质问为什么要放火,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十多名男子急忙向街口撤退,外面开来了两辆车,把人装进去之后迅速驶离现场。 无处藏身 风月街上的邻居和小姐们立即展开救火行动,许多只水桶和盆端出来,众人忙成一团。 眼看形势危急,丁能和猛男各执一只水桶冲向朱神婆的住所。 大帅往自己身上浇了一桶水,打算冲进屋内救人。 刚到达火场,正准备开始行动,朱神婆却若无其事地从一楼的门里走出来了。 她跟往常一样,脑袋上堆满卷发筒,嘴里啃着鸡骨头,一只手拎着塑料袋,里面装了几只白色的快餐盒。 与此同时,楼上房间内的火焰迅速熄灭,仅有少许黑烟冒出。 “你没事吧?”丁能问。 “很好,一切正常。”朱神婆吐掉嘴里啃得连骨髓都不剩的骨头,从容不迫地对大帅说,“你怎么了,弄得跟落汤鸡似的?” “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丁能说。 “没什么需要拿的,我差不多算是一贫如洗,爱烧就让他们烧去,反正老娘不打算回来住了。”朱神婆说。 周围的街坊邻居纷纷过来询问,朱神婆摇头说不知道惹上什么麻大烦的恶棍了,必须出去避难,请帮忙通知一下房东收拾现场,今年的租金已经交过,明年是否续租看情况再说。 丁能当先,朱神婆居中,大帅和猛男压尾,一行四人走到街上,叫了一辆车驶离离这片麻烦之地。 “刚才你用什么招对付那两个人?为何能够让他们弄成那副模样?”猛男乐呵呵地问。 “只是最简单的障眼法罢了,没想到他们如此凶恶,居然把同伙都敲倒了两个。”朱神婆说。 “我们被人跟踪,幸好够机灵,发现得早,从餐馆后门逃掉,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赶紧跑过来。”大帅说。 “多谢你们掂记着,我很感动。”朱神婆说。 “估计这些人多半是万道德派来的。”丁能说。 “我也这样认为,看来不还击不行喽,别人老认为咱们好欺侮。”说话同时,朱神婆从塑料袋里摸出几片囟肉,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后塞进嘴里。 无处藏身 四人站在中心广场上商量了一阵子,始终找不到一个好去处。 最后丁能突出奇想,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宋僵名下有一处房产,位于城北的李莲英大道,那里估计没人住,可以摸进去安营扎寨,暂时休养一阵子再作其它打算。 “这样的做法太刺激了吧?”大帅满脸疑惑。 “当初我在鸟托邦公司混的时候曾经叫人渣的手下调查过宋僵的一些情况,那家伙有将近二十个姘头,生了一大群孩子,在山京城内有已知的有一百多套房子,大部分空置,显然对收租金毫无兴趣,未知的肯定还有不少。”丁能说。 “宋僵有那么多房子,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李莲英大道的那套?”猛男问。 “我确信那一套目前没人住,而且那里是别墅,面积挺大而房间足够多,我们四人住进去也不嫌挤。”丁能说。 “为什么会这样?”猛男问。 “因为一年零几个月前那里出了可怕的血案,起因是宋僵的一名姘头跟两位年青英俊的大学生结成了生理爱情的帮扶互助组织,每星期至少欢聚两到三次,结果事情败露,接下来的一切我不说你们想必也明白。”丁能说。 “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猜得着,还是讲来听听比较好。”大帅说。 “废话,当然是宋僵叫人把那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连同情郎一道咔嚓掉,就这么简单,对吧?”朱神婆嘴里嚼着肉片,含糊不清地说。 “嗯,差不多这样。”丁能说。 “说具体些,怎么弄的?碎尸还是焚尸,有没有活埋或者凌迟?”大帅问。 丁能把自己所知的情况说了一遍。 去年的冬天,宋僵发现姘头的奸情之后,组织手下的抢尸队出面,成功地捉奸在床,把两男一女绑起来,男的碎尸之后沉江,女的送到城隍庙给万道德和梅兰竹菊享用。 “就这么简单?”猛男问。 “是啊,杀人嘛,又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不可能很复杂。”丁能说。 “我喜欢听一点血腥刺激的东西,感觉你描述得太过平淡了。”猛男说。 “两名大学生和一名青春貌美的大姑娘死于非命,难道这样的事还不够刺激吗?你到底想听什么?”丁能反问。 “没什么,最近经历的可怕事件实在太多,有些审丑疲劳,感觉好象再糟糕的事都无所谓一样。”猛男打了个哈欠。 别墅 最终四人还是去了李莲英大道属于宋僵的那幢别墅。 担心被挡在外面,所以丁能故意挑选了一辆君越黑车,感觉只要块头足够大,保安先生就不会阻拦。 整个小区内入住的人家很少,大部分房子黑灯瞎火,按照流行的算法,空置率大约为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 大帅感慨不已,说房价之所以如此之高是因为所有的阔佬都拥有许多房产,既不出租自己也不住,把那些急迫需要房子的人弄得没办法可想,加之空地供应有限,以致大城市的房价超过了北美洲。 保安对驾车驶入者视而不见,独自蹲在铁皮房子前抽烟。 丁能故意指挥黑车司机把车停到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门外,然后走路过去。 “到底是哪一幢,你能够确实不会弄错吗?”大帅不怎么放心,低声问。 “当然不会,对于我的智力你应该有足够的信心。”丁能说。 “你刚刚做过一段时间的植物人,一般情况下,这种事对于思维能力或多或少有些不良影响。”大帅说。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星期植物人之后变得更聪明了。”丁能说。 “如果这样的话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我都想去体验一次。”猛男笑起来。 小区内空荡荡的,这个时间本来应该有孩子在外面玩耍,但这里完全是一片寂静,仿佛月球一样,看不到任何生机。 朱神婆指着前方小广场旁边的一幢小楼问是不是宋僵的房子。 丁能感到诧异:“确实是那一幢,你怎么知道的?” “那幢房子的位置非常糟糕,早晨阳光照耀到池塘表面反射进窗子里面去,这叫做血盆照镜格,是为大凶,而且前后的房屋居于两侧,呈品字,偏偏宋宅位于前端,出头鸟是自找苦头吃。总而言之,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好几处,住在其中的人多半要倒大霉,这完全是预料中事。”朱神婆说。 “有这么玄乎?等我有钱买房子的时候一定得请个风水先生看看。”大帅说。 四人走到属于宋僵的房子前,确定四下无人,并且没有摄像头指着自己之后,他们翻越围栏蹦到院子里。 朱神婆用纸折成一个小人,从门下端的缝隙里塞进去,然后指挥着这东西打开窗子,准备弄坏栏杆钻进去。 丁能采取了更为简便的方法,他弯下腰,从门旁边的小灌木丛里摸到钥匙,直接打开了门 别墅 室内没有霉味或者贯有的不新鲜味道,看样子虽然没人住,窗子也不曾完全紧闭,空气仍然流通得不错。 进入房间之内,丁能直接弄亮了电灯,然后从酒柜里摸下一瓶全是洋文的红酒,用拨塞器弄掉软木塞子,对着嘴饮下一大口。 他的行为让同伴目瞪口呆。 “哥们,太过分了些吧,咱们不是此间主人,应该小心些才对。”猛男说。 “不必紧张,我们理应享受更好的生活。”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刚才你怎么知道钥匙在矮树丛里?”朱神婆问。 “我看到了一名年青的鬼,形体已经破碎,非常勉强的拼结在一起,一阵风就可以吹散,他告诉我钥匙藏在什么地方。”丁能说。 “阴眼还能带来这样的好处,非常难得。”猛男说。 大帅四处转悠,伸手轻抚桌椅的表面,发现只沾到了淡淡的少许灰尘。 对于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而言,这样的情况说明这房屋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定期有人前来清扫整理。 “我很担心,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没准明天早晨天不亮就会出现几名清洁工或者保姆之类人物。”大帅说。 “刚刚那位形体破碎的鬼哥们告诉我,昨天早晨刚来打扫过,一般情况下,再过四天才会有人来。”丁能说。 “我想敬这位鬼哥们一杯,怎么做比较合适?”猛男问。 丁能打开另一瓶红酒,从下面摸出两只杯子,积压倒了半杯放在桌子上,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平静地对猛男说:“请吧。” “哥们,我先干为敬。”猛男举杯倒下喉咙。 在丁能眼里,形体破碎的男鬼把鼻子凑近酒杯,使劲嗅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 男鬼说:“谢谢,刚才听你们的谈话,确信是为了对付宋僵而来,我拼了老命也要支持你们,请安心休息,这幢房子里目前没人,我会在外面守候,为你们放哨。” 丁能微笑:“宋僵已经死掉,目前在鬼街成为了统治者,我们打算先对付占据宋僵躯壳的妖魔,如果可能的话,还想消灭宋钟,希望你可以把所知道的情报尽可能提供给我。” 男鬼点头,然后慢慢穿透墙壁消失。 报应 朱神婆拿出一叠符纸,张贴到各个门窗上,嘴里念念有辞,煞有介事地作法和布阵。 先前已经见识过她的手段,此时谁也不敢讥笑她,三名青年人凑在一起喝酒,低声交谈。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猛男问。 “多喝几杯,然后睡觉,明天慢慢考虑这事。”丁能说。 “切,太不严肃了,咱们在跑路,而不是度假。”猛男说。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丁能问。 “让朱神婆画几道隐身符,我们贴到身上,潜入宋僵的住宅,先灭了首恶,然后再把那帮坏事做尽的寻尸队杀光。”猛男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方便的话,看到钱和珠宝古董之类东西就顺手捎带拿走,咱们应该学习梁山勇士,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事,我们非常穷困而宋僵很富有,在替天行道的过程当中改善一下民生是理所应当的事。” “听起来非常完美,理由很充分,感觉咱们会成为救世主。”大帅笑起来。 “可是细节方面有所欠缺,首先神婆的隐身符有时效性,仅能维持半个钟头而已,再说我们真的能够消灭那些训练有素的寻尸队成员么?”丁能问。 “有朱神婆在,一定会有办法。当初万道德多么厉害,我们同样宰掉了它。与对手相比,我们的优势在于有一位可信赖的茅山术传人。”猛男说。 “怎么你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冲动。”丁能皱起眉头。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赶紧行动,我们会被莫名其妙的悄悄弄死,然后尸体被扔到河里,顺流而下,最终淌到太平洋里。”猛男说。 “慢慢商量,不必着急,会有办法的。”大帅轻轻拍打猛男的肩膀。 “我很担心,宋僵的手下很可能已经在路上,或者身穿制服的人已经快要来到,那时候我们会被捉进去,然后莫名其妙的死在黑房子里。”猛男说。 “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可担忧的。”丁能轻松地微笑。 “死亡确实是解决一切问题和烦恼的好办法,但是我坚决不希望自己八十岁以前死掉。”大帅说。 “感觉我们在跟一个无比强大的组织对抗,胜利的希望并非很大,因为对手可以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强了。”猛男说。 报应 稍后朱神婆布防结束之后加入讨论,注意的焦点集中到她身上。 每个人都想弄清楚她到底有多强的能耐,是否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神婆,你年纪最大,见识最多,能力也是最强,说说看吧,我们应该怎么弄?”大帅问。 “我跟大帅一样的看法。”猛男说。 “嗯,我们三个全听你的。”丁能说。 “用茅山术害人或者杀人,会有报应的。”朱神婆慢慢悠悠地说。 “你杀的是坏人,先前杀了万道德,然后又让宋僵在几千人面前出丑,弄得最后被儿女谋害,看来也没有报应之类事情出现嘛。”猛男说。 “前些日子宋钟死掉了,这事是否与你们有关?”朱神婆问。 “正是,那混蛋的手下抢走了帕丽斯,我们追着去,潜入宋宅内,结果失手误杀了宋钟,但是那家伙紧接着被宋僵咬了,结果弄成这样。”丁能说。 “你们真是不诚实,一点没把我当同伙看待,闹出这么大事情也不吭一声。”朱神婆抱怨。 “宋钟是大人物,这样的大事件怕你知道了以后睡不着觉。”猛男分辩。 “至于吗?修道之人心静如止水,妖魔鬼怪都可视若不见,这么一点小问题怎么可能吓倒我。”朱神婆说。 “我们原本不打算把你牵连进来,没想到最终还是弄成这样子。”丁能说。 “我一大把年纪,早就看破生死了,正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反正都惹上麻烦了,既然躲也躲不了,不如好好干一场。”朱神婆说。 “对啦,神婆,那天在医院里遇到的地震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大帅问。 “你当我是神仙啊,怎么可能一手制造地震?”朱神婆说。 “那天你请的是什么神?”大帅问。 “黄大仙。”朱神婆回答。 “干嘛请黄大仙,应该请个厉害点的,二郎神或者孙悟空什么的。”猛男嘀咕。 “切,请黄大仙成功率高嘛,你懂个屁,孙悟空是我这样的人能够请得到的吗?我还想请观世音呢,不行的。”朱神婆说。 “原来这样啊。”猛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众人继续喝酒,把酒柜里的各种各样从前没见过的货色拿出来品尝,随便喝一口如果觉得不好喝就放回去。 纸鸟空战 把酒柜里的存货糟蹋得差不多了之后,众人均有些犯晕。 讨论了一阵子,朱神婆认为首先要除去占据宋僵躯壳的万道德,然后再考虑其它。 确实了目标之后接下来就可以做行动计划。 “对方人多势众,神婆,据说茅山术里有撒豆成兵的法术,你有没有学过?”大帅问。 “会一点,但是没什么用,至多可以弄出几个人形怪东西,只要受一点点不算严重的攻击就会烟消云散。”朱神婆说。 “吓唬人总该可以,不是所有人都我们几个这样勇敢无畏。”猛男说。 “那倒没问题,反正我手艺有限,怎么也画不出漂亮的人来,总是九分像鬼而一分似人。”朱神婆说。 “现在怎么弄呢,要不要先放只纸鸟什么的侦察一下?”丁能问。 “不错,弄只纸鸟过去,现在万道德的法力肯定大不如从前,对付它应该不算太难。”朱神婆说。 朱神婆哼着小曲,捡起一张旧画报开始剪裁。 这边的纸鸟正在制作过程当中,麻烦已经找上门来,窗户玻璃外面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玩艺儿,乍一看仿佛是鸽子。 经过众人当中眼力最出色的丁能仔细观察,确认那是一只人造的怪东西。 由于朱神婆布的阵起了作用,对方的纸鸟无法靠近窗户玻璃。 但是内部灯光明亮而外部黑暗,估计对方肯定能够看清房间里的情况。 “这下糟糕了,估计十多分钟之后就会有人来找咱们麻烦。”大帅说。 “怎么办?”丁能问朱神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朱神婆自信满满。 “可是那些人手里有热兵器,狙击步枪和火箭筒什么的,加上人数众多,如果我们呆在室内,多半会被轰死。”猛男说。 “我布下的阵应该可以挡住几轮这样的攻击。”朱神婆说。 “如果万道德也来呢,对方采取诸兵种混成作战的话,我们由于装备方面的劣势太过明显,很可能会抵挡不住。”大帅说。 “那些人敢在这里动用重武器吗?”丁能问。 “他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放火烧朱神婆的住所,扔几只手榴弹之类的事当然也敢做,律法向来只对一部分人有效,那就是你我这样的诚实小民。”大帅说。 “如此说来咱们应该挪个地方,可是外面有纸鸟盯着,咱们可以去哪?”猛男说。 这时朱神婆折好了一只鸟,念了一会儿咒语之后,纸鸟的翅膀开始拍动,慢慢升空。 “还侦察吗?”丁能问。 纸鸟空战 “当然不是,请你们观看一场空战。”朱神婆说。 己方的纸鸟个头更大,模样也更为丑陋些,就表面情况而言,似乎战斗力更强一些。 这东西飞出窗外之后,扑向对方的纸鸟。 “加油。”猛男挥舞拳头,为朱神婆制造的东西呐喊助威。 两只纸鸟在距离窗户三米左右的空中展开厮杀,碎纸片纷纷飘落,转眼之间双方均有多处受伤。 众人全神贯注地观看这一场不可思议的神奇战斗。 朱神婆制造的纸鸟渐渐落于下风,在一只翅膀被撕裂之后,可怜的小东西打着转坠落,缓缓栽到草丛里,仿佛电影里被击毁的盟军飞机。 敌方的纸鸟得意洋洋地盘旋在窗外,仿佛示威一般拍打翅膀。 丁能从柜子里找到一瓶子烈性酒,倒了一些在毛巾上,点燃之后扔向入侵者。 纸鸟身上被引燃,转眼之间化为了灰烬。 “胜利喽。”猛男大声欢呼,“哟呵。” “感觉没多大用处,只是出了一口气罢了。”丁能冷静地说。 朱神婆动作麻利的又折了一只纸鸟放飞到空中。 “咱们最好离开这儿,到外面呆着去。”大帅说。 “可是我怎么观察呢?”朱神婆说。 “端一盆水,边走边看。”大帅说。 “只好这样啦。” 丁能走进厨房,找到一只小桶,装了一些水拎着走。 四人离开了属于宋僵的别墅,走到五十多米外一家人的花园当中,蹲到树丛背后。 “你离开之后那些阵法还有作用吗?”大帅问神婆。 “效果会稍差一些,但仍然有用,如果外人闯入其中,可能会被困住,严重些的情况下或许会死掉。”朱神婆说。 “为什么我们毫无感觉?”猛男问。 “因为我在你们身上作过法,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朱神婆说。 “嘿嘿,神婆。”猛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能否作法让我的性能力变得更强些?” “你已经够厉害,差不多可以去当专业鸭子,别瞎胡闹了,影响我做正事。”朱神婆瞪了他一眼。 “希望宋僵的寻尸队全体出现,一起冲到那屋子里,然后全都疯掉或者死掉。”丁能说。 “希望这样,但是不太可能。”朱神婆说。 大帅每隔几秒钟就看一看水桶,他听说过纸鸟侦察的神奇事迹,但未能亲眼看到,对此充满了兴趣。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一片寂静,住宅全都进入黑暗状态,仅路灯还在发光。 人肉大餐 过了十多分钟之后,朱神婆放出的纸鸟飞到了目的地上空。 水桶里出现宋宅的画面。 大帅颇为激动,和猛男一起紧紧盯着轻微摇晃的水面。 宋宅的阳台上有五个人,宋钟和万道德都在,它们面前有一张大餐桌,周围有三名手执电话的男子。 宋钟和万道德手执刀叉,脖子上系了洁白的餐巾,正慢条斯理地享用半具女尸的上身。 桌上女尸的肚皮已经被切开,露出其中的肠子和其它内脏。 附在宋僵躯壳里的万道德动作极优雅地从尸体胸前割下一块乳房,从容不迫地用叉子刺进去,然后送到嘴里。 它显得颇为绅士,一望便知常常进西餐厅,决非刚刚翻身斗地主的进城土包子。 宋钟的表现就差劲了许多,它把自己弄得满面血污,衣服上也是一大片红色,不仅如此,它的吃相很糟糕,动作非常笨拙,常常手执餐刀在女尸上费劲地切割却无法弄下感兴趣的那部分肉块。 看样子就算吃人也得经过认真细致的学习才能做好。 谁说吃人肉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看看这两位明显的不同,就可以得出结论。 看到这样的景象,大帅忍不住骂:“两只食人妖魔,全都该死,连它们身边的那些喽罗也不配活着。” “这一回要吸取经验教训,杀人必须斩首,或者把脸弄烂,无论如何不可以再给这些坏蛋做尸妖的机会。”丁能说。 “对,当时如果你们让宋钟的脑袋跟肩膀分了家,现在就只需要对付一只妖魔就可以。”朱神婆说。 “谁知道,也许万道德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制造出大批量的食人妖魔,没准将来还可以弄出一只僵尸大军,就像美国恐怖电影里那样。”猛男说。 这时通过桶里的水可以观察到,万道德慢慢悠悠地把餐刀插入女尸的胸腔,划开了肋骨,打开一个口,然后把手伸进去。 也没见它怎么用劲,抽出手的时候,它握着一枚心脏。 附在宋僵躯壳内的万道德和宋钟就心脏相互推辞,显得十分融洽和亲密,两妖均想把这东西让对方吞食。 人肉大餐 桶里传来的画面让众人愤怒不已。 万道德和宋钟津津有味地从女尸身上切割下感兴趣的部位送到嘴里。 尸体已经被弄得残破不堪,从剩余的皮肤和体征看,这是一名丰满而强壮的女子,年纪显然不大。 尸体的一只鼻子被切下,一只红红的洞出现,原本从容而安静的面孔突然间显得狰狞恐怖。 鼻子被宋钟吃下,然后它割掉了两只耳朵,喂了万道德一只,自己享用一只。 接下来眼球从眼眶中被掏出来,消失在两位妖魔的嘴里,一些浅色的液体从唇角溢出,然后慢慢滴下。 它们均是满脸笑容,似乎在表明这东西真是太好吃了。 通过画面可以看到,宋钟的脸色很正常,控制了宋僵躯壳的万道德同样如此,这样的发现让丁能大为惊讶,先前的判断和分析此时显然失效了,腐烂的过程真的可以逆转。 显然万道德通过某种办法解决了问题,让宋僵的尸身变得越来越好,同时让宋钟的状况得到极大改善。 “感觉它们能够从尸体中吸收到某种能量,补充到体内,通过这样的行为来维持新陈代谢。”朱神婆说。 “得赶紧冲过去,设法杀掉万道德和宋钟,不然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掉,成为它们的盘中餐。”猛男咬牙说。 “看来不容易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宋钟身后的三个人手里全都有枪。”朱神婆说。 “你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人刀枪不入的符?”猛男问。 “有,但是你敢试吗?我无法保证效果。”朱神婆说。 “办事之前先弄一张贴上,或许有效。”丁能说。 “听着跟义和团的大师兄似的,到底管不管用?我想听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大帅问。 “真不知道。”朱神婆严肃地说,“要不这样,我贴一张符到你身上,然后找把小刀什么的刺你的腿一下,灵不灵一试便知。” “真是馊主意。”大帅摇头退后。 城市战争 又过了十多分钟,从桶内传来的画面看,万道德和宋钟仍在享用尸体,已经吃得七零八落,看着不怎么像是人尸。 肋骨被一根接一根弄下来,简单啃过一遍之后就扔到地上,胸腔已经完全暴露出来,肝脏和心肝被吃光,肺也不见了半叶。 感觉这两只妖魔仿佛饥饿的鳄鱼一样好胃口。 万道德的模样颇为体面,除了嘴唇上沾有少许红色之外其它部位均保持清洁,偶尔用手抓人肉吃过之后它总是立即拿起餐巾擦拭。 宋钟的形象就糟糕得多,它仿佛一只贪食的熊,不顾一切,根本没有考虑个妖形象,连头发上都有许多血污。 在吃女尸的胃时,其中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撒得宋钟浑身都是。 “感觉万道德变斯文了,那一回在城隍庙里它可不是这样子。”丁能说。 “或许这儿外人多,它需要注意形象,所以吃得比较优雅。”朱神婆说。 “千万别再玩当场排泄那招,实在太恶心了。”猛男说。 “光排泄还好,不要有谁再吃排泄物,否则我可能会忍不住呕吐出来。”大帅说。 “停止这种讨论,因为毫无意义,只能导致不舒服的感觉出现。”朱神婆说。 这时丁能突然示意众人噤声,因为有两辆轿车和两辆旅行车快速驶过来,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那幢属于宋僵的别墅。 车窗放下,隐约可见一些黑色的管状物指着房屋玻璃窗。 “果然来了,但愿他们全部完蛋,集体到鬼街报到。”丁能双掌合什,作祈求状。 “老天一向不开眼,消灭这帮王八蛋还得指望咱们自己。”大帅说。 “对,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就得自己动手。”猛男说。 “小声些,就怕你唱起来,到时候子弹嗖嗖飞过来就麻烦了。”丁能说。 “我有那么短路吗?怎么可能。”猛男说。 这时突然停电了,路灯熄灭,紧接着几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离开旅行车,猫着腰往别墅里钻。 几名黑衣人的身手均可算得是敏捷,显示出良好的训练水准。 他们相互掩护,小心翼翼地接近大门,然后弄开,逐一走进花园内。 城市战争 丁能心想还好这帮家伙没带狗来,否则很可能嗅着味道找到自己的藏身地。 众人的目光在水桶和别墅之间来回游移,既想看宋钟和万道德,同时也关心前面那群武装人员。 大帅低声与丁能商量,说分配一下工作,交换着观察,以免错过情况。 丁能点头,说可以这样,每三分钟换一次岗。 “你先看水桶,不看了通知我一声。”大帅说。 “好的。”丁能答应的同时,低下头观察水面的景象。 宋钟和万道德开始剔牙,空闲的手端着酒杯。 它们身旁的男子拿起扇子挥动,制造习习凉风,不知道是为了驱赶苍蝇还是降温。 丁能心里暗骂,这两只妖怪真是会纳福,看了令人生气。 朱神婆看了看丁能的表情,微微一笑。 先前她和丁能曾经讨论过如何对付宋钟和万道德,均感觉有些难以下手,此时意外地对方找上门来,或许可以消灭掉几个。 如果对方的手下莫名其妙地死了几名,对于精神方面肯定会形成重大打击,或许还会引发内哄。 因为那些坏蛋并无什么伟大的信念和崇高的目标,仅仅只是为捞钱罢了,如果面临危险,很可能会作鸟兽散,到时候两只妖魔或许会无人可用。 如果这样的话,妖魔一方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哥们,有什么情况吗?”大帅问。 “它们似乎吃饱了,正在喝酒。”丁能仍旧全神贯注的观察水桶内的情形。 “这边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刚刚走进别墅的那几个人到目前仍然没有出来,不知道死了没有。”大帅说。 “没这么快。”朱神婆说。 “那些陷进阵法的人会遇到什么?”猛男问。 “他们会产生幻觉,如果心智不够坚定,就会被幻像迷惑住,可能会被吓死,也可能会疯掉。”朱神婆说。 这时水桶里的画面当中附在宋僵尸体内的万道德把腿盘起,慢慢飘浮到空中,旁边的宋钟和三名保镖目瞪口呆地看着它,眼光中除惊骇之外还有一些羡慕。 或许这些人觉得它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城市战争 丁能正好与大帅交换了职责,可以抬头看远处别墅的情况。 突然之间桶里的水面上出现一道红色强光,大帅的眼睛被晃得视线模糊,暂时性失明。 朱神婆赶紧掀起衣襟遮挡光芒。 过了十几秒钟大帅的眼睛才渐渐恢复正常。 “发生什么事了?”丁能问。 “纸鸟被万道德发现并击毁。”朱神婆简短地说。 丁能看了看前面那伙人,确认文心阁整理他们并未发现这边的异常情况才稍稍放心。 “已经进去了六个人,全都拿着枪。”猛男说。 “这帮混蛋的装备真够好的,如果有办法抢几枝过来就好了。”丁能说。 “就算能够抢过来,咱们当中谁会用?”猛男问。 “可以研究学习。”丁能说。 “恐怕不等弄清楚怎么玩,对方的子弹就接二连三射过来了。”猛男说。 “你们上学的时候应该参加过军训,没摸到武器吗?”朱神婆问。 “切,每天像傻B一样跑步站队列踢正步,想起来就头痛,被折磨了许多天,连一粒子弹都没见过,更别提枪和炮。小学被训,初中和高中分别又被训,到了大学还是逃不过。每一回军训过后,我总是看到绿色就犯晕,得过好多天才能恢复正常状态。”猛男说。 “据说只要把队形站好了,‘啪啪啪’走出去,敌人就会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就像那次什么阅兵似的,吓得全球的反动派屁滚尿流,钻到防空洞里不敢出来。”大帅抬起头说。 “你怎么了?”丁能伸手摸摸大帅的额头,确认其没有发烧。 “睁着眼睛说瞎话呗。”大帅说,“倒是你,混了一段时间黑社会,有没有放几枪玩玩?” “没有,非常遗憾,现在我后悔了,当初应该买几把手枪,如果现在咱们几个每人一枝,情况就会好得多。”丁能说。 “我琢磨着,那玩艺儿带在身上会心慌,见到穿制服的人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来抓自己的。”朱神婆说。 “这是因为我们是良民和顺民。”大帅说。 “我们太善良了。”猛男叹息。 “善良得像是一群乖巧的小绵羊。”朱神婆说。 城市战争 观察了几分钟过后,刺激的场景出现了。 别墅内响起了连续的枪声,火光不断闪现,中间还有大声的呼号叫喊。 很显然,朱神婆布下的阵开始起作用了,身陷其中的人已经有失控的苗头。 丁能心头一紧,虽然知道这些跟着宋僵混的人死不足惜,但还是很紧张,心里忍不住考虑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麻烦。 等到天亮的时候自己和同伴是否还能够自由活动? 会不会被捉走或者打死? 宋钟和万道德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手下? 朱神婆能够打败死而复生的万道德吗? 总感觉很不乐观。 一个人从楼顶的边缘跳下来,这样做的同时他大声喊叫,语音里透露出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朱神婆长叹一声:“为了保命,我犯下了这样的恶行,老天爷一定会惩罚我的。” “你做的是正义的事,如果老天真的关心发生在人界的事,就应该让你肉身成圣或者白日飞升才对。”丁能说。 “我自己也不太确定,这样究竟算什么事。”朱神婆的神情有些落寞,“这些人大部分都还年青,家里有父母,或许还有妻子和孩子,眼看他们一个个死于我布下的阵法当中,心里真是不滋味。” “我从未告诉你们一件事,几个月以前,在淡牛锡大厦的负二层停车场内,我在阿朱的帮助下杀死了八个人,然后在卫生间里用黑狗血灭了他们的魂魄。相比之下,我做过的事糟糕得多。”丁能平静地看着同伴。 “先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那事,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现在为何讲出来?”大帅显得诧异。 “因为没必要了,我们一同面对了那么多可怕的事,继续保密毫无理由。”丁能说。 “其实那事与其它人无关,你不说也没什么。”猛男微笑,“现在我们知道了,请放心,决不会外泄。” “那些人想要杀死你,你所做的事安全是正当防卫。”大帅说。 “是这样,但是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杀手的同伙,如果知道事情是我做下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丁能说。 “想不到你如此厉害,现在我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更期待了。”猛男轻松地笑起来。 穿墙 别墅内出现了火焰,然后是剧烈的爆炸,玻璃全被震碎。 估计身在其中的六个人多半会重伤或者死掉。 附近几户有人住的房子亮起灯光,显然被这样的巨响弄醒。 一个浑身起火的人从窗口跳下来,落到地上之后趴下,一动不动,几分钟过后,此人身上的火焰慢慢熄灭。 四辆车内走出许多人,他们没有进入别墅,而是躲到汽车的另一侧。 这样的情形让人觉得他们很没义气,根本不在意同伙的生死。 朱神婆示意众人趁乱撤退,悄悄溜到外面去。 “这么精彩的场面,平时只在美国电影里见到,很想多看一会。”大帅说。 “如果咱们运气足够好的话,接下来还有更震憾的东西让你欣赏。”丁能说。 “赶紧走吧,再过一会消防车就会来到,没准弄个全城戒严什么的,到时候就难出去了。”朱神婆说。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树丛,走向围墙边。 在他们后方数近百米处,属于宋僵的别墅仿佛一只巨大的火炬般熊熊燃烧。 丁能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看样子那屋里可以烧的东西真是多。” “有钱人嘛,当然不同。”猛男说。 “看样子是煤气管爆裂了,估计是控制阀之外的那一段,所以越烧越厉害。”大帅说。 这时走到了围墙下,丁能抬头一看,沮丧地发现这一侧的墙壁非常高,有三米左右,顶部除密集的玻璃片之外还有铁丝网。 朱神婆走到墙壁边站住,伸出胖乎乎的手扶在粗糙而冰凉的红砖表面,回过头来低声说:“我会弄开一条道,看到外面的情况之后立即走出去,不要回头。” “如果不小心回头看的话,会不会变成一只石头人什么的?”大帅笑问。 “当然不会,但是如果耽搁时间,导致来不及的话,有人可能会被卡住,跟墙壁合为一体,再也无法变回人的模样。”朱神婆说。 “收到。”大帅被吓了一跳,立即严肃起来。 朱神婆开始发功,手掌轻轻抚摸墙面,动作极温柔,仿佛在轻轻擦拭情人的皮肤一样。 随着她手掌移动,墙壁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仿佛化为液体状,发出微弱的粉红色光芒,看上去极不真实,有些类似于一片被弄脏的玻璃。 穿墙 朱神婆下令,说可以走了。 大帅和猛男用看着丁能,示意他首先通过。 丁能原本打算最后一个穿行,此时见状只好低头往前。 他对于朱神婆的能耐绝对有信心,所以并没有担心自己的脑袋被碰破,甚至没有伸手在前面摸索,就这样两大步跨出去。 穿透墙壁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仿佛进入热乎乎的水里,但是衣服却没有被弄湿。 非常怪异,一点也不难受,他甚至很想再来一次,因为确实挺有趣。 眼前有些微弱的红色光芒闪过,转眼之间,随着脚步跨出,丁能来到了墙外,站到一棵行道树旁边。 四周一片寂静,没人也没车,非常适合做这种怪异的行为。 稍后其余人也出来,朱神婆最后一个。 她微微有些喘息,看样子刚才的行动很费劲。 “神婆,你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发功过度?”丁能担忧地问。 “这次不算什么,估计半个钟头之后就可以恢复。”朱神婆把胳膊搭到猛男肩膀上,把他当作拐杖使用。 猛男别无选择,只得坚持住,请让他长得最结实。 四人慢慢往前走,此时夜深人静,一辆车也看不到。 “神婆,七八年前我看过一部神怪电影,里面有一种装备叫做神行太保鞋,穿上之后可以健步如飞,日行千里,你能不能制造几副出来让大家用?”猛男说。 “不会,也没听说过。”朱神婆回答。 这时一辆运送蔬菜的电动三轮车驶过,大帅跳到路中间,挥动一张百元钞票将之拦下,大声呼喊:“朋友,载我们一程,这钱就给你。” 运蔬菜的是一名干瘦男子,他停下三轮车,害怕得浑身发抖,语气显得非常紧张:“大哥,我身上没钱,就这点菜,你想吃尽管拿,别打人就行。” “我们不是坏蛋,不会抢劫你,只是想搭车。”大帅友好的微笑。 “这么多菜,已经没地方了。”车夫稍稍松懈下来一些。 大帅又掏出一张百元钞票:“这些大白菜值不了几个钱,你扒下一半扔路过,把我们送到五公里之外的街上放下就可以收钱,这样弄比你卖菜更划算。” 隐身 三轮车夫把白菜堆到路边靠墙位置,说是等送走人之后再回来收拾。 有了交通工具之后,众人以二十码左右的时速溜向宋宅。 沿途没有看到消防车,城市仍旧一片安静。 冷风嗖嗖吹过,众人均把脑袋缩在衣领内。 大帅跟车夫闲聊:“朋友,你卖一车菜可以赚到多少钱?” “我从郊区农民那里收购菜,然后运进来批发给市场里的小贩,一般情况下每趟可以赚一百块左右。”车夫回答。 “如果等会回来你的菜没被人拿走或者弄坏,你就可以多赚一些。”大帅说。 “是啊,希望没人发现。”车夫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半钟头天才亮,这段时间挺安静,估计没事。” 距离宋僵的住宅还有半公里左右远处,丁能示意停车。 众人下来步行,沿着人行道内侧往前走,利用树提供少许掩护。 “我们就这样子冲到宋宅内大开杀戒吗?”猛男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当然不是,神婆如此神通广大,一定会想出某种办法克敌制胜。”大帅说。 丁能转头看了看朱神婆,发现她仍然显得很疲倦,于是问:“现在功力是否已经恢复?” “累死了,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朱神婆打了个哈欠。 丁能大惊失色,他曾经领教过她的睡眠,那可是说来就来的。 “前面一百多米处有家酒店。”大帅说。 “开房吗?”猛男问。 “酒店门口常常停放着许多待客的黑出租,咱们可以包下一辆,让朱神婆坐前排位子,放倒之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大帅说。 “这主意挺好,我赞成。”朱神婆说。 三位年青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有些焦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对付宋钟和万道德的主力当然是朱神婆,可她眼下却陷入到半迷糊状态,必须休息,如果拖到天亮无法行动,恐怕那时要面临的是全城追杀。 “你需要睡多久?”大帅问。 “能够睡十个钟头最好,实在不行的话,睡一个小时也能解决问题。”朱神婆的眼睛半睁半闭,脚步开始摇晃。 猛男和丁能立即帮忙,各扶持住她的一只胳膊,半拖着沉重的身躯往前走。 “早知道这样应该让那卖菜的送咱们到酒店门口。”大帅说。 隐身 众人对于朱神婆突如其来的睡意无可奈何,只好拖着她走到酒店门口。 出乎预料,此时竟然没有一辆黑出租还停在外面,别无选择,只好走进酒店。 叫醒了服务员之后开了两间房,丁能被授予重任,照看朱神婆同时值班,过一个半钟头之后叫醒她起来行动。 大帅和猛男住在另一边。 朱神婆被搬到大床上之后立即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呼噜声大作。 丁能打开电视机之后找到一场不知什么时候进行的足球赛,无精打采地观看,不知不觉当中,他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时间在不停地流逝,非常不可思议,首先醒过来的居然是朱神婆,她伸出肥胖的大巴掌轻轻拍打丁能的脸。 “醒醒,懒虫,太阳公公快出来了,再赖床会被早起的鸟儿啄到肚子里去。” “啊——!”丁能大叫一声,猛然醒转,满脸紧张的神色,仿佛有老鼠在啃脚趾头一样。 “别怕啊,乖,你很安全,没躺在刀案上。”朱神婆温柔地安慰。 “几号了?我睡了多久?”丁能问。 “大约两个钟头,得赶紧行动,这个时候妖魔的状态最差。”朱神婆说。 “可是天快亮了,我们出去之后很容易被盯上。”丁能慢慢站起来,穿好鞋子。 “现在没睡觉的人都已经很累,睡觉的人还没起床,非常适合偷袭。”朱神婆开始梳头。 丁能冲到旁边,重重地拍打房门,弄醒了大帅和猛男。 几分钟过后,四人站在酒店门口。 “押金还没退呢。”丁能突然想起。 “等消灭了妖魔之后咱们可以回来接着睡。”朱神婆说。 “好主意。”猛男打了一个超大规模的哈欠。 “赶紧走,天空已经泛青了,最多还有半个钟头就会亮。”丁能说。 四人加快速度,走向附近的高档别墅区。 朱神婆摸出四张符,说是可以隐身,贴到衣服上即可,简便易行,性能可靠。 “时效仍然是半个钟头吗?”丁能问。 “经过我精心研究改进,现在这符的有效期延长了很久,可以持续将近五十分钟。”朱神婆说。 透明人 众人接过符,打算走到前面的小树林里贴上,以避开摄像机镜头和街上渐渐增多的健身者。 “很好,我就喜欢这样。”丁能说,“顺便问一下,对万道德和宋钟这样的妖魔有效吗?” “对宋钟应该有效,万道德多半能够看到。”朱神婆说。 “贴上这道符之后,监控摄像镜头里能不能拍到我们的形象?”猛男问。 “看不到。”朱神婆说。 “这样就好。非常神奇,我很喜欢,什么时候去抢一次银行,弄够下半生的养老费用,如果心情好的话,还可以做点劫富济贫的好事。”大帅说。 “我猜测你肯定打算抢一千万然后拿出一千块来济贫。”丁能说。 “咦,你真是聪明,一下就说对了。”大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人不能贪得无厌。”猛男说。 “我知道你常在QQ农场里偷别人种的菜。”大帅说。 “别打抢劫银行的坏主意,如果做坏事,隐身符会失效,并且会有报应。”朱神婆说。 四人一同贴上符,担心被风吹落,所以用小夹子固定在衣领上。 几秒钟过后,效果显现时,他们突然发现同伴都消失了。 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看到自己的腿,行走的时候非常不习惯,总感觉有些不真实,仿佛会摔倒一样。 “走快一些,当心别撞到自己人,最好相互牵着手。”朱神婆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来。 “神婆,你在哪里?我们想念你。”大帅说。 “真拿你们没办法。”朱神婆说,“站好了,我帮你们连成一串。” “是丁能吗?”猛男拉住一只手问。 “我是大帅。” “我才是丁能。” “神婆在哪里?”猛男问。 “我们看不到她,可是她能够看到我们。”丁能说。 大帅说:“我不太习惯这种状态,感觉太神奇了。” “等进入宋宅之后怎么办?见人就砍么?”猛男问。 “得选择一下目标,看着像是坏蛋的人才可以攻击,别错杀了保姆和女佣以及小孩子。”丁能说。 透明人 四人若无其事地走到宋宅门口。 朱神婆在后面,伸手揪住丁能的衣襟,指挥他们的行动。 “神婆,有没有不开门就可以进去的办法?”猛男问。 “当然有,像几个钟头以前那样穿一次墙壁就可以。”大帅说。 “那样做太费劲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再做。”朱神婆说。 这时有两名女佣模样的人走过来,按下了门铃,并且对着通话器与房间内的人交流。 稍后门打开,四人跟在她俩身后走入内部。 此时担心泄露行迹,所以谁也不吭声。 由于紧张,猛男的不小心触摸到女佣的屁股,发现该情况之后,他立即缩回手,往后稍稍退开一些。 女佣转头看了看身后,轻声跟同伴嘀咕:“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我。” 另一位女佣说:“此事不奇怪,这幢房子里莫名其妙的东西多着呢,尤其是宋副总督,原先变得傻乎乎的,还很好色,吃生肉和人尸,常常干一些可怕的事,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变得聪明了。” “嘘,小声些,别让人听到,否则会惹大麻烦的。” 两名女佣同时低下头,不再吱声。 猛男盯着两名女佣,通过握在一起的手向丁能询问,要不要发动攻击。 丁能发出否决的信号,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发狂了,居然会企图攻击两名无辜的弱女子。 一路无事,慢慢走入室内,大帅确定别人真的看不到自己之后十分开心,在一边朝女佣做鬼脸,然后转过身对着一名值班的保镖模样男子咧开嘴,竖起中指,挥动拳头比划,做出准备重击其脑袋的架势。 大帅这样做的同时心里感觉到遗憾,因为对方看不到自己,并且连同伴也无法看见,完全是无用功。 除非用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往其脑袋上砸一下,但是目前这样做的时机显然还不成熟。 然后众人走进室内,这里的情景并不陌生,几个月前他们为了救出帕丽斯曾经来过一次,并且失手杀死了宋钟。 杀人 丁能一直都很注意时间,就在几秒钟以前又看了一次表,确定从贴上隐身符至今过了六分钟多。 感觉有些不得要领,必须抓一个俘虏,通过审讯弄清楚宋僵和宋钟在什么地方。 众人沿着走廊前行,站到客厅内,去地下室还是二楼有些难以选择。 此时天还未亮,但是已经有些泛白,至多再过几十分钟就是一片光明。 必须把事情做完,至少消灭掉两只妖魔当中的一个。 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右侧的小房间内有两名男子在呼呼大睡,丁能通过握在一起的手示意猛男和大帅进去。 他们轻轻走到床边,后面的朱神婆关严了门并拉上窗帘。 猛男和丁能同时动手,各自把刀架到睡眠中的男子脖子上,刀刃压到颈部动脉位置。 两人仍在沉睡,对面临的危险浑然不觉。 猛男另一只手用劲,弄醒了男子,旁边的丁能也在做同样的事。 “保持沉默,否则杀死你。”丁能低声说。 众人做这事的经验显然不足,俘虏的反应完全在预料之外。 两名男子向上挣扎,试图坐起来和摆脱控制,丁能和猛男必须使出大力气才可以压住对方的嘴,让其无法弄出太大的声音。 “不许动,不然要你命。”猛男恶狠狠地说。 俘虏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仍旧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显得很慌乱,出于本能举起手臂想夺下刀子。 猛男和丁能担心惊动外面的人,握刀的手上加力下压。 两只脖子上几乎同时出现了伤口,血雾挟带巨大的压力向外喷出,场景十分壮观。 红色的液体撒到了猛男和丁能身上,由于隐身符的作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这情形显得很诡异。 大帅立即冲过来帮忙控制局面,朱神婆则把门关严实。 “操,我怎么就杀人了呢?”猛男痛苦地说。 “他们是坏蛋,死了活该。”丁能说。 “咱们做的是行侠仗义的大好事,应该感到快乐才对,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做不到,心里难过得不行。”猛男说话的同时依旧紧紧捂住颈动脉被划断的人的脸。 当两名男子不再挣扎之后,丁能和猛男松开手,沮丧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血腥场面。 杀人 眼看两名俘虏已经被处决,丁能和猛男站到一边,找到一卷纸用来擦拭身上的血污。 两具尸体躺在床上,不时抽动一下,面目狰狞可怖,十分倒胃口。 “不用擦了,反正别人看不见。”朱神婆小声说。 “我讨厌杀人。”猛男的语气显得很是沮丧,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除了疯子和坏蛋,谁也不可能喜欢杀人。”丁能说。 “我双手沾满了鲜血,非常难受,感觉太恶心了。”猛男说。 “同样的,我也杀了一个,你并不孤独。”丁能安慰他。 就在他们交谈的同时,一具尸体突然大声喊叫:“啊——!”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呼号声耗完了死者仅存的一点点活力,然后这家伙趴下再也不动了。 可是声音已经传出,外面杂乱的脚步正地靠近,女佣和保镖相互叫喊,传播关于这一事件的种种猜测。 “我们赶紧离开这儿,空间太小了,没地方躲避。”丁能说。 非常幸运,在第一个人闯入发生血案的房间之前四位灭妖勇士均成功地溜到了客厅内。 一名保镖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伸到房间内看了一眼,立即缩回去,通知身后的同伴需要保护现场,做认真的研究和观察。 这时客厅内聚集了六名男女,他们议论纷纷,乱七八糟地做出各种大胆和离谱的猜测,经过一番争执之后,一名身材最强壮的保镖说服了其它人,接下来所有人统一了思想,均按照壮汉的说法武装属于自己的头脑。 他们一致认为,两名保镖的死因不外乎如下三类。 一, 由于良心不安而自杀。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神经衰弱,做了可怕的噩梦,并在梦里从枕头下摸出刀割断自己的颈动脉。 二, 两位死者平时虽然和睦相处,却始终暗藏仇恨,几分钟之前,他们大打出手,相互攻击,结果导致了这样的场面。 三, 还有一个最为大胆的猜测和推理,对于主人非常不礼貌。两位死者的精神被神通广大的宋钟或者宋僵控制住,所以自相残杀。 四, 只有上述说法可以说明发生的情况,其它的都无法自圆其说。 寻妖 站在一边的四位隐形人对于面前的讨论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佩服这位壮汉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很显然,这伙人打算把同伴的死大事化小,同时推卸掉所有责任。 他们统一了说法和看法,丝毫不介意其中的显而易见的漏洞和无法自圆其说的部分。 从几名保镖的交谈中,丁能得知占据宋僵尸身的万道德在地下室内,宋钟住在它旁边的房间里。 弄清目标所在位置,一切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只需要冲过去,宰掉两只妖魔即可,然后回家洗洗睡,享受敌人被消灭之后的平静生活。 稍后听到了令丁能等人欣喜万分的好消息,一名保镖说此刻两位主人一般都在睡觉,最好别弄出太大声音,以免惊醒了它们,给自己带来巨大麻烦。 副总督和市务大臣的火爆脾气是有口皆碑的,千万要小心。 丁能轻轻拍打同伴的手背,示意往地下室方向靠近。 出乎预料的顺利,地下室的门全都虚掩着,一道也不曾锁上。 防务很空,一路走下去没有看到任何一名担任守卫任务的人。 看来两只妖魔对于自己的安全极有信心。 也可能是这个时间段保镖们正在换防的缘故。 丁能走在最前面,朱神婆与他并肩膀。 “等会见到目标之后,你需要我们怎么弄?”丁能低声问。 先前的失败行动让他变得更加谦虚谨慎,生怕再弄出纰漏。 “还是你们先动手,必须先攻击附在宋僵尸体内的万道德,然后才轮到宋钟。”朱神婆说。 “如何攻击最好?”丁能问。 “用刀切割脖子,把脑袋弄下来,我会守在旁边保护你们。”朱神婆说。 “你有没有效果极可信的符,比如贴一张就可以让成道德几分钟无法动弹的那种,如果能够一符致命最好,以免时间拖得过长,惹出其它麻烦来。”丁能说。 “我缺乏对付尸体的经验,不太清楚有些符的作用。据教材中所述,有些法术如果施用于尸体,会发生反弹,弄伤施术者。”朱神婆说。 “真复杂,我弄不明白。”丁能说。 “大胆的去行动,要相信邪不胜正。”朱神婆说。 寻妖 丁能转过头想看看朱神婆的表情,却一无所获,仅有空空如也的走廊。 能够听到声音却无法见到人影,这事总是让他感觉到不习惯。 “我猜不出宋钟和万道德会住在哪一间。”大帅说。 “我也猜不出,慢慢找就可以。”丁能说。 “小声些,快要看到两只妖魔了,我已经嗅到它们身上的味。”朱神婆说。 “为什么我闻不到,感觉只有一些馊臭,就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似的。”丁能说。 “这很正常,它们常常在此吃人肉,解剖或者切割什么的,难免污染空气。”朱神婆说。 “丁能,这里有没有鬼?”猛男问,“如果有的话,你就可以打听一下,弄清楚目标在什么地方。” “没有鬼,一只都看不到。”丁能摇头。 他心里也感到困惑,为什么会没有鬼,难道全都魂飞魄散了吗? “这是因为万道德设置过某种可以驱逐阴魂的阵法,一般的鬼无法进入附近几十米范围内。”朱神婆说。 “在此地被杀掉的人魂魄会怎么样?”丁能问。 “被弹出去,如果运气稍差的话,这一过程当中会彻底死掉。”朱神婆说。 “估计大多数被吃掉的人运气都不怎么样,因为外面没看到阴魂。”丁能说。 “前面右侧的房间里肯定有目标,从现在开始小心些,别弄出任何声音。”朱神婆低声告诫。 “收到。”丁能和大帅一同回应。 果然如此,前行了将近十米之后,右侧的房间门紧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中传出来。 丁能低头看脚下,发觉一些紫色的液体渗透出来,朱神婆一不留神踩到其中,弄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四人当中唯一对开锁有些研究的人是大帅,上初中的时候由于对个别坏蛋的崇拜,他曾经仔细学习过开锁技术。 丁能轻轻握了握大帅的手,示意上前发挥特长。 无影无形的大帅走到朱神婆旁边,开始对付锁。 从外表看,这是一只极普通的玩艺儿,质量应该很一般。 大帅没有让同伴失望,半分钟过后,门打开了。 棺材 里面是一条窄窄的走廊,看不到卧室在哪里。 朱神婆的胖手伸过来拉住丁能,示意他往前走。 丁能从口袋里摸出作为武器使用的匕首,横在身前,另一手拿着西瓜刀,小心翼翼地前进。 他很想问问朱神婆有没有什么可以当作盾牌使用的东西,就算是一片护身符也好。 转过一个弯,前面又是一扇门,这一回门没锁上,虚掩着。 丁能举起西瓜刀,慢慢进入。 这是一个二十几平方米的房间,装潢得像是四星级酒店的普通客房,有电视机和空调。 灯光是红色的,显示出此间主人恶俗的欣赏能力。 双人床正中平放了一口棺材,盖子弄得极严实,显然目标就睡在其中。 床边有一张桌子,上面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骨头,从形状看大概来自于人的尸体,其中有两根腿骨被砸断,中间插着吸管,显然曾经吸食骨髓。 桌子四周血淋淋的,有许多手掌印,地板上还有许多脚印。 看样子做宋宅的清洁工并非容易的事,胆量必须足够,还得不怕脏不怕累。 丁能走上前,尝试能否轻松地推开棺材盖子。 这东西质量和工艺都不错,没费什么劲就滑往一侧。 睡在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由于面部覆盖了一本黄色杂志,无法分辩是宋僵的躯壳还是宋钟,因为这两位的身材都差不多,头发均染成黑色。 它胸部没有起伏,一动不动,仿佛冰箱里的尸体一样乖。 丁能用西瓜刀的刃轻轻挑开杂志,然后失望地发现,是宋钟。 它面部显然清洗过,尸体的本色暴露无遗,有些位置泛青,有些则苍白发绿,有几处明显的溃烂,脖子上用针线缝合过的皮肉由于腐烂而脱落了一小半,露出内部紫黑的肉。 它仍在沉睡,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丁能差点呕吐。 背后的朱神婆轻轻用手指捅丁能的腰部,按照事前约定,这是斩首的命令。 丁能鼓起勇气,把西瓜刀最锋利、最方便使劲的那一部分刀刃迎向宋钟的脖子。 棺材 利刃入喉,宋钟的眼睛睁开,大概由于受到重压的缘故,它的嘴咧着,舌头伸到外面。 它的舌头明显比正常人长出一截,居然能够舔到下巴。 丁能使劲把刀刃往下压,因为目标躺在棺材里的缘故,无法举刀下劈,只好采取这样的攻击方式。 肯定不能把宋钟从棺材里拖出再下手,那样的话可能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同时丁能对几个人能否迅速控制住这样一具行尸走肉也存有疑虑。 宋钟喉咙深处冒出来‘呃——哦’的声音,目光中似乎有少许痛苦感觉。 丁能首先把刀刃刺入目标脖子内靠近颈椎骨头的位置,然后用力穿透了皮肉,让刀尖抵到棺材板上,以此为中心点向一侧移动。 似乎是皮肉腐烂的缘故,感觉很容易就切断了宋钟颈部骨头,然后是另一侧的皮肉。 这一过程当中顺便割断了它的呼吸道和食道。 跟上一次杀死宋钟的情况不同,此番行动没有看到大量喷涌而出的鲜血,只有少许粘稠的褐色液体从刀刃两侧溢出,同时还有强烈的臭味。 丁能突然觉得在宋钟身边混的人非常可怜,每天必须忍受这样的味道,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弄死当作食物吃掉。 “操,你在干什么?”宋钟含糊不清地说。 它的语音源自于烂糟糟的喉咙,并非那只与脖子仅有一小片皮肉相连的脑袋。 丁能心里一惊,使出更大的劲,来回抽动刀,认真而细致地切割。 旁边的猛男伸手帮忙,拎着宋钟的头发,将脑袋从棺材里揪出来。 这个动作乍一看仿佛从泥坑里拨出一只萝卜。 然而宋钟仍然可以发出说话的声音,从它破烂不堪的喉咙内部。 “杀人啦,救命啊。”似乎是渐渐适应了用脖子和胸腔说话,此次它的吐音居然清晰了许多。 “快弄死它,别让外面的人发现。”朱神婆说。 丁能当然明白这事,他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插入宋钟的胸膛,然后沿着骨头缝隙往一侧斜划过去,与此同时,西瓜刀瞄准宋钟的锁骨上端一厘米处刺进去。 西瓜刀的前端穿过宋钟的颈椎,扎入铺在棺材底部的棉垫当中,抵到木板上。 分尸 宋钟的喉咙和胸部被刺穿之后无法再说话,肢体却依旧能动,它挥动拳头,狠狠一下打在丁能的肩膀处。 幸好有棺材板边缘的遮挡让它无法使出全力,丁能挨了一下还可以挺住。 “砍掉它的胳膊和腿,弄成一根人棍。”朱神婆从容不迫地发出指令。 丁能当然明白应该怎么弄,此时只恨自己手仅有两只,如果有六只就好了。 旁边的大帅和猛男想要上前帮忙却又担心误伤同伴或者被误伤,每个人手里都有刀,如果一不小心失手,麻烦可就大了。 丁能把西瓜刀从宋钟的喉咙处抽出来,同时呼应同伴:“你们别过来,我要放手砍了。” “已经退开了。”猛男说。与此同时,他把宋钟的首级扔到地上。 头颅离开猛男的手之后立即显形,大帅轻轻呼喊一声,蹦过去狠狠踩了一脚。 满是脓血的脑袋很滑,加之地板上有许多血污,在鞋底的重压之后头颅飞往一边,撞到墙壁之后才停下来。 丁能退后半步,西瓜刀举过头顶,瞄准搭在棺材板边缘处的一只胳膊奋力挥下。 宋钟的上臂齐中部一分为二,落到地上。 “我的脑袋哪去了,赶紧回来啊。咦,不对劲,怎么连手也没了。”它的断肢四处胡乱摸索,寻找刚刚失去的部分。 丁能咬紧牙关,心中的狠劲涌上来,心想怎么也得把这只为害人间的破尸体给灭了,他从地面蹦到大床上站住,居高临下,使劲用西瓜刀收拾宋钟的四肢。 一番忙乱之后,收获物如下,一只齐踝部弄下的脚掌,一只齐肩膀关节处斩断的胳膊。 在对付那条完整无缺的腿的过程当中,丁能的刀砍入骨头缝隙里卡住,左右转了几下之后,一不小心扭断了刀刃。 他手执半截刀继续奋战,此刻已经不再考虑应该朝那里砍比较好,只是埋头挥动武器不停地劈下。 “我操,怎么身体上到处都是破洞,发生什么事了,天塌下来了么?”宋钟大声抱怨。 它的语声提醒了丁能,转而把攻击的方向放到胸部和那段剩余的脖子上。 他心想把整条脖颈弄坏,再把肺整个乱七八糟,看它还能不能叫出声来。 碎尸 几分钟过去,丁能仍在奋力进行碎尸活动。 朱神婆平静地提醒:“小丁,可以了。” “真的行了吗?我不太肯定。”丁能颓然坐下,喘粗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棺材的边缘处被砍出数十道刀痕,宋钟的肢体掉到地上和床单上,那只较为完整的手臂在枕头上爬动和摸索,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睡觉的地方。 棺材内宋钟的尸体已经成为一堆臭哄哄的碎肉块,肠穿肚烂,脓血横流,那只未被砍断的腿大部分肌肉已经和腿骨分离。 肋骨被弄断多处,有些扎到肺里,有些则掉在一边。 腰椎被斩断,肠子里未完全消化的尸肉呈现深紫色。 总而言之,棺材内完全是一团糟,大部分内容已经无法分辨。 感觉就像超市里的肉柜被购物的老太太翻乱之后的情形。 那只独立自主的手臂悄悄爬离大床,结果被猛男挥刀砍成几截,然后狠狠踩了几下,再也不会动弹。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隐身符就会失效,咱们得赶紧去找附在宋僵躯壳内的万道德。”朱神婆说。 “你们是否能够确认宋钟被弄成这样子之后再也无法活回来?”丁能问。 猛男和大帅同时回答:“就算活回来也无法去外面见人了,尽可以放心。” “我认为它已经死透了。”朱神婆说。 众人离开宋钟的房间,寻找万道德的踪迹。 “老天保佑,希望万道德这恶魔像宋钟那样在睡大觉,直到把它弄死也别醒过来。”猛男轻声祈求。 仍然是丁能走在最前面,他手执折断的西瓜刀,匕首则放回到口袋里,空闲的手与大帅拉在一起。 地下室内弥漫着难闻的腥臭气息,就算最糟糕和最不卫生的屠宰场也比这里好得多。 先前的行为让众人的鞋底沾了不少的脏污,此时踩得满地都是,如果有人在旁边观看的话就会发现许多足迹凭空出现,一如陈年的灵异电影中的镜头。 还好没有人,但是此时已经接近于天明,随时都有可能会冒出保镖或者佣人,甚至是寻尸队成员和万道德。 妖氛 虽然众人很小心,但脚步声还是非常明显,因为这里很安静,并且空旷,任何一点小小的响动都可以导致回声出现。 丁能感到奇怪,宋僵财产据说有数十亿之多,肯定不至于要省下几万块装修花费,把这里弄得不会产生回音应该是极简单的事。 前行了七八米之后,朱神婆把嘴凑近丁能耳朵旁边低声说:“前面右侧第二扇门里有妖氛,估计万道德在里面。 “嗯,收到。”丁能回答。 “勇敢的进去,像刚才对付宋钟那样修理它。”朱神婆说。 “感觉这主意不怎么好,我担心自己会弄砸。”丁能轻声嘀咕。 “我就在你身后,别紧张,没啥大不了的,现在的万道德已经大不如从前。”朱神婆说。 丁能走上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然后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 宋僵,不对,应该是被万道德附身的宋僵尸体站在房间里,握着一只苍白的人手,正在一口接一口慢条斯理地啃咬。 最要命的是它的目光紧紧盯过来,直神丁能的双眼。 双方目光交汇,这说明个极可怕的情况,它能够看到他,他的隐身法术对它完全无效。 “早上好。”附身于宋僵躯壳的万道德平静地说,“想尝尝这东西吗?味道好极了。” “多谢,不必了,我不吃人肉。”丁能说。 “真遗憾,这样的美味你竟然拒绝。”万道德说。 丁能踏上前一步,想要玩个突然袭击,把西瓜刀斩向它的脖子。 他惊讶地发现走上前一步之后,万道德与自己之间的距离仍然是三米左右,完全没有拉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术?丁能满心纳闷。 他不相信这事,于是往前蹦出一大步。 依然如此,万道德没有任何动作,同时他观察到墙壁也仍旧维持不变,大致保持着与自己肩膀相对应的距离。 “雕虫小技而已。”朱神婆镇定自若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怎么破解?”丁能问话的同时仍然盯着万道德的目光。 “等我想一想。”朱神婆说。 妖氛 丁能惊讶地发现,万道德附体之后的宋僵躯壳明显与先前不同,它脸上的皱纹减少了许多,头发从发根到发梢全都是黑的,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根部白而上端黑。 它的气色不错,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从睡衣前端敞开处露出的胸膛看,肌肉可以算得上饱满,虽然还是谈不上强壮,但也比从前像样得多。 此时的宋僵比起半年前年青了至少十岁,仅从外表看,如果说它目前是四十五岁,多半会有人相信。 很显然,万道德在短期内改造了这具尸体,并且弄得很成功,现在它出门根本不必化妆,素面朝天也丝毫没有问题。 “万道德,你现在的模样比起当初在城隍庙里的时候体面很多,应该感激我才对,否则哪有今日百万人之上的威风。”丁能强作镇定地说。 “切,我平平安安在城隍庙里当庙祝,每天就是吃十几公斤人肉而已,又没吃了你的姘头和姐妹,居然约了大帮恶棍杀上门来,我弄成这副样子全拜你所赐,这笔账不知要怎么算。”万道德冷冷地说。 “你打不过我们的,还是乖乖认输吧,把脑袋伸过来让我斩首,这事就算了了结,你认为如何?”丁能说。 “正派人满城寻找你和那个丑肥婆,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倒也省事。”万道德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 丁能觉得或许是个机会,聊了这么几句之后,对方的防备可能会有所松懈,于是往前一扑,挥刀劈向其脖子。 这一次距离没有发生变化,刀成功地挥向目标,但是意外再次出现,刀刃在距离万道德脖子大约一尺远的位置悬停住,仿佛砍到一堆棉花里,无法前进也没有强烈的震动。 丁能立即退开,闪回到原地站住。 他心里大惊失色,难道这妖魔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么? 身后传来朱神婆的声音:“站到旁边去,让我上前对付它。” 丁能闻言立即靠到墙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丑肥婆,你气色很差,看来死期将至。”万道德说。 “你要真的会算命,就不会落到今日这副人不像人尸不像尸的模样。”朱神婆说。 “神婆,加油,你其实很漂亮,别相信那妖怪的话。”猛男说。 戏子 万道德仰天狂笑,十分开心。 “笑你M个头,大傻13。”朱神婆骂。 “我M应该没有得罪过你,为何骂她老人家?”万道德说。 “她既然生下你就应该好好养育,为何扔掉?导致你在孤儿院里长大,出落得怪模怪样,并且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最终危害社会和他人安全。生下你的人确实该骂,说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朱神婆说。 万道德表情里流露出怒气,不经意间,它猛然挥手抓向前方。 丁能看不到朱神婆在哪里,从说话的声音里大致估计她在自己身前两米左右远的地方,他很想跳上前帮忙,但又担心误伤自己人,只好站在原地。 万道德的攻击行动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轰’一声闷响,感觉就好象一件重物从十几层高的楼上坠落到柔软的草坪所发出的声音。 空气中传来明显的冲击波,丁能不由自主的举起一只胳膊挡在脸前。 “神婆,你没事吧。”后面的大帅问。 “没什么,这样的破招式伤害不了我。”朱神婆轻松地说。 “接下来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嘿嘿。”万道德狞笑。 “你如果真有能耐的话早就冲过来攻击我们了,之所以还未行动,想必是等待手下出现吧?”朱神婆说。 “用得着那帮废物帮忙吗?凭我的能耐对付你们几个绰绰有余。”万道德说。 无影无形的朱神婆不知道怎么弄的,万道德被推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摇晃得厉害,却没有摔倒。 “神婆好棒。”猛男呐喊助威。 “多谢捧场。”朱神婆得意地说。 万道德趁机发动反击,高举双臂前冲。 它的手掌变大了许多,手背生出黑黑的浓密长毛,指尖上出现尖锐的仿大型猫科动物形状的爪子。 它嘴里出现弯曲的獠牙,约有五厘米左右长,一共四只,撑开嘴唇伸到口腔外面。 这些牙表面呈黄褐色,看上去极为坚固耐用,配合上渐渐变大的嘴和脑袋,很像是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 戏子 丁能说:“万道德,你应该去当《西游记》剧组里当戏子,因为你演怪兽和妖精基本不需要化妆。” 万道德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笑:“这主意不错,等弄死你们几个之后,我会考虑出资重拍一遍《封神演义》和《西游记》,我将在里面扮演多个主角,比如姜子牙,纣王,孙悟空,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以及观世音等等,或许我可以成功转型,进军好莱坞,成为大明星。” “你最适合的角色是老鼠精和白骨精。”丁能说。 “哈哈——。”朱神婆大笑,“这老妖怪做什么不好居然想当戏子,真是可笑。” “很可笑吗?我不这样认为。”万道德严肃地说,“你们并不了解我,其实我也有梦想,一直以来我就希望自己成为万众注目的焦点,我希望看到无数只手在面前挥舞,希望看到千百万个热情的笑容。我期待着某一天,人们会爱我,喜欢我,视我为心目中的偶像。” “听起来不错,许多十几岁的小妞儿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我想问一下,你为这个愿望付出过什么努力吗?”丁能说。 “当然啦,我努力学习过声乐,并且懂得简谱,会唱许多首歌。不相信吗?现在我就可以露一手给你们看看。”万道德一手放在胸前,摆出帕瓦罗蒂的架势,开始引吭高歌,“楼上有个女人,楼下有个小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TMD不知道,哪一个更美,哪一个更丰满,啊——啊。” 它的嗓音严重跑调,不太像唱歌,倒是跟吵架差不多,完全是噪声,令人联想到待宰杀的猪和求偶的青蛙,或者是勺子刮擦锅底。 “哈哈。”朱神婆再次大笑,“你这老妖怪挺逗的,明明不会唱歌,却偏要唱。” “万道德,你应该去参加超级男声,如果不怕挨揍的话。”丁能说。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我目前的公开身份是副总督宋僵,我有的是钱,并且身居要职,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开办一场超级歌手大赛,然后通过控制评委让我成为总冠军,到时候就名扬天下了。”万道德洋洋得意地说。 “可以肯定,你如果真这样干,会被骂声淹没。”猛男说。 “你傻B啊,我有的是钱,可以雇用大群的五毛在网络里为我造势和唱颂歌,可以让公关公司帮忙删除所有不合适的言论,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万道德说。 发疯的妖魔 丁能的一个猜疑部分得到证实,他先前认为万道德精神状态不正常,现在看起来确实如此。 它确实不太对劲,过于想入非非,思维方式跟普通人大不相同。 仿佛是为了露一手,万道德退到大床边缘,再次开始高声歌唱:“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好妖怪,它们顽皮又灵敏,它们活泼又聪明,它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它们善良友好相互都欢喜。” 唱歌的同时,万道德手舞足蹈,时而举手向天作献红心状,时而蹦跳作挥舞花束欢迎大人物状。 如果是一名幼儿园大班的小女孩这样做倒是没啥问题,它的行为除了可笑和令人厌恶之外再也没有其它效果。 “万道德小朋友加油。”猛男故意喊。 万道德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鼓励,它更加来劲地蹦跳,觉得睡衣妨碍了行动,它干脆脱下,扔到一边,全身上下仅有一条正面是小熊图案的内裤。 这时隐身符已经渐渐开始失效,首先从丁能开始,他的首先骨头露出来,然后是部分内脏。 这景象很吓人,虽然事前通知过大帅和猛男,但他俩还是有些抵挡不住。 大帅蹲下,开始呕吐,这情形看上去很糟糕,在丁能眼中只见一团骨头和内脏的结合体正在朝地面狂喷腥臭的液体。 不过眼下有个好处,那就是看到了自己人,不必担心会无意中误伤同伴。 猛男看了看大帅的惨相,再也无法稳稳地站立,只得一手扶墙,大口喘粗气。 从外表可以清晰地看到猛男的肺叶在剧烈在收缩,不愧是运动员出身,扩张和收缩之间显得肺活量极为惊人。 丁能表现得还算从容镇定,他面露微笑,把刀藏在身后,慢慢走到朱神婆旁边站住,打算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袭击万道德。 朱神婆的身体同样慢慢显形,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肠子之间挤满了微黄的脂肪,肝脏的颜色不怎么正常,心脏周围有不少油,跳动不很规律,显然健康状况不怎么好。 万道德满面臭美的表情,乐呵呵地问:“你们觉得我的歌舞水准怎么样?是不是可以上春节联欢晚会了?” 发疯的妖魔 丁能面露从容不迫的微笑,表情显得极为诚恳,慢慢上前一步,同时用极严肃的语气说:“春节晚会当中|奇|好些戏子的|书|表演水平远不如你,尤其是那几个著名的春晚钉子户,公平地看,当年你在山京小学里当教导主任的时候也时常显露出这种伟大的才华,现在是宋僵的躯壳限制了你的发挥,否则早就是大明星了。” “有同感,这具尸体老胳膊老腿的,太差劲了,严重影响到我的发挥,相貌也太差劲,如果没钱又没权的话,根本不可能有女人喜欢。”万道德说。 “但还是有办法可以想的,只需要把眼睛弄得更大的一些,改变一下发型,估计效果就大不一样。”丁能说。 “你会弄吗?”万道德问。 “从前学过,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很乐意露一手给你见识一下。”丁能说。 万道德停止了舞蹈,扭动着大肚皮走过来,满面友好的笑容:“先说一说你的计划,咱们讨论怎么弄才好。” 为了不引起怀疑,丁能把刀插到自己裤带上别住,然后装模作样地伸手轻轻按了按万道德的肚皮。 “这里过大了一些,得去医院动手术才有希望削平。”他认真地说。 “这个好办,我可以自行调整,过些日子把肥肉弄到胳膊和腰上就可以。”万道德说。 “眼睛小了一些,通过良好的化妆可以弄大,如果还嫌不够的话就只好到医院开刀了。”丁能诚恳地说。 “嗯,这是一个明显的缺点,我注意到了,但是没办法。”万道德点头。 “哦,刚刚发现你的右眼比左眼略大一些,显得不怎么协调。”丁能说话的同时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了匕首的柄。 “是吗?”万道德像是毫无防备的样子,把脸凑近。 “眼睛红得厉害,火气太旺,牙齿也不怎么整齐,应该拨掉。”丁能用医生糊弄患者的语气说。 此时距离已经很近,伸手可及,丁能觉得机会非常合适,于是抽刀刺向万道德的脖子。 按理说这样的距离就算是乒乓球选手也无法躲开,偏偏意外出现了,万道德仿佛光影一般飘走,避开了刀刃。 热血沸腾 丁能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心以为十拿九稳的攻击居然落空,太不可思议了。 “嘿嘿,知道你把我当傻蛋,说几句花言巧语就想骗住我,好趁机行刺,这样的事没门。”万道德飘到靠大床一侧站着。 “你一副痴呆相居然还不太笨,真是怪事。”丁能沮丧地说。 “宋僵的模样本来就差劲,我只好凑合着使用这副躯壳,费了不少功夫也无法改造得体面一些。但是为了权力和财富,我别无选择,只好坚持下去。”万道德说。 “如果宋家的其它人知道是你占据了宋僵的躯壳并控制一切,他们还会不会听你的?”丁能问。 “请勿担心,相信法律会给予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除了你们几个之外,全世界的人都会认为我是如假包换的宋僵。”万道德说。 “周围的人渐渐会发现情况不对劲,毕竟你跟宋僵完全不同。”丁能说。 “绝对不会有问题,先前的行尸宋僵都可以继续当副总督,享受到新鲜美味的人肉,现在的我无疑更出色也更聪明,当然可以把一切事弄得更好。”万道德说。 “先前我曾经听宋钟说过要把宋僵烧成灰,为何没有这样做?”丁能问。 “幸亏我来的及时,否则就真的被烧坏了。”万道德咧嘴大笑,“啊哈,那天我离开鬼街之后赶紧飞向这里,正好赶上宋钟带着几名保镖把汽油浇到宋僵身上刚扔了打火机,火焰轰一下升起来,宋僵的躯壳成为了一只巨大的火炬,散发出烤肉的芳香,场面非常壮观。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下子钻到这具躯壳内,就地打了几个滚,虽然很狼狈,但还是成功的扑灭了火苗,然后若无其事问纵火者有没有酒可以喝,就这样解决了所有问题。” 趁着目标有所放松,已经显形成为一具光屁股大胖子的朱神婆突然拿出几张符砸向万道德,同时口中高喊:“打倒?#¥……——*主义。” 她喊的显然是一句咒语,这声音是如此的大义凛然,极富感染力,令旁边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热血沸腾,想要把什么东西弄坏砸烂。 那些符在空中呈弧线飞行,绕了并个圈之后向万道德靠近。 “老肥婆,你的东西伤害不了我。”它洋洋得意地说,丝毫不紧张,甚至懒于躲避。 但是事情显然出乎万道德预料,符飞到了它身上贴住,并且开始燃烧,弄得它哇哇大叫。 热血沸腾 符沾在万道德身上燃烧,它跳来跳去,动作快到不可思议,撞坏了桌子和椅子,把看着挺结实的大床撞得散了架。 丁能很想趁此良机好好捅它几刀,却发现这是一个奢望,它快捷如风,根本无从下手。 这时众人渐渐显露出完整的外形,虽然还有少许模糊不清,但已经呈现出固体物质的本色。 “全体集合,站到我身边,形成一个圆形。你们应该还记得上一次怎么弄死这家伙的吧。”朱神婆说。 众人从刚才的慌乱中恢复过来,集结成防御队列,把手里的刀竖在身前。 这边刚摆好阵形,那边的万道德已经扑灭了身上的火焰,站在衣架旁边,满脸愤怒地看着朱神婆。 “死肥婆,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它问。 “秘密,不想告诉你。”朱神婆得意地笑了笑。 “只要我随便拨个电话,马上就会有几十号人拿着枪进来,到时候,哼,你们几个全都要成为我的盘中餐。”万道德咬牙切齿地说。 “我猜测,之所以这边闹得这样凶却没有人过来查看现场,原因是你不许那些人无故进入地下室。”朱神婆说。 “啊呀,被你猜中了,真糟糕。”万道德高深莫测地微笑。 “那些保镖和佣人很怕你和宋钟,如果有得选择,他们绝对不愿意进入地下室一步,以免莫名其妙的成为食物。”丁能说。 “我不愿意与你们打一场肉搏战,那样太影响我的形象,身为一名修为高深的妖魔,我比较喜欢斗法,或者派遣手下处理。”万道德说。 “你胆怯了。”丁能自信地微笑。 “操,就凭你们几个,我可能会怕吗?”万道德说。 “没必要跟它闲聊,直接冲过去大卸八块。”猛男说。 “对,我赞成这个勇敢的想法。”朱神婆说。 “别散开队形,大家站成一列慢慢逼近,让它没地方躲藏。”丁能担心万道德的速度,凭它快捷如风的动作,如果单枪匹马过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来人啊,有刺客。”万道德突然扯着嗓子大喊。 与妖魔战斗 看见万道德大声求救,丁能和其它人的猜疑得到了证实,果然如此,这妖魔的能力大减,再也不像当初在城隍庙内那样强悍。 四人不约而同往前冲,三位青年持刀,朱神婆两手各执几张符。 丁能心中感到一丝后悔,早知万道德能耐不过尔尔就应该一拥而上将其斩杀,由于信心不足,一再犹豫,导致拖延了太多时间。 四人合围之下,万道德活动空间渐渐变小,它在十几平方米的范围内蹦来蹦去,异常的灵活。 三把西瓜刀不停地挥动,想要刺伤它却也不容易。 “神婆,赶紧露一手,把这家伙的行动限制住。”丁能说。 “我试试看,你们别抱太大希望。”朱神婆说。 “全靠你了。”猛男说。 四人继续往前,把万道德围在大床与电视机柜子之间。 一不留神,万道德跳到了床垫上,然后蹦到旁边,眼看就要脱离包围,此时大帅竟然意外的挥刀削中了它的腰部。 “我砍中它了,哈哈。”大帅兴奋地笑出声来。 万道德光滑的皮肤表面出现一道二十厘米左右的伤口,最深的位置已经划破了腹膜,露出肠子的一部分。 万道德站住,仿佛不敢相信一样满脸诧异的表情。 “操,怎么又受伤了?”它低声说。 丁能和大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举刀扑过去。 “赶紧宰掉它。”朱神婆喊。 丁能手中断折的刀刃刺入万道德的胸膛,与此同时,大帅的刀齐肩膀斩下了它的右侧胳膊。 万道德朝外面逃走,同时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有凶手。” 大概是由于受伤的缘故,它的动作再也无法像先前那么快,但还是远远超过普通人。 一击得手,丁能和大帅更加来劲,只见刀光闪闪,两人紧追不舍,转眼之间万道德背上出现多处伤口。 可是这样的攻击并不致命,至多能够划出几条见到骨头的口子。 与妖魔战斗 万道德多处受伤之后逃脱了围捕,沿着台阶往地面方面的通道口跑过去。 大帅瞄准它的背部扔出刀,准确地命中,但是非常遗憾,没有能够刺入,因为首先碰到它身体的是刀柄。 眼看再也无法追上,丁能停住脚步,问朱神婆有没有什么招能够赶紧溜走,最好可以直接到外面。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不难想象,万道德跑出去之后肯定会立即安排保镖杀过来。 “每人再来一道隐身符,然后跟在后面跑出去,趁着那些人还没有组织好。”朱神婆说。 于是四人再次成为无形无影的透明人。 “我很担心,如果万道德足够聪明的话会在大门前放几张桌子堵住路,然后架上枪。”丁能说。 “咱们动作快一些,现在保镖恐怕还在找武器和穿衣服呢。”朱神婆说。 心想很是不妥,但也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四人冲到地下室门口,万道德正在外面大声指挥手下关门放人架枪。 看到门即将合拢,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同时冲上前使劲踹,三人挟奔跑的惯性猛烈冲击,看似非常结实的门轰然倒下,压住了两名正在推门的保镖。 万道德缩在一名女佣和一名保镖组成的人墙背后,大声指挥:“往地上倒水,看到脚印就开枪。” 外面几名保镖跑步进入房间,其中有两人持枪。 丁能心想此时已经没办法杀死万道德,只好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确认同伴都在,谁也没有拉下,他退在后面押阵,护送朱神婆和大帅还有猛男先走。 临离开之后,丁能挥刀砍伤了两名举着枪寻找目标的保镖。 万道德退到一外角落里,把保镖当成挡箭牌,在背后大声下令:“朝门口开枪射击。” 此时外面花园中又跑过来两名保镖,显然担心误伤同伙,所以谁也没有开枪。 丁能从地上拾起一枝枪,把枪口朝万道德,原打算射,没想到扣下击发扳机之后毫无反应。 这边的万道德见到被枪指着,立即抱头蹲下,趴到柜子后面,再也不肯露脸。 丁能一向对枪械毫无兴趣,缺乏研究,此时忙乱之中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只好把枪扔掉往外跑。 淡淡的人影 丁能跑出宋宅几十米远之后站住,心想要怎么才能跟同伴联系上,眼下看不到他们,恐怕只能打电话了。 摸出手机,正要拨号,却听到朱神婆在旁边叫喊:“丁能,我们在这边。” 他循声走过去,一只胖乎乎的大手伸过来牵着他。 “可找到你们了。大家都没事吧?”丁能松了一口气。 “没事。”猛男回答。 “赶紧走出去,趁太阳还没有升到当空位置,如果日光太强的话,旁边的人会发现我们。”朱神婆说。 四人拉成一串,加快脚步走向小区大门口。 “隐身术会被太阳光破解吗?”丁能问。 “不会,但是距离较近的人会看到淡淡的人影。”朱神婆说。 “得赶紧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呆着,等符的效果彻底过去了再出来,否则露出内脏和骨头的样子会吓死人的。”大帅说。 “走快些,来得及,赶紧回到酒店里呆着。”丁能说。 四人一溜小跑冲回酒店房间内,把请勿打扰的小牌子挂上,然后关门坐等隐身符的效果过去。 稍后,可怕的情形再次上演,由于已经有了准备,这一回大帅和猛男再也没有呕吐,而是强作镇定看电视。 朱神婆溜到卫生间独自呆着,说是避免与其它人裸身相对,以免不好意思。 “真遗憾,居然没能宰掉万道德。”大帅仰天长叹。 “咱们已经重创了对手,宰掉宋钟的同时让万道德多处受伤,也算是做成了一点事。”丁能说。 “当时那一刀如果割深一些的话就好了,把万道德的肠子切断,让它跑不了。”大帅说。 “后悔的事多了去,当时如果我勇敢的扑上去抱住它,大家就有了消灭它的机会。”猛男说。 “下一次计划得更周全一些,一定要灭了万道德。”丁能说。 “还会有下次吗?也许我们再也无法走出这家酒店了。”大帅说。 “不要这么悲观,咱们几个一定会活到八十岁。”猛男说。 淡淡的人影 一个钟头之后,丁能等人坐在酒店餐厅内,若无其事地用早餐。 街头不时有警车驶过,全副武装的年青人列队跑过的场面频繁出现,感觉城里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件。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猜测不断出炉。 四人对此听而不闻,埋头吃东西。 丁能明白此刻发生的事必定与宋宅遭袭有关,附在宋僵体内的万道德只需一声令下,凭其副总督的赫赫威名,调动一千来号人很容易。 宋钟成为一堆臭哄哄的肉泥,如果要搞一个大场面的遗体告别仪式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至多也就能让人对着棺材和照片凭吊了。 “神婆,等会我们怎么办?估计会有人过来这里搜查。”大帅说。 “紧张个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走出去乘公共汽车离开就可以。”朱神婆平静地说。 “太冒险了吧。”大帅说。 “街上又没有画着咱们头像的悬赏通告。”朱神婆说。 “你为什么这样自信?难道算过命吗?”丁能问。 “没算过,反正是祸躲不了,怕也没用,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生活总得继续,大不了一死而已。”朱神婆端起大碗喝汤。 “你可真是看得开啊。”猛男愕然。 “只要肚子吃饱,我什么都不在乎。”说话的同时朱神婆伸手抓起两只包子。 “神婆,感觉你在针对万道德的战斗中好象没有尽全力。”丁能说。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这一点请勿怀疑,只是年纪大了,脑子反应有些慢,明明可以动用的招,偏偏事后过一阵子才想起来,当时如果清醒一点,确实有希望毁掉宋僵的躯壳。”朱神婆说。 “仅仅只是毁掉宋僵的躯壳吗?我还认为可以把万道德消灭掉呢。”丁能说。 “万道德没这么容易就死掉,每杀掉它一次,它的修为就会折损掉一大半,如果这一回成功的话,今后它就算没死透也无法再给我们惹麻烦,非常可惜,居然让它逃掉。”朱神婆叹息。 “真是祸害遗千年啊,这家伙的生命力怎么就如此顽强呢?”猛男感慨不已。 “万道德身上多处受伤,对它的元气大有损害,它会变得更衰弱,思维能力应该也会有所下降。”朱神婆说。 乔装打扮 四个人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猛男和大帅决定请假,在消灭万道德之前不上班。 因为力量已经不很不足,如果再分散开,更显得孤单。 按照朱神婆的观点,万道德在挨了她的那几张符之后,思维和精神力量都会被严重削弱,很可能会变傻,如果这样的话估计没事。 丁能则没有那样乐观,因为万道德认识自己和朱神婆,如果下令公开捉拿,展开全城搜捕,麻烦就大了。 通过房间内的窗户往下看,街上警车穿梭不停。 丁能叹了一口气,回到房间内坐下。 大帅用手机上网跟表哥聊天,旁敲侧击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表哥说宋钟在副总督宅子里被谋杀,手段堪称惨无人道,死者被砍成了一堆肉泥,除了脑袋之外,身体的其它部位全是一团糟,凶手还用刀砍伤了宋僵。 大帅问凶手是谁有线索吗?表哥回答据现场查看的同事说是朱神婆。 大帅又问还有没有其它同伙。 表哥说弄不清楚,只听到一些传闻,据称朱神婆带领几名同伙偷偷潜入宋宅内犯下的事。 丁能和猛男趴在大帅的肩膀上观看屏幕里出现的小字,看到此处,两人不由得回头望着朱神婆。 “是不是万道德把我供出来了”朱神婆若无其事地问。 “你真是料事如神。”猛男说。 “我是消灭这妖魔的主力,所以它清楚地记得我,这很正常。”朱神婆微笑。 “可是为什么没有供出我呢?会不会是故意隐瞒,好让我来不及防备,更容易被抓到。”丁能说。 “凭我对表哥的了解,感觉不像是这样,如果与你关,他肯定会通知我,让我与你保持距离。”大帅说。 “也许想连你一起抓。”猛男说。 “不会的,如果我被牵连在其中,表哥肯定会通知我跑路。”大帅自信地说。 朱神婆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模样,摇晃脑袋说:“我的外形太引人注目了,一出去多半会被抓,你们走吧,别管我。” “总会有办法的,别灰心,我们决不扔下你独自开溜。”丁能坚决地说。 “对,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有福同享,有难也得同当。”猛男说。 乔装打扮 丁能决定给朱神婆改一改妆。 三位年青人同时动手,把朱神婆的长头发剪短,换上买回来的男式衣服,乍一看倒也大变模样。 “感觉胸部太明显,得找想办法处理一下才行。”大帅说。 “我一大把年纪的人,弄成这副怪模样,真是不成体统。”朱神婆照过镜子之后满面苦笑。 “哈哈,这样弄一下肯定能行。”丁能兴奋地从口袋里摸出曾经用过的假胡须,处理一下之后,贴到朱神婆的上嘴唇。 “真的弄成一条男子汉了。”猛男笑起来。 朱神婆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 “感觉跟历史上的有一位大人物很像。”丁能说。 “像谁?”朱神婆问。 “《地道战》里的鬼子军官。”丁能说。 “切,怎么着也比那家伙好看得多。”朱神婆显然不同意这个看法。 一切弄好之后,大帅把剪下的头发装到袋子里带走,然后看了看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证据,众人撤离房间。 担心引起注意,丁能没有去退住房押金,他心想就算便宜那个满脸痘痘的服务员吧,看着她挺穷,衣服都小到遮不严肉了,以至露出五分之二的胸部,看着挺凉快。 四人乘出租车驶往城市的另一端,担心被捉到,他们已经不打算再回自己的住处。 感觉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之后,城内再次恢复正常,这没什么可奇怪的,那些武装人员不可能一直在街上转悠,他们也会累,也需要休息,他们的职责并非每天在城里四处寻找某个罪大恶极的家伙。 朱神婆突然伸手拍打自己的脑门,然后兴高采烈地说:“我想起一个好去处,那里据说闹鬼,房东不敢继续住下去,所以把钥匙给了我,让我抽空去研究处理一下。” “你的钥匙拿到手多久了?”丁能问。 “三个月了吧。” “是否能确实这期间不会发生变故?”猛男问。 “那一户人家在北方做大生意,几年都不回来一趟,应该没问题。”朱神婆说。 闹鬼的房子 丁能让出租汽车司机转了一个方向,驶往朱神婆所说的地方。 与普通的鬼相比,显然人更为可怕些。 那个曾经闹鬼的房子在一处城中村边缘,曾经专门用于出租,有五层高,由于屡屡出现不可解释的怪事,死了几个房客之后再也没人住,目前空置。 下车之后,四人走到门前,此时艳阳高照,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最近以来经历的怪事非常多,众人对所谓闹鬼的地方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决定以后怎么做。 跟万道德的事肯定没完,必须消灭这恶魔,同时还得保护好自己。 朱神婆掏出钥匙,尝试打锈迹斑斑的大锁,折腾了几分钟过后,在路人怀疑的目光中,她终于成功地弄开了大门。 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传出来,非常难闻,显然没人住期间所有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以至空气不能流通。 四人退后,等待这股味道散尽。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行为,其中一名老太太上前来询问。 “房主告诉我们这里有些古怪,说只要我们肯来住,免收房租,为了省钱,也不管什么怪事了,先呆几天再说。”丁能微笑着,表情显得很诚实。 “你们要小心,这里发生的恐怖事件有好几桩呢?别为了省几个钱惹上麻烦,你们都挺年青,前程远大,遇到什么便宜的事都要想一想,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老太太显得语重心长。 丁能摆出一副紧张和犹豫的表情:“我们先住一天吧,如果不行的话再作其它打算。” “我的房子就在那边。看到没有?阳台上有铁笼子的那一幢就是。我那儿还空着一层,最上面三层就只有几十个做生意的人,非常安静。”老太太说。 丁能沿着她所指方位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幢小楼,规模跟面前这一幢基本一样,居然说是住了几十个人还挺安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那些人平时都不说话不走路么? “如果在这里遇到什么不劲的情况,我们就搬到你那边去。”大帅严肃地说。 老太太满意而去。 闹鬼的房子 众人在这幢著名的灵异楼层呆了几个钟头,除了霉味较大、空气不怎么新鲜之外倒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丁能四处看来看去,却未发现任何一只阴魂,他猜测这是因为这里的鬼喜欢天黑之后活动。 一般情况下,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屋内肯定会有超过三只以上数量的鬼,人气太淡而鬼气必然浓厚。 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城市当中,人们的住房很紧张,阴魂的活动空间同样紧张,这样一幢房子决不可能被能够穿透墙壁的鬼忽视。 在房主的卧室里朱神婆按约定找到了整幢楼的所有房间钥匙。 但是大伙哪里也不想去,全都呆在一起。 朱神婆看电视剧,遇到放广告的时候大帅就把频道换至新闻。 没有找到关于宋钟和宋僵的案件相关报导,看来是有意封锁,想来是因为没有能够破案的缘故,所以不好意思露脸。 不难想象,如果捉到凶手或者嫌疑犯,肯定会大力宣传,以震慑那些潜在的、有犯罪倾向的坏分子。 丁能倒下睡觉,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他躺在沙发里,距离朱神婆仅有两米多远。 刚睡着一会,大帅就把他拍醒,说有电话找。 丁能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心想从当了一星期植物人至今,电话很少会响,不知是什么人打来。 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之后,发现是成崖余。 “是丁能吗?你好。” “我是,有事吗?” “朱神婆犯案了,你是否知道她在哪里,如果知道的话,务必说一声,有奖金拿的。”成崖余说。 “抱歉,不知道。”丁能迅速清醒过来。 “宋钟在宋僵的住宅里被朱神婆带人谋杀,除脑袋之外其它部分全弄碎了,手段非常残忍。上头为此案已经下达了一号通缉令,悬赏五十万元捉拿凶手。”成崖余说。 “最近没见过朱神婆。”丁能毫不犹豫地撒谎,“同时我对你的说法深表怀疑,神婆她老人家是那样的慈祥和善良,决不可能闯入宋宅做那种事,肯定是哪里出差错了,你们肯定冤枉了好人。” 证据 旁边的朱神婆听到丁能这样说话不由得眉开眼笑,把耳朵凑近过来,想弄清楚有关自己的谈话内容。 万崖余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所有的目击证人都坚持说是朱神婆带人进去干的这事,我们只好暂且听之,由于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只好先找到她,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办法。” “出于常识,我是这样考虑的,朱神婆长得挺胖,年近半百,行动不那么方便,根本无法想象她能够从众多保镖和佣人眼皮底下潜入某个人家里行凶,更别说小区内还有完善的保安措施和众多摄像镜头,这事完全不可能。”丁能理直气壮地说,同时朝朱神婆挤挤眼睛。 “我跟你有同样的怀疑,甚至忍不住猜测,你和其它人有没有参与到这一事件当中。”万崖余严肃地说。 “切,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据谣传咱们这旯旮偶尔也是讲证据的,我根本就没去过宋宅,你可别瞎猜。”丁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 “请放心,当然我是讲证据的,仅仅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咱们这样熟,一同跟妖魔战斗过,交情非比泛泛,我认为咱们之间应该不必太拘束,想说什么都可以张口就来,即便是秘密也无关紧要。”万崖余说。 想起当时在城隍庙内共同战斗的情形,丁能做了个深呼吸,心想要怎么才可以引导对方的注意力从朱神婆和自己身上移开。 他可以猜想到,成崖余对自己必然有所怀疑。 几个月前丁能曾经告诉过这位差人,宋僵是一具行尸走肉。 从植物人状态恢复过来之后又郑重告之万道德附体的情况,当时成崖余显得不以为然,现在却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丁能。 现在想来当初的美好愿望确实太一厢情愿,还以为可以指望成崖余及其身后的组织来遏制万道德和宋钟这样的妖魔,没想到事情发展完全出乎预料,他们不曾帮上忙,反而增添巨大的麻烦。 “哥们,宋钟死掉是天大好事,其实这东西早已经死掉,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并且现在的宋僵早已经是个假货,那具躯壳里住着的是万道德的妖魂,这事很容易验证,只需要随便找个最差劲的医生为它检查一下身体,一切事情便水落石出。”丁能大声说。 证据 丁能和成崖余谁也说服不了谁,急论仍在继续。 丁能并不担心对方根据手机讯号定位找来,因为朱神婆在,她的隐身符还有许多张,足够逃跑之用。 “我告诉你,虽然宋钟和宋僵全都罪该万死,但是朱神婆绝对与此事无关,你应该想其它办法去找凶手,而不是这样白白耽搁时间。”丁能说。 “如果你见到朱神婆,请带她过来,我以人格和X性原则担保她会受到公正的对待。”万崖余说。 “切,就你们那黑牢,还好意思说什么公正对待,俺可是领教过的,你真敢说。”丁能说。 “这一回我保证。”成崖余说。 丁能继续大声扯谎:“我根本不知道朱神婆在哪里,最近已经有整整五天没见过她,如果见到,我一定会告诉她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千万别让你和其它差人见到,可能的话最好远走高飞,从此消失。” “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就是违法犯罪行为,一旦核实就会受惩罚。”透过手机听筒可以确定成崖余怒气冲冲,渐渐不再平静。 “宋钟和宋僵吃了那么多人,干了那么多坏事,你从来不敢去管,连悄悄侦察取证之类事都没勇气干,现在朱神婆被人污陷,如此一目了然的事,连傻瓜都看得出她是被冤枉的,你却一门心思想把她抓去邀功请赏。身为一头人,怎么可以如此差劲,操,我鄙视你。”丁能说。 “算了,咱们到此为止,我讨厌吵架,这样于事无补。”成崖余说。 “建议你和你的同事好好搜查一下宋宅,尤其是地下室,一定要带着警犬进去,还有附近的下水道以及垃圾桶,没准会有惊天动地的大发现,还应该调出小区内所的监控录像反复查看,尤其是那些与宋僵出入有关的,这样弄的话应该会有所收获。”丁能说。 “好的,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成崖余说,“方便的话,我很想跟你见上一面,你的特殊才能对于破案非常有用。”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可以带着你到鬼街走一趟,让你亲自去看一看宋僵的魂魄在那边在如何折腾的。”丁能说。 “黄泥巷吗?我去过几次,当然是在白天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不劲的地方。”成崖余说。 “我说的是与黄泥巷同处于一个空间但是维度不一样的那个鬼街,按照普通人的说法,算是阴曹地府。”丁能说。 通缉犯 丁能的话让成崖余沉默了片刻。 他猜测,这位差人该不是被自己的提议吓住了吧。 “如果你能够保证没有危险的话,我愿意跟你去一趟鬼街。”成崖余郑重其事地说。 “很好,等到撤消了对朱神婆的通缉令之后我会安排鬼街游,事前你必须有所准备,并非绝对安全。”丁能说。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恐怕不太可能停止对朱神婆的搜捕行动。”成崖余说。 “切,说了半天全是白费,你怎么就一点也听不进去真理。”丁能生气地说。 “再重申一遍,如果你知道朱神婆下落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当然能够带着她到局里自首最好。”成崖余说。 “我已经记住你的话,请你也不要忘记我的请求和建议。”说话的同时,丁能心想,如果真的和朱神婆一同投案自首的话,那真是傻得不可救药了,这样的蠢事当然不可以做。 “好的,现在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祝你一切顺利。”成崖余说。 “再见。祝你早日升官发财。”丁能说完这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万万想不到,我居然成为了悬赏五十万的通缉犯,真是不可思议,太神奇了。”朱神婆大发感慨。 “我记得去年通缉那位杀人劫财的黑心旅店老板只是二十万赏金,为何朱神婆值五十万?”大帅困惑地说。 “对啊,很奇怪,那个旅店老板几年时间内一共弄死了三十多个人,就所做的事而言,按理说怎么也应该比朱神婆更有价值才对。”猛男说。 “你们弄错了,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并非如此。在某些人看来,宋钟的一根手指要比一百个平民的人头更有意义。”丁能说。 “对,就是这样,没办法。”朱神婆说。 “不知道如何才能摆平这事,真是麻烦极了。”丁能说。 “你应该问问万道德住哪一家医院,或许咱们可以趁夜间摸进去,补上几刀,把没完成的事弄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大帅说。 “那家伙狡猾得跟狐狸精似的,我都没敢起这个念头,就怕他设下圈套等我上钩。”丁能说。 通缉犯 担心会有武装人员突然冲进来,朱神婆在各处通道口和门窗贴了符纸,布下防御工事。 这样的准备工作让三位年青人感觉很安全,在喝了一些啤酒之后,他们各自找地方睡觉,愉快地休息。 直到天色将黑他们才逐一醒来。 站在渐渐变暗的窗户前,丁能想,或许万道德真的变傻了,不然的话就难以解释为什么它没有要求差人捉拿自己。 甚至没有对差人说出朱神婆之外的三人的名字,万道德或许不知道大帅和猛男是谁,忘记了这两位曾经手执西瓜刀和铁棍出现在城隍庙里。 难道这妖魔真的变傻了吗? 还有另有所图? 确定这一切取决于万道德目前的智力状况而非自己的行动之后,丁能停止了对此事的思考,因为毫无意义。 只有弄清楚它现在的情况,才有可能弄明白此事,但是显然无法做到。 丁能用目光搜寻,想看看有没有某只可以交谈的阴魂出现。 走廊内有四只中年模样的男鬼,从外表装扮看他们应该没死掉多久,至多二十年。 丁能走过去,点头微笑,轻声把招呼:“你们好,最近过得怎么样?” 男鬼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丁能,流露出一些恶意。 “你能够看到我们?真是难得。”一只鬼说。 “听说这幢楼曾经发生过好几起灵异事件,是否与你们有关?”丁能问。 四只鬼同时摇头。 右侧的鬼说:“不记得做过什么,全都忘记了,好象我们一直住在这片地方,从未离开过,从前的坟墓不知怎么回事变成了楼房,我们只好凑合着住进来,就是这样,没得选择。偶尔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心情糟糕的时候可能做过一些离谱的事,但是已经想不起来。” “了解,这很正常。”丁能微笑,“我们至多住几天就走,希望没有影响你们。” “那个大胖子是男人还是女人?”另一鬼问。 “她是女人。”丁能回答。 “干嘛弄成这样,变态吗?”(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有人追杀我们,所以得改一下形象,以免被认出来。”丁能说。 “她像是很厉害的样子,贴到门窗上的符居然让我们无法靠近,只能在走廊里散步。你能不能让她不要这样弄?” “请暂时忍耐一下,我们过几天就走。”说话的同时,丁能心想这楼一共有五层,朱神婆仅仅只是在一楼和顶楼设置过阵法,还有整整三层没动过,这帮家伙怎么也够住了,为何还意见挺大,真是蛮不讲理。 跑路的人渣 四只鬼对丁能怒目而视,看得出火气挺大。 担心他们突然爆发,丁能赶紧离开,跟鬼打架并非好玩的事。 走回到客厅内,丁能的手机又响了,源自于一个陌生的座机,从前面的三位数看,似乎在城郊。 接听之后,发觉是人渣打来。 一番简单的寒喧之后,人渣干脆而直接地问:“哥们,有没会么办法把两千多万元带出境去?好大一堆,装满了整整六只包。” 丁能不由得伸手比划了一下,两千万元放到一起是多么壮观的一副景象。 他感到困惑,不明白人渣为何要把如此之多的现金带在身边,难道就不怕被抢劫吗?要知道这年头的坏蛋满世界都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 许多原本是规矩人和良民的家伙如果见到一大堆钞票也很可能会变得凶恶残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众所周知出租车司机身上至多就有几百元钱罢了,但这一群体仍然常常遭到抢劫,菜市场和公共汽车站以及超市等处更是随时可能见到贼,由此可见安全状况糟糕到何种地步。 “我现在独自一个,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商量此事,感觉熟悉的人当中最可以信任的就是你,因为你对钱财的态度非常淡漠,不像大部分人那样眼睛容易变红。”人渣说。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首先得提醒你一下,我的手机很可能会被监听,你打过电话之后请立即挪个窝,别让人找到。”丁能说。 “我知道,几分钟过后我肯定要换个地方,至少躲到几公里以外,这是一个公用电话。”人渣说。 “你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不知是否认识做偷渡生意的人,或者做洗钱买卖的,应该找这些人帮忙,重新做个身份,设法溜到一些对户籍管理较松的国家定居,比如东南亚的柬埔寨,听说这里可以落地签证。对这类事我从来没有研究过,弄不太清楚。”丁能说。 “我不太相信那些捞偏门的同道,这个行当里黑吃黑的事太多了,你还有其它好的建议吗?”人渣问。 “或许你可以弄个假身份,在某个不太热闹的地方住下,做点生意什么的,过了十年八年,等大家都忘记了那些事之后再悄悄回来。”丁能说。 圣玛丽亚医院 夜间二十一点,吃饱喝足的朱神婆精神焕发,乐呵呵地放飞了一只纸鸟。 “这东西能够找到万道德吗?”丁能问。 “没问题,先前我在宋宅的地下室内捡到了宋僵尸体上的一片碎布,凭此为媒介,我可以轻松的在方圆二十里范围内用纸鸟发现它的踪迹。”朱神婆说。 大帅见到纸鸟飞走之后,兴冲冲地打了一盆水放到客厅中央的大桌子上放好。 众人仿佛看精彩毛片一般围坐在旁边,伸长了脖子。 朱神婆把眼睛闭上,嘴里念念有辞,似乎在唱歌,又好像在背书。 几分钟过后,她停下念叨,睁开眼。 “怎么了?”丁能紧张地问。 “一切正常,目前纸鸟沿着太监中路一直往前飞,然后右转进入魏忠贤大道。”朱神婆说。 “那个方向有两家大医院,分别是山京第一精神病院和圣玛丽亚医院,不知道宋僵的尸体会被送到哪一家。”丁能说。 “纸鸟飞入安德海路。”朱神婆说。 “看来在圣玛丽亚医院。”丁能说。 “我们怎么办,贴上隐身符进去刺杀吗?”猛男问。 “先摸清楚情况再作决定,不必着急。”朱神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丁能皱起眉头,心里在想,如果今夜真的成功消灭宋僵的躯壳,恐怕就很难洗清朱神婆的罪名,因为主角没了。但是拖下去同样麻烦,万道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自己,如果下达命令让差人捉拿,同样面临危险。 就算毁掉宋僵的躯壳,也只是伤害而不能彻底弄死万道德的妖魂,想要永绝后患恐怕还得再找出来杀死一次才行。 想想都觉得麻烦,丁能有些生气,不明白妖魔的生命力为何如此顽强,看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是真理。 这时纸鸟飞到了圣玛丽亚医院的大人物楼外面。 朱神婆轻轻念了一句咒语,画面立即出现在水面上,非常清晰,跟看电视差不多。 纸鸟直接飞往窗台,停在玻璃窗外,这时众人失望地发现,厚实的窗帘把一切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无法看到。 “只好让纸鸟飞到医院内部去,但是这样的做法与茅山术的规则有冲突,我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麻烦。”朱神婆说。 血腥场面 丁能不明白怎么纸鸟飞到医院内部就是触犯了茅山术的规则,想来这是因为这门古老而神奇的道法不希望让无关人士见到。 他就此向朱神婆请教。 “纸鸟如果在走廊内飞行,很可能会被其它人看到,这样可能会造成麻烦,有些人会被吓住,有些人的世界观和科学发展观可能会因此改变,这样的情形与茅山术秘不示人的规矩有冲突。”朱神婆说。 “或许可以操纵着纸鸟走一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的路径。”丁能说。 “纸鸟是按照先前的指令行动,我可以控制它,但是我对医院的情况同样不熟悉,不知应该怎么弄。”朱神婆说。 “让它从旁边某扇窗户里飞进去,然后绕个圈通过走廊进入万道德的病房。”丁能说。 “我试试看吧。”朱神婆往嘴里扔了几块牛肉干,开始发功。 按照盆内水面出现的影像,丁能确认纸鸟做得没有错。 真是一只聪明的造物,他很想表扬它一下,如果可能的话,还想把它养做宠物,喂它吃一些胖乎乎、正在蠕动的新鲜昆虫。 纸鸟绕入走廊,在朱神婆的控制之下,它飞得较高,紧贴天花板。 走过去的医护人员均未注意到有这个小东西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过,几名身穿制服的带枪侍卫也没有抬起头看。 纸鸟成功进入万道德的病房。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情景还算正常,万道德躺在床上,旁边有三名保镖模样的男子,还有一名是来自宋宅内的女佣。 丁能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没看到医生,毕竟目前的万道德冒用的是副总督身份,这样高级别的人材就算离退体之后每年也可以享受几百万的公费侍候和专职人员照料,为何受伤住进了医院却没有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员全天陪同。 纸鸟停到日光灯上,这儿的视野非常开阔,可以看清大半个病房,万道德和保镖以及女佣的行动全都可以在盆子里出现。 他不禁猜测,或许医生们发觉万道德的身体情况不对劲,以致不敢进来,生怕成为食物,莫名其妙地被吃掉。 如果这样的话,万道德为什么还要往进医院呢?它呆在家里乖乖自疗恐怕更好些。 丁能想不出答案。 血腥场面 稍后,有一名医生端着一只大盒子走进病房,一名保镖走过去迎接并关严了房门。 丁能猜测,真正的治疗活动恐怕这才刚刚开始。 果然是这样,医生从盒子里拿出一条胳膊,看上去很新鲜,显然刚割下不久,手指居然在微微抖动。 万道德掀开床单,露出失去手臂的一侧身体。 医生走上前,拿出针线为它做缝合手术。 很显然,医生知道这具宋僵的躯壳并非人类,因为做出这样的判断其实不需要太复杂的业务经验和眼力,仅仅只凭一般的常识就可明白。 医生显示出优秀的业务水准,首先从筋键开始缝合,然后是肌肉,接下来是皮肤,一切井井有条。 胳膊缝好之后,万道德转过身,让医生处理背部和腹部的伤口,这样的伤痕有十几条之多,大部分出自于大帅手中的刀。 “很显然万道德的妖力大为下降,已经无法让伤口自行痊愈,必须得求医生帮助。”朱神婆说。 “从相貌和表情看,这家伙似乎变傻了。”大帅说。 “我先前拍到它身上的符非常厉害,上面有我的血,杀伤力非同小可,造成这样的局面也属正常。”朱神婆说。 众人继续盯住盆子里的水面,观看病房内的情形。 万道德身上的伤口在医生的处理下一道道被缝合起来,保镖和女佣退到另一边站着观看。 稍后医生从盒子里拿出一袋子血浆,拨掉塞子,递给万道德。 万道德把嘴凑到封口处,开始狂饮,两三下就喝光了塑料袋内的全部存货,然后伸出手示意还想要。 医生又拿出一大片血淋淋的肉,万道德接过来,开始大嚼,表情显得十分畅快,仿佛久旱逢甘露。 丁能仔细看了看,确认那是一只女人的乳房。 医生把盒子倒过,将其中剩余的几片碎肉弄到塑料袋子上堆好,然后与万道德告别,快步离开病房,仿佛逃走一般匆忙。 吃人 丁能的感觉很有希望,因为病房外面的守卫并不严密,他认为应该再次贴上隐身符,趁夜潜入医院,把万道德斩首碎尸。 朱神婆说最好再看看,或许会有变故出现。 万道德吃光医生留下的人肉之后,把目光转向女佣,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嘴唇,目光中满是凶恶。 女佣看到这情形之后被吓得面如土色,她跪下,快速地对万道德说些什么,只见嘴动个不停。 万道德对着女佣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妖异的红色光芒,似乎在回应什么。 女佣站起来,想要往外跑,一名保镖从口袋里摸出电击枪,对着她来了一下,两根金属丝弹出,击中了她的身体。 女佣倒下,口吐白沫,浑身抽动。 万道德开心地笑,弄得满脸都是皱纹,它搓动双手慢慢走上前,抱起女佣的脑袋。 它的面部开始变形,嘴越来越大,牙齿数量变多,同时也更加尖锐。 它的吻部越来越突出,有些狼的特征。 几名保镖散开,背对着万道德,似乎不敢再看,也好象是在提供护卫。 “真可怜,好好一个姑娘,现在成了万道德的盘中餐。”大帅叹息。 “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本来她可以逃脱的,就不相信一直没机会,明明知道身在虎狼一般的主子身边工作是非常危险的事,但就是认为自己不会被吃掉,这下终于明白了,却来不及了。”朱神婆生气地说。 “接下来会吃谁?”猛男嘀咕。 “还会有其它女佣来,也许会是某位不幸的护士。”丁能说。 “如果万道德把护士给吃掉一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大帅说。 “不会有事,至多城里出现一桩失踪事件罢了,除非有某个正义之士出来指证,但是这种事不太可能。”朱神婆说。 “这世道真有这么差劲?”猛男问。 “当然,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糟糕。”朱神婆说。 “我讨厌万道德,还有宋僵,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到鬼街去,把那恶棍浇得满头都是黑狗血。”猛男说。 “我支持你的想法,把万道德消灭之后,我们一起去。”丁能说。 “再加上我。”大帅说。 “我也去,还没到地府逛过呢,想看看那边的风光如何。”朱神婆说。 吃人 通过盆子里的水面,众人清晰地观察到发生在病房内的情况。 化为半狼半妖模样的万道德疯狂撕咬女佣的身体,非常粗鲁,甚至等不及弄掉衣服。 它把女佣的脖子撕裂开,把嘴迎向喷涌的鲜血,大口吞咽。 红色的液体涂满了万道德的面部和上半身,让它成为一只浴血的恶魔。 “这些保镖全都该死,他们见死不救,助纣为虐,充当妖魔的同党。”丁能很生气。 “做恶的并非只有万道德一个,它周围这些保镖,还有寻尸队,全都可杀。”朱神婆说。 这时通过水面的影像可以看到万道德啃光了女佣脖子上的大部分肉,颈椎已经露出来,食道和喉管断开拖在地板上。 情况惨不忍睹,几分钟之前这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却成了妖魔的食物,被撕咬得血肉模糊,不幸香消玉殒。 万道德的手变成近似于大型猫科动物的形状,指端的爪子尖锐无比,并且狭长,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它把爪子伸向女佣的腹部,刺透外套摁进皮肉中,然后往一侧拉动。 鲜血涌出,显然肠子被弄断,未完全消化的黄绿色食物溢出,慢慢流淌到地板上。 保镖皱起眉头,东张西望,神情有些诡异。 万道德弯下腰,把巨大的嘴凑到女佣的腹部,长长的大舌头四下乱舔,脏东西抹得满脸都是。 丁能恨得牙痒痒的,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立即出现在病房内,挥刀斩下这妖魔的头颅,然后再将之碎尸。 他没办法不生气,为什么万道德和宋钟还有宋僵这样的恶棍为恶多端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反而有无数的人为它们歌功颂德,掩盖罪恶。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如此差劲。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消灭万道德,让其彻底完蛋,永世不得超生,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 并非为了责任或者什么伟大的想法,他明白如果想要今后平稳地继续混日子,就必须杀掉那妖魔。 月圆之夜 此事无法回避,因为就目前情况而言,如果丁能和同伴不主动出击,恐怕根本就没有其它人会与妖魔对抗。 这时丁能突然注意到病房一侧的墙角有监控摄像镜头,如果正常工作的话,万道德的行为将会被记录下来。 是否能够成为呈堂证供就很难说了,这东西可以很容易的被销毁。 继续观看,丁能惊讶地发现,有几位保镖从口袋里拿出小勺子,弯下腰从女尸脖子附近弄起一些粘稠的血液吃下去。 其中一名保镖甚至用一大片白手帕围在系在胸前,看上去很另类,显示出良好的饮食卫生习惯。 一直以为吃人肉喝人血只是妖魔的专利,没想到这些家伙也学坏了。 丁能不禁猜测,这几位保镖是否仍然保持人类身份?他向旁边的朱神婆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几个人有些妖化的倾向,看来万道德影响了他们的心智,也可能他们向往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漫长的生命,所以选择了修炼妖魔道。”朱神婆说。 “咱们的需要消灭的对手数量更多了。”丁能说。 “感觉心头凉嗖嗖的,我想咱们还是逃走吧,跑到边境附近,娶个缅甸女人当老婆,从此不回来了。”猛男沮丧地说。 大帅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想要透透气。 这时一轮圆月当空,银色的光芒照耀进来。 朱神婆抬起头看到月亮,屈指算了几下,面色大变。 “怎么?天要塌了吗?”丁能问。 “今天是月圆之夜,妖魔的精神受到影响会非常亢奋,万道德由于受伤,可能失控,如果这样的话,医院内会出大事,没准会弄到血流成河。”朱神婆说。 “听你这么说来仿佛很可怕的样子。”丁能抓挠脑门,“我们能做什么?赶紧跑过去杀掉它们吗?” “恐怕来不及了,这儿距离圣玛丽亚医院足有八公里多,我又是通缉犯身份,出门如果被认出来就麻烦了。”朱神婆平静地说。 月圆之夜 丁能看了看朱神婆,心里不禁猜测她不想管这事,甚至想借此事洗清被加诸她身上的罪名。 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正如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所言,出手的时机非常重要,过早跳出去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在妖魔还没有暴露其真实面目就动手除之,人们由于还没弄明白事实真相,会把英雄误认为恶棍或者凶手。 必须等到合适的时候,眼前就面临这样的境地。 如果立即冲杀过去,或许可以趁乱消灭万道德和其同伙,但是接下来恐怕只能亡命天涯,一辈子充当通缉犯。 但是如果等到这伙妖魔露出真实面目之后再出现,恐怕现场已经死伤众多,乱成一团糟。 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如何能够心安。 这时透过盆子里的水面已经可以确定万道德和其保镖渐渐有些失控的迹象,它们的牙更尖锐,爪子更长,眼睛里闪烁着怪异的红色光芒,表情全是傻乎乎的笑容。 朱神婆平静地说最多再过十几分钟,这帮妖魔就会发狂乱来。 丁能拨通了成崖余的电话。 “哥们,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汇报,请你务必重视并立即展开行动。” 成崖余懒洋洋地说:“再过几分钟我就下班了,你打到办公室给其它人好吗?我告诉你电话号码。” “这是跟副总督有关的事,你想不想升官发财?”丁能冷冷地说。 “是吗?请讲,我竖起耳朵听着呢,嘻嘻。”成崖余的声音立即变了,显然对与副总督有关的一切事宜有着浓厚的兴趣。 “请你立即调一些人员,带上武器和凶猛的大狗狗,出发去圣玛丽亚医院的大人物专用楼,那边可能会出大事,请不要泄露消息来源,我很难跟你解释这件事,但它确实会发生。”丁能郑重地说。 “真的吗?为何通知我的人是你而不是其它差人,感觉挺奇怪,要知道我的同事在圣玛丽亚医院担任守卫任务有好几个。”成崖余说。 “现在你如果去医院的话可能会遇到危险,请小心从事,有得选择的话请不要冲在最前面。”丁能说。 “有这么糟糕吗?我都不太相信,是否可以说得更具体一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秽?”成崖余紧张起来。 狂魔 水盆中的影像里可以看见万道德和四名保镖已经不再顾及体面或者其它事,一拥而上围着尸体疯狂地撕咬。 五张面孔上全是脏兮兮的血污,只有眼睛和嘴还在勉强分辩出来,其它部位全是一团糟。 它们仿佛永远不会饱一般,不停地吃。 万道德把与自己争食的保镖推开,从撕开的腹腔内捞出大量内脏吃下。 丁能用严肃的语气对着手机说:“先前曾经说过几次了,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万道德回来了,附在宋僵的躯壳内,今晚是月圆之夜,妖魔会比较亢奋,很可能行为失控,弄出大规模伤亡事件。据可靠情报,目前它和四名保镖在病房内杀死了女佣人并吃了尸体。” “真的吗?太可怕了。”成崖余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目前的位置在城北,怎么会知道好几公里之外发生的事?” 这句话让丁能心头一凉,明白自己受到差人的监听,由于使用移动电话,所处的位置肯定已经暴露。 “我有自己的办法和渠道,你就别再问了,赶紧行动吧,去得早的话或许可以阻止惨剧出现。”丁能说。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的说法太玄乎了,副总督是个体面而慈祥的老人,大家都这样认为,前不久还跳入冰冷的水里抢救落水儿童,这么完美的人你硬说是妖魔,我很难苟同这样的观点。”成崖余说。 “你爱信不信随便,反正已经把情况报告给你。”丁能说。 “宋僵是重点保护对象,是城市里最完美的道德楷模,是广大群众学习的对象,是大中小学生的偶像级人物,你的说法我很难接受。”成崖余说。 这时水盆里可以看见万道德和四名妖化的保镖放弃了女佣的尸体,站在一圈,沾满血污的爪子相互搭到肩膀上,就好像篮球赛开场之前队员们凑在一起打气。 跟运动员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妖魔们的脑袋没有低垂,而是仰望天花板,它们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大牙。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可以肯定它们在吼叫。 “现在麻烦了,这帮妖人已经开始表现出狂化的征兆。”朱神婆低声说。 狂魔 丁能长叹一口气,决定尽到一名公民应尽的义务,把已知情况向差人成崖余汇报,至于能否起到作用就管不了啦。 “成兄,希望你赶紧跟驻守在医院内的同事联系,叫他们到大人物专用楼里设法制止恶行的出现,阻挠惨剧发生。不可以再耽搁,否则麻烦会越来越大。”他极严厉的语气说。 “你应该明白,担任守卫的并非只有我的同事们,还有其它的武装力量,所有这些人员属于一个专门的机构管理,我就算打电话过去也没用,至多只能做上级领导决策的建议罢了。”成崖余说。 “怪不得反应总是这么慢,你自己想办法去吧,反正情况我已经向你说明过。”丁能感到深深的沮丧。 “我这就打电话过去,请你保持开机,如果有事的话我会跟你联系,再见。”成崖余说。 丁能放下电话,把注意力转回到水盆旁边,观看那边发生的事。 万道德和四名保镖对着天花板喊了一阵子之后散开,相视哈哈傻笑,十分得意。 大概由于它们的声音太过响亮,一名护士模样的女子弄开病房门走进来,嘴里嘟喃着什么,似乎在提意见。 这情形让盆边的观众感到心惊,他们不由得开始为护士小姐祈祷,希望她赶紧看清病房内的情况,然后转身逃走,最好能够大声叫喊提醒其它人,这样才能减少流血事故。 但是护士小姐的眼力显然很差劲,嗅觉也不怎么好,她对满地的血污和残碎肢体视而不见,昂首挺胸地走进来。 万道德伸手一指,四名保镖立即冲上前,将护士小姐团团围住。 “这下糟糕了。”猛男叹息的同时开始在胸前划十字,为那名不幸的护士祈祷。 “可怜的女人,眼看就要被妖魔吃掉了。”大帅说。 这时护士小姐终于看清楚面前男子脸上的血污和伸出的利爪,以及万道德的獠牙和咧开的大嘴。 她惊恐万状,转身欲逃,但是来路却已经被堵住。 八条强壮的胳膊伸过来,配合得极为默契,有的捂嘴,有的拉手,还有的抓起了她的足踝。 屠场 护士小姐转眼之间香消玉殒,成为一具尸体,衣服和四肢一道被撕开,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淹没了大片的地板。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某个人体内可以流淌出这么多红色液体。 四名保镖分别揪下一条胳膊或者是一条腿,万道德抱住躯干,然后它们各自痛快地大嚼自己的收获物。 发生在病房当中的事惊动了外面的人,更多身穿白衣的男女走进来,有大约十几个之多。 在看到内部的可怕情形之后,众人无一例外都惊声尖叫。 虽然听不到,但是水盆旁边的观众能够想象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被吓呆的人肯定发出了高分贝的声音,因为连万道德都感到不适应,它扔下了怀中残破不堪的躯干,摇摇晃晃走向前方。 众白衣天使一哄而散,全然不顾体面,挤成一团,尤其是几名身强力壮的男性,他们一扫平日的斯文,把挡道的妇女推倒或者拨开,甚至干脆把纤弱的她们拖到自己身后充当挡箭牌和掩体。 妖魔们仿佛过狂欢节一样兴高采烈地收获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护士,扑上前去飞擒大咬。 转眼之间,病房和走廊已经成为一个屠宰场,到处是失去一条胳膊或者腿的人在四处乱窜。 一名护士的脖子被万道德咬掉大半,脑袋搭在右侧肩膀上,压力十足的鲜血喷到天花板上,她却依旧勇敢而坚强地往前跑,并且保持着良好的方向感,没有撞到墙壁,也没有绊到走廊两侧的椅子和马桶,一直冲出五十多米后才因为失血过多而趴下。 一名壮硕的中年女子左右两只胳膊均被万道德的妖魔保镖齐肘部揪下,顽强的求生欲望却支持着她逃出魔爪,奔向自由,她一溜烟跑到旁边的药房内,用肩膀把门顶上,然后锁严。 这样令人感动的场面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做为旁观者的丁能从这里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的潜力是非常强大的,当然也是比较短暂的,生命的光芒往往在闪耀片刻之后消耗干净,然后走向衰弱和结束。 屠场 朱神婆缓缓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即将出征的将军一般气势非凡。 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均在等待她一声令下,说诸将起立,兵发圣玛丽亚医院去也,然后操家伙冲出去,跟众妖魔大干一场。 但是朱神婆却说:“我饿了,还有饼干么?” 丁能看拿起旁边的几只空袋子看了看,翻了翻纸几只纸盒子,然后用确实无疑的语气说:“没有了,一点不剩。” “怎么办?叫外卖还是派人出去买,或者到餐厅里好好吃一顿?”朱神婆舔着嘴唇,肚子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咕咕’声。 “可是这个。”丁能伸手指着水盆里的影像。 圣玛丽亚医院的大人物专用楼的走廊内,万道德率领着四名妖化的手下四处袭击没能跑掉的白衣天使,把她们一个接一个弄成红色的天使。 “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吃饱吃好,然后再考虑干活的事。”朱神婆说。 “如果我们不赶紧出面,医院那边会死很多人。”猛男说。 “你有亲戚或者女朋友在医院上班吗?”朱神婆问。 “没有,我祖宗五代全是穷光蛋,根正苗红得要命,一个吃皇粮或者混得体面些的都找不到,所以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出头。”猛男说。 “那不就结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等明天那帮龟孙子撤消了对我的通缉令之后,我再露个脸,顺便把妖魔解决掉,然后洋洋得意地回风月街重操旧业。”朱神婆说。 “我担心万道德通过咬死和咬伤他人制造出大批量的尸妖,到时候这个城市就危险了。”丁能说。 “嗯,这倒是个严肃的大问题,不可不防。但是无论如何得先吃点东西,否则我会晕倒的。”朱神婆说。 “这样好吗?我们立即赶往圣玛丽亚医院,途中路过熟食店或者快餐店就下去买些东西带着路上吃。”丁能说。 “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朱神婆叹息。 盆子里的水面中显示出万道德正在从一名可怜的老头身上把胳膊撕扯下来。 四人走出门。 被抓 夜风吹过凉嗖嗖的,街头不怎么热闹,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身穿露出肩背的衣服坚持拉客。 “总感觉有些不妥,我们是不是出来的早了一些,现在差人们兴许还未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如果见到我,很可能会把咱们全捉住,押进天牢里关着。”朱神婆说。 “可是不去的话恐怕形势会失控,如果万道德率领着一帮行尸走肉大军走出医院怎么办?”丁能说。 大帅说:“幸好我的家里人全都去了万象开饭店,只留下我独自一个在山京城,倒也无牵无挂,城内出现的可怕事件不至于吓到他们。” “我的情况也差不多,爸妈到北方去了,帮哥哥带孩子看家,只有我在这城里,丁能的父母去了乡下,朱神婆孤身一人,咱们都没有家累。哈哈,挺好。”猛男乐呵呵地说。 “你的妮妮怎么办?”丁能问。 “她家里有的是钱,房子坚固无比,还有大群的保镖和佣人,连枪都有好几枝,不会有事。”猛男说。 走出几十米,仍然没看到出租车或者是其它可搭乘的车。 丁能转头看看身后的那幢房子,发现有些不对劲,昏黄的路灯光照耀下,整幢楼显得阴森森的,隐约有些黑乎乎的气体围绕着。 朱神婆曾经在门窗上贴过符,应该能够压制住邪秽之气才对,为何如此?丁能有些困惑。 难道她的茅山术失灵了么?丁能紧张在猜测。 会不会是由于她施术的意图不对劲,所以冥冥中一只无形的大手出来干预,让她的力量暂时消失或者变得衰弱? 这时路边的角落里突然跑出来许多人,有将近二十个,大部分手里都拿着枪,没枪的则拿着强光手电筒。 显然早有预谋,他们把所有的去路全部堵住。 这些人当中有成崖余,还有大帅的表哥,带队的人是西门沁。 “站住,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否则开枪了。”一个正义的响亮声音在大吼。 “唉,我早知道咱们不应该出来,这下麻烦了。”朱神婆沮丧地嘀咕。 “啊哈,朱神婆,你以为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就能够瞒过我吗?”西门沁洋洋得意地说。 被抓 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朱神婆,盼望她再显神奇,改变周围的环境或者是让自己移形换位,一下子蹦到其它地方再出现,或者隐身,让差人们看不到。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朱神婆表情十分沮丧,乖乖伸出双手,等待别人来上手铐。 “通缉犯抓到了,咱们刑事九组这一回立下大功,全额年终奖和集体一等功肯定没问题。”西门沁咧嘴大笑,露出满口黄牙。 “我们不会逃跑,请别用枪指过来,当心走火。”大帅满脸堆笑地说。 “你们几个败类,不肯跟我们配合,悄悄跟邪恶的朱神婆勾结,阴谋陷害副总督,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西门沁昂首阔步走过来。 眼看无计可施,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只好乖乖伸出手,接受冰凉而坚硬的手铐,几只有经验的胳膊伸过来,从他们身上摸出刀拿走。 大帅的表哥对西门沁说:“我的表弟是大大的良民,从来不干任何坏事,请队长明察。” “先带回去再说,我会考虑这事,请放心。你的亲戚相当于我们刑事九组会体同仁的亲戚”西门沁拍打肥胖厚实的胸部。 丁能轻声对朱神婆说:“赶紧想办法啊。” “我一见到穿制服的人就紧张,思维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朱神婆说。 “不许交头接耳。”一名年青人狠狠在丁能肩膀上擂了一拳。 “圣玛丽亚医院那边出大事了,宋僵和它的手下化身为妖魔,开始疯狂的攻击每一个看到的人,你们不赶紧过去阻止也罢,却把我们抓住,这算什么事?”丁能大声质问。他没有说万道德的名字,因为难以解释附体的事。 成崖余嘴唇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来,表情显得十分惭愧。 西门沁大声说:“那边的事自然有人负责,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住朱神婆和其同党,保护山京城全体市民的安全。” 旁边几名站街的小姐走近观看,被一位大嗓门的年青人哄开:“立即消失,今后也不许再出来卖,否则抓去劳动教养。” “你们马上就会接到圣玛丽亚医院那边打过来的求援电话,请放了我们,然后大家一同去消灭妖魔。”丁能说。 “少废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西门沁大吼。 紧急情况 大帅和猛男被押进一辆捷达内,丁能和朱神婆被推进路边的一辆旧面包车内。 车子很破,行进过程当中吱吱咕咕响个不停,还能够嗅到刺鼻的汽油味和燃烧不完全的尾气味。 丁能对此倒也没感觉奇怪,这旯旮用来办正事的车一般都很糟糕,他本人在城内就多次亲眼看到破烂不堪的供电抢修车和路灯修理车。 当然那些集团公司并不缺乏好车,只是全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比如各级领导的座驾。 成崖余也在面包车内,这家伙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容,对朱神婆礼遇有加,温柔地把她扶进铁笼子内,坐到唯一的小板凳上。 丁能生气地看着成崖余,目光冰冷。 “哥们,非常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成崖余说。 “我先前在电话里说过的情况有没转告给你在医院的同事?”丁能说。 “西门队长不允许,说那边的事与我们无关,只好弄好这儿就可以。”成崖余说。 “你们这样乱来,多半会有报应。”丁能说。 “别咒人,我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必须听从上级的安排。”成崖余说。 “我猜测,过一会医院那边恐怕会打电话过来求援。”朱神婆说。 “如果领导同意我带上你们一同去医院消灭妖魔,我会非常乐意前往。”成崖余说。 “现在去哪?天牢吗?”朱神婆平静地问。 “是挽留所,请放心,你们会享受单人间,非常安全,条件——还算比较舒适。”成崖余说。 “你是否相信我的话?”丁能问。 “当然相信,并且深信不疑。”成崖余说。 “那为什么还去那边?你就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制造天大麻烦吗?”丁能说。 “只要服从上级的命令,一切过失均与我无关。”成崖余说。 “恐怕谁也负不起那个责任。”丁能沮丧地摇头。 “真有这么糟糕吗?”成崖余面色越来越难看。 “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糟。”丁能说。 “那边有许多人,甚至弄来一群狙击手埋伏的各处,我想应该能够处理好任何意外。”成崖余的语气显得不怎么自信。 紧急情况 车队驶过大街,车顶的灯光不停闪烁,弄得丁能心烦意乱。 成崖余无话找话地说:“两个钟头以前我们就来到了你们所在的那幢楼外面,但就是无法进去,每一回弄开大门之后都发现自己进入到另一条街上,退回来之后又再次站在门外,感觉空间完全错乱,太神奇了。” “我布了一个阵,你们无法进去很正常。”朱神婆淡淡一笑。 “我真是好崇拜您。”成崖余脸上充满讨好的笑容。 “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们是无辜的?”丁能问。 “我一直都相信你们是好人,可是领导不那样认为。” “想不到你这年青人看着貌似忠厚老实,其实挺狡猾。”朱神婆苦笑。 “请原谅,我这是人身江湖身不由己。”成崖余说。 “等会我会不会跟他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朱神婆问。 “各自一间,以防串供。”成崖余说。 “有什么可串的。”丁能嘀咕。 “你们那边的守卫力量怎么样?我猜测万道德可能会率领手下来找我。”朱神婆说。 “请放心,那边绝对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墙壁高达四米,顶上有电网,还有充足的武装守备力量,一个个全都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都是十里挑一的优秀人材。”成崖余说。 “但愿守得住,我想好好睡一觉。”朱神婆脸上浮现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时车内的专用通讯设备突然亮起了红灯,发出难听的鸣叫声。 成崖余拿起大功率步话机,凑到耳朵旁边。 这东西的音量很响,连置身于破车后端的丁能也可以清晰地听到。 “刑事九组,这里是二组,医院里出现了可怕的事件,副总督和四名贴身保镖突然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在大人物专用楼内杀害了几十名医护人员以及患者,多名正在治疗中的大人物不幸光荣牺牲。我们需要支援,紧急支援。” 然后是西门沁的声音:“我们有任务在身,已经抓获重要的通缉犯,正赶回所里,医院那边的事请你们跟其它单位协同解决。” 步话机内传来枪声和惊恐万状的叫喊:“啊,副总督过来了,它不怎么像人,脑袋太大,也可能不是副总督,子弹打到它身上似乎不起作用。” 然后是一声响亮的‘轰’,似乎什么东西被踩碎了一样。 车内的步话机只有嗡嗡声。 插翅难飞 丁能看着窗外的茫茫夜空,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如果当时听取朱神婆的建议,暂时不要离开房间,等待合适的时机,情况显然会好得多。 可以叫外卖,让人把食物送过来,这样至少不必做牢。 他感觉到深深的内疚,如果不是自己催促朱神婆赶紧到医院去跟万道德作战,那么现在仍然可以安全地呆在室内看电视。 朱神婆显然胸有成竹,但是她的计划被弄乱了。 成崖余脸色如死灰般难看,眼眶中有些湿润,颓然拿出手机,开始拨号,这一过程当中手指颤抖得厉害,常常摁错地方。 这时车队驶入拘留所大院内,乍一看,此地确实戒务森严,插翅难飞,可是丁能明白,对于万道德那样的妖魔而言,这一切算不了什么,墙壁可以弄开,子弹当然也可以挡住,至于那些训练有素的优秀人材,恐怕也就是食物而已。 丁能和朱神婆走出车后部的小铁笼子,探照灯立即射过来,把两人的眼睛弄得几乎无法睁开。 他们被送到一间有许多把木制椅子的房间内,锁好门之后,松开了手铐,但是搜走了朱神婆身上所有的纸符以及几件怪模怪样的东西,并且没收了丁能身上的手机。 “请坐,喝一杯水吧。”成崖余示意手下泡茶。 “可不可以安排人到外面买几只烤鸭和烧鸡回来,我口袋里还有一些钱,随便抽一张拿去用。朱神婆饿了,她需要吃饱一些,等万道德杀过来的时候才有力气抵抗。”丁能说。 成崖余无力的点头,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百元钞票给后面的年青人,语气中显示出情绪低落:“用我的钱吧,多买几只来,想吃的都吃点,猪蹄和猪尾巴也要一些,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吃。” 年青人接过钱之后走出门去。 “可不可以让我跟朱神婆呆在一间?”丁能说。 “那样不符合规定,你是男生而她是女生。”成崖余说。 “你TMD好象永远不会犯错误似的。”丁能忍不住问。 “接受这样的教育好多年了,脑子都硬掉了,常常觉得转不过弯来,请原谅。”成崖余说。 “可不可以叫西门沁过来一下,我想跟他聊聊。”丁能说。 “队长等会肯定要来,你稍稍等候片刻。” 插翅难飞 烧鸡和烤鸭以及囟猪蹄送到之后西门沁仍未出现,朱神婆和丁能埋头大吃大嚼,专心致志,对外面的事不管不顾。 反正没办法可想,不如先填饱肚子。 丁能在啃光了半只鸡后突然想起大帅和猛男,他俩应该也饿了,于是就此事问成崖余。 “他俩有那位表哥罩着,没事的,不会挨饿。”成崖余说。 丁能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于是继续啃囟猪尾巴,不再考虑其它事。 成崖余了解丁能的爱好,特地从抽屉里拿出啤酒给他喝。 “真是优待俘虏啊。”丁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希望你保持平静的心情,相信一切都可以得到公平公正的解决。”成崖余说。 “烤鸭子味道挺好,从哪一家店买的?”朱神婆问。 “出大门往右走,沿着人行道前行一百五十米左右那家骨里香熟食店就是。” “看来我流年不利,老遇上麻烦事,还被捉进来做牢。”朱神婆叹息。 “你说那个万道德真会追杀过来吗?”成崖余小心翼翼地问。 “今夜月圆,妖魔会非常亢奋,既然它最憎恨的人是我,肯定会过来。”朱神婆说。 这时西门沁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两名壮汉。 丁能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这位胖子,心里快速转过一个个念头,就是想不出要怎么才可以说服对方。 “你们在这里开派对吗?闻着好香,我也要吃。”西门沁乐呵呵地说。 看进门一看,发现大吃大嚼的人是两位刚抓获不久的嫌疑犯,胖子表情显得很不高兴,朝成崖余狠狠瞪眼。 成崖余面带微笑,装作视而不见。 “丁能,先前对你手机的监听中发现你与黄大千通话,希望你协助我们抓到该逃犯,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西门沁说。 “我想问一下,你以什么罪名抓我?”丁能抬起头。 “我们怀疑你跟朱神婆一道进入宋宅,参与谋杀宋钟和伤害宋僵。”西门沁说。 “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宋僵是什么东西,它仍然还是你们的保护对象吗?”丁能平静地问。 “在领导下命令之前,副总督仍然是我们的护卫目标。”西门沁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决。 命运 丁能满脸的难于置信,他直视西门沁的目光,想从中找出让这家伙智商变得如此白痴的原因所在。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西门沁显得极为自信,仿佛天经地义就该如此,没有什么可商量和可以怀疑的。 丁能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有的人做事从来不需要智力,只需要服从,上级让其做什么就照章办事,小车不倒只管推,这样才能永远不犯错误。 眼前这位西门沁显然就归于此类。 朱神婆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飞快地消灭烤鸭和烧鸡以及囟猪肉,仿佛已经大半年没见过肉食的饥饿者一样。 其它人已经全部停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她身上。 只有丁能见惯不怪,别的人眼中却全是难于置信的神情。 “神婆会不会撑坏?”成崖余问。 “不会,她胃口好着呢,应该考虑的是食物够不够。”丁能低声说。 “把这只鸡啃光也就差不多了,生平第一次做牢,心情受影响,食欲下降得厉害。”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可以叫人出去买,或者打电话让熟食店的人送货过来。”成崖余说。 “不必,已经饱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胃已经装填得差不多,朱神婆打了一个响亮的呃。 一股难闻的气息从她嘴里冲出来,弥漫在房间内。 西门沁轻声嘀咕:“真没修养。”同时起身打开窗户透气。 丁能平静地问:“西门队长,如果副总督冲进这里来胡乱杀人,你会不会朝它开枪?” “那种事不可能发生,一定是弄错了,副总督有什么理由那样做?完全没有动机嘛,别胡扯了。”西门沁依旧从容不迫。 “我认为你应该已经收到来自圣玛丽亚医院的汇报,对于发生在那边的事多少有些了解。”丁能说。 “那些事与你无关,现在我想知道的就是,黄大千藏在什么地方?还有你在宋宅血案中做过些什么。”西门沁说。 “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丁能摇摇头。 命运 丁能和朱神婆没有被收进单人间,而是继续留在办公室内,他们不明白为何得到如此待遇。 无法问出想要的消息,西门沁感到失望,溜到外面散步去了。 其它人仍在坚持守候。 其实这个时间不应该有如此之多的人留在此地,为何他们都没走,丁能猜测一定有问题。 丁能就此事向成崖余请教,得到的回答是上级有命令,全体人员在此等候通知,保持一级戒备状态。 两个钟头过去,丁能感觉很累,斜靠在椅子里打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朱神婆大概因为刚吃饱的缘故,显得较为精神,与几位担任看守任务的年青人闲聊,帮他们看手相和算命。 她越看越是内心悲凉,按照多年来的经验和技艺,她发现身边这几位全都有些情况不妙。 他们身上有一股死亡的气息。 当前一位的面相呈现苦瓜状,瘦长而下巴尖,说话中气不足,这样的人一般来说运气都很不怎么样,按相学的说法有早夭可能。 右侧那位两条眉毛均从中间断开,左侧那位的手指短而粗,掌纹零乱,走向不定。 朱神婆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突然打住,不想再多说。 最要命的就是,她确实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场明显不对劲,有些穷途末路的味道。 但是先前已经说了一些不怎么动听的话,三名守卫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他们此前或多或少听说过朱神婆的鼎鼎大名。 她当然明白,几名身强力壮的年青人有可能于近期死掉,自己作为被限制自由的人,当然前程也无法乐观,因为目前大家等于是在同一条船上。 她再也忍不住,于是伸脚轻轻踢丁能的腿,将他弄醒。 “什么事?”丁能张开眼。 “想跟你说几句话。”朱神婆表情极为严肃。 丁能被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天要塌了。 “我感觉到万道德已经距离这边很近,恐怕再过十几分钟就会出现。”朱神婆说。 “我们怎么办呢?你倒是赶紧想法子啊。”丁能说。 歪理邪说 朱神婆看了看周围的人,清了一下嗓子,用极为严肃的语气说:“请问是否可以把那些符还给我,就是刚才从口袋里搜走的那些画着图案写了字的纸片。” 三名守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似乎头目的那位回答:“请稍候片刻,我打个电话给领导请示一下,征得同意之后再给你答复。” “我感觉到在圣玛丽亚大开杀戒的那只妖魔正往这边过来,估计十几分钟后就会到达,请赶紧行动,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布阵,否则等会大难临头时就没办法应付了。”朱神婆说。 苦瓜脸男子有气无力地说:“西门队长曾经叮嘱过,不许听信你们俩的歪理邪说以及迷惑人心的奇谈怪论,不管怎么样都坚持不动摇,总而言之,牢牢盯住你们,不许玩任何花样就可以。” “麻烦你叫成崖余过来一下,有要紧事汇报。”丁能说。 “你先说说看,我审核一下,如果真有情报价值的话,再叫成哥不迟。”断眉毛那位回答。 “你们这样弄会误事的。”朱神婆说。 “先前成崖余和西门队长在这里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说,现在却麻烦人。”苦瓜脸显得很不高兴。 “那会没有感应到情况,这种事不可以随便说的,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我不能随便开口啊,要是说了妖魔要来,最终却没有东西露面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朱神婆说。 “我受过多年教育,勉强算是无神论者,你说的这些我认为纯属捕风捉影的扯蛋,完全没有事实依据。”苦瓜脸说。 “有妖魔正往这边赶过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面临巨大危险,请赶紧通知西门沁和成崖余过来,或者你们把从朱神婆身上搜走的东西先拿回来用一下也可以,否则会有大麻烦,请相信我们。先前你们在那幢楼外面总是不得其门而入,难道那样的事还不能让你改变固有的看法吗?”丁能说。 断眉毛坚决地说:“现在领导多半在休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们,这样会挨骂的。你们不要瞎折腾了,乖乖坐好等待处理,任何阴谋诡计对你们都没有任何用处。” 歪理邪说 丁能努力地解释,想让三位英明神武的看守兄弟明白面临的巨大危险。 但他们坚持不为所动,始终认定两位嫌疑犯想玩某种花招,想利用障眼法逃走或者害人。 丁能很焦虑,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住口,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爱臭屁的男人,烦不烦啊?你尽管睡大觉就是,这地方我们几个说了算,我们手里有枪。”苦瓜脸掀起衣襟,展示那枝可爱的武器,“就算真的来几只妖魔我们肯定也能够摆平,没什么好担忧的。” 断眉毛附合这样的说法:“我们全都是打哪指哪的神枪手,每年都抽空训练一次的,每次要打三至五粒子弹,业精于勤嘛,所以非常厉害。” “你在圣玛丽亚医院那边应该有几位同事,跟他们联系一下,打听清楚情况,这样或许你会相信我们。”丁能说。 “那边已经被全面封锁,上级下达了禁口令,不得跟任何人谈及圣玛丽亚医院,所以目前我们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打听。”断眉毛说。 “如果不听我的话,这里恐怕会死掉很多人。”丁能说。 “我知道你们想逃跑,追求自由是很正常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不要轻视我们的智力,用此类完全站不住脚的理论来迷惑人。”苦瓜脸一副决不上当的样子。 朱神婆面容平静地长叹一声,摇摇脑袋:“小丁,算了,是祸躲不过,咱们认命吧。” “你没有符纸和法器,但是修为仍在,你可以念咒,或者使出掌心雷什么的招式来跟万道德对抗,咱们并非完全没机会,是这样吗?”丁能向朱神婆投去充满期待的目光。 “我的茅山术大部分要靠法器和符纸来发挥,如果两手空空面对万道德这样的妖魔,想要保全自己恐怕都不容易,更别提消灭它们。”朱神婆依旧显得很淡定,似乎已经越越生死的执念。 “我当过植物人,好不容易活回来,我要等待阿朱转世归来再续前缘,不可以轻易死掉。”丁能沮丧地说。 “我会尽力保护你。”朱神婆说。 无神论者 朱神婆盘腿坐到地板上,双眼半睁半闭,手臂平举在身前,摆出拈花指的造型,看上颇有几分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 丁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但是又坐不住,想走来走去守卫又不允许,只不停地坐在椅子里活动身体和四肢。 由于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只有丁能的鞋子碰撞地砖弄出的轻微响声。 苦瓜脸大概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闷,开始没话找话:“丁能,听人说你能够跟鬼沟通,这种事有趣吗?” 丁能有气无力地说:“刚才你说自己是无神论者,既然如此谈这干嘛?” “好奇嘛,我虽然是无神论者,但平时最喜欢看恐怖片,鬼啊僵尸啊吸血鬼狼人什么的都有兴趣,尤其是光屁屁的性感艳鬼最有意思,你想一想这样的镜头,脸全烂了,或者苍白得厉害,但是从脖子往下全都丰满匀称,该大的地方挺大,该小的小,有些地方还有毛,是不是很吸引人?”苦瓜脸说。 丁能抬起头,看了看这位所谓的无神论者,出于礼貌,觉得应该随便说几句,以维持场面不太冷清。 “恐怖片挺有意思,毛片也不错。”丁能说。 “看毛片是不良行为,应该改正。”苦瓜脸似乎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 “那是,家里的毛片必须保管好,千万别让未成年人见到,否则学坏了就麻烦大了。”丁能说。 “你很喜欢看毛片吗?第一次看的时候多大年纪?”苦瓜脸问。 “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好象是小学六年纪的时候,本来我成绩很普通,但是看过毛片之后,突然间精神大振,斗志昂扬,开始努力学习,于是混进了重点初中。”丁能说。 “哦,有同感。”苦瓜脸伸手一拍大腿,咧开嘴笑个不停。 “你那有什么好的存货吗?咱俩交换,我一定会拿出珍藏版的励志毛片。”丁能说。 “唉,那也得等你出去之后再说。”苦瓜脸突然想到面前这位同好面临的问题。 “对,如果今夜过去你我都还活着,咱们倒是可以做个朋友,仅仅只是交换珍藏毛片的那种朋友。”丁能严肃地说。 “怎么又来了,这儿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就活不过今夜呢?你别老是瞎说好不好。”苦瓜脸摇晃脑袋。 妖魔 丁能把注意力全放在朱神婆身上,因为他觉得生存下去的希望全都在她身上。 她高深莫测,修为出众,天资过人。 无论什么时候,丁能都相信她可以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来。 墙壁上挂的钟响了几下,由于对时间到底流逝了多少缺乏兴趣,丁能也懒得抬头去看几点了。 这时朱神婆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量。 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被剪短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不再显得可笑,粗糙的皮肤和黄黄的牙齿不再像先前那么刺眼,就连三层的肥下巴也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丁能心中一惊,明白万道德即将出现。 此时手无寸铁,身边是几位有枪却不知道如何对付妖魔的差人,感觉前景很不乐观。 他情不自禁地往后缩,心想如果躲到沙发后面,是否可以避过万道德的耳目,从而侥幸逃过此劫。 桌子底下似乎更安全些,但是只要妖魔随便低下头就可以看到,据说这类生物的听觉和嗅觉远远超过正常人,跟狗狗差不太多。 外面传来一句理直气壮的质问:“你们的领导在哪里?快叫他出来,我有话要问。” 这声音显得很有力量,非常自信,显然出自于大人物之口。 丁能心头一凉,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宋僵的语调。 虽然万道德附了体并且控制一切,但是宋僵的发声器官却仍然顽固地保持了个性,说话的声音依旧跟生前一样,没有因为万道德的进驻而改变。 朱神婆慢慢站起来,双手保持拈花指造型,乍一看仿佛乡下破庙内由一帮工艺差劲的匠人制作的泥塑观世音的金身。 丁能轻声问苦瓜脸:“跟我们一道被捉的那两个人眼下在哪儿?” “这是秘密,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苦瓜脸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丁能只好对老天爷祈祷,希望朋友安然无恙,自己能够平安度过此劫。 这时外面全部路灯亮起来,《欢乐颂》的曲调响起,似乎在举行一个欢迎仪式。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丁能离开沙发背后,走到窗子前,观看外面的情况。 附在宋僵尸体内的万道德身上没有任何血迹,穿一套深色西服,领带是棕色,身后站了八名保镖模样的随从。 妖魔 这妖魔站在灯光底下,表情从容不迫,颇有几分大人物特有的气质。 西门沁有些犹豫地站在场地的另一端,距离万道德有二十多米远,一只手插在腰间,显然握着枪柄。 夜间的凉风嗖嗖吹过西门队长的面部,发稍轻轻飘动,配合上油光可鉴的多肉脸蛋,颇有几分传说中大侠的风范。 感觉气氛极为紧张,一触即发,如同传说中高手过招的情形。 仅从数量上看,西门沁身后有十个人,而万道德身后有八个跟班,双方大致实力相当。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妖魔手里虽然没拿着武器,但它们的战斗力远远超过普通人类,尤其是万道德。 丁能惊讶地发现,此时的万道德不再像先前那些动作迟缓和傻乎乎的,可以肯定,大量吞食的鲜血和人肉使它变强了,也变聪明了。 它们身上没有鲜血,衣服全都笔挺,似乎刚从服装店里弄出来。 由此可以推断,它们在离开圣玛丽亚医院之后找地方更衣和沐浴,打理外表,弄得比较体面之后才出来见人。 这样的发现让丁能心生寒意,他宁愿这伙妖魔保持疯狂状态,那样更容易对付,而不是像眼下这么个样子。 “各位同仁辛苦了。”万道德面带微笑大声说。 “副总督好。”西门沁大声回应,同时脸上充满了困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目前局面。 “几个钟头前,圣玛丽亚医院内发生可怕的流血冲突,有些人借此机会散布谣言,说我是主谋,所以我赶紧出来看看情况,以尽快澄清事实。”万道德的语气显得极有威严,不容置疑。 “我听说过有关圣玛丽亚医院内的事。”西门沁脸上浮现一丝凶狠的笑容,显然想起了曾经收到的情报,“跟副总督您刚才说的情况有些出入,请原谅,我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当然是相信我,那还用得着怀疑吗?”万道德板脸,满口训斥手下的语气,“听说你们抓到了朱神婆和几名帮凶,我特地过来查看,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弄清真相。她们在哪里?快带上来让我看看。” 障眼法 丁能听外面场地上的对话说到自己人,忍不住转头看看身边的朱神婆,见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情感到稍稍平静一些。 “万道德和那八名保镖身上全是血污,面目狰狞恐怖,只是由于它使用了障眼法,所以你们看到现在的样子。”朱神婆低声说。 “别瞎扯,我多次参加保卫任务,对副总督的模样非常熟悉,那位确实是宋大官人无疑。明明人家穿着打扮十分体面,你却偏说是满身血污,这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么?”苦瓜脸振振有词地教训朱神婆。 “用不了几分钟就会看到事实,到时候不要被吓坏就好。”丁能冷冷地说。 他对朱神婆的眼力无比信任,既然说万道德和手下全身血污,面目狰狞,那肯定就是如此。 “要尊重事实,不要刻意歪曲和丑化副总督的形象。”苦瓜脸说。 外面场地上,对话仍在继续。 西门沁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副总督,我们确实抓到了朱神婆和其它三名嫌疑犯,但是不可以交给您,因为不符合手续。” 藏身于窗子后面的丁能长出一口气,心想暗自希望这位西门队长坚持原则,不要被万道德说服,虽然明知这群妖魔决不会善罢甘休,但还是想在此地多呆一会儿,毕竟被人保护着感觉更好一些,虽然知道这种保护其实没多大用处,但还是希望可以避免单独面对万道德。 “我是副总督,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以后还想不想混?”万道德昂起头,一副以势压人的样子。 “等我向上级领导请示一下好吗?”西门沁使出习惯的太极推手功夫,想要拖延时间,同时设法推卸责任。 “给你一百二十秒钟时间跟上级联系,请赶快。”万道德看了看表。 “两分钟怎么够呢?至少也得两个钟头吧,上级的上头还有其它上级,需要逐级请示汇报,很费时间的。”说话的同时,西门沁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少废话,十六秒已经过去了。”万道德平静说。 丁能满腔困惑,忍不住问朱神婆:“为什么会这样?西门沁曾经接到过情报,明白无误的知道圣玛丽亚医院内的血案是谁干的,为何不赶紧掏出枪拘捕万道德,还在那儿没完没了的废话?” 朱神婆一声叹息:“这些人在江湖里混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见到官衔更高的总是抬不起头来,就算明知对方并非人类也是这样,没办法的。” 障眼法 西门沁放下电话,犹豫了片刻,满脸堆笑的对万道德说上级正跟更上一级联系,请稍候。 万道德若无其事地上前几步,它的随从在后面没有跟着动。 西门沁稍稍后退了一点,显然信心不足,他不敢对着血案制造者拨枪射击,也不敢命令手下将之拘捕。 “我不会为难你,知道朱神婆和其同伙被捉住就好,改天再来谈此事吧。”万道德脸上浮现笑容,慢慢走到西门沁身前。 它与队长越来越近,伸手可及。 西门沁的胳膊颤抖得厉害,很想拨枪相向,却始终下了不决心。 这样的情形让房间内的丁能看得心焦,他明白不出预料的话,这位胖子队长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数秒。 然而没办法可想,西门沁明知对方大有问题,但就是不敢动手将之拿下,只想拖下去,把事情和平解决,将麻烦事留给别人处理。 “你是个好同志,能够坚持原则,不为副总督的官威吓住,非常好,这个时代就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材,等过几天众议院开会的我会提议升你的职。”万道德站在距离西门沁面前,满脸笑容。 “多谢领导栽培。”西门沁长出一口气,放在口袋内握着枪的手有所松驰。 站在西门沁身后的人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我还有其它事,这就要走,你们认真看守好朱神婆等罪犯,不要出纰漏。”万道德说。 “当然,我们一定会尽职尽责。”西门沁昂首挺胸。 万道德伸出胳膊,打算跟西门沁亲切握手。 两只手握到一起。 “领导,你的手上怎么混乎乎、刺林林的,还挺硬?”西门沁说话的同时,想抽出自己的手退开,但是对方却依旧紧握。 “是吗?这是因为我几分钟之前打过飞机的缘故,由于没有纸,所以就没有擦手。现在你的手掌上沾满了我的小蝌蚪,至少有几千万条之多,你对此是否感觉到无比荣幸。”万道德冷笑。 “领导真会开玩笑,您这样完美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恶劣的坏习惯呢,嘿嘿。”说话的同时西门沁继续后退。 高深莫测 丁能低声告诉三位同样躲藏在房间内观看外面情况的差人,说等会必然要发生可怕的事件,叫他们做好准备,最好把枪抽出来,随时射击。 “别瞎指挥,副总督已经要走了,正在跟西门队长亲切握手,马上就没事了。”苦瓜脸说。 “你们的西门队长真是不开窍,明知来者是圣玛丽亚医院惨案的制造者,却不敢下令拘捕,仍旧把妖魔当作上级,真是没得药救,等会被弄死的时候追悔莫及。”丁能一声悲痛的叹息。 “目前对于发生在医院那边的事还不是十分清楚,不排除有恐怖分子混进去冒充领导干部胡作非为的可能性,所以必须慎重的对待,万一弄错了,以后就没得混了。”苦瓜脸说。 “如果你现在朝那位假的副总督脑袋上开枪,你将成为英雄。”丁能循循善诱。 “切,哪能这样?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居然想教我做坏事。”苦瓜脸狠狠瞪了丁能一眼,“还好我这人天性善良,不容易受恶人影响。” “小丁,说这些没用的,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朱神婆依旧很平静。 “我总想着改变这样糟糕的局面,挽救一个或者几个人的宝贵生命,但总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是痛苦。”丁能轻轻拍打的额头。 话音刚落,情况出现。 西门沁突然发现什么,表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先前小心慎重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紧张和惶恐,他把空置的左手伸向右侧腰间打算拨枪,但是这样的行动显然来不及了,一阵骨头折断的‘咯咯’声响过之后,万道德握碎了他的右手掌,然后又握住了他刚摸到枪套的左手。 “啊——!好疼。”西门沁发出一声悲惨的嚎叫。 “赶紧开枪射后面那群人。”丁能焦急地催促。 “怎么可以随便射击,再看看情况吧。”苦瓜脸仍然执迷不悟。 “西门沁的右手被捏碎了,你没看到吗?整个手掌跟油条似的,正在大量流血。”丁能恨不得抢过枪来自己射击。 “也许是副总督跟西门队长开玩笑。”苦瓜脸丝毫没有流露出拨枪的企图。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难道你没听见西门沁的惨叫?”丁能说。 “副总督这样做或许有其原因,领导全都是那高深莫测。”苦瓜脸说。 高深莫测 接下来发生的事终于让苦瓜脸和断眉毛掏出武器。 外面的场地上出现了可怕的一幕。 万道德夺过西门沁手里的枪,然后把爪子伸进了西门沁的胸膛,抽出来的时候握着一枚血淋淋的心脏。 这时它停止了施展障眼法,露出真实面目。 它的八名随从也暴露出真实模样。 一伙妖魔全都浑身浴血,身上多处弹孔显示出曾经历的激烈战斗,伸出口腔外的獠牙和手指顶端尖锐的爪子证实了它们的非人身份。 它们有的赤裸上身,有的则一丝不挂,有的腋下挟着人头,有的脖子上围着人内脏做成的围巾。 还有一位把整片从女人胸部撕扯下来的皮肉顶在头上充当帽子或者是头盔,乍一看很是拉风。 它们散开队形,不再像刚才那么整齐,一个个仰起脑袋朝着天空哇哇怪叫,显示出强烈的杀戮欲望以及危险性。 此时乌云被吹散开,月亮露出来,皎洁的光芒照耀大地,妖魔们的行为更加疯狂,完全无法用人类的思想的来理解。 它们像人猿泰山和大金刚那样拍打自己的胸膛,或者畅快无比地自渎,或者跳街舞。 总而言之,就是一副群魔乱舞。 凉爽的夜风吹来,浓烈的血腥味和粪便的臭味弥漫开,令人作呕。 万道德把西门沁的心脏扔到空中,然后张开嘴接住坠下的肉块,狠狠咬下,血沫从它咧开的大嘴边缘溢出,沿着下巴滴到胸前。 此时的万道德衣服破烂不堪,几乎涂满了鲜血,勉强还能认得出是医院的病号装。 西门沁眼睛瞪得奇大,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新出现的大洞,后退了两步,然后倒下。 片刻之前列队站好的差人们此刻如梦方醒,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掏出武器准备战斗,这样的好汉共有四条。 他们有的拿出枪,有的拿出电棒和专用棍子。 另三分之一的人转身逃跑,迅速消失在各个房间内,并且没忘记把门关严。 还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吓傻,呆站在原地或者是寻求同伴保护,现场乱七八糟。 打哪指哪 苦瓜脸手足无措地掏枪,由于紧张,手指怎么也打不开枪套,使劲扯了几下终于弄开之后,拨枪在手却又发现没有打开保险。 丁能看着身旁这位专业人士几经折腾终于把枪口对准窗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省悟了,虽然晚了些,但仍然有希望。 只是不禁怀疑,能够打得中吗?看仅从外表看的话,枪与主人之间显得很不熟悉,明显缺乏沟通,似乎像不常在一些玩的样子。 “打那些妖魔的头部,因为击中其它部位没什么用。”朱神婆平静地建议。 “这么远,恐怕不太可能打击脑袋。”苦瓜脸的声音在颤抖。 丁能再次感到沮丧。 这个窗口距离那群妖魔大概有二十多米的样子,丁能认为在这样的距离上,就算扔砖头过去也有百分之四十的命中率,何况枪乎。 很显然,苦瓜脸自吹的打哪指哪完全就是胡扯。 断眉毛也拿出了配枪,煞有介事地架到窗台上,大致对着外面的妖魔。 丁能退后一点,心想不要影响两位专业人士工作。 然后他等待了整整五秒钟,盼望中的巨大响声没有出现,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不太好使没听到,但是枪口一直在注视下,不曾冒出过烟雾和亮光。 “你们为什么不开火?”他忍不住问。 “我本来正要射击,被你这么一说导致分心,所以就没能射出去。”断眉毛说。 “又不是叫你射精,是朝妖魔开枪啊,俩到底行不行,不成的话就把枪交给我来打。”丁能忍无可忍。 “上级有命令,不许别人接触属于自己的武器。”苦瓜脸说。 这时外面响起了枪声,多名妖魔中弹,万道德胸前和肚皮上同样挨了好几下。 “似乎打不死的样子,我们还是逃吧。”断眉毛说。 “赶紧去把我的符和法器拿来,我可以帮忙对付这群妖魔。”朱神婆说。 “已经收在柜子里,管理柜子的人下班了。”断眉毛说。 “唉,想不到会这样,真是没天理。”朱神婆一声叹息,离开窗户回到椅子里坐下。 打哪指哪 丁能没有打算放弃。 他继续努力想办法:“我们可以到保管室把柜子砸开,等事情解决之后我负责全部修理或者重新购置的费用。” “违规的事不能干,我就从来没想过要砸保管室偷走里面的东西。”苦瓜脸严肃地说。 “那怎么叫偷呢,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用途是救你们和其它人的命。”丁能说。 仿佛擦枪走火一样,断眉毛突然开了一枪,巨大的声音让丁能的耳朵暂进失聪,感觉仿佛面前地板上毫无先兆地爆炸了一只大炮仗。 外面此时激战正酣,万道德身影快如鬼魅,在人群里穿梭不停,不时打倒一个,顺利的时候它会把抓住的人扔向后方,给八名随从处理。 想要开枪打中万道德几乎成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它动作太快了,感觉跟《笑傲江湖》当中那位优秀的自由搏击高手东方不败差不多。 后面那八只妖魔大概是还没充分上道的缘故,一个个表现得极平庸,光知道把万道德扔过来的人摁住咬死,从不会主动跳出去捕食和攻击。 那群妖魔在吃东西的间隙不时抬起头来朝天空嚎叫几声,或者就是挥动胳膊亮肌肉,好像觉得这样做非常拉风。 八只妖喽罗看上去智力不高,有些傻气。 肯定是这样,不然它们就不会跟着万道德混成眼下这副德行。 丁能猜测只要弄死万道德,剩余这几位应该很容易对付。 仅仅两三分钟过后,外面已经没有了枪声,奋起抵抗的几位勇士全都光荣牺牲,成为群妖的食物。 被吓呆吓傻那几位也已经趴下,倒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那些人不知去了哪里,反正没听到枪声响。 丁能感到纳闷,难道躲藏在角落里掏出枪来朝食人妖魔射出几粒子弹就那么困难么? 断眉毛射了一枪之后立即蹲下隐蔽。 丁能看看了这位老兄,心里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万道德忙于杀人,根本没空看这边一眼,那八只妖喽罗也在忙于耍酷和吃人,连一粒花生也不会飞往这边来,为什么断眉毛要躲藏。 妖人 苦瓜脸低声对同事说:“我们的任务是看管好犯人,不是跟怪物战斗,所以不要再开枪,最好把窗帘关严,别被发现。” “这样啊,我明白了。”断眉毛依旧缩在窗台下面,没有露脸的打算。 “没用的,那只妖魔来此的目的就是找我们,藏在哪里都没有用。”朱神婆说。 “如果把你们交出去,它们会不会放过其它无关的人。”苦瓜脸问。 “这个我说不好,多半不会吧。你没看到吗?它们疯成这样子,恐怕是打算把整个警局清场了,不出预料的话,这里的人全都会死掉。”朱神婆说。 “你别吓唬人。”苦瓜脸握枪的手抖动得厉害。 断眉毛轻轻把窗帘拉过来,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丁能还想继续看外面,只好换了地方,摸到缝隙前。 此时整个场地上除了万道德和八只妖喽罗之后再也没有谁站着,丁能大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成崖余的尸体。 万道德一声令下,众妖喽罗散开,四处寻找逃走的人。 其中有两只往这边过来。 “赶紧蹲下,别让它们看到。”苦瓜脸拉扯丁能和朱神婆的衣襟。 “没用的,它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朱神婆摇头。 两只妖喽罗走到窗外五米左右远的地方站住,脑袋伸在前方,用鼻子大力的嗅。 它们嘴里的獠牙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异常尖锐和坚固,手掌背面是粗糙的皮肤和黑黑的长毛,指尖前端是锋利的爪子。 “怪物来了,好可怕,就像外星异形。”苦瓜脸嘀咕。 “它们是万道德改造出来的妖人,目前还是半人半妖,所以不怎么厉害,你们手里有枪,不必害怕,只要照着脑袋开火,完全可以消灭它们。”朱神婆轻声说。 “我要被吃掉了,就像西门队长那样。”断眉毛开始哭泣。 “勇敢点,大不了一死。”丁能试图提供安慰。 “说得轻松,我才活了二十八岁,还没出国旅游过,怎么可以就死掉,其它人全都去过外国,整个局里只有我没去过,太不公平了。”断眉毛有些语无伦次。 “如果死掉的话,你可以向城隍爷申请来生投胎当候鸟,最好是斑头雁,这样就可以飞来飞去,到处旅游。”丁能说。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讨厌。”断眉毛哽咽着说。 妖人 丁能小声建议苦瓜脸向打电话向同事求援,把消息传递出去,让更多人过来这里帮忙对付妖魔。 “我们就是差人,还能打给谁呢?”苦瓜脸皱起眉头,“这样的事算是侵略吗?可不可以打给当地驻军?” “打给谁都行,只要能够带着枪过来救命就可以。”丁能说。 苦瓜脸摸出手机,手指颤抖,怎么也无法拨号,一不小心,手机坠落地面,弄出声音来。 这时窗外一个含糊不表的嘶哑男声说:“里面有人吗?” 断眉毛说:“没人。” “你是谁?”男声问。 “你又是谁?”断眉毛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声显得理直气壮。 “我也不会告诉你。”断眉毛说。 这样的对话显示出双方智力均较差劲,妖喽罗这样子属于正常现象,但是这边的人如此表现倒是出乎预料。 苦瓜脸想要阻止同事这样做,却已经来不及,只好朝断眉毛大力瞪眼。 丁能指着苦瓜脸手中的枪,示意朝外面的妖喽罗开火。 苦瓜脸大力摇头,看得出他已经毫无斗志,如果不是腿软的话,早已经爬起来跑掉。 “把枪借我用一下,打爆妖魔的脑袋之后就还给你。”丁能说。 苦瓜脸摇头:“不好,违反了规定,要受处分的。” “平时你收好处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这一条?”丁能问。 “你怎么知道我收过别人好处?不要乱讲话。”苦瓜脸说。 “我混过黑道,当然知道那些事。”丁能说。 “好吧,给你。”苦瓜脸把枪递过来。 “怎么弄?可以射击了吗?”丁能问。 “保险还没开,等一下。”苦瓜脸用僵硬的手指拨弄了一会儿。 “刚才你用枪指着外面,还以为早已经可以射了。”丁能说。 这时妖喽罗忍无可忍,开始敲门。 苦瓜脸仍然没有弄好,枪跟手机一样掉到地上,他慢慢悠悠弯下腰想拾起来,却总也无法成功。 妖喽罗 这时妖喽罗开始踢门,中间伴随叫喊。 “里面的人赶紧开门,否则我破门而入时你就惨啦。” “如果开门让你进来又会怎么样?”苦瓜脸问。 “我会一口咬死你。”妖喽罗非常干脆地说。 “我决不开门。”苦瓜脸非常坚决,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大院内其它地方不时传出枪声和惨叫声,显然躲藏在暗处的人被妖魔找到了。 看来面临危难之际,那些缺乏勇气的人还是会挣扎一下的。 这时蹲在地上的断眉毛把手里的枪递给丁能,依旧哽咽着说:“拿去用好啦,保险已经打开,直接射就可以。” 丁能接过枪,轻轻拉开窗帘,正好看到一名妖喽罗凑近玻璃的脸和刺眼的獠牙。 他毫不犹豫举枪就射,也不管面前隔着玻璃。 子弹在撞破玻璃之后打入妖喽罗的眉心,弄出一个小孔的同时有少许灰色的脑组织溅出来。 但是挨了一枪的妖喽罗并未倒下。 丁能继续射击,连发两弹,全部命中目标脑袋。 强大的后座力让他的手掌和胳膊酸疼难耐。 妖喽罗整张脸被打得一团糟糕,一只眼睛掉出来,挂在腮帮子上晃悠,它双爪抓住窗栏杆,不但没有后退,反而离枪口更近了。 丁能用枪口抵住妖喽罗的嘴,扣下击发扳机,只见眼前红色的血沫四处飞溅,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脸被这样一轰之后彻底完蛋。 妖喽罗倒下,四肢抽动,看样子似乎不行了。 丁能若无其事地用窗帘擦了擦枪口,然后吹口气。 并非存心摆酷而是确实有此必要,这是卫生活动。 另一名妖喽罗仍在踢门,不得不承认这扇门非常结实,决非伪劣产品,被攻击了许久之后仍然屹立不倒。 万道德一直站在场地中央,指挥手下四处寻找躲藏的目标。 这边枪声不断响起,终于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神婆,万道德朝这边走过来了,怎么办?”丁能问。 “朝它开枪。”朱神婆平静地说。 “可是它闪来闪去,我根本无法瞄准。”丁能说。 这时苦瓜脸终于成功的打开了枪保险,递向丁能,急迫地说:“两只一起射,有更高命中率。” 妖喽罗 丁能接过枪,开始朝渐渐逼近的万道德开火。 虽然目标飘来飘去,难以瞄准,但他还是射中了几次。 子弹在万道德身上溅起血雾,但它行若无事,继续飘行,迂回接近前方。 此时已经不敢奢望打中脑袋,而是照躯干中部打去,因为这一块面积最大,比较有希望成功。 苦瓜脸和断眉毛依旧缩在窗台下面,另外那位差人表现得更加不堪,已经躲到沙发背面,坚决不肯露出头来。 朱神婆走到沙发背面,找到那位抱头缩住的男子,建议把枪拿出来使用,此人低声说自己没有枪,仅有电棒一只。 朱神婆拿过电棒,站到丁能身后。 这时苦瓜脸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边有一扇门,通往其它楼层。” “干嘛不早说?”朱神婆瞪起眼睛,走向墙边,“是这里吗?” “啊不,右侧三米处。”苦瓜脸说。 “这里没门,你是不是弄错了,或者被吓傻了。”朱神婆说。 “哦,这是一个秘密通道,就在总统画像背后,你把画移开就露出来。”苦瓜脸说。 朱神婆把画像摘下,一扇门露出来,她伸脚一踢,门打开,露出内部黑乎乎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你们赶紧走,我挡着万道德。”丁能继续射击。 “你真是一条好汉,我崇拜你,敬仰你。”断眉毛说话的同时离开了窗户,走向刚刚被搬开的总统画像,第一个钻入其中。 缩在沙发后面的男子站起来,脚步意外地显得十分稳定,一点不摇晃,钻向秘密通道的同时他抱怨:“不早点说,害得我紧张了半个钟头。” 苦瓜脸说:“我也是几个钟头前才听成崖余说起此事,先前并不知道。” 万道德距离窗户越来越近,丁能打光了一只枪内的子弹,于是扔掉,拿着另一枝继续射击。 运气不俗,一粒子弹意外击中了万道德的膝盖处,它突然停住。 如此机会很难得,丁能连发三弹,由于距离非常近,全部打在万道德腰腹部。 正打算再接再励继续开火,但是意外出现,万道德突然凭空消失了,或者是隐形了,反正再也看不到它在何处。 惨叫 丁能被看到的情况吓了一跳,大声叫唤:“万道德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赶紧跑吧。”朱神婆说。 此时断眉毛已经钻入秘密通道,胆小如鼠的那位紧跟其后,苦瓜脸第三个进去。 朱神婆问:“从这里可以走到保管室吗?我很想拿回那些道具和符纸,那样就可以跟万道德好好打一架。” “赶快进来,我可以带你去保管室。”苦瓜脸说。 朱神婆立即弯下腰,准备钻入通道内,脑袋刚伸进去她突然停住。 丁能看不见万道德身在何处,加之子弹已经打光,干脆把枪扔掉,打算跟在后面往秘密通道内钻。 朱神婆突然停下,然后大声叫唤:“三位差人,赶紧回来,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这洞里有妖魔的味道。” “真的吗?为何我没看到。”苦瓜脸的声音从黑暗的通道深处传来。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记无比刺耳的惨叫,弄不清楚是谁发出,然后是另一声,接下来又是一声。 丁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神婆,想听听她对此有何高见。 “我们到外面去。”朱神婆说。 “好的。”丁能点头。 “哈哈,想跑,没门。”万道德从秘密通道中飘出来,手里拎着三只心脏和三副JJ,全都血淋淋的,并且正在冒出热气。 朱神婆咬破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仿佛是个太极图什么的。 随着她的动作,一团金色的光芒出现在空中,然后缓缓飘向前方,撞到万道德身上。 轰一声响,万道德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东西依然握得很紧。 “朱神婆,就这么点招吗?”它得意地笑。 丁能举起沉重而结实的椅子,狠狠砸到万道德身上。 椅子撞碎,丁能被强大的反弹力震得坐到地上。 万道德却若无其事,仿佛只是被微风轻轻吹过一样。 朱神婆横跨一步,站到丁能身前,显然打算提供保护。 “这臭小子是谁,记得他跟我有深仇大恨,可就是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万道德目光冷冷地扫过丁能。 丁能翻身爬起来站好,这一过程当中顺便捡起一条椅子腿当作武器。 斗法 朱神婆和万道德对峙,双方均表情凝重。 丁能心想先前应该留下几粒子弹现在使用,距离如此近,肯定可以百发百中。 万道德把手里的三枚心脏一只接一只扔到嘴里,随便嚼几下就吞入腹中。 它的獠牙伸出口腔之外,整个胸前沾满了红色的血和碎肉末。 “三个差人都被你杀死了吗?”朱神婆平静地问。 “好象是,记不太清楚了,今夜弄死的人至少有一百多个。”万道德说。 “你应该感到后悔,形象全毁了,今后你再也无法继续以宋僵的身份混下去,必须另找一具躯壳。”朱神婆淡淡一笑。 “你的躯壳可以凑合,这小子的也不错,还可以考虑牛贵财或者牛家公子。”万道德说。 “想要占据一个活人的身体并且强行赶走原主的魂魄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你没那个能耐。”朱神婆说。 旁边的丁能明白朱神婆想拖延时间,等等增援。 外面那么多人,总会有几个来得及打出电话,不可能一句话说不出就全军覆没,现在应该有武装人员正赶往这边。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道德眼中掠过一丝愤怒。 “最好别试,当心你进入别人的躯壳之后再也无法离开,反而被人家同化掉,那样可就亏大了。”朱神婆微笑。 “我想起来了,这小混蛋叫做丁能,我生平最大的仇敌就是你们俩个。”万道德拍打自己的脑袋。 很显然它的智力下降了不少,最近吞食的大量人肉和心脏或许增强了它的能力,却没有让它恢复从前那样的智商和思维。 “你自己叫什么名字还记得么?”丁能插嘴问。 “当然记得。”它恶狠狠地瞪眼。 “说来听听。”丁能摆出嘲讽的表情看着它。 “我乃万人敬仰的至圣后师,法力高强,相貌俊美,天姿聪明。”万道德颇为自信地说。 “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想不起来了吧。”丁能说。 “我叫——。”万道德愣住,“我叫什么?” 斗法 丁能心中掠过一丝兴奋,想不到这妖魔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或许它过一段时间会想起来,也可能睡觉时候那三个字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它梦境当中。 但是眼下它确实忘记了,这真是可笑。 “我认识你很久了,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无偿的告诉你那个名字。”丁能诚恳地说。 “快说出来,等会我给你个痛快的死亡方式,保证不疼,就像对付西门沁那样,咔嚓一下挖出心脏。”万道德说。 切,这算什么感谢方式。 很奇怪,它仍然能够叫出西门沁的名字,却忘记了自己的名,也忘记了丁能的名字。 “我这就告诉你,记好了,别一转眼就忘掉。”丁能维持诚恳的表情,“你姓王,单字蛋,全称就是王蛋。” 朱神婆笑起来,但是她必须得忍住不可以太过分,同时还得防备对面的妖魔突然袭击,真是弄得非常辛苦。 “王淡,这名字不错,但是听起来很陌生。”万道德自言自语,犹豫片刻之后瞪圆了双眼说,“你是不是诓我?” “你确实就叫王蛋,我可以做证。”朱神婆附合。 “现在你们俩可以去死了,我想到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先弄死你们,然后等到魂魄离体之后再进入,那样可以确保对躯体的绝对控制。”万道德说。 “你叫我们死就死,那样未免太没面子,怎么也得好好打一架再说。”丁能举起椅子腿。 “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一样的东西也想跟我斗?”万道德仰天长笑。 趁它狂笑之际,朱神婆突然发动,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同时大声念咒。 一道暗褐色的光影从她嘴里冲出去,迅速变大,快要接触万道德的时候已经有一米左右直径。 ‘轰’一声响,其规模仿佛一只小孩子玩的摔炮爆炸。 万道德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一点没有后退,身上也未留下任何痕迹。 我是谁 丁能惊讶地看到朱神婆的攻击完全无效,万道德行若无事,就连先前的伤口也彻底消失,只是衣服留下几个破洞。 “你们死定了。”万道德满脸愤怒,双爪高举过头顶,身形如光影般飘浮不定,忽左忽右,在室内转来转去。 朱神婆没有闲着,她咬破了右手的全部五根手指,用滴血的指端在空中划来划去,形成一道保护网,把满腔恶意的妖魔挡在外面无法进入。 不时还要从嘴里喷出一些混合了血液和唾沫的东西。 几分钟过后,她和丁能周围的地板上已经撒满了红色的鲜血。 丁能很担心朱神婆会由于失血过多而倒下,因为她已经流掉了有一罐啤酒倒在地上那么些数量的血,以此为参照的话,估计至少三百多毫升。 万道德两眼放出红色光芒,张牙舞爪的在外面转悠。 它动作越来越快,渐渐无法看清楚,仿佛一只发了狂的影子。 朱神婆有些反应不及时,防守圈出现漏洞,被爪子扫过后背,衣服破裂开,露出肥白的背部和五道长长的血痕。 伤口约有半厘米左右深,血沿着皮肤往下流,一下子染红了裤子,滴落到地面上。 “万道德,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丁能情急之下大声喊。 这声呼喊让万道德停下,它满脸困惑呆在原地,两只爪子高高举在空中,嘴里喃喃念叨:“万道德,这三个字非常熟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朱神婆放下双手,喘着粗气,表情显得很沮丧,似乎已经快要虚脱。 丁能心想机会难得,于是挥动椅子腿冲上前去,照准万道德脑袋后部使劲砸下。 出乎预料,果然是打中头部的感觉,没有什么阻隔,实实在在,震得他虎口酸麻,疼痛难忍。 万道德被敲得往前扑倒,趴到沙发上,背对着丁能。 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容错过,丁能强忍住伤痛,再次举起椅子腿使出浑身力气砸向万道德的脖子和脑袋等要害部位。 一下,两下,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暗黄色的脑组织和碎裂的颅骨四处飞溅。 有几下打偏,落到了肩膀上,弄出清晰的骨折声音,感觉跟屠夫斩猪大排弄出的声音有些相似。 “想起来了,我就是万道德,万道德就是我,哈哈。”万道德突然跳起来,蹦到桌子上站住。 有难同当 趁着万道德如痴如醉之际,丁能冲向朱神婆,将她背起往外跑。 情急之下,倒也没觉得她非常重,只是感觉腿有些莫名其妙地发软,仿佛踩在烂泥地里。 场地里灯光昏暗,夜风嗖嗖吹来,地上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尸体和散碎的内脏以及四肢。 “小丁,别管我,你独自跑吧,我留下还可以挡一挡。”朱神婆说。 “不行,咱们有难同当。”丁能大吼。 “停下。”朱神婆说。 “不能停,再跑出去一段就到街上,那边人多,咱们幸存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丁能说。 “万道德在前面。”朱神婆说。 丁能抬头一看,发觉她说得没错,前方十米左右处,万道德双臂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看着天空。 丁能试图玩个急停急转,然后变向朝另一边跑。 由于朱神婆份量太重,他的行为以失败告终,还没等转过身来就一跤摔倒,趴在地上。 摔倒的时候丁能在下而朱神婆在上,只听到骨头和关节发出几声怪响,他认为自己的骨头肯定断掉几根。 “抱歉,咱们恐怕要一起上路了。”朱神婆慢慢悠悠爬到旁边坐定,尝试站起来却无法成功。 “也许不必死,我跟它商量一下。”丁能强撑着坐起来。 “刚才骗我,还用棒子敲我的头,操,真是可恨,我改变主意了,一定要好好折磨你们两个,一块一块慢慢吃肉。”万道德几乎足不沾地飘浮过来。 “你的嘴看上去好脏,应该先去洗漱和刷牙,然后弄块餐巾围在脖子上,那样比较体面些,对于我来说,被这样一个绅士模样的妖魔吃掉感觉也会好一些。”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操,老子吃了那么多人,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弄吗?如果弄到如此麻烦生活还有什么乐趣。”万道德举起爪子,满脸得意的狞笑。 这时丁能摸到一只电棒,赶紧举起来挡在身前,故意摁下开关,弄出闪烁的电火花,想要吓住万道德。 有难同当 万道德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五只妖喽罗慢条斯理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 朱神婆经过几番努力之后依旧无法站起来,她放弃尝试,干脆坐在地上。 丁能看到这般情形,把电棒放入口袋内,走近她身边,拖着她的胳膊帮忙让她的屁股离开地面。 万道德没有干涉,只是冷眼旁观,那表情似乎在说反正你们都要被吃掉,反抗是没有用的。 “只有五只人妖,看样子被其它人干掉了两只,加上你开枪打死的一只。咱们居然能够撑到现在,成绩不错。”朱神婆苦笑。 “你还有什么绝招吗?”丁能问。 朱神婆摇头:“不行啦,浑身发软,进入不应期,至少得休息一天兼饱餐五顿才能恢复过来。” “估计万道德这老混蛋不会给咱们这样的机会。”丁能说。 “所以说,你和我都死定了。”朱神婆叹息。 “到了鬼街还得受宋僵那个老王八蛋的气,真是差劲之极。”丁能感到气愤。 “一般情况下,修道的人死后比普通鬼强一些,或许我能够成为一只猛鬼,到时候继续罩着你就可以,不必担心。”朱神婆说。 “多谢啦,听你这么一说,感觉黄泉路上有了伴,应该不会孤单。”丁能说。 这时四名妖喽罗走到万道德身边,全都仰着脑袋,仿佛傻乎乎的听话小孩子。 “你们过去吃掉那两个人,从手指和脚趾开始,接着吃四肢,不许咬要害部位,一定要吃够两个钟头才能让他们死掉。”万道德洋洋得意地说。 丁能听得皱起眉头,心想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自杀,至少可以落个爽快,以免没完没了的痛苦折磨。 朱神婆仿佛猜到他的想法,出言安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来,到时候乱枪齐下,把这妖魔打成蜂窝煤一样的东西。” 万道德听见了这句话,咧嘴大笑:“你当我傻B啊,当然是带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吃。” “这下糟糕了,原来它不傻。”丁能沮丧地说。 “我保证你们明天这个时候仍然还活着,只是身体少了一大半。”万道德洋洋自得地说,“吃人是一门精细的学问,我对此深有研究,等一下你们就有机会亲身领教。” 电棒 五只妖喽罗走近,丁能手执电棒,摁出吓唬的的电火花,同时施予大声和威吓:“别过来,否则要你命。” 朱神婆依旧很体面地站着,表情平静,仿佛超然物外。 丁能没有空看四周情况,也不知道大帅和猛男是否还活着,有没有被妖魔吃掉或者咬死。 他感觉整个警局内一片死寂,除了妖魔之外只剩下自己和行动不便的朱神婆。 一名妖喽罗走近,锋利的爪子伸过来,他举起电棒迎击。 电棒前端扎到了目标胳膊上,放电的声音清晰可辨,但是却没有能够取得预料中的效果。 丁能以前从来没玩过电棒,只是从电影里看到过,影片中的人被电棒击中之后一般会倒下,身体抽动,失去抵抗力。 但是妖喽罗却没有什么事,只是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继续把黑乎乎的尖锐爪子伸过来。 “讨厌,滚开。”丁能怒骂。 他发觉妖喽罗的动作并不快,根本谈不上敏捷,它们表现出来的智力也很低下,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些手里有枪的人会被这样的东西弄死。 想来大概是被吓死的,因为这些妖喽罗除了模样还算恐怖之后,其它方面都很平庸,根本谈不上厉害。 妖喽罗的爪子从丁能面前挥过,他往后退了半步,避开这一击,用时把电棒当作棍子使用,狠狠地砸到对方脸上。 妖喽罗的鼻子被打破,紫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它伸舌头舔到嘴里,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丁能感到一丝恼怒,死就死罢,却要被这样一群丑陋并且愚蠢的恶心家伙慢慢咬死并且吃掉。 生命或重于泰山或者轻如鸿毛,这样的结束方式不知应该算是轻还是重。 朱神婆的衣襟被一只妖喽罗揪住,她皱起眉头,想要避开,却无法成功,摇晃拉扯了几下,衣服撕破,她摔倒在地上。 旁边的丁能挥动电棒使劲砸面前人妖的脑袋,直打得血肉模糊也无法让对方退避,眼看另外两只人妖从旁边围过来,四只爪子举起空中,即将落下。 电棒 丁能顽强抵抗的同时大声喊叫:“神婆,拜托帮忙把我弄死,我不想让这帮丑八怪吃掉啊。” “小丁,千万别放弃,能多活一秒钟都好。”朱神婆说。 危急时刻,意外突然出现,旁边七楼顶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强烈的白色光芒照耀场地下方。 然后是几声枪响,万道德挨了几下,它愤怒难耐,飘浮到空中,飞往楼顶方向。 另有几粒子弹打中了正与丁能纠缠不休的妖喽罗,击穿了头颅,血浆和脑组织以及碎骨头片四处溅开。 丁能抱头蹲下,跟朱神婆挤到一起。 妖喽罗的智力较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加之总指挥万道德飘到空中去了,一时得不到指令,只好傻乎乎站在原要,不知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周围枪声大作,更多子弹倾泄而至,有些打到水泥地面上,弄出闪亮的火星,有些射入妖喽罗的身体。 丁能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开枪的人全都是奥运会选手那个级别的神射手,千万别像苦瓜脸和断眉毛那样打哪指哪。 妖喽罗在挨了许多枪子之后渐渐反应过来,它们放弃了捉拿丁能和朱神婆的打算,开始逃离现场。 一旦打开距离,枪手们的射击精度更加出色,五只妖喽罗转眼之间趴下了三个,全是脑袋被打爆。 其余两只逃往靠墙位置停放的轿车当中,蹲到后面的缝隙里,让子弹再也无法打到。 飘到空中的万道德突然隐形,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楼顶的探照灯旁边,负责控制灯光的年青勇士促不及防间被它揪住,扔往楼下。 惨叫声响彻夜空,然后以一记沉闷的撞击而结束,不幸的年青人当场摔死,淡淡的魂魄愁眉苦脸地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站在一边观看自己被摔坏的躯壳。 然后又是几名武装人员从楼上坠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枪声不断响起,楼顶的武装人员终于站住队形,开始朝万道德射击。 警局大门外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车驶往这边,当先的几车闯入停车场,门打开之后,训练有素的枪手迅速占据有利地形,投入到战斗中。 血腥战场 枪声最密集的那么几分钟内,丁能几乎认为自己一定会被流弹打死,他和朱神婆紧紧挤在一起,双手各自抱着属于自己的脑袋,努力弯下腰,以尽量缩小可能受攻击的身体面积。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楼顶,万道德如疯魔一般冲入人群当中猛冲猛杀,利爪和獠牙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一个又一个勇敢无畏的年青人被撕裂喉咙,打破脑袋,掏出心脏,或者就是被扔下楼摔死。 数以百计的子弹打入万道德体内,它的脸完全是一团模糊清的血肉,到处是乱糟糟的碎肉片,但就是不会死,至多只是行动变得迟缓了一些。 在楼顶的大部分人甚至在电影里和梦里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不死怪物,他们奋起战斗,无比英勇。 稍后,丁能决定自己不可以再这样像乌龟般缩着头,怎么也得英勇一下,不然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露出半边脑袋,看了看楼顶那边的情形,正好赶上又一位勇敢的年青人被扔下来,砰一下落到地上,摔得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 “万道德,你跟宋僵一样全是王八蛋。”丁能蹲在地上,愤怒地大骂。 楼顶上传来万道德的回骂:“你是混蛋加八级。” 然后是密集的枪声,勇士们没有错过这次机会,数十粒子弹全部倾泄到万道德身上,几乎将它的身体打碎。 万道德再次隐形。 丁能惊讶地四处寻找刚刚消失的恶魔,想要尽快发现它的踪迹,以免出现更多伤亡。 一群武装人员冲过来,其中一位大喊:“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找地方隐蔽,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 丁能赶紧拉着朱神婆溜到一辆黑色奥迪旁边蹲下。 “万道德刚刚隐形了,它会跑掉吗?”丁能问。 “应该会逃走,目前这里正气极浓,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它再不走会被打死。”朱神婆说。 “原来军队也是可以对付妖魔的,我还以为只有你才可以做到。”丁能说。 “当然不是这样。”朱神婆微笑摇头。 血腥战场 几名武装人员跑到朱神婆和丁能身前站住,一名头目模样的年青人问:“你们是在押犯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我们是被冤枉进来的嫌疑犯。”朱神婆说。 听说是疑犯,头目的语气立即发生变化,生硬而凶狠地说:“呆在这里不许乱动,否则会挨枪籽。” “明白了。”丁能平静地说。 虽然身前站了几名手持武器的专业人士,但是丁能并未感觉到安全,因为万道德随时都会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挥动锋利的爪子发出致命一击。 “你们看到了什么情况,赶紧如实汇报。”头目说。 “副总督宋僵带领八名随从进来这个场地里,然后它们变成了可怕的妖魔,首先杀掉了西门沁队长,然后又杀了其它的人,差点我俩也被它弄死。”丁能努力用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说明此事。 但是效果不太好,头目满脸困惑,显然不太相信事情会是这样。 “很不可思议,你带着一个肥胖的老太太活下来,而其它人都死掉了,并且尸体全都是一团糟糕。”头目说。 “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但事实就是如此。”丁能平静地说。 “像这样的情况,一般人肯定怕得不行,而你和她却若无其事,就像逛街买菜一样从容镇定,这是为什么?”头目的疑心越来越厉害,只差把丁能摁倒在地再踩上一脚了。 “我叫丁能,生具阴眼,她叫朱神婆,在山京城里还算有些知名度。” “没听说过,大概因为我是外地人的缘故。”头目看了看两位嫌疑犯。 这时朱神婆突然指着前方一名没戴头盔的战士说:“妖魔在他身边,准备救人。”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抹淡淡的黑影子突然凭空出现在那人身边,然后迅速凝聚成实体,幻化出宋僵的形状。 先前它已经被子弹打得浑身上下全是洞,此时再次现身之后伤口却已经完全消失,只是病号服仍旧破烂不堪并沾满血迹和脏污。 可用衣不遮体来形容它目前的模样,绝大部分皮肤露出来,包括JJ和肚皮以及大腿。 锦衣卫 万道德现身非常突然,虽然有朱神婆提醒,但众人还是反应不及。 它挥动爪子,将距离最近的战士脖子划开,然后把这位不幸的年青人摁住不让动弹,同时张开大嘴,迎向喷出的血液。 附近的武装人员举枪瞄准,许多人一同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万道德对此视而不见,只管痛快地喝血,当血液喷射速度和压力均减弱之后,它把爪子从肋下插入不幸者的身体。 爪子拨出来时,仍在跳动的心脏握在其中,小指上挂着一段血淋淋的肠子。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火,枪声大作,子弹不停地射入万道德身体,弄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 这些武装人员的射击水准不错,大部分子弹都能够打中目标,显示出不错的训练水准。 有一部分打中了死难者,但这没有关系,反正已经死掉,相信不会介意,因为同伴的目的是为了复仇。 丁能开始猜测这些人的来历,觉得他们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超级精锐——锦衣卫。 枪声震耳欲聋,甚至无法跟身边的人交谈,因为不可能听到。 万道德再次消失,它的身体化为黑影状物,然后踪影全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枪声终于停下,因为目标没了。 不幸的死者倒下,身体上除妖魔留下的伤口之外还有多个弹孔。 “它是什么东西?为何跟副总督长得很相像?”头目问丁能。 “它就是宋僵。”丁能懒得解释,干脆这样说,因为他明白,就算告诉对方关于万道德的一切也没有什么用处,白费口舌而已。 况且没那么多时间充分解释一切,这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副总督怎么会是妖魔呢?就在昨天上级还号召我们向这位最完美的人学习。”头目显然十分沮丧。 “它就是这么个玩艺儿,只是因为把真实面目隐藏得比较深而已,现在真相大白,今后不必向它学习了。”丁能说。 头目转向朱神婆:“刚才那怪物还没有显形之前你已经知道它在哪里,请协助我们的行动,避免更大伤亡。” “非常乐意,因为我很想消灭掉这只恶魔。”朱神婆说。 锦衣卫 朱神婆不厌其烦地对头目和两名锦衣卫讲述万道德是什么东西,以及宋僵死掉之后留下的躯壳如何被占领之类事宜。 她耐心地说了大约五分钟,几名年青人听得一头雾水,满脸困惑。 这确实很难理解,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喜欢看神怪书籍和恐怖电影的人。 多年来受的教育也大有关系,不一定被培养成真正的无神论者,却也很难相信世界真有鬼神存在。 “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我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和说明。”头目眼中有些湿润。 “你慢慢会明白过来的,不必太在意,人生如戏,百年之后回头再看,一切皆幻影。”丁能说。 这时朱神婆突然指着右前方十米左右远处的一辆银色轿车说:“万道德在车里,赶紧开火。” 这一次头目没有怀疑她的指点,一声令下,十几只枪同时射击。 那辆可怜的车玻璃迅速碎裂,外壳表现出现许多个小洞。 这时可以清晰地看见万道德出现在车内,一些子弹在穿透铁皮之后打中了它。 不知是谁开枪击中油箱,空气中出现汽油味,溅出的火星点燃了溢出的油,一团火焰冲天升起。 万道德在火焰当中嚎叫,声音极为刺耳,仿佛即将被杀掉的猪。 “你怎么找到它的?”头目问。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通过多年坚持修道而来。”朱神婆说。 “它会被烧死吗?”头目又问。 “说不准,也许会,也许不会,因为我到现在仍然弄不清楚万道德的底细。”朱神婆表情凝重。 整辆车被烈焰笼罩,万道德似乎被困在其中。 丁能暗暗祈祷,希望它被烧死,成为灰烬,从此彻底完蛋,再也无法为害人界。 武装人员停止了射击,静静等待火焰熄灭。 让人失望的事再次发生,轿车的门突然被踢开,浑身上下全是火苗和烟的万道德走出来。 头目一声令下,密集的枪声再次响彻夜空。 灭妖 浑身是火焰的万道德在挨了许多子弹之后又一次消失,只留下难闻的味道,很像是被烧焦的不新鲜猪肉。 头目焦急地追问这怪物去了哪里。 “必须等到它快要现形之前才可以感觉到。”朱神婆说。 “麻烦你保持高度警惕性,千万要盯紧。”头目说。 这时成崖余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大帅和猛男。 看到朋友安然无恙,丁能感到很欣慰,远隔着将近五十米距离朝他们挥手致意。 “丁能,神婆,看到你们还活着,太高兴了。”猛男大声呼喊。 “我也很高兴,先前还以为你们遭遇不测了,白白紧张了一阵。”丁能说。 朱神婆突然伸手指着头目身体侧边说:“万道德来了,就在这儿。” 众人立即分散开,多只枪口对着向她指的位置。 头目想跑开,但是一只黑乎乎的爪子凭空出现摁到肩膀上,阻止他这样做。 旁边一名年青人反应极为敏捷,举起枪抵住万道德胸前开火。 子弹的冲击力让它不得不后退,爪子松开的同时抓伤了头目的表层皮肤,幸而未伤及要害。 这次距离非常近,丁能得以看清楚万道德的模样,它脸色很难看,呈现青灰色,子弹打出的洞虽然已经痊愈,却留下小块的痕迹,让它整个身体像是梅花鹿一样布满斑点。 头目逃开之后,更多的子弹打入万道德体内,仅仅只是几秒钟内,它身上再次出现多个洞。 伤口里流出来的液体跟先前有所不同,现在是黑色的脓血,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跟先前有所不同,此次万道德没有隐形,也没有快捷如风的发动反击,而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任由子弹轰击。 许多子弹在穿透它的身体之后射到墙壁和停放的车辆上。 夜空中火星不停地溅出,枪口闪现的光芒此起彼伏。 躲到汽车中间的几名妖喽罗一个接一个被搜到,乱枪之中逐个死掉。 这边的万道德显示出技穷之势,在挨了许多子弹之后仰天倒下。 四名锦衣卫形成合围之势,持枪对准近在咫尺的目标不停开火。 灭妖 闪光中,万道德的脑袋被打成蜂窝煤状,各种的色彩从碎裂的骨头和皮肉中涌出来,獠牙不知去向,已经无法分辨哪里是嘴哪儿是眼睛。 丁能喘着粗气,挽扶朱神婆,两人安静地观看现场发生的一切。 几乎可以肯定,万道德不行了,它再也不能隐形。 枪声仍在继续,躺在地上的妖魔一只胳膊被子弹轰得与躯干彻底分家,两条腿已经严重扭曲,看上去仿佛被卡车压过一样,碎骨头从肌肉内伸出来,子弹钻入水泥地面溅出的尘土与血污混合到一起。 丁能感到困惑,为什么它不逃走,这样做并不难。 还有就是,它有许多次机会杀死朱神婆和他,为何没有做,折磨两人泄愤真的那么重要吗? 几名围在目标身边的锦衣卫打光了子弹,动作极迅速地更换弹匣。 暂时没有受到攻击,似乎已经垂死的妖魔突然伸出爪子,握住距离最近的一名年青人的足踝。 一声痛苦的惨叫响彻云霄,鲜血从年青人的足腕部涌出。 万道德已经烂糟糟的脑袋偏转过来,一条布满破洞的长舌头伸出,想要舔食地上的血。 头目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一下子划断了舌头。 旁边一名锦衣卫跳上前狂踩万道德的胳膊。 已经骨折多处的手臂再也经不起如此攻击,它不得不松开爪子。 众人退后,回到较为安全的距离,然后集体开火。 夜空中,一条条闪亮的线冲向躺在地上仍在蠕动的妖魔。 前面的人射弹匣之后立即退开,已经准备好的人上前继续做同样的事。 丁能心想,这一回宋僵的躯壳应该已经彻底毁掉,今后再也无法复原了。 想到从此再也看不到这张可憎的面孔,他突然感觉到一丝愉快。 几分钟过后,曾经无比强大的妖魔成为一片破烂不堪的地毯状物,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绝对不可能揭起来。 它的血污渗入到被打碎的水泥块缝隙当中,有种尘归尘土归土的宿命感。 当最后的枪声停止之后,丁能发现自己的耳朵里嗡嗡只响,几乎什么都无法听到。 头目走过来面色紧张地问朱神婆:“这怪物死掉了么?” “应该是死了。”她犹豫了片刻之后回答。 无罪释放 接下来的两天当中,由于成崖余提供了强有力的证词并且表示愿意为朱神婆和丁能担保,所以问题得到圆满解决。 四人将会被无罪释放,前提条件是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关于宋僵的事宜。 因为必须维护副总督高大全的光辉形象,无论它曾经做过些什么,据说这样做是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愤怒,同时顾全一部分人的面子和什么集体利益。 至多只能低调处理,从此不再宣扬宋僵光芒万丈的傻B模样,与此同时绝对不允许把那深沉的黑暗一面抖出来。 反正极为高深莫测,决非普通小民能够理解。 临离开之前,成崖余和两名神秘的老头一再告诫丁能等四人,这是一个极为严肃的约定,必须不折不扣地遵守,否则就会被请回到局里喝茶。 无论如何宋僵是彻底完蛋了,这事很令人满意。 两名神秘的老头低声告诉丁能,宋僵手下的寻尸队和保镖已经全部落网,一个也没能跑掉,在宋宅的地下室暗道内发现了三十多枝枪和大量管制刀具,还找到一处通往地下暗河的垃圾道,被抛下的大量人骨已经露出水面,经过测量和估算,大概有三百至五百具左右。 “肯定会有许多人因此被判处死刑吧?”丁能问。 “当然,经过简单的审讯,我们惊讶地发现,宋僵的保镖和其它手下血债累累,经过让罪犯们相互揭发以及诱供,弄出更多的事,为了不至于影响到国计民生,只好暂且打住,以免最后超出了能力范围无法收拾。”成崖余说。 “我明白。”丁能叹了一口气,心想牛贵财多半属于保护范围内。 这个世道的不公平远远超过想象,不知道还有多少黑暗面深深隐藏着未被抖出来。 “在万道德占据宋僵躯壳期间,宋僵的三名儿子和四名女儿被残忍地杀掉,成为食物,还有宋僵包养的八名情人也遭到了同样的噩运,此事非常麻烦,因为涉及到国际关系,其中有一名俄罗斯女子和一名越南女子还有一名非洲象牙海岸籍女子。”成崖余说。 “真够可怕的。”大帅长叹一声。 “今后恐怕会做一段时间的噩梦。”猛男说。 无罪释放 会议仍在继续,一时不会结束。 神秘老头说:“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事,是要避免你们因为好奇而去私自调查或者猜测此事,同时也由于你们几位具备特殊的能力,完全可能自行弄清真相,所以隐瞒显得没有必要。” “牛贵财跟万道德以及宋僵关系密切,一同做过不少坏事,你们通过调查想必也掌握了一些情况,会不会把这位流氓大亨捉拿归案?”丁能忍不住问。 “牛贵财已经痛改前非,表示永不犯,考虑到他身份特殊,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决定暂且放一放以观后效,如果其确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将不再追究责任。”另一名神秘老头说。 “这个世界是你们说了算,我只能提一意见,影响力非常有限,这个我明白。但是牛贵财的事希望你们认真考虑,不要轻率做出决定。”丁能严肃地说。 “我们的权力有限,仅仅只是办事员和传声筒罢了,牛贵财的事我们根本不够级别做决定,全是上级的旨意。”神秘老头说。 “我们的安全有保障吗?”丁能问。 “你们惹上的麻烦已经终结,万道德和宋僵全都完蛋了,我们决不会干扰你们的生活,将来嘛——估计没什么事,除非你们还招惹了某方势力或者厉害角色。请放心,如果需要保护和帮助的话,尽管开口,打电话给我和成崖余都行。”神秘老头说。 然后两名老头说再见起身离开,只留下成崖余一位身穿制服的人。 “他们是干什么的?”大帅好奇地追问。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级别挺高,据谣传说是大内密探。”成崖余说。 “想不到我居然见过两位传说中如神龙般见首不见JJ的大内密探,并且握过手,真是三生有幸。”大帅满脸笑容,十分得意。 “你怎么如此之贱呢?”猛男朝同伴瞪眼,“不就是两个大内密探吗?弄得跟见了神仙似的。” “我很担心,我们会不会被灭口。”朱神婆说。 “都什么时代了,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成崖余说。 “我对此并不乐观。”丁能冷冷地说,“在这时郑重申明,如果我们当中谁有三长两短,唯你是问,如果我们全部莫名其妙的挂掉,到那边之后肯定会叫一大群鬼兄鬼弟回来复仇。” 后事 仇敌完蛋了,而自己这边毫无损伤,众人均觉得应该为此庆祝一番。 成崖余和锦衣卫当中那名小头目也应邀出席。 坐在餐厅内,朱神婆一如既往要了许多高蛋白高脂肪的肉类。 大帅依旧愁眉紧锁,猛男和丁能若无其地喝啤酒。 服务员收走菜单,风姿绰约地扭动屁屁走开。 “神婆,你认为万道德真的死掉了么?”大帅严肃地问。 “多半没死。”朱神婆说。 “它会去哪里呢?”大帅问。 “谁能猜得出一只妖魂的心思呢?难度太大了。”朱神婆摇头。 “如果万道德还活着,它会变成什么样的玩艺儿,是否还能够对我们造成伤害?”丁能问。 “应该不行了吧,估计它已经无法维持一个完整的妖魂,肯定得尽快寻找寄主,或者附到某一具新鲜的尸体上。”朱神婆说。 “它至少挨了几百粒子弹,却仍然不死,真是麻烦。”大帅说。 “万道德会去哪里呢?”丁能问。 “说不准,我很担心它会附在某个受重伤刚死掉的锦衣卫身上。”朱神婆说。 “这个应该不难办,这位哥们回去查一查,看谁有没有受了很重的伤却偏偏不死,或者死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的复生。”丁能看着头目。 “我清楚地记得弟兄们所有的伤号,情况较为严重的全都已经死掉,还有几名轻伤的,你所说的情况对不上号。”头目摇头。 “一共死了多少人?”猛男问。 “牺牲了十七名锦衣卫,轻伤五名。”头目眼眶有些湿润。 “警局里牺牲了十九人,伤三人,伤员均不严重。”成崖余说。 “真够惨的。”丁能叹息。 如此一来,万道德附体的可能性被否决。 “还好,除国家赔偿之外,著名富豪牛贵财表示愿意捐出两亿元,成立一个基金会,为烈士的家属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一次性发给五十万元,并且承担烈士们所有直系亲属医疗和学习的费用。”头目流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 成崖余和丁能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低下头,均不知如何说才好。 牛贵财显然用两亿元买了平安,不知道在其它地方还花掉多少钱,想来必定会大于两亿吧。 后事 菜送上来之后,只有朱神婆埋头大吃,其它人均食欲不振。 丁能喝了几罐啤酒,不知为什么就感觉头有些晕,以前是不会这样的,想来是愁肠百结的缘故。 感觉生活全部被打乱了,原有的秩序一团糟糕,再也无法恢复。 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原本单纯美好的一切彻底消失。 经历了这些事,深刻地认识了黑暗的一面,对于几位年青人是个重大打击,曾经的一些理想完全破灭了,这个城市再也不像前些年那样可爱和亲切。 头目得知丁能有阴眼,曾经多次安然无恙地穿越两界来回于鬼街和人界,于是提出可否帮忙带他到地府一游,跟不幸牺牲的同伴见个面。 成崖余有相同的想法,也想去见一见死掉的同事。 丁能心想自己也正打算去那边看看情况,并不在乎多几个人一同前往,于是点头答应。 同时还有一个目的,或许可以通过那边的阴魂帮忙找到万道德的去向,然后将之彻底消灭。 朱神婆提议好好休息一下,三天后的下午阳气较旺而阴气较衰,比较适合到地府一游。 丁能想起万道德曾经说过牛贵财以及牛公子均是不错的寄体,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无论它附上这两位谁的身都是大麻烦事,因为牛家父子钱多而势大,路子非常野,可以做的事很多。 朱神婆两只手的十个指头均被弄破,面对鸡腿和猪蹄之类需要撕扯的东西很不方便,时常弄痛自己,旁边的大帅看不下去,掏一张五十元钞票给服务员,叫她专门侍候,用小刀把肉弄下来再喂到神婆嘴里。 朱神婆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然受之,因为大帅郑重其事地说她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决非那种包装和吹嘘出来的假玩艺儿。 这边丁能和成崖余以及头目讨论到鬼街一游的注意事项,带什么样的装备比较合适,以及事前到哪里买保险以便出现意外时让家里人受益等等。 “我光棍一条,非常惭愧的是至今仍然保持童男之身,既然此行如此危险,我打算今晚就去找个顺眼的小姐,把这事情给解决了。”头目红着脸说。 “千万别这样做,处男之身一定要保持住。”朱神婆吐出嘴里的鸡腿,表示坚决反对。 浩然正气 众人把目光转向朱神婆。 “为什么?”锦衣卫的小头目惊讶地问。 “处子之身天生有一股浩然正气,一般的邪魔外道难于侵害,非常有用,你必须保管自己的贞洁,勒紧裤带,等从鬼街回来之后,我帮你叫几个风月街上最优秀的小姐好啦。”朱神婆说。 “哦,这样啊。”头目咧开嘴努力笑了笑。 丁能猜测这位不幸的年青人大概是想说如果光荣牺牲在鬼街怎么办,毕竟那是极危险的地方,想要来去自如并不容易。 “凭你这飒爽英姿和强壮的胸大肌以及身板,只要想做,机会肯定多的是,正所谓爱情无损健康,只需小小勇气,请放心,我会帮助你,此事包在我身上。”猛男昂首挺胸地说。 “多谢大哥。”头目十分谦逊地拱手行礼。 “当然啦,如果有免费的以及谈真正感情的,倒也不必去风月街解决问题。”朱神婆悻悻然。 “我需要做什么?”大帅问。 “多睡觉,把精神养足,吃饱吃好,喜欢做什么就赶紧去做,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平安归来。”朱神婆说。 “也没这么邪门,我去鬼街好几次了,不也安然无恙,至今活蹦乱跳的。”丁能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你的身体状况跟其它人不同,先前跟女鬼谈了大半年恋爱,差不多每天睡在一起,加之几次出入异空间,还曾经有过妖化的可怕经历,这么折腾下来,对于地府中阴寒之气的承受能力远远超过一般人,这几位当然没办法跟你相比。”朱神婆说。 “这位哥们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吗?为何看不出哪里不同?”头目仔细观察丁能,“还以为只是身具某种道术呢。” “他没修炼过什么法术,全凭一颗红心和满腔热血,居然混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是奇迹也不为过。”朱神婆说。 “运气很关键,这个我能够理解。”头目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前天夜里我就差点完蛋。” 浩然正气 经过周密细致的准备之后,众人来到黄泥巷入口外,光是各种各样针对鬼的武器就有几大袋子,分到每个人手里拎着。 共计六名勇士,有丁能,朱神婆,大帅和猛男,成崖余,锦衣卫小头目。 头目本来打算带几名能打善斗的处男过来帮忙,朱神婆表示拒绝,说人去多了没有用,如果遇到麻烦死掉几个就糟了,回来之后根本无法交待,因为没人会相信。 临出发前,丁能要求每个人写下了一份遗嘱性质的东西,统一交到成崖余的一位同事手里保管。 这样的做法完全有必要,如果遇到不测,至少可以说明部分情况。 丁能原本打算让猛男和大帅呆在外面做接应工作,以免全军覆没,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但是他俩坚决不答应。 “人活一辈子,如果连地府与人界的通道都没看看,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猛男和大帅异口同声地说。 丁能费了一番口舌,最终发现无法说服他们,只好同行。 “我很想体验一下妖化的感觉,先前听你的描述,感觉好棒。”猛男说。 “真的吗?那时我觉得自己很惨。”丁能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曾经被锯断的犬牙,时隔多日,断口处仍然不怎么平滑,幸而长度倒也没有增加过。 “据说妖化之后身体力量会增强许多,拥有更灵敏的反应速度,以及嗅觉和听觉,我如果身体机能可以提高一截的话,混到职业队踢超级联赛应该没问题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弄个亚洲足球先生什么的荣誉称号。”猛男乐滋滋地说。 “这倒是不难,只要你在那边呆上一两天,很可能会变成一只妖人。”朱神婆说。 “可是妖化之后想吃生肉,还想咬人,这可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丁能说。 “你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我肯定也行,你不也没咬过人么?”猛男说。 “总而言之,你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我们最多在鬼街里呆几个钟头,看到想看的阴魂,聊聊家常话,相互沟通一下然后就打道回府。”丁能说。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把宋僵灭了,还鬼街公民自由。”大帅挥舞拳头。 “强龙难斗地头蛇,凭我们几个这点斤两,宋僵带着一群鬼卒很容易就能摆平。”朱神婆说。 “我们有内应,丁能跟那个女鬼阿紫有一腿,关系非常暧昧。”大帅说。 丁能朝他瞪眼。 鬼街一日游 交待过注意事项之后,成崖余驾车驶入黄泥巷。 这是一辆七座的越野车,看上去蛮漂亮的。 按照计划,丁能打算从那家理发店二楼的通道进入地府,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有希望首先见到阿紫。 猛男拿出朱神婆提供的符纸往自己身上贴,脑袋上的符则用夹子固定在头发上,折腾片刻之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问旁边的丁能:“耳朵上要不要来一张?右边还是左边更合适?”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等会怎么见人?还没有到地府呢,急啥。”丁能说。 “就是,一点也沉不住气。”朱神婆说。 “好吧,等会见到鬼之后再弄。”猛男准备把符从脑袋上揭下。 “停止,贴上去了就别扯下来,不然效果会变差。”朱神婆说。 “好的。”猛男立即放下双手。 “等会你躲在后面,最好别让人看到,否则吓坏小孩子怎么办?”丁能冷冷地说。 “我个子最高,要怎么躲呢?” “腿弯着点,扮侏儒好啦。”朱神婆说。 越野车开到理发店门前停下。 “是这里吗?”成崖余问。 “正是。”丁能看了看同伴,“你们坐在车里先别下来,我去跟店主商量一下。” 他走进店内,理发师半躺在沙发里打瞌睡,怀中抱着毛线针和织了三分之一的衣服,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你好。”丁能说。 理发师迅速醒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需要理发还是洗头?” “我带了几个朋友过来,想到楼上看看,可以吗?”丁能问。 他已经做好准备,她表示拒绝,就给钱。 “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她眼中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叫你的朋友过来吧,要注意脚步轻一些,上楼梯时分散走,以免压塌了。” “我会小心,谢谢你。”丁能露齿一笑,他对自己目前的表情非常有自信。 众人下了车走进理发店,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身体和提包。 “你们要做什么,可以说来听听吗?”理发师被这样的阵势吓住。 “我们要进行一项重要并且伟大的工作,需要从你这里经过。”成崖余说。 鬼街一日游 理发师是个单纯的妇人,她没有多问,而是面带微笑表示需要帮忙请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她眼中依旧充满困惑,但是丁能无法向她仔细解释,如果说明一切,恐怕她今后再也无法继续平静的生活。 “打扰了,非常抱歉,等会我叫小丁补偿点什么。”朱神婆说。 “不必,以后有空常来理发洗头就好。” 丁能对此地非常熟悉,当仁不让带头往上走。 朱神婆押阵,其它人走在中间。 按照丁能计划,头目和成崖余走在当中,他俩属于重点保护对象,如果硬是牺牲的话也只能完蛋一位,决不可以两个都光荣殉职,否则出去之后无法向那些喜欢猜疑的人解释此事。 来到二楼,六个人把走廊差不多挤满,最后面的朱神婆一只脚只好踩在楼梯上,因为已经找不到落足点。 “开始准备工作。”丁能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符纸,往自己衣服上贴。 其它人跟他做同样的事。 丁能觉得这样子很逊,从前他多次出入这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打扮过。 如果被阿紫看到,被嘲笑是难免的。 众人打扮停当之后一齐看着丁能,期待他下令或者做出表率。 朱神婆只在衣服上随便贴了几道符,脑袋上没有贴,看样子她虽然是初次进入地府,但是对自己的能力却很有信心。 “现在跟着我往前走,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其实鬼的模样跟电影里常见的那些差不多,有一部分甚至更为好看些,当然也有一些显得很恶心。”丁能说。 成崖余嘴唇在颤抖,表情极为紧张。 头目眼睛有些发红,面色却是苍白。 “我们都准备好了,丁领导,请动身吧。”大帅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现在谁想退出,我没有任何意见,决不会阻止,因为此行确实非常危险,目前统治鬼街的是宋僵这只恶鬼,我们缺乏可以依靠的内应,而对方的实力却非常强。”丁能说。 “我一定要去,立即开始吧。”成崖余说。 昏暗世界 丁能转头看身后,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 大帅和猛男一副勇往直前的样子,似乎很期待即将出现的一切,并且愿意为之奋斗到底而不惜代价。 朱神婆仍旧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去超市购物或者散步。 头目非常紧张,相比之下成崖余稍微好一些,对于一名即将见到鬼的人而言,这很正常。 看到大家都做好了准备,丁能示意跟上,然后大步走入通道。 在其它人眼里,丁能穿透墙消失在另一端。 眼前一黑,他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昏暗世界,这儿气温明显比人界低了几度,仿佛是永恒不变的傍晚。 一切依旧,摆设和家具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化,阿紫曾经在这里跟其它男性阴魂胡天胡地乱来。 丁能上前几步站住,回头看身后,同伴正逐一走进来,先是大帅,然后是成崖余和头目,接着是猛男和朱神婆。 “哇,好凉快,幸亏我穿了厚衣服。”猛男说。 “感觉很奇妙,好像是走进电影画面里一样。”成崖余大为感慨。 “如果能够确保安全的话,没准可以把这里搞成旅游休闲的好去处,尤其是夏天,肯定生意好得不像话。”大帅仍然是满脑子赚钱的念头。 “身体弱的人到这里转悠一圈会减寿,没准还会死在此地。”朱神婆说。 “那就全靠你了,回去之后研究一下茅山术,或许可以找出某种不损害身体的办法。”大帅说。 “谁会到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玩才怪。”成崖余说,“感觉气氛比看守所还要糟糕许多倍。” “这就难说了,前些年公园里搞过一个鬼城,设备弄得非常粗糙,根本就是哄小孩子的玩艺儿,却还是热闹了几年,我都去过好几次。试想一下,如果能够开发此地的旅游资源,肯定会火爆到挤死人。”大帅说。 “没准能行。”丁能在想,把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拉入伙,给它百分之二十的干股,有这样一位体制内的当权者罩着,或许可以做这生意。 在人界流行的做法此地应该也没有问题。 昏暗世界 丁能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带领同伴进入花园。 他感到一丝惊讶,不明白为什么这里没有鬼卒或者傻鬼看守,要知道此地是最重要的通道口之一。 发生什么事了? 鬼街变天了吗? 宋僵是否仍然是此地的统治者? 丁能满腔疑问,恨不得立即找到答案。 进入花园,丁能指着练形池给众人看。 朱神婆拿出一只矿泉水瓶子,然后戴上橡胶手套,非常慎重地打了满满一瓶。 “你要这东西干嘛?”丁能问。 “拿回去慢慢研究,或许可以炼出什么特效药物。”朱神婆回答。 成崖余缩在大帅身后,低声问为何还没见到鬼。 “等一下走到街上以后会看到许多,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大帅说。 走到一处有破洞的墙边,透过两个拳头大小的孔往处窥视,瞄了几分钟,仍然没有看到鬼卒。 丁能惊讶地张望,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仅仅只是几个月没来而已,难道城头再次变换大王旗了不成?如果这样的话,政权交接也未免太过迅速了。 终于见到一名浑身是血的男性阴魂飘过来,这家伙脸上有好几道刀痕,多半是被人用西瓜刀给砍死的。 站在小孔旁边的是丁能和大帅,后面的成崖余和头目很好奇,想知道有什么情况,于是申请换人看。 “行啊,你们来看吧,好一个漂亮的艳鬼,性感迷人,我都硬起来了,嘿嘿。”大帅故意如此说。 “真的吗?让我见识一下。”头目两眼放光。 “请。”大帅退后。 头目把眼睛凑近小孔,正好赶上刀疤脸男鬼飘近。 男鬼听到墙内的人说话的声音,于是转过头来,恰好与头目四眼相对。 “啊——!”头目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叫,往后猛退,踩到了猛男的脚摔倒在地。 “操,怪叫什么,老子生前是方圆百米之内的超级大帅哥,只不过死的时候惨一点罢了。”男鬼显得很不高兴。 鬼街即景 丁能咧开嘴朝男鬼微笑。 “鬼兄,请问最近黄泥大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跟上一回我来的时候不一样?” “哦,是这样,前些天,具体什么时候我忘记了,反正宋僵大鬼被推翻,阿紫婆婆夺回了对整个区域的控制权。”男鬼说。 “啊,太好的,阿紫在什么地方,麻烦你告诉我一声。”丁能说。 “没空理你,我要去应征面首,阿紫发布命令说有六个名额,我得赶紧报名去,再晚就赶不上了。再见。”男鬼摆摆手,飘然而去。 花园内的人全都听到了鬼话。 丁能心想以阿紫的挑剔眼光,这家伙显然没有任何希望。 “好恐怖的鬼。”头目终于缓过劲来。 “你的脸跟鬼一样苍白。”朱神婆说。 “为什么你们都不怕?”头目惊讶地问。 “因为我们以前见过比这个更糟糕的事,还有更恐怖的景象。”猛男说。 “从容镇定地面对可怕生物的能力是训练出来的。”大帅补充一句。 “我有准备了,下一次再次看到鬼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头目说。 “想要尖声惊叫之前,记得把自己的嘴捂上。”朱神婆说。 “现在怎么办?回人界去还是继续往前?”成崖余问。 “当然得继续往前,我们的任务很重,要找到到死难的战士,还得灭了宋僵才行。”朱神婆说。 “对,斩草除根,把事做干净。”丁能点头。 六人走出花园,沿着大街往前。 这样一来看到的鬼可就多了,有些把脑袋挟在腋下,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浑身溃烂,有些肚破肠流。 大帅和猛男先前的从容不迫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不敢抬起头看周围情况。 成崖余和头目紧紧拖着丁能的手臂,差不多忘记了如何走路。 倒是朱神婆显得很轻松,她东张西望,不时还跟旁边擦肩而过的鬼聊几句。 “你是刘三姐吗?” “不——是——,你——认——错——鬼——了——。” “不好意思,你长得真是美丽,跟刘三姐非常相似。”朱神婆微笑。 “想——不——想——跟我做拉拉?”鬼说。 “很抱歉让你失望,我喜欢男生。”朱神婆说。 鬼街即景 路上的阴魂对于新出现的六人很感兴趣,尤其当中有五位相貌不错的男士,于是很快地,大群的女鬼聚焦到他们身后,跟着前进。 有几名同志也跟在后面,朝丁能和大帅狂抛媚眼和飞吻,有些甚至飘到空中,朝他们展示青紫溃烂的屁屁。 一些勇敢的女鬼过来搭讪,挨个上前问丁能想不想做她们的姘头。 “谢谢,不必了,我心里有喜欢的女子,没兴趣。”他总是如此回答,同时摆出若有若无的淡淡微笑。 于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魂更多了,同伴们必须紧紧挽住手臂,这样才能避免散开。 “想不到丁能来到地府之后如此受欢迎。”成崖余面无人色,缩在大帅身后轻声嘀咕。 “你也不错啊,过来跟我嘿咻吧,我给你钱,不会白干的。”一名肚皮上有车轮印迹的女子对成崖余说。 “我不是鸭子。”成崖余说。 “知道你不是,没关系,请卖一次吧,我愿意出高价,冥币十亿元如何?”被车碾死的女鬼说。 “我出十二亿卖他。”旁边一名胸前插着手术刀的女鬼大声喊。 “臭婊子,老娘在勾引男人,你凭什么来捣乱?”被车碾死的女鬼愤怒地吼。 于是两只鬼相互拉扯头发开始激烈的厮打,场面十分壮观热烈。 众人继续往前走。 “小成,有姑娘为了争夺你在地府的初夜而大打出手,你应该感觉到高兴才对,干嘛苦着脸。”朱神婆调侃。 “刚才有位拉拉邀请你去放纵,干嘛不去呢?”成崖余说。 “我没兴趣。”说话的同时,朱神婆把一只挤到队列当中的鬼拨出去。 “我也没兴趣,那些鬼好丑,一点也不像电影里的艳魂。”成崖余说。 “就算有艳鬼香魂飘到你面前,你肯定也不敢上。”头目轻声说。这会他稍稍缓过一点劲,勉强可以自己走路。 “要是足够漂亮迷人的话,我就会勇敢地去爱。”成崖余说,“就像丁能那样。” “等会见到阿紫,你去应聘面首好不好?”朱神婆说。 “太有辱尊严了,我身为一名人界的公务员,受雇于国家,怎么可以去当某只女鬼的男宠,这种事不可再提,否则我会生气的。”成崖余瞪起眼睛。 大同世界 丁能感觉挺累,因为得应付大量女鬼的骚扰。 看来宋僵下台之后这里的社会风气迅速恢复原样。 感觉有些大同世界的味道,非常开放,百无禁忌。 把挡道的女鬼推开同时,还得努力四处寻找身穿制服的菜鸟阴魂。 走过小半条街,仍然没有看到阿紫的府第。 丁能向一位粉丝问路:“你好,阿紫住在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这位粉丝仰起发绿的脸,乐呵呵地说:“陪我玩一个时辰就告诉你。” “不说算了。”丁能偏过脑袋。 又一名好色的女鬼挤过来,自告奋勇说可以带路,领众人去找到阿紫。 “多谢,真是好鬼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等回去之后烧些香烛冥币给你以示感谢。”丁能说。 “我叫孟露,阴宅在东山公墓,一进大门左边第四排里找,具体位置已经忘记了。”女鬼显得很开心。 “还有一件事,六天前有三十多个年青人不幸遇难,他们的阴魂有没有来这里报到?”丁能问。 “哦,来了,全在阿紫的住宅内狂欢,庆祝新生命形式的开始。”孟露说。 “看样子他们都混得不错,没有受欺侮吧?”丁能问。 “谁敢欺侮他们啊,一个个全是横死,凶神恶煞的,并且抱成一团,不欺侮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孟露说。 “听起来似乎他们的出现并不怎么受欢迎。”丁能说。 “起初街上的女鬼都很兴奋,觉得钓凯子的大好机会来了,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挺粗暴,脾气不好,喜欢打人。”孟露说。 丁能心想这事倒也不奇怪,可以想象那些烈士们遇到的情况,他们初到此地,睁开眼就被一群丑陋不堪的好色女鬼围绕着,面对无休止的纠缠和求欢,心情不好完全正常,等到日子久了,渐渐看习惯这样的丑怪面孔,自然就适应了。 如果来到这里的只是一只或者几只菜鸟阴魂,肯定无法保护自己,没准会被这些女色鬼掳去强暴或者非礼。 幸好那些死难者集体前来,并且团结一致,具备保护自身的实力,否则可就糟糕了。 如此一想,做鬼也不容易。 大同世界 跟在人界的情形不一样,地府里的阴魂喜欢嗅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这并不仅仅因为大多数人的模样比鬼好看。 与人类近距离接触对鬼而言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进补方式,对鬼的形体健康和修炼大有好处。 人界当中,绝大多数人不看不到鬼的存在,但如果身边老是有鬼转悠,只会感觉莫名其妙的寒冷和不舒服,运气会变糟,打牌老是输,还容易患感冒,运气最差的那部分人可能会出车祸或者遇上色狼。 眼下丁能等人经历的情况很特殊。 除了少部分身具异能或者修道有成的人士之外,没有人能够走入地府。 然而他们来了,在朱神婆的灵符帮助下,由丁能带队,集体进入赫赫有名的鬼街。 成崖余上下牙不停打战,估计是由于寒冷以及胆怯,头目同样如此。 猛男和大帅的表现稍微好一些,勉强还可以保持镇定自若。 走到黄泥大道中段,众人周围已经有数百只阴魂相随,街道已经难于通行,逆向过来的阴魂被挤得无法前进,一些能力较强的飘浮到空中,大部分无奈之下只好紧贴店铺一侧。 “想不到你们在此地这么受欢迎。”朱神婆笑起来。 “甭提了。”大帅苦着脸,将一只伸向自己的苍白手臂推开。 丁能看看四周情形,发觉街景已经变回到当初跟阿朱牵手同游时的情况,很热闹,可用鬼流如织来形容。 绝大部分店铺都开着门,有卖烧饼的,卖包子的,卖日用百货的,卖春的自然也有。 往前走的过程当中,丁能不小心踩到一堆似乎是肉的东西,低头一下,发觉是一只脸朝下方的老鬼。 老鬼身上全是脚印,看来已经被踩了一阵子。 “行行好,给点东西吃,饿得快不行了。”老鬼的声音有些熟悉。 丁能来时随身准备了大量的冥币,打算金钱开道,此时听到如此可怜兮兮的声音,一时不禁仁慈心泛滥起来,伸手进口袋随便一摸,掏出几张十万元面值的冥钞,平静地说:“给你钱,自己去买东西吃吧。” 老鬼抬起满是泥尘的脸,看了看上方的冥币,伸出脏兮兮的手准备接过,这时丁能看清了这位鬼乞丐的五官,正是宋僵。 祸及子孙 丁能立即收回握着冥币的手。 宋僵也认出了丁能,眼中充满了恶毒,咬牙切齿地说:“老子混成今日这副模样全都因为你。” 成崖余惊讶地喊出声来:“副总督。” “你真可怜,情人被万道德吃掉了八个,还有三个儿子和四名女儿遭到同样的噩运。”丁能平静地说。 “你一贯以英雄自居,为什么不阻止万道德这样做,现在来说风凉话,混蛋。”宋僵慢慢悠悠往地上爬起来,站到丁能面前,怒气冲冲,仿佛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丁能而非万道德。 大帅一把揪住宋僵的衣领,挥拳照其面部狠狠打过去,同时大骂:“老流氓,早就想扁你,现在才逮到机会,你干了多少坏事,祸及子孙是自找的。” 宋僵被打得趴到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蹲下,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几名色迷迷的女鬼好奇地问:“你们跟宋僵有仇吗?为何一见面就动手?” “你们为什么不把这老坏蛋弄死,留着干嘛呢?他把整个黄泥大道弄得一团糟糕,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丁能说。 “这里的鬼如果被弄死的话,牛头马面肯定知道,然后它们就会介入调查是谁干的,所以我们从来不会把某只鬼杀掉。”一名面目青肿的女鬼说。 “不能弄死这坏蛋吗?”大帅停住拳头。 “把他带走,弄到阿紫那里,问问她有没更好的办法处理。”丁能说。 大帅和猛男各伸出一只手,把宋僵拎起来,提着前往阿紫的住宅。 “丁能,我后悔上一次没让鬼卒把你给弄死。”宋僵喃喃叫骂。 “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你已经输光了,我会找到某种有效途径让你烟消云散,彻底消失。”丁能说。 “老子才不怕。”宋僵依旧怒气冲冲。 “我们又一次杀死了万道德,现在它对你的家里人已经不再具有威胁,你应该感激才对。”丁能说。 “哈哈,就凭你们想消灭万道德,想得美。”宋僵说。 “我们找不到它的妖魂,你能否提供线索?”丁能说。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宋僵怒吼。 祸及子孙 前面不远处就是阿紫的住宅,先前这里曾经是宋僵的官府。 现在城头的旗帜已经变换了主人,阿紫重回宝座,而宋僵沦落为乞丐,在街头任鬼欺凌。 宋僵愤怒地挣扎,但是大帅和猛男的力量远远超过他,仿佛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走。 丁能看看了宋僵,平静地说:“告诉我们万道德可能的去向,就算是为了你的情人和孩子报仇吧,毕竟你没有能耐做的事而我们可以。” 听到情人和儿女,宋僵脸色一变,怒火大部分消失,显露出一些无奈和悲苦。 虽然是一个真正的恶棍,但无论如何还是疼爱自己的孩子,被绝对信任的同伙坑害,肯定心有不甘。 丁能继续说:“你的情人和儿女已经到这里了吗?” “全都来了,被阿紫送到丽春院里接客,男的当鸭子,女的做小姐,年纪老的情人当欧巴桑。”宋僵有气无力地说。 “不会吧,这么惨。”大帅愕然。 “丁能,你是罪魁祸首,一切由你而起。”宋僵再次怒气冲冲。 “切,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事可以怪我吗?”丁能有些诧异。 记忆里,如果不是宋僵一再苦苦相逼,赶尽杀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放一条生路,丁能绝对愿意低头做人,根本不会去主动惹事生非,身为一介小民,连屁都不如,怎么敢得罪贵为副总督的宋僵。 完全是被逼无奈的反击,现在却被认定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丁能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跟一名疯子讲道理肯定是没用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么个人,我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子。”宋僵说。 “看来这老东西真是傻掉了,连最基本的逻缉思维都不具备,张嘴就胡说八道,完全没有道理。”猛男说。 “丁能,你个王八蛋,先前你驱使恶鬼害死了我的儿子迈克,然后又到城隍庙跟至圣后师过不去,如果你没弄死万道德,它怎么会成为妖魂,又怎么会回去害死我的女人和孩子?全都怪你,等日后见到判官,肯定要讨回公道。”宋僵大声吼。 “万道德害死了你的姘头和孩子,你真不想报仇吗?”大帅问。 “放开我,你们滚一边去,我看到你们就生气。”宋僵声嘶力竭,不屈不挠。 乱七八糟 终于走到阿紫的新住宅外面,看到守卫之后,围观的众多女色鬼收敛起放肆的行动,再也不敢胡来。 杰克和汤姆背着手走出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看到这两只鬼,丁能心里不禁有些生气,这是两个闯祸精,鬼品极差,非常可恨。 阿紫显然从宋僵那里学到一些不良做法,比如摆排场,保持与其它鬼街居民的距离之类。 而从前不是这样的,那会阿紫和阿朱完全融入到其它鬼当中,除非遇到需要她们出面解决的事,否则就悠哉混日子,实行的是无为而治。 现在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坏的习惯和传统已经形成,几番混乱过后,阿紫受宋僵影响,对权力和高高在上的感觉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先前围在宋僵身边那歌功颂德的傻鬼现在被她收容,全都站在墙外,有二十多只,一个个咧开嘴,齐声高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女鬼,男鬼们走过她的窗前都忍不住要打一次手枪。” 傻鬼们接下来又唱:“大海航行靠鲨鱼,万物生长靠氧气,我们需要阿紫婆婆。” 鬼卒仍在,但没有宋僵统治时那么得意,这群脑袋呈现驼峰状的地府低级职员懒洋洋地蹲在墙外,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喝酒。 鬼卒的数量很少,仅剩六名,在街上其它地方也没看到此类生物,想来大部分都已经离开此地,或许已经有个什么分期撤军协议之类的文本。 “这都什么啊,乱七八糟的?”猛男轻声嘀咕。 “从前不是这样,我也搞不清楚。”丁能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众人到达之前,已经有其它阴魂把人界来客的信息传达到阿紫府中,所以杰克和汤姆才会出来迎接。 宋僵仍在不停地挣扎,想要摆脱大帅和猛男的挟持,他大声嘶喊:“救命啊,抢劫啦。” 大帅挥拳狠狠打了宋僵脸上几下,让其无法再叫唤。 丁能带领同伴慢慢上前,走近阿紫住宅的大门口。 “谁准许你们来的?身为活人,未经许可闯入地府,这样的做法坏了阴阳两界的规矩知道吗?”杰克说话的时候昂着脑袋,眼望天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乱七八糟 汤姆和杰克昂首挺胸,十分得意,仿佛传说中的不可一世的大独裁者和大军阀。 朱神婆轻声嘀咕:“真是大神好见,小鬼难缠。” 丁能对此早有准备,此时从口袋里抽出大叠印刷精美的冥钞,在空中抖动了几下,弄出颇具诱惑力的哗哗声,然后慢慢走上前。 杰克眼睛发亮,嘴咧开,舌头拖到口腔外,右手立即伸出来,显然打算冲上前去笑纳即将的贿赂。 旁边的汤姆还算能够控制情绪,伸手阻止了兄弟的不体面举动。 “我们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见阿紫,请通报一声。”丁能说。 “是吗?”杰克羞涩地微笑,目光紧锁丁能手中的冥币。 “杰克先生,这是一点见面礼,请务必收下,等会还有更多。”丁能说。 “很好,我可以先清点和验收一下吗?”杰克把汤姆推开,走上前来,乐呵呵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丁能,曾经是杰克先生的旧相识。”丁能说。 “你们几个身上沾那么多符纸,想干嘛?”汤姆问。 “我们身为活人,想进入地府而不损伤身体,当然得有所准备才行。”朱神婆说。 “大胖子,你又是谁?”杰克问。 “我叫朱神婆,在风月街摆摊算命,学过一些茅山术。” 这时丁能把手中大叠冥钞递到杰克手里,这只贪财的鬼兴奋地接过去,从中间抽出几张看做工质量。 确认是冥国银行认定的流通货币之后,杰克愉快地装入怀中,然后又说:“姓丁的,你那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玩艺儿,全都拿出来吧。” “等见到阿紫之后,还有十倍于此的谢礼。”丁能平静地说。 “全都给我吗?”杰克舌头伸出口腔外拖着。 “当然。”丁能点头。 “请进。”杰克退向半边,露出身后的大门。 六人以及宋僵往里走。 “且慢,这位鬼乞丐怎么回事?”汤姆问。 “他叫宋僵,是我们的大仇敌,想要跟阿紫商量一下如何处置。”丁能说。 杰克面露犹豫之色,旁边的朱神婆又掏出一大叠冥币塞到他怀里。 “这样啊,请进。” 欢迎菜鸟鬼 转入一侧的大厅,众人看到了一副极荒唐的景象。 刚刚死掉没多久的勇士们的英灵在做一些很离谱的事,他们全都在,一个也没少,正跟几十名奇形怪状的鬼小姐在一起胡天胡帝乱来,半数人在不知疲倦地嘿咻,剩余的要么喝酒,要么在打牌,还有一些充当啦啦队,为同伴呐喊助威,场面十分壮观,完全不亚于那些大成本制作的毛片。 这儿的女鬼显然经过一番认真挑选,大部分模样尚可,比起街头疯狂求欢的那些强出很多。 丁能一向见怪不怪,此时仍然从容镇定,若无其事,只是微笑着面对一切。 其它人则没这么好的表现。 朱神婆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现两朵小红云,低下头用眼角悄悄偷看。 大帅和猛男咧开嘴,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小头目冲过去,拉起一名昔日同伴的手,大声问他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当然好啦,痛快得不像话,这里虽然不是天堂,却胜似天堂,我希望永远这样过下去。”这只英魂在与头目交谈的同时继续用身体猛烈地冲撞一位女鬼的屁股,其节奏一点也没受语言影响。 “我特地请朋友帮忙,设法来这里看看大家,等一下还要回去,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头目说。 “哦,这样好啦,我需要你去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你回去以后把我哥哥和爸爸全杀掉就好。”英魂说。 “为什么杀人?”头目说。 “这里生活质量多好,你都看见了,有喝不完的酒,操不完的女鬼,生活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必担忧,什么工作啊,任务,侍候上级领导或者遭受不公平对待之类事情完全没有,愉快得不像话。你帮忙把我家里人全杀掉,让他们也过来享福。”英魂乐呵呵地说。 “我不能这样做。”头目摇头否决。 “算啦,就知道你喜欢说大话空话,讲得动听,却没有行动。”英魂摇了摇头,继续剧烈地发动对女鬼的冲击。 “不是啊,我真的很想帮助大家,所以冒险前来。”头目说。 “我仅仅只提了一个请求,你就无比干脆的拒绝了,还说其它事干嘛。”英魂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头目。 欢迎菜鸟鬼 成崖余看到了自己的一群同事,他们在做跟锦衣卫英魂同样的事,喝酒和放纵,打牌和闲聊。 感觉仿佛一群健康状况良好的男士到著名的芭堤雅,全都在尽情享乐,胡作非为。 胸前有大洞的西门沁左拥右抱,十分开心,由于太过专注,没有看到走近的同事。 成崖余站到西门沁跟前,低下头说:“西门队长,我来看望你,生活中有什么困难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帮忙的都没问题。” “哦,小成啊,我从来不知道死掉以后会这样,从前坏事干多了,老是担心自己日后会下地狱,现在才知其实死掉不算很糟糕,酒照喝,妞照抱,不必再去帮忙拆人房子或者干一些昧着良心的混蛋事,打麻将也不必担心被发现,想打可以没完没了一直打下去,反正也没有谁会催着上班去,真是爽啊。”说话的同时,西门沁把一名鬼小姐的脑袋按到自己的大油肚下方。 “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带去给老婆孩子?”成崖余问。 “我心里清楚,婆娘和娃娃其实对我没什么感情,我死了她们最多也就大哭一场,难受一两天就没事了,反正家里的钱挺多,就算移民去米国定居也足够折腾了,不必带什么话了,大家相安无事吧。”西门沁举起严重扭曲变形的手,狠狠地在鬼小姐身上揉搓。 “你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成崖余问。 “没了,这样挺好,就算谁过来说可以还魂我也没兴趣,就这么混吃等死呗。”西门沁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痛快的享受吧,等回去之后我会定期烧些香烛冥币给你花。”成崖余说。 “倒是你在那边如果混得不开心的话,就叫别人帮忙把你杀掉好啦,过来到这边咱们一些混,每天玩啊玩,什么都不必做。”西门沁说。 “我还想继续活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五六十年才会来这里。”成崖余说。 “随便,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西门沁昂起苍白泛青的脸,看了看昔日的手下,“我死后方知,人生原来如此乏味,累得要命,从小到大总是那么辛苦,要上学,要做作业,要跟别人竞争,然后又要工作,还得想方设法捞钱,真是太麻烦了,还是现在的生活单纯。” “西门队长,你痛快地玩吧,我去问问其它同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成崖余慢慢退开。 幸福生活 丁能和朱神婆站在一边,看着头目和成崖余穿行于众阴魂之间。 没有多少鬼理睬这两位,大部分都忙于享受和娱乐。 大帅轻声问:“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么?” “从前我听阿朱说过,新来的鬼如果怨气和煞气太重,就组织一批漂亮的女鬼负责接待,无偿提供酒和各种食物以及娱乐放纵的场地,让这些鬼尽情玩乐,等到过些日子,可能造成不良后果的因素彻底消失之后呢,好日子也就结束了,到那时还想花天酒地的话就得看自己的能耐了,如果家里烧来的钱多,或者有粗壮的大腿可以抱,那么还是可以只管享受不必考虑其它。”丁能回答。 “我敢肯定,这里的几十只鬼等怨气散尽之后会被赶出去自生自灭。”大帅说。 “我也这样认为。”丁能点头。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大帅问。 “没办法,说什么都没有用,让他们过属于自己的日子吧。”丁能长叹一声。 “既然这样,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告诉他们这样的生活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生改变,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到时候被赶出去也不至于受不了。”大帅说。 “就算告诉他们也毫无意义,最多一个月,他们就会把你的叮嘱彻底忘记,再也想不起来。”丁能说。 “一想到过些日子他们的愉快生活会结束,我就感到难过和担忧,他们能够承受那样的打击吗?”大帅说。 “该来总会来,逃避不了。被赶出这片宅子也不是世界末日,他们还有其它选择,可以去投胎重入轮回,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改变命运,可以加入某个团体得到照顾,还可以通过修炼鬼道而让自己变得强大,最终再次获得较好的生存环境。”丁能说。 猛男问:“一般情况下,他们这样的生活可以保持多长时间?” “说不准,看情况决定,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十年。”丁能说。 “如果是几十年倒也值了。”大帅说。 “尽情放纵几十年是无法想象的事,除非天生种马或者身体机能与众不同,否则难以想象。”猛男说。 幸福生活 锦衣卫小头目和成崖余仍在努力跟已经成为鬼的昔日同事和朋友叙旧,但是两人的表情越来越沮丧。 他们对眼前看到的情况完全没有准备,所以极不适应。 想象中的欢迎场面并未出现,死去的同伴也没有流露出悲伤或者遗憾,一个个专心致志地沉醉在放纵形骸的享乐当中,仿佛对目前的一切满意到无可挑剔。 成崖余对一名手下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吗?” “现在就需要,赶紧过来。”手下说话的同时并未停止跟一名女鬼的嘿咻行为。 “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都没问题。”成崖余兴冲冲地站着。 “从前光是看毛片里出现三P场面,现在终于可以自己当主角表演,你也来,大家一起玩,眼下我最大愿望就是与你一同X这只女鬼。”手下兴高采烈地说。 “谢谢你的邀请,我没兴趣。你是否可以稍稍离她远一些,我打算用数码相机拍张照片,带回去给同事以及你的亲人看,让他们知道你在此地很快乐,不用太过伤心。”成崖余说。 “拍照我喜欢,来吧,就这样拍。”手下紧紧搂住女鬼脖子,将她的脑袋扳起来迎向镜头,“乖啊,笑一个,别弄得太吓人,舌头收起来,干嘛拖在下巴上。” 女鬼的脸苍白如石灰浆,毫无血鬼,眼窝发青,眼球几乎全是浑浊的白色,嘴唇却是紫色的,脑袋右侧有一个破洞,隐约可见浅色的脑组织,胸前倒是很丰满,腰身也还尚可。 这位手下胸前有一个大洞,心脏已经不知去向,估计是落到了某位妖喽罗的嘴里,其它部位倒还基本保持完好,只是脸色糟糕一些,呈现青绿,有几块发紫。 这样的画面如果带回去让人看,估计会挨骂,被指责是变态或者弄虚作假,但是手下想要这样弄,只好依着他的心愿。 成崖余拍了两张,手下意犹未尽,从旁边拉过一名女鬼和一名光荣战死的锦衣卫,说要来个合影。 俗话说死者为尊,成崖余只好照办。 “成哥,记着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我女朋友一份,让她不要难过,赶紧重新找个帅哥享受生活去。”手下咧开嘴笑,露出碎裂的下巴和残破的牙。 成崖余沮丧地想,这样的东西如果拿到那位女子手里,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非常有希望吃耳光,或者被大扫帚打出门。 阴阳相隔 锦衣卫小头目面对昔日的同伴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 一名被万道德从楼顶扔下的狙击手,摔得脑袋几乎全烂了,到这里之后,却对饮酒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这位喝酒的时候得非常小心地偏过头,不然酒会从脸的右侧破洞中漏掉。幸好此鬼身体基本保持完整,所以还能够和女鬼寻欢作乐,尽情放纵。 头目同样准备了数码相机,也拍了许多照片,打算带回去安慰那些悲伤的亲人。 大部分被拍摄的对象都喜欢搂着自己在此地的新欢合影,她们有的脸色苍白,有些不知怎么弄的居然有大熊猫似的眼窝,有些身上还插着手术刀,有些脑袋上有弹孔,有的身材瘦削,一看便知死于吸毒或者艾滋病,有的脖子上有绳索勒痕,舌头拖在口腔外面,显然是死于上吊。 偶尔有几名想带话给家里人,头目就拿出录音话筒,同时做一份笔录。 这样做是为了保险,因为此前谁也没做过类似的事,不知道录音设备在这个空间内是否能够正常工作,留下可以让人听懂的话语声。 几乎所有的鬼对这里的生活都很满意,并不介意长住甚至是定居。 丁能看着成崖余和头目忙乎,没有打算催促他们,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让其它人先回去,自己留下就可以处理。 人死后恍如隔世,不但相貌会发生变化,性情和心理状态也大为不同,以生前的思想和特征来看待一位阴魂是不合适的。 丁能对此深有体会,来此地之前也对其它人说过需要注意的事项。 很显然,成崖余和头目都很失望,同时也非常沮丧,因为情况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死掉的弟兄们对他们冒险前来并不感激,甚至有些淡漠,这种态度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他们仍然耐心地对待这些阴魂,尽力想做点什么,以减轻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但是阴魂们并不领情,有几位甚至干脆地表示他们影响了自己愉快的性生活。 地府特有的阴寒之气也让他们感觉极不适应,放眼所及,到处都是狰狞丑陋的面孔和凶恶的表情,以人类的审美观点对待,会觉得这里到处都是极度恐怖的东西。 丁能觉得成崖余和头目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甚至有些超乎想象,他俩确实做得很好,没有过分失态,在昔日的同事和同伴面前始终镇定自若。 阴阳相隔 杰克和汤姆没有耐心等待成崖余和头目处理那些事,看了一会之后,两只恶鬼慢慢飘走。 这间大厅其实不算很宽敞,至多也就一百几十平方米而已,比一间教室大不了很多,七十多只阴魂在此,弄得非常拥挤。 朱神婆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捂住眼睛的手放下来。 宋僵舌头拖在口腔外,愁容满面地看着乱切八糟的群鬼,不时愤怒地唠叨:“万道德这混蛋,害死了我家老五,让可怜的小公主成了鬼小姐。” 丁能听到宋僵的话,仔细在人堆里寻找,果然发现了可怜的五小姐香魂,正在跟一名上腹部开了大洞并且失去整副肝脏的锦衣卫亲热。 感觉真够惨的,让宋僵独自受惩罚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无辜的后代也跟着遭遇不幸呢? 看来冥冥中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眼下风光无限的恶人,没准来生变成艾滋病婴儿或者人肉炸弹载体,或者非洲难民营里奄奄一息的饥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丁能心想下一回再遇到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一定要打听一下,自己前世怎么一回事。 这时宋僵仿佛突然下定某种决心,把脑袋转过来看着丁能,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万道德最有可能的去向,但你必须帮个忙,让我的四位女儿不要再当鬼小姐。” “我会跟阿紫谈谈此事,但无法保证她是否会允许你的女儿们改变工作性质。”丁能平静地说。 “你不是东西。”宋僵骂。 “我是人,当然不是东西。”丁能淡淡一笑。 “你必须保证让阿紫帮忙解决此事,我就告诉你万道德将会去的地方。”宋僵说。 “我会跟阿紫谈你女儿的事,并且尽力帮忙。”丁能说。 “万道德这家伙太可恶了,居然出尔反尔,毁掉承诺,害死我的情人和孩子。”宋僵眼中充满怒火。 “如果你不肯帮忙,你还活着的那些孩子可能也会有危险。”丁能说。 魔道血盟 宋僵开始讲述:“万道德跟我以及牛贵财之间有特殊联系,十几年前,那会的我和牛贵财全都很平庸,站在人堆里根本不起眼,除了对钱和权力的野心和欲望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东西,虽然已经开始起步,但是前路漫漫,感觉想要彻底命运并不容易。后来无意中我们认识了在城隍庙里当庙祝的万道德,双方一拍即合,举行了一个魔道的血盟仪式,达成一份秘密协议,它负责帮助我消灭商业方面和仕途中的竞争对手,同时送给我大量的珠宝和古董用于行贿和买官,我和牛贵财则尽力帮助它弄到新鲜的尸体做食物,此外还有一个合作协议,那就是必要的时候,我和牛贵财的躯壳可以为它所用,它随时可以进驻其中,不须征求我和牛贵财的意见。当时刚刚见识过万道德的法力,心想只要有此强助,弄些钱来改变命运绝对没问题,所以就没想太多。” “你认为万道德的妖魂会进入到牛贵财体内,是这样吗?”丁能心头一惊,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又要对付牛贵财和万道德的结合体,这事未免太麻烦了,想想都头疼。 为什么需要应付的总是这个级别的人物?运气实在太糟糕了。 如果万道德的妖魂真的进入到牛贵财体内,那么麻烦可就大了,除非逃往外地并隐姓埋名,否则这事没完。 就算这样做恐怕都不行,万道德身具妖术,无论躲到哪里,它多半也能追踪到,只要它还活着,这个世界就不安全。 宋僵说:“除非万道德和某个我不知道的人达成了可以进驻躯壳的协议,否则它十有八九会进入牛贵财体内。” “如何去证实这种猜测呢?感觉不容易。”丁能说。 “牛贵财是新闻人物,本身也有毛病,你们既然能够把我弄成这样子,对付姓牛的当然也没多大问题。”宋僵说。 “除牛贵财之外是否还有其它可疑对象?”丁能问。 “没了,再也想不出还会有谁。”宋僵摇头。 大帅伸手狠狠拍了宋僵脑袋上一下,大声质问:“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决无半句虚言。”宋僵表情极严肃。 “如果敢骗我们的话,想办法送你去投猪胎。”大帅瞪着眼睛说。 魔道血盟 宋僵的交待让丁能感到有些紧张,稍后一想,又感觉再次复活的万道德应该会变得更笨更傻,有可能丢失掉许多记忆,不再具有威胁。 “你提供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基本没什么价值,就算没说,我们也会注意牛贵财的行为。”大帅说。 “不要忘记承诺,让我的女儿不再做鬼小姐。”宋僵喃喃说。 “我会跟阿紫商量此事,尽力而为吧。”丁能确实很想帮助那几位可怜的小妞,但是这里说了算的鬼是阿紫,她到底如何打算不得而知。 朱神婆坐到椅子里,专心致志地观看群鬼的狂欢。 大概是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她不再遮遮掩掩,而是伸长了脖子大胆观看。 这时阿紫慢慢走出来,身边站着几名五官还算端正但是面色苍白的男鬼。 大厅内突然变得安静,群鬼没有停止动作,只是沉默地做,但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弄出巨大的响声,也没有放肆地乱喊乱叫。 “丁能,有事找我吗?”阿紫脸上浮现笑容。 她的脸色非常好,白里透红,眼眸温柔无限,微笑时露出几只门牙,配合身上飘飘逸仙的淡绿色古代长衫,以及脚底若有若无的雾气,整体效果非常出色,说是仙子下凡亦不为过分。 大帅和猛男紧紧盯住阿紫,看得呆了。 宋僵的舌头拖得更长,几乎碰到了胸前,嘴里冒出白沫,嘀咕着什么,旁边的人根本无法听清楚。 “你好阿紫。”丁能说,“我的几位朋友想看看死掉的同事和战友,我只好带他们来这里,同时还想打听万道德妖魂的下落。” “你来这里观光旅游倒是没关系,干嘛把这老乞丐带进来呢?”阿紫走上前,踢了宋僵一脚,正中其面部。 宋僵鼻子和右侧脸被撞得歪向一边。 “打得好。”大帅说。 “你模样长得挺俊,叫什么名字?以前见过吗?”阿紫伸出一只白晰的小手,轻轻拧了大帅的脸一下,昧暧之意尽显无疑。 大帅摆出一副自认为很酷很有魅力的表情,平静而从容地说:“我叫大帅,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惊艳 阿紫坐在大厅一端的椅子里,众人分坐下手两边。 猛男和大帅从起初的惊艳中迅速恢复过来,低声交流着什么。 朱神婆拿起面前的茶杯嗅嗅味道,仔细看看颜色,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显得非常感兴趣。 成崖余和头目的视线一直盯住前方的阿紫,看得几乎呆了。 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在看过近千只丑陋怪异并且恐怖的各种阴魂之后,眼前突然一亮,仙子般的美丽女鬼飘然而至,心中感觉到震憾是理所应当。 丁能暗暗感觉好笑。 宋僵挨了一顿凶猛的狂揍之后扔到大柱子旁边趴着,由两只傻鬼充当看守,只要动一动就会被棍棒敲头。 四只男鬼和四只女鬼分成两组,为来宾表演歌舞。 如果仅从舞姿和表现出来的技艺看,这些鬼远远超过俄国著名的芭蕾舞团和马戏团,许多只有阴魂才能做到的高难度动作弄得花枝招展,颇为有意思。 这些鬼在空中玩出各种复杂的造型,仿佛杂技与芭蕾的完美接合,人类就算绑了钢丝也弄不出如此花样。 他们玩起了传帽子的把戏,但与人界的杂技团不同,他们传递的是脑袋,一只只脑袋在空中飞来飞去,落到不同的脖子上,颇为有趣。 然后又换胳膊,接下来换大腿,这样做的过程当中,八名舞者在空中飘来荡去,组成各种队列和图案。 丁能心想,如果能够把这样一只舞蹈团弄到山京大剧院或者体育馆演出,肯定能够引起轰动,观众们如果没被吓死的话,出来之后必定会很兴奋并且意犹未尽,培养出一大群忠实粉丝绝对没问题。 但只是想想而已,这样的设想绝对无法实行,地府公务员们估计不可能允许。 舞蹈表演结束之后,那位据说曾经得到琴神阿炳亲传的民间艺术家手执二胡走到大厅中央,开始表演其拿手节目《二泉映月》。 吱吱咕咕的乐曲声响遍大厅,众人听得心头凉嗖嗖的。 阿紫知道有几名男士盯着自己,显得颇为开心,谈笑间更是媚态百生,令几位初次到地府的人看得目不转睛。 惊艳 阿紫叫丁能坐到她身边。 丁能无可奈何,只好起身离席,走向阿紫。 他发现成崖余和头目的表情充满羡慕,大帅和猛男差不多也是如此。 看来发花痴并非牛公子的专利,其它的人也会如此。 阿紫把胳膊搭到丁能肩膀上,微笑着轻声说话。 席间立即出现几声淡淡的叹息。 “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宋僵?”阿紫问。 “让他去投胎,做猪做牛做马你看着办。”丁能说。 “做艾滋病婴儿或者到非洲深山老林的某个食人部落里行不?”阿紫问。 “你看着办吧。”丁能说。 “我看着这老家伙也是恨得牙痒痒,想把他干脆弄死算了,却又担心惹上麻烦,只好把他赶到街上当乞丐,一直打算等到某个合适的机会就让他去投胎。”阿紫动作斯文而优雅地喝茶。 “你怎么夺回鬼街领袖宝座的?”丁能问。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已经存在了很一阵子,终于得到机会打听一下。 “大约一个多月以前,具体时间我忘记了,日记本里倒是有笔录,反正就这么一回事,万道德离开之后再也不回来,这里的鬼卒开始不怎么听话,宋僵也没无计可施,接下来发生的事更糟糕,万道德弄死了宋僵的一个情人,这婆娘的魂魄哭哭涕涕的来到黄泥大道里,宋僵很生气,却没有办法跟万道德翻脸,派出几只鬼卒去人界打算警告万道德不许胡作非为,结果鬼卒却没有回来,估计多半是到其它地方玩乐去了。几天之后,又一位情人被弄死,这一回情况更惨,身体被咬得支离破碎,两条胳膊都没了。宋僵很生气,却敢怒不敢言,因为他明白自己斗不过万道德,最后只好又派出两只鬼卒送信给万道德,约这妖魔到黄泥大道谈判。”阿紫说。 “万道德来这里了吗?”丁能问。 “没来,倒是宋僵的情人又被吃掉了一个,外加一个女儿。情人被吃了这老东西似乎倒不怎么难受,但是他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了可就不同,这一回他再也坐不住了,鬼卒不可信任,没多大用处,于是他就想让我去跟万道德谈判,我坚决拒绝,给人当枪使的傻事我从来不做。”说话的同时,阿紫伸手轻轻抚摸丁能的脸。 颠覆 阿紫对丁能亲昵的动作引起下面众男士的一声叹息。 尤其是成崖余和头目,这两位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阿紫看,说是色迷迷也不为过。 丁能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宋僵正在思考怎么应对如此情况,紧接着他的一个儿子和一名女儿以及一名情人又被弄死了,三只死相挺糟糕的魂魄一同下来这里报到,那情形实在是很可笑,我差点笑得吐出来。”阿紫举起一只袖子遮住脸。 “真够悲惨的。”丁能说。 “宋僵忍无可忍,带着两名鬼卒去人界找万道德,但是他修为不足,万道德根本看不到他,他也没能耐自己显形,两只鬼卒到人界之后被万道德安排去妓院放纵,乐不思归,扔下宋僵不管,他只好灰溜溜的独自回到鬼街,这时我确定他已经无法再控制局势,但还是沉住气,没有立即出面颠覆他的权力,而是选择了继续观望。”阿紫说。 “后来宋僵发现已经失势,就主动交权给你吗?”丁能问。 “你把他看得太聪明了,他根本就是个蠢蛋,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一类,非得把权力握到最后一刻,直到被踢下宝座为止。”阿紫得意地笑起来,“万道德长期不露面,牛头马面也不来这里,鬼卒渐渐越来越放肆,不怎么服从宋僵的指挥,离开这些低级地府差人的扶持,宋僵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瞎折腾,因为别的阴魂也渐渐不再把他当回事。接下来更惨的情况出现了,有一天宋僵在街上做秀的时候,被一只又老又丑的女鬼摁住,当众强暴了他,发生这事的同时,那帮只会唱颂歌的傻鬼仍在旁边蹦来蹦去喊动听的口号,全然不知道保护宋僵,而几名鬼卒也阴阳怪气的抱着手臂观看。施暴的女鬼扒下宋僵的裤子,当众展示那只袖珍到可笑的小JJ,结果可以想象得到,宋僵的形象全毁了,鬼们明白他是个大骗子,先前所有的那些颂歌都是谎言,于是他再也无法得到居民的尊重,身为一名领袖,既然失去了维持统治所需的暴力机构,同时形象也倒了,当然无法再混下去,所以他沦为乞丐。” “你又是如何上位的?”丁能问。 颠覆 阿紫得意地笑了笑,这一回她没有举起袖子遮面,艳光四射的面容尽显无遗,看得成崖余和头目眼睛里几乎滴出水珠来。 朱神婆依旧好奇地东张西望,对每件东西都显示出强烈的兴趣,整个大厅内只有她没把注意力放到鬼街老大阿紫身上。 丁能也感到困惑,先前从阿朱那里得知,就算是这个级别的鬼,想要长时间维持一副漂亮的面容也是挺辛苦的事,为何阿紫坚持保持合乎人类审美标准的脸蛋? 难道她想勾引众人当中的谁? 先前她揪大帅的脸,然后又朝成崖余和头目抛媚眼,还摸过猛男的头顶,感觉好象全都有嫌疑。 按照她的一贯做法,美男自然是越多越好,永远只嫌少。 她是一只非常好色的女鬼。 “你吃点什么吧,老是干坐着多无聊。”阿紫对丁能说。 “不吃了。”他摇头表示拒绝。 “别听信那些谣传,说我们用癞蛤蟆和尸骨制成菜肴招待客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东西都很新鲜,吃下去绝对不会死人,至多腹泄罢了。”阿紫指着面前的水果和肉干说。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回到鬼街老大宝座上的?”丁能又问。 “哦,刚才忘记了回答,你又问一次。”阿紫把一片肉干扔到空中,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接住卷回到嘴里。 这个动作让下面几名神魂颠倒的男士稍稍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与前方的美艳女鬼阴阳相隔。 “我猜想,你肯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跳出来狠狠揍宋僵一顿,通过这样的行为重新矗立起个人的威严。”丁能故意这样说,他心里当然清楚事情不会如此进行。 “当然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动手,街上的鬼全都被宋僵折腾够了,发现这老东西不成了,一个个开心地不得了,蹦来跳去举行狂欢派对。这时候我趁没鬼注意自己,悄悄溜回到当初和阿朱呆的那幢大宅里,当时也没想着要再次当鬼街的大姐头,只打算过几天安静日子,独自想点事情,没想几个时辰以后,几百只鬼跑进来,一致要求我做老大,没办法啊,黄袍加身,众望所归。”阿紫得意地大笑。 神魂颠倒 阿紫低声问丁能:“右边那两个男人叫什么名字?看模样挺对胃口,帮忙牵下线行不?” “你能否保证不伤害他们?”丁能流露出紧张。 “我一向很善良,怎么可能会伤害谁呢。”阿紫不高兴地说。 “这个我不太肯定。”丁能说。 “如果他们像牛公子一样纠缠不休,老是麻烦我,那可就难说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把跟自己亲热的男人弄死。”阿紫说。 “好吧,说来听听,你喜欢哪一个?”丁能问。 “如果方便的话,全都想要,一个个来还是一齐来都没问题。”阿紫若无其事地说,“可能的话,连你也想要。” “胃口太大了些吧?你至多只可以选择其中一个。”丁能说。 “最起码三个,不可以再少,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了,没你帮忙一样能够搞定,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看看他们一个个色迷迷的样子就知道。”阿紫朝成崖余抛了个媚眼,新任队长立即把面前的酒杯碰离桌面掉到地上。 丁能明白她说的没错,确实如此,仅从成崖余和锦衣卫小头目的表情看,他俩已经完全被阿紫迷住,彻底忘记了曾经的警告。 大帅和猛男的表现还算体面,没有像另外两位那样离谱。 来此之前丁能曾经一再重申,跟女鬼谈情说爱是危险的事,有可能把自己弄到万劫不复,无药可救。 现在看来,先前那些话都白说了,没有什么用处。 “等离开这里之后你再去人界找他们好吗?”丁能说。 “但是得在此约定联系方法,不然满世界找太麻烦,耽搁宝贵的做爱时间。”阿紫说。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丁能叹息。 “被宋僵盯住期间无聊得想死,现在终于自由了,当然要尽情放纵,把失去的时光夺回来。”阿紫说。 “听说你打算招面首,准备弄多大规模的编制?”丁能问。 “唉,也不能太过分,至多招三十个,如果太多了,黄泥大道的女性居民会暴动的。”阿紫说。 神魂颠倒 丁能想了想,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只准许勾引两名自己的同伴,决不可超过这个数额。 阿紫挤了挤眼睛,说没问题,听你的。 “你打算选择哪两个?”丁能问。 “右边那两个是处男,就选他们好啦。”阿紫说。 丁能大吃一惊,先前听头目说未经人事已经感觉很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连芳龄二十五岁的成崖余也是老处男,真是出污泥而不染,真应该给他俩发奖状和红包。 “你能确实他们真是处子吗?”丁能还是不太相信,二十来岁的男子还会如此单纯,况且他俩均是相貌堂堂,身材强壮高大,完全符合绝大部分女子的要求,从少年时代弄到至今想必领教过无数次诱惑。 “当然啦,我是三百多岁的淫荡女鬼,这点眼光肯定是有的。”阿紫得意地笑了笑。 “现在如果你走过去的话,他们会喜出望外,开心得不像话。”丁能说。 下面的成崖余和头目发现阿紫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移,两人立即站直了身体,摆出自认为较酷和较帅的派头和造型,面带复杂的笑容,略微有些慌乱地看着心中的超级美女鬼。 大帅和猛男表现得较镇定,没有太过失态,不时和旁边的朱神婆闲聊几句。 “说实话,我忘记了要如何对付处男,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忠告?”阿紫问。 “一切顺其自然呗,你就干脆的走过去,问他们当中的某一个,想不想跟你上床以及做爱。”丁能说。 “感觉你好象在忽悠我,有这么恋爱的话?”阿紫说。 “你跟谁恋爱过吗?”丁能反问。 “当然有啦,只是我忘记了,等抽空翻翻写下的日记,找几段叙事散文诗一样的玩艺儿念给你听听,到时候别被感动得掉眼泪哦。”阿紫说。 “希望能够被感动,因为我很久没体验过那种感觉了。”丁能说。 “好象你有八十岁似的。”阿紫瞪眼。 “差不多吧。”丁能说。 欲望 “你老实告诉我,认识一年多,你对我有没有欲望?”阿紫问。 丁能摇了摇头,心里不禁在想,自己曾经多次看到过阿紫光屁屁的模样,是否真的没一点点生理方面的企图。 犹豫片刻,他确定自己从未对阿紫有过那种念头,于是干脆地说:“从来没有过,非常抱歉。” “哇,你倒真是忠贞不二,太难得了,不枉阿朱对你一往情深。”阿紫说。 “我——其实。”丁能一时为之语塞,他想起眼镜妹小刘,还有人肉厨师蓝蓉,觉得有些惭愧,因为事实并非如此,自从阿朱离开之后,很多次自己有过生理方面的冲动和欲望,并且目标不一,虽然这很正常,但是却有悖于所谓的专一精神,跟神雕独臂大侠杨过那种离谱的痴情简直没办法相比。 “其实你就算跟我做过些什么也没关系,我是鬼,过一段时间记忆就会清零,除非翻日记,否则绝对无法想起往事。”阿紫说。 “两个多月没见面,你仍然记得我。”丁能故意岔开话题。 “阿朱曾经给过我你的照片,让我每隔三天就看一看,以免忘记。”阿紫说。 “你跟阿朱是好姐妹,几百年了都这样,非常难得。”丁能说。 “前些天我看了两百多年前的日记,里面记录着,我曾经跟阿朱打过架,并非闹着玩或者比武,而是拼命的相互攻击。”阿紫说。 “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丁能问。 “日记本里没有写下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久了,遗忘的事实在太多,多到不像话,我决定,下一次再有好的投胎机会,一定要去,决不可以再继续这样混,是该再入轮回了,我已经有些厌倦做鬼的生涯。” 丁能心想,阿紫和阿朱性格和生活习惯差异那么大,平时有冲突完全正常,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不知道她俩打过架之后又是如何重归于好,这才是难以揣测的地方。 “等阿朱回来,我和她结婚生宝宝,你投胎来做我们的女儿或者儿子,这样好吗?”丁能说。 “阿朱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说不准,我也不知道做你们的孩子会不会感觉幸福,算了,跟着感觉走吧,一切随缘,不必强求。”阿紫摇摇头。 欲望 丁能向阿紫请求让宋僵的女儿不再当鬼小姐。 阿紫坚决地说此事没得商量余地,必须那样做,不然的话就会破坏黄泥大道刚刚建立起来的经济平衡。 稍后她朝丁能笑了笑,离开自己的宝座,溜到成崖余和头目中间,两只胳膊伸开,分别搭到他俩的肩膀上。 两位老处男受宠若惊,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丁能回到朱神婆旁边坐下。 “哥们,你跟大姐大聊些什么呢,很亲密的样子,真让我羡慕。”大帅说。 “没什么,叙叙旧而已。”丁能用鼻子嗅了嗅杯中红色的液体,猜不出其中由什么元素组成,又经过何种工艺最终弄成这副样子。 旁边充当服务员角色的女鬼往丁能杯中又添了一些这样的红色液体。 丁能很想喝一口,但还是决定不要这样做,想起当初阿紫下药让自己阳气散尽,最终生出阴眼的情形仿佛近在眼前。 谁知道这一次杯中会有什么内容,最好还是别喝。 “如何处置宋僵商量好了么?”朱神婆问。 “让这坏蛋去投胎,当艾滋病婴儿或者食人族。”丁能说。 “感觉太便宜他了,应该直接处死,弄到灰飞烟灭。”朱神婆说。 “算了,再入轮回之后一切从头开始,宋僵的来生不会再是今生这样子。”丁能说。 “女鬼看上那两位了,怎么办呢?”朱神婆说。 “一切随缘,总不能干涉人家自由恋爱,都什么时代了。”丁能说。 “说的也是,那两位已经成年,应该能够管好自己用来撒尿的东西。”朱神婆说。 “看样子你心情不错。” “当然,鬼街一日游,大开眼界,感觉不虚此行,以后没事的话还想再来几趟。”说话的同时,朱神婆拿起面前的碗仔细观看。 “等会购物吗?”丁能问。 “不管是否用得上,都要买点东西带回去,虽然不知道进入人界之后会变成什么玩艺儿,但不可以两手空空。”朱神婆说。 “哎,我来这里好几次了,从来没买过什么东西,真是遗憾。” “再过一个小时零五十分钟我们一定得走,不然可能会遇到麻烦。”朱神婆看看表。 其乐无穷 大厅的另一边,阿紫迅速和两名老处男打得火热。 “锦衣卫小弟弟,你的胳膊很强壮,看了就想咬一口。”阿紫娇嗔地说。 “别,咬伤了会很疼的。”头目紧张地说。 “轻轻咬一下行吗?”阿紫问。 “如果不疼的话就可以。”头目笑了笑。 “我的胳膊也不错,可以让你咬。”成崖余伸出手臂,挽起袖子,配合上坚定的表情。 “你们俩真是可爱,嘻嘻。”阿紫眼波流转,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面前光溜溜的二头肌。 “你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美女。”成崖余结结巴巴地说,脸红得厉害。 “你好肉麻哦。”阿紫轻轻拍打成崖余的脸。 旁边的头目神情沮丧,若有所失,显然在后悔先前没有爽快地伸出胳膊让她痛快咬一口。 “你们多大年纪了?说来听听。”阿紫问。 “我二十五,再过两个月满二十六。”成崖余说。 “我二十六,再过五个月就是二十七周岁。”头目说。 “我三百多岁了,光从年纪看,做你们的祖奶奶和祖奶奶绝对没问题。”阿紫说。 “可你又年青又美丽。”头目笨嘴笨舌地说动听的话。 “我摸你们的脸,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吃亏?”阿紫用甜腻的语调问。 “没有啊,你想摸尽管摸。”头目说。 “你真慷慨。”阿紫轻轻拧头目的鼻子。 看到这般情形,成崖余神情立即有些落寞。 两人一鬼凑得非常近,谈笑风生,一副其乐无穷的样子。 头目和成崖余均脱掉了外套,全然不顾这里刺骨的寒冷。 “哈哈,真想让你们两个一起嫁给我当男宠。”阿紫乐呵呵地说。 “希望你可以选择我,如果不行的话,我会考虑放弃,因为我无法忍受跟别人分享爱情。”头目看了看成崖余,眼中有些愤怒。 “鬼跟人不一样,我喜欢放纵和轻松的爱情方式,不希望看到太沉重的东西。”阿紫慢慢收回搭到头目肩膀上的手臂。 “别,我愿意做出让步和改变,或许与人分享爱情也是可以接受的。”头目痛苦地说。 其乐无穷 丁能不时悄悄望一眼对面,那边的情况让他感觉到不安,如果这两位老处男对阿紫着迷怎么办?想想都觉得头疼。 同时还在担心,如果阿紫一不留神把其中一位或者两人一同弄死了怎么办? 大帅鼓起勇气尝了一口酒杯中的内容,然后一饮而尽,丁能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味道怎么样?”旁边的猛男问。 “不错,甜甜的酸酸的,有营养味道好,天天喝真快乐。”大帅打了一个响舌。 旁边充当侍女角色的鬼立即抱着罐子过来将他面前的空杯添满。 丁能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阻止为好,或许阿紫提供的食物是非常美味的好东西也不一定,感觉自从与阿朱相识之后,阿紫倒也没有坑害过自己。 猛男也学着大帅的样喝了一大口杯中之物,然后苦着脸问:“不酸也不甜,味道不怎么好,你骗我。” “到底什么味?”丁能忍不住好奇,轻声问。 “跟葡萄酒差不多。”猛男说。 “你们为什么要喝?难道忘记我的叮嘱了吗?”丁能说。 “阿紫看上那两个壮汉了,我心情沮丧,死了算。”大帅无精打采地说。 “啊,原来你是想自杀,可是干嘛骗我跟你一样喝这东西?”猛男质问。 “谁有兴趣骗你,味道确实不错嘛,不喝会遗憾的。”大帅再次举杯,一口饮光。 “现在有什么感觉?”丁能问。 “没有哪不舒服,就跟喝了两碗酸奶差不多。”大帅打了一个响亮的呃。 “不要再喝了。”丁能说。 “好,不喝了,我吃点别的东西。”大帅拿起几只红色的不知名小果子扔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吞咽进去,唇角溢出红色的汁液。 “好吃吗?”猛男问。 “挺好,跟柿子差不多。”大帅严肃地回答。 猛男拿起一只想尝尝,最终还是缺乏勇气放回盘子里。 “我饿了,很想吃一些东西,看着外表确实很不错。”朱神婆轻声味道嘀咕,同时看了看旁边丁能的脸色。 丁能急忙摇头,示意别吃。 朱神婆只好把手伸到衣服口袋内,摸出一片从人界带进来的压缩干粮,慢慢悠悠地啃。 争风吃醋 不知道阿紫怎么弄的,成崖余和头目突然脱光上衣,走到大厅中部的空地上,拉开架势,准备动手。 众人愕然。 “你们要做什么?”丁能生气地问。 “阿紫想看看我们谁打架更厉害。”头目严肃地说。 “你是成年人了,为何做如此幼稚的事。”丁能说话的同时,朝阿紫瞪眼。 阿紫视若不见,拍手大笑,高喊加油。 大帅和猛男向丁能投来询问的目光,想知道是否应该阻止。 丁能心想,这两个家伙已经有些不可理喻,让他们打一架也好,暴力行为过后或许两人会清醒一些。 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据说都受过严格的高强度训练,估计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注意分寸,不要太凶狠。”丁能大喊。 “一二三开始。”阿紫喊。 成崖余和头目动起手来。 警官先生摆出太极拳架势,看上去蛮像回事,有些李连杰所饰的张三丰的风采。 头目跳来跳去,双臂张开,像是职业自由搏击选手的样子,表情显得非常轻松,似乎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相比之下锦衣卫小头目的搏斗水准显然更胜一筹,仅仅只是过去了不足半分钟,成崖余已经鼻子流血,被放倒了两次。 “哥们,认输吧,我去年还参加过散打比赛并且进入八强。”头目洋洋得意地说。 “确实打不过你,不打了。”成崖余就坡下驴,摇摇头退后,表情显得十分沮丧,鼻子的血滴到了地上。 “哇,好有趣,此前从来没有男生为我打过架,你们太让我感动了,赶紧过来,让老奶奶抱抱。”阿紫显得非常开心。 两人一鬼挤成一团,十分亲密,再次谈笑风生,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暴力事件,一切都极正常。 阿紫用洁白的丝巾为成崖余擦拭血污,不时在他脸上亲吻一下。 丁能长叹一声,心里明白这两位已经彻底被拜倒在阿紫的长裙下,无药可救。 现在只能期望他俩回人界之后发扬男人天性好色淫荡的本性,通过与其它女子多多交往来摆脱这位美艳女鬼的影响。 争风吃醋 “我活到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有被男生追过,更别提为我动手打架。”朱神婆长吁短叹。 “真没有吗?是不是你太挑剔了。”丁能说。 “从来没有。”朱神婆摇头。 “等回去之后请只鸭子陪你玩几个月好不好?”丁能轻声问。 “不好,算了,就安心当老处女吧,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已经习惯,无所谓啦。”朱神婆说。 对面的两人一鬼越来越不像话,六只手臂四下乱挥,其乐融融,眼看即将上演限制级的画面。 丁能正想要不要回避一下,以免两位老处男由于缺乏经验而表现不好,偏偏让别人看到,落下心理障碍什么的。 几只鬼侍女飘然而至,拉起布帘,将大厅隔开。 再也看不到阿紫和两位老处男,丁能和朱神婆均是长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挺羡慕那两位。”大帅说。 朱神婆白了他一眼。 猛男拿出一片小镜子,咧开嘴照来照去,然后问:“我犬牙有没有变长?” 丁能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 “到这里已经两个多钟头了,还没有感觉到妖化的征兆,我很失望。”猛男说。 “做什么不好,为何想当人妖。”丁能说。 “不是人妖,是妖人,或者妖兽魔兽,总之是很酷很凶猛的东西。我希望自己的身体力量和反应速度都大幅度提高,这样就可以去踢职业足球。”猛男说。 “到时候见到人就想扑上去咬一口,麻烦就大了。”丁能冷冷地说。 “不可能的,我会管住自己的欲望,至多吃些生牛肉和生猪肉就可以。”猛男用手指轻轻弹自己的牙齿。 这时布帘对面传来阿紫的愉快的叫喊。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均有些担忧之意。 “要不要过去看看?”朱神婆问。 “阿紫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俩,不要去看了。”丁能说。 “还有这种事。”大帅眼睛瞪得浑圆,“先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想做什么?”丁能问。 “如果知道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我会跟阿紫约定一下联系方法,以后找机会风流快乐。”大帅说。 疯狂购物 离开地府鬼街的过程非常顺利,阿紫命令杰克和汤姆带路,将众人一直送入通道。 途中朱神婆抽空冲入商店抢购了一些东西,几乎不看货色也不问价格。 这样的行为很正常,试想一下,十元钱可以买到多少冥币,就明白地府的物价是多么便宜。 受朱神婆的行为影响,其它人也胡乱买了不少东西,瓶子罐子粉盒衣服玩具书本字画乐器全都有。 回到理发店内已经是傍晚时分,刚刚丁能第一个穿越通道口走回人界,眼睛一睁开就看到四只黑乎乎的枪指着自己。 两只粗壮的胳膊伸过来揪住丁能的衣服,将他拖往前方。 “成崖余在哪里?老实交待,别装神弄鬼,我们不怕这些玩艺儿。”一名男子义正辞严地大吼。 “我们的头在哪?快说。” “全在后面,别紧张。”丁能赶紧说,同时抱紧怀里刚买到手不久的笛子和二胡以及一只古画卷轴。 成崖余小心翼翼地从虚空中探出头来,然后是大帅和猛男。 “没事,我活得好好的。放开丁兄。”头目出来了。 人越来越多,楼板发出吱吱咕咕的声响,似乎要塌的样子。 站在后面的只好退到楼梯上。 揪住丁能的手臂逐一松开。 朱神婆从容不迫地穿透虚空回到人界,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若无其事地拍打身上的灰尘。 路上停着六辆警车,十多名荷枪实弹的男子杀气腾腾地守在一边,仿佛外星人入侵一样紧张。 理发师满脸歉意地站在门口向众人解释:“你们上楼之后仿佛突然消失,我非常紧张,担心出现意外,所以报了警,这些人来到之后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越野车,于是又叫来了更多的人。” “怪不得。”丁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担心会吓到你,所以没有详细说明情况,请原谅。” 众人走到街上之后欣赏从地府鬼街内采购来的东西,发觉模样大变,跟那边所见完全不同。 疯狂购物 丁能手里的笛子先前分明是竹子制成,到了人界之后仅仅过了几分钟就慢慢变成人腿骨,虽然仍是笛子的形状,做工也无可挑剔,但是这么邪门的玩艺儿拿在手里总感觉极不舒服。 他想把笛子扔掉,朱神婆却想要,于是就给了她。 猛男在地府鬼街的商店内买了几套唐装和西服,此时却变成了散发出臭味的纸制品,无奈之下只好扔到垃圾桶内。 大帅先前买到的一只青花瓷瓶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只锈迹斑斑的洋铁皮罐子,一只紫檀木雕刻成的招财猫变成蜡制的。 “操,居然遇到了地府的奸商,我要打消费者协会的电话投诉他们。”猛男显得很愤怒。 丁能心想,打这样的电话肯定会被当作精神病患者。 “省省吧,你拿着冥纸买来的东西有这样的质量已经很不错了。”成崖余说。 众人走到垃圾桶旁边,清理抢购来的东西。 绝大部分都是破烂货,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丁能原先以为二胡是真正的二胡,换根弦就可以拉,或许还可以拿去古董市场上出售,于是小心翼翼地收藏在一边,没想过十多分钟过后,眼看这件乐器的色泽渐渐变深,然后表皮开裂,琴弦一根根断掉,最终成为一堆尘泥。 成崖余买到的一只黄金老鼠变成了一堆干透了的陈年大便,令他十分气恼,稍后又发现一串古钱变成了发黑的陈年山楂片,更是愤怒难忍。 头目买到手的一本古书变成了一片腐朽的木板,估计是片案板,因为上面没有任何字,轻轻一碰变碎掉,只好扔掉。 倒是朱神婆买的一只玉佩过了好一阵之后仍然是玉石模样,只是颜色变黄了一些,并且有少许尸臭味。 朱神婆洋洋得意地大笑:“哈哈,发财了,这东西肯定值钱。” “多半是死人嘴里掏出来的。”头目说。 “管它呢,反正是件好东西。”朱神婆认真用纸巾把玉佩包起来,放入怀里。 “真是怪事,你的玉石出来之后仍然是玉,为何我的玉石白菜却变成一只发霉的饭团?”大帅苦着脸说。 “感觉就像买彩票中了奖似的,我喜欢这样的购物经历。”朱神婆笑颜逐开。 阳气衰竭 结束地府鬼街半日游,众人在酒店设宴庆祝自己平安归来。 几名锦衣卫以及成崖余的同事应邀前来作陪,场面十分热闹。 酒店方面对这样的稀客非常热情,派出四名漂亮小姐站在旁边手执打火机和雪白的毛巾侍候。 据最新消息,成崖余因为表现优异,将破格提拔,接任已故超级大英雄西门沁的的队长职务。 找到充分的理由,丁能强烈要求成崖余付此顿酒席的账目。 “没问题,既然已经是队长,我就可以开发票回去报账,好好体验一把公款消费。”成崖余说。 “切,怎么又是一条新的蛀虫啊。难道你就不能掏出自己的工资付账?”丁能说。 “光是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其它还有千百万能够报账的人在没完没了的报账和签单,再说了,你们也不忍心看到我一个月薪水今天就完蛋吧。”成崖余得意地笑了笑。 朱神婆突然偏过脑袋,低声对丁能说:“自从离开地府鬼街以来,我发现成崖余和头目身体周围的生命场越来越弱,阳气也渐渐衰竭,跟你当初的情况非常相似,弄不好他俩真会整出阴眼来。” “没有生命危险吧?”丁能紧张地问。 “应该没有,因为他们精神状况非常好,气色不错,唇红齿白并且说话声音宏亮,看上去就像嗑过兴奋剂似的。”朱神婆说。 “阿紫又乱来,就知道她不可信任。”丁能愤怒地说。 “两位处男的童身就这么完蛋了。”朱神婆沮丧地说。 “你好象很遗憾的样子?”丁能说。 “有一点,看到帅哥被女鬼采摘了,而自己五十岁了还是老处女,心情确实很糟糕。”朱神婆说。 “要不帮忙介绍一个年龄跟你相差不大的老头”丁能突然想起自己一位远房表哥,听说前不久离婚了,或许可以牵线搭桥,当一回大媒。 “我期待那种事太久,已经变得害怕,不想再尝试了,反正看过许多毛片,知道怎么一回事。”朱神婆摇头。 阳气衰竭 头目端着酒杯走过来,问丁能和朱神婆在谈些什么。 “我们在讨论关于你和成崖余。”朱神婆说。 “有问题吗?”头目问。 “跟阿紫亲热爽不爽?”丁能问。 “如果是我独自一个跟阿紫相处,就完美无缺了。”头目说。 “希望你对阿紫不要太认真,因为她——有种种显而易见的缺点和特殊的地方,并且阴阳相隔,物种不同。”丁能说。 “希望你以后别再说阿紫的坏话,否则我会生气,也许会暴怒,如果弄伤你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头目板起脸来。 “随你便。”丁能摊开双手,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什么。 “你和成崖余身上的阳气正在迅速衰竭,按照目前情况看,估计用不了几天,你和他将有希望看到阴魂。”朱神婆说。 “听起来不错,我认为这样没有坏处。”头目显得很轻松。 “最起初你可能会非常不习惯,因为时常看到鬼是一件极麻烦的事,等以后渐渐适应了,你就会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朱神婆说。 “就像这位丁兄一样吗?”头目问。 “差不多。”丁能说。 “不过我讨厌见到除阿紫之后的鬼,因为太丑陋了,简直找不出一个模样好些的,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自己还是看不到鬼的好。”头目说。 “我看到过许多鬼,相貌漂亮的仅有几位,为数甚少。”丁能说。 成崖余也走过来,站到朱神婆旁边。 丁能突然想起,自从离开鬼街之后,成崖余和头目几乎没有讲过话,相互之间似乎很冷淡。 看来对同一只女鬼感兴趣使他俩成为了竞争对手,甚至可能视对方为仇敌。 “在谈什么呢?谈有趣的样子。”成崖余说。 “成队长,据我观察,可能再过几天你会长出阴眼。”朱神婆说。 “这样好啊,我可以通过跟阴魂交流找到许多破案线索。”成崖余显得很轻松。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朱神婆勉强地笑了笑。 丁能心想要不要跟这两位谈谈自己当初的经历,那些没完没了的噩运和倒霉事,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恐怖画面 成崖余拿出数码相机,给同事看在地府鬼街拍摄下来的画面,结果导致两人当场呕吐,一人晕倒。 公平地看待此事,那些东西确实令人难于接受,就算是常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头目也在向锦衣卫成员展示拍摄自地府鬼街的阴魂图片,但是三位观看者无一出现不良反应。 旁边的丁能由此得出结论,锦衣卫的抗恶心能力和精神状态远远胜过差人,可堪大用,是国之基石和栋梁。 “这些图片是我历经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没想到制造出如此反应,该怎么办呢?”成崖余问。 “还是销毁吧,如果传播开,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前途,因为这些内容与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观点相悖,你的上级知道会不高兴。”丁能说。 “这样做对不起死去的同事和朋友。”成崖余显得很有责任心。 “既然如此,你就去报讯吧,看死难者的家属怎么对待你。”丁能说。 “可能会挨揍,也许不会,反正没好脸色看,因为这些东西确实不怎么好看,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成崖余说。 “这事挺复杂,我说不准,要看家属是什么人,以及其它一些因素。总的看来,我认为这些图片还是删除比较好。”丁能说。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白白去了地府一趟,冒这么大风险得到的东西删除掉感觉太可惜。”成崖余显得很沮丧。 “那你就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好啦,每天睡前和饭前看几幅,或许可以提高幸福感,增强性欲和食欲。”丁能严肃地说。 “真的吗?我试试看啊。”成崖余收起数码相机,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只鸡腿,无精打采地啃了一口。 “你有没有觉得,这鸡腿的形状跟西门沁阴魂的JJ很相似。”朱神婆平静地说。 “啊,是有一点像。”成崖余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然后急忙捂住嘴,喉咙里响了几声,蹦离座位直奔卫生间而去。 朱神婆笑起来:“嘿嘿,他们没胃口最好,我叫服务小姐打包带回去慢慢享用。” 恐怖画面 头目和成崖余拍摄的照片最终被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秘不示人,据称贴上绝密标签,收到地球安全协会亚洲分理处驻山京联络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丁能起初乐滋滋地猜测,或许那个神秘的机构会雇佣自己,那样的话,就可以成为正规编制当中的一员,从此吃上皇家粮,今生衣食无忧,享有无微不至的保障和关怀,各种带薪休假和轻松的工作,每天喝茶看报纸上网玩游戏就可以领足额工资,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升职。 要知道丁能翻遍家谱,从乾隆年间开始记载至今找不到一个哪怕是最低级的国家公职人员祖宗。 父母非常渴望在有生之年看到丁能捧上不锈钢饭碗,站到体制内。 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子子孙孙的幸福,为了能够得到世袭权力以及财富的机会,丁能心想,只要给个编制,就算让自己去当驻地府鬼街办事员也毫不犹豫地接受。 编制啊,只要进入编制内,一切麻烦便可迎刃而解,从此生存将不再是问题,幸福感将会飞跃般提高,拥有前所未有的广阔天地以及大好前途。 而编制之外的人,除非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赚到了很多钱,或者莫名其妙的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以及数量众多的粉丝群,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否则就什么都不是,基本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但是,在接了几次电话之后,再也没有下文,对方甚至用警告的口吻说不许散布迷信思想,否则会追究责任。 丁能就此向成崖余询问,得知地球安全协会在本地已经雇佣了数百名灵异科学方面的人材,几乎全是领工资却不露面的人,其中绝大部分发出的天量研究费以及薪水不知最终落入谁的手中,估计很黑同时水很深,跟其它一些机构和部门一样,所以对方并不欢迎真正能够做事的人出现,一切只要和谐稳定就好。 丁能仰天长叹,自觉报国无门,最终决定还是努力赚钱,然后移民为上策。 成崖余接过西门沁的队长职务,有了一辆别克君威做专车。 锦衣卫小头目则连升三级,成为大头目,每天乘坐专业司机驾驶的沃尔沃S90招摇过市,想停哪就停哪,交通协管员对此视而不见,在指定的酒店内还拥有签单的权利,限额为每次消费不超过五万元。 丁能羡慕得口水直流,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曾经看着彼此差不多的同伴一转眼就变得高高在上,而自己仍在原地踏步,甚至是退步。 事业 离开地府鬼街之后过去了一个多月,生活始终很平静,没有遇到麻烦。 丁能乐滋滋地想,或许万道德已经烟消云散,也可能它附到牛贵财体内之后被这位流氓大亨给同化了,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乐观地看,这样的事完全可能发生,狂化状态下的万道德已经很傻,躯壳被毁之后它将丢失一部分记忆,必然还会变得更傻。 成崖余和锦衣卫头目均多次告诫丁能和朱神婆,在事情未肯定之前,决不允许打扰牛贵财。 因为这位大亨是国宝级别的人物,受到重点保护,这旮旯最珍稀的就是这样只会赚钱而从来不热心公益和慈善事业的阔佬。 综上所述,所以,一定要保证牛家的安全。 丁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开发地府鬼街作为旅游景点的计划也无法实行,实在有些无聊,于是跟随朱神婆学道术,画符和算命之类。 偶尔应顾客邀请到地府鬼街跟死掉的亲人或者朋友见面,然后拍张照片带回来作为证据。 经过一段时间尝试和观察,丁能发现自己的到来让朱神婆生意火爆异常,好到不像话。 很难解释这是为什么,反正生意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很多。 或许是运气的缘故,也可能是由于丁能思维当中天生的商业潜力,反正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顾客越来越多,已经需要预约。 为了避免报应,朱神婆干脆不管收钱方面的事,全部交给丁能打理,结果出现了日营业额数万元的大好局面。 朱神婆甚至要求丁能不许告诉她收入状况,反正只要有好吃的东西填饱肚子她就满意了。 生意越来越好,丁能决定做一些改变,不再考虑为普通市民提供服务,转而以高端人群为目标,以便更好地发展,更多地收费,为了达到目的,他建议搬迁工作室。 经过一番认真的选择,两人到郑和大厦三十八楼租下了一套四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并且雇佣了一名瘦弱的保安和一名强壮高大的女秘书以及一名肥胖的勤杂工。 经过认真考虑,取名为玄异工作室,公开挂牌的主营业务是心理咨询和风水设置,取名和更名,以及测八字命运等等。 事业 搬迁新办公室第二天之后的下午,朱神婆愁容满面地问丁能,已经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有接到一桩生意,先前的积累还能够支持多久。 其实她想问的是,每天吃几只烧鸡和囟猪蹄的生活能否维持下去,以及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 丁能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就算每天吃三公斤龙虾,也可以挺二十年以上。 朱神婆被吓了一大跳,立即捂住耳朵,说不要听到这种事,否则会招来报应。 “如果仅仅只是吃烧鸡和猪肉以及牛肉羊肉的话,就目前的物价水准而言,至少八十年内没问题,考虑到利息以及投资的因素,其实这辈子差不多已经算是搞定了。”丁能说。 “停止,我没有听到,也不想听。”朱神婆依旧捂住耳朵。 “好吧,你不必听,反正美味食物管饱就好。”丁能说。 朱神婆笑嘻嘻地松开塞住自己耳朵孔的手指:“我的要求只是对得起肚子,这样就可以。” 这时铅球选手似的女秘书走过来,说有人求见。 丁能走过去一看,发觉是牛公子。 再次看到牛家的人,他心里很紧张,生怕对方已经被万道德妖化。 “丁能,听说你和朱神婆合伙开风水店,我立即赶过来。”牛公子张开双臂。 丁能无奈之下,只好与他拥抱。 “欢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可否安排我跟阿紫见一面?”牛公子压低了声音。 “我怕你老爸知道之后砸了这家小店。”丁能摇头。 “五十万怎么样?嫌少的话你就吭个声。”牛公子表情非常严肃。 “你身边美女如云,干嘛老掂记着一只鬼呢?”丁能说。 “本来已经快忘记了,前不久我泡上一个大明星,充分满足了生理欲望和虚荣心,但是有一天在夜总会喝酒的时候,旁边一桌有个自称是锦衣卫头目的家伙洋洋得意地吹嘘,说他跟鬼街大姐头阿紫如何的亲密无间,两小无猜。这事太可气了,我一定把把阿紫抢回来。”牛公子愤怒地拍打桌面。 赚钱 丁能愕然地看着牛公子,思维里充满了不同的看法。 这家伙公然宣称要抢回阿紫,就好象该女鬼曾经归其所有一样。 这样的错误观点似乎并不奇怪,有许多男士坚持认为,只要有过肌肤之亲,某位人或者鬼就理直气壮地应当算是自己的私有物品。 “牛公子,阿紫是自由的,我影响不了她,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以及未来着想,还是远离她比较好。”丁能说。 “啊哈,嫌钱少,这个好办。”牛公子轻松自如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信用卡,“一百万怎么样?只要带着我到鬼街见阿紫一面,就全部归你。” 旁边的朱神婆赶紧伸手捂住耳朵,低下头看着脚丫子。 丁能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心里很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接下这单生意。 “这事不太好办,因为我不敢肯定阿紫是否愿意见你,她可能会生气,你应该记得,她脾气不太好。” “我会用真情感动她。”牛公子双手握拳,表情凶恶,仿佛要跟谁拼命。 丁能退后了一步,开始担忧公子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他平静地说:“我需要想想看。” “一百五十万,只要你设法让我见到阿紫就可以。”牛公子把信用卡扔到桌子上。 丁能抬起头看天花板,摆出思考的样子,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避过牛贵财安插在公子哥身边的眼线,把这些钱赚到手。 这样的好顾客不可多得,必须侍候好。 但是不可以爽快地答应,应该再拖一下,反正这家伙有的是钱,就算不花在这里也会胡乱花到其它地方,正所谓真正的人傻而钱多。 牛公子又摸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桌子上:“两百万,你可以买一辆不错的轿车和一套三环之外的房子。” “好吧,成交。”丁能不再犹豫,迅速从旁边的抽屉里把POSS机搬出来,“请先付账,如果无法完成委托,我会无条件全额退款。” “你真会做生意。”牛公子咧嘴一笑。 丁能明白如果再坚持一下,对方还会继续加钱,但已经没有必要,做人不可以太贪婪。 赚钱 朱神婆虽然捂住耳朵,其行动却表明她清晰地听到了牛公子的话,因为她眼睛瞪得奇大,然后晕了过去。 丁能急忙叫女秘书过来帮她测量血压以及急救。 “你的合伙人状况似乎不太好。”牛公子皱起眉头,“希望不会影响到我跟阿紫见面。” “请放心,如果无法让你见到阿紫,我会全额退款。”丁能平静地说。 “我并不在乎这点钱,老头子每月给我的预算是一千万,我超支的时候并不多,一年中最多有八九个月感觉手头有些拮据。”牛公子说。 丁能想如果不赌博的话,想在一个月内把一千万花掉倒也不容易,完全无法想象这家伙过的什么日子。 一千万可以买十辆奥迪Q7,或者一大堆金条,或者是其它很多东西。 一年一亿两千万,可以把两只顶级足球队养得不错。 就算用于购买这旮旯全世界算得是最贵和质量最低劣的药品,也可以救活几千名无钱治病的穷光蛋。 这时朱神婆幽幽醒转,眼睛里明显有些湿润。 “神婆的血压正常,心律也在正常范围内,没有危险。”女秘书自信地说。 这位秘书是卫校毕业生,丁能特意将她留下,就是为了照顾年老体衰的朱神婆。 “这就好。”丁能紧张的情绪立即得到缓解,于是转向牛公子,“你什么时间有空?” “还有什么事比阿紫更重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可以见到心中的女神。”牛公子说。 “这样啊,我试试看,能否在这里召唤到阿紫,如果不行的话,再另行安排时间前往鬼街。”丁能心想自己从未尝试过在人界与阿紫联系,等会到阳台上吼几嗓子,看行不行,如果成功的话,倒是可以不必去地府看那些丑陋而恐怖的鬼脸。 “你能在这里召唤阿紫?”牛公子满脸难于置信的神情,“你跟阿紫什么关系?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你可别跟我争啊。” “我跟阿紫之间什么也没有。”丁能说。 “我很怀疑,因为阿紫那样美丽动人和性感风骚,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爱上她,就像我一样。”牛公子说。 牛公子 刚刚恢复过来的朱神婆和女秘书被牛公子的话弄得很想大笑,却只能强忍住,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我的心已经被阿朱完全占据,再也容不下其它的女鬼或者女人。”丁能严肃地说。 “真的吗?那我就放心了。”牛公子轻松地笑起来。 “你要不要先打扮一下?”丁能问。 “现在吗?”牛公子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可以让阿紫到这里来吗?” “我没有把握,先试试看,但是你得准备好。”丁能说。 “等一等,二十分钟之后再请阿紫。”牛公子说。 丁能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何要过二十分钟,先前还以为公子会说立即就叫。 稍后他弄清楚原因所在,这是由于牛公子需要嗑一粒伟哥,抽一只大麻,然后静静等待药效出现,据称这样可以在床上有极出色的表现。 牛公子用一杯温开水服下蓝色的药片,然后抽起了大麻。 “你最近是不是道术有所提高了,为何能够在这儿召唤阿紫?”牛公子满脸好奇。 “嗯,有一些进步。”丁能只好支支唔唔。 “哦,还得打电话通知保镖一声,那几个蠢家伙如果老不见我出去,肯定会闯进来,没准还会砸烂你的东西。”牛公子说。 “你打算编个什么理由?好让他们无法向牛董告状。”丁能说。 “我会说要在这里睡午觉,然后接受治疗,最后是按摩,总而言之,要过好几个钟头才能结束。” 一刻钟过后,丁能和牛公子站到阳台上。 为了更理直气壮地收钱,丁能让朱神婆摆了一个香案,然后煞有介事地念了几段复杂并且谁也听不懂的经文。 丁能扯开嗓子大喊:“阿紫,你在哪里?我们想念你?” 邻近的窗户里有人伸出脑袋,向这边投来鄙视和诧异的目光。 三分钟过后,仍然没有反应,于是又喊了一遍。 又一个三分钟过去,阿紫仍未出现,牛公子开始不耐烦地看表。 牛公子 丁能感觉很没面子,觉得自己上了阿紫的当,她曾经说过只要他召唤,如果没事就会来。 异常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牛公子有些失去耐心,看样子伟哥的效果已经开始显现。 丁能不好意思地抓挠了几下脑袋,正想要不要提议帮顾客叫个小姐来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或者是再喊一嗓子,却突然感觉到一丝阴凉。 阿紫身着淡紫色长衫,包围的头发披散在脑袋前方,把脸蛋遮得严严实实,带着森森阴寒之气凭空出现在房间内。 “丁能,冲动了吗?干嘛叫我?”她鬼声鬼气地说。 “是这位牛公子对你一往情深,坚持要见你一面,以便向你倾诉衷情,看在友谊的份上,我只好帮助他。”丁能说。 “操,是看在钞票的份上吧。”阿紫冷冷地说,“姓牛的给了你多少钱,拿出一半来买香烛冥币烧给我。” 牛公子无法看到阿紫的出现,也听不到她的语声,除非她故意显形。 看到丁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话,牛公子很是着急,对着前方激动地说:“阿紫,你来了吗?我好想念你。” 这边的丁能急忙说:“阿紫,一切好商量,请现身让牛公子看看你,他的款款深情着实令人感动。” 阿紫飘到丁能身边,竖起中指的手伸到他面前,脸上满是不高兴:“我正在跟三只新招聘的面首测试功夫,你却叫我来见这个鸟公子,真是倒胃口。” 丁能只好点头微笑,做了邀请的手势。 牛公子扑嗵一下跪倒在地,张开双臂作拥抱空气状,声情并茂地说:“阿紫,我爱你,没有你我的生命将失去意义。” 阿紫满脸不高兴地现形,脸色苍白,长头发依旧披散在脸前面,完全是一副恶鬼的模样。 朱神婆担心秘书和保安以及勤杂工会误闯入房间而被吓坏,立即走出去守在门外。 牛公子喜出望外,用膝盖在地上跪着行走,只听到砰砰之声连续响起,转眼之间已经扑到阿紫的裙裾下。 “你还没死啊?”阿紫冷冷地说。 “为了跟你多爱几次,我想活到一百六十岁。”牛公子说。 牛公子 这边的丁能慢慢退开,回到桌子旁边,看手机上是否有钱到账户内的短消息。 果然到了,整两百万,他开心地一笑,把注意力转回到旁边几米外的人和鬼身上。 阿紫正在打牛公子耳光,‘啪啪’声清脆而响亮。 牛公子双膝跪地,两侧脸已经泛红,但却一副很爽的样子。 又是一名宋僵式的贱客。 显然阿紫手下留情,挺注意分寸,并未使出很大劲。 丁能明白,以阿紫的生活习惯,只要有相貌和气质尚可的男子对她有兴趣,她肯定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这样的皮条客多当几次似乎也无妨,反正拿出一二十万元来购买香烛冥币以及纸糊成的别墅车马仆从等烧给她就可以搞定。 “只要你开心,怎么玩都可以。”牛公子说。 “是吗?我叫两只男鬼来爆你菊花行不行?”阿紫问。 “如果这样可以使你愉快的话,我可以忍受。”牛公子说。 “唉,很久没见面了,你还是如此的淫贱。”阿紫摇头。 “我无数次的梦到你。”牛公子说。 “梦你M个头。” “我努力按照你的要求去做梦,但无法保证是否能够做到。”牛公子认真地回答。 “你倒是傻得有几分可爱。”阿紫咧开嘴笑,长头发飘开,露出苍白泛青的脸。 “请多给我一些机会,让我可以展示其它方面的可爱之处。”牛公子说。 这边丁能见情况已经发展上正轨,打算悄悄溜走,再也不影响这两位的爱情活动。 他刚刚走到门口,手扶到门把上,背后传来阿紫的声音:“丁能,别走。” “我还是离开比较好,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我观看。”丁能平静地说。 “我做爱的时候喜欢旁边有人观看,你如果不看,我可能会无法高潮。”阿紫若无其事地说。 “这样好吗,我把摄像机打开,拍下全过程,等事后再看,这样弄效果完全相同,并且不误事。”丁能说。 “可以,我就做一回毛片女主角吧。”阿紫说。 丁能如蒙大赦,赶紧摆弄好机器,然后溜出去,从外面把门锁上。 朱神婆带领秘书和保安以及勤杂工在外间的会客室处喝茶,讨论到哪里可以买到最便宜的猪肉和蔬菜。 噪声 接下来,阿紫和牛公子弄出的声音越来越大,隔着厚实的门仍然清晰地传出来。 剧烈的呻吟和呼喊以及感叹似乎有些夸大的成份,同时又令觉得很自然,仿佛真正发自内心。 保安满脸暧昧的笑容,眉毛不时跳动几下,不停地朝勤杂工传递表情。 女秘书有些不自然,对着空白账本发呆。 “你们三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出去走走,过两个钟头记着回来。”丁能说。 “老板,两个钟头之后就下班了。”秘书说。 “这样啊,你们就提前休息吧。”丁能心想,反正两百万到手,让这几位放松一下也好。 “丁总,我清楚地记得,只有那位公子爷一个人进来,他跟谁做那种事呢,居然弄到如此热闹。”保安神秘地笑。 “不关你事,注意保密,出去之后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公司里的事,就算对你老妈和情人也不可以说,否则会惹上你想象不到的大麻烦。”丁能冷冷地警告。 “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保安做了立正的姿势。 三位员工说过再见之后消失在门外。 朱神婆皱起眉头:“你怎么会选择这家伙当保安?” “我看过的简历上说他曾经是部队里五十公斤级的散打冠军,想来应该有用,所以就留下了。”丁能说。 “感觉不像是武林高手,看那身板应该干过装卸工。”朱神婆说。 “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行的话换人就是,这旯旮不缺劳动力。”丁能说。 室内,牛公子和阿紫仍在制造响亮的噪声。 丁能担心周围其它公司的人会听到,其中一些人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响动受不良影响无法考出好成绩。 “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干多久?”朱神婆问。 “根据以往经验,大概二到六个小时。”丁能说。 “我到德克士吃几只鸡腿去,过一会再回来。”朱神婆说。 “好的,我守着就是。” “要不要给你带个汉堡什么的回来。” “我不喜欢洋快餐,不必了。” 朱神婆走了。 噪声 丁能眼观鼻,鼻观心,坐在窗前按照朱神婆提供的茅山术教材中的功法训练。 他确实可以对充斥耳朵的呻吟和叫喊听而不闻,仿佛那是雨点打在屋顶上,或者是成群的青蛙唱歌。 但是他无法让自己专心进入那种冥想的境界,脑子里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涌现,比如某场足球赛里一次失败的射门,或者几年前自己说错的某句话和某件糗事。 要不就是一首难听的歌,或者电影画面,或者某个最讨厌的教师动个不停的嘴。 他努力尝试控制思维,但总无法成功,总有很多信息在不受管理地高速奔驰。 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练道术的材料,没有任何一丁点天赋,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正当他越来越沮丧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一名年青女子站在门廊处朝里面张望,她身着衬衫和短裙,皮肤白晰,双腿修长,身材苗条而结实,经过认真化妆的面孔算得上漂亮。 丁能猜测,她卸妆以后脸蛋肯定变化会比较大。 “请问这里玄异工作室吗?”女子问。 “正是,我叫丁能,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他站起来,面部维持一副自信而从容的淡淡微笑。 其实门外有牌子,上面着‘玄异工作室’五个金色大字。 这时阿紫和牛公子弄出了更为响亮的声音。 女子对此听而不闻,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自制能力,她上前几步,走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里坐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丁能,一字一顿地说:“最近老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想请你帮忙处理一下。” “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否说得具体一些,这样我才好准备应对方案。”丁能说。 “我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职务是部门经理,管着十几个人。”女子说。 “真厉害,你这么年青,却已经事业有成。”丁能说。 “我听人说你和朱神婆非常厉害,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能对付。” “这是我们的专业。”丁能不无骄傲地说。 女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慢慢悠悠地品尝,然后开始讲述她的不幸遭遇。 撞邪记 上个月十五日夜里,女子加班到二十三点才离开公司,肚子很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一大群人,男女都有,看样子年纪似乎不大,一个个全都垂着头,那并非一般意义的低头,而是呈九十度,把头顶朝向前方。 起初她也没有疑心,只是觉得这伙人的行为有些诡异,她猜测可能是某个神秘的小团体搞什么活动,所以这样弄。 据说有些缺乏信仰和心灵寄托的人常常凑到一起,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并且乐此不疲,自认为十分有趣。 她走进电梯,发现里面仍有六个人,从背影看全是男子,他们都把脸朝向内壁,一个个沉默不语。 这时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架电梯至多可以乘坐十四人,先前走出去那些低头的人有十几个,而这里还剩六个。 电梯门即将关严的瞬间,她突然改变主意,摁开了门,打算走出去。 “小妹妹,你干嘛要走?怕我们吗?没事的,我们不会吃人。”一个沉闷而嘶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家伙说话速度非常慢,拖长了声调,仿佛在故意学习恐怖电影里的恶鬼。 女子被吓得腿软,差点趴下,她大叫一声,赶紧冲出电梯。 跑了几步之后,走廊内原本就有些昏暗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仿佛要停电的样子。 她大声喊叫:“有人吗?我需要帮忙!” 声音在空旷的长廊内回荡,形成回音。 “人——帮——忙——” 眼前一黑,那群垂碰上脑袋的人居然就在面前,十多只黑乎乎的头顶朝着她。 女子紧张得说法出话来,只是伸手指着后面。 “那边有什么?”前面垂着头的男子开口说话,他的语调同样也是拖沓而无力,仿佛病床上即将要死的人。 “电梯里有几个怪模怪样的人,好可怕,他用恐怖的语气和声调说不会吃我。”女子终于成功地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 “人家都说不吃你了,你还紧张什么?”男子问。 撞邪记 女子心里充满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弄清楚眼前这群垂头丧气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人。 “你们为什么全都低着头?”她问。 “怕吓到你,因为我们的脸可能不怎么符合你的审美标准。”男子回答。 “谢谢你的好心,我想走了。”女子慢慢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前进。 “一路走好。”垂着头的男子说。 走出一段路,担心身后有人跟过来,女子回头看了看,这时她惊讶地发现,那伙垂头丧气的人正往另一个方向前进。 但是,他们的脚步移动与前进的距离并不相符,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时灯光闪烁了几下,她看清楚了,发现那伙人的鞋底没有沾到地面,而是悬在空中。 她还发现他们身体周围笼罩有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仿佛舞台上升华的干冰。 这时她已经紧张到快要爆炸,连眼泪和鼻涕流到嘴唇上都不知道。 脑子里一片茫然,不知不觉中莫名其妙的回到电梯前。 她记得先前看到有怪人那架电梯更靠近窗户,所以选择了另一部,摁下按键。 电梯很快停住,门缓缓打开。 里面有两个十岁左右小女孩蹲在地上,正在玩什么东西,似乎是卡片。 女子愣住,现在已经是二十三点多,这样阴森可怖的大厦里为什么会有小孩子。 犹豫了片刻,她曾经想过往楼梯走路下去,但是那边会安全吗? 最终女子鼓起勇气走到电梯内,因为两名小女孩看上去似乎并不那么危险,她们很专心地玩游戏,没有在意女子的出现。 电梯往下降,女子摁下的键是一楼。 两名小女孩一直在扔卡片,从未抬起过头,仿佛女子不存在一样。 电梯在十三楼突然停下,一名中年男子叼着烟走进来。 “抽烟没关系吧?”男子问。 他身材略显肥壮,约有一点八米左右高。 令女子感到欣慰的是他说话声音很正常,笑容和眼神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跟先前所见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同。 “没事,平日经常抽同事二手烟,早习惯了。”女子勉强地笑了笑,心里轻松了许多。 然后她看到了可怕的怪事。 进入电梯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边,移动脚步的过程当中,他的腿穿越了一名小女孩的躯干,膝盖与小孩子的肩膀重合,同时呆在一个空间之内。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小女孩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女子再次被强烈的恐惧淹没,她伸手捂住嘴,以防叫出声来。 中年男子却浑然不觉,无话找话地说:“小姐,你在哪家公司上班,弄到现在才回家?” “大蛇建筑。”女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哇,大公司,收入想必很不错吧。”男子表示羡慕。 “一般般,也就勉强活得下去而已。” 这时男子掸烟灰,正好往刚刚退避到一侧的小女孩头顶上落下。 两名小孩停止玩耍,抬起头看着中年男子。 她们的脸异常苍白,有些发青,没有一点点血色,偏偏嘴唇却很红。 这时女子自从进入电梯内之后第一次看到她们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加速狂跳,几乎要从胸腔内蹦出来。 鬼 两名小女孩显然被中年男子的行为所激怒,她们缓缓站起来,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或者是做出某种严肃的选择。 两个小孩子伸手拉住男子的衣服,慢慢往上爬,攀到他肩膀上,像是很亲热地把脸贴近他的脑袋。 这一过程当中男子毫无反应,依旧在说话:“我认识大蛇建筑的徐副总,曾经在一起喝过酒,可惜没有机会合作。” “徐副总已经跳槽到其它公司去了,两个月前走掉的。”女子说。 这时两名小女孩的四条胳膊搂到男子脖子上,似乎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她们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舔男子的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唇,仿佛在舔一只棒棒糖或者是巧克力。 两只不停活动的舌头从牙齿处算起大概有二十几厘米长,表面湿淋淋的,颜色有些发紫。 男子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表现出有些冷,他竖起了衣领,双臂抱在胸前,身体微微抖动。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女子而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到门打开之后,一个箭步往外蹿出去,想要跑到街上,赶紧回家。 “我请你吃宵夜,好吗?”中年男子在后面大声说。 “不用,我一点也不饿。”女子头也不敢回地往外冲。 一溜小跑去到大厦出口处,眼看再走几步就可以进入人潮涌动的大街。 女子在门前突然停住脚步,因为看到了那群垂着头的人。 他们挡住了通道,十多个黑乎乎的头顶朝向她,有些是板寸,有些则是长发披散下来。 “我要出去,请让一让好吗?”女子说。 十多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一动不动。 “非常抱歉,请你们让开一点点。”女子又一次说。 旁边守门的保安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女子:“没人啊,你跟谁说话?” 终于看到一名正常的人,女子如获至宝般冲过去,紧紧抱着保安的一条胳膊央求:“请你送我到门口好吗?可以给你十元钱。” 保安听到有钱拿,立即伸出一只手:“先给钱再办事。” 女子打开包,从中寻找合适面值的钞票。 “干嘛给这家伙钱呢,直接走出去不就得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出现,依旧是拖沓和无力,慢慢悠悠。 鬼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摔倒,保安立即用力扶住她的腰。 她把十元钱递到保安的手里。 那个低垂的脑袋从一侧伸过来,站到女子面前,低声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钱很多吗?真是浪费,要知道十块钱可以买到半公斤猪肉或者是五盒方便面,足够穷光蛋坚持一整天了。” 女子看了看这家伙,不敢再吱声,离开了保安的手臂,往旁边闪开一些绕过去。 “你没事吧?”保安问。 “你上前开路,我跟着。”女子说。 保安点头,然后大步向前开道,他的身体直接穿过了列成一排的低垂脑袋,径直向外面走去。 女子接拉住保安的衣服后摆,两眼一闭,咬紧牙关跟在后面,就这样往前。 她不敢看,生怕见到那些头顶以致让自己失去离开的勇气。 眼前的黑暗让时间过得非常慢,仿佛这是一段遥不可及的路,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仅仅只有二十几米,走出大门就是台阶。 台阶,对,但是台阶在哪里?快要到了么? 正这样想着,脚下突然踩了空,然后手指没能够抓紧保安的衣服。 她摔倒,完全失去平衡,沿着台阶滚下。 高跟鞋掉了一只,脚踝奇疼无比,显然被扭伤。 她像是一只滚地葫芦般沿着台阶前行,跟星爷著名的必杀绝技无敌风火轮极为相似。 当终于停下的时候,她看到保安惶恐的眼神。 “你太不小心了,没伤着哪吧?要不要叫救护车?”保安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把那张十元钞票掏出来,递向躺在地上的女子,“还给你,我不要了。” 保安显然认为,只要把钱还给她,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就不必对此负任何责任。 “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错,钱收着吧。”女子咬紧牙关说。 这时候那名同乘电梯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两位小女孩仍旧紧紧攀住他的脖子。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中年男子蹲下。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叫,感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坠落,女子抬头往上方看,发现一个四肢不停挥舞的人就在上方十多米高的空中,并且不停地接近。 恐怖经历 中年男子抬头观看上方天空,发现不幸坠楼的人正在迅速接近。 “不要——”他发出绝望的喊叫。 因为他几乎能够确定,那人将要落到他的身上。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忘记了躲闪,只是举起胳膊抱着自己的脑袋。 保安也惊呆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躺在台阶中段的女子想要叫喊,却感觉口腔和声带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无论如何弄不出声音来。 ‘砰’的一声沉闷巨响,高空坠下的人直接摔到中年男子身上。 两具身体发生剧烈的撞击,血肉四下飞溅。 女子被惊呆,眼睁睁看着可怕的惨剧在眼前发生。 她的整个面部被旁边飞来的鲜血和碎肉以及皮肤糊满,身体的其它部位同样如此。 她没有晕过去,尽管她很想失去知觉,那样感觉会好得多。 她清楚地看到,两名面色苍白的小女孩站在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开心地笑,拍着小小的手掌,仿佛看到可爱的动物或者是玩具。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浓浓的血腥,还有尿液,以及源自于尸体腹腔和胃肠内部的内容和其它。 然后是周围路过的人发出的高分贝惊叫。 几分钟过后,当警察和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女子仍然很清醒地躺在原地。 她始终保持不动弹,为什么这样她自己也不清楚。 似乎被吓呆了,也可能不是。 她一动不动,以致于警察和医生把她当作尸体。 当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把手指伸过来摸索她的脉搏时,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厉的惊叫。 突如其来的惊叫把这位不够镇定的医生吓得滚下台阶,摔得鼻青脸肿。 旁边的警察同样被吓了一跳,但是幸运地没有摔倒。 她坐起来,双手捂脸,继续尖叫,不停地叫,仿佛某些歌手拖长音显示自己的肺活量一样。 她无法让自己停止尖叫,一直到因为缺氧而晕倒。 终于晕倒了。 恐怖经历 女子在讲述不幸经历的过程当中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丁能问:“这事发生在一个月前,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来找我帮忙呢?” “我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服用了大量镇定剂,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处于迷糊状态,然后出了院,由于住房贷款必须要还,我一时也找不到同样收入的工作,只好硬着头皮回到大蛇建筑公司继续工作。”女子说。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实在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没关系的。”丁能说。 女子把脑袋伸过来,看丁能面前的电脑屏幕,发现他已经打了几千个字,大感惊奇。 “你打字真是快。” “这不算什么。”丁能得意地笑了笑。 “我叫金研儿,现在二十九岁,未婚,处女座,身高一点六六,体重五十一公斤,三围是三十二,二十六,三十四,喜欢绿色,生活中习惯女上位……。” “不必告诉我这个,因为驱邪用不着那些信息。”丁能及时地打断她。 “不好意思,把你当成心理医生了。”金研儿羞涩地笑。 “你出院之后继续上班是吧?接下来又遇到什么怪事?”丁能问。 “我离开医院之后回到公司,总经理特地批准让我回家休息一个星期,我因为很害怕独自一个人呆着,所以就参加了一个旅游团,去了一趟峨眉山,在几十个庙里磕过头烧了香,捐出去了两万多块钱,买回一大堆高僧开过光的东西。这段时间倒是什么都没看到,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金研儿说。 “在医院里没看到什么吗?”丁能问,“要知道那地方阴魂特别多,数量庞大,比活着的人更多。” “嗯,没有。”金研儿干脆地说。 “看样子是那幢大厦的问题,那里可能阴气比较重,导致阴魂活动能力比较强,能够制造更多麻烦。”丁能说。 “可能就是这样,因为我在其它地方什么怪东西都看不到,但是一回到公司内,情况又不对劲了。” “你应该辞职,换个地方工作,避开那些阴魂。”丁能说。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不想辞职,因为我没有存款,每月必须交按揭。” “我这里的收费并不便宜。”丁能微笑,其实他想推掉这桩生意,因为感觉到那些鬼可能会非常麻烦。 驱邪 金研儿郑重其事地告诉丁能,她来此之前听说玄异工作室收费较高昂,所以已经卖掉了轿车,筹得几万元,估计应该够了。 由于刚刚收到两百万,所以丁能感觉几万是个不起眼的小数目,几乎不值一提。 但是为了玄异工作室的声誉,还是得接下这一单生意,并且认真对待。 听说是鬼倒也不怎么担忧,有朱神婆在,只需弄几张符贴到金研儿身上便可解决问题。 这时阿紫和牛公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响亮,估计是一次高潮即将出现。 “里面为什么会这样?”金研儿低声问。 “是一名顾客,他的事我必须保密,希望你可以像我这样当他们不存在。”丁能说。 “感觉怪怪的,他们就在好象不会疲倦,我进来之前就这样,都快一个钟头了。”金研儿看了看表。 “情况比较特殊,我不可以透露。”丁能说。 “了解。我也没打算要弄清楚,随便问一问而已。” “让我们回到你的事情里,你还没有说明峨眉山旅游归来之后回到公司遇上的事。”丁能说。 “哦,对,还没完呢。”金研儿笑起来。 丁能把双手放到电脑键盘上,准备记录。 她开始讲述归来之后的事,旅游途中她采购了许多据说是可以驱邪祛病的东西,回到办公室之后,她把这些玩艺儿按照要求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以为能够解决所面临的问题。 但是她失望了,那些垂着头的怪人继续出现,有时上卫生间会遇到,有时在走廊内也会看见,他们似乎并不明显的恶意,几乎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在周围游荡,显然是知道她能够看到他们,所以他们与她相遇时常常会主动让出一条通道,让也可以轻松通过。 有几次,他们甚至显得很有礼貌的样子,与她打招呼,但是他们从来不肯抬起头让她看到脸。 驱邪 还有那两位面色苍白的小女孩也经常出现,与垂着脑袋的那群怪东西相比,金研儿更害怕她们。 因为那一夜的事,金研儿认为中年男子之所以被楼上坠落的人砸死与她们大有关系,或许一切都在两个小东西操纵之下发生。 这时候金研儿终于明白,自己看到的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鬼魂之类。 因为其它人都没看到什么,只有她能够看到。 她掩饰得挺好,从没大喊大叫,努力控制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几乎没让同事发现什么情况。 她也没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因为她必须保住职位,不能让公司里的人认为她精神有问题。 其它人都行若无事地继续工作,上卫生间,抽空打情骂俏或者玩暧昧,只有她独自一个无法逃避地面对那些东西。 最近这些天以来,那两个小女孩常常逛到金研儿的办公室内,大大咧咧地四处转悠,东张西望,时而钻到抽屉内,时而站到窗户上,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两只怪东西喜欢大声说话,内容极不连贯,有些语无伦次。 她想过逃走,到其它地方重新开始,她觉得如果不进入这幢大厦,肯定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又舍不得奋斗打拼多年才获得的一切,副经理职位,以及二十万年薪外加三十万左右的分红还有奖金。 她开始行动,四处寻找巫婆神汉之类人求助,但花掉了一万多元钱仍然没有任何用处,正当绝望之际,听说了丁能和朱神婆这一对搭档的英雄事迹,于是立即赶来。 “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在第一次看到鬼魂之前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丁能问。 “似乎没有。”金研儿摇头。 “好好想一想,突然看到阴魂是大事件,不可能毫无原因。”丁能说。 “我们公司承包了蓝天集团的一项工程,修建一个小区内的地下停车场和道路,因为对方故意拖欠工程款,我跟他们吵过架,威胁说要上法院解决此事。”金研儿说,“似乎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丁能一拍桌子:“有这可能,或许对方私下里通过神棍驱使鬼来缠着你,或者害你。” 非脱不可 丁能从抽屉里拿出三张符,仔细告诉金研儿如何使用以及注意事项。 “贴到衣服上并不难,可以穿得厚实宽松一些,只是想问一下,如果必须脱掉的时候如何处理?”她极为坦然地问。 在供职的公司里也要脱,听语气还非脱不可,这说明什么情况? 脱给谁欣赏?老板?同事?某帅哥? 丁能犹豫了几秒钟:“脱下之后注意放到身边,距离不可超过一米,最好就在枕头一侧——如果有枕头的话,当心别弄坏符。” “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到我工作的大厦里转悠一趟,实地考察。”金研儿说。 “你都看到了,我非常忙,一时抽不出时间来。”丁能偏过脑袋看看阿紫和牛公子弄出剧烈声响的房间,“一般情况下,这些符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使那些秽物远离,如果七天之后仍然还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你打电话过来,我会到现场处理。” 金研儿似乎不太信任几张纸符的效果,面露犹豫之色:“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当然管用,请放心。”丁能说。 “我看过的电影里,那些法师都是亲自上阵捉拿恶鬼和妖魔。”金研儿说。 “现实跟影视作品是不一样的,实话说吧,我们很少直接消灭某只鬼,除非万不得已。” “那些东西害死了人,还缠着我不放,老在我面前转悠,我付钱雇用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她们,永绝后患。” “一切事情均有其因果,在弄清梦原因之前,我不可以采取过激手段处理此事。阴魂也是一种智慧生命形式,有其存在的充分理由,消灭一只阴魂跟杀掉一个人其实是同一回事。”丁能说。 “我不相信你的话,电影里的法师消灭鬼的时候全是秒杀,一下子就弄死一大片,比如林正英,为什么你做不到?” “非不为,乃不能也,此事必须慎重对待。” 金研儿皱起眉头:“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按我说的做,过几天就知道行不行。”丁能说。 “收费多少?可能开发票吗?” “先收三万,如果需要到现场工作,再加五万。可以开收据,或者餐饮发票。”丁能说。 非脱不可 金研儿经达一番杀价,付了一万元,说如果丁能到现场捉鬼的话再付三万。 她显得不怎么高兴。 当然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任谁花了一万块仅仅只是买到四张成本明显不超过一元的纸恐怕都会如此怀疑。 丁能对朱神婆画的符却很有信心,一般情况下,这几道符贴到衣服里,普通的阴魂难以接近五丈之内。 金研儿起身要走,朱神婆抱着一只纸桶回来了。 两位女子在门廊内相遇。 “小妹妹,你脸色不怎么好,撞邪了么?”朱神婆放下啃了得光溜溜的鸡腿骨。 “是啊,老是看到怪东西,还差点死掉。”金研儿说。 丁能心想这下她们有得话讲了,一时半会无法结束。 稍后,通过几句简短的交谈,朱神婆得知金研儿已经买到了符,立即长出一口气,说决无问题,肯定能行。 金研儿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走出门去。 与些同时,房间内阿紫和牛公子仍在制造响亮的呻吟和呐喊,仿佛战斗。 “生意不错啊。”朱神婆笑颜逐开。 “刚刚收到一万元。”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朱神婆立即捂起耳朵说:“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神婆啊,这样的合作方式有些不对劲,我总认为咱俩是合伙人,应该让你知道账目收支情况。”丁能说。 “以前告诉过你好多次了,我一旦收钱超过百元,立即就会遇到麻烦事。”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回你把《素女真经》高价卖给我就没事嘛,或许那个咒已经破解了。”丁能说。 “那一回不同,古书本来就值钱。”朱神婆说,“再说了,你回忆一下,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遇到了多少麻烦事。” “这样好吗?你把身份证拿来,我给你置点产业,买套房子什么的。”丁能说。 转头一看,朱神婆再次牢牢捂住耳朵,一副坚决不听的样子,皱着眉头说:“我相信跟你合伙不会吃亏,这就够了,什么事都不必说给我听,你看着办就可以。” 麻烦 傍晚十九时,阿紫和牛公子仍然在折腾。 丁能和朱神婆想走又走不了,只好叫来外卖,围坐在办公桌旁慢慢享用。 共有一只囟鹅和一只烤鸡还有两份炒饭和两份蒸饺以及一只西瓜还有十只包子。 “这两位会弄到什么时候?”朱神婆低声问。 “说不准,耐心等待吧。”丁能说。 “我对这事也不是太了解,你说说看,牛公子会不会弄到精尽人亡?我有些担心。” “这位公子爷久经沙场,训练水平极高,应该没事吧。”丁能心里也有些不安。 上一次与阿紫相会,结果导致牛公子住院四天方才得已恢复。 这一回不知会怎么样,如果牛公子在房间内挂掉,麻烦可就大了,假设发生此事,恐怕只能跑路了。 牛公子的三名保镖走到在门外,低声问公子爷没事吧。 “没事,一切挺好。”丁能微笑着说。 这时房间传出响亮的呻吟和笑声,牛公子显得很开心,保镖们听到之后暧昧地笑了笑。 “过来一起吃吧。”朱神婆热情的招呼。 “不必了,你们先请,我们还是到外面等着比较好,否则牛公子会生气的。”保镖退开,慢慢走向电梯。 丁能和朱神婆消灭光所有食物,开始喝茶。 “咱们目前的生意不错,看样子再做几年恐怕可以收山了。”朱神婆说。 “是啊,到时候就可以退休了,想做什么就做,想去哪里旅游都可以。”丁能心想,如果每月安排牛公子与阿紫相会一次,每一次都按今天的标准收费,那么再混十个月就够了。 “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到过其它国家,很想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人,听听不同的语言。”朱神婆说。 “这个容易,随时都可以去。”丁能说。 这时,房间内突然平静下来,一点声音没有。 一连听了几个钟头,耳边一下子变得清静,令人感觉极不习惯。 丁能站起来,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麻烦 阿柴若无其事地穿透房间门飘出来,苍白的面孔上发出青灰色的淡淡光芒。 “牛公子呢?”丁能紧张地问。 “挂掉了,精尽人亡,死而后已。”阿紫说。 丁能眼睛瞪得奇大:“真的吗?”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阿紫依旧面无表情。 丁能很是惊慌,急忙冲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牛公子半躺在沙发里,全身光溜溜的,正抽大麻,他无精打采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嗨,哥们。” 这情景让丁能长出了一口气,决定以后不再做这样的皮条客,因为太危险了。 “你没事吧?” “怎么会有事呢,嘻嘻。”牛公得意的笑容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看着天花板吟起了古诗,“金风玉露一相随,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相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没事就好,你躺一下吧,柜子里有饼干和牛肉干还有巧克力,请随便用。”丁能退出来。 回过头来,阿紫已经消失。 “阿紫婆婆说要去看看成崖余和锦衣卫头目,因为她有些不满足,要求你在十天之内至少烧装满五辆重型卡车的冥币和香烛,另加纸人百名,纸制车马房屋各百套。”朱神婆说。 丁能点点头,心想这事好办,至多掉三十万就可以保质保量搞定,还有大笔赢余。 但有一事不得不考虑,那就是发行如此之多的流通货币到一个相对封闭并且规模较小的地方,估计会引发严重的通货膨胀。 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曾经说过,鬼街附近的物价比其它地府集镇高出两到三倍,跟丁能大量注入流动性有关。 先前烧过许多给阿朱和阿紫,也烧过许多给大个子鬼及其跟班,加之最近一年来山京城不幸挂掉的人相对较多,烧掉的冥币也较往年为多,所以出现如此情况倒也不奇怪。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满足阿紫的要求就可以,至于地府鬼街的经济秩序会不会因此完全乱套不在考虑之列。 人渣 送走了疲惫不堪的牛公子,丁能和朱神婆关了办公室门,打烊离开。 此时天已经黑掉,大厦内灯光亮起,成群结队的阴魂开始四处游荡,她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行动缓慢而无力。 现在这些鬼刚刚离开藏身地出来活动,仍然处于半迷糊状态,等再过一个多钟头,他们就会变得活跃,然后渐渐进入亢奋。 坐上新买来刚几天的轿车,前往刚租下的公寓式酒店。 朱神婆感到不适应这样的生活,觉得什么事都不必自己动手有些不对劲。 他们住相邻的两个房间,中间仅一墙之隔。 丁能感觉有些累,回房间之后立即躺下睡觉。 仅仅过去了几个钟头,正睡得香甜,电话却响了。 丁能心里很后悔睡前居然忘记关机,反正已经被吵醒,无奈之下拿起来接听,发现是人渣打来。 人渣说已经回到城里,约丁能外出聊天。 没得办法,丁能只好起身,在桌子上写了字条留给朱神婆。 驾车到预定地点,远远看到一辆破捷达停在树下面,猜测其中坐着人渣,于是驶过去。 捷达缓缓开动,其中伸出一只手来摇晃了几下,示意跟上。 丁能心想怎么弄得跟间谍影片似的复杂,这警惕性也未免过高了些。 此时夜深人静,来往车辆和路边行人极少。 跟着开出三公里多,捷达停下,人渣从车里走出来。 这家伙戴着一只鸭舌帽,加上一副透明眼镜,满脸乱七八的糟的胡子茬,乍一看很像是刚刚成功越过三八线的脱北者或者传销黑窝里逃出来的穷光蛋。 “丁能。”人渣泣不成声,摇摇欲坠。 “哥们,你这是怎么了?”丁能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其胳膊。 万万想不到,坚强凶恶如人渣居然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低头一看,发觉人渣一手探入怀里,似乎握着什么坚硬的东西。 仔细瞅瞅,感觉其形状有些像手枪。 这恶棍身上臭味极浓,与传说中一年仅洗一次澡的人有些相似。 “习惯了,手不放在枪上我就不敢离开车。”人渣哽咽着解释这样的行为。 人渣 丁能和人渣到旁边的小饭馆里坐下,随便叫了一些东西。 这是那种白天卖饭菜夜晚卖烧烤的全天营业的小店,卫生条件极差,收费比较便宜。 丁能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进过这个档次的餐厅,以前在学校里混的时候倒是常常去。 人渣坐立不安,不时伸出脑袋往外看,如果恰好有人路过,他就会显得很紧张,伸手入怀摸索武器。 “看样子你不怎么开心。”丁能说。 “我老是担心有人追捕自己,呆在哪里都不敢超过两个钟头,这样的日子过了这么久,难受得要命。”人渣说。 “我听说你有不少钱,应该感到幸福才对。”丁能低声说。 “操,当初没想到会跑路,保险柜里的钱都是新钞,号码连在一起,根本不敢拿出去花,幸好还有一些欧元和美元和港币是旧玩艺,不至于让我生活无着落。”人渣说。 “我记得从前你不是这样子的。”丁能说。 “当然,那会身边有几十个马仔跟着,上面有人罩着,我当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孤单一个,身边带着大笔现金,成了通缉犯,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你不必老是担心被跟踪或者追杀,想开一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天,大家都松懈下来了,没人注意你,应该若无其事,很轻松,就像来旅游或者度假一样,找理发店好好清理一下,然后找一家高档酒店住进去,叫一个或者几个小姐作陪,尽情放纵。”丁能说。 人渣再次看看停在外面的破捷达,此时正好一辆助力车从旁边驶过,上面的骑士稍稍减速,人渣差点掏出手枪。 “我做不到。”人渣一口饮光了整杯啤酒,打了一个响亮的呃,“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除了那些钞票之外一无所有,如果再被捉住,肯定会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什么都不怕,现在却什么都怕,只要有人盯着我多看几眼,我就忍不住想掏出枪射击。” 惶惶不可终日 丁能感到紧张,可以确实眼前这家伙已经进入半疯狂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精神失控,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 尤其是人渣还带着枪,多半保险是开着的,多危险那。 连正规工厂制造的武器都有可能走火,何况这种来路不明的山寨货色。 丁能决定得想个办法安抚人渣,让这家伙至少不要如此紧张。 菜送上来,人渣挑起大块的红烧肉送到嘴里,随便嚼几下就吞入腹中,吃相极为粗鲁,跟万道德吃人肉有得一比。 丁能慢慢喝啤酒。 人渣突然想到什么,往窗外看了看,确实没有接近自己的车之后,转头问:“哥们,你不吃吗?” “我刚吃过没多久,肚子不饿,没食欲。” “整个城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出个主意,告诉我应该怎么办?”人渣说。 “你可以开着车,驶上高速公路,连夜到外地去,反正你有的是钱,去哪都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实在不放心的话还可以找个医生做整容手术,改头换面,从此让人认不出来,这样或许就没事了。”丁能说。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一想到要上手术台,还要打麻醉,我就感到痛苦和紧张,我不在的时候车子里的东西怎么办?” “谁也不会整天盯着你,这世道虽然不怎么太平,可也不至于遍地都是匪徒和坏蛋。” “你太乐观了,我自己就是坏蛋,深知什么情况下一个平常的人会变得残忍和穷凶极恶。”人渣再次注意自己的破车。 “你过分紧张了,这样子下去,你的精神会受不了的。” “我没办法不紧张,到处危机四伏。” “你应该带着几张别人的身份证吧,到其它城市去买几套房子,管它贵不贵,再买辆好车,总而言之把钱花出去,只留下够过日子的钱就可以,这样你或许心情会好起来。” “你的主意我想过,总担心花钱的过程当中出现问题,比如被人盯上。试想一下,谁会拿着这么多现金去买房子,并且钞票的号码几乎全是相连。” 惶惶不可终日 丁能有点担忧,怕对方要求自己帮忙处理那些可能在银行内记录过号码的钞票,因为这事他做不了。 目前形势一片大好,就是好啊非常好,只需要跟朱神婆合作把玄异工作室维持了几年,下半生大概也就搞定了,可以安心地在呆在山城里,等待重入轮回的阿朱归来。 丁能出主意:“你可以找人帮忙洗钱啊,你是黑道中的成功人士,这些办法应该很熟悉。” “我太了解那些人的做法了,现在我已经失势,他们绝对会起坏心。现在我信任你,等会特许你到车里看看情况就知道了。”人渣愁眉苦脸地说。 “确实如此,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丁能弄出诚实可靠的表情,“现在我跟朱神婆合伙开风水店,帮人捉鬼驱邪什么的,生意不错,按目前情况看,如果能够坚持几年,差不多就可以提前退休了。” 人渣低下头,随便几下把饭碗扒空,然后又扫荡了大部分菜。 “慢慢吃,不用急。“丁能说。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连吃饭都紧张得不行,有你在,感觉很安全。” “要不要再加一份牛肉?” “不必,已经差不多饱了。” 付账过后,两人走出餐馆。 人渣首先打开了后备箱,他小心翼翼地压着箱盖,只露出一条不大的缝隙。 这段路没有路灯,光线极昏暗,除非凑到面前,否则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的情形让丁能大吃一惊,一叠叠百元钞票堆满了整个空间,全是钱。 “工具和备胎都扔掉了。”人渣苦着脸,合上了箱门,然后往上扳了几下,测试有没有关牢。 “显然车里还有。”丁能说。 人渣苦着脸点头。 两人钻进车内前排。 副驾位置的脚垫上摆放了一件衣服,丁能的脚踩上去,感觉是一叠叠纸片,码得极严实,似乎没有多少空隙。 再看后排座位,坐垫上摆放了一溜大大小小的纸箱,有装过啤酒的,也有装过牛奶和方便面的,一直堆到车窗玻璃的中部偏上。 好多钱 破车内的情形让丁能大吃一惊,除了驾驶座之外,其它地方差不多全堆满了,有几只箱子由于边角破损,已经露出钞票一角,被人渣用旧报纸和衣服遮盖住。 大致估算了一下,他发觉这里的钱远不止先前人渣所说的一千多万。 还有美元和欧元,全部兑换成本地货币的话,只怕超过了四千万,只多不少。 据说最近两个多月以来,人渣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车里度过,除了大便和小便以及买东西吃,别的时间几乎全都留在车内守着这些钱。 “你带着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开一辆大些的车出来,比如那辆指挥官,这样的话就宽敞得多。”丁能说。 “当时堂口里乱成一团,大家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全都忙着收拾东西跑路,我到停车场晚了一点,结果只弄到这辆。” “听说你开枪打伤了帮忙运送钞票的两个搬运工和一名手下,是真的吗?”丁能忍不住问。 “那三个混蛋见到钱之后眼睛发红,说一定要拿一份,我没得选择,只好掏出枪开火,打伤了其中两个。”人渣说。 “或许你应该分一点给他们,顺便问一下,他们想要多少?”丁能说。 “他们每个想要一只纸箱,太可恶了,我历经千辛万苦,干了无数的坏事,打倒了许多无辜平民,跟许多恶吏狼狈为奸,好不容易弄下这么点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分给其它人。” “他们想要多大的纸箱,装啤酒的还是装方便面的?”丁能问。 “他们每人想要一只装牛奶的箱子,太过分了,每人一百元还差不多。” 丁能愕然,心想那三位真是太不幸了,遇上这么个穷凶极恶的主。 三只牛奶箱至多只是这里全部内容的百分之一,如此要求公平地看显然很合理,看来人渣做事太绝了。 “我有个主意,你拿出几万块新钞票,到本市最高建筑物上找个没人的地方撒下来,然后装出没事一样走掉,看看会造成什么反应。”丁能说。 “会被盯住的。”人渣说。 “人们会忙着抢钞票,根本没有谁会注意你。”丁能说。 “这主意似乎可行。”人渣抓了抓脑门,“撒一千元够不够?干嘛要扔几万元呢,多浪费啊。” “咦,真奇怪,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钱嘛。”丁能说。 好多钱 人渣郑重其事地告诉丁能,之所以爱钱,是由于此时只剩下钱的缘故,成为通缉犯之后,几年来费尽心机打理的势力和关系已经全部完蛋,除了钞票,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信赖的东西。 丁能一时为之语塞,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悲观一些的估计,人渣大概会守着几千万直到发疯或者累死。 这家伙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省悟? 深思良久,丁能说:“你最好离开山京,到其它地方去,选择一个规模较大的城市,或者流动人口比较多的旅游区呆着,那样比较不引人注目。” “你可以送我一程吗?”人渣有气无力地问。 “到哪,高速公路入口吗?”丁能问。 “行啊。本来想让你送我到附近城镇,不过送到收费站也可以了,几百公里路很容易就可以开过去,几个钟头之后就能到达另一个地方。”人渣说。 “或者可以到城郊附近的乡镇住下,那些地方治安虽然差了一些,但是信息相对闭塞,你有钱,可以买幢小产权房,养几个二奶,雇几个长工,过着新社会老爷一样的生活。”丁能说。 “这主意也不错,或许可以去承包一座荒山什么的,当个农场主,过着与世隔绝的安静生活,养几只大狗和奶牛,鸡鸭鹅什么的,没事练练气功打打太极拳,到河里钓鱼游泳。”人渣说,“只是我怀疑这样弄到底行不行?” 丁能仔细看了看人渣,发觉这家伙已经大变样,再也找不到不久前那种傲视天下的凌云壮志和豪情,只剩下对安全和平静生活的渴望。 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地改变,真是不可思议。 可是这家伙为何总不肯离开山京?真是怪事,难道这里有什么让他特别留恋的东西吗? “应该不错,附近有许多个村镇都可以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丁能说。 “前些天我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人渣说。 “你应该先打扮一下,别把自己弄得跟犀利哥似的。眼下这样子,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意和怀疑。”丁能说。 “可是我如果把自己弄清爽了,跟通缉令上的照片不就更像了么?”人渣问。 改头换面 丁能认真看了看人渣的脸,心想其实只要继续配戴这副平光眼镜,就算剃光了胡须也不大像那张印刷工艺极粗糙的通缉令上的人像。 从前人渣的发型是较短的板寸,跟其它黑道人物基本一致,如今头发已经变长了许多,只要随便打理一下,换个式样,完全就是另一种形象。 因为人渣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现在的他看上去惶恐不安,仿佛刚刚被谁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你在乡下有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或者亲属?”丁能问。 “现在我谁也不相信。”人渣摇头,“向差人提供我的信息可以得到几十万悬赏,这年头,为了如此一笔钱,许多人连自己的爹妈都会出卖。” “既然这样,你还是独自一个去找地方安居乐业比较好。”丁能心想,自己显然也在怀疑对象之列,区别仅仅在于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你车里有剃须刀吗?”人渣问。 “有,小剪刀也有一把。”丁能说。 “你会修剪头发吗?”人渣说。 “没试过,但是可以学习,毕竟被人剃过很多次,估计可以弄好。”丁能说。 “那好,你帮我弄一下。”人渣说,“以免我去理发店之后被人认出来。” “别自己吓唬自己,没有谁整天盯着通缉令看,风头已经过去了,贴到公告栏里的那些与你有关的纸片早已经被性病广告覆盖了好几层。”丁能说。 “还是你帮忙弄一下吧,这时候已经没有开着门的美发店了,仍然营业的那些全是妓院。”人渣说。 “这倒是真的。”丁能下了车,准备去拿剪刀和剃须刀。 人渣靠在座位里,迅速进入迷糊状态。 丁能拿着修面用具过来时,人渣紧张地醒转,鼻腔里吹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泡泡。 “抱歉,我太累了。”人渣居然在喘气。 经过一番认真仔细的折腾,丁能成功地把人渣弄出了一个仿刘德华发型,乍一看倒也蛮像回事。 这期间人渣睡着了几次也醒转了几次。 丁能把车内的照后镜翻转向下,乐呵呵地问:“看看行不?” “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来你有美容师天赋。”人渣咧嘴开心地笑。 改头换面 丁能把剃须刀留下,让人渣自己动手解决问题。 两人告别。 破捷达缓缓开动,一只手从窗子伸出来挥动。 夜色茫茫,城市一片寂静。 目送那车消失在街角,丁能长出一口气,感觉很是轻松。 但愿人渣能够找到理想的安居之所,从此彻底消失,再也别出来露脸。 这家伙太危险了。 丁能回到自己的车内,驶回酒店,途中停下买了两公斤囟牛肉,准备带去给朱神婆当夜点。 回到房间内,朱神婆正在四处翻找,显然是肚子饿了。 “还有吃的吗?”她问。 “我刚买了一些。”丁能举起袋子。 “真香,我嗅到味了。”朱神婆笑颜逐开地跑过来接住,撕开包装,开始大吃。 “你看到我留下的纸条了吗?”丁能问。 “没有,在哪?” 丁能心想还好自己平安归来,没有被半疯狂状态的人渣开枪打死,否则不知会怎么样。 这老太太也太粗心大意了。 仔细寻找了一番,在桌子下面的地毯上看到了纸条,他捡起撕碎,扔到垃圾篓里。 “你到外面去了?为何不通知我一声?”朱神婆问。 “跟人渣见面。”丁能说。 “哇,小心些,那家伙可坏了,简直就是穷凶极恶,浑身上下找出一点点善良的味道。”朱神婆说。 “他说整个城市里只信任我一个,没办法,只好出去见一面。”丁能说。 “没事吧?” “一切顺利,帮他剃了头,然后送他离开,就这么简单。”丁能说。 “听说人渣在差人的通缉令上价值几十万。”朱神婆说。 “所以他紧张得不行,老是怕被抓。” “怕是应该的,不怕才怪。”朱神婆说,“听说人渣卷走了许多钱,你应该找机会把他打晕,然后玩一手黑吃黑。” 丁能愕然:“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嘛?” “我喜欢钱,虽然无法拥有,但是一直保持着强烈的渴望。”朱神婆说。 见鬼了 当锦衣卫头目的死讯传来,丁能和朱神婆正在接待一位疑心重重的富商。 这位富商怀疑已经死掉的前妻总在家里转悠,给自己带来噩运,想要将其赶走,弄得越远越好,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直接送去投胎,别让她再露脸。 丁能与富商约定了时间,然后送出门去。 他把手机拿给朱神婆看,上面有成崖余发来的短消息,说锦衣卫头目莫名其妙地死在宿舍内,希望与丁能面谈。 通过电话之后,丁能与成崖余约好到咖啡屋内见面。 “什么时候回来?”朱神婆问,“现在才下午十六点,距离打烊还有得一阵。” “说不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快赶回。”丁能说。 “我可以应付除收费之外的一切事宜,如果需要顾客付账的话,恐怕得打电话给你联系。”朱神婆说。 “收费的事交给秘书处理。” “她能弄清楚标准吗?”朱神婆问。 “反正弹性挺大,尽量多收些就是。”丁能转头一看,发现朱神婆已经捂上耳朵。 他跟秘书小姐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急忙赶出门去。 因为电话里成崖余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如丧考妣。 他不明白,锦衣卫死掉了,成崖余应该高兴才对,因为竞争对手兼情敌没了,干嘛紧张呢。 到了约定地点,身穿便服的成崖余已经等候了一会儿。 “哥们,你终于来了。” “看你紧张得。”丁能微笑。 “锦衣卫头目死掉了,原因不明。”成崖余说。 “又不是你干的,为何这么沮丧?”丁能说。 “当然不是我干的,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成崖余说。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证据。”丁能说。 “你怀疑我?”成崖余问。 “当然不是,我对情况一点也了解,怎么谈得上怀疑。”丁能说。 “我希望你和朱神婆出面跟锦衣卫头目的魂魄沟通,弄清楚真相,因为这事很严重,实在是太严重了。”成崖余表情极严肃。 见鬼了 丁能平静地告诉成崖余,玄异工作室的收费不便宜,并且只能提供餐饮发票或者收据。 “哥们,我以为凭咱俩的交情,可以不用谈钱。”成崖余苦着脸说。 “你反正可以报账,又不必花自己的钱,不拿白不拿。”丁能说。 “用什么名目去报账呢?”成崖余问。 “切,别装傻,你有的是办法。”丁能继续保持微笑。 “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处理才好。” 丁能心想这家伙故意装纯洁天真,真是不可原谅。 为了顺利收到钱,他只好说:“可以列为咨询费,再加上一些招待费什么的,反正你会想办法弄的,这种事你一定非常有经验。” “别人可能会怀疑我从中捞好处。”成崖余说。 “捞自己的好处,让别人尽情怀疑去,反正就算你一点不捞,别人也不会认为你是希特勒那样的清官。” “我一直在努力保持廉洁。” “这样好啦,收费大致在六万到八万之间,三分之一作为付给你的回扣,如此处理没意见吧?”丁能问。 “收三万行不行?回扣就不必了。”成崖余说。 “虽然咱俩挺熟,可是你也不必装,谁不爱钱。”丁能说。 “就这么定了,三万块,你弄餐饮发票来,我设法回去报账。” “哇,真是意外,都二十一世纪了,万万想不到今日竟然让我看到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丁能笑起来。 “你别讽刺我。”成崖余说。 “三万就三万吧,谁叫咱们是朋友。”丁能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工作,“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到鬼街去找锦衣卫头目的魂魄,弄清楚是谁杀了他。”成崖余说。 “他刚死,或许魂魄还在人界晃悠,应该先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丁能说。 “这事你比较有经验,你看着办好啦,我只想见他一面。”成崖余说。 “如果锦衣卫的魂魄仍在人界逗留,你恐怕无法看到他。”丁能说。 “也许可以,因为最近以来我常常看到一些怪异的东西,淡淡的白影子或者是黑影子之类,跟你所说的鬼魂很相似。”成崖余表情显得很沮丧。 怀疑 成崖余的话让丁能颇感惊讶,不久前的鬼街一日游结束之后听朱神婆说这位差人与锦衣卫头目很可能会生出阴眼来,一直不太在意,没想到此事真的发生了。 看来已经不再孤单,因为多了一个可以在相近层面交流的伙伴。 “你能够听到阴魂说话吗?”丁能追问。 “不能。所以要找你帮忙。”成崖余说,“我看到的怪东西不多,偶尔见到几只,我听不到他们的话,只是看见一张张渴望交流的脸,以及动个不停的嘴。” “真羡慕你,拥有阴眼的同时可以享受到宁静。”丁能说。 “一点不好,我很紧张。” “这样子有多久了?” “六天。”成崖余慢慢喝啤酒,“最起初是在太平间里看到一位被谋杀的小姐,她身体光溜溜的,呈半透明状,好像飘浮在空中的影子,然后我看到了更多的怪东西,非常恐怖。” “你表现得很镇定,这样挺好,过一些日子会适应的。”丁能说。 “如果不是先前跟你和朱神婆一道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以及到鬼街见识过许多阴魂,我可能会精神崩溃,现在我确信自己能够顶住。”成崖余说。 “你最近见过阿紫吗?”丁能问。 “见过,一般情况下,每周相会一次。” “你跟阿紫在一起的时候做些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成崖余低下头,显得有些郁闷,“君子不谈性事,希望你以后别再问我关于她的话题。” “有没有人怀疑你参与弄死锦衣卫头目的事当中?”丁能问。 “有,因为头目口无遮拦,把跟阿紫的事大肆宣扬,许多锦衣卫成员都知道我和他一同跟女鬼混的事。”成崖余说。 丁能察觉话里说的是‘混’,并非爱情等高尚动听的字眼。 “还好你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不然真是麻烦。” “我收到情报,说有几名锦衣卫怀疑我谋杀了他们的头目,想要宰掉我报仇。”成崖余说。 “这事真糟糕,你应该找对方的上级谈一谈。”丁能说。 “锦衣卫是个特殊的组织,里面的普通一员也有超然的身份,我这样的级别,根本不可能见到他们的上级,没人会理睬我。”成崖余说。 怀疑 仅仅只是怀疑,就能够让成崖余如此惊慌,看来锦衣卫的能耐真不是吹出来的。 丁能甚至开始担忧,那帮报仇心切的家伙会不会把头目的死亡跟不久前的鬼街一日游联系起来,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认为头目是怎么死的?”丁能问。 “我猜测,可能是跟某位小姐亲热的过程当中过分亢奋,马上风或者精尽人亡什么的。因为那家伙自从升官之后每天都喝许多酒,XO什么的就像咱们喝啤酒和矿泉水一样,还常常有事没事乘坐专用直升机以工作名义在周边城市转悠,其实是到处吃喝玩乐赌博和嫖妓,生活极度奢侈和放纵,这样对身体健康大为不利。”成崖余显得情绪越来越低落,“听说头目跟阿紫每隔两到三天就见一次面,相比之下,显然他更为受宠。” “真够威风的。”丁能感到惊讶。 “是啊,锦衣卫的待遇确实不错,令人羡慕,我也想去。”成崖余说。 “我猜测,很可能头目跟阿紫亲热的时候突发心脏病或者脑溢血什么的。”丁能说。 “这可能性非常大,因为阿紫从来不会疲倦。”成崖余苦笑。 “必须到现场查看,这样才能弄清楚真相。”丁能说。 “你是否可以招魂?在远离锦衣卫驻地的某处进行。” “头目刚死,魂魄还未完全凝聚成形,不可能招来,必须得亲自去找到他。” “恐怕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到头目的房间。” “既然戒备森严,那么头目的手下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别人?” “那些人只不过想帮头目实现生前遗愿而已,我猜测仅仅随便找个借口罢了,因为头目多次扬言要把我弄死,他认为这样可以独自享有阿紫。” “看样子你的消息很灵。”丁能说。 成崖余严肃地说:“锦衣卫里面有几位跟我关系极密切的人,很多消息我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 “感觉锦衣卫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没人能够管理他们。”丁能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权力受到的限制越少,就越是乱来,并且尽一切可能拒绝监督和查询。”成崖余说。 “就算你找到了头目的魂魄,问清楚死因又有什么用,说出来也无人相信。”丁能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 成崖余一心想弄清事实真相,似乎这样才能得到平静的心情。 他郑重其事地告诉丁能,说已经不再迷恋阿紫,等到查明头目之死的真相后,他将不再跟这只美艳女鬼见面。 两人驾车来到锦衣卫的驻地外面,停到几棵大树下。 “你打算怎么弄?”成崖余问。 “看到那边的女鬼么?可以请她帮忙。”丁能说。 “我只看到一个淡淡的粉红色影子。”成崖余说。 “你乖乖坐着别乱跑,我过去跟她谈。”丁能下了车。 在付出一叠面值为一百万元的冥币之后,女鬼点头同意帮忙看看头目的魂魄在哪里。 她穿透墙壁飘走,丁能用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女鬼的名字和生辰,然后拿出打火机开始烧冥币。 据说冥间银行从这样的汇兑方式中抽取百分之十五的手续费,远远高于人界的收费标准。 如果以人界的税收来衡量和比较,又会觉得其实不算高。 成崖余把脑袋伸出车窗,问丁能在做什么。 “行贿和雇佣,就这么简单。”丁能平静地说。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是真事。”成崖余嘀咕。 “感觉很划算,成本为一元钱的冥币,就可以请动一位女鬼帮忙做事。”丁能笑起来。 “或许生具阴眼并非完全是坏事。”成崖余说,“比如赌博,你可以雇佣一只鬼当间谍,把别人手里的牌告诉你,这样就可以不败。” “这样干会有报应的。”丁能说。 “我不太相信报应的说法,现实中的情况说明绝大多数恶行和谎言都没有得到惩罚,有无数的坏蛋生活非常好,可以想见,未来这部分恶棍的日子也不会变差。”成崖余说。 “我相信报应,今生不报,来世必报,就算死得早逃脱了,也必定会祸及子孙。”丁能说。 “真有上帝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说不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几分钟过后,女鬼穿透墙壁回来向丁能复命,说没有看到锦衣卫头目的魂魄,问过其它几只频繁在附近活动的鬼也没有任何消息。 丁能猜测,头目多半已经去了地府鬼街,没准已经成为阿紫的面首之一。 正要离开,四名身穿便衣的锦衣卫走过来,其中一人站到车头前方挡住去路,另外三人站到成崖余旁边,隔着下玻璃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有事吗?”成崖余平静地问。 “没事,就瞅你不顺眼,想揍你一顿。”一名锦衣卫咬牙切齿地说。 “有原因吗?”成崖余问。 丁能见势不妙,拿起手机按了报警号码,准备呼出。 “这城里老子想扁谁就扁谁,从来不需要找任何理由。”锦衣卫说。 成崖余突然启动了车子,往后倒了一段,紧接着驶往旁边,成功避开了追过来的三名锦衣卫。 照后镜内可以看到几块板砖从空中飞过来,落到车尾后方几米处的空地上。 丁能放下手机,哈哈大笑:“真有意思,看来差人也有怕事的时候。” “这帮王八羔子,哪天落到我手里,哼,扒了他的皮。”成崖余愤怒地说。 “其实他们是虚张声势,如果真打算动手,干嘛说这么多废话,直接抡板砖砸过来就可以。”丁能说。 “我想也是这样。”成崖余说。 “感觉把你当成了仇敌。” “前次在局里锦衣卫伤亡惨重,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认为是我们办事不力,导致出现如此情况,所以怨气冲冲。”成崖余说。 “再加上头目与你成为情敌,偏偏又莫名其妙的死掉,所以更是看你不顺眼,对吗?”丁能说。 “确实如此。”成崖余摇摇头,“拿这些家伙没办法,都是成年人了,还这样幼稚。” “对你有怨恨的人估计为数不少,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不习惯,我又不是城管。”成崖余说。 “现在怎么办?去鬼街找阿紫吗?”丁能问。 “只能这样了,希望在那边可以见到头目的魂魄。”成崖余说。 车驶向黄泥巷。 拆迁 气氛有些不对劲,黄泥巷内的居民三三两两聚到一起,表情都很严肃,似乎在讨论什么。 一群头戴安全帽的男子在另一群戴着太阳镜剃了平头的男子护卫下往路两边的房屋上刷‘拆’字。 更远一些的地方有大群身穿制服的人,以及十多辆车。 这事倒也算不上很奇怪,周围全是高楼,只有这一片还是破旧不堪的老屋和狭窄小巷,早就应该拆掉了,在地产商和当权者利益高度一致的现在,能够坚持到如今已经算是奇迹。 “终于拆到鬼街了,不知道这些人夜里会不会撞邪?”丁能说。 “对咱们的事有影响吗?”成崖余问。 “不知道,也许有。”丁能说。 “地府鬼街会不会因此发生变化?” “应该会,因为地府是人界的镜像,许多事物存在关联,如果这里的房子全拆了,那边可能会有一部分住宅消失或者倒塌。”丁能说。 “如果那边破坏得太厉害,或许阴魂会有意见,是不是这样?”成崖余问。 “嗯,说不好,情况可能会很糟,也可能一团和气。”丁能说。 成崖余驾车慢慢驶向理发店。 这时是大白天,丁能却看到了许多阴魂,他们一个个面容惨淡,飘在即将被拆除的墙壁旁边,不时伸出头来看外面,然后又钻回去。 阴魂们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朝聚集的人群瞪眼。 由于人气极旺,大部分鬼必须保持合适的距离,无法靠近。 那些戴太阳镜的平头男子显然是黑道中人,由于数量众多,其中必定有几位超级恶棍,恶气四溢,以至普通的阴魂根本无法靠近。 “你盯着外面看什么?有情况么?”成崖余问。 “好多鬼,大白天溜出来,真是罕见。”丁能说。 “看样子跟拆迁有关。” “等到过几年这里新大楼建好之后,地府鬼街肯定会大变样。”丁能说。 “那些阴魂会不会闹事?”成崖余问。 “应该不会吧,流离失所的鬼只是一小部分,弄不出太大动静。” 拆迁 成崖余把车停到理发店外。 两人走进去,理发师满脸黄瓜片,脑袋上全是卷发筒,五分似人而一半似鬼。 “你好。我们有点事,需要从这里经过一下。”丁能微笑着说。 “去吧,房子马上要拆,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了。”理发师无精打采地说。 “补偿款还满意吗?”成崖余问。 “够买一套八十平方的安置房。”理发师苦笑,“老屋一百多平方给拆掉,让搬到城郊新建的小区去。” “不可以回迁吗?”丁能问。 “说这儿要建高档住宅,五至十万元一平方的那种,当然没办法回来。”理发师说。 “外面闹得很凶,也许还会多赔一点。”丁能说。 “算了,胳膊拧不过坦克,枪杆子里出真理,我可不想挨揍,乖乖走着看吧,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别人能够活下去我也可以。”她慢慢从脸上揪下黄瓜片。 成崖余无话可说,慢慢走上楼梯。 丁能只好跟过去。 跟先前一样轻松,两人穿透通道口,进入其中。 “奇怪,没有贴符也能够进来。”成崖余低头看自己的下半身和四肢。 “你的生命场与几个月前已经完全不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丁能说。 “我自己没什么感觉,除了能够看到一些怪异的景象之外。”成崖余说。 “走吧,去找阿紫,沿途打听一下看锦衣卫头目有没有来这里报到。”丁能说。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房间,走到花园里,然后从缺口处进入街道。 街上阴魂数量很少,看来大部分去了人界观看拆房子过程。 见到有人类过来,几只女鬼乐呵呵地朝他们打招呼。 “嗨,帅哥,想跟我亲热吗?免费的,只要大家快乐就好。” “谢谢,还有急事,没空。”丁能如此回应。 “你别看着我的脸烂糟糟的,身体可没受什么伤害,全都完全无损,好看着呢,想不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女鬼掀起衣襟,露出苍白的肚皮和一些胸部。 “以后再说吧,我们挺忙。”成崖余说。 “你别乱讲话,当心被缠上无法脱身。”丁能低声告诫。 死者 在肥肠拉面馆内,丁能看到了锦衣卫头目的魂魄。 他的形体很淡,呈半透明状,比起普通阴魂刚死时稍微强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兰站在旁边,伸出苍白的小手轻轻抚摸头目的身体,两鬼十分亲热。 “小丁,你又来了,有什么事吗?”老板娘乐呵呵地问。 “来看看这位。”丁能指着头目。 “你们好,正想去找你们聊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头目咧开嘴笑了笑,他说话的声音空洞而无力,语气拖沓沉闷。 “你怎么死的?”成崖余问。 “跟阿紫亲热的时候死的。”头目表情显得很沮丧,“听说嗑药能够提高性能力,所以我就着K粉喝了几罐啤酒,然后挥枪跃马,折腾了几个钟头之后,莫名其妙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了。” “你到这里多久了?还习惯吗?”丁能问。 “到了十几个钟头,难受极了,还有许多事没做,刚当上领导,才享受了一个多月的幸福生活,遗憾太多了,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回去。”头目愁眉苦脸。 “现在我竞争不过你了,你可以每天跟阿紫混到一起。”成崖余说。 “这倒是。”头目慢慢悠悠地点头。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丁能问。 “目前看来没什么,我的级别已经够高,抚恤金数量应该不少,可以让家里人一段时间内无忧。”头目说。 “死亡的时候痛苦吗?我指的是那个过程。”成崖余问。 “基本没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的就发现自己飘浮到躯壳上方,看着身体趴在阿紫身上停止了运动。就这么简单。” “你的手下和同事想找我麻烦,你可以帮忙劝说一下吗?”成崖余说。 “怎么弄?托梦吗?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学会如何做。”头目说。 “你可以显形跟那些冲动的家伙聊聊吗?”成崖余问。 “他们无法看到我,刚死的时候,我焦急地在宿舍楼里到处走,朝每一个看到的人大喊大叫,想让他们帮忙叫医生来救我,但是谁也没有反应,我仿佛空气一样无法让人察觉,真是糟糕。” 死者 丁能当然知道头目无法显形,身为一只菜鸟级别的鬼,他什么也做不了,在人界内连一根毛都无法搬动,更虽提与昔日的同事和朋友沟通。 “哥们,你死之后怎么来到这里的,有牛头马面引路吗?”成崖余问。 “发现自己死掉之后,我非常痛苦,情绪有些失控,在周围房间和走廊里乱窜,这样折腾了一个多钟头,等我稍微清醒过来一些,我回到了自己的尸体旁边,阿紫已经走掉了,一只鬼卒带着我来到这里。”头目说。 “现在挺麻烦,你的朋友和手下老想找我算账,得做点什么来解决这问题呢?”成崖余说。 “你干脆把自己弄死得了,我在这边等你,咱们一些混。”头目眼神中流露出期待。 “怎么可以随便自杀呢?这个建议完全没法考虑。”成崖余摇头。 “这些东西给你,过些日子还会烧来,尽管花就是。”丁能从口袋里换出几叠冥币,递到头目手里。 “谢了。”头目接过去装入半透明的口袋里,仔细看了看,确认不会掉出来之后才抬头。 “到这里之后见过阿紫了吗?”成崖余问。 “守门的傻鬼不让我进去。”头目说。 “你很想进去吗?”丁能问。 “当然,那里有我昔日的弟兄,想跟他们一起混,那样日子会有趣得多。”头目说。 “我带你去。”丁能说。 “很好,等我吃碗面咱们就动身。”头目说。 一碗散发出森森白气的肥肠拉面端上来,他举起筷子,动作飞快地扒到嘴里。 丁能不禁怀疑,这碗面的真实内容到底是什么? 发了霉的馊食物还是纸片,还是泥土? 反正头目吃得挺香,这就足够了,管它TMD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毒到鬼就行。 小兰仍旧是先前那副模样,没有长大,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老板娘和她的丈夫同样如此。 她们依旧像在人界一样过日子,每天辛勤劳作,为饥饿的鬼提供食物,如果从表情看,她们在这里显得更为轻松愉快一些。 恭喜你死掉 丁能一路用冥币开道,轻松容易的进入到阿紫府内。 不久前光荣牺牲的那些勇士们仍在花开酒地尽情享受,整个大厅内乱作一团,七十多只鬼滚在一起,脱下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打碎的空酒瓶和杯子随处可见。 这样的生活不知还会持续多久,此事无法估计。 想必阿紫会觉得这帮新来没多久的鬼非常烦。 头目两眼放光,十分亢奋:“看来做鬼还是蛮不错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及这样的气氛。” “没问题,以后你可以呆在此地,就像这样混下去,一百年不动摇,甚至一万年都不改变也有可能做到。”成崖余说。 几名正在纵情狂欢的阴魂看到熟悉的人,大声打招呼:“领导,恭喜你死掉了,赶紧过来享受吧,我随时可以让位。” 或者就是:“老大,给个面子,来喝一杯。” “领导,从来没看过你嘿咻的样子,现在逃不掉了,怎么也得露一手给大家欣赏一下。” “我要去见阿紫,过一会就来找你们。”头目乐呵呵地回应。 几位昔日的手下走过来拉起成崖余的手,想让他参与到狂欢中。 成崖余大惊失色,想方设法推脱:“我还有要紧事,不可以。这几天感冒了,情况非常严重,如果再不注意保重身体的话,没准会死掉。” “死了好啊,可以像我们一样过日子,无忧无虑,愉快得像是没有天敌的苍蝇。”西门沁从一堆女鬼当中爬出来,摇晃着巨大的肚皮站起,把烂糟糟的手搭到成崖余肩膀上:“小成,给个面子,一起过去放纵一下。” “饶了我吧。”成崖余紧张地拉住丁能的袖子。 “你们尽情玩吧,我们过一会再来。”丁能见状赶紧拉着成崖余往里走。 头目犹豫了片刻,大概是想见阿紫的念头上了上风,恋恋不舍地离开大厅,跟在两人身后走掉。 众阴魂继续放纵,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丁能心想有必要给这两位同伴提个醒,于是说:“等会看到什么不满意的事也请你们务必控制住情绪,不要冲动。” “你的是哪方面?”头目问。 “阿紫生活比较放纵,不要指望她能够专一。”丁能说。 恭喜你死掉 进入到阿紫的行宫内,果然如丁能所料。 门口连一个看门人都没有,显然全都在忙于胡搞乱来。 一阵阵呐喊和响亮的呻吟从内部传出来,其中显明可以分辨出阿紫的声音。 丁能留意同伴的脸色,发觉成崖余强作镇定,但是有些嘴角有些抽动。 头目神情沮丧,半透明的形体显示出颤抖的迹象。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无怨无悔,只考虑付出而不在意收获,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必须具有与人分享情侣的思想准备。”丁能费劲地思考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让这两位心底的醋意消失。 “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从来没指望能够独自享受阿紫的柔情。”成崖余表情显得很凄惨。 “我想杀人。”头目突然想自己已经死掉,于是赶紧补充一句,“我想杀鬼。” “注意控制情绪,你刚死,修为不足,这里的大部分鬼都比你更能打,如果真动手的话,你被杀的可能性明显更大。”丁能说。 “我在外面还有十几个弟兄。”头目咬牙切齿地吟起了诗,“此到泉台召旧部,旌旗十个斩妖魔。” “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还是希望五十年后我来这里报到的时候能够看见依旧年青强壮的你。”成崖余说。 “我觉得你不可能再活五十年那久,人界到处都是有毒食品,空气污染非常严重,你身为一个小领导,难免要出席各种应酬,喝酒对于身体有巨大的伤害,再加上其它的一些麻烦,能撑到退休就算是好运气。”头目说。 “我说的五十年后来此报到是最低要求,本来打算要活到九十五岁的。”成崖余说。 “当然,除非你十年内捞够了本钱移民,或者升到可以享受特供的级别,否则决不可能活过七十。”头目说。 很显然,这两位相互之间看着彼此都不顺眼。 担心他们打起来,丁能干脆站到他们中间,将一人一鬼隔开来。 “我放弃了,今后不再是你的情敌之一,请放心吧。”成崖余平静地说。 “我宁可与你分享阿紫,而不是其它那些混蛋鬼。”头目说。 安慰 两人一鬼走进阿紫的行宫内,一路居然没有看守,以人界的情况来衡量,完全不可思议。 找到阿紫很容易,因为呐喊和呻吟太过响亮,百米之外都能够听到。 大厅里七十多只鬼弄出的音量加一块也远远不及这一群。 走到门口,头目突然站住,满脸痛苦地说:“我受不了啦,你们杀了我吧,这事太令人绝望了,我感觉自己像是要爆炸。”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比较放纵的女鬼而已,想开点,乖啊。”丁能轻轻拍打头目的脸以示安慰。 隔着一扇木格子窗框,他们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十多只男鬼和女鬼挤在一起,乍一看全是些苍白泛青的肢体在蠕动。 阿紫在鬼堆当中仿佛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一会游出来露个脑袋,一会又钻到另一边露出躯干或者腿脚。 头目表情极为痛苦,挥拳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看样子如何有能够自杀的设备,这家伙一定会用上。 “我们这样出现,阿紫会不会生气?”成崖余问。 “应该不会吧,这样的场面我见过不止一次。”丁能说。 “我今后不会再迷恋阿紫了。”成崖余说。 不经意间,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影子,阿紫从鬼堆里飘出来,站到两人一鬼面前。 她光溜溜的身体呈现青灰色,毫无遮掩。 “你好。”丁能平静地微笑。 “你们来干什么?”阿紫懒洋洋地问。 “主要是寻找这位哥们,顺便请教一下你对人界的黄泥巷即将被拆掉的看法。”丁能说。 “拆就拆吧,对这里影响有限,反正空房子挺多,就算不见了三分之一的楼大家也都有地方睡觉。”阿紫满脸不在乎。 “我看到许多阴魂溜到人界观看,一个个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会不会闹出乱子来。”丁能问。 “你太看得起他们了,就那点能耐折腾不出什么事来的,再说了,人界那边有牛头马面盯着,他们不敢乱来的。”阿紫说。 安慰 “阿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有了我还不够吗?”头目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滚一边去,你算什么玩艺儿,敢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阿紫的大脚丫突然高高踢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了头目的面部,将之踹到五米开外。 “别这样。”丁能急忙阻止。 “居然打我,跟你拼了。”头目翻身坐起,摆出黄飞鸿的招牌架势,似乎打算跟阿紫大打一场。 “请原谅他的冲动,他实在太爱你。”说话同时,丁能伸出一条胳膊挡在阿紫身前。 “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捉去当男妓,坚持在丽春院接客,一万年不动摇。”阿紫大吼。 头目蹦跳着迫近,双拳在身前晃动,弄出了散打的姿势。 阿紫撮起嘴唇,朝头目吹气,一阵阴风拂过走廊,头目被吹得往后飞退,一连打了几个滚,直到抱着一根柱子之后才停下来。 “阿紫,请息怒。”成崖余紧张地说。 “最讨厌谁纠缠我。”阿紫瞪着眼睛。 “我会劝说他,直到心平气和。”丁能说,“请给个面子,让他跟外面那些鬼在一起混吧,别修理他。” “一车香烛冥币。”阿紫冷冷地说。 “行,没问题,外加二十个纸人和五十幢纸别墅。”丁能感到紧张,他很了解阿紫的做事风格,这女鬼可以毫无理由地作恶,这里是她说了算,只需一声令下,头目在此的处境将会苦不堪不言,并且长久受折磨。 “还是你最乖。”阿紫搂着丁能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吻了几下,然后示威般看着正慢慢爬起来的头目。 “阿紫,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请你在十分钟内把那些鬼赶走,今后只准跟我在一起亲热。”头目眼睛里闪烁着红色光芒。 “X你爷爷,哪来这么多废话。”阿紫再次吹了一口气。 头目一跤摔到八米开外。 死了就死了 阿紫把胳膊搭到成崖余肩膀上,温柔地说:“还是你比较可爱些,不像那笨蛋一样傻乎乎的。” “他死的时候你有没有采取急救措施?”成崖余指着头目问。 “我只会害人,不怎么懂救人。”阿紫若无其事地说。 “当时他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以你的能力,如果想要救人,应该有办法。”成崖余说。 “当时我正要高潮,这家伙突然挂了,真是扫兴,于是就回来跟面首接着玩,哪有空管他。”阿紫说。 “他跟你多次肌肤之亲,怎么也算是有点感情吧,为何如此冷漠。”成崖余追问。 “我就喜欢这样。”阿紫松开胳膊,冷冷地看着成崖余,“他又嗑药又服伟哥,身体顶不住就别逞能,结果把自己弄死了,关我屁事。” “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我不怨谁。”头目慢慢走回来。 “我给丁能一个面子,暂时不抓你去做男妓,以观后效,什么时候想通了,打算做我的面首或者仆人了再来吧。”阿紫对头目说。 头目满脸悲苦,不停地摇晃脑袋,慢慢悠悠走向外面,不理睬丁能和成崖余。 里面地毯上滚来滚去的那群鬼仍在胡作非为,只是不时呼唤阿紫一声。 “这家伙你们也看到了,没什么事就过来一起玩吧。”阿紫发出邀请。 “我们得赶回去,在此呆久了对这位成兄的健康大为不利,同时我也担心自己的牙变长。”丁能说。 “随便啦。”阿紫懒洋洋地说。 “阿紫,我有些担心,外面拆房子的人会不会有危险?”成崖余问。 “反正我不会参与修理或者攻击谁,至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我也说不好,这里有几千只鬼,流动鬼口为数众多,不可能约束每一只,让这些家伙全都乖乖忍气吞声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当然,我明白,其中有各种死因的鬼都有,很难完全控制。”丁能说。 一般情况下,安享天年的老鬼很少逗留在地府,往往迅速投胎重入轮回,重新开始的意愿极为强烈,而久居不去的阴魂大都是横死或者早夭的,还有那些怨气冲冲郁结于心的。 如果得知自身生存的环境被破坏,估计会有一部分阴魂有所行动,鬼街老鬼甚多,其中隐藏的厉害角色不少,谁想要应付这样的麻烦都不容易。 死了就死了 “如果屡屡发生怪事,我会遇上麻烦,因为人界的黄泥巷属于我管辖范围的边缘地段。”成崖余说。 “那你只好自求多福了。”阿紫咧开嘴笑起来,光溜溜的身体抖动得厉害,“反正我帮不了你,应该找房地产商人去,让那些财主停止拆迁,这才是正解。” “淡牛锡集团是此次拆迁的幕后主使者,上级要求我们全力支持,因为黄泥巷已经严重影响到城市的形象。”成崖余说。 “操,明明是合伙弄钱兼欺压平民百姓罢了,还硬扯什么城市形象,弄得到处是高楼大厦就美不胜收了么?”阿紫冷笑。 “确实这样,但我没有办法,职责所在。”成崖余说。 “你还算可爱,比刚才那死鬼强很多,如果你回去之后死掉,就来当我的首席面首好啦。”阿紫说。 “我还想多活些年头。”成崖余平静地说。 “看着你活得挺累,这样子还不如死了的好。”阿紫说。 “人不仅仅只是为自己活着,亲人,朋友,同事,全都是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成崖余微笑。 丁能仔细看看阿紫的表情,然后又看了看成崖余,心想难道这修为高深莫测的女鬼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以至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请朱神婆观察,或许会发现什么,提出某种忠告,但是天意难违,是祸躲不过,作用有限。 感觉成崖余的脸色虽然苍白一些,但是看上去神完气足,镇定自若,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对劲之处。 “我要玩去了,你们自便,想玩什么吃什么叫那些傻鬼动手弄就好。”阿紫飘身而去,一头扎入鬼堆当中,几只男鬼立即扑过来,她的形体消失在一堆胳膊和腿中,一时不知被埋到哪里。 “再见。”丁能和成崖余同声说。 两人摇摇头,慢慢往外走。 几只傻鬼站在花园内唱歌。 “阿紫阿紫我爱你,你像那梅兰招人迷,看到梅兰就想起你。” 见到两人过来,傻鬼们唱得更加起劲,声音变得比先前宏亮了许多。 丁能微笑着停下脚步,趁着傻鬼们暂停的间隙鼓掌。 “谢谢各位观众。”带头的傻鬼朝来人弯腰行礼。 成崖余无可奈何,只好学着丁能的样拍手。 “下面,我们将送上一曲集体创作的新歌。”傻鬼头口眼歪斜,半截青紫的舌头拖在口腔外面,表情却极严肃。 “好咧。”丁能作欢呼状。 危机 成崖余看看同伴,心里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傻鬼们得到鼓励,开始大声念叨:“鱼儿离不开泡菜,鬼民需要阿紫婆婆。” 然后唱起来:“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福您万寿无疆。” 丁能拉着成崖余的袖子:“赶紧溜吧,回去事还多。” “还以为你喜欢听他们唱歌呢。”成崖余嘀咕。 “你才喜欢听傻鬼唱。”丁能笑起来。 两人赶紧走到旁边长廊内,进入到众新鬼狂欢的场所。 背后仍然不停地传来傻鬼的歌声:“唱支山歌给阿紫听,我把阿紫比爹地。” 头目坐在昔日的同事和哥们当中,身边几只苍白的胳膊搂在肩膀,他手举一只酒瓶,正狂饮不止。 “要不要安慰他一下?”丁能问。 “算了,没用的。”成崖余摇头,“咱们走吧。” 回到人界,理发师满脸贴着黄瓜继续午睡,对周围发生的事听而不闻。 丁能把两张百元钞票轻轻放到她身边的提包里,尽管很小心,她却惊醒过来。 “要走了吗?” “嗯,得回去了。” “你放钱在我包里干嘛呢?” “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这房子反正要被拆掉,你赶紧找个地方安顿吧。”丁能说。 “一直没问过你,楼上到底有什么,为何你来了许多次?”理发师问。 “是一个前往地府的通道,我可以穿过去,绝大部分人却不行。”丁能说。 “他也可以过去吗?”理发师指着成崖余问。 “现在可以了。”丁能说。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她问。 “恐怕不行,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丁能说。 “真是奇怪,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她摇头苦笑。 “别去想为什么,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尽可能保持愉快的心情。”丁能说。 “我一直认为鬼魂之类东西是不存在的,看来得换换头脑。” “不会吧,你是这里的住户,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吗?”成崖余问。 “从来没有过,一直都很平静,五岁至今,从我上幼儿园开始就有人问这条巷子里天黑之后有什么,我无数次回答说什么都没有,长大一些之后,在山京城内到哪都可以听到许多关于这里的灵异故事,我总是一笑置之。”理发师轻轻拍打她白晰的额头。 危机 “反正你要搬走了,知道这事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的话,就当是传说或者谣言就好。”丁能说。 “我能够确定你是个诚实的人。”理发师严肃地看着丁能。 “诚实一些比较省事,可以不必总记着自己说过些什么话。”丁能弯下腰,把一只卧倒的醋瓶子扶正。 成崖余走到门口,伸头出去看了看,正赶上一伙壮汉拎着油漆桶过来。 “乖乖回屋里呆着,别想乱来。”一名壮汉大声喝斥。 人堆里几名戴太阳镜剃平头的马仔却认出了新任队长,立即冲过打招呼。 “成哥,这位民工不认识您,别跟他计较。” 这情形看得丁能仰天长叹,无言以对。 理发店的玻璃幕墙上被刷了一个大大的‘拆’字,然后施工队伍继续往前走。 “我已经联系好一辆小货车,等天黑之后就搬,先到姐姐家住几天再说。”理发师说。 丁能和成崖余说过再见之后走出来,钻回到车里,慢慢驶离了黄泥巷。 街口外的路边已经有十几辆挖掘机一字排列停好,显然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开始动手。 “至多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开始拆房子,你说会不会出事?”成崖余问。 “谁知道,也许会死很多人,也许什么事也没有,鬼的思想是很难猜测的。”丁能说。 “我真怀疑,这里重新规划建房之后有人敢来住吗?毕竟那些可怕的传说路人皆知,由来以久,而且并非穴来风。” “如果安安稳稳地建好新大楼,买盘肯定踊跃,因为这一块差不多可以算是城中心,地段确实不错,如果价钱别太离谱的话,有些投资价值。” “如果无法平安无事的建好新房子那又如何?” “整个过程当中,承建方和开发商会联手努力封锁消息,争取让外界认为什么事都没有。这种事屡见不鲜,比如你买了某处的房子,<奇 书 网>绝对没人会告诉你那儿以前是一片荒坟或者某个朝代留下的万人坑。”丁能说。 “嗯,这倒是,无论如何,我自己肯定不会来这附近买房,也不会让亲属来买。”成崖余说。 “那些被激怒的鬼没有很好的耐性和记忆力,如果有所行动的话,估计就在最近几天。”丁能说。 “有办法吗?”成崖余问,“比如请些和尚道士或者尼姑,做一场大规模的法事超度一下怨气冲冲的阴魂,说服这些鬼去投胎再入轮回。” “试试看吧,超度方面的事我不懂,帮不上忙。”丁能说。 “还以为你是个神棍,对那些东西深有研究。” “回去问朱神婆,她比较清楚。” “如果阴魂要反击,会选在什么时候?” “一般情况下,估计是夜间零时左右,因为这个时间段鬼的状态都比较好,而大部分人都不太精神。”丁能说。 麻烦 成崖余约丁能晚二十三点到黄泥巷口外面守候,看能否阻止恶行发生。 “我猜想,真正糟糕的恶行是地产商和各方利益集团针对本地居民的恶劣手段,而不是那些鬼。”丁能对此感到没劲,想开溜。 “别想跑,咱们拴到一起啦。”成崖余说。 “切,你跟锦衣卫的事解决了吗?怎么又关注上拆迁问题了。”丁能没好气地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对不起锦衣卫头目的事,当然也不怕那些傻B找麻烦。眼下要处理的才是真正的大事,如果拆迁不顺利或者出现大问题,比如大面积的死伤或者灵异事件,我的前途就毁了。”成崖余说。 “一路过来,我似乎没看到你的人,怎么就扯上关系了?”丁能瞅了瞅窗外的街道。 “全穿了便衣混在人群里,哪这么容易被你认出来。” “犀利,佩服。”丁能说。 “我听出你语气当中嘲讽的意思。” “不笨嘛,这都能听得出。” “你是个诚实的人,虽然很擅长掩饰真实想法,但只要一开口,总会露出些苗头。” “不愧为当领导的人,这都能够发现,淫材啊。”丁能笑起来。 “说好了,晚上咱们一同来这里蹲点守候,看看有什么事。”成崖余说。 “工钱多少?”丁能平静地问。 “再给你一万,拿餐饮发票来就可以。”成崖余说。 “少了点。” “以后再有类似的生意,我会考虑请你帮忙。” “好吧。”丁能苦着脸,“真拿你没办法。” “锦衣卫那边我也不相信他们真敢把我怎么样,至多挨一顿揍,上医院躺几天罢了,头目也见着了,反正也想不出办法来,先顾这一头吧。”成崖余说。 “你倒是蛮想得开嘛,有些处乱不惊的味道。” “我有选择吗?” “有啊,请个长期病假,到大人物病房里躺着,或者去什么干休所之类地方呆着,一住十年八年,等到事情完全被遗忘之后再出来露脸。” “我级别不够,去不了你说的那些地方。” 这时车行驶至丁能停车的位置,两人分开,成崖余回办公室,丁能打算回工作室看看,顺便买些食物带回去给朱神婆享用。 麻烦 工作室内很安静,朱神婆和秘书在聊天,保安站在门口,清洁工在擦窗户。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生意么?”丁能问。 “牛公子来了一次,说有事需要跟你面谈。”秘书说。 “他人呢?” “走掉了,说明天中午来,让你务必等待。”秘书说。 丁能心想为什么不打电话来?是不是被监听了? 估计牛公子多半想见阿紫,如果鼓起勇气让其如愿,大赚一票倒也没问题,只是感觉有些不妥。 万一这家伙精尽人亡怎么办?锦衣卫头目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会不会有其它事?难说啊。 买下黄泥巷以及附近地块的是淡牛锡集团,想起大帅和猛男,丁能有些担忧,怕他俩参与到拆迁当中,招上某只厉害的恶鬼。 想到此处,丁能急忙拿起电话与朋友联系。 “哥们,请我吃饭吗?”大帅懒洋洋地说。 “淡牛锡集团要拆黄泥巷,你和猛男应该知道此事。”丁能说。 “知道,原先只是规划中,准备后年或者五年后才开始动工,没想到突然加速,一星期前开始做当地居民的工作,然后本周末开始拆房子。”大帅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声?”丁能问。 “怎么?你想提前到附近买套房等待升值么?” “那倒没有,我只是奇怪,这样的重大事件,你居然不先提个醒。”丁能说。 “最近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等见面再谈,当心隔墙有耳。”大帅说。 “我听说有些阴魂可能会有过激行为,你和猛男要当心,最好别参与到其中,当心惹上大麻烦。”丁能说。 “一切有你,我没什么好怕的。”大帅蛮不在乎。 “没准今夜那些鬼就会有所行动,你们小心些,最好提前下班。”丁能说。 放下电话,朱神婆好奇地过来问关于黄泥巷即将被拆事宜,丁能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这事不简单,恐怕会弄出大问题来。”朱神婆表情极严肃地说。 “今夜有热闹可看了。”丁能倒抽一口凉气。 讹诈 丁能在餐厅内坐了几分钟之后,大帅和猛男乐呵呵地出现。 “什么事让你俩开心成这样,当心把牙笑掉了。”朱神婆说。 “这回大发了,嘿嘿。”猛男神秘兮兮地说。 “你们做了什么?”丁能问。 “等下再说。”猛男依旧咧着嘴。 大帅在周围转悠了一下,察看有没有人偷听或者监控,折腾了几分钟之后才回座位。 这边的猛男示意众人像自己一样把手机关掉,然后把电池挖出来。 “我们用拍下的视频狠狠讹了牛贵财一笔,下半生基本无忧了。”大帅表情掩饰不住的得意。 听到这话,丁能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头看了看外面,生怕几只黑乎乎的枪口指过来。 “你们拍了些什么?居然能够让姓牛的出钱解决?”朱神婆问。 “绝对限制级的经典作品,我留了几份副本,等会拿出来让你们欣赏,非常刺激,其BT程度远远超过鬼子的AV,不亚于米国的最好作品。”大帅得意洋洋地说。 “考虑过可能出现的麻烦吗?”丁能低声问。 “想过,富贵险中求,没得选择,在如今这个各阶层地位已经划分完毕的朝代,这差不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大帅说。 “半个月前妮妮另有新欢,跟我分手了,我原计划通过自己嫁入豪门解决贫困问题的美好设想完蛋了。”猛男说。 “所以你们就打起了牛贵财的主意?”丁能说。 “对啊,这事比较可行。”大帅慢慢喝茶,眼角掩饰不住的得意。 “可能会惹来大麻烦。”朱神婆说。 “就目前情况看,一切非常顺利,我们已经把弄到手的钱分散收藏,利用不同的账号在银行里打了几个转,完全洗白了。”大帅不以为然地说。 “最近以来牛贵财有没有妖化的现象?”丁能问。 “感觉与从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我们怀疑如果万道德的妖魂真的附到牛贵财体内,恐怕也已经被姓牛的给同化了。”猛男说。 “万道德是妖,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如果打算要追踪某个人,估计做起来并不困难。”朱神婆说。 讹诈 丁能心想最近的麻烦事真是多,这两位不声不响就讹牛贵财一通,虽然得手,但是接下来对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考虑到牛贵财体内很可能有万道德的妖魂,根本无法猜度到底会遇到什么事。 虽然一千五百万对于牛家而言算不上什么大事件,影响不了生活质量,但是考虑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问题只怕还未出现。 对此大帅却显得颇为轻松:“反正要都灭了万道德,迟早都得动手,不如我们先弄点银子来花,到时候这边的力量也更为强大些。” 猛男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们最近很忙,事业刚刚走上正轨,不忍心再影响你们,所以就自行动手了。” “我们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同伙,什么事都得集体承担,就目前情况而言,恐怕谁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丁能做了个深呼吸。 “你别紧张,如果需要坐牢的话也是我们去,不会把你弄进来。”大帅说。 “但愿没事。”朱神婆苦笑。 “拍了些什么经典画面,可以拿出来欣赏一下吗?”丁能看了看猛男的笔记本。 “没问题,看过之后你别呕吐也虽太兴奋啊。”猛男打开电脑,把一张碟片放入其中。 丁能心想居然还刻录了DVD,准备可谓十足充分,只是这样做未免太凶险了些,就好象身上绑了炸弹一样,如果被差人捉住,确凿的证据很容易就被掌握,根本无法推诿。 “看好了,先来个比较刺激的。”猛男点开文件。 牛贵财的脸清晰可辨,这家伙全身光溜溜,站在办公桌旁边,手持打开的一盒小摔炮,另一手不时捡出几只往前面被手铐固定在窗框上的一名年青女子身上扔,女子努力试图躲闪,却无法避开,皮肤上多处青紫发黑的伤痕,其中有些已经开始流血。 接下来的场景更加BT和恶心,令人发指。 当女子被进来的人抬出去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估计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得到医院躺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心理的创伤不知道有多厉害。 “真够可恶的,应该灭了这老混蛋。”朱神婆显得很生气。 “这样的玩艺有几十份之多,你们想看的话等过几天。”大帅说。 “你们应该早些把这样的东西给我看,这样我就可以去阻止。”朱神婆瞪着眼睛。 鬼怕恶人 夜间二十三点,丁能驾车到黄泥巷外的街边停下,成崖余早已经先到等候。 巷口的一片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已经建好了人住的工棚,旁边停了几台挖掘机和装载机,用砖墙与外界相隔开。 大帅和猛男以及朱神婆想看看热闹,三人跟着丁能过来。 成崖余走过来,跟众人打招呼。 “好戏什么时候才上演,我都等不及了。”大帅说。 “到目前为止似乎一切平静。”成崖余说。 “你的人带来了吗?”丁能问。 “来了六名,全在对面的烧烤店里呆着。” “听说你已经弄出阴眼了,真有意思。”朱神婆说。 “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回去吗?”成崖余问。 “没有。”朱神婆说,“就像小丁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改变不了,你只能接受,把这个当作一种特殊能力好啦。” 众人挤到成崖余开来的越野车内坐下,手执望远镜注视五十米外的工棚,因为丁能猜测那里可能会成为恶鬼们的首选攻击目标。 “为什么不动淡牛锡集团管拆迁的那些部门经理,或者那些帮忙维持秩序的黑道人物?而是这些看着比较无辜的建筑工人?”成崖余对此感到困惑。 “捡软柿子捏呗,俗话说鬼怕恶人,想对付黑道打手和马仔不容易,淡牛锡大厦距离又太远,拿民工下手是最合理的选择。”丁能说。 “你觉得今夜会发生事?”成崖余问。 “谁知道那些鬼的心思,也许没事,也许会血流遍地,一切皆有可能,没个准的。”丁能说。 “希望一切太平。”成崖余说。 大帅唱起歌来:“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四季少了夏秋冬。” “你的嗓子真够糟糕的,别唱了。”朱神婆冷冷地打断。 “要不要把车开近一些看看?”成崖余问。 “你的是警车,天生带一股煞气,如果距离太近,导致阴魂不肯露面,我们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丁能说。 “如果这样的话更好啊。”成崖余说。 “难道你整天什么事都不做,从早到晚陪着这帮民工不成。既然无法阻止,当然是来得越快越好,看完之后咱们就可以收工回家。”丁能说。 鬼怕恶人 丁能惊讶地发现,大帅和猛男在做了如此一件大事之后表现得异常从容镇定,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一样。 传说中犯了事的坏蛋见到身穿差人衣服的就会紧张,有些甚至看到绿色就犯晕、腿发软,不由自主地想逃跑。 而这两位完全就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这心理素质怎么折腾出来的?丁能对此感到困惑。 难道最近一年多以来经历的那些事真把他俩训练到如此强悍? 在车内坐了半个多钟头之后,异象出现。 一团黑色的淡淡雾气慢慢从黄泥巷内飘出来,不知不觉中笼罩了整片工棚区域以及巷口。 空气中温度突然有所下降,仿佛寒冬在几分钟之内来临。 众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衣物穿戴上。 一个个面色苍白的阴魂在雾中时隐时现,有时是半个形体,有时只是一只腿或者一条胳膊。 隐约有些细微的呜咽和哭泣声在回荡,一群蝙蝠在附近飞翔,黑黑的影子掠过路灯昏暗的光芒。 鬼在集结,估计等到零时就会一拥而上,展开攻击。 丁能努力猜想这些鬼到底会做什么,显形吓跑民工?或者弄出点什么怪现象来让这些人不敢再继续工作? 大帅乐呵呵地摸出几包牛奶和土豆片分给大家,说边看边吃,这样才是懂得享受生活。 “哥们,眼下不在电影院里,也没有看球赛。”成崖余说。 “这可是百年难闻的奇异景观,就像流星雨或者日全食一样稀罕,当然得用轻松的心情欣赏。”大帅依旧没个正经。 “我只打算看看,决不干预。”朱神婆平静地说,“拆人房子,让人流离失所,本属不义,受到惩罚也是活该。” “可那些民工是无辜的。”成崖余急了。 听到能耐最强的朱神婆如此表态,当然会着急,因为其它人基本不堪大用。 “助纣为虐,不值得同情。”朱神婆若无其事地开始吃薯片,弄出清脆的咔嚓声。 “我也觉得保持中立比较好。”丁能说,“别着急,看看情况再作决定吧。” 鬼雾 淡淡的黑色雾气渐渐包围了整个工棚以及附近场地。 此时从巷口外街道上路过的行人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寒冷、心里滋生不同寻常的沮丧情绪。 一些身体较弱的行人居然毫无理由地开始大声哭泣,一个个加快脚步逃离那片黑雾边缘。 “要不要做点什么?比如把路围起来,不让人往附近经过,或者其它办法。”成崖余问。 “简单,打个电话给你的手下,让他们出来做事。”丁能说。 “可不可以劝说那些阴魂接受事实,退回去乖乖呆着,别再来捣乱。” “我没有那个能耐,连阿紫都做不了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丁能摇头。 这时黑雾慢慢变得更浓。 只有朱神婆和丁能还有半阴眼的成崖余可以看到这些雾,大帅和猛男眼里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片清明世界。 众阴魂哀鸣的声音只有丁能和成崖余能够听到,那些在雾中时隐时现的肢体和头颅也只有他俩能够看见。 “好恐怖,刚才那几只胳膊烂糟糟的,好象被什么东西咬过,然后在土里埋了几年又挖出来。”成崖余说。 “还好我看不到,可以当他们不存在。”大帅轻松地微笑。 “工棚里有人吗?”丁能问。 “有很少的几个,大部分工人都出去了,估计一时不会回来,听说刚到大城市里,感觉什么都新鲜,所以结伴出去逛街。”成崖余说。 “还好。”丁能说。 “留下的人虽然少,但也还是有几个,如果他们因为你和我的不作为而死掉,你会不会感到良心不安?”成崖余问。 “也许会,也许不会,说不准。有谁能够明白的告诉我,到底在阴间生活更好些,还是在人界混着更好?”丁能郑重其事地说。 “我讨厌这种论调,那边固然不算差劲,可是这边更为生机勃勃,我认为人还是应该努力活下去,不仅仅为自己,还要为家里人,以及朋友和同事。”成崖余说。 “你真能扯,I算服了U,既然收了你的钱,还是过去看看吧。”丁能叹了一口气。 鬼雾 大帅和猛男守在车里吃土豆片喝牛奶,丁能和成崖余下车进入黑雾内察看现场情况。 朱神婆决定留下,她拍了几张符到两位男士身上,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埋头专心吃东西。 成崖余打电话叫来手下,众人站成一列,慢慢向黑雾靠近。 丁能倒也不怎么在意,跟鬼打交道多了,有些经验,总觉得此类生命并非那么麻烦和难缠。 听说怪东西已经出现,成崖余的手下一个个全都面无人色,站在大街上不肯再往前挪动脚步。 “头,我孩子刚周岁,这么危险的事我不想参与,饶了我吧。”一名胖子停住了,哭丧着脸说。 见到榜样出现,其它人立即学习,再也不肯往前。 “头,我老婆今晚感冒了,如果我不赶紧回去,没准她会跟我离婚。”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说。 “我的狗病了,它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寄托和精神支柱,我要回去照看它。”一名年青人说。 “我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孩子可就麻烦了。” “我的父母都七十多岁了,忠孝不能两全,等二老百年之后,我一定会做一名真正的勇者。” 丁能走到前面,站在黑雾的边缘,回头看到这般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切,你们怎么了?平时打牌喝酒的时候一个个精神得跟火箭似的,现在有事,却全都阳痿了。”成崖余显得很生气。 “我还年青,不想当烈士,先前死了那么多人,我胆子差不多被吓破了。”胖子说。 “好吧,你们守在这里,我跟这位丁兄进去看看情况。”成崖余说。 “我们回烧烤店里等着吧,那边暖和些,人也多一点。”胖子说。 其余人均点头,显然早已经达成共识,结成了同盟。 “你们怎么这样,太让我失望了。”成崖余怒气冲冲。 “头,请原谅,改天请你喝酒赔罪吧。”胖子抱拳行礼。 有鬼 丁能不再关心这群差人,转头把注意力放到黑雾当中。 里面有许多阴魂在走动,仿佛赶集一样热闹,气温降低的原因正在于此。 一只面目残破的女鬼走近,举起两只血淋淋的爪子作恐怖状,轻声说:“赶紧滚蛋,否则咬死你。” “哇,我好怕怕。”丁能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胸膛,“你的样子太刺激了。” “嘻嘻,吓着你了,真有趣。”女鬼拍手欢笑,十分得意。 “你们想干什么?”丁能问。 “这些坏人要拆黄泥巷的房子,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地府黄泥大道会受影响,一些鬼将会流离失所。所以我们要阻止这样的事出现。”女鬼严肃地说。 “新房子很快就会建起来,到时候你们可以搬家,住得比以前更宽敞。反正不用你们掏钱买,也不必当房奴,只管享用就好,干嘛要捣蛋呢?”丁能说。 “这不仅仅是搬家的问题,关系到面子,众所周知黄泥巷内隐藏有地府入口,居然还敢来乱拆房子,事前也不跟大家商量一声,太不像话了,身为一只居住在此的鬼,我有权利捣乱。”女鬼说。 “阿紫都不在乎这事,你们干嘛这样来劲?”丁能问。 “关系到面子,如果黄泥巷被拆光了,大家都不出来闹点事,那么人类以后还会保持对鬼魂的敬畏吗?还有谁会烧香烛冥币?”女鬼理直气壮地说。 “我认为就算你们都不出来闹腾,香烛冥币也少不了的。”丁能说。 “哎,难得跟活人聊天,你到一边躲着去,别瞎掺合,当心被误伤。我要办事去了,再见。“女鬼摇晃烂糟糟的脑袋,转身走向工棚。 丁能看了看里面,发觉雾更浓了,已经快要看不到装载机。 雾中鬼影众多,三三两两慢慢前进。 如果工棚里还有人的话,肯定会惨叫着跑出来,他这样想。 当然也可能直接被吓死。 这时成崖余满脸沮丧地走过来,把手搭到丁能肩膀上。 “就剩你一个了?真是可笑。”丁能说。 “一点也不可笑,这是可悲。”成崖余说。 “咱们也收工吧,我把钱退还给你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去洗洗睡。”丁能平静地说。 “请务必帮忙,救出无辜者,阻止阴魂的行动。”成崖余说。 “我也很想救人,但是能力有限,根本不可能阻止这么多阴魂。”丁能说。 有鬼 成崖余坚决地表示要冲进去,至少把工棚里的人救出来。 “我猜测,里面也许没人。”丁能说。 “怎么可能。”成崖余摇头。 “到现在都毫无反应,很奇怪,我认为应该出现几声恐惧的尖叫才对。” 话音刚落,尖叫声果然出现,并且十分响亮。 这是一名男子,显然见识到某种极端可怕的东西,以至无法控制地大叫。 “赶紧进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成崖余说。 “好吧,就帮你这一次。”丁能摇摇头,慢慢往前,移步进入黑雾内。 “等等我,一起去。”成崖余追上,拉住丁能的衣服袖子。 一旦进入雾气内,会感觉其实只是一些淡淡的玩艺儿,似乎并不可怕。 只是周围的鬼挺多,大概有几百只,大部分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 “你能看到吗?”丁能问。 “我看到许多半透明的黑影子,数量非常多,跟菜市场的情形有些相似。”成崖余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鬼是很讲道理的,大部分都比较友善,并不危险。”丁能安慰他。 旁边一只飘过的男鬼咧嘴一笑:“我同意你的看法。” “你好。”丁能朝男鬼点头微笑。 “赶紧离开这里,当心被误伤。”男鬼说。 “我们想把工棚里的人安全地带出去,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丁能说。 “不可以,大家都非常愤怒,必须有人为此负责。”男鬼说。 “你们应该找那些黑心的地产商和相关利益群体,或者充当打手的黑道人物。”丁能说。 “你说的那些我们全明白,可是做起来困难太大,我们就喜欢捡软弱的人欺负,身为一只鬼应该有自知之明,如果硬要去对付恶人的话可能会遇到巨大的风险。”男鬼说。 这时前方的工棚内再次传出惨叫声,然后电灯熄灭,接下来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成崖余拿出电筒,准备冲过去。 这时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撞撞跌跌地冲出来,大声喊叫:“有鬼啊,救命!好可怕。” 怨气 丁能和成崖余加快脚步冲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中年汉子。 此人额头上弄破了一块,鲜血沿着面部往下流,滴到衣服上。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成崖余说。 中年汉子似乎已经精神崩溃,嘴里大量吐出白沫,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嗬嗬’声,胳膊四下乱挥,几次击中了成崖余的面部。 丁能瞅准一个机会,从侧后方抓住汉子的一只手,然后成崖余控制了另一只。 中年汉子不得不停下来,含糊不清的嘀咕:“好多鬼,太可怕了。” 周围鬼影幢幢,原本就微弱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视野渐渐只能看清两米左右,再远些就是一片朦胧。 噪声越来越响,令人心烦意乱,仿佛周围有几百名泼妇在同时吵架和玩彪悍。 丁能感觉耳朵里嗡嗡直响,感觉十分难受。 几只鬼飘过来,其中一名面色苍白、脑袋搭拉在肩膀上的女鬼伸出长长的舌头,把眼睛瞪得奇大,凑近中年汉子,鬼声鬼气地说:“我要吃了你。” 汉子把眼睛一闭,一头扎入成崖余的怀中,身体颤抖得厉害。 “大姐,人家已经快被吓死了,你就高抬贵手行行好吧,放他一马。”丁能说。 “你是谁,好象不怕我的样子。”女鬼用一只血淋淋的手把自家脑袋扶正,注视面前的人。 看样子这鬼的脖子曾经被砍断过,颈椎已经折断,只留下约四分之一的皮肉保持与躯干部分相连。 可谓死相极惨,据说这样的鬼一般都怨气较重,老想着如何复仇,到哪都无法安分守己。 “给个面子,让我们把这儿的人全部带出去,等明天你们再玩好不好?”丁能说。 “这里已经结成千鬼大阵,你以为还能出得去么?”女鬼洋洋得意地说。 她身边的几只鬼摇晃着脑袋,大声附合:“就是这样。” 丁能看看了四周,心里一阵紧张,无法确定这伙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弄成了传说中极厉害的千鬼大阵。 “我跟阿紫很熟,请帮个忙,明天一定烧些冥币表示感谢。”成崖余说。 “我们不缺钱花,最近有个名叫丁能的傻蛋隔三岔五就烧香烛冥币来,现在地府鬼街富得流油,物价飞涨。”女鬼说。 看来阿紫没有把全部财产独吞,而是与治下的民众分享,其行为比人界许多身居庙堂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怨气 “我就是丁能。”眼看有得商量,丁能赶紧吱声。 女鬼睁大了粉红色的眼睛,仔细打量丁能,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 丁能被看得心里发毛,却别无选择,只得硬撑着,保持体面的微笑。 “好象就是那位傻财主,前些天我还在黄泥大道里见过一次。”另一只鬼说。 “十几个钟头前我俩还到过地府鬼街,并且见过阿紫。”成崖余说。 “怪不得,见到我们几个居然一点不害怕,真是不像话,如果活人全都像你们一样,我们还怎么混?”女鬼说。 丁能仔细看看周围情形,心想如果对方愿意谈判的话最好花些钱搞定此事,千万别硬来,当心莫名其妙地吃大亏。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非常惧怕阴魂,我俩只是特殊例子。”丁能说。 “这些民工也挺可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做苦力赚几个钱不容易,放过他们吧。”成崖余说。 “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问其它的鬼。”女鬼退开。 “谁是此次行动的头?”丁能问。 “没有头,集体负责,大家自发集结起来,为了黄泥大道原住民的尊严而折腾。”旁边一只男鬼说。 这时黑雾中工棚方向再次传出惊恐万状的嘶喊。 “是否可以让我们先把这里的几个人带走,然后你们继续玩就是。”丁能说。 “你把人弄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玩的。”一只鬼说。 “非得跟人玩吗?”成崖余问。 “是啊。”女鬼飘回来,“尤其是胆子小的人,恐惧的叫喊声最有意思了,非常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再加上绝望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爽透了,跟做爱差不多。” “你玩得高兴了,可是人就惨了。”丁能说。 “平时我也没办法经常显形让人看到自己,难得遇上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也得玩个痛快,谁来阻止都不行。”女鬼非常坚决。 丁能心想这只鬼完全不可理喻,与她商量毫无意义,或许跟其它的鬼谈判情况会好一些。 他拉过成崖余和浑身哆嗦的中年汉子,三人一同往工棚方向走过去。 恐惧 众鬼也不阻拦,任由三人往前走。 丁能牵着成崖余的胳膊,发觉他异常紧张,肌肉不时抽动几下。 中年汉子紧紧搂住成崖余的腰不肯松开,仿佛这样可以得到安全。 电筒光显得微弱而无效,仅仅能照耀到三至五米外,再远一些的地方就什么都无法看到。 许多的阴魂走来走去,在这个阵法当中,无论有无阴眼的人均能够看到鬼,并与之交流。 对于从未见过鬼的人,这确实是件极可怕的事,胆子小的人会被吓坏。 “怎么还没到,先前记得没这样远。”成崖余嘀咕。 “可能就在前面了,小心些。”丁能说。 正当困惑之际,前面又一次传出惊叫声,指明了方向。 往前摸了一段路,眼前隐约看到一面由木板搭建的墙壁,估计就是工棚。 电筒光照过去,找到了被踢倒的门,以及一些打碎的东西。 丁能看了中年汉子,发觉他没有穿鞋,光溜溜的脚丫上有些血污,显然被碎玻璃或者其它东西刺伤了。 屋檐下挂着一双鞋,丁能伸手扯下,递结中年汉子,叫其穿上。 “多谢,请别扔下我不管,一定要救我出去。”汉子哽咽着说。 出乎预料,尽管此人身体颤抖得厉害,但是却非常快地穿好了鞋,鞋带也系得蛮结实。 看来他讷于言而敏于行,是个有前途的人。 成崖余一马当先,大步走进工棚内,然后这位强作镇定的差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 丁能赶紧追上,急忙问:“哥们,怎么了?” “为何这样?”成崖余的语调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奇怪的景象。 这时丁能穿过了工棚的门,踏入其中。 眼前光线突然变亮,事前毫无征兆,仿佛有谁突然把太阳扔到身边一样。 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丁能只好低下头,紧闭双眼。 中年汉子泣不成声,抽抽咽咽地说:“好不容易才冲出去,干嘛回来呢?” 恐惧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丁能开始观察周围情形。 这里仍然是一个工棚,仅仅只是更亮一些而已,跟其它的简易住房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外面看着一片黑暗,进来之后却明亮得如同站在正午阳光下,差点让眼睛被弄坏。 看来阴魂们的能耐不可小视,这一群体的某些特殊技能还是未知领域,值得为之深入研究。 室内的鬼并不多,仅有十几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在乐呵呵地转悠,有几只甚至手舞足蹈,仿佛在庆祝什么。 一般情况下,鬼板着脸或者作凶恶相并不可怕,糟糕的是鬼想要做出讨好的表情,微笑或者喜悦,那样显得超恐怖,更加令人心底发毛。 里侧有几张床上,其中一张床棉被高高隆起,两条腿和一对屁股露在外面,估计其中隐藏了三个人。 有七只阴魂围在床边,不时伸出苍白或者是破烂的手拍打一下露出的身体。 受到阴魂碰触的人反应不外乎惨叫一声,然后奋力往棉被里钻,想完全彻底的藏好自己。 但是棉被和床的面积有限,如果谁成功钻入其中,那就意味着另外的人会露出更多的身体。 鬼总能找到拍打的骚扰的目标,他们乐此不疲,玩得津津有味。 混乱中,一位不幸的男士大腿露出来,立即遭到一名男鬼凶狠的大巴掌,雪白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个青绿色的手印。 “大家好,我是丁能,或许以前见过面。”丁能走上前做自我介绍。 “你是丁能?”一只鬼冷冷地问。 “正是我,请给个面子,让我把这里的人平安的带出去。”丁能说。 几只鬼眼中表现出迷茫。 “我听鬼说,丁能身高八尺,相貌英俊,明艳不可方物,肌肉发达如同畜牲,阳物奇大,床上功夫十分了得。你不怎么像啊?”一只鬼说。 “谁这么表扬我?我有这样厉害吗?真是怪事”丁能满腔困惑,不由自主地伸手抓挠脑袋。 “他好象就是丁能,因为前些天我曾经在黄泥大道见过他。”一只女鬼说。 如假包换 趁着丁能与众鬼交谈,成崖余赶紧溜过去,对躲着床上露出屁股的人说:“立即起来,跟我离开这里。” 棉被里传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坚定回答:“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我是差人,你完全可以信任我。”成崖余说。 “你真是差人吗?”棉被内的人问。 “当然,如假包换。”成崖余说。 “如果掀起被子的话,我会立即看到鬼,太可怕了,相比之下,目前更安全些,只要坚持到天亮就没事了。”棉被内的男人说。 旁边的一只老鬼用沉闷无力的语调说:“听到了吗,人家不想跟你走。” 一时没有鬼拍打露出的身体,里面的三个人成功地缩小占地面积,挤成较小的一团,只露出两只脚丫和一只胳膊肘。 考虑到这是一张单人床,能弄成这样非常不容易。 成崖余轻轻拍了拍抱住自己腰间的中年汉子:“通知你的同伴,叫他们赶紧起来,我和那位丁兄带着大家离开这里。” “你能保证不会害我们吗?因为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友好和负责任的差人,感觉不像是现实。”中年汉子说。 “我是山京市太监东路第九刑侦队的队长,名叫成崖余,用不着骗谁。” “我清楚地记得,第九刑侦队的头名叫西门沁,是一个大胖子,俗称西门大官人,怎么会是你呢。”中年汉子说。 “西门沁于两个月前壮烈牺牲了,我是继任者。”成崖余满脸焦虑地解释。 “你先把我带出去,等确实安全之后,我会用手机录一封口信给你带回来劝说他们。”中年汉子说。 “你为什么如此多疑,如果不是要救你们的话,我根本不会进入这种地方,躲都躲不及。”成崖余有些愤怒。 “可以把你的枪借给我看看么?”中年汉子说,“据说差人执行任务都带枪,如果有这东西,我就相信你的话。” 成崖余拍拍腰间,然后拉起衣襟:“这里就是,看到没。” “我要摸一下才能确实,这年头什么都有假的。”中年汉子说。 如假包换 丁能正努力与众鬼交流和谈判,打算让他们放过这几名不幸的人。 这边的成崖余多次努力未果,缩在棉被内的三名男子坚决不肯露出脑袋,始终认定躲在床上是比较好的选择。 “赶紧出来,你们别再犯傻了,再玩下去会有危险的。”成崖余苦口婆心地劝说。 “可以把枪拿出来让我摸一下吗?等确定了真伪,我会立即帮忙掀起棉被,让他们完全暴露出来,任你为所欲为。”中年汉子说。 “好,给你看看。”成崖余咬牙切齿地拨出配枪,递到中年汉子手中,“现在你肯相信了吗?这年头冒充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谁会冒充差人,因为太危险了。” 出乎预料,枪到手,中年汉子眼神立即变了,紧抱成崖余的手臂松开,身体不再颤抖,他退后几步,站到一旁,动作极纯熟地打开了枪的保险。 “现在听我的,把手举起来,抱着脑袋,到墙边蹲下,否则就开火了。”中年汉子的语气完全变了,一扫此前的紧张和惶恐,显得从容镇定,仿佛身经百战的超级流氓或者大坏蛋。 成崖余目瞪口呆地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怎么回事?你发什么疯,快把枪还给我,叫上你的同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呆着。” “看仔细了,我是谁?”中年汉子得意地笑,与此同时,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闪烁着微弱的青色光芒。 这下成崖余终于明白,自己想要拯救的对象已经鬼上身了。 “还有你,姓丁的小子,别以为跟阿紫很熟我就不敢动你。”中年汉子挥舞手枪,到处乱指。 丁能明白过来自己面临的处境,朝面前几只鬼苦笑:“你们哄得我好惨,真聪明,快赶上狐狸精了。” “这是骂人还是表扬?”一只女鬼问。 “当然是表扬。”丁能举起双手,从容不迫地说,“现在你们应该已经玩得够开心够尽兴,请回吧,放过这几个可怜的民工,被鬼上身过后他们会元气大伤,减寿数年,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严重了。” 这时棉被掀起,露出里面的三个年青人,从脸色看,他们都已经被鬼上身。 “嘻嘻哈哈,太有趣了,两个大傻B,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一名被鬼附体的年青人说。 吵架 结果不出预料,丁能和成崖余被押出来,赶到黑雾之外。 很显然,阴魂们留下一手,没有伤害他俩。 丁能身上的符完全没有使用的机会,因为阴魂知道他身上藏着什么,盯得很严,多次警告不准乱动,否则会挨枪子。 两人站在街边,神色凄然。 “把枪还给我。”成崖余大声喊。 “叫声二大爷就扔出来。”被鬼上身的中年汉子回应。 “别太过分啊。”成崖余怒气冲冲。 “切,你是不是欠揍?”黑雾中传来这样的回答,“老子就不还给你,怎么啦?有本事来咬我屁股。” “有种出来打一架,装神弄鬼的算什么东西?”成崖余回骂。 黑雾中伸出一只手,中指竖起,仰然朝向天空。 成崖余伸出两只手,做了同样的手势,咬牙切齿地回敬。 雾中伸出更多胳膊,全都竖起中指,乍一看仿佛一条由中指形成的横幅。 “朋友,把枪还回来吧,你们拿去没用。”丁能喊。 “快叫一声二大爷,否则就扔厕所里,你明天自己来捞。” “X你祖宗十八代。”成崖余破口大骂。 这样的语言显然激怒了鬼,只听到枪声连连响起,子弹打到路边一排垃圾桶上,溅起众多明亮的火花,黑夜中看过去十分鲜艳夺目。 “这帮混蛋。”成崖余骂。 但是他的声音被枪声完全淹没。 稍后,打光了子弹的空枪从黑雾中飞出来,砸向成崖余,但是飞得过高,远远超出头顶。 成崖余跳起来也没能接住,眼睁睁看着飞到路中间,然后弹起,沿着地面滑着一段路之后才停下。 朱神婆听到枪声之后下了车,走过来,上前几步正好看到枪,于是弯下腰捡起来。 成崖余一手叉腰肌,继续叫骂,各种污言淫语层出不穷,没完没了。 黑雾里被鬼上身的中年汉子同样回骂。 一时场面非常热烈,仿佛赶集。 吵架 丁能拉着成崖余往停车处走。 “别拉着,我还要骂。”成崖余怒气冲冲。 “想不到你如此擅长吵架。”丁能冷冷地说。 “当然啦,我从小就喜欢骂人,本来应该去当教师的,可是走错了人生道路,成了差人。”成崖余说。 “还进去吗?”丁能问。 “不去了,反正斗不过那些鬼,去了也是自取其辱。朱神婆不肯帮忙,你的能耐太菜。” “抱歉,我可以退一部分钱给你,因为任务失败。”丁能说。 “不必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挺多,下一回少收点就好。”成崖余说。 “回去洗洗睡吧。”丁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肯定睡不着,太生气了,我想喝酒,你陪我。”成崖余怒极而泣,眼睛湿润得厉害。 “我不喜欢陪人喝酒。”丁能平静地说。 “破例一次行不,咱俩是哥们。”成崖余说。 “好吧,去哪呢?”丁能问。 “带你去一个不收我钱的地方,刚刚发现的。”成崖余说。 两人走到朱神婆面前。 “怎么弄的,居然连枪也落到别人手里?”朱神婆问。 丁能简单地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大帅和猛男听得哈哈大笑,仿佛见到天底下最令人开心的事。 “很可笑吗?”成崖余苦着脸问。 “有一点。”大帅说,“万万没想到,面对鬼无往不利的丁能今夜居然会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赶出来。” “算啦,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已经尽力了,反正问心无愧,现在可以就此庆祝一番去。”猛男说。 成崖余的手下小心翼翼地从烧烤店里出来,蹲在一辆车后面。 胖子大声问:“成队长,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帮忙?” “收工,回家洗洗睡。”成崖余沮丧地回应。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惊叫声,众人回头一看,发觉是刚刚被鬼上身的四名工人全身赤裸从黑雾当中冲出来,一个个惊恐万状地乱喊乱叫。 “有鬼啊——!” 曲终人散 成崖余驾车,把众人带到一家新开张没几天的夜总会里,据说他跟老板非常熟,交情不一般。 丁能心想也不必客气,于是开了几瓶价值贵得吓人的酒。 大帅和猛男把注意力放到钢管舞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比基尼美女光洁的大腿和身躯,不时举杯喝了一口。 朱神婆吃了一些小点心,同时饶有兴致地东张西望。 她的头发长得很慢,为了使自己看上去像女人,她弄了一套假发戴在头顶上。 丁能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两位刚发了横财的朋友,发现他俩确实很从容也很镇定,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感到困惑,这两位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两人是天生恶棍,可以视危险和财富若无物,永远保持心安理得? 这种事情无法设身处地为他俩考虑,因为丁能既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刚刚讹诈过一位可怕的流氓大亨。 只是想象中总觉得对普通人而言,做过如此一件大事,应该会有所不同,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以及日常习惯。 因为状况已经发生了天大的改变。 万道德的妖魂到底有没有进驻牛贵财的躯壳?这是一个极费解的问题,怎么也无法想出答案。 丁能对此充满好奇,很想立即冲到淡牛锡大厦内,跟牛董见面详谈一番,以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崖余非常沮丧,喝了一杯又一杯,看样子想把自己弄得烂醉,他的经理朋友问要不要叫小姐陪酒,他坚决地表示拒绝。 丁能心想,如果这家伙独自前来,大概不会这样。 面子很重要,形象也很重要。 不时有衣冠楚楚的人走过来,说敬成队长一杯,场面十分热闹。 很显然,此间经理和老板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成崖余肯来这里露露脸,随便坐一下,喝上那么几杯,许多有不轨企图的人就会察觉什么,然后有所收敛,不敢造次。 曲终人散 曲终人散,大家各奔东西。 成崖余被两名小姐扶到房间里,经理说会好好照顾他,给他喝一流的醒酒汤。 大帅和猛男还有朱神婆坐到丁能驾驶的车内,驶往租住的公寓酒店。 “关掉手机并且挖出电池,有话要说。”猛男率先处理了手机。 丁能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大帅,让其帮忙弄。 “其实过分紧张了些,我认为没人会监听咱们。”朱神婆说。 “这种事很难预料,总而言之小心为妙。”大帅说。 “丁能,你一向心理素质极佳,请出主意,告诉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猛男问。 “看你们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以为早就搞定了呢。”丁能说。 “我很想立即买张机票,飞到其它国家去,买一个农场或者小岛住下,从此摆脱一切。”大帅说,“但我知道不可以这样做,表面的从容镇定是假的,其实我心里感到慌乱,想跟可以依靠的朋友呆在一起。” “一直以为你俩神经足够坚忍,没想到还是流露出软弱的一面。”朱神婆仰天长叹。 “神婆,只要我们活着,你的下半辈子就不必为衣食住行担忧。”大帅说。 “有我在呢,不必争。”丁能笑起来。 “我搞不清楚,认识你们三个算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朱神婆说。 “就目前情况看,一切都挺好,应该是幸运。”丁能说。 “将来呢?谁知道。”朱神婆叹息。 “我安排秘书看房子,遇到合适的就通知我帮你买下,用的是你的身份证。”丁能说。 “看来在这城里我已经快要有房子,真是奇妙。当了几十年无产阶级,突然情况发生了变化,真是有些不适应。”朱神婆显得很平静。 “我俩也可以买房子,买好车,但是不敢这样做,怕引起注意。”大帅低声说。 “得沉住气,再过一些日子,等到事态平息,谁也想不起此事之后再享受。”猛男说。 “牛贵财是个大混蛋,加之万道德很可能与之合而为一,所以我很想帮助你们把这家伙消灭掉,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朱神婆显得很平静。 各安天命 大帅和猛男眼中掠过喜悦之色,很显然,他俩希望牛贵财死掉,那样的话就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痛快地花掉刚讹到手的那些钱。 朱神婆表示要对付那位流氓大亨,这使三位年青人长出了一口气,有她帮忙,成功的希望非常大。 如果能够消灭掉牛贵财,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如果万道德的妖魂也在其体内,那就是真正的别无选择,必须除之而后快。 为了不引起注意,大帅和猛男只能继续呆在淡牛锡大厦工作。 丁能觉得这样的选择很危险,但也想不出更好办法。 他猜测牛贵财很可能会怀疑是内部人员拍摄了那些画面,因而展开调查,并最终找到大帅和猛男身上。 如果这样的话,他俩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丁能想来想去,觉得必须请朱神婆尽早开始行动,在牛贵财开始反击之前将之消灭。 反正这家伙该死,杀了他不会有任何良心不安,只有喜悦和成就感。 回到公寓酒店内,朱神婆独自回房睡觉。 大帅和猛男还有丁能同住,打算多聊一会儿。 “阿朱什么时候会回来找你?”猛男问。 “谁知道,也许十几年后,也许二十几年后。”丁能心想,也许今生再也无法相聚,这个可能性也非常大。 “最近一年多以来,我们遇到的事太多了。”猛男仰天长叹,“仅仅一年半多一点的时间,我已经完全彻底的背弃了理想,成为一个只知道追逐金钱的平庸之人。” “有了钱,你还可以继续追求梦想,当不了职业足球选手没关系,你可以自己办一只球队,从业余联赛开始玩,或许运气好的话,能够发展起来。”丁能说。 “在这旯旮可能吗?这样的经营环境,我不打算同流合污。”猛男说。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应该多从自身找问题。”丁能说。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脑子里一片茫然。”大帅说。 “到太平洋彼岸去,找布兰妮,或者去欧洲,环游世界一直是你的梦想,现在有条件这样做。埃及金字塔,威尼斯,巴黎,里约热内卢,台北,纽约,墨西哥城,到处走一走,把愿望变成现实。”丁能说。 “如果这样玩一趟的话,我恐怕又要变回无产阶级。”大帅说。 各安天命 中午,丁能坐在餐厅里跟成崖余通电话,问他黄泥巷外的工棚内的情况如何,那几位工人有没有生命危险。 “目前都住在医院里,生命体征稳定,没有什么事,只是虚弱一些,据医生说是低血糖和疲劳过度,需要补充营养和一段时间的休息。”成崖余说。 听到没出人命,丁能长出一口气,看来那群鬼手下留情,没有乱来。 “这事挺麻烦,你最好能躲就躲,别掺合其中,当心弄得无法收场。” “躲不了,上级领导听说我擅长处理灵异事件,已经授命我带队负责保护工程队直到拆迁结束。”成崖余显得很消沉。 “你打算怎么办?”丁能问。 “不知道,但尽人事,各安天命罢。” “按照我对阴魂的了解,昨夜的事仅仅只是一个小小警告,如果不及时收手,接下来恐怕会出人命的。”丁能说。 “有这么糟?” “只会更糟糕。”丁能说。 “我该怎么办?”成崖余显得很沮丧。 “找个借口消失,把麻烦留给别人。你好不容易才混到队长一职,不想立即就下马吧?”丁能说。 “怎么弄呢?” “简单,找一片板砖,往自己额头上砸一下,然后跟人说下楼梯时候摔跤了,这样就可以到医院躺着,三天之后再出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丁能说。 “我的手下怎么办?”成崖余问。 “昨天夜里我都看到了,他们很会保护自己,绝对不会有事。”丁能说。 “这样做不太好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酒喝。” “别提喝酒了,我现在脑袋还痛得厉害,眼睛总有些花。”成崖余说。 “哇,好伟大,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坚守工作岗位,应该给你评个当代铁淫什么的光荣称号。”丁能笑起来。 “切,别说风凉话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蚀骨钢刀,昨夜你想必爽得很,嘿嘿。”丁能继续调侃。 “请保密,别跟人说起那事。”成崖余的语气显示出焦虑。 丁能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电话听筒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中间夹杂有成崖余的叫喊声,然后是完全的安静。 车祸 几分钟过后成崖余再次打来电话,说出了车祸,追尾撞上一辆公共车,他鼻子流了不少血,右胳膊似乎是脱臼了,一点不听使唤。 丁能松了一口气,心里明白这事算是完美解决了,成崖余有无可挑剔的理由到医院躺着,等到修理工作完毕之后,黄泥巷那边的事早已经尘埃落定。 如此解决倒也不错,大家的面子和小命都保住了。 只是不知接下来会由谁负责黄泥巷的保卫任务,千万别是熟悉的人,也别来寻求帮助。 此后接待了几起算命的人,朱神婆经过一番精心糊弄,秘书小姐收了费,丁能在一边面带微笑坐镇。 原来赚钱如此容易,他心情颇为不错, 下午,丁能突然接到牛公子打来的电话,说有要紧事商量,约定二十分钟之后到大街上见面。 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确定牛公子的语气很沉重,丁能心里焦急,赶紧简单交待一下注意事宜,然后冲到电梯,前往会面地点。 丁能猜测此次牛公子并非为了阿紫的事,而有另有其它。 会是什么呢?很难猜,该不会是委托找人杀掉牛贵财吧? 还是牛贵财哪里不对劲了,就像当初被万道德附体之后的宋僵。 牛公子的车停在街边,三名保镖守在旁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丁能把车停到公子的宾利后面,心里暗暗嘀咕会不会被交警罚款扣分,这条街上有全段不许停车的标志。 看到丁能过来,牛公子把保镖推开,上前打开车门钻到旁边座位上躺下:“就在这里谈比较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丁能问。 “我老爸有些不劲,今天早晨有线人告诉我他最近开始吃生肉,并非牛肉或者猪肉,而是人肉,新鲜的人肉,太可怕了。”牛公子说。 丁能心里暗暗惊讶,明白万道德的妖魂确实已经附到牛贵财体内,并且渐渐占据主导地位,没有被同化。 他想问问大帅和猛男有没有遇到麻烦,但是担心引起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类的怀疑,只好忍住。 “吃人肉!这事有点不对劲。”丁能说。 秘密 “我知道很多事,现在全告诉你,希望能够保密,永远不外传。”牛公子说。 “当然,我一向口风紧,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丁能点头。 “老爸很多年前就组织了一批人,专门到各个医院里搜集刚死不久的尸体,遇到缺货的时候偶尔也会做些其它的勾当。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其它人知道,肯定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牛公子郑重其事地说。 “其实我早已经有所了解,你别忘了我可以跟阴魂交流。”丁能心想自己早已经知道,还有一大伙人也了解此事,根本算不上秘密。 “哦,这倒是。”牛公子轻轻拍打额头,“可是以前老东西虽然干坏事,自己却不吃生肉,最近十几天来不知为什么行为大变,不怎么喜欢说话,脾气挺大,有时还会打人,专门侍候他的几名员工全都被弄得住了医院。” 丁能明白此事肯定与大帅和猛男讹诈行为有关,弄得牛贵财非常之不爽,加上其它方面的问题,情绪失常也在预料之中。 “我能做什么呢,毕竟这是你的家事,如果风声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丁能作无奈状。 其实他不打算与牛公子牵扯过多,就算非得杀掉牛贵财也不必与这位公子哥合作,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前不久那只寻尸队被警察抓走了大半,可是最近半个月来,那些漏网分子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新面孔,重新开始活动,他们从医院里把人家不要的婴儿带走,有时把整具尸体搬回来。”牛公子满脸惶恐,“据我得到的情报,大部分时间弄来的都是年青女尸,全都送到位于城北的别墅里,不知道都怎么处理了。就在今天早晨,我的线人说老东西特别吃人肉,每天得消耗掉十几公斤。” “我猜测,现在的牛董恐怕已经不再从前的牛董了。”丁能冷冷地说。 “老东西变成什么了?”牛公子神情极为紧张。 “可能已经妖化,或者被某种邪恶的东西控制了。”丁能说。 “有得救吗?”牛公子问。 “宋僵的事你听说过吗?”丁能试探性地问。 像牛公子这个级别的上层人士在这城里估计消息很灵,只要感兴趣,什么事都可以打听到。 “听说过,据传宋僵被恶魔控制住身体,所以陷入疯狂,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牛公子点头。 安全第一 丁能郑重地告诉牛公子,当初附在宋僵体内的恶魔很有可能进驻了牛贵财的躯壳,新一轮血雨腥风只怕要再次出现,以目前情况看,他无法驱除那个邪恶的妖魔,或许其它的高人有办法做到。 他原以为,牛公子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会紧张无比,动杀父之念,万万没想到,牛公子居然说财产不继承也罢,安全第一,其它都不顾了,飞去泰国呆着再不回来了。 “这样挺好。”丁能淡淡一笑,觉得这家伙跑掉也罢。 “我两年前去泰国旅游的时候买下了一幢别墅,就在曼谷城郊,去那儿住下倒也不错,只是手头钱不怎么多,就算赶紧设法弄充其量也就可以捞到几千万元,就凭这么一点点钱,恐怕一年时间就变成穷光蛋了。”牛公满脸愁容。 “省着点花,几千足够你过一辈子了。”丁能暗暗叹息。 这旯旮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劳碌也无法赚到一百万,公子爷手头有几千万,别墅早已经买好,外国护照也有,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只到到机场买张机票就行,这样的好条件居然还在担心日子没法过,天啊。 真是废物。 “其实老东西干了这么多坏事,早已经够判许多次死刑,能不能借警察的手解决这事呢?”牛公子问。 “牛董是重点保护对象,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还有希望捂得住就不会动他。”丁能说。 “唉,这世道真不公平。”牛公子叹息。 丁能心想如果公子爷家里没钱没势的话,恐怕早已经坐牢多次了,怎么可能还混得如此风光。 “就目前情况看,我认为你最好到国外避一避,如果令尊能够恢复的话,财产还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如果发生类似宋僵那样的事,那么谁也没办法。”丁能说。 “我很想跟老东西多讨些钱带出去,这样做行不?”牛公子问。 “别见面,打电话就可以,如果他愿意给你钱,有许多种办法,你保管好信用卡就行。” “我听人说,上一次宋僵完蛋的时候你和朱神婆也在旁边帮忙。”牛公子说,“想来想去,或许可以这样弄,你们再帮一次忙,把老东西宰掉?” 安全第一 牛公子请求丁能帮助杀死牛贵财,并表示愿意为此付出一大笔钱,数目多到可以一辈子衣食住行无忧。 丁能毫不犹豫地摇头,因为明白跟这样废物也似的公子爷合作是无法想象的事,其后必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不接受这样的委托,我们是神棍,并非杀手。”他坚决地说。 “你可以跟鬼交流,或许能够用某种无人知晓的手段把老东西弄死,除了你,我已经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做到,那些黑道人物显然指望不上。”牛公子说。 “我不会做的,你还是带上属于自己的钱跑到国外去吧,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按照宋僵当初被妖魔附体之后的表现看,恐怕用不了很久就会闹出大乱子,如果无法捂住的话,牛董的命运恐怕跟宋僵差不多,到时候淡牛锡集团还得你回来收拾摊子。”丁能真的不希望这位牛公子有什么不测,相比之下,这位公子爷还算地道,做人并不太离谱,几乎可以评为优秀X二代了。 “好吧,听你的,我离开就是。”牛公子说。 “最好立即就走,别再跟牛贵财见面,当心遇到麻烦。”丁能看了看表,“到机场去吧,如果有直飞曼谷的航班就走,没有的话可以先转到其它城市等几天。” “我必须回淡牛锡集团财务室一下,把款转到个人账户里,你陪我同行好吗?因为可能会遇到老东西。”牛公子紧张地说。 “你有保镖,办公室内还有其它人,应该没事,只要避免与牛董单独面对,估计不会有问题。”丁能想起万道德就感觉头痛。 “好吧。”牛公子面色很难看,仿佛即将被押上刑场执行枪决。 “你保持镇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容不迫的应对一切,如果牛董跟你通电话或者见面,千万别露出任何可能导致怀疑的神色。”虽然这样说,但是丁能明白这家伙做不到,因为他作为温室花朵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无法承受任何风雨。 “如果我在国外呆几年这边仍然风平浪静怎么办?我的钱恐怕支撑不了多久。”牛公子说。 “你可以换种生活方式,每月花几万块钱同样可以生活得不错。”丁能说。 “一个月几万块?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牛公子满脸诧异,“最近十年来,我每个月的开销从未少于几百万。” 妖化倾向 丁能站在街边,目送牛公子驾车离开。 与妖魔相待,这事确实很痛苦,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难以置信,牛公子居然认为一个月花几万块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难道这家伙是外星球来客吗? 这城市中大部分人每月就靠一千到两千的收入活着,还得养家糊口,在牛公子眼里,这些人大概是超人一族吧。 据说牛公子少年时代在牛贵财开的饭店里洗碗端盘子,充当小二角色,难道这些往事已经被忘记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痕迹? 回到工作室内,朱神婆坐在沙发里,大帅和猛男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用电脑看电影。 “你们不上班了吗?”丁能惊讶地问。 “牛贵财已经显示出确定无疑的妖化倾向,我们不敢再混下去,担心被吃掉。”猛男愁眉苦脸。 “两个钟头前,牛贵财杀掉了李秘书。我匿名报了案,但是没有用,对方表示收到,接下来却没有任何行动。没办法,只好开溜。”大帅说。 “怎么办呢?”丁能皱起眉头,心里暗暗为那位不幸遇难的女子祈祷,祝她一路走好,做鬼愉快。 “两种选择,一是设法斩妖除魔,二是逃之夭夭,溜到其它城市。”猛男冷冷地说。 “咱们得找机会开始行动,杀掉牛贵财,还世界一个公平。”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 三位年青人把目光转向她,均觉得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巫婆出手,希望大大的有,搞定牛贵财或许并不困难。 “如果能够成功弄死牛贵财,万道德会彻底完蛋吗?”丁能问。 “这一回应该可以弄死万道德的妖魂。”朱神婆点头。 “我们只是听宋僵说成万道德会附到牛贵财体内,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此事应该慎重,要知道牛贵财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没准是他邪恶的本质充分暴露而已,并没有其它原因。”丁能说。 “反正姓牛的该死,不管有没有妖魂,都应该消灭他。”大帅说。 “对,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们似乎没有其它选择。”朱神婆说。 “感觉有些怪,大家一下子突然变得很好斗。”丁能显得很平静。 妖化倾向 众人正在商量如何对付牛贵财,丁能的手机响了。 “你没有挖出电池吗?”大帅紧张地说。 “抱歉,忘记了。”丁能示意众人小声些,然后接听。 是牛公子打来,他的语气很紧张,有些茫无头绪地说牛贵财组织大批人马过来抓捕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因为怀疑前些天被讹诈的事就是他们干的。 “多谢你提醒。”丁能感激涕零。 “赶紧逃走,千万别被捉住。”牛公子说。 “好的,我会立即行动。”丁能站起来,用空闲的手开始收拾需要带上的东西。 众人听到如此消息不禁愕然,一个个手忙脚乱忙于行动。 丁能叫秘书和保安以及清洁工很行离开,自己和同伴充当第二梯队。 三人紧张地跑出去。 正要关紧房门,外面传来叫喊,那位英勇的保安大声吼:“你们想干什么?” 接下来是一声惨呼,中间夹杂有女秘书和清洁工惊恐的尖叫。 丁能赶紧关上门,然后在胸前划十字,暗暗希望这帮混蛋不要为难三位无辜者。 “先贴一道隐身符吧,看样子来不及逃走了。”朱神婆从口袋里掏出黄色的纸片,分送给三位年青人。 这边刚贴上符,正处于消失过程,门突然被踢开。 众人立即蹲下,各自找地方隐藏。 一群手执钢管和西瓜刀的男人冲在最前面,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剃了平头,身穿试样和颜色完全相同的运动服,虽然在室内却仍然戴了太阳镜。 这伙勇士身后是几位穿制服的人,他们满脸正义,气质非凡,全副武装,训练有素,体格强壮,显示出充足的营养和良好的生存状态。 又是一次联合行动,看样子规模挺大,蛮像回事。 这时丁能发现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和胳膊,于是站起来,轻轻走到办公室中部,避开了闯入者。 现在他最担心的事就是看不到同伴,如果失散了,或者其中一人被抓住怎么办。 十多名男子挤进了办公室,估计外面还有。 丁能暗暗心惊,不知道为何对方如此重视这事。 如果他们堵住门口,并且牵起手在室内梳理一遍,那么肯定会发现隐形的人。 闯入者 正焦虑中,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无形大手出现在虚空中,轻轻握住了丁能的手。 他明白这是朱神婆。 然后朱神婆把另一只递过来,与丁能握到一起。 这只手冰凉而发硬,根据记忆,他可以确定是大帅。 闯入者只是仔细地看了一遍室内,踢开门检查每一个角落,确认没人之后满脸困惑地大声商量怎么办。 他们到处站的站,坐的坐,有些开始抽烟,有些则摸出黄色画报相互传看,还有几位在墙角撒尿。 几名瘾君子掏出针筒注射毒品。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仿佛在开一个自由自大的派对。 稍后,在一名身穿制服的人授意下,平头太阳镜群体开始砸东西,他们用刀划破沙发,砸烂桌子和椅子,揪下电话线和网线。 女秘书和保安还有清洁工被带进来,一名壮汉恶声恶形地审问:“老实交待,丁能和朱神婆在哪里?说出来就放了你们,否则,哼,你们就有难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啊,放过我们吧。”保安一副可怜相,苦苦哀求,“我家有两个小孩,一个半岁,一个三岁,你们如果打伤了我,她们会饿死的。” 丁能明白这家伙在说谎,他家在乡下,老婆带着两名上小学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十三岁,已经能够帮忙放羊种菜什么的。 不禁感觉到困惑,因为保安先生一点没显示出散打高手应有的风采,跟普通市民遇上黑道人物时的表现基本一样。 壮汉狠狠一巴掌打到保安脸上,导致其鼻子鲜血直流。 一名身穿制服的人走过来,大义凛然地主持公道:“不要这样,刑讯逼供是违法行为。” “谢谢。”保安有气无力地说。 话音刚落,保安的肚子上吃了壮汉一拳,被打得弯下腰。 可以确定,这一下出手极狠,弄出响亮的沉闷声响。 但是保安并没有显得很痛苦,而是若无其事地慢慢站直了身体。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会趴下,没有几分钟恐怕站不起来,由此可见,保安先生确实可能经过搏击训练,有不俗的抗击打能力。 闯入者 身穿制服的人平静地提醒壮汉:“要注意别见血,也别留下可以看得出的伤痕。”然后走到一边,两眼看窗外。 保安身上立即挨了好几下,壮汉显然很有经验,全是瞄着肋下和上腹部出拳。 “我不知道丁老板哪去了,你叫我怎么说。”保安苦着脸说。 “丁能和朱神婆会法术,他们可能已经飞走了,窗子是开着的,多半就往那里离开。”秘书说。 “操,你以为他们是鸟啊,这么高的楼,怎么可能?”一名打扮得非常酷的勇士说。 隐形的丁能再也看不下去,轻轻用手指在大帅手里写划,示意他和其它人暂时躲避。 朱神婆凑近丁能的耳朵边,低声说:“小心些,别引起注意,你到那边动手,如果有机会就先溜出去,我会带着这两位来找你。” 丁能松开大帅的手,轻轻走向站在窗子旁边那位身穿制服的人,决定修理这家伙一顿,因为其模样看上去有些像是头目。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裁纸刀,看了看目标裤子的厚度,估计能够轻松的划破,于是迅速出手。 裁纸刀在目标的大腿上制造出一道长达两寸多伤口,黄色的皮下脂肪翻开,其中冒出血珠子。 “啊——”伤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其音量完全可以惊天动地来形容。 丁能赶紧缩到旁边,避开了挤过来的人群。 这时门口没有了人,估计朱神婆会趁机带领大帅和猛男跑掉。 “谁扎了我?”伤者愤怒地质问,同时拨枪在手,四处乱挥。 “谁也没有靠近你,是不是弄错了?”一名勇士说。 趁着混乱,丁能走到刚才殴打保安的壮汉身后,捡起一根扔在地上的铁棍,照其肩膀关节处狠狠一击。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壮汉哇一声大叫之后躺下,在地上滚来滚去,表情十分痛苦。 丁能心里没有丝毫不安,这样的坏蛋就该受如此惩罚,否则就没天理了,如果因此落下终生残疾也是活该。 一名手持西瓜刀的勇士走过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保安:“是不是你干的?” 保安赶紧站起来,走到一边,双手抱头蹲下,口中高喊:“与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保安处境危险,丁能再次挥动铁棍,横扫到高举西瓜刀的勇士膝盖处。 修理坏蛋 再一次传出骨头碎裂的声音,挨打的勇士倒下,表情极端痛苦,已经叫不出声来。 丁能退开,避让走过来的人。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内疚与不安,因为这龟孙确实该修理,仅仅只是打折了腿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如果攻击的方向是脑袋后部,敲出白色的东西来并不困难。 接连倒下两个,闯入者们紧张起来,个个手执武器东张西望,全神戒备。 丁能靠墙站住,手里仍然握着铁棍。 隐身符真是好东西,用来修理坏蛋再合适不过,真正的物尽其用。 两名男子站在一起,相互之间非常近,肩膀几乎挨到。 他们手里的刀一个偏上,一个偏下,一致指向窗户方向。 丁能见状灵机一动,上前推了其中一个的胳膊,让其手里的西瓜刀砍到同伙的腰部。 做了这件事之后丁能立即闪开,观看接下来的好戏。 两名勇士果然中计,相互紧张地盯着,然后开始叫骂和指责。 “你TMD疯了吗?为何砍我?” “你没事怎么拉我的手?” “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用刀来削我。” “我一直盯着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的争执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丁能发现自己可以通过门口走出去。 可是他担心三位员工的安全,这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没准会把她们弄残甚至是杀掉。 门外的走廊里有四名黑道打扮的男子在抽烟。 丁能站在门口,决定再观察一下,如果可能,他希望救出三位下属,至少要看到她们安全有所保障。 果然,身穿制服的人把注意力转到三名俘虏上。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到清洁工脸上,她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沫。 “丁能和朱神婆在什么地方?说出来,你就可以走,否则的话只好把你抓回去坐牢,一旦进入那里,几个月内恐怕是不可能出来了,你好好想一想。”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 修理坏蛋 丁能再次摸出裁纸刀,走回室内。 里面乱糟糟的,十多号人分别围在三名伤员和三名俘虏身边。 身穿制服的壮汉揪住清洁工的头发,恶狠狠地逼问。 “丁能告诉我们,说有麻烦出现,叫我们赶紧离开,刚一出门去,还没进电梯就遇到你们,我一紧张想跑,却被你们捉住,回来之后丁能和朱神婆却不见了,天知道怎么回事。你别再打我了。”清洁工可怜兮兮地说。 “这屋里有什么古怪,为何我的人不断莫名其妙的受伤?”壮汉问。 “你们走吧,丁能和朱神婆有法术的,他们是半仙之体,龙虎山人,如果你们再不离开,很可能全体一起完蛋在这里。”清洁工喘着粗气。 “操,老子不怕,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之类东西的。”壮汉似乎不怎么自信。 丁能把裁纸刀从壮汉的脖子下面一点开始往下划,紧贴其脊椎骨一侧,拉出一条长达一尺多的狭长伤口。 壮汉哇一声大叫,往前冲出几步,撞倒了一名来不及躲闪的勇士。 现场再次陷入混乱,丁能凑近保安,低声告诉他:“赶紧跑出去,带上秘书和清洁工。” 保安满脸愕然看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愣住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现在已经没人注意三位蹲在地上的俘虏,曾经不可一世的勇士们神情惶恐,全都挤到一起,仿佛这样更安全些。 保安拖着两位女士站起来往外跑。 似乎已经不再关心此事,十多名男子谁也没有阻拦。 丁能跟在后面走出门去,准备对付守在走廊里的四名男子。 估计只要打倒或者刺伤其中一人,别的就会失去战斗愿望。 出乎预料,四名守卫没有阻拦出逃的三人,而是让开一条道,目送她们跑远。 丁能大感困惑,加快脚步往前走,想要赶紧让朱神婆找到自己。 来到转角处,一只温暖的大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丁,跟我走。”朱神婆低声说。 “这符还有多久失效?”丁能问。 “早着呢,足够到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显形结束。”朱神婆说。 “这样就好。大帅和猛男都好吗?” “他们在楼梯那边等着。” “走楼梯吗?多累啊,干嘛不用电梯。” “外面阳光很强,可能会露出形迹,我们不必出这幢大厦,只需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躲一会就好。”朱神婆说。 避难所 大帅用几根铁丝和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一扇门,进入其中。 这是一间空置的办公室,估计已经很久没人来,空荡荡的地板上全是灰尘。 四名隐形人走过,脚印清晰的出现在地板上。 丁能从门后找到一片抹布,简单擦了一下,让脚印完全消失。 这样做似乎也并不怎么妥当,脚印没了,但是人为加工的痕迹非常明显,如果有人进入,谁都能够看得出问题来。 若是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手头又没有工具,仅靠这一片布很难做好。 “别管了,到里面那间去。”朱神婆说。 “如果有人闯进来,咱们可就逃不掉了。”丁能说,“除非神婆露一手,让我们表演穿墙术。” “如果真的遇到麻烦,我当然会设法让你们逃掉。”朱神婆自信地说。 众人走到里面房间,在其中找到几只椅子。 没有办公桌和其它家具,到处一片空旷,非常安静。 丁能用纸擦了擦椅子,让朱神婆坐下。 “现在怎么办?”大帅问。 “我还有一部手机,匿名买的,用来跟外界联系应该没事。”丁能说。 “打给谁?”猛男问。 “大帅的表哥,或者成崖余。”丁能说。 “有用吗?”朱神婆问。 “大概有用,起码可以问一问,弄清楚这帮混蛋是谁派来的。”大帅说。 “牛公子说过,这些人是牛贵财派来的。”猛男说。 “应该再核实一下,到底是不是,找人算账是件严肃的事,不可以弄错。”大帅说。 “不管是不是牛贵财干的,反正都要对付这家伙。”猛男说。 丁能拨通电话,打给医院里躺着的成崖余。 万万没想到,接电话是另一个人。 “成队长刚刚被送进手术室,我是他同事,准确地说是他的手下,如果事情不太重要,可以跟我说。”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应。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成崖余情况好吗?”丁能说。 “本来好好的,看着没什么事,医生都说过半个月肯定能够出院,可是一个钟头前他突然昏迷不醒,心脏跳得时慢时快,医生怀疑是内出血。” “明天我会来医院看他。”丁能说。 避难所 过了一会,众人慢慢结束隐形状态,恢复正常。 成崖余面临生命危险,这事真是奇怪。 众人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朱神婆,期待她大展神威。 “别看我,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医生,帮不上忙,公平地看,其实我更擅长杀人而不是救人。”朱神婆 “怪不得最近我老是梦到自己被追杀,原来真有此事。”大帅说。 丁能心想这家伙讹到一千多万,当然睡不安稳,硬要说自己有灵敏的第六感未免有些牵强附会。 “我有些担心,牛贵财的躯壳被万道德控制之后能够发挥出多强的妖术,难以预料。”朱神婆说。 “对啊,我很想知道成崖余目前的情况跟牛贵财有没有关系。”丁能说。 “如果牛贵财和万道德的结合体想杀掉成崖余的话,它会使用什么办法?”大帅问。 “成崖余是差人,肯定不能像对付咱们一样硬来,所以,可能使用了某种妖术,如果我们赶去医院,或许可以救成崖余的命。”丁能说。 “如果能够消灭牛贵财和万道德的结合体,肯定也能够救成崖余。”猛男说。 “看来万道德很想弄死成崖余,但是却做得不怎么成功,这说明它能力并未恢复到很强的程度。”朱神婆说。 “目前所有的情况全是道听途说,我们根本没有跟牛贵财面对面交流过,无法肯定它到底是不是被妖魂所控制。”丁能说。 “难道你想跟那老混蛋聊天吗?”猛男问。 “有这个打算。”丁能说。 “我这里有牛贵财的手机号码。”大帅说。 ~奇~“等会再打。”丁能说。 ~书~“为什么?”大帅问。 “等到那帮人撤退之后,至少得确实自己安全了,否则怎么跟人谈判。”丁能说。 接下来,众人用丁能匿名购买的手机上网看本市新闻。 其中一条很是引人注目,据报导,黄泥巷外的工地上出现灵异事件,看守机器设备的四名工人深夜大喊有鬼,集体裸奔。 反击 这不算什么新闻,丁能早已经知道。 接下来又看到一个帖子,说是最新情况,大约四十分钟之前,几十名工人受高薪引诱,鼓起勇气开动挖掘机拆房,结果发生意外,一名驾驶装载机的司机突然精神失控,把可怕的钢铁怪物开入正在施工的现场当中,导致六人死亡,四人重伤,上述死伤者均为施工人员。 事故发生后,拆迁工作不得不暂时停顿。 与此同时,许多黄泥巷居民放起了鞭炮以示庆祝,发帖者认为这样的行为显得很不人道,过于冷血。 这条消息让众人有些惊讶。 原以为阴魂只敢搞些恐吓之类的小把戏,并不敢真正弄死人,但是就目前情况看,显然并非如此。 或许鬼街的居民真是生气了,以致无所顾忌地乱来,再也不考虑诸如被牛头马面惩罚或者下地狱之类的事。 当然也可能是工人自身操作失误方面的问题。 如果不去现场做调查的话,就无法弄清事实真相。 丁能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坐山观虎斗,牛贵财的公司负责黄泥巷地块的建设和开发,这家伙会不会出面与鬼街居民直接对抗? 恐怕不会,就算死掉更多的人都没事,与房地产所能创造的巨大利益相比,其它一切都无关紧要。 那些事已经超出了控制范围,丁能最终确定,自己所能做的事就是设法杀死牛贵财和万道德。 十多分钟之后,趴在窗台上的大帅看到那群混蛋出现在楼下,他们正在撤离大厦,几辆救护车开过来迎接伤员。 “我们可以走了。”猛男说。 “如果离开大厦的路上遇到麻烦怎么办?”丁能问。 “我还有一些隐身符,随时可以贴到你们身上。”朱神婆说。 “好吧,咱们出发。”丁能说。 “先去哪,淡牛锡大厦还是医院?”大帅问。 “当然是去找牛贵财,只要灭了这老混蛋和万道德,一切麻烦便可迎刃而解。”丁能说。 反击 担心引起注意,走出大厦的丁能等人学着黑道人物的样戴上了太阳镜。 大帅和猛男故意把发型弄乱,乍一看似乎很酷。 进入停车场,丁能很担心自己的车会不会被弄坏,稍后确定安然无恙才放心。 驾车离开,四人毫不犹豫地前往淡牛锡大厦。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牛贵财和万道德。 “可以肯定一点,再次活回来的万道德已经远不如从前那样强,所以只好大量动用其它的力量来对付我们。”猛男说。 “对,如果它足够强的话,恐怕就会自己带队杀过来,那样的话,我们会更危险。”丁能说。 很快,车开至淡牛锡大厦附近的街道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即将落山,天色渐暗。 “先去吃点东西吧,肚子饿着没劲。”朱神婆说。 “好吧。”丁能只得点头,因为没得办法,必须让对抗妖魔的主力选手保持良好状态。 “牛贵财在这幢大厦里吗?”大帅问。 丁能仔细看,发觉淡牛锡大厦上部有一些淡淡的黑色雾气,很是怪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妖氛? 他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给同伴。 “看来牛贵财和万道德的结合体在这幢楼上。”朱神婆说。 “我希望这混蛋在别墅里而不此地,那样的话会更容易对付。”丁能说。 “最近以来寻尸队成员常常呆在大厦里,充当保镖角色,我们很难靠近牛贵财。”猛男说。 “你能否调动保安跟他们对抗?”朱神婆问。 “没办法,这帮家伙全都很怕事,挨了耳光都不敢还手,指望不上。”猛男摇头。 “看来是柔弱才是生存之道。”丁能笑起来。 “你们在这大厦里当了这么久的保安头目,难道就没培养出一部分亲信吗?”朱神婆显得很失望。 “关系稍微密切的倒是有几个,可是没用,他们并非敢担待的那类人。”猛男说。 “看来只好等天黑,到时候混在过夜生活的人群当中进入大厦,然后再机会靠近目标。”丁能说。 行贿 黄昏时,四人离开轿车,慢慢进入淡牛锡大厦。 三位年青人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他们选择从停车场内部进入电梯,一路避开了大部分的监控。 走廊内灯光亮起,光线昏暗,成群结队的阴魂在各自游荡,一个个无精打采,神情落寞。 丁能想起了大个子鬼,或许可以请他帮忙做点事,于是跟旁边的鬼闲聊。 “你好,鬼大姐,身材不错嘛,生前一定很注意保养吧?” “想跟我玩玩吗?当心弄得你精尽人亡。”脑袋上插着菜刀的女鬼懒洋洋地回应。 “大个子鬼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丁能问。 “不知道,那家伙很好色,似乎是昨天,也可能是前天或者上星期二,反正他强暴了我一次,真是太讨厌了。”女鬼说。 “牛贵财在哪里你知道吗?如果能够提供有用情况,我会把这些冥币送给你作为报酬。”丁能决定采取利诱手段。 在其它人眼里,只觉得丁能在对着墙壁讲话,虽然明白是跟鬼交流,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牛贵财最近老是喜欢杀人,几个钟头前叫人把十八楼餐厅专门加工婴儿的那位厨师捉走了,现在大概正要吃。”女鬼说。 “请告诉我牛贵财眼下在哪里?”丁能大吃一惊,心想蓝蓉有难,怎么也得去救援。 “嘻嘻,跟我做爱,然后就告诉你。”女鬼羞涩地笑起来,灰白色的脑袋组织流到了腮边。 “我没空。等会你收到这结钱之后可以去买几个身强力壮的男鬼妓好好爽一爽。”丁能干脆地回答。 “我不缺钱花,前些天还有亲属烧过许多冥币来。如果没空跟我做爱的话,只好各大奔东西了,我没兴趣告诉你牛贵财到底在哪里。”女鬼双臂抱在胸前,眼睛仰望天空,一副不原搭理人的样子。 丁能焦急万分,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紫糯米扔到女鬼身上。 这东西的杀伤力不算十分强,却也能够让阴魂痛苦一阵,就好像普通人被小木条抽打了几下似的。 女鬼痛得哇哇大叫,蹦来蹦去。 行贿 一些紫糯米沾到女鬼脸上并陷入皮肤表层,她原本就不怎么光滑的面部此时显得更加糟糕。 “快说牛贵财在哪里?不说我就要用黑狗血了。”丁能怒吼。 “我根本不知道牛贵财在哪里,他恶气冲天,我这样的鬼见到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靠近观察。只是看着你顺眼,想跟你亲热罢了。”女鬼大喊。 “十八楼餐厅的那位女厨师被抓走的事是不是真的?”丁能问。 “那是真的。” “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丁能挥舞握着糯米的手。 女鬼赶紧穿透墙离开。 “问到什么情况吗?看你很生气的样子。”大帅说。 “蓝蓉被牛贵财的手下抓了。”丁能说,“得赶紧去救她。” “那个人肉厨子吗?”大帅问。 “正是。”丁能开始往电梯方向跑。 “别慌,或许可以让召唤大个子鬼来帮忙。”猛男说。 “好吧,咱们都喊几声,希望有效。”丁能说。 大帅首先喊:“大个子鬼,你在哪里?我们想念你,请赶紧露面吧。” 一切如故,没有反应。 猛男和丁能齐声呼唤:“大个子鬼,请出来吧,这里需要你帮忙。” 他们的叫喊吸引了路过的几只鬼注意。 “哥们,瞎嚷什么?真是吵死鬼了,我们都喜欢安静。”一只鬼说。 “喜欢安静就回坟墓里躺着去,没人请你到这里来,身为鬼不去投胎,老在人界瞎逛,傻乎乎的,什么JB玩艺。”丁能怒气冲冲,张口就骂。 更多的阴魂围拢过来,其中三只看着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脸色居然是黑里透红,虽然模样丑陋,麻子和伤痕都比较明显,但无法掩饰出色的修为和强烈的怨气。 “谁能告诉我牛贵财在哪里,这些冥币就给他。”丁能从怀里掏出几叠大面值的纸钱在空中挥舞。 “我们可以合力把你们送到牛贵财办公室里,只是这点钱未免太少。”一只猛鬼说。 “我可以写个欠条给你,等这边的事完毕就烧来,最迟明天晚上。”丁能说。 “行啊,欠条就不必了,如果你赖账的话我会来找你。”猛鬼点头。 鬼域 丁能情急之下,立即答应烧装满四辆三轮车的香烛和冥币给这几只猛鬼。 “牛贵财身上有妖魂,本身又是超级恶棍,你们此次前次救人未必能够活着归来,我只好姑且听之,如果赢了就烧来许下的东西,如果全军覆没的话也就算了,如果身受重伤,那么过些日子再烧来也没关系。”鬼说。 “多谢,跟你打交道很愉快。知道大个子鬼去了哪里吗?”丁能问。 “听说昨天投胎了,好象去了国外的豪门,转世为女儿。”猛鬼回答。 “好吧,现在请送我们去牛贵财面前。”丁能说。 听到这句话,朱神婆和大帅以及猛男不禁愕然。 “等等,希望最好让我们出现牛贵财旁边的房间里,那样更保险些。”朱神婆看着丁能对面的虚空说。 她无法看到这几只鬼。 “就按她说的做吧。”丁能微笑。 “很好,你们几个挤拢一些,手挽着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开,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们安全。”猛鬼说。 “明白。”丁能立即遵照执行。 四人紧紧挽到一起,朱神婆和大帅居中,猛男和丁能分居两侧。 三只猛鬼把丑陋怪异的脸凑近墙壁,似乎要亲吻一样,然后嘴里念叨什么,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原以为只有人界的巫婆和神汉才干这样的事,没想到鬼也会这道道,并且弄得煞有介事。 十几秒钟过后,墙壁渐渐变得模糊,呈现半透明状,好象由质量低劣的玻璃组成。 “往里走,我们会跟在后面。”猛鬼说。 丁能在前,大步跨入其中。 眼前一黑,光线暗了许多,等到基本适应之后,看到了满地的垃圾。 很显然,再次进入了鬼域,因为这里的味道和特征都非常明显,跟那一次见到老大哥时的情况非常相似。 脚下踩到的东西发出吱吱咯咯的清脆响声,低头一看,发现是许多破旧的玩具,其中至少一大半是各种变形金刚。 脚踩下去惊动了许多蟑螂,这些生命极顽强的小东西不断出现,成群给队,数量惊人。 鬼域 担心迷路,丁能站住,看了看身后,想确定三只猛鬼是否已经跟在后面进来。 出乎预料,只来了一只。 朱神婆饶有兴致地踩蟑螂,每一次举腿踩落都能够制造出一阵响亮的噼啪声,显然这样的游戏让她感到很意思,以致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 大帅满脸厌恶,一条腿举起,仅留一只脚踩在地上。 猛男对脚底跑来跑去的小虫子视而不见,一直努力盯着前方,生怕迷路的样子。 视线范围大致只能看到五十米左右远处,感觉就像天色刚黑的时候站在城郊的垃圾场内差不多。 一堆一堆的破烂玩艺儿挡住了去路,没有可供通行的小路,没有任何脚印,仿佛从没有谁来过,十分的荒凉。 猛鬼指着右前方,大声说:“往那边走,当心别踩到大便。” “请问一下,这里的大便有什么特征?”大帅问。 “跟人界的屎一样呈现黄色,偶尔也有绿色或者其它颜色,大部分情况下顶部突起,呈宝塔形状,散发出臭味,是蟑螂的食物之一。”猛鬼严肃地说。 “我明白了。”大帅沮丧的低下头。 “还要多久才能到达?”丁能问。 “二十分钟吧。”猛鬼说。 “太久了,能不能快一些?”丁能焦急地问。 “这里的时间体系跟人界不一样,这儿半个钟头,那边可能只消逝了三到五分钟。”猛鬼说。 “还是太慢,我要救的人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丁能说。 “好的,大家走快一些。”猛鬼说。 “为什么这里有蟑螂?”大帅问。 “前些淡牛锡大厦内到处喷撒灭蟑螂药,这些可怜的小虫子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居然有一部分进入了这个空间内,它们繁殖得非常快,于是就弄成这样了。”猛鬼无精打采地解释。 “哇,厉害,真不愧是小强,居然能够进入鬼域。”丁能啧啧称羡。 “我们也挺厉害,这不是进来了吗?完全不亚于小强。”大帅嘀咕。 “怎么拿自己跟蟑螂相比?”朱神婆说。 “小强是地球上最成功的生物之一,我们需要学习它们的优点。”大帅说。 “现在就学,看看蟑螂吃什么,你也去吃吧。”猛男说。 生命禁区 鬼域当中气温很低,走了一会儿之后,众人感觉已经快要被冻僵,步伐渐渐艰难。 丁能的发梢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其它人同样如此。 呼吸出的气体清晰可见,呈长条状喷向前方,令人想起寒冷冬季里拉车的驴。 走出几百米之后,身边的景物有了变化,不再是垃圾,而是变成了仓库模样,到处是化肥和农药瓶子,以及蜂窝煤和塑料薄膜。 有时还可以见到一堆一堆的原木,上面生长有寸许长的褐色真菌。 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货场,他们穿行于各种货物之间的狭小缝隙当中。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异常刺鼻。 这地方仿佛生命禁区,连蟑螂都没有一只。 有些化肥堆码得非常高,足有十多米,上端歪歪斜斜,从下面经过的时候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丁能几乎不敢抬起头看。 路过原木堆旁边的时候同样令人紧张,如果这堆玩艺儿稍有松动,会把下面的人压成肉饼。 丁能心里不梦怀疑,这只猛鬼会不会骗自己,故意把人带进来,然后趁机谋杀什么的。 猛鬼仍然站在队伍最后面,不时出言指点前进的方向。 “哥们,为何还没到?你可别骗我们啊。”丁能说。 “前面不远处就是。”猛鬼回答。 “感觉像是被诓了一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走楼梯也能到达牛贵财办公室。”大帅喘着粗气说。 “牛贵财不在办公室里,他靠近顶楼的那一层,外面有一大群保镖守着,你们根本无法接近他二十米内。”猛鬼说。 “你怎么知道?”丁能问。 “别问为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我就是知道。”猛鬼说。 “我都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你。”丁能说。 “相信我,没错的。”猛鬼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生命禁区 丁能看着四周的情景,隐约觉得似乎在某个梦里曾经见过类似的的画面,但又不太确定。 似乎是某个噩梦里,仓皇逃避追杀的过程当中见过。 心里掠过一丝悔意,丁能心想如果由于自己的轻率而让同伴陷入危险境地,那么就算做鬼也会内疚和不安。 地面潮湿而柔软,有许多蘑菇状物,有些地方仿佛沼泽,泥浆当中冒出大量气泡。 抬起头也看不到天空,五十米外的所有东西全是灰朦朦的,无法看清楚。 眼下穿行于原木堆当中,先前路过农药堆和化肥堆。 这儿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仓库,装满了足够半个省用整整一年的农业生产资料,但是却像仿佛月球一样荒凉和寂静,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鬼域当中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形,丁能百思不得其解。 负责领路的猛鬼说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这儿就成为如此情景,从未改变过。 大帅和猛男脸色越来越难看。 朱神婆眉毛上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却依旧表现镇定,四人当中最为从容的就是她,虽然喘息得厉害,但却显得若无其事。 “你能确定没弄错吗?”丁能再也忍不住,于是问带路的猛鬼。 “当然,再坚持一会儿,不远了。”猛鬼说。 “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三遍了。”丁能目光中充满疑惑。 “你也问过三遍了。”猛鬼说。 “如果事前知道这里是如此情况,我肯定不会来。”丁能说。 “你也没问我。”猛鬼显得很不高兴。 “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如果耽误了我的事,你的责任就大了。”丁能有些生气。 “我知道你想去救那个漂亮妞,她是著名的人肉厨师。”猛鬼说。 “如果去晚了,她恐怕已经遭到妖魔的毒手。”丁能说。 “当你到达牛贵财面前的时候,人界的时间仅仅只流逝了一两分钟而已。”猛鬼说。 “你能确定吗?”丁能问。 “当然,时间体系是神秘莫测的,也许你们再次进入人界见到牛贵财之后会发现时光倒流了一些也说不准。”猛鬼冷冷地说。 人界 感觉已经走了将近一个钟头,猛鬼突然指着前面的一堆泥土说通道口就是那里。 “真的吗?看着一点也不像门的样子。”丁能说。 “走过去站好,我会让你们出现在牛贵财面前。”猛鬼自信地说。 “不能出现在牛贵财旁边的某个空房间内吗?”朱神婆问。 “牛贵财独自在办公室内,附近每个房间都有保镖和寻尸队成员充当看守。”猛鬼说。 “那就去吧。”丁能把插在腰间的铁棍抽出来,做好战斗准备。 大帅拨出西瓜刀,猛男抽出一把三角刮刀,朱神婆左右手各执一张符纸。 四人站到小土包上。 “感觉真是邪门,咱们好象是站在一座坟上。”大帅嘀咕。 “没错,正是一堆坟,通道口也正在此处。”猛鬼说。 “我们站在这里,坟的主人会不会提意见。”丁能问。 “不会,这坟里躺着的鬼早已经投胎去了,他是我的三叔。”猛鬼说。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丁能说。 “准备好了吗?”猛鬼问。 “已经好了,请开始吧。”丁能表示好了,“顺便问一下,你是否可以帮忙对付牛贵财,我可以多烧些香烛冥币以及纸人纸屋给你。” “我不喜欢打架,尤其是牛贵财这样的妖魔,我自认斗不过,你们小心些,我还想收先前谈好的那些东西。”猛鬼说。 “如果事后我们还活着,一定会抓紧时间把应该烧给你的东西准备好。”丁能说。 这时猛鬼开始念咒,紫黑色的嘴唇动个不停。 丁能感觉到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坠落。 这样的事很令人紧张,因为不知道脚底下距离地面有多远,如果超过两米的话可就麻烦了。 大帅和猛男齐声惊呼,一向镇定的朱神婆也忍不住叫喊出声。 与此同时,眼前光线变得明亮,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以致暂时失明。 脚踩到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有些软,感觉冲击力并不强。 以经验而言,估计从一米左右高的地方落下。 丁能摇晃脑袋,忍住刺痛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立即看清楚情况。 面前传来牛贵财的质问:“怎么回事?” 人界 视线仍然朦胧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隐约看到牛贵财高大强壮的身体横在前方。 丁能已经等不及,当听到牛贵财说话声之后,挥动铁棍扑过去。 铁棍挟带风声砸下,如果用武侠小说中的表达方式,这大概应该叫做梨花盖顶,也可能是力劈华山什么的。 眼前一片模糊,丁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打中目标,但是必须这样做,先下手为强,牛贵财本来就是一个超级恶棍,现在又与万道德的妖魂接合为一体,其战斗力必定非常强悍。 但是有些不对劲,铁棍似乎没有砸中人体。 根据丁能最近以来得到的经验做比较,无论敲脑袋还是肩膀或者其它部位都不会弄出如此响亮和清脆的声音来。 这时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光线,丁能看清楚了情况。 面前确实是牛贵财无疑,但是这家伙手里举着一台被敲破的打印机。 丁能手里的铁棍镶入打印机内,烂塑料片溅开。 “你疯了吗?一句话不说见面就打。”牛贵财大吼。 “妖魔,纳命来。”丁能气壮山河地大喊,同时抽出铁棍,准备再次以牛贵财的脑袋为目标攻击。 “丁能,你个王八蛋,恩将仇报。”牛贵财显得很愤怒。 丁能停住,铁棍握在手里,距离牛贵财的肩膀不足一尺。 他感到困惑,难道这家伙没有被万道德控制? 朱神婆和大帅还有猛男各执武器,对牛贵财形成一个半包围,将之堵在桌子与墙壁之间。 整间办公室内空无一人,环境非常整洁,各种设备都很光亮,没有血腥味也没有臭味。 “你是万道德还是牛贵财?”丁能问。 “我当然是牛贵财,万道德那家伙已经被我完全消化吸收了。” “那你为什么要吃人肉喝人血,还杀人?”丁能问。 “前些天情况有点混乱,我有时能掌控局面,有时却不能,所以做下了几件不怎么光彩的事,请放心,我会补偿受害人家属大笔钱。”牛贵财退后了几步,紧贴墙壁。 救美 丁能和朱神婆交换了一下眼色,双方均有些不知所措。 牛贵财到底是人还是妖,此事难以界定。 万道德是否已经真的被消化吸收? 如果动手,会不会由于身体的伤痛而导致万道德重新夺回控制权? 怎么办才好?众人均有些不知所措。 这间办公室的门非常厚实,除非外面的人专心聆听,否则很难察觉内部发生的动静。 “蓝蓉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丁能咬牙切齿地质问。 “没怎么啊,刚刚才绑来,还在那边躺着呢。”牛贵财手指右侧的一扇门。 “你过去察看,我们盯着这家伙。”说话同时,猛男挥动手里的西瓜刀。 丁能赶紧走过去。 “当心,也许会有机关暗器什么的。”大帅说。 “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们直接把姓牛的宰掉就是。”丁能说。 “遵命。”猛男上前一步,把西瓜刀驾到牛贵财脖子上。 “那边是卫生间,没事的。”牛贵财说。 丁能轻轻推开门,发觉果然是卫生间,昏迷不醒的蓝蓉躺在地板上,双手被缚住,嘴上贴了胶布,眼睛紧闭,但呼吸还算平稳有力,估计没有生命危险。 “蓝蓉别怕,我来救你。”他蹲下,轻轻拍打她的脸。 “嗯——!”蓝蓉喉咙深处发出声音,目光中满是恐惧。 “没事了,我会带你离开此地。”丁能小心翼翼地撕下胶布。 “你跟牛贵财是不是一伙的?”蓝蓉问。 “当然不是,仇敌还差不多。”丁能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 “谢谢你。”蓝蓉凑近丁能,在他脸上重重吻了一下,“来得真是及时。” “现在几点了?”丁能想起先前那只猛鬼说过关于时间的话,想弄清楚是否真有此事。 “我的手机被抢走了,不过看天色应该不很晚,大概十七点不到。”蓝蓉说。 丁能把目光转向窗外,发觉太阳果然还未落山,黄昏的日光软弱无力地照耀在对面的草泥马大酒店墙上。 他清楚地记得,进入停车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当时已经接近十九点。 救美 “今天是几号?”丁能忍不住问,他有些担忧,怕已经流逝了整整一天。 “四月十日。”蓝蓉回答。 丁能愕然,被得到的消息惊呆,时光果然倒转了,那只猛鬼确实厉害。 这样可怕的能力如果善加利用的话,好处太多了,如果当夜看了开出的彩票号码,然后再设法让时间回转六个钟头,就可以买上几百注,发大财易如反掌。 只是不知道猛鬼兄是否愿意合作。 “你怎么了?”蓝蓉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丁能的肩膀。 “啊,没事,我们赶紧出去吧。”丁能从震惊中恢复回过神来。 回到办公室内,牛贵财已经被大帅用绳索捆住。 蓝蓉冲上前,挥拳照牛贵财鼻子上狠打了一拳,鲜血立即流出来。 丁能赶紧拉住她,阻止了踢往老坏蛋两腿之间要害部位的一脚。 “你们想干什么?”牛贵财愁眉苦脸地问,“我可以给你们钱,非常多的钱,只要别害我就可以。” “弄清楚他的身份了吗?”丁能问朱神婆。 “到目前为止还无法确定。”朱神婆摇头。 “怎么办呢?”丁能问。 “我建议把他从窗子这里扔下去,摔个乱七八糟,这样比较保险些。”猛男说。 “我们怎么离开这里?这是个大问题。”大帅说。 “怎么,难道指望这家伙护送我们安全转移吗?”猛男问。 “至少可以把他当人质。”大帅说。 “绑架挟持这样的大人物,罪名不轻啊,得认真想想才行。”朱神婆说。 “弄死他,然后我们贴上隐身符,设法溜出去。”猛男说。 “我担心,如果攻击他,可能会导致万道德的妖魂重新掌握对躯壳的控制权,那样会更麻烦。”丁能说。 “到底怎么弄?得赶紧想出办法来,不可能总这样等着。”猛男焦急地说。 “我想想办法。”朱神婆轻轻拍打自己的脑袋。 “别杀我,那边保险柜里有许多珠宝黄金,还有钻石,还有唐三彩和宋朝的瓷器,价值超乎想象,全是国宝级别的东西,你们尽管拿走,我保证不报警,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牛贵财说。 除暴安良 大帅和猛男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转过头看着丁能和朱神婆。 看到他俩有些心动,丁能大力摇头。 “你们先商量一下,不必着急,我一向最喜欢身具奇异法术的能人,如果方便的话,我很想跟你们几位交朋友。从前不知道你们这样厉害,否则决不敢乱来,请放心吧,我姓牛的说话一向算数。”牛贵财继续说。 “你先把保险柜打开让我们看看再说。”猛男脸上浮现牵强的笑容,显然有意掩饰不良念头。 “我们的目标是除暴安良,并非当劫匪。”朱神婆说。 “顺便做点劫富济贫的事也挺好。”猛男小声嘀咕。 “请松开绳索,我会把保险柜打开。”牛贵财说。 “暂时不要开,当心可能有自动报警装置什么的。”大帅说。 “我赞成宰掉这家伙,你们不敢下手的话,我来主刀好啦。”蓝蓉自告奋勇。 “等等,别着急,事情跟你想象的可能不一样。”丁能说。 “丁能,我一向待你不薄,抓这位姑娘的事是我错了,以后一定改正,请你原谅。”牛贵财说。 这时朱神婆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大声问:“牛贵财,你的大儿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什么难度。 但是牛贵财愣住,过了十几秒钟仍然无法答上来。 丁能心底一沉,明白这家伙的身份非常可疑,看来占据主导地位的仍是万道德的妖魂,而并非牛贵财。 “哈哈,你们看,最近我弄得焦头烂额,差点连自家孩子的名字都忘记了,老大叫牛金山。”牛贵财说。 “为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朱神婆冷冷地问。 “因为万道德的缘故,这妖魔不久前进入了我的体内,起初只是在梦境当中出现,接下来渐渐开始影响到我清醒时候的思维,然后它开始与我对话并争夺控制权,所以我一会儿像妖魔,吃人肉干坏事,一会又恢复正常,实在太痛苦了,就在昨天中午,我终于成功地完全压制住万道德,让它再也无法捣乱,感觉就像重新获得新生一样,一切都美极了。”牛贵财说。 除暴安良 丁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朱神婆,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牛贵财仍在喋喋不休:“大帅,猛男,你们是本公司的希望和未来,前途无限光明,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钱和许多珠宝,然后升你们的职,让你们得到真正的重用,成为我的亲密助手和战友。”牛贵财说。 “闭嘴,你真TMD的烦人。”蓝蓉趁机狠狠打了牛贵财一记耳光。 “别这样,等商量好再行动。”大帅赶紧阻止。 朱神婆把嘴凑近丁能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想好了,反正都要杀掉牛贵财,直接动手吧。” “怎么弄?”丁能问。 “在电脑上伪造一份遗书,然后把他扔到楼下。”朱神婆说。 “等等,你有没有发现时间倒流了?”丁能说。 “当然知道了,太阳仍然照耀着这个城市,时间倒转了整整两个钟头左右。”朱神婆说,“可是我不明白,这跟弄死牛贵财有什么关系?” “我们先前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楼下有死尸吧?”丁能说。 “当然,没看到,那会牛贵财还活得好好的。”朱神婆说。 “这说明了一情况,我们没有把牛贵财从窗口扔下去,将来也不会这样做。”丁能说。 “哦,你把我弄得糊涂了。”朱神婆满脸茫然。 “如果我们真得回到了过去,并且把牛贵财从窗口扔出去,这样的话就会看到尸体,以及混乱的现场,还有成群结队的差人和记者。”丁能说。 “哦,光说不做当然没有用,至少得扔一次吧,不然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朱神婆说。 “我认为还是不要做这种试验比较好,扰乱时间体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丁能说。 “会发生什么?难道你会当上总统不成?”朱神婆说。 “当然不可能,总统早就指定好了,连下一任是谁都已经准备就绪。”丁能一拍脑袋,“怎么跑题了?现在我决定,用刀子和铁棍来解决此事,然后大家贴上隐身符开溜。” “很好,动手吧。”朱神婆做了请的手势。 丁能心想夜长梦多,尽早解决此事最好,完成之后回家洗个澡,然后换件衣服,若无其事地到餐馆里享受一顿地沟油火锅。 请给个爽快 丁能叫众人散开,然后举起铁棍,照准牛贵财的天灵盖狠狠砸下。 猛男在一旁拍手叫好,大帅面带轻松的微笑。 蓝蓉若无其事在看着。 朱神婆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铁棍挟带呼啸的风声重重落到牛贵财脑袋上,血花四溅。 由于目标偏过头闪躲,导致击中了坚硬的前额,而不是预定的目标——脑袋顶部。 丁能愣了一下,仔细看看,发现牛贵财并没有死,也没有倒下,只是满脸鲜血地坚持站着,用冷冷的眼神直视用棍子打他的人。 “抱歉,如果你乖乖站着别动的话情况会好很多,由于你低头,所以我只好再来一次。”丁能面带惭愧的笑容,再次举起铁棍。 “这一回打重些,争取一次成功,把姓牛的打得万朵梨花开。”猛男说。 “应该是万朵桃花开。”蓝蓉说。 丁能再次出手,铁棍狠狠敲到牛贵财脑袋右侧,把耳朵打成一团烂糟糟的血肉。 但是牛贵财仍然站着,仅仅只是身体摇晃了几下。 “你行不行啊,不成的话就让我来。”蓝蓉满脸不屑。 “丁能,你为什么非得杀死我呢?”牛贵财显得非常沮丧,“就算要杀我也请你给个爽快些的死法,别再这样折腾了,否则我会生气的。” “你的脑壳真是硬啊,跟花岗岩似的,我手都震麻了,居然还无法打碎”丁能咬紧牙关,再次举起了铁棍。 牛贵财有气无力地说:“拜托,把活干好些。” 丁能面带歉意的微笑:“麻烦你老配合一下,请把脑袋垂下,后脑勺露出来。” 牛贵财很听话的低下头。 “啊——!”丁能低声呐喊,然后铁棍砸下。 牛贵财后脑挨了结实的一击,皮肉裂开,头发和头皮一团糟,整个身体往前倒,趴下到地板上。 “哈哈,搞定。”丁能摆出冷酷的笑容。 然而牛贵财慢慢地又爬起来了。 “操,怎么搞的,好疼啊,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天花板好象在转悠,丁能这王八蛋似乎有三个脑袋。”牛贵财似乎犯迷糊。 “看来效果还是挺明显的,再来几下应该可以搞定,丁能,加油,我们支持你。”大帅说。 请给个爽快 牛贵财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众人愕然,纷纷后退。 “丁能,你真没用,看我的。”蓝蓉从大帅手里夺过西瓜刀,在手里挥舞了几下,走向摇来晃去的牛贵财。 “请。”丁能伸出手臂示意。 蓝蓉镇定自若,步伐沉稳,面带从容的微笑,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刀面,轻移莲步,风姿绰约地走到牛贵财面前。 她的行动让众人明白,什么叫做行家,什么才是专业人士。 谁说杀人是体力活? 其实这是一项精细的、需要技术和经验的工作,只有心理素质极佳的人才能从事。 真正优秀的刽子手杀人时是很注意形象的,决不会如同某些混蛋一样,事毕还要跟死者家属讨要子弹钱。 在众人的注视下,蓝蓉把手里的西瓜刀准确无误地插进了牛贵财心脏部位。 “好哦,这下它完蛋了。”猛男欢呼。 “请注意,这下刀刃已经刺穿了心脏,在拨刀的时候呢要小心别让喷涌出的血弄脏了衣服。”蓝蓉若无其事地解释。 “这妞真够辣,我喜欢。”大帅咧开了嘴傻笑。 蓝蓉从牛贵财胸膛拨出刀,与此同时,她轻盈地转身,成功避开了喷出的血箭。 “原来杀人可以表现出这样的艺术性,如此的唯美,真是不可思议。”猛男感慨不已。 “只要胆大心细,并且事前认真想好每一个步骤,你们也可以做得跟我同样好。”蓝蓉微笑着做讲解,“必须刺中心脏,这样才能迅速让挨宰的人倒下,并且减少其痛苦。” 牛贵财胸前血流如注,仿佛拧开了一只水喉,他在叫唤:“哇,好疼,臭婆娘,下手真狠。” “咦,有些奇怪,老坏蛋的肺应该被刺穿了,为何还能说话?”蓝蓉脸上浮现一丝困惑。 她一把揪住牛贵财的头发,手起刀落,刺入其背部,只见一截红色的刃从前胸穿透出来。 女刽子手 牛贵财再次趴下。 蓝蓉面带从容不迫的亲切微笑,伸出脚踩住牛贵财的脖子,慢慢抽出刀。 “感觉这家伙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你最好再补上几刀。”丁能建议。 “不必,如果这样还不死的话,那么他就不是人了。”蓝蓉说。 “厉害,我好崇拜你。”大帅双手抱在胸前,眼里满出大量的小星星。 “怪不好意思的,身为一名弱质女子,居然做这样血腥刺激的事。嘻嘻。”蓝蓉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是我心目的女神。”大帅严肃地说,“杀人一点没有影响到你的形象,恰恰相反,这样的行为让你显得更加完美,并且与众不同。” “当然啦,女刽子手是很罕见的物种。”蓝蓉说。 “你到底是厨师还是杀手?”丁能忍不住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你可以当我是全能型人材,这年头最缺少就是像我这样的。”蓝蓉毫不谦虚。 气氛非常好,大家心情都不错,朱神婆把隐身符分发给每个人。 “走之前,我想试试看能否打开那只保险柜,如果成功的话,咱们就发了。”猛男说。 “算啦,当心触动机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牛贵财完蛋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撤退的时候了。”大帅否决。 “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吧,否则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猛男抱起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溅到的血迹,“这东西估计值一万多块。” 大帅把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画弄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发觉并非绘制,而是生产线上印刷出来的。 猛男拉开抽屉,找到一只手表,立即拿出来放进口袋。 “这臭暴发户品味真是差劲,居然有办公室里挂这样的廉价货色。”大帅生气地把画扔到地上血泊中,然后踩了几脚。 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牛贵财再次站起来。 他赶紧叫喊:“快来啊,老坏蛋没死透。” 与此同时,铁棍再次挥出,狠狠砸到牛贵财脖子上,然后是脑袋上,一下又一下,敲得血肉横飞。 女刽子手 蓝蓉惊讶说这怎么可能。 朱神婆开始在口袋里翻找。 猛男把结实的笔记本电脑当作武器狠狠砸到牛贵财脑袋上,一下又一下。 大帅眼看无法挤进战团,只好在一边用西瓜刀砍牛贵财伸出的脚。 当众人喘着粗气停止时,牛贵财全身上下几乎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到处都是烂糟糟的血肉和碎布片。 “这下他总该死透了吧。”丁能说。 “很难说,他半人半妖,生命力异常顽强,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朱神婆说。 这时,牛贵财的身体再次动弹,似乎试图爬起来。 “就不相信弄不死它。”蓝蓉怒气冲冲地过来,西瓜刀挥过,斩向牛贵财的脖子。 一下,两下,砍到第三下的时候,牛贵财的脑袋垂下,显然颈椎已经被完全弄断。 然后她咬牙切齿地继续这个过程,直到脑袋完全与身体分了家。 大帅用一片纸巾轻轻为蓝蓉擦去溅到脸上的血滴,动作十分轻柔。 “看他还怎么活?”蓝蓉拎着牛贵财的头颅站起来。 这一次,牛贵财的躯壳再也不动了。 “打完收工。”大帅微笑。 猛男继续翻办公桌抽屉,并从中发现了十几张DVD毛片影碟,他把这些精神粮食放到口袋里,打算带回去看。 丁能走近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确定再也不可能活回来之后,长出一口气。 他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的空虚。 今后,这个城市里再也没有仇敌,因为曾经的对手和威胁全都已经被消灭,不复存在。 宋僵,宋钟,万道德,如今是牛贵财,这些恶棍全都完蛋了。 接下来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吗?他不太确定。 “要不要做得更保险些,比如,把他的尸体切割成许多碎片,扔到不同的地方,以策万全。”蓝蓉说。 “你想得真是周到,我赞成,现在请动手吧。”丁能说。 “我动手吗?为何不是你来做这事。”蓝蓉问。 “你是行家里手,比较擅长这个。”丁能说。 “啊哈,找到了,看我的,你们全都退开,看我如何毁尸灭迹。”朱神婆跳上前来,把两张符扔到尸体上。 尸变 朱神婆手里的符纸在空中飘来飘去,慢慢落到牛贵财的尸体上。 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一般,尸体的两只已经齐肘部被切断的胳膊突然举起,这个行动让旁边的围观者大吃一惊,纷纷跳开避让。 “好可怕。”猛男心有余悸,大口喘粗气。 “要不要再砍碎些?”丁能问。 “不必。”朱神婆自信地说。 这时尸体慢慢坐起来,掉在一边的脑袋也缓缓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破裂的嘴唇。 “天哪,怎么这样。神婆是不是用错符了?”大帅问。 “放心吧,至多再过几分钟,这堆碎肉块就会烂掉,然后化为灰烬。”朱神婆显得很平静。 无头尸体翻过身来,开始在地上爬行,肠子和胃以及一部分肝从洞开的腹腔里拖出来,在地面留下一条黄绿色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十分难闻,众人纷纷用手捂住鼻子。 “为什么还没有开始腐烂?”丁能问。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呗。”朱神婆说。 丁能看了看房间门担心会不会有人进来,犹豫片刻,他走过去把沙发搬到门后面顶住。 猛男见状上前帮忙,将桌子推过去紧紧靠到沙发上。 看上去似乎很管用的样子,配合上厚实的门,估计要弄开并不容易。 这边的无头尸体准确地爬向脑袋,用断胳膊摸索到,然后试图安装回原位,经过一番艰难的尝试终于成功,但是一不小心却弄掉了。 这一回脑袋滚到一只椅子下面。 “要不要阻止它?”大帅问。 “不必,看它还能活动多久。”朱神婆面带微笑。 脑袋上那张嘴咧开动了几下,似乎想说话,但无法弄出声音来,它把祈求的目光投向朱神婆。 发现没有反应,头颅把目光转向蓝蓉,然后是丁能和大帅。 “被这样的东西盯着看真是难受。”大帅低下头回避。 “要不要把它眼睛挖出来?”蓝蓉若无其事地问。 尸变 “难得见到一只与躯干分离之后仍然保持活动能力的脑袋,多看几眼也好,将来恐怕再也没机会领教如此刺激的事了。”朱神婆说。 “切,谁爱看,赶紧让它灰飞烟灭吧。”猛男皱起眉头。 “神婆,别玩了,这里不宜久留,得赶快离开。”丁能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们别瞎指挥,一会就好。”朱神婆说。 众人只得静静等候。 尸体被椅子挡住,几次试图把脑袋拨出来都无法成功。 “真笨,不会把脖子伸进去凑合吗?”蓝蓉说。 这时断胳膊突然碰到了头颅,出乎预料,两者居然结合到一起,仔细看,发觉是牙齿咬住了手臂伤口上的筋肉。 胳膊缩回,把脑袋从椅子下面拖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脖子上。 此时脖子表面被斩首之后留下的伤口已经严重收缩,皮肤包住了大部分血肉,仅有杯子口大小,根本无法放稳。 一不留神,脑袋再次掉下来。 它的表情显得非常惨苦和沮丧,仿佛已经完全绝望。 一行泪水从头颅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所到之处溶解开血污,冲出两条小小的沟渠,最终消失在地板上的血液当中。 “这样折腾多辛苦啊,还是乖乖死掉算了,你可以少受一些痛苦折磨,大家都比较省事。”丁能苦口婆心地劝说头颅。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猫哭耗子了。”大帅笑起来。 “这家伙看着挺可怜的。”丁能说。 “那么你去帮帮它好啦。”大帅说。 “怎么弄?”丁能问。 “把铁棍挺到它眼眶里,使劲往内部捅,等到刺入大脑,应该就可以搞定。”大帅说。 头颅显然听清了他的话,眼睛转动,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大帅,同时嘴张开,露出被血沫填满的口腔和黄色的大牙。 大帅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再次低下头。 蓝蓉摇摇头,把猛男手里的短刀接过来,上前一步把脑袋从尸体旁边踢开,弄到尸身无法接触到的地方,然后伸脚踩住,把刀尖刺入眼眶,揽了几下,深深插入其中。 一些半透明的液体溢出,其中混有部分脑袋组织。 降妖除魔 搞定两只眼睛之后,蓝蓉把刀刺入耳朵孔,似乎是为了对称,她刺了左边之后又刺右边。 尸身察觉到她的行为,急忙爬过来。 担心蓝蓉受到伤害,丁能赶紧上前,用铁棍狠狠敲打尸体的一侧肩膀。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尸体的一侧胳膊再也不会动弹,它只好趴下,无法继续前进。 可以肯定,牛贵财根本就没有能够控制和消化吸收万道德的妖魂,至多也就是双方溶合为一体罢了。 妖魂完全改变了牛贵财的体质,让其变得强悍和不容易死掉。 这情形也说明万道德在前一次宋僵的尸身被打坏之后受损严重,已经无法恢复,当初极厉害的修为这时已经所剩无几,所以被围攻时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丁能相信经过这一次行动之后,万道德再也无法造成麻烦,它能否继续存在都将很成问题,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朱神婆开心地说:“啊哈,我的符开始起作用了,你们看。” 果然如此,尸体的皮肤表层开始溃烂,一个个泡此起彼伏,暗褐色的脓水不停溢出,空气中迅速弥漫开强烈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大帅和猛男把窗户完全打开,以便透气。 蓝蓉扔下那只破碎的头颅,退到丁能身边。 “给你擦擦手。”丁能提供了一片纸巾。 “谢谢。”蓝蓉接过。 “脸上溅到一滴血,左边。”丁能指点她进行卫生活动。 “我感觉有些奇怪,你们四位对于这样血腥恐怖的场面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跟普通人大不同。”蓝蓉说。 “这并不奇怪,我和朱神婆本来就是混这行的,平日恶心的玩艺见得多了去,精神早已经锤炼得无比坚强。”丁能说。 “那么这两位呢。”蓝蓉指着窗帘前的大帅和猛男,“他俩的表现也很勇敢,远远超过普通人。我敢肯定,如果是一般的城里人看到这般场面的话,十有八九会呕吐或者被吓得晕过去。” “像我这样的英雄身边站着当然也是好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丁能露齿一笑。 降妖除魔 牛贵财的尸身在众人注视下迅速腐烂、变黑、冒泡。 “早知道我就不必动手了,反正它总会烂掉。”蓝蓉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白费功夫,多捅几刀能够让它更快化成灰。”朱神婆说。 “真的能够化成灰吗?得用多长时间?”蓝蓉问。 “嗯,从现在开始,大概十分钟左右,这些东西就会彻底完蛋。”朱神婆看了看表。 房间内被强烈的臭味占据,众人别无选择,只好退到窗前,大帅和猛男干脆把脑袋伸出去。 “等出去之后,我要把这套衣服扔掉。”蓝蓉皱着眉头说,“因为沾染了臭气。” “有同感,我也要把自己的衣服烧掉。”朱神婆说。 “为什么烧掉,扔出去给需要的人捡不是更好吗,这样不污染环境。”蓝蓉说。 “衣服上留着自己的气味和一些信息,如果落到会邪门法术的人手里,可能会惹来麻烦,最好还是烧成灰,那样的话比较安全。”朱神婆说。 “这么危险!我为何从来没听说过。”蓝蓉满脸诧异。 “你身上阳气极旺,是天生的半阴眼,相貌显示终生衣食无忧,可以不劳而获,你如果想学茅山术的话,我可以教你,如果有志于此,甚至可以收你为入室弟子。”朱神婆说。 “这事太严肃了,我得回家好好想一想,跟父母商量一下再决定。”蓝蓉说。 “如果没看错的话,你家学渊博,对于阴阳之道应该有些研究,只是你恐怕没学全。”朱神婆说。 “唉,没办法,那些玩艺儿据说传子不传女,我只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皮毛,勉强能够当个人肉厨子。”蓝蓉说。 丁能站在旁边听着她们的交谈,心想如果朱神婆与蓝蓉走到一起倒也插好,一个胃口奇好,老也吃不饱,一个是优秀的大厨,真可谓取长而补短,相得益彰,有百利而无一蔽。 魂魄 当尸体腐烂成为流质状时,牛贵财的魂魄渐渐凝聚成形。 他的阴魂呈半透明状,看上去十分脆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或者是直接消失。 丁能把见到的情况告诉其它人。 “试试看能否与他交谈。”朱神婆说。 “我也能够看到这只鬼,感觉像个立体的影子一样,不怎么结实。”蓝蓉说。 “应该干脆灭了他,永绝后患,斩草除根。”大帅说。 “一切自有天注定,夺去他的性命已经足够,不必再灭他的魂魄,去了地府之后自然会有人收拾他。”朱神婆说。 丁能想起从前与牛头见面的情形,觉得最好别杀牛贵财的魂魄,并非每个地府公务员都像一九八四那样容易相处,如果出现一个认真的角色,自己可就麻烦了。 “我认为应该灭了这家伙,谁知道以后会弄出什么事来。”猛男说。 “我会建议阿紫设法安排牛贵财去比较糟糕的地方投胎,或者做动物,比如猪,牛,马,驴,骡子什么的。”丁能说。 其它他也不太肯定能否说动阿紫这样处理。 “最好让这坏蛋投胎当海龟,活到五十岁的时候被渔民吃掉。”大帅说。 这时牛贵财的魂魄慢慢悠悠飘到丁能面前,神情沮丧,不停的左顾右盼,观察自己的腿和手臂。 这时窗外吹来一阵风,魂魄的脑袋从脖子上脱落,他赶紧伸出胳膊,在空中接住,避免了散架。 但是这番努力却因为手臂与胳膊分离而宣告无效。 他的脑袋与手臂一同坠落地面。 “牛贵财,感觉怎么样?”丁能问。 “不怎么好,我讨厌这样。”牛贵财鬼声鬼气地回答。 “操,你好好说话行不?干嘛这样拖长声调,无精打采的,好像十年没吃饭一样。”丁能决定严厉一些。 “我感到非常沮丧。”牛贵财说。 “估计等一下会有地府公务员来跟你见面,你最好去地府鬼街报到,在那边做小生意什么的,等候投胎机会。”丁能恶狠狠地说,“别想在这边混着不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一次,打得你的姘头都认不出你来。” 魂魄 大帅虽然看不到牛贵财在哪里,却也毫不犹豫地附合着施予威胁:“姓牛的,你滚远一些,别让我看到,否则狗血淋头,要了你的鬼命。” “最近这段时间跟万道德的妖魂揽在一起,感觉糟透了,现在虽然死掉,但是恢复完整的自己,轻松了许多。”牛贵财说。 “看来你应该感激我们才对。”丁能说。 “感激个XX,你们把我的身体弄成这样,让我吃了这么多苦头。”牛贵财的魂魄显得很不高兴。 “万道德的妖魂在什么地方?”丁能问。 “好像还在尸体里,你自己去翻找一下看看,估计在肝脏或者胆附近,也可能会在大肠或者阑尾当中找到。”牛贵财说。 “咦,奇怪,你跟其它刚死的鬼不太一样,似乎并不傻乎乎的,思维仍然保持完整。”丁能说。 “我是超级恶棍嘛,当然跟别人不一样。”牛贵财说。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丁能说。 “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你们几个这样的小角色手里。”牛贵财愤愤不平。 “你以为自己会怎么死?”蓝蓉问。 “我原以为可以活到一百岁,然后通过基因治疗再活五十岁,接着通过器官移植或者高科技修理再活个一百年左右,最后无疾而终,死后成群结队的子孙来送葬,半个山京城的人都为我的不幸去世感到悲伤,几百万人自发组成治丧委员会前来悼念,接下来城内广场上会出现一个我的雕像,高达一百米,每逢初一十五或者清明重阳什么的就会有大量的少年儿童前来送鲜花寄托哀思。人们团结在我的尸骨周围,以我的思想为主导构建一个宗教体系,慢慢把我弄成神祗,这样一来,人们有灾难或者患绝症的时候就会看着我的画像祈祷,便秘时或者阳痿早泄时也对着我祈祷,请求我的在天之灵指引一条出路。”牛贵财说。 “哈哈。”蓝蓉开怀大笑。 “这老王八蛋想得挺美,我操。”丁能笑骂。 “怎么了,牛贵财表演二人转吗?”大帅问。 丁能把刚刚听到的话大致重述一遍,引起三位没有阴眼的人大笑不止。 “这老混蛋真不是东西,分明是头号恶棍,却一心想成为万众敬仰的偶像。”猛男说。 报应 丁能想这旯旮曾经的历史,许多杀人如麻、为害世界的东西最终却被供起来,享受善男信女的香火和冷猪肉。 如果牛贵财活下去,一切均有可能,因为这坏蛋有的是钱,而钱可以创造一切奇迹。 足够数量的钱可以买来生存的机会,比如世界末日来临前进入避难所的船票,还可以买来权力,以及世袭权力的机会。 如果不杀死牛贵财,没准百年之后真的会出现一个以他为神祗的宗教组织也未可知,世界的复杂性和多变性远远超乎想象,无论多么愚蠢和空洞的口号都有人响应,凭什么有些人得到万众敬仰而牛贵财不能? 朱神婆说:“如果看见万道德的妖魂立即通知我。” “我会这样做。”丁能说。 “谁是万道德?”蓝蓉低声问。 “一个坏透顶的大混蛋,同时也是可怕的妖魔。”大帅如是回答。 这时尸体腐烂得更快,连流到地板上的血也开始冒泡。 牛贵财的魂魄愁眉苦脸地看着曾经属于他的躯壳,嘴里轻声嘀咕:“全都烂了,操,你们使了什么邪术,居然弄成这样?” “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如果老天有眼,早应该死掉,现在报应才来,已经有些晚了。”丁能说。 “别傻了,俗话说祸害遗千年,由此可见长寿的秘诀就是多做坏事,千万别存着什么良心和仁慈之类不健康的想法,这样自然能够活得长久。”牛贵财说。 “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公子爷?尽管讲出来,保证传达到。”丁能说。 “告诉你也没有用,反正遗嘱在律师那里,他们会按照上面的内容安排继承事宜,没什么需要说的。”牛贵财依旧显得很愁苦。 “万道德在哪,为什么现在还没出现?”丁能问。 “会出来的,我完蛋了,它也大受损伤。”牛贵财说。 “你被杀死之前控制这具躯壳的到底是谁?”丁能问。 “我也搞不清楚,应该是我吧。”牛贵财说。 “真的消化吸引了万道德的妖魂吗?”丁能问。 “嗯,骗你的,其实我一会儿能够控制身体,一会儿又被万道德控制,没个准。”牛贵财说。 报应 丁能还打算跟牛贵财聊一会,没想白光一闪,似乎是一位牛头也可能是马面突然掠过,揪着这位刚死的魂魄穿透墙壁飘走,不知去了哪里。 蓝蓉没有看到地府公务员的出现,只是发觉牛贵财的魂魄溜走了,她大为惊奇,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向丁能请教。 “被地府使者抓走了。”丁能回答。 “它会下地狱吗?”蓝蓉问。 “如果公正的处理,他肯定会去地狱报到,但是很难说,要知道公平这档子事在哪里都有有水分的。”丁能说。 “牛贵财走了吗?”大帅问。 “走了。” “真遗憾,还想问问保险柜密码呢。”大帅叹息。 “看来咱们缺乏财运。”猛男说。 “再过十分钟,如果万道德仍然不出现,咱们只好先离开这里。”丁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 “应该快了。”朱神婆伸脚踩了几下地板上的血迹。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非常用劲,差不多可以算是砸门。 “来不及了,得赶紧走。”丁能说。 “别慌,再等等看。”朱神婆说。 敲了十多下过后,外面的人停止,然后室内的座机电话铃声响起。 “据说我的嗓音跟牛贵财有几分相似,或许可以蒙混过关。”大帅说。 “试试看吧。”丁能想起从前大帅在学校里募仿教师说话的情形,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大帅拿起听筒,压低了嗓音说:“扯JB蛋,正玩得高兴,打电话来干嘛,是不是欠揍?” 众人惊讶地发现,大帅居然学得挺像,跟牛贵财说话的声音确有七分相似。 座机电话声音挺大,旁边的人凑近一些也可听到。 里面的人说:“牛董,非常抱歉打扰你,我在按照先前的约定做事,你说过每隔四十分钟就联系一次。” “没事了,我再玩一会就出来。”大帅说。 妖魂 通话仍在继续,外面的声音说:“刚才楼上的兄弟闻到了奇怪的臭味,还听到叫喊声,以为有情况,所以我过来查看。” “我约了几个异空间的哥们过来一起享用美食,所以比较热闹,没什么,你们不必紧张,该干嘛就干嘛。”大帅说。 他依旧募仿得非常好,如果把眼睛闭上别看,会觉得牛贵财复活了,正在跟手下通电话。 “祝牛董快乐。”然后电话挂断。 大帅把电话放下,长出一口气:“幸好。” “你这家伙挺厉害嘛,这样都能撑过去。”蓝蓉笑起来。 一直注视腐烂尸体的丁能突然发现一只灰色的小小人影从肋骨缝隙中慢慢冒出来,其运动方式非常怪,像是一条蛇钻出草丛。 “神婆,有情况。”他焦急地大喊。 “我看到了。”朱神婆说。 “我也能看到。”猛男说。 显然不必有阴眼也可以清楚地见到万道德的妖魂。 丁能感到困惑,这东西就规模而言太小了些,至多有一尺长,乍一看仿佛一只丑陋而怪异的人形玩偶。 它的形体可以随意弯曲,弹性十足,仿佛橡皮。 虽然个头小了很多,但是面部的相貌特征证明了其身份确实是万道德,只是比例有所不同。 “神婆,赶紧消灭它。”丁能焦急地喊。 他对这东西充满了戒备。 印象里,万道德是那么的可怕,什么坏事都做得出。 就算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他仍然认定它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你带着黑狗血吗?如果有就给它来一点,应该可以奏效。”朱神婆说。 丁能毫不犹豫地摸出水枪,朝妖魂喷射。 掺有酒精和防腐剂的黑狗血洒向妖魂小小的形体。 “丁能,你个王八蛋,干嘛老跟我过不去?”万道德大骂。 非常不可思议,小小的妖魂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 “神婆,为什么没反应?这可是正宗的黑狗血啊。”丁能说。 “现在它还能够顶住,过一会就会灰飞烟灭。”朱神婆说。 “你露一手立即解决它吧,我等不及了。”丁能说。 妖魂 朱神婆应丁能的要求拿出几张符扔到万道德身上。 万道德哇哇大叫,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丁能失望地看到,这只妖魂并未显示出任何一丝受损伤的迹象,仍旧完好,仅仅只是颜色有所改变,由浅灰化为银色。 他再次喷射狗血,紫色的液体穿透妖魂落到地板上。 “丁能,停止。”妖魂喊。 “这一次你倒是清楚地记得我,真是怪事。”丁能说。 “我当然记得,一切麻烦都因你而起。”妖魂摇晃形体,似乎想把什么抖落。 丁能还想再喷一些狗血到它身上,但是发现水枪已经射空。 “你还能撑多久?”他忍不住问。 “也许几分钟吧。”回答的同时,妖魂慢慢走近丁能的脚。 丁能立即后退,他对万道德仍然心存畏惧,不愿与之发生任何接触,就算可以踩死它,他也不想这样做。 “听说你被牛贵财完全消化吸收了,是真的吗?”丁能问。 “屁话,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控制了他。”万道德说。 “可是牛贵财不这样认为。”丁能说。 “我能力大不如从前,不可能始终操纵一切,只好每天露脸七到十小时,别的时间我就缩在牛贵财的躯壳里睡觉,这家伙精神力量非常强,远远超过普通人,控制他是件非常辛苦的事,但只要我想主导一切,他倒也无法抵抗。”万道德说。 “这一次你会彻底死掉吗?”丁能问。 “大概会,说不准,生命是复杂的,也是顽强的,妖是一种非常另类的生物,一切均有可能。”万道德说。 “不会吧。”丁能愕然,“我希望从此再也不要看到你。” “老子更不想见到你,希望你出门就被车撞死,睡觉做噩梦吓死,结婚被新娘玩死,逛商店被强盗砍死,在街上散步被差人捉去冤枉死。”万道德大骂,举起小小的胳膊指着高高在上的丁能。 “真够狠毒的,居然这样咒我。”丁能抓挠了几下头皮,“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都要完蛋了,骂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恨你。”万道德一手叉腰,蹦跳着继续骂。 看上去十分可笑,它就象一条小晰蜴一样活跃。 怨恨 蓝蓉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新华字典,使劲扔到妖魂身上。 厚厚的纸张直接砸过妖魂的形体,落到已经干涸的血污当中。 显然没有任何用处,必须用其它手段才能消灭这怪东西。 “我讨厌你们,如果将来我活着的话,一定要把你们五个全杀掉,砍成碎片,扔到猪场当饲料。”妖魂破口大骂。 “看来必须把你弄死才行,否则我们麻烦就大了。”说话同时,丁能从口袋里摸出已经装了半个多月的紫糯米,扔到妖魂身上。 小小的深色米粒穿透了它的形体,似乎造成了少许伤害,它轻声惨叫了几下,使劲摇晃上半截形体。 “万道德,你省悟吧。”大帅高声喊,显得很兴奋。 “哼,老子如果不死,有你们好看,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就算跪在我面前求饶都没有用,我会把雷管插到你们屁股里,然后引爆,嘿嘿。”妖魂咬牙切齿地说。 “神婆,我的东西已经扔光,现在全看你了。”丁能说。 “唉,想不到这家伙如此顽强,只好把压箱底的宝贝使出来了。”朱神婆严肃而庄重地从胸罩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褐色纸片,看上去又旧又脏,似乎刚刚从曹操墓里挖出来。 “这是什么?”大帅和猛男异口同声问。 “九天十地火树银花要你命4000。哈哈哈。”朱神婆洋洋得意地笑。 “效果怎么样?我们要不要躲避?”丁能问。 “不需要,很安全,这张符是我五年前一个月郎星稀的夜晚突然灵感大发而绘制,非常适合消灭各种怪异的魂魄。”朱神婆说。 “那就赶快动手吧,这家伙太烦人了,赶紧灭掉它,我们可以回家洗洗睡,今天有曼联对曼城的德比大战,我一定要看。”猛男说。 “曼联肯定输。”丁能说。 “我知道你是切乐西的球迷,所以希望曼城赢。”猛男说。 这时朱神婆把那张名为九天十地火树银花要你命4000的符扔下。 妖魂显然知道厉害,两条胳膊状的肢体举起护住脑袋,绝望地大声喊:“打倒你们这帮王八蛋;邪恶永存,妖魔万岁,消灭一切正人君子;粉身碎骨浑不怕,人间遍种自由花!” “这口号有点意思。”丁能笑起来。 怨恨 但是这张凝结了朱神婆整整半个钟头心血的符没有能够飘到妖魂身上,而是落到了旁边。 朱神婆惭愧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失手了。小丁,请帮个忙,把符捡起来还给我。” 丁能赶紧弯下腰拾起符纸,递到神婆手里。 妖魂放下护脑袋的胳膊状肢体,喃喃骂道:“你们在耍我吗?操。” “你可以再喊一遍刚才的口号,希望能够叫得更响亮些。”丁能说。 朱神婆再次举起符,开始念咒,神情肃穆,仿佛在超度死掉的国王。 “X你们祖宗三十代,以及将来的子孙一百代。我坚信世界上的坏蛋是杀不光的,赞美撒旦。”妖魂大喊。 “这家伙的辞挺多,花样翻新,倒也不重复。”丁能说。 “当年它在山京小学当咱们的教导主任时就擅长这个,开会最怕就是看到它登台,一张嘴就讲个没完没了,从内裤扯到铲刀斧头,从米国讲到阿尔巴尼亚,烦得要命。”大帅说。 “这东西曾经是你们的学校领导吗?太不可思议了,真是人面妖心啊。”蓝蓉感慨不已。 “幸好我们几个出污泥而不染,成长为如今的大好青年和街头栋梁。”大帅平静地说。 “嗯,你们三个相貌身材都不错,说明营养挺好,没有饿着,也没有大量饮用三鹿。”蓝蓉说。 “当年我应该趁着你们几个还没长大,把你们全部J奸掉,然后阉割,送去泰国当人妖。”妖魂骂。 “嘻嘻,没机会了,真替你遗憾。”猛男朝妖魂竖起中指。 这时朱神婆终于扔出符纸。 那张寄托了众人美好心愿的纸片缓缓飘落,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妖魂的脑袋上,然后开始冒烟,燃起小小的火苗。 “啊!好难受。朱神婆,我X你全家老小。”妖魂嚎叫。 “赶紧喊口号啊,我们就喜欢听你玩点壮烈的。”大帅显得很开心。 妖魂开始唱歌:“当年我打起腰鼓诉说心愿,纯朴的人们傻乎乎地看,心里面播种着富强的梦幻,翻身的土地得而复失。” “切,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丁能摇头。 灭妖 朱神婆的存货果然管用,万道德的妖魂开始消散。 它仍在唱歌。 “我们对着太阳说,邪恶不会改变。” 嘈杂的歌声中,它渐渐变淡。 “这混蛋真烦人,到死都不肯闭嘴。”猛男骂。 “再忍耐片刻,它已经不行了。”朱神婆面带微笑。 突然间歌声嘎然而止,妖魂化为一堆灰色的泥尘状物。 “感谢上帝,这妖魔终于挂掉了。”丁能在胸前划十字。 朱神婆费劲地蹲下,用一片纸当作扫帚,把万道德消失之后遗留下的灰尘收集起来,装到一只空咳嗽糖浆瓶子里。 “这样做有必要吗?”丁能问。 “拿去混到水泥里,然后撒到不同的地方,以防它死灰复燃。”朱神婆说。 “它真的死透了么?”大帅问。 “嗯,是死了。”朱神婆肯定地答复。 “我和猛男邀请大家到泰国普吉岛享受阳光海浪沙滩,为期十天,如果想要长住的话也没问题。”大帅乐呵呵地说。 “别忙着规划未来,咱们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全离开这里,途中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因为牛贵财失踪是件大事,肯定会引起注意,会有许多人调查此事。”朱神婆显得很冷静。 “我得回去餐厅工作,冰箱里有两具婴儿尸体,得拿出来解冻,明天中午有一位众议员订了菜,今晚就要炖汤。”蓝蓉说。 “换个职业吧,别再干这个了,多可怕啊。”大帅说。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蓝蓉说。 “太好了,这个世界终于恢复原样。”丁能长出一口气,感觉十分轻松。 又一个强敌完蛋了,今后应该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他要努力工作,乖乖等待阿朱轮回之后来到山京城再续前缘。 城里肯定还会出现其它的妖魔和恶棍,他决定再也不去轻易地招惹其中任何一位,安稳地过日子。 他不得不承认,消灭干净所有仇敌并非一件有趣的事,生活全被弄乱了,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原状,也许永远都无法恢复。 灭妖 众人正要往自己身上贴隐身符,大帅举手阻止。 “为什么,你不想走了吗?”猛男问。 “或许不必贴隐身符也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大帅说。 “有这可能性吗?咱俩无法记得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如果被拍到可就麻烦了。”猛男说。 “我打算通过电脑看一看房间外面的情况,然后再作决定。”大帅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牛贵财用的电脑会不会与监控室有联接?”丁能问。 “说不准,我估计多半可以看到。”大帅说。 折腾了几十秒后,果然联接上监控室,大帅找到这一层的实时画面。 众人凑近,观看屏幕上的情景。 出乎预料,外面居然没有人。 但是地上有血迹,柜子和椅子被砸碎,灭火器扔到地上,大量干粉喷出来。 “这是哪一间?”丁能问。 “好象就在外面,也可能是走廊对面,反正距离咱们非常近。”大帅说。 “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朱神婆面色凝重。 大帅把画面切换到其它位置。 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有十几名保镖模样的男子凑在一起,把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围得极严实,感觉有问题,于是画面停留在这里。 稍后看清了情况,一只脚从人缝当中伸出来,显然是女人。 一名保镖抱起那只脚,低头啃咬小腿上的肉,鲜血淋到了地板上。 他们吃得不亦乐乎,十分欢快,十几只脑袋挤在一起,彼此之间不时推搡几下,乍一看仿佛饥饿的鳄鱼在争食。 其中一名比较瘦小的男子被挤出圈外,他嘴里叼着一根肠子模样的东西,两只手血淋淋的,脸上涂满了脏污,白色的牙很是显眼。 “这情景跟圣玛丽亚医院里发生过的惨剧很相似啊。”丁能说。 “看来跟牛贵财和万道德的死有关。”朱神婆说。 “怎么讲?”蓝蓉显得很好奇。 “万道德最近这段时间肯定发展了不少妖人同伙,很可能结成了一个团体,彼此精神层面有某种奇异的联系,现在万道德彻底完蛋,所以那些妖人行为失控,陷入疯狂状态。”朱神婆说。 时空 众人愕然,有些不知所措。 大帅把监控画面切换到其它地方,可以看到许多人在仓皇逃离这幢大厦,电梯门前挤满了人,大家脸上充满了恐惧。 丁能猜测万道德收的门徒应该不会很多,充其量有几十号人罢了,如果分散到整幢大厦内,能够控制的范围并不大。 如果那些陷入恐慌的人组织起来,安全离开淡牛锡大厦应该没什么难度,因为这些妖人其实很差劲,也就抗击打能力强一些,力气比普通人大而已,三到四人手执棍棒或者菜刀等武器,对付一只应该没问题。 大帅无意中把画面切换到十八楼的豪华餐厅内,出乎预料,这里很安静,几名食客慢慢悠悠地享受菜肴,服务员站在一旁侍候。 见到如此情景,蓝蓉大惊失色,拿起电话准备拨号通知同事逃命。 “别,没准他们就呆在餐厅里反而安全些,如果全都跑出来,可能会挤死人或者踩死。”丁能说。 “怎么办呢?”蓝蓉六神无主。 “肯定会有人报警,等一下会有大批武装人员赶来,到时候就没事了。”丁能说。 “子弹对于这些妖魔有用吗?”蓝蓉问。 “多挨几粒还是能够打死的。”丁能说。 “你们怎么进来这里的?为何现在感觉难以离开的样子?”蓝蓉问。 “有一只鬼带路,我们穿过鬼域进入这里,直接出现在牛贵财面前,在那位鬼哥们的帮助下,时间倒流了将近两个钟头,所以及时赶到成功的救出你。”丁能说。 “听着跟科幻故事差不多,太复杂了,我有些无法理解。”蓝蓉微笑。 这时猛男看了看表,发觉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他溜到窗前站着,说是要看看另一个自己,以证明爱因斯坦的观点是错误的。 “能看到吗?”蓝蓉问。 “已经出现了,丁能的车正开往大厦的停车场。”猛男说。 “真的吗?这个倒是要看看。”丁能走到窗前。 其它人也走过来,一同观看下面发生的事。 虽然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但是仍然可以看到那是丁能的车。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再也无法直接看到,于是众人来到电脑屏幕前,让大帅切换画面。 时空 在电脑屏幕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丁能驾车驶入负二层停车场,然后四人下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时东张西望一下。 很显然,他们没有能够彻底避开摄像头,还有某个藏在暗处的镜头拍下了这样的画面。 这似乎是一条秘密线路,只有少部分人能够看到,就连贵为保安头目的猛男都不知情。 牛贵财是大老板,他当然能够看到这条线路传送来的画面。 丁能目瞪口呆,觉得非常奇妙,果然看到了自己,这种感觉非常怪异,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今后会不会有两个我?”猛男问。 “你大脑进水了吗?当然不会,接下来我们会进入走廊,然后遇到鬼,丁能与之交谈并达成协议,然后我们进入鬼域,到达这里,一切就完美无缝对接了。”大帅说。 “根据常识,同物不可能在相同的时间存在于两个地方。”猛男说。 “我也说不清楚,回去慢慢研究吧,或者你可以抽空找一位院士讨教一下。”大帅叹息。 “别提那些院士,全是官,几乎找不到一个真正做学问的。”猛男说。 电脑屏幕内,四个人进入走廊,然后停下,丁能面对墙壁说话,并且掏出一叠冥币抖动。 “不用再看了,接下来就该穿墙进入鬼域了。”丁能说。 “我想拷一份带走,回去留做纪念,这样的经历太刺激了,全世界恐怕没几个人享受过。”大帅说。 “如果是一名勤学好问的物理博士遇到这样的事,没准能够发明出什么理论体系来。”丁能说。 “应该抽空跟霍金聊聊,把这事说给他听。”大帅说。 “好主意。”丁能苦笑,心想去英国恐怕很不容易,对于平民而言,签证很难办到,有钱都不一定行。 电脑屏幕里,丁能一马当先,其它人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穿透貌似结实的墙壁消失在虚空中。 狂化的妖人 突然有东西撞门,非常有劲,门框都在摇晃。 显然是狂化的妖人,只有这类东西才有如此的蛮力。 蓝蓉说:“现在怎么办?” “别怕,有朱神婆在,她老人家会保护大伙。”丁能说。 “对,别担心,我能够对付。”朱神婆显得非常从容。 门框周围出现了缝隙,看来就算是牛贵财的办公室也未见得很结实,施工过程当中同样也面临偷工减料方面的问题。 “如果你们这样厉害的话,应该冲出去救人,消灭妖魔。”蓝蓉说。 “这样做很可能会被当作杀人凶手,给自己惹来天大麻烦,要知道跟差人很难解释清楚这类灵异事件。”朱神婆说。 “正是如此,经验之谈啊,咱们为这个吃的亏不少了。”丁能叹息。 “英雄得不到理解是很正常的事,你们不要难过。”蓝蓉表示同情。 这时门已经快完蛋了,中间裂开,门框与砖墙之间出现了一指宽的缝隙。 “里面的人赶快出来,我饿了,需要食物。”一只妖人大喊。 “我给你一百块钱,你自己到麦当劳买汉堡和鸡腿吃好吗?”丁能大声问。 “不好,我要吃人。” “你吃自己的腿和胳膊好不好?”丁能问。 “不好,当然要吃你的,我的手和脚必须留下,用处大着呢。”妖人说。 丁能摊开双手:“这家伙看来不傻,难办了。” 这时门板上突然出现一个洞,一条腿从中伸进来,卡在了破口处无法抽离。 蓝蓉手握西瓜刀,早已经准备好,此时手起刀落,准确无误地砍到膝关节部位,然后开始切割。 她的动作极快,充分显示了出色的技艺,仅仅用了十几秒钟,妖人的小腿与大腿彻底分了家。 腿部断面处血流如注,不时喷涌一下,仿佛一股红色的间歇泉。 “你干什么,为何我的腿感觉少了些东西?”妖人显得很不耐烦,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你把腿抽回去,然后把脑袋伸进来,我就会告诉你怎么一回事。”丁能说。 妖人果然听从,它把血淋淋的腿抽出,然后把脑袋从门板上的洞当中伸进来。 狂化的妖人 妖人的智商显然很糟糕,居然很听话地把脑袋从门洞里伸进来。 蓝蓉举起西瓜使劲斩下。 眼看就要命中妖人的脖子,没想到这怪东西突然缩回,刀刃从脑袋顶部掠过,几丝头发以及一片头皮被割下。 蓝蓉显然对于如何使用刀很有心得体会,虽然没能砍中,却也保持身体平衡,仅仅只是摇晃了一下再次站好。 “操,你们骗我,太坏了,最讨厌你们这样狡猾的人,赶紧把我的腿还来,否则要你们好看。”妖人显得很愤怒。 丁能捡起掉在地上的腿,放到门上的破洞里:“还给你,一点也不好看,比起火腿差得远了。” “你竟敢说这种话,真是瞎了猪眼,你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吗?”妖人大吼。 蓝蓉示意丁能想办法把妖人再次骗进来。 “这里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如果你把头伸进来就给你享用。”丁能说。 “才不上当,当我是傻瓜啊。嘿嘿。”妖人得意地笑,显然认定自己识破了对方的阴谋诡计。 “我向你保证,这一回说话绝对算数,我不会伤害你一根毛,还要给你吃美味的肉,只要你把头伸进来,我立即把自己的手塞到你的门牙面前。”丁能严肃地说。 “不许反悔哦。”妖人的声音流露出明显的亢奋。 “当然,说话不算数是狗狗。”丁能说。 “我来了,你赶紧把手伸过来。”说话的同时,妖人把头再次塞入门洞。 蓝蓉没有错过机会,手里的西瓜刀挟带风声斩落,砍入妖人的颈椎当中卡住,一时无法抽出来。 妖人由于脖子上有这样一把刀,也无法退回去。 “操,你说话不算数。”妖人生气地大叫。 “看清楚了,我可没动手伤害你,做这事的是其它人。”丁能微笑。 旁边观战的猛男赶紧将另一把刀递到蓝蓉手里。 “赶快把它脑袋弄下来。”朱神婆说。 经过一番迅速的切割,蓝蓉成功地将妖人斩首。 鲜血喷出,然后失去脑袋的身体离开了门洞倒在地上。 头颅滚落在地,眼睛瞪得浑圆,显得怒气冲冲。 尸体 丁能蹲下,把手伸到距离妖人的嘴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平静地说:“我已经兑现了承诺,你应该满意了吧?” “你耍我,王八蛋。”妖人的头颅居然能够说话,只是声音较为尖细和无力,有些走调。 “小丁,帮忙把它的门牙敲下来,我有用处。”朱神婆说。 “干嘛?能说来听听吗?”丁能有些犹豫,因为这事感觉比较恶心。 “可以入药,治疗被僵尸和行尸咬伤的人。”朱神婆说。 “好吧。”丁能伸脚踩住妖人头颅,把铁棍伸进口腔内鼓捣了几下,别断了它的两只獠牙以后抬头问朱神婆,“两只够了吗?” “不够,但也差不多了。” “我建议大家冲杀出去,因为差人可能已经到达,我们混在人群当中溜走,这样不会引起注意。”丁能说。 “好吧,老闷在这里也怪没意思的。”朱神婆点头。 蓝蓉准备开门,被猛男阻止。 “应该先把隐身符贴上,然后再出去,这样比较安全。” “贴上隐身符之后妖人或许看不到我们,但是肯定能够察觉我们的存在,没什么用处,不必贴了,装在口袋里防万一吧。”朱神婆说。 “我找到一条比较安全的路径。”说话的同时,大帅把电脑砸烂,离开了椅子。 “很好,请在前面带路。”丁能说。 “我还是走在中间比较好,因为我胆量不够,看到妖人可能被会被吓坏。”大帅说。 “我在最前面吧。”朱神婆自告奋勇。 众人重新组成队列,丁能在最后面压阵,其它人居中。 蓝蓉轻轻拍打大帅的肩膀,平静而自信地说:“乖,别怕,我会保护你,一些妖人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谢谢。”大帅感激涕零。 朱神婆打开了已经破烂不堪的门。 失去头颅的妖人在四处爬行,不时用血淋淋的脖子去顶墙或者其它东西。 尸体 众人小心翼翼地绕开无头妖人,进入走廊。 “看着它样子挺可怜,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让它彻底完蛋?”蓝蓉问。 “折腾不了很久的,反正它也不知道疼痛,我的符数量有限,一张张全是亲手绘制,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用在这样的地方未免太浪费。”朱神婆说。 “它还得过多久才能安静下来?”大帅问。 “说不准,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天半月。”朱神婆说。 “这个范围也太大了点。”大帅嘀咕。 “我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一具尸体什么时候才肯消停。”朱神婆带领众人继续往前走。 长廊内很安静,除了几具被拆散的尸体外没有其它东西。 肠子被撕扯成一段段的,肝脏和肺被弄碎,心脏不知去向,眼球被挖掉,颅骨被砸开,内部的脑组织早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四肢上的肌肉和皮肤绝大部分都被啃光,红兮兮的骨头露在外面。 几具尸体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蓝蓉看到这般情形,明白如果不是丁能及时赶来救援的话,自己的命运肯定跟这几位不幸遇难的人相同。 想到此处,她不寒而栗,情不自禁地抓紧大帅的胳膊。 这边大帅心里暖洋洋的,觉得身后的美女肯定在装娇弱,寻求自己保护,他觉得先前她挥刀砍妖人脑袋和大腿时威风凛凛,绝对不可能被几具开膛破肚的尸体吓住。 “妖人哪去了?先前还看到的。”大帅说。 “你希望它们出现吗?”丁能冷冷地问。 “当然不是。”大帅摇头。 “大帅,你看好的路径是哪个方向?”朱神婆问。 “左边,前行大约六十米之后右转。” “一直走楼梯吗?”猛男问。 “如果能够挤进电梯的话也可以考虑。”大帅说。 “现在这幢楼里的人大概已经逃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应该全是勇敢者以及不知情的人。”猛男说。 电梯厨房 走到电梯前,众人失望地发现,电梯一直停在二十四楼,既不上升也不下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边还有一架电梯,但是大帅记得附近有妖魔,建议下去几层之后再作尝试。 朱神婆摁下了键钮,观察了几分钟,然后摇摇头,带领众人走向楼梯。 “我猜测肯定是在二十四楼那里超载了,但是谁也不肯主动把逃生的机会让给其它人,于是陷入了僵局,现在没准那些可怜的家伙正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下去。”大帅说。 “或许是妖人把电梯门卡住,停留在二十四楼愉快的进餐。试想一下,既然它们如此喜爱人肉,一架装着十几人的电梯就好比一间美丽的大厨房,摆满了各种食物,它们发现之后肯定高兴得快要发疯。”蓝蓉说。 “这倒很有可能。”大帅点头。 “我们应该设法避开二十四楼。”蓝蓉说。 “怎么避开?走楼梯显然不行,难道跳下去吗?”丁能问。 “当然不是,我们可以抓几个人,把他们扔到妖魔面前,然后可以趁着它们吃东西的时候迅速溜走。”蓝蓉说。 “这主意听着不错,交给你处理好啦。”大帅说。 “我是弱质女子,抓人这种恐怕不太适合。”蓝蓉说。 “先前你表现得那样威猛无敌,无论是牛贵财还是妖人全都不在话下,我还以为你喜欢暴力活动。”大帅说。 “你才喜欢暴力,我是个真正的和平主义者。”蓝蓉说。 “嘘——,请小声些,当心惊动妖人。”朱神婆把手指竖在嘴唇前。 终于走到楼梯口,众人停下脚步,小心地观察情况,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继续前进。 走了几步,排在第二的大帅发现地上有血迹,他把这个情况告诉其它人。 “这很正常嘛,不值得大惊小怪,一点红色的液体罢了。”朱神婆若无其事地说。 “从血迹分布的形状看,可能前面会遇到妖魔。”大帅说。 “别讲这样不吉利的话。”蓝蓉皱起眉头。 “这是科学的推断,请尊重事实。”大帅说。 “有个办法可以检验前面是否有妖魔。”丁能说。 “怎么办?”几个异口同声问。 电梯厨房 丁能大喊一嗓子:“下面有美味的人肉吗?” 众人愕然,被他大胆的举动震住。 沉默了几秒钟,下面果然传来了回答:“有两个漂亮姑娘,还剩很多肉,想吃就来吧,我已经撑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听到了吗,已经被撑坏了,肯定行动不便,我们直接下去弄死它就行。”丁能举起铁棍。 朱神婆退开,让出一条道来,示意丁能先上。 “为什么你不当先锋?”大帅问。 “你见过主将一开始就冲上去的吗?”朱神婆反问。 “有啊,《三国演义》里的关羽张飞吕布等牛人都是这样干的。”大帅说。 “切,那是故事,你怎么会相信这个。”朱神婆大力摇头。 “没事,我喜欢战斗。”丁能大步往前。 转过楼梯弯角,然后下了十多级台阶,看到了一场糟糕的景象。 两具女尸躺在地上,衣服被撕成了碎片,胸腔和腹腔洞开,内脏散落一地。 一只妖人蹲在旁边,十分愉快的样子,它的肚子高高隆起,从它身体的其它部分看,这显示是由于胃里装入大量尸肉的缘故。 其它人见状立即靠墙站好,让妖人无法看到。 丁能把铁棍藏到身后,面带微笑,慢慢走下去。 妖人抬起头,把涂满血污的脸对着来者。 “你不是我的同类,哼,既然只样,我只好把你吃掉。” “我向往成为一只妖,像您这样威武和英俊,并且可以享受到鲜嫩美味的人肉。”丁能说。 “真的吗?我应该打电话跟牛董谈一下你的事。”妖人说。 这时丁能惊讶地看清楚,这位妖人竟然是办公室主任,曾经的顶头上司。 “现在就打电话好吗?我都等不及了。”他做出很兴奋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你叫丁能,据说会些法术,是个危险的家伙,前些天牛董曾经下令要对付你。”妖人说。 “是吗?我都不知道。”说话的同时,丁能往前走了两步,铁棍从身后拿出来,狠狠砸到妖人头顶上。 除妖 手起棍落,只见妖人的天灵盖裂开一个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的洞,红色的血液从当中涌出来,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玩艺儿在里面。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挨了这样一下,肯定会倒下,或者死掉。 但这家伙是妖,一只拥有强悍生命力的妖,对常人来说致命的伤害它却若无其事,仿佛是只放了一个屁。 前办公室主任显得怒气冲冲:“操,你为什么用铁棍子敲我的头?这样很有趣吗?” 丁能竖起一根指头,亲切地问:“能够看清吗?这是什么?数目多少?” “你当我是两岁小孩吗,这个手势当然表示一根JJ,除此之外还能有其它意思吗?”妖人说。 丁能再次举起铁棍,朝妖人的脑袋砸下。 因为发现这家伙的脑袋远不如牛贵财那么硬,所以他此次毫不留手,使出了全身之力。 棍着点在前办公室主任的脑袋侧面偏上一些,距离上次造成的伤口很近,大概也就三到四厘米。 新的打击收获了一个更大的裂口,前办公室主任的鼻腔里流出了一些血沫,耳朵孔内有一些白色的玩艺儿溢出。 “你玩够了吗?”前办公室主任忍无可忍,想要站起来,尝试几次之后终于成功。 它的肚子规模非常大,比一名怀胎九个月的小个子孕妇更加壮观和巨大,这严重妨碍了它的行动,使它无法很好地平衡。 不难推断,它的肚子里装满了什么。 丁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的胃早已经被撑烂了,现在尸肉已经挤满了它的整个胸腔和腹腔。 由于脚底的血污和源自女尸肠子内的粘稠物质,地板很滑,所以刚刚站起来的前办公室主任摇晃了几下之后摔倒在地,脸朝下趴着,整个脑袋埋到另一具女尸洞开的腹腔内。 丁能瞄准了妖人的后脑勺,使劲敲下。 医生说得没有错,这儿果然是一处比较脆弱的部位。 感觉就像砸烂一只南瓜,没有什么难度,经过这一击之后,它的脑袋整个裂开,溢出的组织与女尸的血肉混到一起。 除妖 妖人仍在试图爬起来,丁能为了保险起见,用铁棍敲碎了它的两只足踝,然后是两只胳膊。 他的想法很简单,打碎关节和骨头,这样它就无法迅速地移动,再也不可能攻击某个人。 看到情况已经被掌握,朱神婆带领其余的人走下来。 大帅仍在扮演福尔摩斯的角色,低头仔细观察地面上的情况,他发现许多沾血的脚印往另一边离开,估计是妖人所留。 身体残破不堪的前办公室主任仍在动弹,努力想要站起来,挣扎了一会儿之后,它开始猛烈的呕吐。 许多紫黑色的尸肉从它歪曲变形的嘴里喷射出来,在地上堆起来。 蓝蓉走到一具女尸旁边,大声叹息:“唉,真可惜。” “你认识她吗?”大帅问。 “没见过,我是为那只AV包感到惋惜,还有那条被撕碎的裤子,一看就是名牌货色。”蓝蓉说。 “都泡在血里了,你还能认得出?”大帅感到诧异。 “我没事的时候常常去逛名牌奢侈品商店,看过无数遍,很多次想咬咬牙买下一样,又觉得太贵了,很离谱,所以就一直舍不得买,但是我对这些东西的模样和味道以及各种特征非常熟悉。”蓝蓉说。 “我非常乐意送你几件这样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就好。”大帅说。 丁能看了看这两位,觉得能够在这种地方讨论提包衣服的人很了不起。 蓝蓉突然指着女尸肚子侧边已经撕破的胃说:“我可以确定,她不久前在我工作的餐厅吃过东西,因为那些米线和胡萝卜的模样非常熟悉,明显是那位姓许的大厨师烹饪。” “暂停,别说了。”大帅转过头,不敢再看,否则会呕吐。 朱神婆再次站到队伍的最前面,众人排列好,走向前方。 “如果遇到妖人怎么办?”丁能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勇敢的战斗呗。”朱神婆说。 “我希望能安排得具体一些,这样可以让每个人在遇到突发事件时不至于陷入慌乱,而有沉着冷静的跟妖魔对抗。”丁能说。 “我在最前面,如果遇到比较凶猛厉害的妖魔,我就扔出符纸,用法术对付,如果是比较菜的角色,比如刚才被小丁敲坏的那位,我就闪到一边,让你们年青人去对付。”朱神婆说。 楼梯 五人一路走到电梯前,发觉情况没有任何变化,电梯仍然停留在二十四楼,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走楼梯。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看不到一个活人,有些门开着,有些则紧闭。 肯定有一些人躲在房间内,这样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就算以妖魔出色的胃口也不可能把整幢大厦的人全部吃掉。 “小丁,看到鬼没有?”朱神婆问。 “没看到。你想见鬼吗?”丁能回答。 “我想如果遇到先前那只猛鬼的话,就请他帮忙让我们再次进入鬼域,然后走出去。”朱神婆说。 “我也很想看到他。”丁能说。 “这是四十七楼,如果走楼梯下去,腿会疼。”朱神婆说。 “如果累了就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再走。”丁能说。 “我饿得要命。”朱神婆说。 “我和大帅的办公室里有不少食物,如果能去到那一层的话,可以全部拿出来给你享用。”猛男说。 “根据我在电脑里观察到的情况,那一层有许多妖人在活动。”大帅说。 “它们会移动,不可能老呆在同一个地方,或许等我们去到的时候已经很安全。”朱神婆说。 “我希望差人赶紧来,最好锦衣卫也来,这样情况会好些。”大帅说。 “到目前为止没有听到枪声,估计没到。”丁能说。 “也许在外面布防,等形成包围圈之后再动手。”大帅说。 “天已经黑了,想要消灭这些妖的话会更为困难。”朱神婆说。 交谈中,不知不觉来到三十九楼。 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倒是有几具。 非常幸运,也没有撞见妖人。 想一想也觉得很正常,至多有几十名妖人,分散在这样一幢大厦内,除非运气确实很糟糕,一般来说,遇不到它们才是真正的大概率事件。 又走了一段路,到达二十七楼,这时大家的腿都有些发软。 朱神婆建议过去看看另一部电梯能不能用,因为她再也走不动了。 楼梯 路过一间门被砸烂的办公室,丁能发挥其眼力出色的特长,发现里面有半箱方便面以及几盒酸奶。 他立即跑进去,打算把可以吃的东西拿出来给朱神婆补充体力。 其它人在外面等候。 里面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但是有两个人,他们正在试图打开保险柜。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丁能微笑着用诚恳的语气说。 两位贼愣住,一时不知所措。 他们没有蒙面,连衣服也没换,全都穿着某公司的工作装。 丁能抱起方便面和酸奶转身就走。 他根本不想管这样的事,爱偷就偷去。 但是后面却传来叫喊:“站住。” 丁能停住脚步,转头问:“有事需要帮忙吗?” “如果你能够保密的话,我们可以分一些战利品给你。”一名贼说。 “谢谢,不必了,你们慢慢玩好啦,我还有急事得赶紧离开这里。”丁能说。 “你也想进来偷东西吗?”另一名贼问。 “我的一个同伴肚子饿了,她需要食物,刚才往旁边路过的时候我看到了方便面和牛奶,所以进来拿这两样东西。”丁能继续后退。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蓝蓉的惊呼,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丁能担心同伴遇到妖人,于是加快脚步往外走。 接近门口,却发现朱神婆神情惶恐带着其它人一同进来。 丁能赶紧闪开。 不难想象,肯定是有妖人出现。 “有几只?”丁能问。 “一只。”蓝蓉回答。 “才一只,有什么可怕的,看我如何修理它。”丁能把方便面和牛奶放到朱神婆情里,从背后抽出沾血的铁棍。 “是牛贵财的贴身保镖,据说曾经是自由搏击国家队的那位大块头。”猛男的声音有些惶恐。 “啊,不会吧。”丁能大吃一惊。 这时全部人都进入房间内,大帅和猛男开始搬动沙发和办公桌,弄到门口做路障。 大猩猩 外面传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哈哈,你们跑不掉的。” 透过被砸烂的门上的洞,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名身高在一点九米左右的壮汉站在外面,这厮嘴里有四只极长的獠牙,脑袋大如篮球,脖子比头更粗,肌肉异常发达,体格强壮如驴。 大块头上身赤裸,黑乎乎的胸毛仿佛一片地毯,乍一看模样与野兽有几分相似,仿佛进化程度不足或者是发生了返祖现象。 这家伙现年三十四岁,性取向为同志,据说曾经是重量级自由搏击冠军,退役之后被牛贵财收编为保镖。 大块头走近门洞,它不时拍打几下胸膛,其动作仿佛大猩猩。 “神婆,赶紧想办法,它过来了。”大帅焦急地说。 “别着急,我正在考虑。”朱神婆皱起眉头。 “丁能,你设法骗它把脑袋或者胳膊伸进来,我负责动刀。”蓝蓉说。 “我试试看吧。”丁能点头。 这时室内的两名贼停止了对保险柜的进攻,表情沮丧地站起来,显然被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惊住。 猛男朝两位贼发出动员令:“哥们,外面有一只可怕的妖魔,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有希望活下去。” 一名贼朝猛男摇头,另一名竖起了中指,然后他俩往里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边丁能开始忽悠妖魔。 “大块头,你真是英俊啊。弱弱的问一句,你想吃人肉吗?”他大声说。 “想吃。”大块头脸上浮现一丝狰狞的笑容,几只伸出口腔外的獠牙十分刺眼,“因为我刚才由于吃得过饱而呕吐了一次,所以现在感觉很饿。” “你为什么不把吐出的东西再吃下去呢?这样更有营养,并且易于消化吸收。”丁能说。 大块头面有犹豫之色:“你的建议听着不错,只是有些恶心。” “你已经是伟大神奇光荣正确的妖魔,怎么还保留着人类的错误观念呢?呕吐物怎么了,是你自己吐出来的,再吃回去天经地义,谁也不能对此说三道四。”丁能振振有词。 其它人在一边用手势为他加油鼓劲。 大猩猩 大块头抓挠了几下脑袋,神情显得有些困惑,似乎弄不清楚应该去还是留。 “我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肚子饿的随时可以回来享用,我非常乐意被你吃掉,因为你是那样的英俊和强壮,能够被你这样的妖魔当食物吞下是我的无尚光荣。”丁能说。 “你有这么乖吗?我不相信。”大块头说。 “我最诚实啦。”丁能从朱神婆手里拿过方便面箱子,举起来展示给大块头看,“连食物都准备好了,在这些东西吃光之前,我一定不离开此地。” “哦,真好,我都有些舍不得吃你,这样听话的食物很罕见,别的人一见到我和其它妖魔就只会尖叫,然后跑来跑去,一点不乖,得费劲去抓,很是讨厌。”大块头说。 “啊,你的发型有些乱,要不要我帮你梳理一下。”丁能扔掉方便面,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梳子展示给大块头看。 “是吗?我觉得自己形象还不错。”大块头摸了摸头发稀少的头顶。 “身为一只如此拉风的妖魔,弄一个比较酷的发型绝对有必要,这样的话才能得到万众敬仰。”丁能说。 “我不知道被人敬仰是什么感觉,好象一直以来别人都只会怕我。”大块头说。 “得到我的帮助,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丁能说,“现在,请你把脑袋从沙发上面的洞里伸进来,我会认真的帮助你。” “不必如此麻烦。”大块头退后几步,然后往前猛冲。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仅存的门板被撞塌,挡在后面的沙发和办公桌被撞开。 弥漫的灰尘中,大块头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房间内,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眉毛不停地上下活动,不时举起手轻轻拂一下数量很少的头发。 众人愕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对这家伙下手,因为它看上去非常吓人,仿佛一座铁塔般屹立在地板上。 “神婆,赶紧行动啊。”丁能低声说。 “我在想用什么符对付它比较合适。”朱神婆说。 “别再考虑,先扔几张出去,否则就来不及了。”丁能说。 大块头的目光挡过五个人身体,最终停留到蓝蓉身上,它显得垂涎欲滴:“这妞细皮嫩肉,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自我陶醉 大帅赶紧把蓝蓉拉到后面,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妖魔与她之间。 蓝蓉感激地说:“你真勇敢。” “我可能会死,希望你能永远记着我。”大帅仿佛即将上刑场的英雄。 “我会的,如果你光荣牺牲,我每逢清明节和七月半一定会做一碗婴儿汤到你墓前拜祭。”蓝蓉说。 “这我就放心了。”大帅长出一口气。 丁能全神戒备,防范可能出现的袭击,毕竟大块头曾经是专业选手,他觉得想要一棍子打倒这家伙似乎是一件无法成功的事。 必须等到某个合适的时刻再动手,务必一击致命。 出乎预料,身高一点九五米,体重一百三十一公斤的大块头走近丁能,然后弯下腰,把脑袋伸过去,乐呵呵地说:“现在请帮我整理发型吧,弄好之后我再吃掉那个妞和肥老太婆。至于男士嘛,有其它大用场,嘿嘿,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 猛男后退了几步,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屁。 丁能眼看别无选择,只好拿起梳子在大块头脑袋上划拉。 折腾了将近两分钟,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朱神婆,发觉她仍然在翻找,似乎没有决定用什么符。 奇怪,先前她拿了几张符在手里,那些东西哪儿去了?难道没用吗? “好了没有?我等不及了。”大块头妖偏过脑袋看看蓝蓉。 它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其它人除丁能外均距离较远,往里逃显然不行,有些无计可施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盼望朱神婆赶紧大显神威,拿出某件杀伤力强大的东西来弄死这妖魔。 “耐心些,帅哥不是随便两三下就能练成的。”丁能继续用梳子刮大块头的脑袋。 这家伙头顶上非常油腻,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加上一些不知源自何人的血污,感觉就像一生只洗一次头的那类人。 “你喜欢我吗?”大块头让语声变得尖细,显得很温柔。 “有一点点。”丁能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平静地回答。 “只有一点点吗?我好失望。”大块头更温柔了,说话的同时,它伸出手轻轻抚摸肚皮,把搓下的东西拿到眼前观看,然后放到鼻子嗅。 自我陶醉 趁着大块头自我陶醉之际,丁能腾出一只手,把插在腰间的铁棍拨出来。 由于距离太近,他无法砸下,只好握着铁棍中部,当作长矛一样狠狠刺向大块头的后脑勺。 他不太确定这样的攻击是否能够奏效,但是别无选择,机会难得,必须试一试。 如果是一只老南瓜或者是一片粘土烧制成的板砖,肯定会被这样的攻击砸碎或者刺穿。 但是面对一位前自由搏击冠军,他不怎么自信。 如果手里有一枝枪就好了,他不禁这样想。 铁棍即将接触到大块头的脑袋里,这位妖魔突然转头,它本来打算朝丁能抛一个媚眼外加一个飞吻。 万万没想到,原本打算攻击后脑勺的铁棍竟然刺入了耳朵孔。 铁棍插入大块头的脑袋内足有十厘米,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绝对能够致命。 但是对妖来说效果极有限,大块头发现自己遭到攻击,立即做出猛烈的反应,它摇晃脑袋,同时挥动胳膊,将丁能撞开。 丁能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弄得摔到三米开外。 但是他紧紧握住了铁棍未松手。 铁棍顶端沾有一些红色和白色的粘稠物质,而大块头的耳朵处留下了一个小洞,很多流质状的东西正往里面淌出来,沿着它的腮边滴下。 大帅和猛男见到丁能动手,立即挥舞手里的武器扑过来。 大块头的能耐果然名不虚传,凭着两条粗壮的胳膊和两条结实的腿脚,随便几下就将两人的攻势挡住,并且趁机反击。 大帅首先挨了一下,吃了妖魔一脚,被踢得飞到后面两米开外。 然后猛男手里的西瓜刀被夺去,落入妖魔之手。 大块头看了看刀刃,一口咬下,握刀的手发力,刀被扭弯成为直角状。 丁能爬起来,手执铁棍,准备再次扑过去拼搏。 这时朱神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符,只见她胖乎乎的大手轻轻挥动,几张黄色的纸片如彩蝶般飞向前方,贴到了大块头身上。 效果立即显现,大块头嘴咧开,站在原地不会动弹。 “赶紧下手,它在两分钟内不能动。”朱神婆说。 蓝蓉拿起从大帅手里掉下的刀,跳上前去,准确无误地斩向妖魔的肘关节。 绝技 众人惊讶地看到,蓝蓉仅仅用了不足三秒钟就割断了大块头粗如常人大腿的手臂。 然后是另一只胳膊,接下来是腿。 她把刀砍入妖魔的膝盖。 她以不可思议的神奇速度在十多秒钟内切下了大块头的四肢,扔到一边搁着。 这样的的技艺今人无比惊讶,此前谁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场面。 最让人叫绝的就是她身上居然没沾到到一点血污,而大块头断肢的伤口里正源源不断喷出血液。 “搞定。”蓝蓉退后三步。 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这时大块头才倒下,两条断腿落到一边,沉重的躯干落地,弄出沉闷而有劲的撞击声。 “厉害。”大帅说。 谁也不知道他表扬的是朱神婆还是蓝蓉。 “好刀法,传说中的傅红雪也不过如此。”猛男喘着粗气说。 蓝蓉对着刀刃吹了吹,血液沿着刀背滴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滴嗒声。 她白里透红的脸和纤纤玉指以及深沉的幽黑双眸,配合上从容淡定的表情,乍一看,确的有几分侠女以及绝世高人的风采,恍若修罗仙子下凡,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把刀太差劲,一看便知道是出自于乡镇小作坊的廉价货色,强度不够,刀刃太钝,一点不好使。”蓝蓉冷冷地说。 众人均在想,如果一把真正的好刀握在她手里,想必大块头眼下已经被分解成几十份了。 “我找到一张定身符和一张灭灵符还有一张追魂阴阳符,合在一起使用,果然让这妖魔无法动弹。”朱神婆平静地说。 “你出手真是及时,再晚一些我恐怕已经完蛋了。”大帅沮丧地说。 “抱歉,年纪大了反应慢,请原谅,下一次不会这样了。”朱神婆微笑。 “最好先把符准备好,需要出手的时候立即行动,别再出现这样的场面。”猛男说。 “先前我是按你说的做,把符准备好了,可是事到临头,我突然忘记了哪个口袋里放着什么符。”朱神婆摇摇头,表情沮丧。 绝技 众人继续往楼下前进。 朱神婆就着酸奶啃方便面,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气消灭了六袋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地上残破的尸体和血污对她的胃口毫无影响。 走到二十五楼,他们一致决定去看看是否可以乘坐电梯。 电梯口聚焦着十八个人,男女各占一半。 见到手执西瓜刀和铁棍的五人走过来,他们显得很紧张。 丁能看了看地上,确认这附近没有妖人施暴的痕迹。 “你们是人吗?”一名男子问。 “当然是,如假包换。”朱神婆平静地说。 丁能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于是开始分发名片:“我是玄异工作室的主管丁能,这位是本城赫赫有名的朱神婆,擅长降妖除魔。我们听说淡牛锡大厦有情况发生,于是立即赶来,在刚才的战斗当中,我们成功的消灭了三只食人恶魔,目前正在寻找其它的。” 这群男女听到这样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这年头二十岁以上的人一般都比较多疑,不会轻易上当受骗,这已经成为一种生存常态。 骗局无处不在,容易跳进圈套的人早已经被骗过不止一次,交足了学费之后,自然也就学得精明了。 所以现在摆赌摊和卖中奖拉罐的骗钱团伙都在山区或者乡下活动,只有那样的地方才有可能遇到几个会上当的人。 所以,丁能对此平静视之。 现在他最希望看到一只妖出现,最好是像前办公室主任那样比较差劲的,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众人眼前大展神威,做一出真正的活报剧,让玄异工作室的名声响彻整个山京城。 但是没有一只妖出现,电梯却升上来了。 丁能希望电梯内有一只妖人出现,但是门打开之后的情形令人失望,里面空荡荡的,仅有一些血迹和几根人骨头。 这几根骨头显然来自于腿部,被啃得太干净,以致于看着很像是其它动物的骨头,完全缺乏恐怖效果。 逃命 人们一拥而入,把电梯挤得水泄不通,提示超重的铃声响起,但谁也不肯主动退出来。 丁能和同伴全站在外面,没有跟其它人挤,而是平静地看着。 “你们出来几个,这样弄谁都走不了。”大帅劝说。 “少废话,我决不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一趟电梯,生存的机会就在眼前,就算潘基文发话都没用。”一名大胖子理直气壮地说。 “就你最重,一个顶俩,你应该出去。”一名被挤得面孔扭曲的女子说。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的公司一年上交国家多少税收?创造了多少就业机会?”胖子大吼。 “一个剥削和压迫平民的奸商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女子说。 双方情绪均较为激动,一时控制不住,动起手来。 电梯内部本来就很挤,有人打架,靠外侧的三个人被推到电梯门外。 混乱中,仍在电梯里面的人突然发现已经不超重了,电梯门眼看就要关严。 一名被挤出来的男士愤怒地伸出一只手,摁住了电梯门内的防夹装置。 电梯门再次打开,想要下去的人仍然不如愿。 “让他们先走吧,你们跟我在一起更安全。”朱神婆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几个能够打败妖魔,保护我们。”男士愤怒地朝朱神婆大吼。 “你当然有权利怀疑,爱信不信。”朱神婆平静地微笑,一副不跟傻瓜计较的表情。 这时两名女士主动走出电梯,其中一个说:“相信丁能和朱神婆能够保护我们,所以,你进去好啦,我们不跟你争。”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丁能郑重其事地说。 “请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女士说。 丁能立即掏出两张递过去。 男士挤进电梯内,把另外两人推开。 电梯下降,数字不断跳动。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到达一楼。”蓝蓉说。 “可能不乐观,我发觉其中有几位脸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死气。”朱神婆说。 “为什么不早点说。”刚刚走出电梯的女士问。 “我说了会有人相信吗?”朱神婆问。 逃命 从显示出来的楼层数字看,那些人没能到达一楼,而是停在二十一楼。 丁能和同伴交换了一下看法,决定过去提供帮助。 虽然有些累,但只是再下四层楼梯而已,还能顶住。 被挤出来的两人以及两位信任朱神婆和丁能的女子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因为留在此地是无法想象的事。 朱神婆喘着粗气,走得很慢,尽管她已经尽力。 稍后,猛男主动把朱神婆背起来,这时只有他还有这样的力量和精力。 “你的刀上有血,是怎么来的?”一名女子问蓝蓉。 “哦,没会么,我刚刚割了一只妖人的腿和胳膊。”蓝蓉若无其事地说。 “啊!”女子发出一声惊呼,赶紧伸手捂住嘴,离开距离蓝蓉更远一些。 “你们是否知道这些食人的妖魔怎么来的?”一名被挤出电梯的人问。 “说来话长,它们是一只名叫万道德的妖魔的门徒,也可以说是亲传弟子。万道德承诺让它们得到漫长的高质量生命和强大的力量,然后通过一些特殊途径将它们引入魔道,弄成咱们看到的这副模样。”丁能故意隐藏了那些关于牛贵财的事,也没有提及自己和朱神婆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因为其它人根本无法理解。 “感觉跟传说中的吸血鬼很相似,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也想参加。”这名男士说。 “有所得必有所失,你都看到了,这帮妖人力量很足,生命力非常顽强,受到许多致命伤害也可以不死,但是它们的智力下降得厉害,并且吃人肉,精神容易失控,常常陷入到无可救药的疯狂状态。”丁能说。 “看来不怎么好。”男士说。 “正常活到老,然后死掉,成为鬼魂,接着再入轮回,这样才是完整的一生。”丁能说。 “世界上真有鬼吗?” “有啊,人死了都会变成鬼。”丁能说。 “这我就放心了,或许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男士努力笑了笑。 “你们见到食人的妖人吗?”丁能问。 “看过两次,非常幸运,每一回妖魔都在忙于吃其它人的肉,没有注意到我,所以到现在我还活着。”男士说。 信心 从二十五楼进入到二十一楼的途中没有见到尸体,也没看到妖魔,一路平安无事。 沿着走廊前行,还没看看到电梯,却已经嗅到血腥味。 同时听到了妖魔的欢呼声和仿狼啸的叫声。 似乎很欢乐的样子。 朱神婆从猛男的背上下来,走到队伍前面。 “神婆,需要用的符准备好了没有。”大帅紧张地问。 “似乎准备好了。”朱神婆不太确实的样子。 “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先弄好之后再过去。”丁能说。 “已经好了。”朱神婆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担心影响到她的状态,丁能没敢再问,因为信心对于一位法师的非常重要,如果老是忧心忡忡,那么施术时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众人往前走,直接来到电梯前。 果然出现了情况,一只妖人站在电梯门旁边,用背部顶住门,让其无法关上,另外几只妖非常开心地站在门前,不时伸手进去抓一个或者几个人出来。 它的爪子非常锋利,獠牙尖锐,很是恐怖。 电梯内的十几号男女只知道往里挤,缩成一团,努力逃避伸向自己的爪牙,而不知反抗。 他们不断地发出尖叫声,脸上全是恐惧。 已经有四人倒在血泊中,只是偶尔抽动一下,显然是死了。 由于身体力量方面的差异,被挤到外围的全是女子,而男士都成功地缩到内部,处于比较安全的境地。 这样的行为让外面的众人感觉很不屑。 十多人面对四只妖,如果一拥而出逃跑,那么至少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可以活命,如果奋起反抗,就算无法胜利,相信也有更多人可以活下去。 这是民族性吗?据说七十年前鬼子一个人敢管一个县,五个人五条枪就敢看守数千难民以及降军。 “神婆,全靠你了。”蓝蓉说。 丁能举起了手里的铁棍,大帅和猛男各执武器,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朱神婆面带从容镇定的微笑,把一叠符纸扔出去。 信心 这一次朱神婆没有让人失望,她的符在空中飞舞,像是有了自主生命的蝴蝶或者是鸟儿。 十几张符从不同的路线飘过去,贴到了四人妖人的身上,随即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像是炮仗在炸响一般,只见火光闪闪,烟雾升起。 两名妖人站住不会动,另两名则大声惨叫,跳来跳去,不停地伸手拍打身体各部位,似乎正忍受巨大的痛苦。 它们无法再攻击人类,也没有防范面临的危险。 “现在该你们动手了。”朱神婆优雅地做了请的手势。 众目睽睽之下,由于担心被指控为杀人罪犯,所以这次丁能采取了不同的策略,他趁着妖人无还手之力冲上前去,挥棒打向一只妖的膝盖部位。 根据先前的经验,只要把腿敲断,这些妖就无法行走,只能勉强爬行,如果再打碎其肩膀,那么就连手也无法动弹。 它们不具备从前的万道德那样的迅速恢复能力,一旦受伤,仅仅只是感觉不到疼痛而已。 猛男和大帅同样扑上前,蓝蓉负责对付两名不会动的。 棍棒和西瓜刀此起彼落,一分钟过后,四只妖已经趴下。 蓝蓉挑断了被定身的两名妖人的脚筋和手筋,然后用刀刺坏其肘关节和膝关节。 三位年青男士则打碎了另两名妖人的肩关节和膝关节。 “丁能好棒,朱神婆好厉害,我敬仰你们,崇拜你们。”电梯内几名男士首先恢复过来,开始奉承救命恩人。 “刚才你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面临危险的时候,居然把女士推上前,用她们的娇弱的身体来保护自己,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差劲,我鄙视你们。”朱神婆生气地说。 “请原谅,我胆子小,又是独生子,担心自己死掉没有供养父母,下一次不会这样做了。”一名男士说。 谁都明白这家伙如果再遇类似情形,肯定还会干同样的事,勇气不会突然降临,已经形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也不可能突然改变。 自己的生命永远比别人的更重要。 蓝蓉蹲下观察四名受伤女子,发觉情况均很严重,两人的脖子被獠牙撕裂大半,颈部大动脉已经开始冒出红色泡沫,另两人的胸膛开了大口,心脏不知去向,估计已经进入了妖魔的腹中。 妖人俘虏 在一间乱糟糟的办公室内找到了一卷粗铁丝,丁能和猛男一起动手,用这些玩艺儿把受伤的妖人牢牢捆绑住,让其无法动弹。 这期间有人跟警察取得联系,得知已经包围了整幢大厦,等待合适的时机发动总攻。 警察要求在大厦内的人各自寻找安全的地方躲藏,等待救援,不要轻举妄动。 “差人让我们别下去,找安全的地方呆着。”刚刚跟警察通过电话的人说。 “为什么?”朱神婆感到困惑。 “或许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严重,妖人的数量恐怕不止几十名。”丁能说。 “咱们可以审讯一下这些俘虏,从它们嘴里挖到想了解的信息。”大帅建议。 丁能看了看四名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妖人,心里很怀疑这样的主意可行性有多少,感觉并不怎么乐观。 因为它们全都傻乎乎的,智力很低,比白痴好不了多少。 感觉情况可能会非常糟糕,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差人已经包围了整幢大厦却不肯进来。 他们在等待什么? 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会来吗? 蓝蓉手执尖刀,开始审问四名妖人。 “你们有多少同类?快说,否则割掉你的鼻子。”她冷冷地说。 感觉很像是传说中的女特务在折磨罪犯。 “我知道,但是不告诉你。”妖人十分坚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蓝蓉毫不犹豫地动了刀,将这名顽固妖人的鼻子割下。 血立即涌出来,一些泡沫从伤口中涌现。 “现在想不想说,接下我会挖出你的一只肾脏。”蓝蓉说。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会弄死你,先奸后杀,然后吃肉,敲骨吸髓,啃得精光。”妖人说。 “切,你TMD有没有搞错?现在说了算是谁?”蓝蓉不禁笑起来。 大帅用铁棍在妖人两腿之间比划了几下,平静地问:“如果你不肯交待,我会让你鸡飞蛋打,成为一只太监妖。” “我不怕,至圣后师说过,只要相信它老人家就可以得到永生,肉身毁灭之后可以进入天堂,然后有八百名美丽丰满的处女侍候。”妖人依旧坚贞不屈。 妖人俘虏 面对如此顽固的妖魔,众人一时有些无计可施。 如何处理四名妖人俘虏成为一件麻烦事,众目睽睽之下,把它们砍成碎块可能会被揭发,如果到时候差人认为他们虐杀罪犯可就糟了。 这样的例子是有的,据报导,某省几名正义人士把捉到的坏蛋扭送警局,途中不慎弄死了,结果被判刑。 某处的一名年青人因为朋友自行车被盗,前去追赶,结果窃贼摔死,该年青人同样被认定有罪,并被处于巨额经济赔偿。 见义勇为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事,就算是妖人也有妖权,它们在失去继续作恶的能力之后很可能受到法律保护。 如果把妖人扔在此地,其它妖人见到之后肯定会解救同类,接下来同样面临巨大的麻烦。 如果带着它们到藏身地,与这样几只恶心并且恐怖的东西面对,感觉会非常不舒服。 丁能决定试试看,或许这群幸存者当中会有某个勇敢者蹦出来解决此事,他抬起头来问:“如何处置它们?”他的目光从幸存者脸上掠过。 谁也没有站出来动手把它们往窗口扔下去,或者砍成碎块。 “咳咳,我建议杀掉它们,把脑袋斩下来,因为我看过的恐怖电影里都是这样处理吸血僵尸。”一名胖男子说。 “你动手好吗?我全心全意支持你的行动。”丁能微笑着说。 猛男把刀递出去。 “我这人比较斯文,胆子很小,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上星期在黑巷子里被两个持刀的半大孩子抢去了手机和一千多块钱,我做不了这样刺激的事。”胖男子摇头,同时很后退。 “你们几位如此英明神武、威风八面,连凶恶的妖魔都能够制服,如何处理它们根本不需要跟谁商量,你们看着办就好,无论如何我们都支持,并且严守秘密,决不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看到的事。”一名女子严肃地说。 丁能当然明白这样的承诺意义不大,十四双眼睛看到的事,指望秘密不外泄是荒唐的想法,尤其是事后还会面对差人的盘问甚至是审讯。 “看来只好带着它们走了。”朱神婆说。 妖啸 朱神婆和丁能在观察过周围地形之后,决定进入旁边一间门比较结实的办公室等待一会再作决定,这里内部房间较多,有独立的卫生间,有冰箱和酒柜,以及部分食物储备,还有几名藏身于其中的职员。 领教过朱神婆的手段之后,幸存者无不心悦诚服,一个个紧跟救星的步伐,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 四只妖人俘虏被拖走,因为谁也不愿意亲自动手消灭它们。 前进途中,妖人的伤口流出大量的血,染红了地板。 一名幸存者问丁能:“那四具尸体怎么办?” “反正都死掉了,就放那儿吧。”丁能若无其事地回答。 当然只能如此处理,难道能够找地方埋葬她们吗? “要不要弄到某个房间里放着?”此人又问。 “不必了,如果妖魔见到她们,肯定会扑上去大吃特吃,当它们肚子填饱之后就没那么危险了。”丁能说。 “这样的做法比较冷血。” “你有更好选择吗?”丁能反问。 “目前看来似乎没有。” “人都已经完蛋啦,死透了,尸体怎么处置都不重要。”丁能说。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幸存者走开。 丁能指挥拖妖人俘虏的人把四只血淋淋的东西弄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内,担心它们会挣脱束缚,于是用铁丝又加固了几道,捆得极严实。 感觉就算是一只非洲大象也无法摆脱。 进入房间之后,立即关严了门,然后找来沙发办公桌顶上。 做完这些事之后,众人均觉得很安全,邀请朱神婆坐到最舒适的那只椅子内送上茶水和刚找到的几包牛肉干,然后围到她的周围,用敬仰的目光盯着她看。 朱神婆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待遇,感觉手足无措。 大帅陪着蓝蓉走到卫生间洗脸,两人唧唧吱吱低声交谈,说得挺开心。 丁能为朋友感到高兴。 但是平静的好时光没有能够维持多久,外面响起了怪异的呼啸声,然后关押在小房间内的妖人大声回应。 妖啸 丁能暗叫糟糕,居然忘记了塞住俘虏的嘴,现在麻烦了。 只能寄希望于这扇门足够结实,能挡住一段时间。 妖人们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语言沟通,这种声音非常怪异,像是患了狂犬病进入恐水期的患者的呜咽,又好象发情的雌猫在叫唤,同时又有些花腔女高音的曲调。 猛男赶紧跳起来,抱起一只花盆和两片抹布冲入小房间。 一分钟过后,俘虏们终于陷入沉默,但是谁都明白为时已晚,外面的妖肯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随时都有可能撞破门冲进来。 房间内所有的人都面如死灰,紧张得几乎窒息。 几名胆小的女子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发出响亮的尖叫。 朱神婆依旧面带微笑,她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前,开始在口袋里翻找合适的符。 有这样一位高大而伟岸的身影矗立在面前,众人稍稍安心一些。 许多名幸存者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求救,有的在报警,有的打给亲人和朋友,有些打给上司。 现场很乱。 丁能明白,如果妖人冲杀进来,这些人恐怕不会抵抗,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增加麻烦。 大帅和蓝蓉赶紧从酒柜里拿出瓶子,递给其它人,希望他们可以当作武器使用。 丁能从卫生间里拿出草酸瓶子和拖把以及扫帚,交到看着较镇定的人手里。 这些东西显然没有多大用处,仅仅只是比两手空空好一点点。 几名男子把木制椅子拆散,各拿一条腿充当防身武器。 外面的呼啸声和惨叫渐渐平息,也可能是内部没有回应的缘故。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房间内每个人都不禁猜测,外面的妖魔在做什么?会不会集结更多成员,然后发动一轮迅猛的进攻? 丁能站到朱神婆身边,他明白,对抗妖人还是得靠同伴和自己,其它人能够取到作用非常有限,只要别增麻烦就算不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道门,气氛紧张到令人快要爆炸。 如果这样的情况多持续一会儿,肯定会有人精神崩溃。 丁能突然想到,进入房间的途径并不只是门,窗子也是通道之一。 人类的尊严 丁能赶紧组织几名看着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人去注意窗子方向,防备可能的袭击。 “你说妖魔会打碎玻璃闯进来吗?”一名女子用颤抖的声音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妖魔的活动能力非常强,可能有一些我们无法预测的技巧和特殊能力。”丁能说。 “我们会死吗?”女子问。 “如果努力抵抗,生存的希望非常大,妖魔也是有弱点的,我们完全有机会战而胜之,请保持镇定。”丁能微笑,想传递出无所畏惧的信息,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其它人。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千万别让我被妖魔吃掉。”女子说。 “请不必担心,我会尽力保护你。”丁能说。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女子问。 丁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污,仁慈而宽容地说:“可以。” 女子把脑袋埋到他胸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过了将近一分钟之后才松开。 “谢谢你,现在感觉好多了。”她勉强地笑了笑。 另外几名幸存者走过来,有男也有女,纷纷上前拥抱丁能。 猛男伸手摸自己的下巴,心里搞不明白为何丁能如此受欢迎,对丁能的处境很是羡慕。 “请大家不要惊慌,拿好武器,做好跟妖魔战斗的准备,捍卫人类的尊严。”丁能希望通过这样的豪言壮语来鼓舞士气。 但是效果显然有限,幸存者们的脸色大部分都保持苍白,有一些人的嘴唇颤抖得厉害。 有几位女士频繁地上厕所,显然是由于恐惧的缘故,因为谁也没喝大量的啤酒,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多需要排泄的液体。 有一名肥胖的男子裤裆湿乎乎的,散发出难闻的臭味,显然是小便失禁了。 当然这很正常,面对死亡威胁,大部分人都无法平静。 外面依旧平静,这种过分的寂静令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和巨大麻烦。 猛男低声问丁能:“你认为会有危险吗?” “很难说,妖魔是奇怪的生物,无法用人类的思想去猜度它们的行为和意图。”丁能摇头。 人类的尊严 朱神婆找到了想要的符,小心翼翼地放到外面较顺手的口袋里,然后继续吃牛肉干和方便面。 此时距离妖魔用奇怪的声音交流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 打电话报警的几个人把得到的情况向丁能和朱神婆等人汇报。 “警察说让我们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已经完成基本布署,等待支持到达之后立即展开行动。” “我跟当督察的表叔联系过,他说上级已经调动了传说中了超级精锐部队锦衣卫,据传那些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或者就是身具异能,反正厉害到不像话,只要这帮人一到,妖魔全部会被消灭干净。” “可是什么时候会来呢?如果等到明天的话,我们不知道是否能够撑得过去。” “别灰心,这位朱神婆和丁能会保护我们的,她俩是降妖除魔的专业人士,先前对付四只妖的时候多轻松,随便两三下就搞定了。” 丁能保持微笑的面孔,试图向其它人传递信心,总是维持这样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了。 成崖余目前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其它的差人都不怎么熟悉,想来打电话也没有用,别的人早不知打过多少遍,如果能来的话,那帮家伙早就来了。 很可能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人被上一回遇到事件吓坏了,以至过于慎重,迟迟不敢下令发动总攻。 他们不知道万道德其实已经被消灭,此间目前只剩下一些行为乱七八糟的差劲妖魔,如果有足够武器装备的武装人员冲杀进来,一切问题均可以得到解决。 继续拖下去的话,肯定会有许多无辜者被杀死然后成为妖魔的食物。 能否逃过此劫的关键在于朱神婆的发挥,她如果能够正常表现自己的能力,不要犯明显的错误,战胜这样的一群妖魔应该并不困难。 但是这位肥胖的老太太有些神经刀的味道,事到临头之际,谁也无法肯定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丁能明白自己必须时刻做好准备,与可怕的妖魔战斗。 因为没有选择,想要活下去的话只能如此。 这时突然有人大叫:“妖怪来了,就在玻璃上。” 丁能心头一惊。 果然来了,真是麻烦。 朱神婆转过头,直视窗户玻璃。 女妖 一只女性妖人趴在玻璃上,面露从容的微笑看着里面的人,它的行为仿佛蜘蛛侠,非常不可思议,身上没有拴绳索,就凭两只手和两只没穿鞋的光脚丫子附着在光滑的玻璃墙面上,居然来去自如,不会坠落。 幸存者们大声惊呼,四处奔走,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乱蹿。 有的摔倒,有的往桌子底下钻,有的冲到旁边的小房间内,看到四名被捆的妖人之后又吓得跑出来。 人们相互撞击,推搡,在忙着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其中几名头脑较为清醒的站到朱神婆身边寻求保护,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这样倒好,防止了那些乱跑的人撞倒对抗妖魔的女主角。 蓝蓉和大帅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但是毫无用处,人们依旧跑来跑去。 猛男和丁能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一同冲向玻璃幕墙。 女妖的出现让人震惊,原以为万道德发展的妖类成员全是保镖和寻尸队里的人,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女子。 并且模样不算很难看,如果敲掉獠牙,苍白的脸弄得红润一些,估计是个美女。 猜不出最近这段时间万道德干了些什么,反正情况很不对劲,或许它制造的妖人数量远远超乎想象。 能够赤手攀墙,这样的能耐非同小可,不知道是怎么练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魔法。 女妖咧开嘴,咧得非常大,原本看着很正常的一张小嘴居然能够弄成河马的形状,实在有些神奇。 “帅哥,嘻嘻嘻,我喜欢,做我的奴隶吧,最后再吃,你们可以比其它人多活几个星期。”女妖说。 “你本来是个美女,为何要当妖怪呢?”猛男叹息。 “为了永保青春,我宁愿做妖。” “你的笑容傻透了,最好别笑。”丁能说。 “真的吗?那样我就不笑了。”女妖板起脸。 这时丁能突然挥动铁棍,打碎了玻璃。 女妖惊恐万状,跟破碎的玻璃片一道往下掉,它发出一声尖叫:“啊——!” 女妖 玻璃被砸碎之后,强风呼呼直吹进来,感觉凉嗖嗖的。 丁能感觉不怎么愉快,因为刚才那只妖似乎并不可恨,模样也还算悦目。 他不禁想,或许这女妖是白素贞第二,向往美好的爱情,只是方法不怎么对头罢了,如果机缘巧合,或许它会是一只好的妖魔,就像那位跟许教授纠缠不清的小美。 担心还有其它的妖通过玻璃爬进来,丁能没打算把脑袋伸出去看。 按照先前的情况,估计这女妖应该会重重摔下。 就算是生命力极顽强的妖,从这样高的楼层掉下去肯定也非常难受吧。 如果直接坠落到坚硬的水泥地上,多半会摔碎骨头,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楼下有人用大喇叭喊话:“上面的人听着,不许再把人扔下来,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好。” 两名幸存者立即跑到窗户前,大声朝下面喊:“快来救我们,这里有可怕的妖魔。” 出乎预料,迎接他们的并非升起的云梯或者充气垫子什么的,而是狙击手从对面草泥巴酒店射过来的子弹。 两名幸存者一个肩膀中枪,另一个比较幸运,子弹紧贴头顶飞过,打断了几根头发,在头皮表面留下轻微的擦伤。 没人再喊,而是低头蹲下,悄悄把窗帘拉上。 几名稍微勇敢一些的人上前帮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看上去情况似乎不算很严重,子弹已经穿过肩膀打到墙壁上,流出的血不算很多,估计能顶住。 “操,怎么回事,刚才那女妖爬在玻璃幕墙上的时候没有人开枪射击,好不容易把它弄下去,咱们的人居然挨枪子,天底下最不道理之事莫过于此。”一名女士抱怨。 “也许枪手认为咱们才是妖魔,刚才爬在玻璃上的是人,现在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楚也属正常。”蓝蓉说。 “没准刚才那位妖女是某个打入妖魔内部的卧底。”一名胖男子说。 “有这样的卧底吗?你们应该听到,那女妖说要吃了我们。”猛男说。 “你们谁在外面有认识的差人,赶紧联系,告诉对方我们的位置,请求援助。”丁能说。 妖的入侵 一名中年男子自信满满地拿起电话,说打给他的差人朋友。 旁边一名女秘书模样的妞儿告诉丁能,说这位老板拥有一家大公司,各方面的关系都很到位,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丁能心想但愿他能够请动那帮黑白不分的爷们,赶紧想办法把这里的人救出去,否则问题就大了。 稍后,中年男子放下电话,说差人正在协调,暂时不会朝这一层楼开枪了,但是请众人自己注意安全,当心被误杀。 窗帘拉上之后狙击手失去目标,但房间内的人已经不敢站到窗前,生怕挨枪子。 令人担忧的是,目前天色已经全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依照丁能的想法,最好是杀出去,设法下到一楼,然后离开这里,不必管那些差人的指导意见。 他和朱神婆商量了一下,觉得很不好办,如果离开这里,由于人数太多并且缺乏战斗能力,很可能会造成巨大伤亡。 留守也并非好主意,妖魔可能会从窗户钻进来,也可能会破门而入,甚至有可能砸破墙壁冲进来。 这年头建筑物的质量并非很可靠,据说这旮旯的楼平均只能存活三十年,承建时经过层层转包剥皮,偷工减料是流行做法,所以能坚挺个十几年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以,安全的感觉是非常虚幻的,貌似坚固的东西很可能成为妖魔的突破口。 丁能在正在思索,这边问题已经出现,关押妖人俘虏的房间方向突然传来猛烈的轰鸣声和大量烟尘。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墙壁被砸穿了。 众人再次陷入到慌乱中,哇哇乱叫,四处奔逃,仿佛天塌下来。 蓝蓉和大帅站在朱神婆身前,保护好这位真正的救星。 丁能和猛男手执武器走到那个房间门前,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 靠近走廊处的墙上弄出一个人形的大洞,碎裂的水泥空心砖落到地板上,有几块已经摔碎,显然质量很次。 两只妖人正在试图解开捆住俘虏四肢的铁丝,虽然它们拥有出色的力量,但是想要凭手指迅速弄下也不太容易,因为打结的时候丁能和其它人根本没考虑如何解开的事,几乎全部都是乱拧一通,只要坚固就好。 有两名俘虏贴住嘴的胶布已经撕下,它们和前来救援的同类正开心地用一种怪异的特殊语言交流,从表情看,面部充满了大难不死的兴奋。 妖的入侵 两名妖人全神贯注地为被捆住四肢的同类解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铁丝,对突然出现的两名年青人视而不见。 丁能非常担心凭自己的猛男的力量无法制服两只妖,但还是手握棍棒上前,奋力与对方战斗。 铁棍扫向一只妖的头颅,猛男的西瓜刀劈向另一只妖的脖子。 两只正在与铁丝奋战的妖各举起一只爪子,若无其事地握住铁棍和西瓜刀。 丁能奋力一拉,想要夺回武器,经过一番努力,他沮丧地发现,铁棍仿佛被虎钳牢牢夹住一样,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于是他松手,往后退回到门口。 猛男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一只妖抬起头来看着丁能,咧开的大嘴里四只长长的獠牙非常刺眼,它显然在笑,还说了一句话:“谢谢你的铁棍。” 然后它继续解开铁丝,有了铁棍的帮助,行动顺利了许多。 猛男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退出去,把门关严。”丁能回答。 话音刚落,两人立即展开行动,同时侧身,飞快地闪出门去,然后使劲把门摔上,用一只椅子顶住门把。 朱神婆问:“情况怎么样?你们的武器呢?” “被妖人抢去了。”丁能沮丧地回答。 “别紧张,一切有我。”朱神婆保持微笑。 她的镇定从容传染给其它人,那几位乱跑了足有十分钟的人终于停下来,站到她旁边。 明白大难即将临头,而这位朱神婆是唯一的依靠,所有的人挤成一个大饼形状,紧密团结在她周围。 这时玻璃再次被砸碎,三只妖用尖锐的爪子撕破窗帘冲进来,在地板上站定。 它们是两男一女,全都有修长的獠牙和豹一般的利爪,上身均赤裸,血污涂满了皮肤,红一块黄一块,浑身上下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与此同时,一侧墙壁突然被撞开,两只身材高大强壮的妖进入房间。 关押俘虏的房间门被踢倒,顶住门把的椅子断成几大块,一只妖人左右爪各拖着两只受伤的同类慢慢走出来,后面跟着另一只妖,同样拖着两只受伤的妖,捆住手足的铁丝已经完全解开。 步步为营 感觉这一次出现的妖与先前被杀掉的那些完全不相同,它们更加强壮和灵活,四肢匀称,从面部神情看一点也不傻。 或许这是妖进化的另一个阶段,它们显然更优秀。 轰一声巨响,房间门被撞开,又有两只妖出现在眼前。 它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却不急于进攻,也可能是吸取了先前同伙失败的教训,以致不再轻举妄动,而是小心从事。 一名精神频于崩溃的男子突然失控,脱离了人堆,手持椅子腿扑向旁边的妖人。 公平地看,他的动作还算敏捷,力量也很足,如果椅子腿能够正常拍到妖的脑袋上,怎么也应该血肉横飞。 但是,那只受到攻击的妖仅仅只挥动了一下胳膊,男子就飞起来,重重摔到人堆旁边,椅子腿插在他的下腹部,血流如注。 蓝蓉和大帅一同伸手将伤者拖回到人堆当中,试图抢救。 周围的人纷纷提出建议。 有的人说:“千万别动那只椅子腿,如果拨出来的话会流更多血。” 有的则说:“赶紧拨出来,然后包扎,否则他会死得很快。” “问问他有什么遗言,我们带给他家里人。” “腹部受伤一时不会致命,应该可以支撑几个钟头,到时候差人会来救我们。” “我是兽医专业毕业生,如果有药物和器械的话,应该能够救活他。” “这不废话吗?哪里有那些东西。” 在人堆周围,妖魔们慢慢收拢圈子。 它们挥动利爪,步步为营,不停地试图吓唬面前的人。 “哦——咦——嘻——呀——。”几只妖同时这样怪叫。 谁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它们独有的语言。 “好多食物,我非常激动。”一只妖开心地笑,伸出紫色的大舌头轻轻舔嘴唇。 朱神婆的手动起来,一叠符纸从手里飘出去,仿佛灵动的小鸟一般飞向周围的妖。 这些纸片仿佛具有某种生命力,能够自动寻找目标。 周围的妖纷纷退避,想要逃离,但是符纸的速度更快,转眼之间,周围距离较近的妖全都被贴到。 步步为营 被朱神婆扔出的符贴到之后,有的妖停住不会动弹,有的妖则浑身上下冒烟,有几只痛苦地大声哀嚎,跳来跳去,现场一片混乱。 “好,我们赢了。”猛男开心地欢呼。 蓝蓉把那位被椅子腿扎伤的男子交给身后的人,然后抽出刀,准备上前施展她屠宰和分割方面的绝技。 一位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刃有十厘米长的小刀递给丁能,郑重其事地说:“红粉予婆娘,宝剑赠壮士,请你拿上这把刀去跟妖魔战斗吧。” 丁能伸手去接住小刀,却发现对方紧紧握住,不肯松手。 他生气地说:“你倒是赶紧放开啊,再过一会符就会失效,到时候就无法消灭妖魔了。” “哦,这样啊,非常抱歉,我太紧张,忘记了这事。”男子松开手。 丁能接过小刀,感觉还算锋利,心想用这玩艺儿切断妖人的脖子应该可行。 几名幸存者此时变得勇敢起来,她们拿起各种当作武器使用的东西散开队形,冲向被符弄得失去战斗能力的妖。 “哈哈——”一阵狂笑声出现,更多的妖从各个破洞当中走出来。 它们显然比刚才的第一梯队更强大,数量也更多。 正准备冲出去发动攻击的人们停住脚步,迅速退回到原位。 几名胆小的人绝望地大声尖叫,哭泣声和叹息响彻一片,几秒钟前的激动和兴奋消失无踪。 “朱神婆,你还有多少符,尽管扔出来。”一只女妖慢慢走出来,面带从容的微笑,獠牙在空气中闪闪发亮。 “李珍贤。”大帅和猛男以及丁能同声惊呼。 “不错,是我。”曾经的李秘书依旧优雅而飘逸。 它的胸部更高了,腿似乎变长了一些,腰也变细了些,似乎成为妖魔让它拥有了更好的身材。 魔鬼的身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是死掉了吗?”猛男惊讶地问。 “牛贵财占据控制地位的时候,拿我拼命折磨,由于至圣后师与这老东西共用一具躯壳,所以我不能反抗,同时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装死,然后躲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再露面。”李珍贤很平静。 收放自如 朱神婆从口袋里掏出许多张符握住,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成竹在胸。 妖魔们围在周边,也不争于进攻。 几只负责救护的妖用棍子小心地挑下同类身上沾着的符,这样一来,朱神婆先前的攻击行为完全失效。 被定住的妖魔恢复了行动能力,身上冒烟的妖开始痊愈,跳来跳去的妖终于安静下来。 朱神婆没有行动,眼看着妖人救走曾经的战利品。 人堆里响起一阵叹息,绝望和沮丧统治了大部分人的思维。 更多的妖走进来,其中大部分是保镖和寻尸队成员,以及淡牛锡集团的高层人士。 其中有财务室主任和副主任,以及两名年青漂亮的科员。 有公关部的处长和副处长,还有牛贵财最信任的集团副总和执行董事。 有发展规划部的经理和副经理,以及总务处的几位头目。 这些曾经衣冠楚楚的体面家伙如今全都变成了妖,一个个露出獠牙,手指前端本应是指甲的地方长出了尖锐的带钩爪子。 丁能大为惊讶,忍不住问身边的猛男:“你怎么混的?居然这么多同事变成了妖人都不知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这事,真不敢相信,这帮家伙当中有不少是一年挣百万薪水的人,干嘛跟着万道德修妖魔道?”猛男的声音在颤抖。 李珍贤得意洋洋地说:“每个人在学习方面的天赋不一样,我们是最出色的一群,非常感谢你们几个除掉了牛贵财,现在牛公子已经跑掉,牛二和牛三已经被控制住,这个集团是我们的啦。” “谁是你们的头,我要求谈判。”丁能大声吼。 淡牛锡集团的副总缩在两名保镖模样的妖后面,轻轻回应:“是我,有问题吗?” “你们弄死了这么多人,差人不会放过你们,锦衣卫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等一下他们就会发动总攻,你们全都要死。建议你们赶紧趁着天黑逃走,混在人群当中跑出去,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小命。”丁能说。 “嘿嘿,你太看低我们的能耐,在这里的每一个都练成了控制獠牙和爪子外观的入门技巧。”说这话的同时,副总经理的獠牙消失了,它举起一只手做展示,爪子也消失了,它笑了笑,轻轻挥动几下,爪子再次出现,獠牙也从嘴里长出来。 收放自如 看到集团副总展示伸缩自如的獠牙和利爪,猛男仰天长叹,说怎么也没想到帮龟孙居然早就变成妖了。 李珍贤走上前一步,面带淡淡的微笑,用极富感染力的语气说:“转化为妖是未来全体人类进化的方向,我们不过是先行一步罢了。对于优秀的人我们有着极大的需求,所以大家决定,给丁能和大帅以及猛男一个机会来选择,是继续做人还是成为像我一样的出色生物。还有朱神婆女士和人肉厨师蓝蓉小姐也将得到这样的机会。” “如果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说话的同时,大帅的右手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只想拖延时间,没有其它打算。 “你将拥有漫长的生命,强悍的身体,以及其它很多种远远超乎人类想象的能力。请不要再犹豫,成为妖之后,你失去的只是负担,得到的是一个广阔的新世界。”李珍贤说。 “类似的话七十年前有人说过,结果事实证明那是骗人的,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得到了承诺中的幸福生活,绝大多数人混得仍旧一塌糊涂,整个过程跟《动物农庄》一书当中所描述的情形基本相似。”丁能说。 “这一回情况不同,我们是理智的生物,各方面比人类更为出色,区别仅仅在于食物喜好有所不同而已,人类吃其它的动物和粮食,而我们吃人,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妖类才是真正的万物之灵,是生物链的最高环节。”李珍贤说。 “根据我的观察到的情况,变成妖的人没有显示出智力方面的优势,而是变得更笨了。”丁能说。 “比较笨的那几只妖全被我们安排出现到你们面前,被你们一个个杀掉,非常感谢,你们帮忙解决了几只垃圾。没有办法,并非所有的人在妖化之后都能够变得更聪明,有一些的智力下降得非常严重,变成了跟动物差不多的玩艺儿,这样的成员当然只能剔除,否则就太影响妖类的整个形象了。”李珍贤说。 “看来你是变得更聪明了,你如何证明给大家看你的智力有提高?”丁能问。 “要不要我背一遍小数点后三百位的圆周率给你听?”李珍贤问。 “不必了,你就算背错了也没人知道,因为谁也没空做这种愚蠢的事,感觉只有十分无聊的笨学生才会干背诵字典之类的傻事。”丁能说。 诚意 李珍贤问:“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变得更聪明了?” 丁能犹豫了片刻之后说:“跟我下一盘棋,围棋象棋随你选择,如果你能够赢我,就相信你化身为妖之后确实变得更聪明了,我们五个人愿意追随你的脚步,成为妖之一员,为妖类的发展壮大而尽力。”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下棋,这样的提议显得非常没诚意。”李珍贤说。 “我会把规则教给你,再给你十分钟时间演练,然后再下,这样对于一只自诩比人类更聪明的妖而言应该没问题了吧。”丁能显得很自信。 “我是妖,并非外星超级智慧生物,请提别的建议。”李珍贤说。 朱神婆依旧保持微笑,她已经把所有的符都掏出来拿在手里,看上去总数不算很多,加一块大概有七八十张。 按照先前的情况分析,对付一只妖大概需要三张左右,而目前周围的妖足足超过四十只,显然已经不够用。 能够对付这样多的妖人吗? 她还有没有别的招? 丁能想问问,但是又担心泄露己方底细。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妖类对朱神婆很是畏惧,毕竟她曾经带领丁能等人连续三次参与到杀死万道德的行动当中,说她是妖类天敌亦不为过。 谁也不知道朱神婆还有多少绝活没有亮出来。 这边的丁能等人同样心中没底。 这时一名胖男子举起右臂,大声说:“我一向喜欢站在强者身边,你们的事迹太让人感动了,我愿意成为妖,请让我加入你们吧。” “出来让大伙看看。”李珍贤说。 “抱歉,请让一让。”胖男子推开挡道的人,走向前方的妖群。 “王八蛋,遇到危险往里挤得最厉害,现在第一个变节投敌。”一名女子骂。 “请原谅,当妖魔比被吃掉好得多。”胖男子说。 “你会后悔的。”蓝蓉说。 “你们会羡慕我的。”胖子回应。 “绝不。”蓝蓉朝他竖起中指。 胖子走到李珍贤面前,朝这位魔鬼身材的女子深深弯腰行礼:“需要我做什么,请赶紧吩咐,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一名妖。” 诚意 胖男子走向群妖的同时,丁能注意观察妖的表情,发现有好几只在伸舌头舔嘴唇。 几只刚刚把獠牙和爪子收缩回去的妖再次露出尖锐的牙。 根据经验,这是进食或者发动进攻的前兆。 胖男子欢呼:“好哦,我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妖啦,太幸福了。” 这家伙扭动肥硕的屁股走上前,接近妖群的时候,他洋洋得意地转过头朝身后众人咧嘴微笑,仿佛宣告什么一样说:“旧社会,把鬼变成人,如今这个时代,把人变成妖,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快回来,你会被它们吃掉的。”丁能忍不住大喊。 “我有本科学历,怎么也是个人材,像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能够派上用场。”胖子乐呵呵地笑着,张开双臂,仿佛小孩一般蹦跳着往前去。 李珍贤表情严肃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显然对胖子过分的热情不以为然,它或许在担心这家伙会冲过玩个熊抱。 “请你躺下。”它对胖子说。 “好的。”胖子满脸可爱的表情,也不管地板上很脏,直接坐下去,然后躺倒,美滋滋地问,“需要我闭上眼睛吗?” “随便,你睁着还是闭着都没关系。”李珍贤脸上浮现一个神秘的笑容。 “请别客气,尽管安排就好,对于如何妖化我没有经验。”胖子说。 这时几只妖拿出血迹斑斑的餐巾围在胸前,有几只则拿拿出锋利的小刀和叉子,然后慢慢围拢过来。 李珍贤伸出一只脚踩住了胖子的手腕,其它的妖踩住了地上这位的腿和另一只手。 丁能长叹一声,心里感到一丝痛苦,觉得自己对于胖男子的被吃有部分责任,如果早一些拉住他,或许情况不会这样。 “我就要成为一只妖了吗?感觉太有意思了,我好兴奋,同时有些慌乱,就跟第一次跟女人做那事差不多。”胖子不知大难临头,依旧笑嘻嘻的。 “非常抱歉,胖墩,我们吸收新成员是有选择的,并非什么歪瓜裂豆都要,你一副痴肥相,最适合的下场就是作为食物被吃掉。”李珍贤说。 胖男子的笑容立即消失:“你们一定是在开玩笑,是这样吗?我是出色的商业人材,擅长处理各种麻烦的事务,你们会需要我的。” 念咒 丁能看了看朱神婆,发觉她嘴动个不停,说一些无法听懂的话,显然在念咒。 他明白,眼下要做的事就是设法拖延时间,让朱神婆可以完全发挥。 这是最后的希望所在。 胖子的下场没有任何意外,几只妖一拥而上,獠牙和利爪外加刀叉,血液喷溅而出。 这位投敌的倒霉蛋仅仅惨叫了几声就安静下来。 他的四肢被分割开,传递到其它妖手里,然后是内脏。 拉扯过程当中,胖子的肠子被撕裂,其中臭哄哄的物质溢出,散发难闻的味道。 几名幸存者开始呕吐,胆子小的人把头埋到同伴怀里寻求保护和安慰。 李珍贤拿到一块肝,满脸兴奋地大吃大嚼,血污涂得满脸都是也不在乎。 “胖人的肉就是好味,吃了还想吃。”一名妖如此评价。 丁能突然明白,为什么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妖人没有一名胖的,想来脂肪含量过高的人已经被当作食物吃掉了。 万道德显然已经把发展新成员的方法教给了这帮门徒,如果失去控制的话,没准它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最终毁灭这个世界。 当然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或许这个世界在妖类的统治下会变得更好一些,反正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 幸存者们纷纷把注意力投到朱神婆身上,期待她作出反应,解救众人。 但是朱神婆依旧在专心地念咒,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 蓝蓉阻止了两名扑向朱神婆的人,告诉她们保持镇定,否则就完蛋了。 “也许我可以申请到加入妖类的许可,因为我不胖,并且有硕士文凭。”一名女士哽咽着说。 “你是自由的,可以去尝试,或许能够成为一只女妖也未可知。”蓝蓉平静地说。 “你陪我一起去好吗?它们已经选中了你,帮忙说几句好听的话,这样它们肯定会把我跟你一道收下。”女士泪流满面,但已经不再抽泣。 “我不会选择做一只妖。”蓝蓉说。 这时胖子已经被啃差不多只剩骨头,众妖见到朱神婆阵营没有任何反应,防备渐渐消失,胆子又大起来,其中几只保镖模样的妖得到命令,开始慢慢靠近人堆,显然要发动攻击。 念咒 丁能眼看妖人缓缓接近,心里很是着急,抬头看了看朱神婆,发现她仍在念叨,嘴唇喃喃动个不停。 想催促一下,但是他也明白不能开口。 只好寄希望于她能够迅速结束念咒过程,然后大展神威,打跑这群妖魔。 朱神婆的眼睛虽然半睁半闭,却也能够看到渐渐走近的妖,她微微睁眼,然后挥了挥手,作扔出符纸状。 全神防备的妖被朱神婆的这个动作吓得不轻,立即跳开转身逃走,差不多可以用抱头鼠蹿来形容。 朱神婆放下胳膊,嘴里依旧在念叨,没有丝毫大功告成的迹象。 丁能对她一心二用的能耐很是佩服,因为她在吓唬妖人的同时也没有停止念咒。 幸好,妖人先前吃过苦头,知道朱神婆的厉害,过于小心,不敢轻易扑上前来。 其实它们如果一拥而上,朱神婆就算扔出手里全部的符也效果有限,不可能伤及这么多妖人。 看到朱神婆只是虚张声势,李珍贤慢慢把脑袋从保镖模样的妖身后探出,观察现场情况。 地板上,胖子的骨头扔得到处都是,腿骨被砸断吸食骨髓,肋骨一根根被拆散。 丁能心想要不要呼唤阿紫来帮忙,她身为一只厉鬼,对付一群比较差劲的妖人应该能行。 犹豫了片刻,他决定再等等看,或许朱神婆能够搞定此事,假如不行的话再向阿紫求助。 群妖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低声商量着什么,嘴巴动个不停的同时它们的眼睛都都盯着面前的人堆看。 显然有不良的企图,估计多半是关于如何进食以及选择谁做食物之类,就好像一群饥饿的人走进了小餐馆,对着装满各种菜的玻璃柜指指点点一样性质。 人堆当中有几名脑子还没被吓得僵硬的人掏出电话,拨给外面的差人或者是专门接听热线的差人。 有一位特别勇敢的年青女子对着电话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在二十一楼B座,正对草泥马酒店方向,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妖魔包围了,建议立即向我开炮,不必有任何顾虑。” 绝望 丁能明白不可能朝这里开炮,开枪倒是差不多,所以倒也不怎么惊慌,也不打算阻止这位女子表演个人英雄主义的独脚戏。 另一位打电话的男士就冷静得多,他显然担心被妖魔听到,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也可能是怕影响到正在努力念咒和吟唱的朱神婆,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移的信仰和勇气以及决心:“差人同志,请转告我老婆,让她不必悲伤,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至于跟谁姓倒是没关系。” 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对方讲话的声音:“我不是同志,你才同志呢。你老婆是谁,你又是谁我怎么知道?” 男士依旧很平静:“抱歉,可能发生了一点误会,请你原谅。你应该看到我的电话号码了,按照这串数字你就可以找到我的身份证,然后找到我的工作单位以及家庭住址。” “你直接报上来不就结了,干嘛要我去查,你发工资给我吗?你是我的上级领导吗?凭什么你叫我查就得查?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指手划脚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对方显然很不愉快。 “我面临巨大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妖魔吃掉,请务必帮忙。”男士说。 “你被妖魔吃掉关我什么事,法律上根本不可能有如何惩治妖魔这种东西的条款,你有没有法律常识?不禁止的就是可行的,懂吗?这叫跟国际接轨,由此可见,如果这世界真有妖魔的话,那也不属于我方的管辖范围,我们对此不必负责,你让人家吃了也是白吃。”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要投诉你。”男士终于不再冷静。 “随你便,不过先警告你一下,你的电话号码我已经看到,如果惹我不高兴话,随便叫几个混社会的哥们去问候你,或者问候你全家老小。” 男士结束通话,仰天长叹,眼中充满了泪水。 丁能轻轻拍打其肩膀,想要提供安慰:“请不必紧张,我们生存的机会还是非常大的。” “我不想做妖魔,也不想被咬死,如果情况陷入绝望境地,请你用铁棍把我的脑袋敲破好吗?给我个痛快点的结束方式。”男士说。 “你会活下去的,请相信我。”丁能说。 绝望 妖魔们渐渐围拢过来,它们显然布置了某种战术,一切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进行。 在人堆的四周,妖人组成了三个梯队,当先的是淡牛锡集团的普通职员,再往外是保镖和寻尸队成员,管理人员和高级职员处于最外层。 李珍贤站在集团副总旁边,两妖有说有笑,眼下它们把獠牙和爪子收回,乍一看仿佛普通人类,如果把嘴周围的血污擦干净,再换一套干净衣服,混到人群当中去,倒是很难辨别。 这显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很可能所有的妖都在此地,如果这时锦衣卫到达,把所有的通道全都围住,那么一切问题将得到很好的解决。 但是那帮装备精良的家伙在哪里? 真是可恶,总要等到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之后才来,无论米国电影还是这旮旯的现实生活当中均是如此。 街头如果发生大规模械斗,一定会等到其中一方被接近于彻底败北之后才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这种事不能细想,想得多了,思想就不纯洁了,就不符合建设和谐大康社会的要求,身为一介布衣,就是应该傻一些,多看看CCAV,里面说什么都要相信,那样对于提高生活质量非常有帮助,会觉得周围环境越来越好,物价没有飞涨,比米国贵出一大截的汽油也是正常的,二十元一公斤的猪肉真是太便宜了,同时认为绝大多数人的收入提高得飞快,而自己的收入一直原地踏步全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这时妖的第一梯队已经接近到距离人堆外围六米左右。 它们尖锐的爪子和獠牙清晰可见,咧开的嘴里不时滴下带血的唾液,面部紧张的表情和对食物的强烈渴求支撑着它们不停前进。 不幸站在外围的人开始往里挤,整个人堆陷入到混乱中,每个人都明白如果站在外面意味着什么。 丁能和猛男还有大帅和蓝蓉努力想让大家保持镇静,但毫无效果,没人听他们的话,这时候人类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无遗。 紧急关头,朱神婆仍在念叨。 情急之下,丁能大声呼唤:“阿紫,你在哪里,我们想念你。” 他的音量非常大,以至于迫近的妖停住了脚步。 危急 为了确保能够跟阿紫联系上,丁能继续大叫:“阿紫,快来救命,我就要被捉去做成妖魔了。” 蓝蓉好奇地问:“谁是阿紫?” “一只非常漂亮非常厉害的女鬼,很性感,胸大有脑,有着邪恶的、特殊的美,令人印象深刻,无法忘怀。”大帅如是解释。 “你暗恋那只女鬼吗?”蓝蓉问。 “没有。”大帅摇头。 “那为什么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我以一种旁观者和欣赏家的态度观察阿紫,得出那样的评价。”大帅说。 这时,被丁能的叫喊震住的妖明白过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始缓慢地继续逼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大概也就三米左右,站在外部的人可以嗅到妖人嘴里喷出的臭气。 它们的獠牙和利爪非常恐怖,谁也不知道如果被咬伤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会像米国恐怖电影里那样成为同样的妖魔,也可能会成为传说中极糟糕的丧尸或者其它东西。 丁能至今也不清楚它们如何发展新成员,如果可能的话,很想抓一只来好好审问一番。 这时天空中升起一粒信号弹,然后的草泥马酒店内有探照灯的强光照射过来。 妖人第一梯队停住脚步,转头回去看向灯光出现的方向。 “立即收起獠牙,保持镇静,不要惊慌。”李珍贤大声指挥。 第一梯队的妖立即按照命令行事,撑开嘴唇的尖牙缓缓缩回口腔内,爪子同样在慢慢变回普通指甲的形状。 它们手背的皮肤不再粗糙,渐渐变得细腻,皮肤表面黑黑的浓密长毛纷纷收回到皮肤内。 除了面部的血污和很脏的衣服之外,别的部分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这时众人清晰地听到淡牛锡集团的副总打电话,这位道貌岸然的妖魔用冷静的语气说:“这里发现整整一群妖魔,请求支援,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危急 众人愕然,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对面楼上的探照灯强光把这边弄得很亮,又一只信号弹升起,仿佛烟花一样灿烂美丽。 不难想象,妖魔们如果收起獠牙和利爪,保持人类的外形,凭肉眼凡胎的判断力,肯定无法将它们从人群当中区分出来。 在副总与差人沟通之后,很可能会出现一声大屠杀,因为有了正当的理由,这儿的人将会被当做妖魔弄死奇*|*书^|^网,然后活下来的妖将以人类胜利者的形象出现。 它们决不会容许这里的任何人存活下来。 朱神婆旁边一名女子赶紧打电话给外面的人,告之这里的最新情况,说妖魔已经化为人形,除衣服很脏面部有血污外,难以区分。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是否会有人相信。 令人绝望的情况出现,又有几只妖走进来,它们怀里抱着大堆的干净衣服,有西服也有运动服,还有女性的职业装和裙子。 这伙服务员模样的妖站在后方,似乎准备好了为同伙换装,然后风光体面地走出去。 “李珍贤,我要求谈判。”丁能大喊。 “已经来不及,就算你现在愿意当一名伟大的妖也没机会了。”李珍贤冷冷地说。 妖的第一梯队围住了人堆,保持住两米左右的距离。 蓝蓉和大帅手持西瓜刀,毫不示弱地盯住面前的妖人。 “你们认命吧,乖乖受死。”淡牛锡集团的副总慢慢放下电话,面露得意的笑容。 丁能看了看四周,确认阿紫并未出现,也没有任何出现的征兆。 看来她可能忙于跟面首亲热,没空到人界。 位于后面的几只妖小心翼翼地把窗帘关严,把探照灯的光芒挡在外面,显然一场大屠杀即将上演。 “请放心,我们会把在座各位合部杀掉,然后跟外面的人说你们当中有一部分是妖魔,还有一部分是无辜受害者。”李珍贤得意地笑。 人堆当中,几名胆小的男人和女子被吓得大声尖叫,情绪失控,精神濒临崩溃状态。 丁能站到队伍外围,手持沾满了妖人血污的铁棍,镇定自若地站住。 危难临头之际,朱神婆突然大吼一声,把两只手里握着的所有符纸全扔出去。 灵符 各种颜色的符在空中飘动,有些散发淡淡的黄色光芒,有些则仿佛普通纸片一样。 这些玩艺儿似乎有生命和意识,以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飞行。 妖的第一梯队首当其冲,每一只身上被贴到几张,有些甚至被贴到了十几张之多。 这一次的攻击效果与先前有所不同,显然更为厉害些,被击中的一些妖身上开始消融,仿佛被高温烘烤的蜡一样液化,有一些则被定住无法动弹。 一些符纸飞向外围,第二梯队的妖当中有一部分受到攻击。 站在最外层的妖由于距离较远,没有被波及,全都没事,但是被吓得不轻,这帮妖从前做人的时候就是精英和机灵蛋,此时面对危险,对于保命方面的事考虑较为周全,一个个反应极为敏捷,纷纷蹲下藏到同伙身后,或者钻到障碍物后面,以致没一个受伤。 粗略估计,朱神婆此次大展神威的进攻击伤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妖,其中彻底消灭了五只。 蓝蓉和大帅跳上前去,分别把两只被定住但没有溶化的妖的胳膊砍下。 丁能挥动铁棍,把面前不会动弹的妖打得脑浆四溢,整个头颅几乎完全拍烂,碎的骨头片散落周围地面。 稍后,其它的妖回过神来,纷纷往前冲,把同伙拖开,然后再次结成包围圈。 由于寻尸队成员和保镖大部分都已经受重伤或者死掉,剩余的妖有些慌乱,没有趁机再次冲上前,而是保持较远的距离。 副总和李珍贤大声指挥没有受伤的妖组成队列,赶紧动手。 在它俩的催促下,众妖缓缓重新集结,全然没有了先前那种狂妄自大。 “朱神婆,现在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妖类是杀不完打不倒的。”李珍贤高声喊,显然在试图鼓舞士气。 “你可以过来试试看我有什么能耐。”朱神婆微笑着说。 “我们没有其它选择,必须消灭这伙人。”淡牛锡集团副总大吼。 李珍贤脑袋仰视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噢——。” 这声音与狼嚎颇为相似,很可能是一道妖类的总动员令。 先前受伤的妖此时变得小心慎重了许多,它们的包围圈收缩得非常慢,它们的队列仍然按照地位高低组成,淡牛锡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在最外围,前方的是幸存的受伤较轻的寻尸队成员和保镖,以及低级职员。 灵符 双方再次形成对峙局面。 丁能盼望锦衣卫和差人能够赶紧开始行动,进入这里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他明白情况可能很不妙,因为信号弹升空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左右,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小心翼翼地通过楼梯步行也应该到这里了。 还有就是,周围看不到一只阴魂,就连刚死不久的鬼也没有看到,他们哪里去了。 从前的淡牛锡大厦可不是这样,天黑之后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鬼,密密麻麻,没完没了。 妖人们开始发出怪声,类似于夸张的呻吟和嘶喊,听不出清晰的音节,感觉像是动物的嚎叫。 空气中充满嘈杂的噪声,令人心烦意乱。 丁能不明白为何至今没人进来,趁着混乱向朱神婆请教此事,担心被妖人听到,他把嘴凑近她的耳朵。 “我感觉到这幢楼的气场很怪异,可能有几层已经被妖魔布下阵法,所以援救人员无法冲进来。”朱神婆说,“如果我们全部被杀掉,它们就会让一切恢复过来,然后以人类的身份继续混下去。” “看样子很麻烦。你的符用光了吗?”丁能低声问。 “能用于进攻的符已经全扔掉,还有几张可以帮助逃命的。”朱神婆依旧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惊慌,仿佛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事。 “能把这里的人全带走吗?”丁能问。 “我试试看,尽力而为吧。” “刚才你念了好一阵咒语,起作用了吗?” “效果还不错,你都看到了,只是妖人的数量太多,而我的储备不足。”朱神婆叹息,“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会多带些符过来。” “应该后悔的事多了去。”丁能回应。 “你别紧张,注意帮助可能会掉队的人,我试着作法让这些人全部离开到另一个空间去,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运气了,反正总比让妖魔吃掉的好。”朱神婆笑了笑,眼角全是皱纹,显得非常慈祥。 丁能看了周围的情况,发觉妖人们距离更近了,仅有五米左右,并且正在不断地逼近。 它们把各种东西举在面前当作盾牌,有雨伞也有报纸,还有破烂的木板和旧衣服。 作法 如果不是这帮妖过于小心翼翼,恐怕早已经大获全胜,由此可见,副总和李珍贤对于众妖的控制能力有限,无法驱使它们勇往直前,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地拼命战斗。 原来妖也是贪生怕死的,丁能一直以为妖极端勇敢,无所畏惧,看来这是错误的。 朱神婆先前的行为让妖人们觉得她非常厉害,高深莫测,所以很紧张。 妖人不断接近,人们不由自主地后退,几乎挤成一团,一部分人勇敢地迎击,打伤了几只冒进的妖。 但是妖仍在不断前进,收缩包围圈,它们有远远超过人类的力量,以及不可思议的抗击打能力,就算头破血流也不会喊疼。 李珍贤在背后大喊大叫,催促第一梯队的妖尽快上前解决问题,但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那些妖仍然慢吞吞的,似乎并不着急。 这样的过分慎重给朱神婆再次作法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她念念有辞,折腾了两分钟之久,然后朝空中抛出符纸。 这一回扔出手的符纸仅有七张,数量与先前那一次完全无法相比,但是妖人们吃亏在前,此时仍然很害怕,所以纷纷后退,同时把手里用于防身的各种垃圾和破烂举起挡在面前。 朱神婆的法术效果不俗,几乎立即显现。 一团浅绿色的光影出现,把挤成一团的人全包围住,形成一个球状物,乍一看仿佛外星来客入侵地球了。 集团副总大声喊叫:“赶紧冲进去阻止他们,别怕,朱神婆已经黔驴技穷了,不可能把你们怎么样。” 它的命令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刚刚退开的妖人仍旧很紧张,队形散乱,一个个满脸惊慌。 很显然,不怕死的那部分妖由于智力太差劲已经死光光,而眼前这帮虽然还算聪明,却缺乏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做事很不成样子。 十多只妖谁也没有冲进朱神婆制造的绿色光影内,而是缓慢并且慎重地前进,它们当中有几位试图扔出东西尝试一下,看能否弄清楚眼前这奇异景象的底细。 它们丢出的椅子腿打破了一名女士的额头,一本《龙虎豹》砸到了猛男怀里,一只皮鞋甚至准确地打中了朱神婆的头顶。 这时绿色光芒更强了,已经有些刺眼。 作法 作法的时候,朱神婆整个身体仿佛一只巨型灯泡,闪烁着绿色。 众人被眼前奇怪景象震惊,一个个说不出话来,几乎忘记了恐惧的感觉,只是出于本能紧紧挤到一起,相互揪住衣襟或者是手臂,甚至是头发和裤带。 这样倒好,不必丁能再费心让大家抱成团,因为已经这样了。 他只是提醒了大帅和猛男还有蓝蓉,让大家挽起手臂,紧密团结在以朱神婆为中心的动力中心源周围,千万别松开。 话音刚落,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绿光炸开,然后跌入一片深沉无力的黑暗中,一切仿佛梦境,感觉极不真实,似乎哪里出了重大的差错并且失去了补救的机会。 当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之后,丁能发现自己仍然站在人堆当中,背后是几只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服,还有一个头发很长的脑袋拱到腋下,两条纤细却很有劲的胳膊死死搂住他的腰不肯放。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看朱神婆在哪里。 他确实看到了她,然后看到了旁边的猛男,以及侧面的大帅和蓝蓉。 同伴都在,这使他放下心来,不管在哪里,只要大家都还活着就好,至于其它的事,尽可以慢慢想办法。 这时丁能突然发现,此地的状况有些眼熟,似乎从前来过好几次,这里的气味非常熟悉,色调也是如此。 没弄错的话,这里就是鬼街,当地的阴魂称之为黄泥大道的地方。 天空呈深灰色,光线黯淡,周围全是破烂不堪的院墙和房屋,花草树木的生命已经不得存在,只剩下干枯的枝叶,地面上有厚厚的尘土,脚踩下去就会留下寸许的脚印。 远处有几只阴魂低着头飘过,他们的形体是褐色的,表情愁苦,仿佛刚刚得知即将被强迫投胎做猪。 当然这里从前也算不上很繁华或者是生机勃勃,但此时却明显变得更荒凉,仿佛沙漠中被废弃了千年的楼兰古城。 幸存者们被眼前奇异的变化震惊,一个个张大了嘴说不话来。 “那边几个是鬼吗?”一名女子惊讶地问。 “是。”丁能平静地回答。 出乎预料,在场十多个人,居然谁也没有大声喊叫。 显然先前那些刺激的画面让他们变得勇敢和镇定,相比之下,几只鬼显然没有食人妖魔那么可怕。 地府 丁能正饶有兴致地观看四周的情形,寻思着应该怎样走出去,平安回家洗洗睡,背后突然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他差点被推倒,幸亏有猛男即时伸手帮忙才稳住。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朱神婆口吐白沫,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毫无神采,显然已经昏迷。 “神婆,你醒醒啊。”猛男非常紧张,轻声呼唤。 丁能转身,与其它人一同努力把朱神婆沉重的身躯抱起来。 往哪里放呢?这事挺麻烦。 周围一片荒芜,仿佛被鬼子烧杀抢掳过二十次,仅有的几间房子顶部已经全烂了,连墙壁也是支离破碎,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 但是没得选择,只好先进去再说。 丁能心想,或许能够在废墟中找到几片旧棉被或者大衣什么的,铺出一处较软的干净位置,让朱神婆好好休息一下。 挑选了一番,丁能决定进入最右侧的那一间,因为看上去较为结实些,还剩下半边屋顶,虽然上面长满了草,但是看上去似乎还算牢固,估计一时不会倒塌。 蓝蓉和几名女子冲上前,踢开了已经腐朽的木制门,进入其中做整理工作。 她们找到了一只类似躺椅的玩艺儿,在拂去尘土之后,看着挺结实,估计能够承受九十公斤重的人体。 朱神婆被入到椅子里,蓝蓉为她掐人中,捏耳垂,按摩胸部,折腾了几分钟之后,老太太的呼吸渐渐平稳过来,似乎已经没有了危险。 这情形让人焦虑,因为大家都已经把朱神婆看作是高人和大救星,此时全都在担忧她会无法醒过来。 由于众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到朱神婆身上,所以倒也没空惊慌失措,没有出格的举动,均表现得较为平静。 丁能用镇定自若的语气告诉所有人:“目前进入到异空间,也就是俗称的地府内,但是不要紧,这里并不危险,并且有离开的通道,待会走出去之后将看到许多阴魂,请务必保持镇定,如果大家表现出恐惧,一部分喜欢恶作剧的阴魂会非常来劲,麻烦可就大了。” 地府 在听说自己到达地府之后,众人发出惊愕的叫喊,一个个目瞪口呆,被吓得不轻。 丁能依旧平静:“请勿紧张,这地方我曾经来过许多次,不出意外的话,带领大家安全离开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们还活着吗?”一名男子问。 “当然还活着。” “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如果还留在淡牛锡大厦里的话,你和我恐怕已经成为妖人的晚餐,只剩下几根骨头了,就像那位胖哥们一样。”丁能说。 “感觉这里同样不怎么好。” “放心吧,会离开的,什么事都没有,就当旅游了一趟。”丁能微笑。 “操,我不想死。”男子显得很沮丧。 “眼下暂时不会死,至于将来就难说了。”丁能走开,不想再理睬这家伙,因为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十分乏味。 朱神婆依旧陷入昏迷状态,呼吸还算平稳,蓝蓉松开了她的衣领口,检查过脉搏,认为一切正常,事情并没有变得更糟糕,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丁能心想如果有一只散发出香味的烤鸭或者是烧鸡在手里就好了,只需放到她鼻子下面,估计她立即就能醒来。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问周围的人谁带着可以吃的东西。 几只手伸出来,有的握着香口胶,有的递出一片巧克力,有一位递出一包小学生喜爱的著名垃圾食物麻辣豆腐干。 没有想要的东西,丁能原来盼望着会有一包囟猪脚或者鸡爪子什么的能够发出强烈香味的玩艺儿。 他知道朱神婆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只喜爱味道较浓的肉类,以及油煎食品。 但是也比没有要好。 他把麻辣豆腐干的包装撕开,放到朱神婆鼻子下方,伸手轻轻煽动,想让昏迷状态的她嗅到那股味。 果然有效,朱神婆的眼睛睁开了,看来她也喜欢这种垃圾。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围上前来。 “你没事吧?”丁能问。 朱神婆嘴唇动了几下,想说出什么,但是欲言又止,似乎保持清醒状态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奄奄一息 朱神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眼睛睁开大约两分钟过后,她再次陷入昏迷,这期间丁能试图把几片豆腐干放到她嘴里,但是无法成功,因为她的牙紧紧合住,无法分开。 众人一片叹息,焦虑的情绪迅速漫延。 猛男安慰其它人:“请别担心,丁能曾经多次接受顾客委托进入地府与亡魂沟通,对于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一定能够成功的带着大家离开此地回到人界。” “希望能够做到。”一名女子有气无力地说。 “朱神婆昏迷不醒,你打算如何带领我们离开这儿?”一名男子问。 丁能犹豫了片刻:“我出去探路,摸清情况,你们陪着朱神婆呆在此地。” “我们不应该分开,那样会导致力量分散。这儿并不缺乏劳力,可以把朱神婆抬上一起走。”一名女子说。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一些变化,人界在黄泥巷搞拆迁,影响到这边,我无法确实此地是否还跟记忆里一样,不知道那些通道口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所以最好去看一看,弄清楚情况回来通知大家一起走。”丁能说。 “你走了,我们如果遇到鬼怎么办?”一名男子问。 “我不怕鬼,能够抵挡一阵。”蓝蓉说。 “要走大家一起走,我坚信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女子说。 丁能不知道地府鬼街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对此好奇,很想立即出去看个究竟,眼看无法说服众人,只好接受她们的的意见。 四位男士一同动手,把朱神婆连同椅子一同抬起来,大队人马开始往外走。 来到大路上,丁能沮丧地发现,周边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大路两旁的房子有不少已经消失或者成为瓦砾堆。 约有五分之一的房屋不复存在,但是大部分仍然保持完好,为什么会这样谁也不知道。 路上行鬼稀少,众人走出将近一百米也没看到一只,幸好这样,否则不知会听到什么样的惊叫。 人界的黄泥巷已经是一片白地,在推土机和挖掘机以及装载机的协同作战中,所有的房屋都已经趴下,再没有任何一幢挺立,而此地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难道镜像作用只体现在其中一部分上?感觉真是奇妙。 奄奄一息 走出破烂不堪的宅院之后,丁能发现自己和其它人出现的位置在黄泥大道的外围,路两侧是稀稀拉拉的破房子,再远一些则是广阔的荒芜田野,想要进入主街还得再往前走大约一公里。 前进途中,众人感觉寒冷,纷纷挤到一起用相互的体温取暖。 但是作用很有限。 这时丁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只鬼飘过来,担心众人被吓坏,赶紧提前预报一下,好让他们有些思想准备。 “再往前走会见着很多鬼,你们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鬼不吃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某个人,他们是理智和友好的一种生命形式。你们不必有任何的紧张情绪,试想一下,大家过几十年都会死,到时候自然会变成鬼,这就是一种生命形式向另一种生命形式的转换,不算什么大事件。” “我努力想让自己不怕,但还是怕得不行,我想嘘嘘。”一名男士说。 “我也想嘘嘘。”一名女子说。 “大家都排泄一下好啦,前面有一面墙,男生在右边,女生到另一边,两分钟之后集合。”丁能说。 朱神婆连同椅子一道被小心翼翼地放下,负责搬运她的男士喘着粗气跑向右侧。 方便活动结束之后,空气中出现一股难闻的气味,但是大家的脸色都轻松了许多。 “现在继续前进,请跟在我身后,注意保持好队形,以及相互之间合适的距离,千万要记住,不可以流露出紧张和恐惧的情绪,否则那些心怀恶意的鬼魂最喜欢看到人类害怕的模样,如果你们被吓得大声尖叫,恶鬼就会更加来劲。”丁能说。 “我们应该怎么做?请说得更具体一些。”一名女士说。 “就当你到了非洲食人部落观光旅游一样,无论走到哪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一切都不足为奇,什么都见过。”丁能说。 “你的指导太空泛了,似乎不具备可行性。”蓝蓉低声提醒。 “你说怎么弄好?”丁能问。 “改变一下队列,让不怕鬼或者能够保持镇定的人在外围,胆小的人在内圈,把头低下或者干脆把眼睛蒙上,什么都别看,只是埋头往前走,这样估计就没人会大声尖叫了。”蓝蓉说。 “不错,就这么办。”丁能点头。 调整的过程非常麻烦,保证见到鬼不会大声叫唤的人数量明显不够,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站在外围,费了一番口舌之后才算基本搞定。 新鬼 队形刚站好,阴魂们已经飘过来,约有十几只,年纪有老有少,一个个面目苍白泛青,衣服上血迹斑斑,身体伤痕累累,非常恐怖。 乍一看,这群鬼的形体呈半透明状,显然刚死不久。 带队的是一名鬼卒,它手里提着一片纸板,似乎是某个粗心大意的家伙从一只破箱子上撕下来,随便写了一行字,然后当作标志牌用。 上面写着‘人界公历四月十七日死于车祸’。 丁能很好奇,忍不住伸头看,纸板上的字写得乱糟糟的,有些大而有些小,以他出色的眼力仍然难以看清楚,必须距离近一些才行。 很显然这群人死于车祸,十多只鬼一同前来报到,估计是重大交通事故。 他们的外形可以证明这一点,十多只鬼当中不乏肢体扭曲变形的,有好几只显然死于颈椎或者腰椎折断,还有几只死于严重的挤压。 他们全都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不时往后看,鬼卒偶尔训斥一声,喝令不准掉队,必须走快些。 稍后或许还会有人死在医院里或者前往医院的途中,不知道这些新鬼有没有鬼卒带队前来此地,如果死后孤单一个,偏偏运气不佳遇到居心不良的恶灵,可能会有麻烦。 丁能示意身后胆小的人把头低下同时闭上眼睛,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耳朵也堵严实,以免被这样的情形吓住。 两个群体的前进方向相同,都是走往黄泥大道的城内,只是由于阴魂飘浮在空中速度较快,所以赶上并超过了丁能等人。 擦肩而过时,鬼卒冷冷地看着旁边的活人。 虽然事前叮嘱过,但是有许多人仍然无法操持冷静,他们眼中充满了惊恐,差不多要哭出声来,腿软到无法站立。 刚死不久的鬼几乎都在盯着人群看,目光中明显流露出对生命的恋恋不舍以及羡慕。 “你们分明没死,为何来到地府?”鬼卒突然大声问。 “我们在人界遇到食人的妖魔,情急之下逃到此地,正在找寻离开这儿的路径。”丁能说。 “哦,听说了,人界的淡牛锡大厦死了不少人,一位马面刚刚带着一群嫩鬼过去,有几个身体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说是让妖魔咬的。”鬼卒说。 新鬼 丁能还想向鬼卒请教一下离开的路,这家伙却带着刚死的阴魂迅速飘走了,就像是忙着去抢购超市两折商品似的。 他伸长了脖子看前面,想弄清楚那些被妖魔弄死的新鬼在哪里。 或许可以见到牛贵财,如果这恶棍还没有下地狱的话。 但是视线很模糊,仅能看到不足百米之处,转瞬之间,连那群死于车祸的鬼和鬼卒都已经消失无踪。 “切,溜得还挺快。现在把眼睛睁开吧,警报解除。”丁能带领众人继续往前走。 站在黄泥大道入口处,薄雾中,一道歪歪斜斜的城门楼子矗立在眼前。 感觉有些不对劲,丁能想起自己多次进入地府鬼街,但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难道进入了真正的鬼域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紧张起来,立即招呼众人加快脚步往前跑。 进入城门的时候,由于门框太低矮,撞到了朱神婆的头。 她平静地问:“丁能,你这是在往哪走?” “我们必须进城去,找到出口,或者找到阿紫。”丁能突然想到一事,“咦,神婆,你醒来真好,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许多年没这么轻松过了。” 这时丁能突然发现朱神婆居然站在自己身边,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说:“你怎么下来了,身体肯定还没完全恢复吧。赶紧回去让他们抬着,坐轿子多舒服啊,干嘛自己走路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下来了,感觉身轻如燕,完全没有重量,似乎随时可以飞起来。”朱神婆乐呵呵地说。 这时抬椅子的男士之一说:“咦,朱神婆已经下来了,为什么还这样重,胳膊酸痛难耐。” 另一名抬椅子的男士说:“很奇怪,为什么有两个朱神婆,一个醒着走路,另一个保持昏迷让咱们抬着。” “朱神婆果然厉害,居然会传说中的分身术,现在我们有两个大救星可以依靠,生存的机会增加了整整一倍。”旁边一名女子笑嘻嘻地说。 丁能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回头一看,果然如此,他悲从心生,忍不住大叫:“啊,天哪,神婆,你怎么死掉了?” 地府鬼街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问题所在,走在人堆里的朱神婆脸色不怎么好,有些发灰,形体上半身还算清晰,大腿以下却有些模糊。 “我死掉了吗?”朱神婆满脸诧异,“怪不得一下子感觉这么轻松,真是舒服啊,腿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 “赶紧回身体里呆着,或许能够活回来。”丁能看了看她躺在椅子里的魂魄,发觉呼吸仍未停停止,但已经很慢,如果立即钻回去,或许有希望死而复生,但是情况非常不乐观,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死透。 “不着急,死了也没什么,我得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朱神婆说。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吗?”丁能大惊失色。 “作法的时候我只想着要把所有人一齐带出去,至于去哪倒真是没有计划好。”她东张西望,“这儿不像是人界,我们该不会到地府了吧?” 丁能看了看前方的街道,用确定的语气告诉她:“这里正是地府鬼街。” “难怪看着眼熟,这下好啦,你可以带着大家到阿紫府上做客,玩一会儿然后慢慢再回人界。” “我想立即回到人界。” “忙啥呢?来都来了,多呆一会也没关系。”朱神婆显得非常轻松。 “你赶紧回躯壳里去吧,我会带着他们安全离开。”丁能说。 “务必把我的身体带回人界去,无论死活,我不想葬身于此。”说话的同时,朱神婆的魂魄把一只手扶到椅子边上,轻轻一跃,极轻巧地蹦到躯壳上坐下。 “请放心,决不会扔下你。”丁能郑重其事地承诺。 “再见。”朱神婆往下倒,钻回到躯壳内。 乍一看,会发现两个朱神婆合而为一。 钻回到身体内,她的脸色稍稍变好了一些,不再泛青,仅仅只是苍白,呼吸的频率快起来一些,但仍然保持昏迷状态,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众人愕然,不明白为何这样。 大帅耐心地解释:“这里是地府鬼街,在此每个人都能够看到鬼,并且与之交谈,待会到了大街上可能会遇到熟悉的鬼,比如死掉多年的亲人和朋友,请大家不必惊慌,不算什么很严重的事,只要服从丁能的安排,一定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此地。” 地府鬼街 进入主街之后,见到的鬼渐渐多起来。 像以往一样,人们被围观,由于队伍当中有男也有女,所以吸引了非常多的鬼。 口哨声和挑逗性质的乱喊乱叫非常刺耳,此起彼落。 这些无所事事的鬼全都模样糟糕,十分恐怖。 虽然一再强调要有思想准备,但是真正见到鬼之后,有许多人的表现仍旧非常差劲,有几位尿了裤子,有几位的腿再也不听使唤。 担心把椅子里的朱神婆摔坏,猛男只好背着她,因为抬椅子的四位男士对于满大街的阴魂感到强烈的畏惧,已经无法自如地行走。 一些女鬼凑近,把苍白发青的面孔对着队伍当中的男子。 还有一些好色的男鬼想方设法挤过来,朝队伍当中的女人比划各种表示求欢的不良企图的手势。 无论丁能等人如何安抚大家的情绪,仍然有人不断大声尖叫。 其中一些已经流露出精神失控的苗头。 丁能左手拖着一名男子,右臂扶着一名还好比较纤瘦的女子,努力让这两位继续前进不要停下。 大帅和蓝蓉面临同样的情况。 幸好还有几位表现得较为体面的勇敢者,但为数太少。 队伍前进了一段路之后,丁能沮丧地发现,再也不可能动了,因为已经有一半左右的人精神濒临崩溃,并且路也完全被数量众多的阴魂挡住。 “现在怎么办?”大帅问。 “想办法挤到路边,随便找家店铺进去休息一会,叫一只鬼去通知阿紫,请她帮忙让我们离开。”丁能喘着粗气说。 众人立即开始行动。 “请让一让。”大帅朝挡在前面的几只老太婆女鬼说。 他费劲地拖着一名口吐白沫的男子,挤往路边。 “过来跟我们三个分别玩一次热吻,然后就放你们走。”一名嘴里只剩下两只黑色大门牙的老太婆挤挤眼睛。 其它两位老女鬼咧开嘴,朝大帅色迷迷地笑,她们脸上全是密集的皱纹,整个脸看上去仿佛一只巨型的核桃,头发全是白色,数量极稀少,近似于秃顶,背驼得厉害,估计死的时候大概有一百二十岁。 老鬼 大帅受到阻拦之后无计或施,只得停住,回过头来看着丁能,用目光询问应该怎么办。 丁能拖着两个人上前,义正辞严地对老女鬼说:“拜托让一让,你们不知道爱情应该在年纪相近之间的人或者鬼之间进行吗?去找那些活过九十岁才死掉的大人物好啦,那些老家伙跟你们非常般配。” “你污辱我们。”老女鬼非常愤怒,三张皱巴巴的老脸努力想把眼睛瞪大一些,但是做得不怎么成功,因为她们的眼睛周围全是巨大的眼泡和皱纹,根本无法睁大。 “快让道,你们有良心吗,这些人已经被吓坏了,你还想干什么?做鬼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丁能也生气了。 “我们就是不让,看你能够怎么样?”老女鬼试图抬起脑袋,但是无法成功,因为背驼得太厉害。 身在地府,担心对方有大群管用的同伙或者家族什么的,所以丁能也不敢太过分,口袋里还装着一些紫糯米,担心惹来更大麻烦,他觉得还是不用为好。 如果在人界,他早已经采取行动。 “阿紫,快来管管你的鬼。”丁能满脸愤怒,朝天空大喊。 “阿紫婆婆正在跟面首亲热呢,怎么有空来管你们的小事。”一位胸膛上插着菜刀的男子说。 这时一条粗壮的胳膊突然从三只老女鬼当中伸出来,同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挡着店门,这样子我怎么做生意,让开。” “老娘整整六十年没有性生活了,只不过想跟人亲个嘴,这样的要求过分吗?”老鬼喊叫。 “滚开。”老板娘如天神般出现,把三位老太婆拨到一边。 居然走到肥肠拉面馆门口,看到故人出现,丁能感到很高兴,赶紧招呼其它人:“大家努把力,到拉面馆里去。” 小兰晃动苍白而无表情的脸,冷冷地盯着三位老太婆,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尖刀,那样子令鬼见了也会胆寒。 “你们不尊重老鬼。”三个老太婆齐声说。 “这里的几百岁的鬼多了去,你们几个算得上什么?”老板娘大吼。 老鬼 肥肠拉面馆老板娘大展雌威,与挥舞尖刀的小兰一道将三名鬼老太婆赶走。 其它的阴魂见状闪出一条通道,丁能得以带领众人走进肥肠拉面馆内。 全体人员进入室内之后,大帅和蓝蓉守在门口,不让其它的鬼进来。 猛男终于可以放下朱神婆,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位众人心目当中的依靠和大救星被放到一堆旧棉絮上,脑袋摆正。 这里有很浓的肉香味,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丁能打了半勺肉送到她鼻子下面也没用。 此时幸存者们已经面无人色,一个个惊慌失措,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露出精神失控的征兆。 丁能明白必须赶快带着这帮可怜的家伙回人界,再拖一段时间的话,一定会有人疯掉或者心脏病发作。 老板娘和小兰以及店主的模样虽然也很恐怖,但是与大街上那些阴魂相比还是体面得多,加之这家人现况友善而谦逊的笑容,紧张情绪缓解了许多。 老板娘见到熟悉的人很高兴,殷切地从锅里捞出炖好的肥肠送给大家吃。 稍后,店主送上拉面,浇上肉汁,撒上绿色的葱花和辣椒油,与人界流行的面条无论外表还是味道均完全相似。 几名处于饥饿状态的幸存者受到香味吸引,接过来就吃,不管不顾,丁能犹豫了片刻,也没有阻止他们。 只要吃不死就行,想那么多似乎也没意义,如果及时离开人界的话,可以送到医院灌肠洗胃,如果无法离开的话,那么今后恐怕得一直吃这里的食物,没有其它选择。 有几位幸存者问老板娘,这些肉从哪里弄来?老板娘说是当地菜市里购买,到底源自何处她也不知道。 另几位也参与到吃面者的行列当中,折腾了大半夜,所有的人都饿了。 丁能也很想吃一碗,但是他成功控制住自己的食欲,没用动口。 因为他担心会把一些恶心的玩艺儿吞到肚子里,比如腐烂的动物尸肉,纸糊成的美食或者是在墓头放置了大半年的变质食物之类。 按照他对这里的了解,如果一直呆在此地,吃多少都没关系,但是回到人界之后很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油枯灯灭 丁能委托小兰去阿紫府上报信。 只能这样,因为老板娘和店主也不知道哪里有通往人界的出口,而外面又围着几百只鬼,根本无法走出去。 经过一番努力,情绪失控的几位渐渐平静下来。 朱神婆依旧昏迷不醒,蓝蓉为她把过脉,情况很不妙,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会死掉。 丁能猜测多半是由于能量消耗过大导致这样。 从前朱神婆仅仅只是玩个穿墙术都会弄出一段时间的不应期,要休息一下才能恢复,一个钟头前发了个超级大招,把二十个人一下子搬运到地府鬼街,这样的行为需要消耗的能量肯定非常惊人。 用精神原子弹来形容此事大概也差不离。 他开始担心,朱神婆会不会因此油枯灯灭,光荣牺牲? 估计她一辈子都没干过类似的事,现在年纪已经挺大,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过于肥胖,虽然没有去体检,但是高血压和高血脂恐怕难免,没准心脏也有问题,她长年累月暴饮暴食,很可能已经患了糖尿病,只是症状不太严重罢了。 今夜发生的事就算对一位见怪不敢的巫婆也显得过分刺激了些,二十条性命全靠她了,这样的压力想必很大,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她完成这样灿烂的一次作法。 丁能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朱神婆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呼吸似乎也更微弱。 那些勇敢而镇定的幸存者吃光了老板娘提供的肉和面条,气色好转了许多。 “要不要喂给朱神婆一些肉什么的?”大帅说,“这样或许可以帮助她尽快恢复体力。” “她昏迷不醒,如果硬灌,食物会流进呼吸道,那样会呛着她,有生命危险。”蓝蓉摇头,否决了这样的提议。 “怎么办呢?”大帅满脸焦急。 “赶快回人界去,打点滴,吸氧气,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抢救过来。”蓝蓉说。 丁能感到焦急,站起来走到门口看远处,想知道阿紫是否已经过来,就算她不来也没关系,只要派只鬼带路,让大家可以离开这里回人界就好。 油枯灯灭 丁能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到门口查看情况。 围观的数百只阴魂大部分已经散去,仍有几十位比较坚定的还在等待。 肯定不能带着这群人出去,因为其中有几位已经紧张到快要发狂了,如果见到一大群面目恐怖的鬼,他们多半无法撑住。 又一次走到门口查看,丁能见到牛贵财。 这位曾经的流氓大亨被三只女鬼揪住,仿佛游街一样拖着走,不时挨上几记耳光和拳脚,形象十分狼狈。 估计是死后遇到仇家了。 牛贵财生前在山京城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他在修理别人,但是来到了地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名女鬼大声向周围的阴魂控诉自己的不幸遭遇,说她生前是山京大学的财贸专业的系花,身边追求者多不胜数,只因为家境贫寒,生活困难,经人介绍认识了牛贵财。 暑假里她决定勤工俭学,与牛贵财约定周薪十万元,就这样成了他的情人,万万没想到,这老混蛋是个超级变态色情狂魔,把她关到黑屋子里就不许离开,不许打电话也不许上网,每天挨操不算还得挨揍,一个暑假刚刚过去了十几天,她已经被折磨得皮包骨头,遍身伤痕累累,体重下降了至少十几公斤,几次在受折磨过程当中差点死掉。 后来终于老混蛋厌倦了她,答应放她离开。 她重获自由之后愤愤不平,怒气难消,打算找律师控告牛贵财,但是走遍全市没有任何一位法律工作者接这单生意。 她找到差人报案,说自己受到严重的虐待,险些丧命,起初差人十分愤怒的样子,稍后听到作恶的人是牛贵财,立即变了表情,说是让她回家等候通知,一定会认真调查此事,随后再也没有下文。 她无计可施,于是上网发帖子,想扩大影响,以引起重视,至少让牛贵财弄个身败名裂。 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几名蒙面大汉埋伏在街边,把她拉到车里,郑重其事地说是受人之托,希望她死后找人算账时分清主次,千万别弄混。 然后车开到郊外,她被蒙面大汉用刀刺死,尸体被拉到城隍庙,让那里的怪物吃得只剩下骨头。 报应 丁能仔细看看,发觉这位怨气冲冲的女鬼肝脏位置果然有一个刀口,想必死前吃了很多苦头,以至她到现在眉头仍然紧锁,仿佛一只苦瓜似的。 牛贵财的魂魄已经不再是半透明状,这事很奇怪,他刚死不久,至多几个钟头,居然跟别的死了几天的鬼差不多。 看来这恶棍的精神力量非常强大。 被其害死的女鬼怨气非常重,完全压制了牛贵财,可以想见,未来几十年内,不出预料的话他将一直被这几只女鬼折磨。 这位流氓大亨发迹十几年,作恶多端,坏事当然不止做了这几桩,估计别的冤死鬼得到消息之后也会赶来找他算账,如果没有外力干预,他的苦日子恐怕会持续很久很久。 也许是几百年。 三只女鬼不停地掐牛贵财的脸,揪他的身体,捡起地上的垃圾强迫他吃下去,或者就用棍棒殴打他,用小刀刺他的身体。 路边很快聚集起一大群阴魂,鬼们对此充满好奇,一个个开心地观看。 对于生活极端平淡无趣的鬼而言,这显然是一场不错的大戏,值得认真观看。 牛贵财的经历完美地表现了恶有恶报的说法,曾经被修理得惨不忍睹的女子在地府等待多时,终于盼来了复仇的机会,她们当然会努力做这事,直到玩够了、解恨了为止。 另一名女鬼应观众之邀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认识牛贵财之前,她已经结婚并生育了两个孩子,家里并不算很穷,就算她不休息也没关系,但是她不喜欢当主妇,想到外面工作,于是到商场当了一名售货员。 一天夜里下班之后,她骑着助力车回家,沿途全是繁华的大街,万万没想到,在过一个路口等待绿灯的时候,旁边的一辆越野车内突然跳下几名蒙面男子,用电棒把她放倒,然后拖入车内,这一过程当中,周围驾车的人均视而不见。 结果她被带到牛贵财位于山京城东郊的别墅内,被剥光衣服强行洗澡,然后捆住四肢带到房间里,被牛贵财用烟头烙,浇开水烫,拨掉了全部指甲,牙齿也被一只只敲下,最终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活活掐死,尸体送到城隍庙给一名叫做万道德的老怪物当作食物吃掉。 报应 这女鬼脸上满是伤痕,数量多到惊人,横七竖八足有几十处,几乎找不到一块两平方厘米的完整皮肤。 她的头发所剩无几,头皮上烂糟糟的,有些地方明显在生前曾经严重溃烂,甚至可能生过虫子。 衣服同样如此,到处都是破洞,一些显然是被撕破,一些有烧灼过的痕迹。 许多地方露出皮肉,身上的伤痕同样很多。 整体看来,这位女鬼的经历非常悲惨,吃的苦头远远较前面那一位更多。 牛贵财面对这样的控诉神情茫然,显然很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他也无计可施,此时他落入昔日仇人之手,苦日子刚刚才开头,后面恐怕还长着呢。 周围的阴魂大声叫好,为三名女鬼加油助威,有些较为激动的甚至朝牛贵财扔垃圾和破鞋子。 “这老混蛋应该下地狱,受尽所有的酷刑,在里面呆一千年,然后永生永世轮回做猪。”老板娘愤怒地说。 “我支持你的观点。”丁能说。 “决不能轻易的弄死他,一定得让他活下去,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和苦难。”老板娘咬牙切齿。 “这家伙比宋僵更坏。”丁能说。 “我们杀掉他,做了一件真正的大好事,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者落入他的魔掌。”猛男开心地说。 “我们是英雄。”大帅走过来。 三只手握到一起,相互交换兴奋的目光。 “可是没有谁对我们所做的一切表示感激。”猛男说。 “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以及内心的平静。”丁能说,“我对做英雄没有渴望。” “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最想当蝙蝠侠,怎么现在没那个念头了吗?”猛男问。 “我长大了,再也不想当孙悟空和蜘蛛侠,也不再喜欢看机器猫和唐老鸭。”丁能摇头。 “确实成熟了,现在你只看足球赛和毛片。”大帅说。 恶有恶报 三名女鬼狠狠揍了牛贵财一顿,逼迫他吃下一堆粪便,旁边的围观者为这样的行为大声叫好。 最瘦弱的那名女鬼示意众阴魂安静,然后开始讲述她的不幸遭遇。 她本来是牛家公子的儿子的女朋友,一次无意中让牛贵财见到,老家伙色迷迷地看了她几眼,麻烦来了。 结果是老子赶走儿子,将她夺为己用。 牛家大公子对此很不乐意,却也只好配合老混蛋,敢怒不敢言。 于是她开始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被关到牛贵财的别墅内,由四名保镖和两位保姆紧紧盯着,就连进卫生间也有人看守,隔三岔五牛贵财会来折磨她一阵,短则几个钟头,长则大半天,每一回都把她弄得浑身伤痕。 一个多月过去,她已经瘦弱不堪,精神恍惚。 新的伤痕不断出现,在保姆的照料下又不断痊愈,只是留下难看的伤痕。 她实在无法忍受,几次试图逃走均未成功,一天夜里瞅准机会,砸破了一只瓶子,用碎玻璃割断了颈动脉自杀。 她死掉之后,尸体被拉走,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在意,她一心想复仇。 成为鬼的她失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牛贵财二十米内,一旦走近就浑身难受,仿佛要魂飞魄散。 一些保镖和寻尸队成员也是浑身恶气,让她看见都觉得难受。 她在人界飘荡了一些日子,但是发现根本伤害不了仇敌一根毛。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到地府等待,一心想反正牛贵财会死掉,到时候机会就来了。 原以为要等待几十年,因为牛贵财年过五十,但是身体状况良好,加之有良好的照顾和营养专家侍候,怎么也会活过八十,万万没想到,老天有眼,这恶棍来得如此之快,仅仅只等了一年多就死掉了。 街头围观的阴魂大声起哄,高喊:“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牛贵财面如土灰,散发出黯淡的青色光芒,被三只女鬼摁在地上,不时挨上一通拳脚。 旁边几只鬼走过来,掏出小JJ,一同围住牛贵财,朝他身上嘘嘘。 恶有恶报 街头乱成一团,很是热闹。 等待了一会儿,小兰回来了,带着杰克和汤姆。 走在两只恶鬼身前,小兰显得非常紧张,冰冷的脸上满是惶恐。 街上的阴魂见到这两只混血老鬼出现立即散开,仅仅十多秒钟过后,周围迅速安静下来。 丁能不明白外面为什么突然没了声音,于是起身算出观看。 他惊讶地发现,阴魂对于两只混血鬼很是畏惧,一个个低下头走开,仿佛听到某种不可违抗的命令一样。 这事显得非常怪,从前就算是阿紫出现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这里的居民更怕这两只恶鬼不成? 丁能走出门口。 “丁能,你又来了,真是麻烦。”汤姆冷冷地说。 “遇到危险,没有办法只能避难到此,想找到一条可以迅速离开的路回人界去,请两位指点。”丁能说。 “有报酬吗?”杰克问。 “当然,一卡车香烛冥币。三天内烧过来。”丁能说。 “外加三百套纸糊的别墅,因为最近有许多鬼没了住处。”汤姆说。 “没问题。” 杰克点头微笑:“跟我来吧。” 众人相互搀扶,走出餐馆。 老板娘和小兰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猛男背起朱神婆,走在队伍中间,蓝蓉和大帅跟在最后面。 得知可以回到人界,就连快要发疯那几位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人们在两只恶鬼的带领下横穿过街道,进入一条巷子。 “阿紫还好吗?”丁能问。他想跟这两位恶鬼闲聊一下,了解此地的变化。 “好极了,每天跟一大群男宠胡天胡地乱来,玩得不亦乐乎,生活很是幸福。”杰克说。 “你们肯定也过得非常愉快。” “不愉快,非常没劲,我们喜欢做坏事,害人或者吓人,但是被规矩约束着,不可以率性而为。”汤姆说。 转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一户破旧不堪的宅院内。 “前面那扇木门就是通道,走进去就可以回到山京城。”杰克说。 重回人界 丁能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问个清楚:“从这里出去之后会到什么地方?” 因为他担心这两只恶鬼捣蛋,他们向来不是好鸟,没准会弄个恶作剧什么的,比如让人出现在监狱里,或者车流如织的天桥上,垃圾焚烧场内,或者冶炼厂的炉子,如果蹦到粪坑里还算是温柔的。 “这里出去之后,你们会到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杰克得意地笑了笑。 “能说得具体一些吗?”丁能问。 “山京城西郊的公墓内。”杰克平静地回答。 丁能看了这只混血鬼的眼神,想从其灰色的瞳孔里找出不妥之处,但是一无所获。 或许这家伙没有安坏心,而是真的想要帮忙。 希望如此吧,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样的通道并不意外,有些阴魂喜欢呆在自己的坟墓里,以此为住宅久居不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丁能做出安排,让大帅开道,猛男背着朱神婆紧随其后,他最后出来。 大帅扔掉西瓜刀,从地上捡起一段两尺长的树枝拿在手中做为试探用,然后小心翼翼地出去。 众人紧张地跟在后面。 大帅进入那扇破烂不堪的门,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一个通道,人界就在眼前,只要走过去即可。 那边发生什么事这里的人不得而知,就算走出去之后掉到河流里也没办法通知后面的朋友。 几名较为勇敢的幸存者紧跟大帅的脚步进入门框内,一个接一个消失。 丁能把几位腿软到无法站立的人送进去,叮嘱他们小心行动,注意别摔跤。 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通道,只留下丁能还在这边。 “你想留下来陪阿紫吗?为何还不走?”汤姆问。 “我得跟你们告别。谢谢你们帮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香烛冥币明天或者后天就会烧来。再见。” “以后你别再来地府鬼街,否则很可能有来无回。”汤姆说。 “如果有得选择,我肯定不会再来。”丁能朝两位混血鬼挥手,然后大步跨入通道。 重回人界 丁能眼前一黑,然后脚底踩了个空,仿佛大步走出了悬崖。 坠落的过程很短暂,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结束。 然后他发觉自己站在一个没有盖子的水池里,水冷冰冰的,淹到了腹部。 定睛一看,池子四周的边缘趴着十几个人,全都在笑,一个个十分开心的样子。 “朱神婆没事吧?大家都好吗?”丁能问。 “没事,神婆还没醒,呼吸还算平稳。”猛男在外面回答。 丁能走到水池边,在其它人的帮助下攀上去,然后跳到外面。 每个人都是湿淋淋的,很狼狈,无一例外。 从目前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到墓碑,但是谁都明白,往前面的台阶上去几十米之后就可进入墓场,一直到山顶全都是密集的坟墓,有几万个之多。 深沉的夜色遮掩了一切,让人无法看到,幸好这样,否则不知道精神较为脆弱的那几名幸存者会不会再次大喊大叫。 远处的房屋里有狗在叫,灯光亮起,估计有人被这边发生的事惊动,正赶过来。 大帅放下电话,说已经叫了两辆救护车和一辆出租车,可以把这里的人全部送走。 朱神婆仍然趴在猛男背上,两只胳膊无力地垂下。 “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丁能问。 “对方说需要十五分钟。”大帅回答。 “你有没有说早到有奖励?” “说过了,这点经验当然有。我告诉他们,如果能够在十分钟以内赶来,给五百元辛苦费。”大帅说。 这时墓场的守卫出现,他们是两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均拿着电筒,严厉地质问为什么深夜到此喧哗,就不怕影响到死者的安宁吗? “我们正要离开,请原谅。”大帅说。 “这地方是公墓,不是公园,你们惊动了当地居住的阴魂,当心惹祸上身。”一名瘦高个说。 “你说怎么办才好?”大帅问。 “拿两百元给我,做一场隆重的法事,为受到打扰的阴魂赔罪,息事宁人。”瘦高个说。 “早说嘛,弄这么严肃干嘛。”旁边一位幸存者赶紧掏出两百元递出去。 生离死别 医院病房里,朱神婆鼻孔内插了两根管子,脸色苍白泛黄,眼睛紧闭。 医生叫赶紧签病危通知书,否则就停止抢救。 丁能签了名字,预交了押金。 大部分幸存者已经散去,还有四名留下,说要看看能否帮忙,至少得等到朱神婆脱离危险之后再离开。 大约一个钟头以前,救护车把全体灵异难民带到医院内。 非常不可思议,一见到身穿白色衣服的人,那些曾经腿软到无法行走,还有流露出精神崩溃苗头的人迅速恢复正常。 在地府鬼街吃过东西的那部分人遇到了麻烦,回人界二十多分钟过后,他们无一例外开始呕吐,倒出许多黑乎乎的玩艺儿,模样跟紫糯米为主料炖成的稀饭差不多,比起著名的无糖八宝粥颜色更黑一些。 开始呕吐的时候大家已经进入医院,有几位自制能力较强的人冲进了卫生间,另几位则干脆吐到走廊内的地板上。 他们吐出的东西散发着蚯蚓与垃圾堆的味道,还有一点点肝硬化患者的口臭,非常难闻,路过者均是掩鼻飞速逃离。 一位不幸的中年人由于撑着拐杖,无法迅速走开,只好皱起眉头忍受这一切,当终于走到窗口的时候,他仿佛被传染一样也呕出一大滩。 “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大帅若无其事地说,看得出心情不错。 “看来地府的东西不能乱吃。”蓝蓉说。 猛男点燃一只烟,站在禁止吸烟的告示牌下面摆酷。 幸存者们走过,与他们几位告别。 “没什么事就回家洗洗睡吧,明天最好别去上班,因为淡牛锡大厦里的妖魔没准还未清理干净,如果随便留下几只可就麻烦了。”大帅侃侃而谈。 “我们要不要报警?”一位男士问。 “当然要,把见到的事说清楚,不必隐瞒任何细节,但也不能乱说。”大帅叮嘱。 “我很担心,怕说出去没人相信,因为那些妖魔太狡猾了,它们有可能已经变回人形,如果这样的话,想要指证它们已经空口无凭。”一名女子说。 “唉,当时应该用手机拍几张照片下来就好了。” 猛男说:“你们最好到亲人或者朋友家里暂避,万一妖魔追踪你们的话,存活的希望更大一些。” “你别吓唬人。” 生离死别 凌晨六时,天快亮的时候朱神婆醒来。 猛男躺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睡得很香,发出有力的呼噜声。 丁能刚刚与猛男换过班,此时感觉非常疲惫,得努力挺住才能避免犯迷糊。 “小丁。”朱神婆有气无力地呼唤。 “叫我吗?”丁能惊讶地转回头,看着睁开眼睛的朱神婆。 “你过来。” “感觉好些了么?”丁能问。 他很担忧,因为朱神婆的模样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像是出了大问题。 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全部变成灰白,此前她满头黑发,仅仅只有少数几根白色的混在其中。 她饱满的面部下陷进去,脸上皱纹非常多,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黯淡,嘴唇发紫。 “很糟糕,看样子我快要死了。”朱神婆说。 “不会的。你哪里不舒服?我叫人过来修理。”丁能伸手去按召唤医护人员的键。 “别按,没用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朱神婆摇头。 “你想不想吃东西,柜子里有半斤囟牛肉,是大帅几个钟头前从烧烤店买来的,专门为你准备。”丁能说。 “不吃了,没一点食欲。”朱神婆眼睛半睁半闭。 “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叫外卖。”丁能大惊失色,心想真的糟糕了,她居然连酷爱的牛肉都不想吃。 “我快死了,终于可以摆脱这具过分庞大的躯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鬼。”朱神婆微微一笑。 “别这样,你会活下去,一直活到九十岁。” “我原本以为还可再活个十年八年的,没想到,为了救你们几个和那伙人,居然把自己的老命给搭上了。” “你确定吗?我是指你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结束这件事。” “嗯,估计我还能活半个钟头。”朱神婆说,“现在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精神不了很久。” 丁能冷静下来,接受了朱神婆即将死掉的糟糕现实,于是安静地聆听她的讲述。 遗言 朱神婆出生在一个破落的世家,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本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父亲完全可以维持一个体面而轻松的生活,然后通过养育出某个优秀的儿子或者女儿来使家族再次变得兴旺。 但是五十多年前的所谓公私合营使朱家失去了一间制造雨伞的工厂(其实是作坊),然后接下来名目繁多的各种运动又使朱家失去了其它的财产,比如非常宽广的老宅,据说有光占地都有两千多平方米。 朱神婆出生在这个老宅里,当她有一岁的时候,上级安排了整整一大群可恶的穷光蛋住进来,朱家十几口人被赶到旁边的一个小院内。 生活水准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当朱神婆有五岁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降临,由于缺乏足够的食物和医疗,家族当中的几名年老者死于营养不良以及其它并发症。 当朱神婆有八岁的时候,最可怕的时期来临,一群身穿绿色衣服的人闯进来,把所有没来得及藏好的旧东西全部烧掉和砸烂,其中包括一些明清时期的瓷器,以及一部分旧书。 几年当中,朱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只剩下朱神婆和父亲。 学校里不开课,年少无知的朱神婆只好独自一个到处玩耍,因为其它的孩子出身都比她好很多,所以不跟她一起玩。 十一岁那年,朱神婆在垃圾堆当中拾柴禾的时候捡到了一本旧书,上面写着《茅山真经》。 因为无事可做,同时也找不到有趣的书可以看,于是她就读这本古董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等晚上父亲回来时询问。 她开始按照书中的记载的内容训练,无意之中,竟然有所成就。 她可以看出谁即将死掉或者即将倒大霉,还学会了其它一些法术,但是她失望地发现,根本不能依靠这些特殊能力赚钱,只要所得超过一天的伙食支出,麻烦就会降临,总是莫名其妙地遇到某件怪事,然后白忙乎一场。 她经过无数次尝试,最终不得不承认,身具茅山术并不能让她富裕起来,至多只可以挣到买食物和付房租的钱。 父亲去世之后,二十几岁的朱神婆离开了街道小厂(这间小厂曾经属于朱家,几经转折之后却成了别人的财产,十年前被拆除,原址建起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据说每天都有洋人不远万里慕名而来到此嫖妓),开始偷偷摸摸为人算命看相,偶尔也露一手神通,以便收费。 遗言 朱神婆无精打采地说最近这段时间她生活得很快乐,因为感觉自己有用,可以保护丁能,帮他赚钱,这样做是由于她太无聊,除吃很多肉之外生活毫无目的,同时也因为他是太太太姑奶奶的情郎,算是她目前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丁能黯然泪下,心里万分悲痛。 “别哭了,我有种感觉,太太太姑奶奶一定会回来找你,你需要做的事就是把身体保养好,注意多缎炼,别等到小祖宗历经千辛万苦重入轮回再次出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却阳痿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或者早泄,那样就太煞风景了。如果你让小祖宗过得不快乐,我在另一个世界会生气的。”朱神婆慢慢悠悠地说,语气却显得十分坚决。 “我会努力保养好身体,没事就找机会向那些老当益壮的老色鬼和大人物讨教养生之道,争取活到一百多岁,并且九十五岁还能干。”丁能抹去眼泪。 “千万别像我一样吃太多肉,不要喝酒了,更不许嫖妓,当心染上脏病。”朱神婆叮嘱。 “我不会嫖妓的,请放心。我会保持贞洁,耐心等待阿朱回来。等你的事处理完毕之后,我立即去瑜伽馆报名学习印度气功,提高生命质量。我会抽空去报名学习烹饪,以及如何做家务,还有按摩等课程,当阿朱回来时,一切都会准备好,全心全意的为她服务。”丁能郑重承诺。 “你是个好孩子,我很放心,你不会学坏的。只是这个世界太复杂,你在等待太太太姑奶奶的过程当中肯定会遇到许多诱惑,会有许多色迷迷的热情女子投怀送抱,主动勾引你,你一定要保持信念,抵挡住进攻。” “没问题,我会做到最好,一定让阿朱满意。” “别把我火葬,一定得埋进土里,有没有棺材倒是不要紧。如果方便的话,等我断气之后把尸体放到冰箱里保管一个月,看看有没有复活的希望。”朱神婆的语声渐渐无力。 “请放心,我会按你的要求做,让你在冰箱里呆一个半月,如果无法复活,我会到郊外山青水秀的地方买一块墓地,用上好的棺材来装躯壳。”丁能说。 “别难过,我就算死掉也没什么,你有阴眼,我做鬼之后每天仍然可以跟你交谈,指点你如何赚钱,监视着你,不许你乱来。”朱神婆说完这一句,突然眼睛瞪大,然后咽气。 训练用具 几位身强力壮的实习医生把朱神婆当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摩的训练用具,一个个轮番上前折腾。 折腾了几分钟之后,朱神婆的鼻腔里冒出血沫,可见这帮小混蛋是多么的用劲。 丁能想要阻止,却又觉得或许这样弄有希望把人救活也未可知。 猛男醒过来,走到床边看着死者,黯然泪下。 丁能听到背后传来朱神婆拖沓而沉闷的声音。 “小丁,快叫他们住手,没用的,只会把我的身体弄坏,现在肋骨恐怕已经断掉了几根。” 丁能回头一看,发觉朱神婆半透明状的魂魄正坐在柜子,面带微笑。 他点点头,上前叫实习医生停手。 “患者刚刚断气,趁着新鲜热乎当然得尽力抢救。”实习医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丁能心想这家伙如此喜欢干体力活,为什么不去火车站当装卸工? “这样会弄坏她的躯壳。”他伸手把这家伙从尸体旁边拖开。 “不要干扰医生的抢救工作。”另一名实习医生开始挽手袖,准备继续显示肌肉和力量。 猛男张开双臂挡在病床与医生之间。 “如果耽搁了抢救,这个责任你们谁负责?”带队的医生理直气壮地问。 “如果弄坏了她的尸身你们谁负责?”丁能质问。 “我们这是在抢救。” “人已经死透了,魂魄都离体了,还瞎折腾个啥。”丁能开始生气。 “你别胡扯什么魂魄,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之类东西存在的。”医生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听到这句话,朱神婆的阴魂从桌子上跳下来,飘浮到医生面前,伸出一只苍白发灰的手,刺到其眼睛内。 丁能退开,任由她胡闹。 他猜测,或者死掉的巫婆与普通的鬼不一样,有更强的能耐,生前的神通仍然保留有一部分。 医生摇晃了几下脑袋,把眼镜摘下来,用布擦拭了几下,然后又戴上,表情显得非常困惑。 显然朱神婆的行为影响到医生的视野。 训练用具 丁能平静地告诉医生,刚才朱神婆的魂魄遮挡了他的视线,所以暂时看不清楚。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别跟我瞎扯这些东西,没有用的,你们干扰了对患者的抢救,无论如何这个责任你们是必须承担的。”医生严肃地说。 “嗯,看来你很固执。”丁能说,“当心,阴魂又要对你的眼睛下手了。” 话音刚落,朱神婆非常配合地伸出手,穿透了眼镜,接触到医生的眼球。 “你做了什么,为何我看不见了。”医生大惊失色,摘下眼镜摆动脑袋。 朱神婆的魂魄松开手,医生再次恢复了清晰的视野,他显得非常紧张,四下乱瞅了一阵子,回到病床旁边,翻起尸体的眼皮,用小电筒照瞳孔。 朱神婆的魂魄似乎还想再玩耍一阵,她面带顽皮的笑容,回到尸体旁边,把一只胳膊伸到脑袋当中。 丁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猜到她会弄个恶作剧开个玩笑什么的。 果然如此,在朱神婆魂魄的指挥下,已经咽气了将近十几分钟的尸体突然举起双臂,与肩膀平齐,与港片里的僵尸颇有几分相似。 医生大惊失色,往后蹦开,小电筒脱手掉下。 几名实习医生表现同样糟糕,其中一位退后的过程当中由于慌乱绊到别人的脚,一跤摔倒,弄得很狼狈。 尸体突然坐起来,双臂仍然保持平伸状。 “啊——!”医生发出一声惨叫,“为什么会这样?” 两名实习医生夺门而逃,还剩一名则缩到猛男身后寻求保护。 “看得出她对你很感兴趣。”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是谁在捣蛋?是不是你?”医生恶狠狠地瞪着丁能。 “我没这个能耐,是鬼在闹腾。” “我决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这种东西。”医生强作镇定,“我从业多年,解剖过许多的尸体,经历过上千次手术,怎么可能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玩艺儿,一定是谁在故意捣乱,用一种我不了解的方法。” 朱神婆的魂魄张开双臂紧贴尸体后背,操纵着这具庞大的东西缓缓起身,把腿伸下床,然后赤足站到地上,接下来尸体毫无神采的眼睛睁开,嘴角明显浮现一个仿蒙娜丽莎的笑容。 医生腿一软坐到地上,高声喊:“救命啊,尸变啦。” 惊慌 猛男和丁能冷眼旁观,若无其事。 曾经自诩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的医生脸色大变,浑身颤抖,上下牙不停地碰撞,弄出“咯咯”声。 唯一还在场的实习医生转过身,手足并用向门口爬过去。 “哥们,赶紧想想办法阻止她。”医生哀求。 “神婆,别玩了,看你把人家吓成这样子,乖啊,安息吧。”丁能心想已经差不多,别弄得太过分,如果吓死了人就麻烦了。 朱神婆控制住尸体慢慢回到病床上躺下,眼睛闭好,规矩地摆正姿势。 猛男上前,把棉被轻轻拉起,盖住了朱神婆的脸。 医生喘着粗气,一手轻抚胸部,似乎心脏有些不舒服。 “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丁能问。 “我就是内科医生,不必了,马上就能恢复。”医生有气无力地说。 这时外面来了一群人,两名身强体壮的保安充当先锋,背后跟着许多医护人员。 “就在这里,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二十多分钟的尸体居然会动,还坐起来要走路。”搬来救兵的实习医生向其它人介绍现场情况。 “真的吗?太有意思了,我申请解剖这具尸体,找出原因来。”一名年青医生说。 “最好别打这样的主意,当心遇到麻烦。”实习医生说。 病房内一下子涌进十几号人,显得非常拥挤,众人全都盯着病床上的尸体。 “谁是死者家属?”一名领导模样的老头问。 “我是。有事吗?”丁能站出来。 “请问是否愿意把尸体捐献给院方做研究,或者捐献一些器官?”老头问。 丁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刚刚离开了尸体,坐在病床旁边的朱神婆的魂魄。 “废话,当然不捐,我希望自己的尸体保持完整,直到自然腐烂在泥土里。”朱神婆说。 丁能转过身对老头说:“不捐,此事没得商量。” “如果捐出尸体,你们可以省下一笔丧葬费用,反正留着也没任何用处,如果同意捐献器官的话,还可以帮助其他患者,算是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大事。”老头说。 “我得尊重死者意愿,她说不捐,我也没办法,再过六十年,等到我死的时候捐自己的尸体吧。”丁能说。 老头立即从身后拿出一本讲义夹递出来:“请在这里签字,六十年后我们等着你就是,到时别忘记今天的承诺。” 惊慌 丁能接过讲义夹,简单看了看,发觉其中有些条款很不对劲。 “如果我壮年夭折,尸体不可以捐。”他坚决地说。 “如果你活到八十老几,就算捐出尸体也没多大用处,恐怕也就是做成标本让医学院的学生做研究材料了。”老头说。 “既然没多大用处,那就算了。”丁能把讲义扔还给老头。 “刚才的尸体到底怎么回事?”一名肥壮的女护士问。 “大家听说过几个月前发生在圣玛丽亚医院里的情形吧?今天的事并不奇怪,有时人死了不肯安分守己好好躺着,偏偏要玩点什么游戏,然后由于体力消耗过大而感觉饥饿,需要补充营养,可能就会咬人吃人什么的。”丁能平静地说。 话音刚落,十几名白衣天使一拥而散,夺门而逃,眼镜和讲义以及皮鞋掉了一地。 “我很失望,他们的胆量真是差劲,还无神论者呢?我操。”猛男朝门口方向竖起中指,以示鄙视。 朱神婆飘浮在空中,得意洋洋地大笑,看上去一点也不为死亡而悲伤。 “这下子只好靠我们自己搬运神婆的尸体了,因为其它人不会来帮忙了。”丁能说。 “没关系,借辆有轮子的推车来,咱俩能搞定这事。”猛男说。 “神婆要求把尸体放冰箱里保存一个月,放哪比较好?”丁能说。 “肯定不能放医院太平间,因为这帮家伙有可能悄悄摸进去割几样东西。”猛男说。 “经历了刚才的事,我想他们应该没这个胆量。” “谁知道,有些人勇敢到难以想象。”猛男说。 丁能转过头问朱神婆:“你老的意见如何?” “放殡仪馆的冰箱也可以,或者警局的太平间也行,只要没人会割坏尸体就好。”朱神婆说。 “看来还是放到殡仪馆比较安全些。” “其实如果有某个小孩子需要器官移植的话,我捐几样东西也没什么。”朱神婆若有所思,“刚才有些意气用事,没有仔细考虑,尸体嘛,弄坏了其实也没关系。” “算了,现在没医生敢来切割你的尸体,一切都晚了。”丁能说。 “就留着全尸吧,或许有机会复活也不一定。”朱神婆缓缓点头。 “你有办法让自己复生吗?可别弄成宋僵那样。”丁能说。 “可以试一试,但是没什么把握。”朱神婆说。 殡仪馆 朱神婆的尸体运到殡仪馆已经是早晨九点二十分。 夜里一同成功逃生的幸存者全部都来了,再加上丁能和猛男,大帅和蓝蓉,还有几名关系较为密切的老顾客,乍一看,倒也勉强算得上热闹。 丁能郑重告诉来拜祭的人,朱神婆的尸体将在这里保存一个月零一天,然后再寻找合适的地方安葬。 “为什么?”一名幸存者问。 “这是她老人家的遗愿,我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办,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丁能说。 “朱神婆是因为救我们大家而辛劳过度死掉的,我号召捐款,把钱集中起来交给她的亲人。”一名女子说。 “据我所知,朱神婆的父亲于三十年前去世,此后她已经四十多年没跟任何亲属联系过,她生前跟我合伙开办了玄异工作室,共同拥有全部营业所得。由于我们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所以大家不必捐款,那些钱留着自己花就好,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宜。”丁能说。 “大家获救的事你的功劳也很大,就算不酬谢也罢,但是朱神婆的后事我们一定凑点份子,否则良心会不安,晚上要失眠的。”另一名女子说。 大帅在后面用手指轻轻捅了丁能的腰几下,显然是示意其收钱。 丁能明白同伴的意图,他不禁想,这家伙也已经跨入有钱人行列,干嘛还这么小样,真是怪事,就算全部份子钱收到一块又能有多少?至多几千元罢了,有亦不多,无也不少,该怎么着还得怎么来。 没等拒绝,众人已经开始凑钱。 万万没想到,居然凑了七万多块。 据对金钱最敏感的大帅观察,最少的那位掏了一千,最多的贡献了一万八千元。 朱神婆的遗体被送进冰箱,丁能小心翼翼地用白布盖住她冰凉发紫的脸。 整个过程当中,朱神婆的魂魄一直在旁边嘻嘻哈哈十分开心,不时凑到丁能身边说上几句话。 “小丁,你怎么连一滴眼泪都不流,太没心没肺了。” 众目睽睽之下,丁能只好听而不闻,否则别人会认定他行为异常。 朱神婆又说:“靠墙位置那几个女人老是盯着你看,色迷迷的,看样子想跟你上床,不许给她们机会,我会紧紧盯着你。” 丁能缓缓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前路茫茫 离开殡仪馆的途中,丁能和朱神婆闲聊。 大帅和蓝蓉还有猛男坐在后排。 朱神婆无法显形让其它人看到自己,连具有半阴眼的蓝蓉也无法看到她。 “神婆跟你聊些什么,可以说给大家听听吗?”大帅问。 “她说没想到做鬼挺轻松,早知道的话前些年就死掉算了。”丁能说。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你可别瞎编啊,太不诚实,如果他们听到之后自杀怎么办?”朱神婆说。 “不会发生这种事,请放心,我了解他们。”丁能说,“你虽然没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你的语言当中表达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只是归纳总结一下罢了。” “现在你名声大振,赶紧回工作室开店去,生意会好到不像话的。那些被我救到地府鬼街的人肯定会到处宣扬你的名声,你将是整个山京城最著名的神棍。”朱神婆说。 “我想好了,把工作室关掉,到个安静地方享受一星期的平静时光,然后再作打算,不出意外的话,我已经决定转行,再也不当神棍了,因为这行当太危险,你又光荣牺牲,凭我这几下子,再玩下去迟早会弄死自己。”丁能说。 “我赞成你的想法,咱们应该合伙做点什么不需要关系和权力就能可以发展壮大的事业和生意。”大帅说。 “开个饭店怎么样?招牌菜就是婴儿炖汤,肯定会有许多人喜欢这一口。”蓝蓉说。 “别,就算卖大熊猫的肉也不卖人肉。”猛男表示坚决的反对。 “你们有偏见,其实被我经手炖汤的那些婴儿就算不吃掉也活不成,既然如此,还不如充分利用,对国家的经济大有好处。”蓝蓉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我反对出售人肉。”大帅举起一条胳膊。 “我举双手反对。”丁能放开了方向盘。 众人弄得非常紧张。 “已经计入票数,请赶紧把手放回到工作位置,不许再玩同样的危险动作。”猛男大吼。 “开饭店太累,开酒吧比较好,我们几个全是夜游神,非常适合。”丁能说。 “得开多大规模的酒吧才能容纳三个老板?”蓝蓉说。 “加上你是四个。”大帅说。 “啊,或许可以尝试用婴儿泡酒给顾客喝,喜欢这一口的人肯定有。”蓝蓉说。 前路茫茫 下午十六时,丁能等四人被差人传唤,没得选择只好前往。 原以为会搞个表彰奖励大会,然后授予超级英雄的光荣称号,没想事情并非如此。 已经是鬼的朱神婆被安排在汽车里用电脑看毛片。 进入到办公室内,四人被分开,由不同的人进行讯问。 丁能被带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小房间内,由大帅的表哥和一名女差人审问。 有幸遇上熟悉的面孔,他稍稍感觉放心一些,觉得应该不会被黑揍一顿。 “请报上你的名字,出生年月,工作单位,家庭出身,户口所在地,学历。”表哥平静地说。 丁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要求回答。 “昨天夜里你们去淡牛锡大厦做什么?”表哥问。 丁能按照事前与同伴商量好的说法讲述:“我们客户之邀去看风水和解决灵异事件,没想到遇上了可怕的大麻烦。” 确实有客户预约过,但是这位主顾已经不幸丧身于妖魔的爪牙之下,成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反正死无对证,尽可以胡说。 “牛贵财失踪了,跟你有关吗?”表哥问。 “没有。”丁能摇头。 “我发现你多次指证一些大人物,说他们是行尸走肉,或者被妖魔附体。由此推断,我认为牛贵财的失踪跟你可能有些关系。”表哥说。 “事实证明,我一直都是正确的。”丁能微笑。 “大厦内还有十几个人口径一致地说是朱神婆和你从一大群可怕的妖魔当中救出了他们。”表哥说。 “对,正是如此,我们进入淡牛锡大厦之后发觉情况不妙,于是找地方逃命,在找地方躲藏的时候,我们与那群人会合到一起,然后大家同心协力对付食人妖魔。”丁能说。 “你看到了哪些食人妖魔?” “有淡牛锡集团的副总,财务总监,办公室主任,工程技术部主任和副主任,总务处长和副处长,后勤处的处长李珍贤,还有其它许多位科员,以及牛贵财的一些保镖。” “牛贵财的保镖可能是食人妖魔,因为他们全都死掉,无法反驳你的说法,但是对其它人的指证恐怕不能成立,因为有人说你和大帅还有猛男是杀人狂魔。”表哥说。 审讯 丁能心底一沉,觉得情况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处理。 很显然,那伙真正的妖魔全都没事,一个个活得挺好,通过污陷别人是罪犯,洗清了它们身上的疑点。 牛贵财的保镖全都死了吗?看样子妖人们发生了内哄。 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并不意外,这年头总是如此,请有钱有势,谁说的话就有份量,更容易让人相信。 他还发现一个糟糕的迹象,在差人眼里,他是一名非常可疑的人,常常参与到各种的麻烦事当中。 万万没想到,当不成英雄也罢,怎么还变成了疑犯,历尽辛苦救出十几名无辜者,冒着巨大凶险与妖魔战斗,这一切最终带来的结果却是这样,世间最荒唐之事莫过于此。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话,至少可以相信那十几名幸存者。”他说道。 “非常糟糕,淡牛锡集团的高层职员说你是罪犯,而那十几个人却说你是超级大英雄,还建议给你颁好市民奖。这事真是麻烦,不知道要怎么跟上级汇报。”表哥说。 丁能犹豫了片刻,耐心猜想差人们对淡牛锡大厦内那群妖魔到底持何种看法,从表哥的语气中,他觉得真正的妖魔已经获得了信任。 如果硬要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区分妖魔与人,丁能也说不出,那帮可怕的生物如果收藏起獠牙和利爪,洗干净脸,从外表看跟人类完全一样。 据丁能所知,它们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律,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样,而平时,它们的心脏几乎不怎么跳动,完全依靠另一种方式进行体内循环。 它们能够控制体温,让身体从冰凉状态迅速升到三十六点五摄氏度。 当然,如果把它们全送去体检,并且有幸遇到某个认真的医生,肯定会发现它们不同寻常之处,然后确定它们的非人身份。 但是,这旯旮最缺乏的就是能够拒绝贿赂认真做事的人,无论各行各业。 而唯一能够用法力对付妖魔的朱神婆已经死掉,还能做什么? 怎样才能洗清对自己的怀疑?丁能发现自己首先要考虑的事就是这个。 审讯 丁能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提出建议:“大厦里有很多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尸体,你们可以检查淡牛锡高层的那些人胃肠里装的东西,还可以化验大便,相信会有所收获,找到一些人类的毛发,碎骨头,或者未完全消化的筋脉什么的应该没问题,这样一来,所有疑问均水落石出。” “你的想法我早已经想过,但是被上级否决了。”表哥面露微笑,“我知道做坏事不会是你,也不是大帅和猛男,这样的问讯只是走走程序而已,你不必紧张。” “谢谢你的信任。”丁能感觉轻松了许多。 “大厦内许多楼层都有散落的尸骨,总的死掉了七十多人,大部分被某种大型食肉动物啃咬过,以及用尖利的爪子撕扯过。你们几个再加上朱神婆也没这样的能耐,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需要出色的智力。”表哥说。 “如果你们不把那些妖魔抓起来,以后还会发生更多的同样事故。”丁能低头看着桌面,“我猜想,妖魔们总会露出马脚的,就像从前的宋僵那样,或许在某个月圆之夜,也可能某天它们行为莫名其妙的失控。” “很糟糕,再过十一天就是满月。”表哥笑起来,“我应该怎么办?祈祷那天下雨,无法看到月球?还是找地方躲起来?” “找地方躲好,如果可能的话,到其它地方休假去,别呆在山京城。”丁能严肃地说。 “你说得有道理,几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流血事件大家都记得,相同之处在于,仍然没人相信你的话。”表哥苦笑。 “你相信吗?”丁能问。 “半信半疑。” “妖魔的行为和思想非常特殊,很难猜度它们的行为,希望你记住我的话,盯紧那些东西,千万别弄出大规模流血事件来。” “你所说的大规模指的是什么样的规模?”表哥问。 “死掉几百人以上。” “如果这样的话,差不多可以算是一场战争了。” “这就是战争,没错,人类与妖魔之间的战斗。本来一切都可以控制在萌芽状态,在最容易解决的时候搞定,但没人相信我的话,没人肯对此负责任,非得看到妖魔大肆作恶了才出来收拾残局。”丁能说。 小心有妖 表哥告诉丁能昨天夜间的事。 当时表哥也在场,非常奇怪,起初淡牛锡大厦的一楼至四楼被一些黑色的雾气所笼罩,人们怎么也无法进入其中,感觉已经走进大门,但是一转眼莫名其妙地又走出来,明明一直往前,但是却总是如此,完全不可思议,折腾了几个钟头都是这样,十几个先锋队轮番上阵尝试无一例外。 守在外面的几百名差人和锦衣卫无计可施,在大楼内的人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求救,众人焦急万分,但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进入到大厦内。 二十三点四十分,一群生有尖锐獠牙和可怕爪子的怪人从淡牛锡大厦的一楼门厅冲出来,扑向据守在外面的锦衣卫,一时枪声大作,十几名怪人被打得浑身都是弹孔,但仍然能够活动,生命力不可思议地顽强。 它们冲到锦衣卫当中展开肉搏战,有多名锦衣卫由于受到攻击而死伤。 稍后在更强火力的轰击下,冲出来的怪人因为身体严重损坏而渐渐失去行动能力。 到夜间二十四点,黑雾突然散开,大厦内还活着的人蜂涌而出,其中有淡牛锡大厦的保安和清洁工,集团的职员,以及里面租办公室的其它公司职员和商户,健身俱乐部的人以及餐厅内的工作人员和食客。 全部加一块有将近一千几百号人,根本无法辨别其中谁是罪犯,谁是妖魔。 当时由于人手不足,只是留下了部分人员进行询问,绝大部分人都自由离开,因为他们的模样看上去都差不多,同样惊慌失措,有一些人表现出精神失控的苗头,现场的医护人员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然后锦衣卫和差人进入大厦,里面多处血迹斑斑,死掉的人主要集中在二十一楼到四十八楼之间,上述楼层的走廊内几乎每一层都有几具尸体,现场十分恐怖,就连多年混迹在第一线的资深差人都难以忍受如此景象。 直到今天早晨,清理各种信息,才发现昨天夜间有人报案说淡牛锡集团多名高管和普通职员是吃人的妖魔,于是立即就此展开调查。 然后有人打来电话,再次指证淡牛锡集团的部分职员。 于是赶紧开始行动,把淡牛锡集团受到怀疑的那部分职员全都传唤到局里分别接受质询,整个过程持续了几个钟头,但是找不到任何可疑点,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经过集体商议之后,警局的领导认为它们不可能是食人妖魔。 小心有妖 丁能问成崖余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恢复状况良好。整个过程非常奇怪,成队长因为车祸受到轻伤而住进医院接受治疗,医生刚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一转眼却莫名其妙的差点死掉,然后又迅速的恢复,简直太有戏剧性了。”表哥说。 “成崖余没事就好,我很想见见他,聊一聊最近发生的怪事。”丁能说。 “现在淡牛锡大厦仍然被封锁,上千名武装人员正在挨门挨户的搜查,寻找一切可疑的迹象。”表哥说。 丁能心想,真正的凶手什么事都没有,仍然逍遥法外,自由自在,愉快地为非作歹,就算搜查得再认真又有什么用处? 其实有足够的证据. 十多名目击者的证词都无法让那帮妖魔受到惩罚,只因为它们当中有一部分同伙是淡牛锡的高层职员,而这部分人的能量很强,关系非常野,有各种门道来解决面临的问题。 可以想见,妖魔们会暂时停止活动,等待风头过去,它们就算要吃人肉也不会在淡牛锡大厦附近,而是采取其它手段到别的地方弄来食物,比如郊区或者医院,车站和城中村等治安状况较差的地方。 如果这帮妖魔足够理智和冷静的话,想要找到它们作恶的证据将是件极端困难的事,城里常常发生失踪案,有些甚至无人注意,比如某些外地来的小姐,她们住在小旅馆内,独自做生意,就算突然消失了也没人会留意,还有一些流浪人员,以及外来的务工者,如果群体规模较小,比如只有两到三人,不超过五人的小团体,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妖魔擒获,成为食物,事后恐怕得过很久才会有所反应。 丁能决定说出真实情况,无论有没有人相信,这样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请务必相信我,淡牛锡集团的那群高级职员确实是妖魔,它们不会消停,未来的日子里肯定要四处寻找合适的人作为食物,如果能够盯紧它们,自然能找到证据。”丁能说。 “我会留心,尤其是月圆之夜。”表哥淡淡一笑。 危机 “看来你们无论如何不会对付淡牛锡那群妖魔。”丁能说。 “淡牛锡是一家上市公司,经营规模非常大,是山京城的最大企业,在许多个城市都有项目,资金链拖得很长,涉足的领域很多,已经大到不能够出问题,也不能垮掉。上面要求我们保护这家公司,别让它出事,你明白吗?”表哥神秘兮兮地说完这句话,然后站起来。 “如果那此妖魔继续为非作歹,你和你的同事会怎么做?”丁能问。 “听上级的命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这些事不属于我的考虑范围,想也没有用。”表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明白了。”丁能缓缓长叹,心里不禁想离开这儿之后得赶紧去采购防身武器,菜刀西瓜刀电棒长矛钢管铁棍等等都要,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买几只枪。 然后找一处保安力量比较可信,同时房屋比较结实的地方住下,没事别出来,乖乖低头当宅男。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牛贵财失踪的事真与你无关吗?”表哥逼视丁能。 “没有任何关系。”丁能平静地回答。 现在他已经能够不动声色地说谎,这样的能耐什么时候自然形成的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可以很容易就做到。 “牛家大公子上周去了泰国,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他临走之前找我算过运程,我告诉他运势在南边,后来他走了,我不知道此事是否与自己有关。”丁能平静地回答。 “我们已经与牛家公子联系,请他回来主持大局,继承家业,因为怎么也找不到牛贵财,为了保持淡牛锡集团的稳定,必须如此。” 听到这话,丁能心头咯噔一下,很是紧张,如果牛公子回来,那就真的是与妖为邻了,前途估计一片黯淡。 如果公子爷回归,那帮妖魔肯定会想方设法拉其入伙,将他同化,这样才能控制局面。 丁能决定,出去之后就找地方打电话给牛公子,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至于是否回来就由得他自行选择。 负责记录工作的女差人打了一个规模惊人的哈欠,看得出她非常疲惫。 “牛家大公子同意回来了吗?”丁能问。 “他在芭堤雅度假,正玩得开心,说过几天会回来。” 危机 走出警局,丁能满腔困惑,觉得弄不清楚的事非常多。 就目前情况看,是什么东西导致了淡牛锡大厦内七十多号人的死难尚且没有定论,人们却已经把账全算到那群被乱枪打得一团糟的牛家保镖和寻尸队成员头上。 至于别的人和妖,已经全都洗白了,反正没什么事,只管继续混日子即可。 感觉怪怪的,有些莫名其妙,真正的元凶没有得到惩罚,而是继续光鲜地站在高处,享受愉快的生活。 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保障自身安全。 回到车内,大帅和猛男还有蓝蓉已经坐在里面,等待了半个多钟头。 “你们都没事吧?”丁能问。 “没什么,我们都没有供出杀死牛贵财的事。”大帅说。 “把这个忘记掉吧,那老东西早就完蛋了,在万道德进驻他体内之后,他已经不再是人。”丁能说。 “嗯,有道理,我们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消灭了一只万恶的妖魔。”猛男笑起来。 “我们打算赶紧离开山京,到外地去度假,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吗?如果没有,咱们这就走。”大帅说。 “我也去。”蓝蓉微笑。 她的一只手与大帅握在一起,显然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发展得可真是快,毕竟曾经患难与共,算得上生死之交,倒也在预料之中。 丁能摇摇头:“我要守着朱神婆的尸体,按照约定,每隔三天得去看一看,还得等候阿朱回来。我不能离开山京,必须呆在这里,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别担心我。” 朱神婆的魂魄抬起头来,懒洋洋地说:“一具破尸体罢了,你过十天半月再去看也没关系。” “神婆,我不会离开这个城市。” “这儿非常危险,那群妖魔全都自由自在的活着,没有被关起来也没被杀掉,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对咱们动手。”蓝蓉说。 “我知道。”丁能显得无所谓。 “那你还不赶紧逃?”猛男说。 “我不怕它们,我希望能够把它们一个个全部宰掉。”丁能说。 分别 丁能驾车把大帅和蓝蓉还有猛男送到机场,然后陪着三位朋友在候机大厅等候登机。 “你赶紧改变主意,趁还来得及,这段时间不是高峰期,飞机空座肯定有,咱们一起走吧。”大帅继续劝导丁能。 “我还有事。”丁能平静地说。 “朱神婆的尸体好好放在殡仪馆的冰箱里,没什么可担忧的,你只管走就是,过半个月再回来,什么事都不会耽误。”猛男说。 “阿朱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丁能说。 “天啊,就算阿朱离开你之后立即投胎到某位孕妇的大肚子里,然后迅速生下来,现在至多也就有十个月大,怎么可能来找你。”猛男说。 “有些天赋出色的婴儿七八个月大就可以说话了,或许她会跟妈咪说明跟我之间的关系,然后回来。”丁能说。 蓝蓉满脸惊愕,大帅和猛男也是同样表情。 “你们不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吗?”丁能抬头看看三位朋友。 大帅伸手轻轻摸了摸丁能的额头,想确定他体温是否正常。 “这样的假设未免太离谱了些。”猛男轻声嘀咕。 “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可以错过。”丁能显得很坚决。 “哇,真是痴情男儿,大帅,你应该向他学习。”蓝蓉说。 “一定向小丁学习。”大帅严肃地举起右臂,握拳头举在头顶上方仿佛宣誓状。 “丁能,你和阿朱有约定,就算她以婴儿的身份回来肯定也会等着你,出去走走应该没什么影响。”猛男说。 “就算离开山京也不会有好心情,老是担忧与阿朱错过,我还是乖乖呆在这里的好。”丁能摇头,表情非常坚决。 “其实最要命的还是那群妖魔,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对付你,现在朱神婆已经死掉,没有谁可以保护你。”猛男说。 “我能够保护自己,一群傻乎乎的妖魔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丁能咧嘴一笑。 “这样好啦,我们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伴你。”大帅坚决地说。 “对,我们都留下。”蓝蓉拉住丁能的一只袖子。 “我们有难同当,大家都陪着你。”猛男说。 分别 丁能看看三位朋友,心里很是感动。 当然,这并非好主意,他们如果留下,危险仍然存在,区别只在于更热闹一些。 与妖魔一方的力量相比,己方完全处于弱势,多三个人固然可以相互照应,但是目标也更大,遇到麻烦时想要躲藏也更加困难。 他试图说服朋友按照先前的计划离开:“那群妖魔被差人盯得非常紧,它们不敢过分乱来,最近这段时间我肯定是安全的,等风头过之后可就难说了,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跟不少阴魂关系密切,请几只鬼来当保镖并不困难。” “听起来很玄乎,似乎不怎么可靠。”大帅抓挠头皮。 “倒是你得当心。”丁能压低了音量,“在外面住酒店的时候注意用假身份证,别留真名,随时做好跑路到外国的准备。” “有这么恐怖吗?”猛男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现在牛贵财消失了,全城都在关心这事,谁知道那些差人会不会查到什么线索。”丁能说。 “倒也是,确实得当心。”大帅流露出担忧之色。 丁能心里暗暗高兴,决定再努力一下,争取说服他们乘上这趟航班离开,以确保安全。 “在外面多呆些日子,可以重新注册一个QQ号,然后加上我,用这样的方式联系可能比较保险些。” “我会的。”大帅点头,“你最好再买一只手机,然后通过电子邮件把号码告诉我,这样可以避免监听。” “我还是希望你跟我们一起走。”猛男说。 “我必须留下,请放心走吧,玩得开心些,吃到什么好东西就打电话告诉我味道如何。”丁能说。 “我在外面会良心不安的,居然把你独自一个人扔下。”猛男眼眶有些湿润。 “没事,大家开心就好,如果因为我耽搁了你们的前程,那才真是最糟糕的事。”丁能说。 “我仍然觉得不妥,让你独自一个面对那些冤枉的可怕妖魔,而我们却溜到千里之外,太不地道了。”大帅说。 “我必须坚守在这里,等待阿朱回来,这就是我的命运,已经不可能改变。”丁能平静地微笑。 冥币 丁能站在一块水牛那么大的石头上,指挥五名妇女和三名老人还有六名半大孩子烧冥币。 答应付出的决不可以少,这是他在与鬼打交道的过程当中总结出的经验,可以多加一些内容,比如纸制的麻将牌,扑克牌,或者黄色画报书籍等等,为阴魂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增添乐趣。 这一伙人与丁能非常熟悉,只需提前几个钟头打电话联系,她们就会准时守候。 当然报酬也很合理,每个人无论老幼可得六十元。 一般情况下,装满一辆东风卡车的香烛纸钱两个小时内可以烧光,如果风向合适,人手足够,一个多小时也可烧光。 以往送给淡牛锡大厦那群鬼的东西都在这里办理,同样,发送至地府鬼街的大量香烛冥币同样在此焚烧。 这儿距离垃圾处理场不远,周围全是光山,距离最近的一个村子也有一公里多,在此放火烧纸没人管。 妇女和孩子以及老人们工作很认真,几乎把每一张纸钱都烧成灰,她们分工明确,动作麻利,一部分人负责从车上搬下东西,一部分人负责传递,然后由照看火堆的人扔进火焰里。 丁能低声念居住在淡牛锡大厦内那位猛鬼的名字,把几张委托书扔进火堆里。 他并不担心会被冒领或者冒认,冥国银行的业务水准和信誉完全没问题,除手续费较高外,其它方面与人界的银行相比一点也不差。 给猛鬼的东西烧光之后,丁能指使妇人在旁边十几米外重新点一堆火,开始焚烧给汤姆和杰克的冥币。 一座座纸糊的别墅消失在火焰中,无数的纸钱和纸糊成的元宝化为灰烬。 这时是下午十七时,来之前丁能看过历书,认为这个时间非常合适做这种事。 他低声念了几遍汤姆和杰克的名字,以及两只混血鬼的住址,同时把写有他们名字的委托书扔到火堆当中。 估计到天黑之前可以烧完,然后回城去。 烧掉大半车东西,时间是十七时五十分,出乎预料,杰克居然来了。 这只混血鬼浑身寒气阵阵,从一堆牛粪旁边的黄土里钻出来。 丁能看了看四周,心想这家伙来干嘛,难道嫌数量不足吗?还是有其它要求? 印象里总感觉这家伙出现从来没什么好事。 冥币 “丁老板好。”杰克冷笑着飘过来。 丁能低下头,用背影对着正在忙乎的那群劳动者,低声说:“你好,有事吗?” “已经收到一部分冥币,质量很好,数量充足,我是专程来表示感谢的。”杰克神色中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不必这样客气。” “得告诉你一件事,并不重要,但是值得一提。”杰克咧开嘴,显得非常开心,显然等着对方发问。 “请说。”丁能显得很平静,其实心里在不停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紫投胎去了吗?还是其它,会不会鬼卒再次进驻鬼街,导致阿紫失去了权力? 感觉会跟阿紫有关,因为除此之外,似乎别的情况都算不上大事。 “现在鬼街的老大是汤姆,老二是我。”杰克再也不掩盖得意之情,开怀大笑,露出满口黄牙。 “阿紫怎么了?”丁能焦急地追问。 “她没事,只不过下野了。” “你们能够控制鬼街吗?能做好头目吗?” “当然没问题,小事而已,天底下最简单容易的事就当官。” “你们怎么当上头目的?” “我和汤姆一起动手,狠狠扁了阿紫一顿,她被打败,不得不宣告退位让贤。” “你和汤姆斗得过阿紫吗?我不太相信。”丁能说。 “当然啦,阿紫这疯婆子挺厉害的,光凭我和汤姆倒真是斗不过她,但是我们有鬼街众多居民的帮助,还有一些鬼卒也站在我们这边,所以就打垮了她。”杰克乐呵呵地蹦来蹦去,仿佛一只想吃香蕉的猴子。 “阿紫还在地府鬼街吗?” “在,她还能去哪?” “她没事吧?” “挺好的,我和汤姆对她非常仁慈,既往不咎,每天让她陪着我俩玩,有时也和其它的鬼一起玩。其实她的生活跟从前没什么不同,仅仅只是没当黄泥大道的头而已。” “她是否有离开地府鬼街的自由?”丁能问。 “目前是受限制的自由,将来看改造的情况,如果她足够听话,或许会让她享受完全的自由。”杰克依旧很是得意,不停地摇晃脑袋。 期待 丁能目送杰克缓缓沉入地面,消失在那堆牛粪旁边。 他很想知道阿紫怎么了,毕竟这位女鬼曾经多次帮过忙,如果没有她的存在,那么他的生活将是另外一副模样。 事情很可能并非杰克所说的那么简单,阿紫肯定是遭到了众鬼的围攻,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就是这对混血鬼兄弟。 看来权力无论对鬼还是对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两只混血杂种鬼再也不甘充当跟班角色,奋起夺权,成为了鬼街老大。 这样的变化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也许很糟糕。 以后恐怕不能去鬼街了,因为阿紫已经失势,这两位混血杂种鬼不是什么好鸟,如果在那边相遇,恐怕会被他们害死。 烧光所有冥币之后,劳动者们走近丁能,站一个半圆形,满脸期待的笑容看着他。 “大家辛苦了。”丁能面带微笑,把准备好的钱分发给她们。 他考虑得非常周到,给出去的全是面值为十元的钞票,每人六张,不必麻烦她们回去之后分钱。 “谢谢老板,你做事总是这么干脆,从来不拖泥带水。天快黑了,到我家吃饭吧。”带头的妇女热情地发出邀请。 “不必了,我还有些事,得赶回城去。”丁能说。 “老板,刚才你跟谁说话?”妇女问话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别问这事。”丁能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决定留给对方一些想象的余地。 当然这很正常,无论是谁接受雇用来烧整整一卡车外带两三轮车香烛冥币恐怕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烧一塑料袋子冥币是正常现象,每逢清明和七月半都会有许多人做这类事,但是每次烧掉满满一卡车就有些奇怪了,有几次甚至烧掉了装满几卡车的东西。 丁能不打算跟她们解释此事,因为很难说清楚,并且可能会导致不良后果。 妇女和半大孩子以及老人看丁能的神情均有些畏惧,她们大概觉得,这样的行为完全超出了理解范围,有些疯狂的味道在里面。 劳动者手握着刚拿到的钞票,开心地笑着走了,她们觉得非常划算,因为只工作了一个半钟头,却得到了六十元钱,相当于到集市卖掉两只鸡或者三只大兔子,或者是卖掉六十公斤白菜。 期待 丁能独自在公园里那几只霸王龙般大小的水泥钢筋鹿周围转悠,这里是与阿朱约定的会面地点之一。 感觉没什么地方可去,于是他走走停,停一会然后又走,绕着这堆丑陋不堪的雕塑品消耗掉两个多钟头一点也不宝贵的时间。 他不禁想,阿朱是修为高深的鬼,或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在娘胎当中还未出世就可以和妈咪进行精神交流,通过思维传导聊天,然后指使那位惶恐不安的孕妇不远万里、越过半个地球来到这旮旯找一个名叫丁能的年青人。 如果阿朱在分别之后立即就去北欧投胎到某个强壮妇人的肚子里,然后出生,那么现在或许已经会走路了,如果生得稍晚一些,那么现在大概也应该会蹬腿和挥手了。 由于无聊,丁能开始想象,如果婴儿模样的阿朱来找自己,把她生出来的妈咪打算卸包袱不管,那么自己只好养着她,慢慢等待她长大。 在她长大之前,爱情仅限于精神层面,因为必须得等她成熟,就算以洛丽塔的标准来衡量此事,至少也得等她有十四岁或者十五岁。 想到这里,丁能感觉有些沮丧,十四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不太确定,估计不可能像现在的郭富城那样,能够像目前的刘德华也就很不错了。 当然跟戏子是没办法相比的,人家在脸蛋方面下的功夫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他着急的是自己十几年后还能让渐渐长大的阿朱爱恋吗? 稍后,他想通了,觉得这事完全无所谓,只要阿朱快乐,怎么选择都没关系,重入轮回的她可以把他当作父亲,也可以把他当作情人,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反正他会按照她的愿望来行动。 想到此处,突然间感觉海阔天空,他不再烦恼,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看着谁都挺顺眼,就连翻垃圾桶的搭荒老头看着也很是慈祥。 一只浑身是泥的流浪狗路过,丁能从口袋里拿出牛肉干扔给它吃。 虽然朱神婆已经不幸去世,但是为她储藏食物的习惯却保留下来,现在丁能出门在外如果口袋里不装点吃的感觉就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路过商店非得买几只火腿肠或者麻辣豆腐干什么的带上才行。 开车的时候,每当路过出售熟肉或者是烤鸭烧鸡的店,总有一种停下来买几只的习惯性想法,随后又会记起,喜欢吃肉的朱神婆现在已经是鬼了。 生活 丁能在公园里呆到下午十六点,感觉应该离开了,于是走出去。 他回到曾经与父母一同租住了许多年的房间内,这里也是跟阿朱约定的重聚地点之一。 这幢三层小楼属于小产权房,无法将之买下,所以丁能只好继续租。 估计这里至多再过几年就会拆迁,丁能对此很忧虑,生怕回来寻找自己的阿朱迷失方向。 他暗暗骂,这算是什么混蛋政策,不就是为了垄断吗?不就是为了把所有的土地和所谓的商品房卖个高价吗?居然找出种种动听和糊弄人的理由,真是恶心。 如果能够买下这幢小楼,等待将会变得轻松许多,他就可以每天在此躺着只需要把门保持打开状态就可以。 但是这样省事的办法完全不可行,如果买下这幢楼,过一两年之后被拆时不知道能否拿到赔偿,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端来。 想来这正是那些人的机灵之处。 还有一个比较保险的约定会面地点,那就是武圣庙,据说始建于明代,算是文物,估计不会拆除,不出意外的话,将有可能长期存在下去,因为越古老的东西就越有价值。 自从大帅和蓝蓉还有猛男乘飞机离开山京城之后,丁能白天的时间几乎全花在这几处地方以及前往上述地方的途中。 丁能坐在租来的房子的窗前,看着下面乱糟糟的街道,亲眼目睹一位技艺高超的摩托骑士穿梭在人流之中,居然没有撞上任何一位妇女和小孩以及老人。 不过他迟早会撞到某个人的,丁能这样想。 阿朱什么时候会出现?他一遍又一遍问,向苍天问,向自己问。 他猜想或许大帅说得有道理,阿朱很可能会在那边呆着,直到成年之后再来找自己。 他心里掠过一丝凉意,如果她在成长的漫长过程当中忘记了自己,另有所爱,那么岂不是白白等候? 接下来他安慰自己,这种事决不可能发生,阿朱一定会回来的,就像从前那样,面带微笑,莫名其妙地出现。 他坐在窗前,一直呆到天黑才起身,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中午买回来的烧鸡用手撕着吃。 生活 朱神婆发现了做鬼的乐趣,常常一整天不露面,不知到什么地方玩耍去了。 她偶尔露面一下,跟丁能闲聊一会,然后又消失。 现在她的食物的需求已经简化至只需要嗅一嗅味道即可,丁能把冰箱里的囟肉拿出一小片在在盘子里,旁边再摆上一小片烤鸭皮和一小片苹果,她飘回来把鼻子凑上去,使劲闻几下,然后就说饱了。 朱神婆先前的预料没有错,死掉之后的她果然比一般的鬼更厉害,其它同类根本无法欺侮她,反倒是她常常胡作非为,把某只看着不顺眼的鬼痛揍一顿。 这天中午,丁能在公园里的巨型鹿雕塑下面等候阿朱时,朱神婆和几只鬼飘过来。 “小丁,早上好。”她笑容满脸,十分开心。 其实现在已经是正午十三点,看来朱神婆生活很愉快,连时间流逝到几点都没了感觉。 旁边一只中年男鬼不时伸出手在她屁股和胸前乱摸几下,一点也不避讳别人的目光,她半推半就,对此显得很受用。 “你好。”丁能点头微笑。 “还在等阿朱吗?”朱神婆问。 “是啊,顺便散步。” “你的表现比我期待的还要更好。” “做鬼快乐吗?”丁能岔开话题。 “挺好,所有的负担都卸下了,感觉无比轻松,终于摆脱了那具沉重的躯壳,非常自由,可以飞行,可以穿墙,还可以痛快地与男人亲热。”朱神婆看了看旁边的中年男鬼。 男鬼朝丁能点头,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卫金财。常常听朱神婆说起你。” 说话的同时,男鬼的手伸进朱神婆怀里,非常愉快地摸索。 “我是丁能,很高兴认识你。需要什么东西就说一声,我会烧过来。” “多谢,目前暂时不需要,你烧给小朱的别墅很宽敞,再住几只鬼都足够了,冥币也挺多,一时花不完。”男鬼说。 “因为我们需要花钱的事很少,食物免费,出行可以搭顺风车或者飞行,娱乐方式更是多彩多样,可以溜到酒店和夜总会的房间里看现场真人秀,也可以溜到别人家里共享毛片,看电影也不必花钱买票,直接进去就可以,只要自己高兴,可以坐在某个帅哥的大腿上一直看到完场。”朱神婆笑嘻嘻。 选择 与朱神婆一道出现的几只鬼发现丁能有阴眼之后立即凑上前来,十分好奇地观察。 “别想打他的主意,他是我太太太姑奶奶的情郎。”朱神婆大声对同伙说。 “知道了,那个故事你今天早晨还讲过一遍,把我们感动得想撒尿。”一只老年女鬼慢慢悠悠地说。 “操,你会不会说人话?”朱神婆故意板起脸。 “我是鬼,干嘛要说人话。”老女鬼跟朱神婆相互拉扯,两鬼十分开心地打闹嬉戏。 附近走过一群人,丁能赶紧把脸转向雕塑一侧,他不希望别人认为他在自言自语。 朱神婆的情鬼走过来,指着旁边刚路过的一名白头发老太婆说:“她是我的孙女,当年是个漂亮的孩子,一转眼就老成这样子,恐怕再过几年就可以和我相聚了。” 丁能看了看中年男鬼,虽然明知这事完全可能,但还是觉得怪怪的,因为这只鬼看上去还很青春,而那位老太太至少有八十岁。 “你怎么死掉的?”丁能问。 “胸前挨了一枪,打穿了肺,由于同伴不懂如何处理,导致我无法呼吸而死掉。”中年男鬼掀起衣襟,露出有弹孔的胸部和稀少的胸毛。 “希望你和朱神婆生活愉快。”丁能说。 “小朱是个好姑娘,我会照应她。”中年男鬼严肃地说。 “切,得了,你斗得过我吗?”朱神婆顽皮地朝男鬼竖起中指,“净说些豪言壮语,昨天几只孤魂野鬼来欺侮咱们,还是我亲自动手把他们打跑。” “别自吹自擂了,如果没有我帮忙,你肯定会挨揍。”中年男鬼分辩。 “我猜想,你们协同作战,打败了一群坏鬼,是这样吗?”丁能打圆场。 “差不多这样吧。”中年男鬼有台阶便下。 这时几只鬼对旁边一位落水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招呼朱神婆和中年男鬼过去观看。 朱神婆朝丁能挥挥手,大声说再见,然后飘走。 丁能不再避讳别人的目光,朝她和其它鬼挥手,大声说:“有空到我家里玩。” “会来的,今晚或者明晚。”朱神婆说。 公园里人来人往,但是没有谁故意观察丁能的举动,也许会认为他不太正常,想来这年头到处都有精神病患者,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选择 下午十七时,丁能在武圣庙门前站着,慢慢喝一瓶可乐。 许多年青女人前来上香,看样子似乎是求姻缘。 还有一些学生也来,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听到是来求关公保佑考出好成绩,被青滑糊蛋白大录取。 丁能感到困惑,什么时候关老爷连爱情和考试都要管了?这样子就算是神仙也太累了吧。 正当丁能打算要走时,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在距离他有五米左右远处停下。 这车让人感觉有些不安。 稍后,丁能发现自己的感觉得到应验,一名熟悉的身影从车里钻出来。 是李珍贤,这女人变成妖之后更漂亮了,从以前的中等姿色一跃而成为大美女,不对,应该是大美妖。 她穿了一条很短的裙子,外露的腿上是黑色网眼状丝袜,腿的形状非常漂亮。 上身是一套紫色短上衣,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白晰到刺眼。 丁能的第一反应是想转身逃走,因为他身上只带了一把改椎和一把水果刀,还有几百克紫糯米,以及一把装了过期狗血的水枪。 如果对方有备而来,这点装备显然不足以应付。 李珍贤面带微笑,直视丁能的目光,缓缓走过来。 此时太阳光非常强烈,照耀大地,周围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丁能决定等等看,弄清楚妖魔所为何来,他认为对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胡作非为。 “丁能,你好。”李珍贤脸上仍旧是熟悉的笑容。 乍一看,会觉得它其实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当然这是一种错觉。 “你好。”丁能点头。 “有事跟你谈谈,别急着离开。顺便问一下,你想加入我们吗?”李珍贤说。 丁能摇头:“这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只妖。” “我们跟你从前见过的那些怪物不一样,我们更聪明,同时也更理智,就算在月圆之夜也没有行为失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好,希望你们永远这样。”丁能平静地笑。 入伙邀请 李珍贤不无得意说说:“你大概发现,最近城内的治安案件少了许多,知道为什么吗?” “没怎么注意这个,倒是报纸上提过一下,还以为是差人的功劳,难道是你们干的吗?”丁能说。 “我们有计划的开展行动,消灭了火车站附近活动的盗窃和抢劫团伙,抓到了五十二人,还端掉了一个贩婴团伙,一共捕获四十四人。” “看来这只是你们的成绩之一。”丁能突然觉得很好笑,“那些罪犯怎么了,已经被吃掉还是正在等待被吃掉?” “吃了一大半,剩余的关在地下室里。”李珍贤伸出红红的舌头轻轻舔嘴唇。 “我猜想,被你们抓去的罪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恐怕不应该处死。” “对待坏蛋就应该冷血,如果把那些盗贼交到差人手里,恐怕也就是挨几顿揍或者劳动教养几年,然后放出来继续干坏事,还不如由我们直接干脆的弄死,这样整个世界会更太平。”李珍贤说。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妖的?那个过程难受吗?”丁能顾左右而言。 “一点也不,恰恰相反,愉快极了。” “怎么弄的,可以具体谈一谈吗?”丁能问。 “很简单,想要成为妖的人乖乖躺着,由其它三只妖每个上前咬一口,必须咬得见血,然后咬过人的妖又放出一点血,汇集到一只碗里,让人喝下,这个过程结束之后,一只新的妖就产生了。” “这么简单?”丁能吃了一惊,心想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它们发展壮大妖类队伍未免太过容易了些。 原先一直认为,必须由万道德亲自控制和主持才能制造出新的妖,万万没想到这帮妖子妖孙也可以做。 他开始担心,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几年过后,全球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人变成了妖。 “就这么容易,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刚刚喝下妖类的血液时,整个身心那种愉快比做爱时体验到的高潮强烈一百倍。”李珍贤洋洋得意地说。 “这么厉害。”丁能愕然。 “还犹豫什么,赶紧加入我们吧,大家亲密如兄弟姐妹,彼此关心友爱,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慢慢改变这个世界,让一切变得更美好。”李珍贤仿佛在朗诵诗歌一样声情并茂。 入伙邀请 丁能退后了几步,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们自己玩吧,大家今后彼此相安无事,我不会找你们麻烦,你们也别来影响我的生活。” “很显然,你对我们存在一些误解。”李珍贤说。 “你们是食人的妖,仅此而已,由于选择的食物不同,大家无法接受你们的存在,并且你们这一群体有时无法控制住冲动,会疯狂地乱来。”丁能说。 “你的观点没什么道理,我们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李珍贤摇头。 “是有点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打扮得像你这么性感迷人的妖。”丁能说。 仿佛是为了支持他的看法,旁边几只路过的中年男子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珍贤的大腿和身体,其中有一个的表现很不堪,裤子的裆部居然明显高出来一块,一看便知怎么回事。 李珍贤明白别人在看自己,于是有些得意,它举起胳膊放到头顶,露出剃得很干净的腋窝,同时由于这个动作的关系,它上衣敞开一个口,露出一小块胸部。 路过的几名男子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下来,就这么睁大了眼盯着李珍贤看。 “模样是变了,这个我得承认。”李珍贤说,“还有其它方面也有所不同。”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把你的孩子和丈夫给吃掉?”丁能打断了它的话。 “当然没有,尽管我对人肉很感兴趣,但我保存了对孩子的热爱,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至于丈夫,因为需要保持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我暂时不会吃掉他,这并非因为爱情,而是由于孩子需要他照顾。” “非常难得,你居然成功地控制住自己行为,保持了足够数量的理智,太不可思议了。”丁能颇为诧异。 “当然,有时很想咬谁一口,这种愿望非常强烈,难以抑制,但我作为一名新时代受过良好教育的妖,怎么可以如此胡作非为。” “你们这一群体当中其它的妖都跟你一样吗?”丁能问。 “嗯,都是这样。”李珍贤点头,“我们经过一番研究之后发现,某个人化身为妖之后的性格与理智程度受喂给其血液的妖的影响最大,比如我,妖化过程当中喂给我血以及吸我血的是集团副总,还有财务主任以及副主任,显然与此有关,我保存了良好的智力,甚至更胜于从前,尤其是记忆力以及思维能力方面,现在我看一本大部头严肃文学书只需要两个多钟头,看过之后能记住绝大部分情节。” 妖是如何炼成的 丁能感到困惑,不明白那些傻乎乎的妖人是怎么来的,如果刚开始这样,那么应该一脉相承,傻成一堆才对,为什么会弄出李珍贤和集团副总这么两个精明的怪物出来。 还有其它好多位妖,看着似乎也不傻,至少比保镖的寻尸队成员聪明很多。 他就此向李珍贤询问。 “这么说吧,那些傻乎乎的妖全是至圣后师的第一代产品,首先被制造出来的妖全是保镖和寻尸队成员,这部分妖的质量非常差劲,其中就有牛董雇佣的那位最能打的大块头,那家伙是至圣后师和牛董一同合力改造为妖的,但是变得很傻,并且很暴力,思维能力非常差劲,性格火爆,非常容易失控,幸亏你和朱神婆宰掉了它,否则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弄才好,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祸害。那天你们弄死了牛贵财和至圣后师,大块头立即就发了狂,带着那群傻乎乎的妖到处乱咬人,把整幢大厦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总的来说,接受牛董和至圣后师改造的妖智力都很糟糕,化身为妖之后变得很笨,几乎不知道恐惧,也不懂得保护自己,至圣后师叫它们做什么它们只知道采取最直接最干脆的手段去做,总是把事情搞砸。”李珍贤说。 “所以你们想方设法让这部分比较笨的同类被干掉,是这样吗?”丁能问,“你和其它比较聪明的妖又是怎么来的?” “至圣后师发觉情况不对劲,于是尝试其它的做法,它老人家把妖类发展新成员的方法教给了那些保镖和寻尸队成员,由它们动手制造妖二代,这样做确实有效果,办公室主任和其它几名后加入的保镖以及保安就是第二代产品,这一批次的质量明显更好,妖化之后智力基本没有下降,但是在月圆之夜会发狂,偶尔会表现得非常笨拙,但是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暴露身份。接下来在至圣后师的主导之下,由办公室主任和两名保安主持仪式制造出第三代妖,这一回已经非常成功,财务室的正副主任和集团副总以及一些高级职员就属于这一批次,它们成为妖之后表现出超越人类的智力和良好的控制力,就算在月圆之夜也不会发狂。”李珍贤说。 “你是第几批次?”丁能问。 “我非常幸运,由集团副总和另外两名高级职员主导妖化仪式,它们是第三批次,算下来我是第四批次。”李珍贤微笑,“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你将是第五批次,我会跟其它第四代的妖一同主导你的妖化过程。” 妖是如何炼成的 李珍贤让丁能认真考虑加入妖魔行列,它用极富感染力的语言说这是人类进化的奇迹,未来的超级智慧生命有可能就从妖类当中出现。 丁能平静地看着李珍贤动个不停的漂亮嘴唇,心里彻底不为所动。 他仍然认为,死掉做鬼,然后再投胎入轮回才是正道,无论它说得多么吸引人,他都毫无兴趣,之所以没有干脆地回绝,是因为不想逼得这女妖一怒之下采取激烈手段对付他。 黑色轿车里坐着几只妖不得而知,它们手里有什么样的武器也不清楚,这帮东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可不防。 “我回去想想看,这事太严重了,得认真考虑一下再作决定。”丁能摆出深谋远虑的表情。 “据我们的最新研究,历史上很多著名人物也是妖魔出身。”李珍贤严肃地说。 “都有哪些著名人物?说来听听。”丁能对此很好奇。 “封神演义你看过吧?” “看过。”丁能想起了苏妲己和纣王,姜子牙和土行孙,雷震子和闻太师,就故事情节而言,这些人物无论谁是妖魔好象都很正常。 “商朝末年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许多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妖纷纷出来,投靠不同的阵营,为了各自的理想和信念战斗。”李珍贤的表情非常严肃,仿佛上坟一样。 “好象《封神演义》是一本神话小说,并非历史。”丁能说。 “这你就错了,那本书虽然写于后世,但其中的内容却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二郎神,哪吒,原始天尊,姜子牙,申公豹,苏妲己等等\奇\都是真实\书\存在过的人物,就这些传奇英雄的事迹而言,可以得出结论,它们大多数都是出身于妖。”李珍贤神秘兮兮,仿佛在讲述与机密文件有关的事,生怕其它人听了去。 其它根本没人注意这边的交谈,远处倒是有几名男子,但他们全盯着李珍贤魔鬼般的身材以及暴露的部位。 “我明白了,按照你的理论,猪八戒和孙悟空肯定也存在过,这两位一个是猪妖,一个是猴妖,白骨精是骨头妖。”丁能笑起来。 “我正在跟你严肃的谈话,不要东扯西拉。”李珍贤杏眼圆睁,摆出一副悍卫信仰的架势。 选择 “好,我洗耳恭听,你继续说。”丁能举手表示无意冒犯。 “你傻了吗?妖源自于人而比人更强,只有人类当中才有可能产生妖这样高贵而优秀的生命形式,那些什么蜘蛛精狐狸精的传说全是胡扯,你想一下,蜘蛛有大脑吗?狐狸的脑容量有多大的一点?怎么可能孕育出优秀的智慧。”李珍贤侃侃而谈。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朱神婆的法力怎么练出来我不知道,那些纸片经她的手处理过后,仅仅只是画了一些简单的图案,却具备了降妖除魔的神奇效果。同样的,十个月前在城隍庙内万道德表现出来的顽强战斗力和法力也彻底超越了我的常识和理解范围。”丁能平静地看了看李珍贤,“仅仅凭一本源自古人之手的《封神演义》就打算建立起妖类的完美形象,感觉有些依据不足,太过牵强附会。” 丁能还想说妖的大脑差不多就是摆设,脑组织流掉一大半还能够行动和说话,但是他忍住了这句,因为不想在此时激怒这只妖。 “不说这个了,越扯越远,再谈下去不知会不会说到黑洞或者外星超级智慧。”李珍贤一摆手,“请你立即做出决定,是否加入我们,如果愿意,那么现在就请上车,一会儿就可以搞定。” “我说过,这事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丁能仍然很镇定。 “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会亲自主持妖化过程和仪式,你将是第五代妖,按照先前的情况来看,你会比其它的妖更聪明,也更强壮有力。好好想一想,你将拥有漫长的生命,以及出色的智慧,还有同伴之间关爱和友谊。”李珍贤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强硬。 “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样?”丁能试探性地问。 他像是无意地转变站立的位置,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到了李珍贤的左侧,现在他与那辆黑色轿车之间隔着这位女妖的身体。 “你别无选择,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成为我们的敌人。至于我们的敌人有什么下场,相信你会明白。”李珍贤冷笑。 这妖女的表情变得真是快,并且非常复杂。 选择 丁能心中的怒气渐渐涌起,虽然最强依靠朱神婆已经死掉,再也无法帮忙降妖除魔,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等等宰割的羔羊。 他微笑着说:“万道德和宋僵都想弄死我,它们全失败了,如果你的你的同类打算这样做,我也没意见。” “正是看重你的能力,以及好得不像话的运气,所以才邀请你加入,如果不识趣,我们只好想其它办法灭了你。”李珍贤说。 “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点?” “牛贵财和至圣后师怎么死的我全都知道,让差人来捉你如何?”李珍贤冷笑。 “你们缺乏证据。”丁能显得很轻松。 “我们是一个集体,妖类成员手里掌握的人脉资源和财力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在这个城市里,只要我们乐意,想做什么就可以做成。你想一想,这是什么地方,抓人需要证据么?你是不是傻啦?” “偶尔也是需要证据的,你们到目前仍然没办法为所欲为,这个世界总会有一些代表着正义的力量出现。不管怎么样,我坚持相信邪不胜正,难道你们认为自己比全盛时期的万道德更强吗?”丁能淡淡一笑。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现在朱神婆已经死掉,至圣后师也香消玉殒,只剩下你,还有我们。”李珍贤咧开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几秒钟以前,它的牙还是跟普通人类一样,一瞬间居然变成了鲨鱼模样。 “来啊,看谁能够灭了谁。”丁能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其实心慌得厉害,他了解妖的力量,如果李珍贤发动突然袭击,完全有可能一下子把他开膛破肚。 “我一直是个和平主义者,向来讨厌跟人动手或者争吵,今天可以放过你,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事很难说,你自求多福吧。”李珍贤后退了几步,“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考虑下加入我们的事。我个妖认为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妖化之后失去的只是枷锁,得到的却是无限的可能性和不可思议的巨大好处。” “你的电话没换吧?”丁能问。 这时他可以确定自己强硬的态度和言语镇住了这女妖,以至它不敢表示彻底决裂。 这样的谈判中,气势非常重要。 威胁 很显然,它们也有弱点,所以缺乏自信,生怕丁能有什么秘密终极必杀技还没使出来,毕竟他是朱神婆的合作伙伴。 交谈的气氛很糟糕,因为相互之间总在猜疑。 “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换过,你当然可以打过来,但是我不明白,有什么事现在不可以说吗?干嘛非得用电话。”李珍贤脸上再次浮现笑容。 “我得回家好好想一想,如果觉得还是做妖魔比较好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联系,我猜想,你并不介意带着几位助手提供上门服务。”丁能说。 李珍贤做了一次深呼吸,似乎在故意显示它化身为妖之后变得高大了许多的胸部。 其实妖就算不呼吸也没关系,所以丁能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这样做,估计是习惯的缘故,毕竟它作为人类活了将近三十年,许多事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彻底改变,比如紧张和困惑时自然表现出来的反应。 “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复我?”它问。 “下星期六怎么样?如果之前想好,或许会提前跟你联系。”丁能说。 “就三天,不能再长,否则我们将采取行动。”李珍贤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超过你规定的期限,你会怎么做?”丁能问。 “可能会杀掉你,也可能会委托某个可以信任的差人把你捉去关进牢房,你曾经体验过大号里的幸福生活,不想再重演一次吧。” “太不像话了,你们真是无法无天,我严正抗议这种做法。” “只有无还击能力的弱者才会说严正抗议或者伤害人民的感情之类废话,你可以走了,三天的期限是最后通碟,别想耍花样,我的人会盯着你,二十四小时都不放松。” “很好,我会在安静的环境中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丁能说。 “顺便告诉你一声,你的三位朋友去了桃园,然后又转机去了两亚,目前在沙滩上晒太阳,他们的行程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李珍贤的语气中明显有威胁的意味。 丁能瞪大了双眼:“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朋友,我发誓会让你完蛋,并且在完蛋之前受尽折磨,弄得不成人样,是不成妖样,连跟你睡过觉的公妖都不敢认你。”丁能恶狠狠地施以威胁。 威胁 李珍贤仰天狂笑了整整十秒钟然后才停下来。 在它咧开嘴的过程当中,丁能三番五次想要把皮鞋脱下来塞到它嘴里,或者是掏出水果刀狠狠刺它几下,或者是把它脑袋割下来,开个大脚,踢到武圣庙的屋顶上。 他费了一番很大的劲才成功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没错,你们在人界很有办法,这边我没有很多钱,也不认识很多恶棍,但是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很有门路,我认识很多厉害的鬼,还有地府公务员,如果惹恼了我,你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此时他甚至打算回地府鬼街呆上整整三天,让自己变成妖,这样或许可以提高战斗能力,与这帮混蛋对抗到底。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想把这帮妖魔全部消灭,一个个斩首外加碎尸,然后火化,弄成骨头灰,然后从飞机上撒下去,一部分抛到东海,一部分扔到长城上,一部分扔到种大麻的田地里当肥料。 但是,他明白就目前情况而言,这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眼下最合理的选择就是与妖魔们谈判,如果可以达成一个互不侵犯的协议则最好。 但是就目前情况而言,显然不太乐观。 李珍贤终于停止了做戏般的狂笑,漂亮的小脑袋回到正常位置。 “我不在乎你的威胁,如果能做到的话,相信你早就把我宰掉了。你最好通知你的三位朋友,告诉他们面临仅有的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我们做妖,要么做我们的敌人,如果选择后者,他们将会被弄死然后吃掉。”它伸出红红的舌头轻舔嘴唇。 考虑到朋友面临危险,丁能迅速冷静下来。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是指盯梢和跟踪我的朋友。”微笑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只要愿意花钱,就可以像使唤牲口一样指挥人却做事,做什么都行,仅仅只是调查几个人而已,很简单的,用不了很多。”李珍贤得意洋洋地笑。 “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个刚刚为某大人物服务了一次的小姐,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真够差劲的。”丁能稍稍放心一些,忍不住立即损它一句。 因为得知跟踪和盯梢三位朋友的并非妖魔,而是它们花钱雇佣的人,他心情不再紧张。 盯梢 从武圣庙驾车回家的途中,有一辆银色的宝马一直若即若离地跟在丁能的车后面,稍后又换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盯梢。 看得出,这帮妖魔很重视自己,丁能沮丧地想。 回到曾经与父母一同居住了整整九年的小楼内,立即开始召唤朱神婆。 他想跟她商量一下目前应该怎么办。 或许是由于朱神婆刚做鬼没多久的缘故,他上过香,烧过一叠冥币,然后低声呼唤她的名字许多遍,仍然没有看到她的出现。 她哪里去了?会不会被杰克和汤姆抓走?或者突然遇到好机会去投胎? 丁能坐卧难安,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他站到窗前往下看,发觉一辆牧马人停在自己的车旁边,里面有两个烟头在闪烁。 他再看街道对面,发觉那幢小旅馆的屋顶天台上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趴在一架太阳热水器与一架卫生天线之后,傻乎乎地笑着往这边看。 街道对面的盯梢者曾经是一名保安,这家伙一直沉默寡言,万万没想到也会成为妖人一员。 丁能走到小楼的后侧,把脑袋伸出去往外看,发觉狭窄的小巷道内也有一个女子蹲着,仿佛在小便的样子。 尽管这女妖缩在暗处,但是丁能仍然看到了它。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想象的还要更糟糕,这帮妖魔随时都有可能冲杀进来。 可以请谁帮忙,差人吗? 如果报警说淡牛锡集团的副总和十几名高级干部全是吃人的妖魔,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电话很可能会被监听,电脑也可能有黑客入侵。 越想越悲观。 反正无计可施,丁能干脆躺下睡觉。 外面响起了那种怪异的声音,仿佛求偶的猫,又好似患了重病无钱治疗被医院赶出来的老人在呻吟,还有些像挨了一刀即将挂掉的肥猪的叫唤,这声音此起彼落,十分嘈杂,显然是众妖在彼此交谈。 盯梢 丁能被外面的妖的叫喊声弄得无法入眠,忍无可忍,掏出电话拨了李珍贤的号码与之联系。 “丁能你好。”电话里,它的声音跟从前一样,柔和,平静而从容。 一瞬间,丁能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几乎认为李珍贤仍然跟从前一样,是那个工作认真负责,待人真挚友善的女子,并未化身为妖。 稍后,他想起它獠牙伸在口腔外面的情形,沮丧地摇摇头,知道有些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请你通知盯我的那些妖兄妖姐,别再用那种奇怪的声调聊天了,吵死人了,根本无法安静地思考。”他冷冷地说。 “是吗?请稍候,我会打电话通知它们。”李珍贤说。 “多谢,再见。”丁能挂掉。 半分钟过后,外面果然安静下来。 “多守纪律的妖啊,真是一只能打硬仗、素质优良、政治觉悟出色的队伍。”丁能仰天长叹一声,继续睡觉。 刚一闭上眼,朱神婆却回来了,她穿墙壁,直接蹦到桌子边,把片子凑近丁能留下的盘子,大力嗅了几下,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个不停。 “小丁,先前你叫我的时候正跟老卫亲热,眼看就要高潮,所以就没来。”她仿佛吵架一样大声。 “折腾了这么久?你们可真能干啊。”丁能揉揉眼睛,慢慢坐起来,心想今夜注定无法睡觉了。 “我做鬼之后才知道,原来跟男鬼做那种事如此有趣。”朱神婆情绪仍然很亢奋,似乎未完全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你活着的时候我多次提议介绍合适的老男人给你认识,或者帮你叫鸭子上门服务,你一概拒绝,现在才知道享受,后悔吧?多少美好时光就这样白白流逝了。”丁能打了个哈欠。 “那时候是怕嘛,人家没经历过,有些害羞。”朱神婆低下头。 “真不明白你怕什么?这样的年纪已经不会生宝宝了,就算患了艾滋病也有钱治,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现在开始也不算晚。” 天赋 朱神婆飘到窗外了几秒钟然后又回来,小声问:“外面那些妖是怎么回事?” “李珍贤派来盯我的。”丁能说。 “为什么要盯着你?” “它们认为我可能会成为一只非常优秀非常拉风的妖,所以想拉我入伙,但是我不愿意。” “这事有可能,你身上仍旧有一点点残存的妖味,它们对你感兴趣很正常。” “我说要考虑一下,李珍贤给了三天期限,如果不肯加入它们的行列,就将成为它们的敌人,下场会是被杀掉或者被关进牢房。”丁能说。 “操,真够嚣张的,牢房是它们家开的吗?”朱神婆有些不高兴了。 “差不多相当于是它们家的,淡牛锡集团的高管和高级职员差不多全是妖,这样一帮混蛋凑到一起能够做的事太多了,整个山京城里它们完全可以说了算。” “可惜我已经死掉,没办法帮你灭了它们。”朱神婆摇头。 “你可以教我茅山术,让我能够保护自己,同时抽空降妖除魔。”丁能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 “你当这事想学就可以学啊,要有天赋才行,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有几分慧根的蓝蓉,正打算收她为徒,我却死掉了。” “我怎么就没天赋了,你倒是说说看。”丁能不服气。 “你耐心不够,冥想和静坐无法持续五分钟,也没显示出任何超能力,综合这些情况,我只能认定你没有天赋。” “我有阴眼,能够看到大部分游荡在人界的鬼,这算不算某种超能力?”丁能问。 “当然不算,这是一种病,导致你阳气衰弱所以见鬼,非常糟糕的是,这种病据说没得治,算是绝症。”朱神婆说。 “我不后悔,因为我认识了阿朱,并且和她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丁能说。 “唉,你一提起太太太姑奶奶我心里就会酸一下,就像看了某出引人泪下的悲剧一样。”朱神婆转过脸去面对墙壁。 “别难过了,现在有非常要命的事,立即开动你的脑筋,告诉我如何应对目前的局面,怎么才能摆脱困境?”丁能说。 “我想想看。”朱神婆飘回桌子前,把鼻子再次凑近盘子,大力嗅肉片的味道,仿佛这样能够使她思维更敏捷。 天赋 朱神婆趴在装有牛肉片的盘子上方大力嗅味道,这边的丁能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考虑如何脱离眼下的困境。 他突然想,是否可以学习画符?因为有现成的老师可以请教,如果花一夜时间弄出十几张成品,或许可以解决面临的麻烦。 这边朱神婆闻够了食物的味道,飘回来。 “我想学画符,你看行不?”丁能问。 “你未经修炼,身上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神力,就算画得一模一样也没用。”朱神婆摇头否决。 “我看过你画符似乎很简单,随便几下就搞定了,就好象我往地上撒尿一样容易,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讲究。”丁能满脸沮丧。 “那当然,你以为只要画得图形相似就可以了吗?那样的话只需把图样交给印刷厂就可以了,干嘛还要亲自动手。” “你想出办法了吗?”丁能问。 “你认识的厉鬼能够请来帮忙吗?比如那位阿紫。” “我试试看吧,多半请不动,她在地府鬼街已经失势。”丁能沮丧地想,大个子鬼已经投胎去了,淡牛锡大厦的猛鬼自从那天导演了一场时空倒流两小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够请动并且来之能战的鬼再也没有。 “试啊,你不是说跟阿紫有精神层面的联系,能够沟通吗?赶紧召唤她吧。”朱神婆催促。 “阿紫,你在哪里,我想念你,情况紧急,需要帮助。”丁能低声喊。 “为什么不把音量弄大些,这样阿紫能够听到吗?”朱神婆问。 “我担心外面的妖魔听到,所以小声些,就算这样阿紫也能够听到。” 十几分钟过后阿紫仍然未出现,丁能每隔五分钟左右就呼唤一遍。 朱神婆失去耐心,叫丁能打开电视机看古装言情武侠剧。 半个钟头过去,阿紫仍未现身。 “播放广告了,帮忙换个台。”朱神婆说。 “你自吹是只厉害的鬼,比许多死了几十年的鬼更强,怎么自己无法控制电视遥控器?”丁能问。 危险 朱神婆告诉丁能,能够凭自己形体的力量控制人界物品的阴魂千中无一,像阿紫那样厉害的角色更是万中无一,极其罕见。 当然,如果每只鬼都能够显形或者搬动人界东西,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一切都会乱套。 “可是我为什么遇到了好多个这样的鬼?从饿死鬼黄珠开始,还有老大哥,大个子鬼,这几位全都能够搬动人界的东西。”丁能说。 “你倒是挺能招鬼的,无论男鬼还是女鬼都喜欢跟你交往,所以遇见几位强悍角色也很正常,我寻思着,像你这么幸运的人非常少。” 丁能想,那对混血杂种鬼杰克和汤姆肯定也非常厉害,否则就无法对付阿紫,而当初的人渣居然跟两只厉鬼打斗而没吃大亏,真是恶棍中的恶棍,坏蛋当中的极品。 可惜人渣目前在跑路,不知道混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差人捉住,或者被黑吃黑,不然倒是可以请他帮忙,既然能够对付鬼,那么跟妖魔应该也可以斗一斗。 “我上网看看能否找到某种办法对抗妖魔,还得看一看能否与大帅和猛男还有蓝蓉联系上,据说妖魔雇佣了人跟踪他们,得提醒一下。”丁能把电脑搬过来。 “为什么不打电话?”朱神婆问。 “我担心被监听,虽然网络里也不见十分安全,但是还是稍好一些。” 丁能登陆QQ,发现猛男在线,赶紧发出信息:“大帅和蓝蓉好吗?有人跟踪你们,请注意设法摆脱。” 猛男:“那两位很好,他们打得火热,每天有一大半时间呆在酒店房间内。你怎么知道我们被盯梢?” 丁能:“李珍贤说你们到桃园之后转机去了两亚,今天下午在沙滩上晒太阳。是真的么?” 猛男:“糟糕,看来被盯上了。” 丁能:“有没有发现尾巴?” 猛男:“没有,一直感觉挺好,觉得非常安全,怎么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丁能:“跟踪你们的是妖魔雇佣的人,你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要过分紧张。” 猛男:“操,太不像话了,我这就回来,跟你并肩作战,消灭这群混蛋。” 丁能:“别回来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等我的消息。” 危险 丁能明白,如果说自己可能活不过三天,目前被围困,三位朋友肯定会立即乘飞机回来,但是这样做没什么用,恐怕只是多几个牺牲品而已。 QQ里猛男问:“你怎么遇到的李珍贤?” 丁能:“它们仍然想拉我入伙。” 猛男:“那天夜里在淡牛锡大厦它也想拉我和大帅还有蓝蓉入伙做妖魔,难道我们真这么优秀吗?以至于妖求贤若渴,真搞不懂,既然我们如此了得,为何没人请我们去当市长或者省长?为地球的发展壮大贡献力量。” 丁能:“在妖魔眼里我们是出色的人材,但是总统和国会议员以及立法委员不认识我们,加之血统和家庭出身方面的问题,以及个人财力方面的问题,所以非常遗憾,我们不可能得到提拨的机会。” 猛男:“幸好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如果从前遇到这样的事,没准一冲动就会把自己的脑袋卖给识货的。” 丁能:“玩得开心些,我能够应付。” 猛男:“我知道你应付不了,放心,明天我们就回来。” 丁能:“千万别这样。” 猛男:“说好有难同当,我们决不会扔下你不管。” 丁能:“别回来,我会设法逃脱,然后来找你们。千万别在路上错过,最糟糕的蠢事就是你们回山京来,然后发现我已经溜到外地去了。” 猛男:“大帅和蓝蓉来了。” 丁能:“大家玩得开心些,如果方便的话就跑到国外去,多换几个地方,应该能够摆脱追踪。” 猛国:“我们打算去——,嘿嘿,暂时保密,等到了地方会打电话给你。” 丁能:“好的,我等着。” 猛男:“如果有危险,请立即通知我们,保证尽快赶回来。” 丁能:“会的,你们同样也要小心。再见” 得知朋友们暂时没事,丁能稍稍心安,犹豫片刻之后,他决定打电话给成崖余,不管有没有被监听。 朱神婆依旧在专心看电视,成为鬼之后不怎么需要睡觉,她在电视机前浪费掉的时间比生前更多。 无计可施 丁能摸出备用的另一只手机,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用电脑尝试联系成崖余,如果能行,就不必打电话。 他发了一封邮件到成崖余的邮箱里,内容是请求救援,希望能够带着武器和人马过来驱逐外面的妖魔。 发出邮件之后丁能静静等待回复。 成崖余没有QQ号,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度过学生时代的,他如今年纪不过二十六岁,居然跟许多见到电脑就犯晕的老家伙一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以现在的眼光看,成崖余简直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怪兽。 出乎预料,几分钟之后有了回复,估计很可能发到了手机邮箱。 成崖余说十分钟之后到,带着三个人,全都有枪,问够用了吗? 丁能说差不多了,赶紧来吧。 然后再无回音,估计是出发了。 丁能长出一口气,明白自己有救了。 这时朱神婆的卫姓鬼情人和几名鬼友穿透墙壁飘然而至。 “小朱,刚才你说有事突然跑掉,让我们一通好找,原来你躲到这里看电视。”中年男鬼飘近朱神婆,给了她一个大规模的拥抱,在她脸上狂吻一阵子。 朱神婆肥胖的脸上娇羞无限,低下头轻声说:“不要这样子嘛,让鬼看见了多不好。” “我爱你。”中年男鬼深情款款,伸出长长的大舌头舔朱神婆的胖脸。 丁能从冰箱里拿出烤鸭和囟牛肉招待众鬼:“大家好,请尽管享用,希望你们喜欢。” 嗅过味道之后,众鬼大概觉得应该报答此间主人一下,于是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朱神婆大大咧咧地指着窗外说:“下面有几只妖人在盯梢,不许小丁自由活动,你们能不能出去宰掉它们?” 众鬼均摇头。 “我们要是有这样的能耐,早去地府过好日子去了,干嘛还在这边混着。”中年男鬼说。 “知道你们不成,我也不行。”朱神婆咧嘴一笑。 “小丁同志啊,人生总有一死,或轻如阴毛,或重于坦克,反正逃不过,你看其实做鬼也不错,那些妖魔要对付你,就让它们来动手好啦,你死掉以后跟着我们混就可以,大家其乐融融,倒也挺好。”一只老鬼说。 无计可施 丁能看了看建议自己英勇就义的那只老鬼,很想一脚把他踢出去,考虑到他是朱神婆的朋友,决定留点面子,以后再踢不迟。 这真是馊主意,居然好意思说出口。 朱神婆揪住这只老鬼的耳朵,大声训斥:“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白痴?” “没事,想说什么都可以,没关系。”丁能只好这样说。 众鬼在房间内各自找地方坐下或者躺下,横七竖八,有的头下脚上,有的爬到电视机顶部,有的躺在地板上,还有的挂在电灯泡上。 丁能也无可奈何,反正他们不会弄坏什么东西,所以由得他们自由自在。 朱神婆大声说:“平时你们一个个吹嘘自己能耐如何了得,跟牛头马面怎么怎么熟悉,差不多称兄道弟,认识的猛鬼厉鬼成群结队,城隍爷都常常跟你们混在一起集体打手枪,现在为何一个个都不出声了。” 姓卫的中年男鬼说:“我们这个群体里的成员都是死于四五十年以前,那个时代就流行说大话假话空话,简称假大空,习惯了,死掉也没能改过来,生前都这样,上头爱听什么就说什么,只要自己没事就好,至于下面那些所谓群众是用来欺骗和愚弄的,你想一想亩产都能到万斤,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事。” “我明白了,你们根本就是一群废物鬼,光会说不会练。”朱神婆摇摇头,满脸沮丧。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可以去骚扰外面的妖,让它们注意力无法集中,或者感觉不舒服,应该有些用处。”中年鬼说。 “你们无法显形让人看到,当然也没办法让妖看到,怎么弄啊?你们能够附到妖体内吗?肯定也不能。”朱神婆说。 “大家放松些,没什么,我已经联系到救星,几分钟过后就能到达。”丁能说。 “唉,早说嘛,弄得小朱为你着急,让我们挨骂。”中年男鬼抱怨。 “我也以为你们几位很厉害呢,所以抱着非常大的希望,想玩一招里应外合,弄一场完美无缺的胜利。”丁能说。 众鬼面有惭愧之色。 逃生 丁能从抽屉里拿出一堆冥币,放到一只盆里,支到厨房的抽油烟机下面,念着朱神婆的名字,用打火机点燃。 众鬼看着他烧纸钱,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前来帮忙,这些钱交到朱神婆手里,由她负责招呼大家吧。”丁能说。 “小丁,前面你烧给我的钱还没用光呢,不必这样客气。”朱神婆说。 “没什么,尽管花就是,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丁能说。 他心想,当初朱神婆生前合伙开工作室的时候应该分给她的钱有一百七十多万,这些钱全在他掌控之中,如果全拿来买冥币烧掉,估计一个月内地府鬼街的通货膨胀会超过三位数。 朱神婆的大恩大德,有生之年得努力报答才行。 冥币迅速化为灰烬,越烧越旺,火苗直蹿入抽油烟机的风扇内。 几名老鬼眼中冒出贪婪和期待的目光,显然对冥币有着浓厚的兴趣。 朱神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怪模怪样的卡,式样与人界常用的一卡通有几分相似,她看了看上面的图案,然后放回口袋里。 “到账了吗?”一名老鬼问。 “哪有这么快,怎么也得再过几分钟,你以为是人界的网络银行啊。”朱神婆活动了一下胳膊,“放心,小丁今天烧来的纸钱都给你们,我的情鬼得一半,其余的给你们几位平分。” “哈哈,神婆,你真是大方啊。”老鬼咧开嘴笑得十分开心。 “不够用的话吭个声就可以。”丁能说。 “丁老板,我好敬仰你。”另一名老鬼说。 “不必如此客气,你们是朱神婆的朋友,并非外鬼。”丁能着重突出朱神婆的名字,想让些明白最应该感激的是谁,这样他们就会对朱神婆更加敬重。 不难想象,这些鬼的经济状况一定不怎么好,他们死了很久,却一点也不厉害,光会说大话,估计后代早已经忘记了他们这样的祖宗,所以没有足够的供给让他们维持体面的地府生活。 这时成崖余驾车赶到,丁能走下楼,打开了门迎接这位救星,一边跟各只鬼说再见。 逃生 担任盯梢任务的妖目瞪口呆地看着丁能走进成崖余的车内,想上前阻止,却又停住,犹豫片刻之后,赶紧掏出电话拨号。 “你还好吗?我没来晚吧?”成崖余说。 “非常合适,多谢你救了我命。”丁能说。 “谁是妖?”成崖余问。 丁能大大咧咧地伸手指着路边的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它俩都是妖,对面楼顶天台上还有一只,楼背后还有一只雌的。” 成崖余的一名手下问:“看着像是人,怎么能分辨出他们是人是妖?” “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我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有此能力。”丁能毫不谦虚地说。 其实他也看不出来,如果妖收起獠牙和爪子的话,但是阴魂有这样的能耐,他可以让鬼来帮忙辨认。 这并不妨碍他吹嘘一下。 “要不要带回去审问?”一名治安协管员问。 “没证据表明它们打算做坏事,不应该抓。”成崖余说。 “带回去大刑侍候,折腾几个钟头,肯定有办法让它老实交待。”一名手下说。 “它们背后有靠山的,随便打个电话跟上头说一声,我们就得立即放人,还得开车送它们回家。”成崖余说。 这时朱神婆飘到外面,站在距离警车三米左右远处,朝丁能挥挥手,大声说:“到欣隆寺去,呆在庙里别出来就安全了。” 丁能朝她点头微笑,以示收到,没有回话是因为怕吓到身边那几位初次见面的差人。 成崖余仍旧是一副没什么明显长进的半阴眼,他听不到朱神婆的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形体在挥手,他忍不住问:“丁能,那只鬼跟你很熟悉吗?” “她是朱神婆。”丁能回答。 “朱神婆死掉了,她那么厉害,做了许多好事,真遗憾哪,感觉老天爷似乎站在邪恶的一边。”成崖余摇头。 “赶紧开走吧,再过一会没准会打电话过来让你把我抓到大号里去。”丁能说。 “有这可能性,看来我最好把电话关机。”成崖余说。 治安协管员问:“成队长,我想朝那边的妖开一枪,你意下如何?” “最好别这样做,惹恼它们不是好主意。”丁能说。 但为时已晚,协管员动作飞快地掏出枪,朝丁能所指的妖射击。 追逐 丁能和成崖余一同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枪口火光一闪,那边的妖腹部已经中弹,它的衣服上出现一个小洞,红色的粘稠液体从中涌出来。 但是与正常人中枪之后的反应不一样,这位妖没有倒下,甚至没有表现出痛苦或者是惊慌失措,只是低下头看了看弹孔,伸手揉了几下。 “要不要再开一枪。”治安协管员问。 “以后不许这样乱来,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成崖余有些气恼。 “当年我混黑道的时候就喜欢玩枪,没事就买些子弹,然后把别人的枪借过来到郊外打大树,原以为当差人之后可以尽情玩,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我很失望。”协管员说。 原来是混黑道出身的,怪不得一身匪气,似乎对恶行有着天然的浓厚兴趣,总喜欢惹事生非。 “据我所知,协管员是没有佩枪的,你手里这枝怎么来的?”丁能惊讶地问。 “我的枪借给了他,因为他的射击水准比我强很多。”旁边一名差人说。 被子弹打中的妖很不高兴,大步走向车子,恶狠狠地质问:“你们胆子不小,凭什么向我开枪?” “听说你是妖,而不是人,法律上并未规定不许射杀某个妖,既然不禁止,即为可行,所以我开枪打你。”协管员大大咧咧地说,“要不要再来一下?妖怪。” 这时妖受伤部位已经停止流血,它仰天怪叫一声,仿佛一只被尾巴着火的猫。 “它在向同伙求助,我们赶紧走吧。”丁能说。 “怕什么,我们手里有枪。”协管员依旧满不在乎。 丁能发现这家伙的德行很像人渣,估计有非常管用的靠山,所以才能够混入差人队伍。 对付妖魔就需要这样的人材,他敢作敢为的性格非常有用。 成崖余踩下油门,轿车猛然往前蹿,迅速离开现场。 原本妖只是试探性地缓慢行动,此时看到车辆开走,它们仿佛受到某种鼓励,就好像有些胆怯的狗发觉人逃跑就会去追赶一样,几只刚刚聚拢到一起的妖加快了脚步,追着汽车跑。 追逐 丁能回头看去,发现朱神婆和几位鬼友张开双臂试图阻拦追赶过来的妖,但是毫无用处,他们的形体被妖直接穿透。 四只妖跑向停在路边的越野车,迅速发动然后追上来。 很显然,不出意外的话,妖将会赶上,因为它们的车更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似乎不怎么懂得畏惧。 果然如此,仅仅开出两条街,越野车已经在后面,仅仅距离几十米。 这时成崖余的电话响了,刚才他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并未真的关掉手机。 拿起来接听,果然是一位大人物打过来。 “据说丁能跟你在一起,立即把它带回去严加看管。” 成崖余犹豫片刻,决定撒谎:“我没见到丁能。” 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怒气冲冲:“据可靠情报,丁能确实跟你在一起,我刚刚接到消息,说此很可能与牛贵财失踪案有关。现在你的车行驶到太监大道中段裤衩大厦附近,我说得没错吧,你别想耍花样,我只要打个电话,你明天就可以到山区当所长。” “如果你坚持这样的错误观点,我也没办法。”成崖余平静地说。 电话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再调查一下情况,如果弄错的话向你道歉,如果是你不听话自作主张乱来,结果你知道。”说完之后,电话挂断。 这时越野车已经追赶至仅有十米左右,可以清晰地听到几只妖在洋洋得意地怪叫,声音非常刺耳。 “头,可以让我开一枪吗?”英勇无畏的协管员问。 “这里是闹市区,影响不好,等会再开枪吧。”成崖余摇头。 “身为差人,怎么可以让妖魔满大街追逐,太没面子了,应该是我们追它们才对。”协管员轻声嘀咕。 “我们去哪里?”丁能问。 “我正想问你,把你送到哪里比较好。”成崖余说。 “朱神婆叫我去欣隆寺,可我不想去那里,干脆你送我到机场好啦。”丁能说。 “你想离开山京城吗?去哪?”成崖余问。 “去哪都行,既然斗不过这帮妖魔,只好开溜,到其它地方做点生意开个饭店或者麻将馆什么的混日子吧。”丁能说。 街头战斗 处境很不妙,妖驾驶着越野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想摆脱它们不太可能。 成崖余也无法向同僚求助,因为叫来其它差人的话,很可能丁能会被带走,那样情况可就不妙了。 遇到红灯,越野车开到警车旁边停下,相距仅有两米多远,里面一只女妖得意洋洋地朝丁能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灿灿的牙,估计已经许多天没有漱口刷牙。 这女妖的衣服很暴露,丰满的胸部几乎要从吊带衫内挤出来。 丁能平静地朝它们微笑,若无其事地说:“身材不错嘛,你应该去当毛片演员,这样比做妖有前途。” “如果你去当AV男角,我就去当女伶。”女妖说。 “能不能把衣服再往下拉一点?我好想看看你的咪咪。”协管员笑嘻嘻的问。 “把丁能交出来,我陪你睡觉,想怎么玩都行。”女妖说。 “你不露一下点,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有货。”协管员说。 女妖拉下了衣服,完全展示出胸部,毫无保留。 协管员眼睛瞪得奇大,啧啧称羡:“哇,了不起,凭这材料,完全可以去当成人杂志的封面女郎。” “嘻嘻,就是嘛。”女妖得意洋洋地拉起衣服。 附近相邻的几辆车内伸出许多只脑袋,盯着这具性感的身体看,颇有些垂涎三尺的意思。 这时绿灯亮起,车流缓缓前行,两辆车仍然非常近,如果各自车内的乘员伸出胳膊,肯定能够拉手。 “别逃了,跑不掉的,嘿嘿。”越野车的司机洋洋得意地说。 协管员没有再征求成崖余的意见,而是掏出枪朝越野车的油箱和后轮各开了一枪。 由于距离非常近,全都准确命中目标。 越野车依旧往前开,出乎预料,被击中的车轮并未完全瘪下,依旧可以使用,果然很够档次。 油箱被打穿,但是并未像电影里那样着火,仅仅只是在地上留下一条渗漏出的油印。 “你怎么又开枪,这样影响很不好的。”成崖余怒吼。 这时越野车转动方向,从侧前方狠狠靠过来,两侧都有车,这边完全是让无可让,只好任由碰撞发生。 街头战斗 成崖余的座驾是一辆价值八万元左右的经济型轿车,远远不如妖人的越野车结实。 碰撞之后,右侧前照灯碎裂,保险杠垂下,但是越野车却仅仅只是花了一块,看不到什么太明显的损伤。 然后越野车开向前,把成崖余的车逼得停下,两辆车挤到一起。 协管员再次举起枪,这一回再也没有谁反对他开火。 枪声响起,仍然照着油箱位置打,两个弹孔出现在铁皮表面。 出乎预料,依旧没有着火。 事实证明,电影里一枪把正在行驶的汽车打成火堆纯属虚构。 越野车的玻璃升起来,子弹打过去出现了裂纹,但是没有破碎,看来是防弹的。 见到无法打伤目标,协管员拿出打火机,瞄着已经流到地上的汽油。 “哥们,不可以,会把我们也烧着的。”丁能急忙阻止。 “哦,这倒是,忘记了。”协管员不好意思地笑。 成崖余往后倒车,然后绕开,继续往前走。 丁能继续观察越野车,发觉它们同样追上来,但是故意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显然担心再挨枪子。 “这些妖有枪吗?”一名差人问。 “应该有,只是没拿出来用。”丁能想起了寻尸队和保镖,它们曾经是有武器的,现在这些妖大部分已经死掉,那部分装备应该落入了淡牛锡高管的手里。 为什么它们没拿出来用?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也可能是由于不想引起注意,毕竟在市区动枪是影响极坏的大事件。 往前开出大约两公里,越野车突然减速,越来越慢,与成崖余驾驶的车距离渐渐拉远。 “好咧。”一名差人欢呼。 “可能打穿了油箱下部,现在终于油漏光了。”协管员洋洋得意地说。 成崖余转过头来对丁能说:“我开到前面的黑巷子里,你找个地方下车,然后我继续往前开,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你设法逃走。” “我觉得应该把这位丁兄带回去关到最结实的单人间里,那样妖魔就拿他没办法了。”协管员说。 “如果把人带回去,我们就无法继续保护他。”成崖余说话的同时,把车开往旁边的一条较冷清的巷子内。 久仰大名 丁能下了车,走进一家仍然在营业的小饭店内。 协管员把枪放入口袋,跟着下了车,左右看了几眼,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饭馆内。 成崖余驾车离开。 丁能坐下随便要了一盘猪耳朵和一盘花生米和两瓶子啤酒。 协管员走到他对面坐下,小声做自我介绍:“我叫林充,半年前改行当了差人,成队长叫我保护你。” “多谢。”丁能微笑,“你喜欢吃什么请选择。” “不饿,喝点啤酒好啦。”林充看看四周无人,神秘兮兮地问,“听说你会法术,真的吗?” “我只是能够看到鬼,仅此而已。”丁能说。 “别谦虚了,我从其它差人那里听说过许多有关你的传闻,据说你能够变化性别,一会以男人模样出现,一转眼却化为妖艳性感的女子,还能够隐形,用白纸变钞票等等。总而言之,你和朱神婆是这个城市的传奇。”林充说。 “我根本不会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你想一下,如果真有什么法术,刚才我一定使出来了,还会弄到求你们来救命吗?”丁能哑然失笑,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混出如此大的名声,真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你是不想多伤人命或者妖命,或者深藏不露。”林充说。 “我除了能够看到鬼之外,其它方面跟普通人完全一样。”丁能说。 林充一脸愕然:“不会吧,这下糟了,如果再遇到妖怪怎么办?” “用你的枪瞄准它们的脑袋射击,多挨几粒子弹,它们同样也会失去行动能力或者死掉。” “我很失望。”林充说。 “我理解,这不怪你,如果你选择离开,独自回家洗洗睡,我没有任何意见。”丁能平静地说。 林充有些诧异:“你不怕妖魔找来吗?” “怕啊,可是这有用吗?” “我很想离开,因为你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强大,原本我打算抱你的大腿,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我仍然怀疑你是不愿显山露水。” “我真的不会任何法术,你听到的传闻中的英雄事迹差不多全是朱神婆制造的,现在她已经不幸去世。”丁能说。 久仰大名 林充现年二十三岁,高中毕业之后一直跟着几名闯荡江湖的哥们混,一般意义上的坏事他全都干过,比如砍人,打架,吸毒,敲诈勒索,欺侮人之类。 他的命运在半年前出现了转折,他的表姐嫁给了一位很办法的人物,帮忙找到了这份职业,并保证混几年之后可以转正,只要他别乱来就可以。 于是,林充摇身一变,走上正道。 按他的说法,目前的生活很没劲,事挺多,比如抓赌抓嫖什么的总要冲在最前面,但是工资却少得可笑,还没有配枪,只有一只棍子和一辆自行车。 “今天又派我来保护你,那帮正式工真TM会安排事。”林充板着脸抱怨。 “跟我在一起确实挺危险,你走吧,我能够照顾自己,刚才承蒙你和几位好汉帮忙摆脱了困境,已经非常感激。”丁能说。 “我开枪打了妖,打烂了它们的车,按照我混社会那些年积攒下的经验,现在妖魔肯定在四处寻找你和我,咱们现在恐怕已经拴到一起,必须得共患难了。”林充显得有些沮丧。 “要不这样,叫辆出租车,我陪着你去到局子门口,看着你进去然后离开,这样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丁能说。 “你别听我光是抱怨,我这人就这脾气,其实不针对你,也并非胆怯,我就喜欢发牢骚,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不就是妖魔吗?我不怕它们,有什么事咱俩并肩上,就喜欢刺激,难得遇到这样的新鲜事,怎么可以错过。” “很好,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咱们往哪去比较好?”丁能说。 “这里环境不错,咱们多喝几杯,然后到附近的小旅馆住下,这就叫做深居浅出。” “太省事了吧?有没有更好的主意?”丁能问。 “有啊,咱们出城去,找一个僻静的农家乐什么的住下,这样一来,就算全国总动员也很难找到。”林充说。 “躲是躲不过的,必须找办法反击。”丁能说。 “怎么弄,人家手眼通天,你我这样角色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林充摇头。 “办法总是有的,就看敢不敢去做。”丁能说。 “我倒是什么都不怕,只是不想莫名其妙的送命。”林充说。 “这个我看得出,你确实是个勇者,跟我的一位朋友非常像。”丁能说。 “像谁?” “黄大千,绰号人渣。” “唉,我跟人渣倒真是一路货色,但是我没他那么坏,有些事我做不出来。” 风云人物 喝光两瓶啤酒之后,丁能有些犯晕,看来情绪低落对酒量有不良影响。 林充却越喝越来劲,洋洋得意地吹嘘他当年如何横行于街头,吃早点和吃饭从不付钱,连嫖妓和坐黑车也从不付账,散步时每隔两到三秒钟就能听到一声‘林哥’的叫喊声,整条街上的人都与认识他为荣,旁边中学里更有无数的青少年见到他总喜欢搂着合影,甚至有少女向他索要签名,每逢规定的日子,那些需要保护的店铺和小贩纷纷手拿红包送上门来,不收都不行,如果不收就以自杀或者跳楼来威胁,没得办法,为了不弄出人命,只好勉强笑纳,如此云云。 丁能面带微笑,虽然心里大不以为然,却仍在专心听林充讲述。 他无可奈何地想,毕竟这家伙是成崖余派来的保镖,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自己,仅仅只是需要扮演好听众角色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件。 饭馆老板眼看来了惹不起的主,只好陪着笑容,带着满脸的疲惫坐在一边等候,显然已经很想打烊,但是不方便开口逐客。 这般情形看在丁能眼里,感到不安,于是提议离开,到外面走走。 他掏出钱准备付账,林充却站到他身前挡住,拍打店主的肩膀,同时拉起衣襟展示借来的手枪。 “知道我是谁吗?”林充瞪圆了眼,威风凛凛地问。 “抱歉,不知道。”店主陪笑。 “我来你这里吃东西是给你面子,收什么钱?还没问你要车费呢。”林充理直气壮地说。 “那就算了吧,谢谢。”店主沮丧地说。 丁能心想给这家伙留点面子,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直接拖着林充往外走,同时把一张百元钞票塞到身后的店主手里。 林充没有看到这个动作,还以为自己的威势震住了小饭店的老板,得意洋洋地走出去。 店主呆站在后面,不时低头看一眼握在手里的钞票。 “丁兄,不是我吹,这年头混社会就得像我这样,有什么不懂的事你就开口,我会教你怎么做,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会罩着你。”林充大大咧咧地说。 “多谢。”丁能平静地说。 风云人物 时间已经很晚,丁能和林充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往哪边去。 林充转过头,接了一个电话,表情显得满不在乎,嗯嗯呼呼了一阵子,听不到跟对方谈了些什么。 放下电话之后,林充说是成队长打来,问有没有遇到麻烦。 “成崖余没事吧?”丁能问。 “他已经回到家里,还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乡下当所长也挺好,那边空气新鲜,村妞可爱。”林充说。 “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哦,是这样,他叫我把你带到城郊一处农家乐,那地方是我三姨开的,从前去过几次,环境非常不错,还有小姐,嘿嘿。”林充一脸坏笑。 “小姐倒是不必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丁能说。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两人同时举手拦下。 “这次别再赖账了,我付钱就是。”丁能说。 “好吧,就依你,本来是很想拒绝付钱的。”林充说。 丁能心想这家伙大概从来就不习惯在身上带钱,走遍全城皆玩空手道,谁遇上他谁倒霉。 从前是黑道成员,现在是双重身份,确实条件允许他这样混。 两人钻进车内,司机问到哪里,林充告之地点。 听说到郊区,司机要求不按表计数,提出一个几乎翻倍的报价,丁能急忙在林充发怒之前把钱递出去,并说不要找补了。 “丁兄,你似乎很有钱的样子。”林充满脸不高兴,大概认为自己失了面子。 “最近一年多财运方面还不错,赚到了一点钱,也不多。”丁能小心翼翼地说。 “我这么辛苦做你的保镖,应该从指头缝里漏点钱下来让我改善一下生活水平。”林充说。 “这个是应该的,等我确定自己安全之后,会考虑报答你。”丁能心想,这家伙在城里横行无忌,到处白吃白喝,就算身无分文也能够过得挺好,如此爱钱干什么? 这时林充的电话又响了,他低下头接听,嗯嗯呼呼一阵子,然后说好的,就这样,我会照办。 出卖 到达郊外的农家乐,两人下车,走进院内,一名壮实的中年妇女走出来迎接,问住店还是叫小姐。 林充大大咧咧地管她叫老太婆,语气很没礼貌,说到此看看小姐都什么货色,如果可以凑合的话就住下。 中年女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有处女,要不要,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的,嫩着呢。 林充说也要看看货,如果是丑得吓人的处女,还不要自己打飞机解决。 中年妇女在前面带路,她走得挺快。 其实这女人并不算很老,年纪估计有三十五岁,考虑到农村妇女衰老程度较快,很可能只是三十岁。 丁能低声问:“你三姨不在么?” “看样子在里面,咱们进去之后就可以见到。”林充说。 往前走了几步,进入灯光昏暗的门廊内,丁能看到几只阴魂飘过,全是白发苍苍的老鬼,他们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期待什么事情出现。 “你对这里熟悉吗?”丁能感觉有些不妥,“如果遇到什么事,你能否找到最佳逃跑通道?” “以前来过,似乎重新改造过房屋的结构和走向。”林充说。 经过一段大约有十五米左右长的走廊,然后转了一个弯。 这时丁能感觉有些不妥,似乎哪里出了差错,但又觉得自己应该信任林充,这里是他三姨开的店,肯定是安全的,而林充是成崖余安排过来的,虽然品行很糟糕,但是似乎不会害自己。 进入房间内,周围灯光突然亮起,把昏暗的走廊弄得白晃晃一片,丁能眼睛无法适应,只好闭上。 当他视线恢复正常之后,看到左右两侧各有一只黑乎乎的手枪指着自己,后面有两名男子握有电棒,四名突然出现的人形成一个完美的包围圈。 前面带路的中年妇女低下头,脸上有些歉意。 “这事与他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请让他走。”丁能伸手指着林充对握枪的人说。 这时林充走向旁边,拉开距离之后,他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挠了几下头皮:“丁能,我把你给卖了,请原谅。” 出卖 丁能看了看包围自己的人,发现他们没有妖的特征,以前也没见过面,加之身穿普通的运动服,乍一看也无法确实其身份,只是隐约觉得可能是运动员,当然也可能是黑道分子,因为他们的都剃了平头,脸色都挺好,显示出不错的营养,以及一种非常有特点的自信。 “把手伸出来。”一名手持电棒的男子拿出一只真正的手铐。 这时丁能仍然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他满腔疑惑,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子才对。 犹豫了片刻,丁能伸出手,被铐上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旁边的林充:“可不可以说一下你把我卖给谁了?” “嗯,就这几位。”林充点燃了一只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然后朝天花板吐烟圈。 公平地看,这家伙吸烟的架势非常差劲,就跟有些三餐不继的穷光蛋无比幸运地捡到一只九五至尊的烟屁股,然后兴奋无比地放到自己嘴里之后的情形差不多。 “你从他们手里收到多少钱?”丁能问。 “别问了,反正不会跟你分赃。”林充先前的惭愧已经完全消失,此时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 “我对自己的身价有浓厚的兴趣和强烈的好奇心,希望你给一个答案。”丁能说。 “哦,不怎么多,三千块。”林充说。 “三千?”丁能愕然,“看来你真是个笨蛋,随便吭个声我都可以给你几万块,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还有其它的一些好处,比如这里提供的货真价实的处女,要知道我最喜欢开苞的感觉了,从十四岁至今,我享受过的处女有十几个,能够在成绩单上增加一个,非常有成就感,生平就好这一口。”林充笑嘻嘻的。 “我保证你会后悔,包括其它对不住我的人,你们可能还不太清楚我的手段。”丁能从容镇定地说,想要吓唬一下这帮家伙,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啊哈,我好怕怕,求你饶了我吧,丁大神汉。”林充装腔作势地说。 “我们接到命令,不惜代价要抓住你,然后交给对你感觉兴趣的人。”一名持枪者说。 “林充,你朝妖魔开枪射击,还打坏了它们的越野车,它们不会放过你的。”丁能说。 受骗上当 林充摇了摇头,平静地告诉丁能,先前接到的两个电话里,有地位超然、身份特殊的人说过,只要把目标骗到目的地,一切麻烦均可宣告结束,并且还有巨大的好处,和灿烂光明的前途。 “我被捉住了,你凭这样的功劳可以得到三千块和一名女子,接下来,估计可以转正,进入正式编制,我说得对吗?”丁能问。 “看样子你不笨,居然猜到了。”林充笑起来,“我就要成为正式工了,到时候就有枪了,想想都兴奋。” “你打算如何应付成崖余的怀疑?”丁能说。 “这个很容易办,我只要到医院打个熟人把脑袋包裹起来,弄成受了重伤的样子就可以糊弄过去,没一点难度,见到成队长之后,我就说遇到妖人了,我经过一番英勇顽强的战斗,然后因为势单力孤而被打倒,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知去向。”林充严肃地说。 “别废话了,享受你的奖品去吧。”一名持枪男子把三十张百元钞票递到林充手里。 林充完全是一副没怎么见过钱的样子,他接过钞票,一张张认真地清点数目,然后对着灯光看水印和变光油墨。 “这家伙真够差劲的。”手持电棒的人说。 “操,你懂个屁。”林充把钱装入口袋,朝手持电棒的人瞪眼,“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东西,要会疼爱它,这样才可能有更多的钱。” “我明白了,为什么你至今不富裕。”电棒男满脸不屑。 “绝大部分像我这样勤劳的国人为何历经辛苦却始终保持贫困状态,就因为吃皇粮的人数量太多,我一直努力想让自己混入这只伟大的队伍,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哈哈。”林充仰天大笑。 “欢迎新同学,菜鸟同志。”电棒男冷冷地说。 “咱们以后是一伙的了,想想都觉得挺有意思。”林充说,“今天真是伟大的一天。” “你们跟妖魔合作,将来肯定会倒大霉的,当心连骨头都剩不下。”丁能说。 “是吗?”林充摇晃脑袋,“可以肯定一点,我会比你活得更长久。” “对此我持不同意见。”丁能摇头。 受骗上当 丁能被铐到一棵大树上,然后手持电棒和枪的四位壮士离开,只留下林充担任看守角色。 果然如预料中那样,四位壮士离开仅仅十几秒钟,李珍贤带领淡牛锡集团安全处的正副处长和一名财务处的科员从房屋的另一侧出现。 双方显然很有默契,彼此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丁能感到绝望,因为面对的对手实在强大到超乎想象,他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反击之力。 “林充,你居然敢朝我的手下开枪,胆子不小。”安全处长伸手揪住其耳朵。 “怎么了,我喜欢开枪,不可以吗?”林充怒气上来,混混本色尽显无遗,眼睛瞪得浑圆,把揪住自己耳朵的手敲开。 人与妖用目光交战,谁也不甘示弱。 “你们这样对待走狗,人家会心凉的。”丁能说。 李珍贤朝科员示意,于是一张胶布出现,封住了丁能的嘴。 副处长把几叠钞票递到林充手里,看样子大概有五万元左右的样子。 丁能心想,看来自己的不只仅值三千元,倒也不算十分廉价。 林充瞪了四只妖几眼,鼻子里哼出声来,然后慢慢走向外面,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家伙真是个怪物,除了钞票和武器,其它东西全都不放在眼里。 丁能背上吃了一记电棒,身体一麻,软到地上,手臂因为抱着树干被铐住无法摆脱,脸在粗糙的树皮上擦了一下,弄破了皮。 身体不怎么听使唤,思维却很清楚,他沮丧地想,自己真够倒霉的,刚刚以为脱离危险,一转眼却被林充这王八蛋骗到妖魔手里。 由此总结出一个经验,千万别轻易信任刚认识的陌生人。 接下来他又吃了一记电棒,浑身上下瞬间麻木,然后手铐被解开,换成一根绳子拴住双手。 他不禁猜测这帮妖到底想干什么,为何不来点干脆的,难道它们转性了?要玩个公开审判什么的? 眼下他最担心的事就是怕自己在无力反抗下被改造成妖,那样可就糟糕了。 宏图伟业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奥迪A8,两只妖一左一右,把丁能挟持进入后排坐下,李珍贤坐到副驾位置。 进入车内,安全处长撕开了贴住丁能嘴的胶布。 “我操你祖宗。”丁能张口就骂。 “注意语言文明,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李珍贤说。 “你也上过大学,怎么要当吃人的妖魔?”丁能说。 “这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可以让生命的质量得到极大提升,你知道吗,类似于一种飞跃性质的进化,仿佛脱胎换骨,获得新生。” “这叫做突变似乎更为合适,说是退化也不为过,感觉跟蛆变成苍蝇的过程有些相似。”丁能说。 “你太固执了。”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丁能问。 “目前还没有决定,我说了不算,得集体讨论。” “真够民主的。”丁能冷冷地说。 “我们致力于建设一种全新的社会结构,前景很光明,现在时间非常充足,所以我仍希望你认真考虑加入的事。” “说实话,如果我加入了你们,肯定会叛变,出卖或者直接消灭你们。”丁能说。 “你这样说很不明智,会弄得最后一丝希望也失去,如果确定你没有任何改造好的可能性,我们只好吃掉你,以免浪费资源,毕竟一个从婴儿长到你这么大不容易,消耗掉的粮食非常多,如果用于饲养的话能够制造出至少五十头成年肥猪。” “你年纪比我大,消耗掉的粮食更多,还有许多化妆品,为了避免浪费,你应该把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吃掉。”丁能说。 “这主意不坏,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决不反对。” “你到底想怎么样?”丁能忍不住问。 “我想让你帮忙与在黄泥巷捣乱的那些鬼谈判,让他们乖乖滚回地府去,不要再跟建筑工人过不去,好让工程可以顺利进行。” “啊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丁能轻松地笑了笑,心想自己还有用,一时不会被当作食物给吃掉。 “我们无法看到鬼魂,也无法跟这种东西交流,所以只好请你出面处理此事,如果能够弄到我们满意的话,可以考虑不杀死你。”李珍贤说。 “如果我解决好此事,过后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丁能问。 “我们将不会吃你。”李珍贤说。 宏图伟业 丁能发现车辆沿着四环行驶,不像是要进城。 淡牛锡集团的房产很多,分布在城内多个地方,全都有可能成为秘密据点。 由于夜深,路上车辆非常少,难得一见。 “如果我跟鬼魂谈判并取得你想要的结果,会放了我吗?”丁能问。 “当然不会让你走,我们将让你担任重要的职务。”李珍贤说。 “会让我干什么?”丁能惊讶地问。 “我们有一个宏伟的计划,在不远的将来,当我们吸收到足够的人材并将之同化之后,整个城市将会被完全的控制住,七百万人将成为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储备仓库,你如果表现够好的话,可以让你当一名副市长什么的。”李珍贤说。 “别TMD痴心妄想,一定会有某个英雄蹦出来打倒你们,消灭你们,还世界一个公平。”丁能说。 “你傻啦,我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一个新的时代将在妖类的控制下展开,一切都将按照计划行事,人们将被组织起来,一切行动都在指令下进行,工作和学习,性交和生小孩,从此资源将再也不会浪费,一粒米和一根面条都会被喂到饥饿的嘴里,每个人都将在指定的位置努力劳动,假如没有我们的命令,就连挖鼻孔都不可以。”李珍贤两眼放光。 丁能愕然:“原来你们不但是妖,还是一群发了疯的妖。” “我们将稳重而有序地向地球上的其它地方发展,按照我们的计划,至多再过二十年,一个以妖为主导、以至圣后师的光辉思想为宗旨的世界将建立起来,而我和我的同伴们将是这一伟大局面的开创者,我们的形象将会成为神祗,接受亿万人的顶礼膜拜。”李珍贤说。 “许多人都做过类似的梦,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到深山老林找片没人的地方弄个牧场什么的,喝喝牛血猪血的算了,那样比较安全些,以免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丁能说。 “你这样鼠目寸光的俗人当然不会明白我们的凌云壮志,跟你说了也白说。”李珍贤大力摇头,显然认定丁能不可救药。 随遇而安 丁能心想反正无计或施,不如随遇而安,干脆两眼一闭,也不管车往哪里开,只管休息,此时已经是凌晨三时,他疲惫不堪,几分钟过后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停下,他被叫醒。 “乖乖,起来撒泡尿再睡。”安全处长自以为幽默地拍打他的肩膀,下手极重,仿佛在敲沙袋。 “你们力气挺大,背着我走不行吗?”丁能睁开眼看了看,发觉周围一片黑暗,于是再次闭上眼,反正什么也看不到,不如继续休息。 李珍贤示意科员背上丁能往前走。 黑暗中,它们穿行于树丛中,偶尔走几级台阶,感觉似乎在某个公园里或者是牛宅的花园里。 由于好奇,丁能悄悄睁开一只眼,想看看四周到底什么情况,他失望地看到,视线范围至多有两米,全是黑乎乎一片。 想来妖的夜视能力一定非常强,像猫头鹰一样,因为它们谁也没有摔倒,都在快速前进。 “李珍贤,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成为妖之后对性欲有没有影响?”丁能问。 “跟从前差不多,有时会冲动,大部分时间则没事。”李珍贤回答。 “你从前会冲动吗?我不太相信这事,看上去你就像一个中性人。”丁能说。 “初见你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你主动勾搭我,我一定会配合让你如愿以偿。” “真可惜,我居然错过了这么有趣的事。”丁能装腔作势地叹息一声。 “现在也不晚,你如果加入到我的团队当中,成为一名伟大光荣正确永远不犯错误的妖,我可以做你的情妖。”李珍贤若无其事地说。 “既然你爱我,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让我自由自在的飞翔,当一个不受拘束的人,而不是这样被你们扛着。”丁能说。 “我对你的身体或许有一点点兴趣,但是那并非爱情,别臭美了,你也就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罢了,没什么稀罕的,像你这样的货色城里多的是,随便转悠一圈会招来好几个。我并不着急,你以后慢慢会省悟过来的,反正妖的寿命很长,再过二十年我的模样跟现在也差不多,你我来日方长。”李珍贤说。 “什么时候去跟鬼谈判,丁能问。” “明天早晨吧。” 随遇而安 丁能趴在一名男妖背上,随着它快速穿越小树林。 他惊讶地发现,这家伙背负七十几公斤的他居然不怎么费劲,感觉跟普通人背着一名小孩子走路差不多。 就身体力量而言,妖很出色,如果某位运动员想要当奥运冠军,成为妖或许是个捷径,前提是能够骗过身体各项检查,而且在赛会进行期间别发狂,与此同时,吃人肉喝人血别被发现。 他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打算跟这位妖闲聊几句。 “妖兄,从前咱们见过面吗?我是指今夜之前。” “见过,你在淡牛锡大厦里工作期间,每次报账什么的都经过我的手,顺便说一下,你写的字真够难看的,我老是怀疑你是不是用脚趾头夹着笔签的名。还有就是不久前的那一夜,你跟朱神婆一道弄死了我们许多好同志,我站在第二梯队当中,因为运气好所以没受伤。”财务处的科员说。 “你还是原来的位置吗?”丁能问。 “嗯,我还是科员,不过工资增加了一倍。”科员乐呵呵地回答。 “听起来真是不错。” “是这样,成为妖其实挺好,从前我在床上的表现很疲软,情人常常无法尽兴,对我意见非常大,自从成为妖之后,我成为一匹狂热的种马,厉害非凡,像毛片黑人男角似的。”科员颇为得意地说。 “恭喜你。”丁能说。 “同喜,李珍贤如此欣赏你,你应该加入我们才对,相信我,没错的。”科员显得语重心长。 “本来我打算认真考虑几天,可是你们为什么派遣手下盯梢呢,这种行为让我感到怒火中烧,所以失去理智,开始还击。”丁能说。 “如果不盯着你,现在你恐怕跑得没影了。”科员说。 “我肯定不会离开山京,至多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等到想好了自然会打电话给李珍贤美女妖。” “还是那句老话,我不会强迫你做一只妖,只要你老实听话,帮我们做事,甚至可以让你长期活下去。”李珍贤说。 “你们真好,现在我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丁能说。 妖巢 李珍贤回过头看了看丁能,冷冷地说:“你这么精神,太好了,待会我们要吃东西,切人肉的事就交给你,如果干得不好,我们就把你吃掉。” “我决不屈服,别想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丁能说。 “这样吗?看在跟你共事多日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选择,要么明天早晨乖乖去黄泥巷跟鬼谈判,要么今晚把我们的食物洗干净然后放血,切成适合端上桌的块状。”李珍贤说。 “我去谈判吧。”丁能沮丧地回答。 其实他很想去跟鬼打交道,那样的话可能会有逃跑的机会,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是因为担心李珍贤起疑心。 “本来最适合做这种工作的是那个人肉厨师蓝蓉,可惜这妞居然跑掉了。”李珍贤说。 “你们应该吃猪肉或者牛肉,那样的话比较安全。”丁能说。 “你不是妖,不可能明白吃人肉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比如现在,我很想一口咬穿你的脖子,然后痛快的喝一顿人血。”李珍贤露出獠牙。 “请收起长长的牙,这样会破坏你的完美形象。”丁能严肃地说。 “我就喜欢这样。” 这时终于走到一面高高的结实院墙外,沿着墙走了几十米,来到一扇门前,李珍贤拿出钥匙打开了有一只烤鸭那么大的挂锁,然后推开门进去。 里面仍然黑蒙蒙的,完全依靠星光来照明。 看来妖魔们是节能先锋,尽管它们不缺钱,却硬是舍不得把电灯打开,让光芒照耀周围的角落。 这样的地方阴森森的,令人极不舒服,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阴魂在此游荡才对,但是出乎预料,一只也没有。 显然是妖的缘故,它们的存在让阴魂感觉难受,所以远走不再出现。 进入大门之后是一段水泥路,两边有乱糟糟的野草和碎砖头,蛤蟆在草丛边跳过来跳过去。 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生锈的钢筋扔在路边,几只肥胖的老鼠旁若无人地伸出脑袋。 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这里并非别墅或者高档小区,而是一间废弃的工厂。 妖巢 进入一幢宽敞的大车间内,转了几个弯,进入到一处似乎是办公室的房间内。 这里的气味很难闻,有些刺鼻,令人不由得想起坟墓或者垃圾场。 科员把丁能扔到一架沙发里。 “可以开灯吗?我讨厌黑暗。”丁能说。 “愿望得到满足。”李珍贤平静地说。 话音刚落,灯果然亮起来。 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自己旁边有一只臭哄哄的骷髅头,蛆虫在眼眶和耳朵孔里钻出钻进,大部分皮肤已经没有,只留下少部分残存的腐烂肉块供虫子享用。 他惊叫一声,跳到侧边。 新的落足点似乎也不怎么安全,他发现脚踩到了一架人类的骨盆,里面同样有许多蛆虫。 由于沉重的鞋底的关系,许多条胖胖的虫子在压力之下身体爆裂,发出轻便的噼啪声。 “看来你们需要几个清洁工。”丁能说。 “对,这个建议有点道理,我会考虑。”李珍贤冷冷地说。 “看来妖魔们并不勤快,也不喜欢打扫,就算住的地方像猪圈一样也没关系。”丁能嘀咕。 “我们身负着建设全世界的重任,怎么有心思清扫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脏一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安全处长的语气显得十分坚决。 “你们就在这里享用美食吗?”丁能问。 “当然,这儿环境不错,与五星级酒店当然无法相比,但是在伟大的理想面前,小小不便之处是完全可以忍受的。”副处长说。 丁能强忍住恶心欲呕的强烈冲动,找到一处没有人骨头的地方站着,由于双手仍然被捆住,他无法打开窗户透气。 旁边有一扇结实的铁门,财务科员上前打开,伸手从里面拖出两名被捆得像粽子仅的中年男子。 两位可怜的人嘴被胶布贴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目光中满是恐惧,如果能够叫唤的话,他们肯定会弄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来。 圈养 财务处科员把旁边一间房子的门打开,摁亮了灯,大喊一嗓子:“开动啦。” 里面显然是妖的住处,丁能对此感到好奇,上前一步,伸长了脖子看里面。 约有十只妖在里面,它们休息的姿势各不相同,有些屁股竖起而脸朝下趴在地上,有的靠墙倒立,有的躺在窗台上,有的像猫一样把身体团成一圈,最牛叉的一只妖居然贴在墙壁上,像四脚蛇一般。 随着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这种味道与腐烂的尸体完全不同,混杂了大量长年累月不洗澡导致的体臭,香港脚,强烈的口臭以及馊泔水等等。 丁能差点呕吐。 之所以有如此难闻的味道,原因是它们吃东西的同时乱扔垃圾,把啃光肉的人骨头随意抛弃在自己身边,然后这些东西腐烂,招来大批的苍蝇在上面繁殖后代。 它们还在房间内随地大小便,有些吃太多的妖会呕吐,从嘴里喷出的脏污无人清理,堆在地上被踩踏得到处都是。 看来妖魔们的卫生状况不那么令人满意,它们从前一个个都是喜欢穿名牌的人,再不济也要穿水货名牌,而现在,男的满脸乱七八糟的胡须,女的袒胸露怀,仿佛从难民营里侥幸逃出来,没空处理个人问题。 这情况让丁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或许妖类其实变得更聪明也更强壮了,但是其它一些变化同样不容忽视。 它们到底怎么了,丁能满心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很显然,并非所有的妖都像李珍贤和副总那么优秀。 “食物在哪里,我好饿。”一只妖慢慢悠悠走到丁能身边,伸出鼻子大力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丁能认出这一位是总务处的副处长,此妖脸上的胡子大约有六至七公分长,乍一看仿佛传说中的张飞。 “副处长,你好。”丁能说。 “哦,小丁,你怎么还活着,至圣后师和牛董都下过命令要弄死你,看样子这个任务没完成。”副处长说。 “你还好吗?”丁能问。 “好极了,就是好啊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好得不得了,身体棒棒,人肉爽口清香,人血咸淡正宜,生活完美无缺。”副处长说。 圈养 丁能仔细看看其它走出房间的妖,它们全都神情恍惚,脸上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悦,獠牙得意洋洋地伸到口腔外面,爪子时隐时现,仅从表情看,它们仿佛正享受着强烈的幸福感,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倾诉。 他突然明白过来,在此的妖差不多等于被关禁闭,肯定是因为它们智力方面的严重缺陷无法掩盖,只好集中收容到此,圈养起来,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处理掉,或者弄去当炮灰什么的。 那些表现较好的妖仍然在淡牛锡大厦内坚守工作岗位。 丁能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珍贤,心想这女妖非常不诚实,妖化明明是个极端危险的过程,产生残次品的概率非常之大,起码占到三分之一强,甚至可能更多,因为它们已经设法处理过笨拙的同类不止一次。 “大家站好,等待指令。”李珍贤大声说。 众妖一个个归位,站成了乱七八糟的一排,看上去仿佛传说中军纪混乱的土匪武装。 安全处长蹲下,解开了捆住人手脚的绳索,然后撕去胶布。 得到解脱的男子大声叫喊:“救命啊,有妖怪。” 看到食物出现,刚刚站成队列的妖一拥而上,爪子和獠牙齐下,转瞬之后,可怜的男子没了声音。 只有撕扯人肉的可怕响声以及众妖吸吮血肉的声音。 丁能皱起眉头,不忍心再看。 “丁能,你想尝一点人肉吗?味道好极了。”李珍贤平静说。 “谢谢,不必了。”丁能摇头。 “看到了吗,它们多么幸福。”李珍贤指着正在抢食人肉的妖说。 “确定如此,看上去它们都很快乐,只是似乎哪里出有差错,它们看上去似乎并不那么机灵。”丁能说。 “这你就错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李珍贤转过头来,黑黑的眼睛显得很深沉,“你不是喜欢下棋吗?我从它们当中叫一个出来跟你对弈一局怎么样,通过这种活动或许可以检验你的智力到底怎么样,是否比它们更强。” 丁能仔细看了看,发觉有一位熟悉的妖在其中,这家伙是工程处的科员,据说是围棋业余五段。 他猜测,这位妖只要还保留有三分的棋力,对付他就没多大问题。 这样显然很不公平。 残次品 被圈养的妖很快吃光了一位俘虏,然后是第二位,看得出它们胃口非常好,一个个吃到肚子鼓起来了仍然不肯停止。 似乎很珍惜食物的样子,它们其中有几位甚至把流到地面的血也舔入嘴里,这样做的同时难免把一些苍蝇幼虫和腐烂的尸肉以及泥土吃下去,但是它们仍然很愉快。 李珍贤平静地说:“我承认,在妖化的过程当中有会弄出一些不怎么完美的残次品,比如眼下你看到的这几位,但是比例并不多,约占全体成员的百分之二十七罢了。” “你真幸运,没有像它们一样。”丁能说。 其实他心里在想,这臭婆娘为什么不像这几位趴在地上的妖一样呢,真是令人失望。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进化的过程是残酷的,亿万年前当鱼类向陆地迁移的时候,其中大部分都落到岸上成为鱼干,但是总有一小部分成功者幸存下来,进化为两栖动物,相比之下,进化为妖的成功概率要高得多。”李珍贤说。 “你并不能保证我不会像它们一样。”丁能指着趴在地上仿佛猪抢食也似的众妖说。 “如果你坚决不肯配合,你就会被它们像这样吃掉,何去何从,自己拿主意吧。”李珍贤抱着双臂走到窗前,把背影留给丁能。 “可以把我的手松开吗?一直这样捆着会影响我明天谈判中的表现。”丁能说。 “给他松绑。”李珍贤对财务科员下命令。 这时争食人肉的妖因为一段空荡荡的肠子和半只胃大打出手,相互撕扯衣服打耳光。 安全处长大吼一声:“停止,真不像话,妖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光了!” 众妖停止斗殴行为,抬起涂满血污的头,把混沌而浑浊的目光投向处长。 “再这样就饿你们三天。”副处长说。 “不要饿我们,我们会听话,当乖宝宝。”一只妖有气无力地说。 “以后不许再犯。”处长说。 众妖异口同声的说:“喳——。” 然后它们趴到尸体上继续进餐,弄出猪吃食的声音来。 残次品 这一个房间还算干净,李珍贤和三名聪明的妖坐在餐桌面前,一具胖乎乎的尸体放在桌上,看样子是一名少年,尸体脖子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血已经被放净,估计刚死不久,至多两个钟头,尸体看上去并未完全僵硬,青紫的尸斑也未出现。 四只妖戴上白色手套,手执刀叉,脖子下面围着粉红色的餐巾,慢条斯理地从尸体上割下肉块送到嘴里。 它们与先前那群妖有着显著的区别,仅就吃东西的方式和仪表而言,这几位算得上体面。 丁能得到允许,可以在沙发上睡觉,两只傻乎乎的妖守着他。 他躺的地方距离四只妖有三米左右,它们的一切行动都能够清晰在看在眼中。 李珍贤用叉子弄起一块肝举在空中,平静地问:“丁能,你饿不饿?” “饿,但是不想吃这东西。”丁能回答。 “我们这里没有其它可以吃的,没办法了,你只好继续忍受。”李珍贤把肝放到盘子里,用把切割成小块,然后送到嘴里。 丁能恍然大悟,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西餐,真正的绅士淑女。 他轻声问:“你们抓来的人不需要喂食吗?” “抓到的人一般得饿上三至七天,这期间只许喝水,不提供任何食物。”李珍贤说。 “这样会饿瘦的。”丁能说。 “你不懂吃人的学问,提出问题也是不着边际,我告诉你吧,饿上几天的人肠子里的东西就会排泄干净,同时血液中的杂质也大为减少,虽然脂肪含量难免会下降一些,但是口感更好,肉质也更为香甜。”李珍贤说。 “谢谢你的解释,我明白了。”丁能说。 “如果一时不想睡觉的话,不妨好好思考一下,几个钟头过后如何跟那些捣乱的鬼谈判,说服他们乖乖滚回地府呆着。”李珍贤说。 “我尽力而为吧。”丁能说。 “必须达到目的,否则你就会被吃掉。”李珍贤说。 “如果谈判失败,那些鬼不肯配合,可以不吃我吗?”丁能问。 “看情况,由集体通过会议决定,我说了不算。”李珍贤把一只眼球从眼眶里叉出来,放到嘴里,“如果谈判成功,你将得到选择的机会,可以做妖,也可以当勤杂工。” “感觉像是推辞,大人物应付难缠的屁民时常常说这种话。”丁能说。 刺激 早晨日上三竿,丁能醒过来,旁边两只傻乎乎的妖仍然忠于职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它们似乎就没有变换过姿势,仍旧像几个钟头之前那样呆站着。 李珍贤对着镜子在化妆,它身后是乱七八糟的餐桌和被吃掉大半的尸体。 安全处长和副处长以及财务科员三妖倒在墙角里,堆在一起睡觉,乍一看几乎无法谁是谁,因为它们挤在一起,四肢彼此缠绕,仿佛组成了一只三头六臂六腿的怪兽。 丁能昨天夜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那之前四只妖正在快乐地进餐,好象刚弄开尸体的腹腔不久,李珍贤正在把肠子拖出来,撕其中的黄色脂肪吃。 从太阳光的位置看,现在应该是早晨九时左右。 丁能大致估算了一下,确认自己睡了约有一个钟头。 差不多是够了,他感觉精力还可以,只是肚子饿得厉害。 很显然,这里除了腐烂的尸肉和骨头以及被当作食物的人之外没有其它可以吃的东西,只能继续忍受。 丁能决定,待会出去之后,一定要去好好吃一顿包子加米线,然后再买几箱方便面带上,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感觉前途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黯淡过,一切如此的糟糕,令人倒尽胃口。 李珍贤转过头离开了镜子,走到靠墙处的一只柜子前,从里拿出衣服,开始换装。 它毫不避讳别人看到,直接脱光,把形状漂亮的屁股对着丁能,拿出衣服在身上比划。 “穿这件蓝色的好看吗?”李珍贤说。 丁能看看四周,确认它是在跟自己说话,因为三只妖仍在睡觉,没有一丝醒来的征兆,于是他回答:“感觉大红色的那件更好些,再配上一条暗绿色的裤子,出去之后一定有极高的回头率。顺便赞扬一下,你的身材真是不错,我很后悔,从前共事的时候没有跟你勾搭成奸,当然这事主要怨你,我这人比较腼腆,你应该主动一些,再说女秘书勾引上司也是流行的潜规则,你怎么就不知道行动呢?” 他对此倒真没后悔过,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目的在于让对方放松警惕。 李珍贤转过身来看了看丁能:“切,叫我穿大红外套配大绿裤子,你的欣赏水平真够乡土的,估计是故意耍我,想让我出丑。” “黄泥巷的工程队开始干活了吗?”丁能问。 “没有,前天又见鬼了,一名工人被吓死,两名被吓疯,目前住进了医院。”李珍贤说。 刺激 早晨十点半,黑色奥迪开入市区。 远远的看到一家早点铺,丁能急忙要求停车买吃的。 担任司机的处长无可奈何只好停下。 “你要什么,让科员出去买回来,就坐车里吃,不许下去。”李珍贤态度极生硬地说。 “五只肉包子,大碗米线一份,罐装啤酒三箱,方便面三箱,凤尾鱼罐头二十个,就这些,麻烦你了。”丁能面带微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到科员手里,“剩下的算是你的小费吧。” 科员满脸不岔,慢慢悠悠下车走向早点铺。 “看来你经济状况不错。”李珍贤说。 “抱歉,忘了问你们想吃点什么,不过还来得及,可以叫科员先生顺便买回来,我请客。”丁能说。 “不必了,除人肉和血液之外,我们只喝水,偶尔吃一点水果。”李珍贤说。 “不喝酒吗?” “有的妖喜欢喝,我不喝。” “它们喝酒会醉吗?”丁能感到很惊讶,于是忍不住问。 “喝多了会。” “它们醉了之后是什么样?” “跟人类差不多,有时很疯狂,有时犯傻,很麻烦,得专门安排盯着不让醉鬼乱来闯祸。”李珍贤看了看窗外,“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真烦人。” “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应该说真烦妖,或者烦死老妖俺了。”丁能说。 “注意你的语言,请勿惹怒我,否则你的下场会很糟糕。”李珍贤冷冷地说。 “昨天夜里你不回家,应该打个电话向你老公解释一下,向他发誓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没有任何人非礼你或者操你。”丁能仍旧保持微笑。 “这事与你无关,眼下最好考虑一下你的前途问题,别再说一些让我不高兴的废话。”李珍贤的眼睛越瞪越大,獠牙的长度也渐渐增长,已经撑开了嘴唇,眼看就要露出来。 安全处长严肃地说:“李珍贤为了妖类的事业以及发展做出了常妖难以想象的牺牲,它已经于三天前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并且放弃了对孩子的监护权。” “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个不幸的小家伙暂时不会被吃掉,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活到成年甚至老年。”丁能说。 美食 李珍贤依旧看着窗外,不再吭声,也不理睬丁能。 财务科员和小商店老板一起抱着丁能要的东西走过来,安全处长打开了车后箱,示意把方便面和啤酒以及凤尾鱼罐头等暂时不吃的食物储备放进去。 丁能把手伸出车窗外接过包子和米线,开始吃,他故意把汤汁泌撒到坐垫上。 车内顿时弥漫着酱肉的味道。 “真难闻,恶心死了。”副处长皱起眉头。 “不会吧,这东西从前你前面几十年岁月里不知吃过多少次,身为一只有着无限光明前途的妖,怎么可以如此忘本?”丁能说。 “少废话,赶紧吃完。”李珍贤用手捂住鼻子。 “开车走吧,风吹进来味道散得快。”丁能说。 “我怕你把整碗米线全泼在车里。”李珍贤说。 “这样啊,让我到外面蹲着吃光了再进来行不?你们几个身上的味道也很难闻,要不是肚子饿得厉害,我根本吃不下去。”丁能说。 李珍贤做了个手势,示意处长开车。 奥迪缓缓开动,驶入车流当中。 显然担心丁能对外面发信号什么的,处长把车窗玻璃升起来,只留下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你们想不想吃包子味道真是不错。”丁能拿起一只包子,一口咬掉大半。 “面料有很多滑石粉,你最好少吃这东西,对身体非常不好。”财务科员说。 “这旯旮的人历来有相互投毒的传统,人肉当中残留的有害成份多到不像话,为了健康长寿,你们似乎更应该吃牛肉和羊肉,这两种动物吃的是草而长出来的是肉,相对而言质量好一些。”丁能说。 “以前倒真没发现你有这么多话,像个碎嘴老太婆似的。”李珍贤嘴里传出磨牙的声音。 丁能举起碗喝汤,故意弄出响亮的吧唧声。 遇到红灯,车缓缓停下,丁能手一松,把碗从前排两个座位中间的空处扔出去,落到了排档杆上。 约有大半碗汤泼到了安全处长的腿上,深色的西裤表面沾到了许多碎辣椒和碎米线以及咸菜和肉末。 “非常抱歉,我愿意赔偿你的漂亮衣服。”丁能诚恳地说。 美食 安全处长回过头狠狠瞪了丁能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摸纸巾擦拭裤子表面。 这样的清洁工作效果可想而知,当然是越弄越糟糕。 本来丁能希望看到安全处长驾车撞到前面的车尾,这样就会制造出一起混乱,然后就有机会逃跑,但是事实让他完全失望了。 李珍贤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以后请别再玩这种小花招,没什么用处,只会让你的处境更加糟糕。你可能并不知道,我们折磨人的招数非常多,如果你总是这样捣乱,保证你会后悔。” “你们误解我了,我本来一直打算小心翼翼的吃完这米线,万万没想到,由于情绪太紧张,再加之这位处长大人的驾驶技艺实在太糙,导致我失手弄泼了最生平最爱喝的米线汤。”丁能解释。 “赶紧把包子吃掉,这味道太恶心了,继续闻下去我会呕吐的。”副处长说。 果然如此,车窗玻璃放下,李珍贤把脑袋伸出去。 其它的妖见状也做同样的事,只有充当司机的处长无计可施。 丁能慢条斯理地吃包子,他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用处的话,恐怕现在就会被这四只妖给掐死。 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设法进入地府鬼街去,虽然汤姆和杰克两个混血杂种恶鬼很讨厌,但也比跟妖魔打交道要强得多,实在不行的话,他宁可选择逗留在地府,哪怕是发生变异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摆脱这帮混蛋就可以。 车子驶入黄泥巷工地,现在是早晨十点半,按理来说建筑工人们应该正在热火朝天地干活,但是却冷冷清清,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几部半载机和挖掘机留在原地。 工人们的劳动还是有效果的,曾经的房屋和街道已经被毁掉四分之三,只剩下最核心那部分仍然存在。 丁能大致看了一下,确实那家理发店已经被推平,连门附近的几棵大树也未能幸免于难。 “看到鬼了吗?”李珍贤问。 “还没看到,这个时间段日光太强,阳气太盛,阴魂一般很少出来活动。”丁能说。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在装载机旁边游荡的十多只鬼。 恶心欲呕 奥迪车停在工地旁边,四只妖均表现出恶心欲呕的迹象,全都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大力呼吸新鲜空气。 黄泥巷的居民三三两两的在一边拉起横幅表示抗议,上面写的内容不外乎‘个人财产不容侵犯’或者‘强行拆屋违反宪法’之类。 有一位的横幅上写着‘做伤天害理之事,必有报应’,相比之下,这一条显得比较有想象力,很贴近事实。 丁能从容不迫地吃光了包子,然后对着李珍贤的脑袋打了一个响亮的呃,一阵混合了葱花和肉末的味道冲口而出。 李珍贤开始呕吐,从它嘴里喷出一堆紫色的肉块,掉到尘土里。 它的呕吐物当然是人肉,经过几个钟头的消化,形状已经不怎么清楚,但是其中有半只手指还是暴露了一些无法否认的事实。 可惜,距离黑色奥迪最近的人也在三十米开外,不可能看清楚它吐出了些什么,并且也不会有人产生强烈的兴趣因而过来近距离查看。 李珍贤带了一个坏头,其它三只妖也开始呕吐,转眼之间,四扇车窗均有脑袋伸出,一个个狂喷不止。 场面颇为壮观。 丁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些家伙在化身为妖之后居然受不了人类食物的味道。 真是咄咄怪事,它们吃包子和米线二十年到三十年,而化身为妖至多几十天,不会超过两个月,居然就变成这副德行。 或许对付这帮妖的最佳武器就是散发出浓郁香气的食物,比如油炸鹌鹑,烤鸭,炸肉酱,红烧肉等等。 丁能不禁猜想,假如把上述人类喜爱的食物泼撒到妖的脑袋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帮混蛋会不会因此恶心得晕过去? 李珍贤第一个结束了呕吐,它把脑袋缩回来,朝丁能发火:“你这家伙太讨厌了,明知我们难以忍受人类食物的味道,却故意弄出恶心的事来。” “抱歉,下一次我会注意。”丁能说。 “没有下一次了,从今往后,你跟我在一起决不允许吃东西,要吃的话只能跟我吃相同的食物。”李珍贤愤怒地吼叫。 恶心欲呕 四只妖紧跟丁能走向残余的房屋,准备找地方与鬼魂展开谈判。 到处是残砖碎石,仿佛被鬼子飞机扔炸弹炸过一遍,几只胆大妄为的老鼠在垃圾当中钻进钻出,似乎不怎么怕人。 一只可怜的狗不知招惹了谁,脑袋被揍扁,由可爱的宠物变成一堆臭哄哄的肉,许多的苍蝇围着它转悠。 丁能于心不忍,从旁边找到一片木板当铲子用,划拉了一些泥土和沙子把狗狗埋葬,堆成一个小小的坟包。 “要不要写个狗狗千古或者狗狗永垂不朽之类的墓志铭?”安全处长极不耐烦地说。 “好主意,你来写怎么样,我的字很难看,怕招人笑话。”丁能非常严肃地说。 “快走吧,别TM多事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李珍贤杏眼圆睁,眉毛直立。 丁能扔掉木板,向残存的四分之一条街前进。 他对于逃走一事充满信心,与鬼打交道的过程当中,他一直认为这一种特殊的生命方式是比较容易相处的,远远比起跟人合作省事得多,阴魂们的要求一般都不高,只需要一些香烛和冥币就可以搞定。 相比之下,妖是最可憎的玩艺儿,软硬不吃,野心勃勃,它们梦想着建立一个由妖类主导的世界,这样的想法非常危险,危害极大。 走过一堆堆碎石和被碾烂的木制窗框,曾经整齐漂亮的青石地板被挖掘机的钢铁轮子压过,弄成了碎块,弄坏的电视机和家具随处可见,热水瓶,杯子,碗碟筷子,衣服等等到处都是。 很显然,拆迁的时候并未给住户们足够的时间来搬来东西。 三三两两的阴魂在树荫底下乘凉,向丁能投来无神的目光,他们当中没有熟悉的鬼,这让丁能感到一丝失望。 残存的房屋里有人,看到丁能和李珍贤过来,他们手执菜刀从破烂的门里走出来,满脸愤怒地看着来者。 丁能低声问:“这些人认识你们吗?” “不认识,我们来过几次,但是跟其它工作人员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就像无关的人一样。”李珍贤说。 “这我就放心了,看样子还有不少人,就怕他们一时冲动,一拥而上把你和我砍成碎肉块。”丁能说。 面目全非 往前走了一段路,几位决心保卫家园的勇士紧张地注视中,四名妖和丁能来到残存的黄泥巷里。 差不多五分之四的房屋已经被弄倒,留下的已经不多,整个巷子面目全非,再也没昔日古色古香的神秘,只留下成堆的破烂建筑材料。 为了避免被板砖砸头,丁能面带可爱的笑容,朝那几位坚守岗位的勇士挥手致意,大声说:“我只是来看看情况。” 一名体格较瘦的勇士从窗子里伸出脑袋:“你们是记者吗?如果是,希望能够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报导出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帮混蛋是怎么对待我们。” “我会到网络上匿名发个帖,把看到的事说出来。”丁能说。 一位坐在房顶上的老头大声喊:“谁要敢来拆我的房子,我就跟他同归于尽。”说话的同时,老头拍打身边的一只液化气罐,表情显得十分坚决。 “千万别冲动,一定要保全自己,这样才能继续斗争下去,注意策略。”丁能说。 “操,你站在哪一边?”安全处长质问。 “我保持中立。”丁能干脆地回答。 李珍贤问:“见到鬼了吗?” “前面就有几只,等我过去跟他们聊聊,找到他们的头目,然后问问条件,弄清楚要怎么样他们才能撤离,好让淡牛锡集团的工程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别想耍花样,否则——哼,你知道有什么下场。”李珍贤冷冷地说。 “我会努力让你们达成目标,为自己赢得当勤杂工的机会。”丁能说。 “真乖,赶紧去吧。”李珍贤说。 “你们这样子跟着我,鬼会被吓跑的。”丁能说。 “真的吗?鬼会怕我们?”李珍贤眼中充满困惑。 “当然,鬼怕恶棍,你们吃了许多人,坏到不能再坏,浑身上下冒出森森恶气,普通的阴魂一看到你们就避之不及。”丁能说。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当妖之后再也没有做过噩梦。”财务科员恍然大悟。 “我们有这么厉害吗?”李珍贤问。 “当然,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麻烦我跟鬼谈判,只要你们几位和其它的妖往装载机和挖掘机上一坐,拆迁的事就可以顺利进行。”丁能说。 “馊主意,我们是淡牛锡集团的高层人员,怎么可以干这种下贱的事,太影响形象了。再说我们忙于建立妖类主导的世界新秩序,怎么有空长时间守在这里。”安全处长说。 面目全非 丁能想让四只妖远离自己,保持几十米的距离,以便和阴魂交谈,但是李珍贤坚决不肯。 “如果你趁机逃跑怎么办,要想抓你可不容易。”它这样说。 “你们可以分散开,守住各个出口,这样我就不可能逃走。”丁能想让它们放心。 “这儿的地形和情况我们远不如你熟悉,万一哪里有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洞或者通道什么的,你一溜烟跑掉,我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李珍贤说。 安全处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改装过的手铐,两只腕套之间的铁链有三米多长。 它把一端锁住丁能的手腕,另一端锁到自己的手腕上。 丁能愕然:“哥们,你可千万别把钥匙弄丢了。” “钥匙在我这里,放心,不会丢的。”李珍贤说。 丁能心想这下糟糕了,怎么才能摆脱呢? 由于四只妖跟随,阴魂皆远远避开,丁能在剩余的巷子里走了几十米远也未看到一只鬼胆敢靠近。 想找到一只鬼聊聊,但是没办法。 可以肯定,如果有某只阴魂能够站在距离四妖三米之内,肯定是非同一般的猛鬼。 “还没有见到鬼吗?”李珍贤问。 “见到很多只,可是他们怕你,全躲开了。”丁能说。 “你为什么不叫他们过来,我可以烧冥币送给他们。”李珍贤说。 “我试试看吧。”丁能向一群即将退入室内的阴魂高声喊,“各位鬼兄鬼姐,请留步。” “你跟妖魔混到一起,肯定不是好东西,不想理睬你。”一名头发遮住整个面部的女鬼说。 “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请等一下,咱们聊几句。”丁能说。 “问问他们要怎么样才肯离开这条街?”李珍贤低声说。 丁能点头示意自己收到,然后转向阴魂:“你们要怎么才肯离开这里,让工程可以顺利进行?” “我们就喜欢捣乱,本来嘛让谁建屋都没关系,可是面子很重要,一定得闹得满城风雨,让大家都知道害怕才行,这样才可以找回场子,在工程彻底停止之前我们不会离开。”女鬼说。 面子问题 李珍贤问丁能鬼说些什么。 “她说没别的原因,就喜欢胡闹,有这样才有面子,还说在工程停止之前坚决不走。”丁能说。 “切,这些鬼是不是疯掉了。”女妖瞪眼,“问问他们要闹腾到什么时候才满足?” 丁能转向鬼:“请问你们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女鬼回答:“我们的时间观念不太可靠,也许会在此玩十年,也许是一百年甚至更久,没个准的。” 丁能传话给李珍贤:“她说也许十年,也许一百年,没个准。” “操,别TMD给脸不要脸。”李珍贤怒骂。 “你能不能把手铐弄开,我独自过去跟他们聊聊。”丁能说。 “不行。”李珍贤坚决摇头。 “这样的话只好再往前走走看,如果运气足够好,或许可以遇上某只不怕你们的鬼。”丁能迈开大步往前。 女鬼显然听到了丁能与妖的交谈,大致猜到有什么事,于是飘到更近一些的地方,大声问:“帅哥,你是不是被挟持了?” 丁能不方便做出肯定的答复,只好继续保持微笑,不着边际地说:“啊,如果你们能够离开这里的话,一切都可以商量,请认真考虑我的建议,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女鬼验证了想法,于是问:“需要帮忙摆脱这几只妖吗?” 丁能眨巴了几下眼睛,笑容依旧很可爱:“如果能够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李珍贤的怀疑。 “你搞什么鬼名堂?别耍花样啊,当心把你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女妖恶狠狠地说。 “刚才鬼说了,他们可以跟老大汇报此事。”丁能说。 “告诉他们,我可以烧十卡车香烛冥币,让他们在阴间富到流油。”李珍贤说。 丁能转向女鬼:“只要别捣乱,可以送给你们整整十卡车香烛冥币,你们老大在哪里,我想去跟他面谈。” 女鬼摇晃脑袋,遮面的头发散到两边,露出一张苍白泛紫的鬼脸:“你真会演戏,有趣,跟我过来。” 丁能对李珍贤说:“请走吧,我们去见鬼老大。” 面子问题 四只妖把脑袋凑到一起低声用妖类特有的语言交谈了一阵,旁边的丁能耳朵里听到一阵阵呜咽声,抽泣声,快死的猫的嚎叫,以及大便比较顺利时的呼啸声和咕噜声。 几分钟过后,李珍贤抬起头来:“丁能,你要是敢骗我们的话,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一向诚实。”丁能微笑。 安全处长打电话给妖同类,告之这边跟着丁能去会鬼老大,如果发生不测,请务必报仇血恨。 那边的女鬼朝丁能大声喊:“等会我带你进入地府鬼街,你生具阴眼,应该不会害怕,到了那边之后慢慢再想办法脱身吧。” 丁能微笑点头,以示收到。 李珍贤伸手揪住丁能的一只衣角,其余三妖跟在它身后,组成一个三角形队列,朝前面走过去。 女鬼从一扇被踢烂的门内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几下,示意进入。 丁能走过去,他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通道入口,一旦进入其中,事情的发展恐怕由不得这四只妖控制了,到时候完全有可能翻盘。 接近门口时,突然间感觉阴风惨惨,黑气阵阵涌出,虽然是中午,却隐隐有几分寒意。 “怎么回事?”安全处长显然警惕性颇高。 “比较厉害的鬼现身之前总喜欢弄点排场,比如人界的警车开道和封路,古代的肃静回避鸣锣等等,相信你们能够理解,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西游记》大家都看过,里面白骨精就喜欢这道道,弄点黑色的雾气啊,或者呜呜声,吓唬一下胆小的娃娃和小妞。”丁能说。 “感觉像是神话故事一样,真奇怪。”李珍贤倒还显得比较镇定。 走到门框内,抬脚将入,丁能发觉前方一片黑暗,几乎无法看清楚,视线仅有两米左右,仿佛站在煤窑洞口。 这事有些奇怪,进入地府鬼街很多次,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 丁能心里暗暗生疑,莫非里面隐藏有可怕的恶灵,专门跟人过不去的那一种? 见鬼 丁能站在门框中间,隐约可以到前方的女鬼,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在黑暗中还算醒目。 女鬼衣裙飘飘,一只手臂轻轻晃动,仿佛在刻意色诱。 她身边的其它地方则什么都看不到,全是虚空,感觉这不像是一间房屋,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 丁能缺乏继续往前的决心,因为眼前看到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握和曾经的记忆。 由于他站住,后面的四只妖无法前进。 李珍贤推了丁能一下,口中催促:“站在这干嘛?” 丁能心想就算被鬼掐死也比让这些妖啃得只剩骨头架子要好,犹豫片刻之后,仍然决定往前走。 大步跨入门内,女鬼仍然在,只是她身旁又多了几只男鬼,正是先前看到的那个小团队,估计他们是一伙的。 四只妖小心翼翼地跟着进来。 “啊——!有鬼!”李珍贤发出一声惊恐万状的尖叫。 “别怕,我们也不是人,她们仅仅只是几只鬼而已,俗话说鬼怕妖九分,妖怕鬼一分。”安全处长的声音在颤抖。 “哈哈。”丁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万万没想到,食人如吃草莓的李珍贤居然也会怕鬼。” “哼,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难免有些不适应,做人三十年,有些习惯和记忆是无法抹去,你得意什么,小心我扁你啊。”李珍贤恶狠狠地说。 “现在多看几眼,待会还有更多,做好思想准备,可别怨我没提醒你。”丁能看了看身后的李珍贤,发觉它眼睛瞪得奇大,獠牙伸出嘴唇外约有一厘米长,手背的黑毛林立,手指前端的爪子已经呈现弯钩状。 很显然,这女妖受惊不浅。 遗憾的是没能吓死它。 安全处的正副两位处长表现得还算体面,没有过分失态,财务科员也是如此。 相对于其它第一次见鬼的普通人而言,这几只妖的表现确实不错,勉强可算是镇定自若。 见鬼 踏入通道口之后,四只妖也能够看到阴魂,它们全都大吃一惊,李珍贤甚至叫出声音来。 丁能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由于看不清楚脚下,他很担心会不会失足踩空,摔到某个悬崖或者是深沟内。 安全处长低声问:“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当然,否则这家伙会跑掉的。”李珍贤说。 “可是我们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安全处长依旧很紧张。 “如果我们有任何不测,他也活不成,相信他不敢捣蛋。”李珍贤说。 “他跟我们在一起的话,跟死掉也差不多,好不到哪里去。”副处长嘀咕,“要不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以免不小心弄出个全军覆没。” “好吧,你出去,我们三个跟着他走,如果两个小时以后还不见我们出来,你就回去向副总汇报这边的情况,叫它把丁能家满门抄斩,鸡犬不留。”李珍贤咬牙切齿。 丁能心头一紧,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完蛋了也罢,如果连累家人,那就太糟糕了。 “可是我们不知道丁能家里的人在哪,据可靠情报,这城里只有他光棍一个。”科员说。 “慢慢找,总会有所发现,他又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李珍贤说。 “好的,我在外面守候,等待佳音。”说话的同时,副处长退到外面。 听到对方没有掌握自己的家人在哪里,丁能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父母暂时是安全的。 “走吧。”李珍贤说。 “这样很不公平,地府的时间体系与人界不一样,有时候在那边只呆了几个钟头,出来以后却发现已经过了差不多一整天。”丁能说。 “我会打电话跟同伴联系。”李珍贤说。 “手机用不上的,到了你就会明白。”丁能说。 “反正我们只去一会儿,就算过了一整天也不可能就杀掉你全家,时间完全来得及,别紧张。”李珍贤说。 “那就来吧,请赶快。”丁能往前走。 这时背后传来副处长沮丧和惊恐的声音:“糟糕,我找不出去的路。” 丁能回头看,发现身后同样的一片黑暗的虚空,那个门框和破旧的街道已经不知去向。 谈判 众妖听到副处长的惊呼之后紧张地回望,它们很快定下神来,四只妖牵起手,在周围摸索。 丁能由于铁链与安全处长相连,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它们移动。 女鬼和另三只男鬼站在不远处,面带嘲弄的笑容看着它们,似乎在欣赏一场电影或者是球赛。 “丁能,快带我们离开这里。”李珍贤说。 “你们不打算跟鬼老大谈判了吗?”丁能问。 “先送两位同伴出去,我和处长跟着你去。”李珍贤说。 “我得问问这边的鬼。”丁能说。 “我自己会去问。”李珍贤说。 “那好,反正现在你可以看到它们。”丁能退到一边。 “不是想见我们老大吗?跟我们走就是。”女鬼冷冷地说。 很显然她是这一队阴魂的头目。 “请弄开一扇门,让我们的两个同伴走出去。”李珍贤说。 “别这么嚣张,这里并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女鬼双臂抱在胸前,向女妖投来挑衅的目光。 很显然,在这个空间内,鬼魂是不惧怕妖魔的,就算很一般的鬼也是如此。 李珍贤转向丁能,咬牙切齿地说:“臭小子,你敢阴我,当心全家死光光,我们可是从来不守任何规矩的,你应该明白。” “你们应该信任这位帅哥,这样才有离开这里的希望,现在你们已经别无选择,只好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我会带着你们去到地府鬼街见我们的老大,是否停止骚扰建筑工人得看谈判的结果。”女鬼说。 李珍贤缓缓点头:“好吧,看来只好跟你们走。” 安全处长使劲抓挠自己半秃的脑袋,大量的头皮屑如雪花般纷纷落下,散落在地。 “老东西,你可真够恶心的,起码一个月没洗过澡了吧。”女鬼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处长。 “什么话,我二十五天以前还洗过一次澡。”处长愤怒地反驳。 “她的话有些道理,你应该至少每隔五天洗一次澡。”李珍贤说。 “一想到我们伟大的事业,我就浑身是劲,根本想不起洗澡的事,与解放和妖化以及圈养全人类的壮丽目标相比,我个人的卫生状况简直不值一提。”处长停止了抓挠,把手指伸到腋下掏了掏,然后搓出几粒黑色的泥丸,悄悄扔到地上。 谈判 四只妖跟在女鬼身后,慢慢往前走。 李珍贤不时悄悄踢丁能一脚,或者掐他一下。 女鬼发现了女妖的举动,回过头来用冰凉的目光看着它说:“如果再碰这个帅哥一下,我就让你们永远无法离开这里,我说到做到。” “你有这能耐吗?”李珍贤说话的同时,渐渐离开丁能身边,保持了合适的距离。 显然女鬼的威胁起效了。 “你可以试试看。”女鬼说。 “如果你惹恼了我,我会先把这位帅哥脖子拧断。”李珍贤说。 “那样的话我会非常感激,因为他可以长期留在地府陪我玩,同我一道慢慢折磨你们几个,没完没了,一直玩下去,可能会有几个世纪那么久。”女鬼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这样吗?等待与鬼老大的谈判结束之后,让我帮助你达成这个愿望怎么样?我是指掐死这位帅哥。”李珍贤说。 “到了这里,你以为还可以为所欲为吗?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女鬼说。 一只男鬼色迷迷地盯着女妖笑:“我从来没玩过妖魔,或许味道不错也未可知,真想尝试一下。” “我们三个轮着上,一定能把它弄舒服了,嘿嘿。”另一名男鬼说。 “想得美,就凭你们几个这样的货色。”李珍贤冷笑。 “它鄙视我们,哈哈,一只吃人的妖居然敢看不起我们?真是可笑,妖算什么玩艺儿?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妖就是这个世界最低贱的生物,跟菜牛一路货色,比奶牛差了一截,比起猪就差了好几个档次。”另一只男鬼说。 李珍贤被激怒,想要发火,却被安全处长拉住手,被财务科员捂住嘴。 “珍贤,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冲动。”副处长说。 由于三只男妖的行动,丁能手腕上的铁链被拉紧,他不得不跟过去。 女鬼飘到他旁边,低声说:“别紧张,它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丁能抬起被拴住的手腕,用目光向女鬼询问可否帮忙处理这东西。 “不要着急,一切会变好起来,自由会有的,面包会不会有倒是难说,请相信我。”女鬼说。 她和他交流的同时,李珍贤和三只男妖忙于拉扯,没有注意到发生在身边的情况。 信仰问题 四只妖跟着阴魂往前走,行进了很长的一段路,四周仍然是黑蒙蒙一片,仿佛天地初开,一切均是混沌。 “我印象中的地府不是这样子。”安全处长嘀咕。 “是什么,可以说来听听吗?”女鬼问。 “应该有座桥,上面有个姓孟的死老太婆专门出售一种让人失去记忆的迷幻药,还有牛头马面,城隍爷,专门捉鬼的钟馗等等。”安全处长说。 “看来现实跟传说有很大不同。”女鬼说。 “我是基督徒,原以为会看到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和天堂,漂亮的花园和果实累累的苹果树,芳香四溢的玫瑰花丛,万万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财务科员说。 “省省吧,你选择做一只妖,天堂已经与你无缘,倒是地狱的可能性比较大。”丁能说。 “我没办法,当时如果不做妖就得做妖的食物,如果面对这样的二选一问题,相信绝大多数人会跟我做出同样的决定。”财务科员说。 “等你下了地狱之后,自己去跟撒旦大魔王解释此事吧,看它会不会理解你,我猜想这事可能不那么简单。”丁能说。 “我吃了这么多人,干了不少的坏事,有什么报应都很正常,但我的信仰依然存在,对上帝的敬畏和热爱始终未改变。”科员轻声嘀咕。 “你真是幽默,我喜欢这一点,你确实与别的妖不一样。”丁能说。 “上帝是万能的,它无所无知无所不晓,世间的一切均是它创造的,我猜测,或许自己成为妖魔也是上帝的安排,这是一种考验,或者是世界的需要,我只管顺从就好。”科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缺乏自信,发现有些不可能自圆其说。 “化身为妖之后你进过教堂吗?”丁能问。 “没进过,因为我内心非常惭愧。”科员回答。 “其它的妖不过问你的宗教问题吗?”丁能问。 “我们有绝对的信仰自由,不干涉个妖的精神以及思想。”李珍贤说。 “真是不错,你们的团体听着跟乌托邦似的。”丁能说。 “可以这样认为,我们的目标就是致力建设一个完美的世界,一个由妖类统治和管理的全新世界,一切都将会变得更加美好,再不济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李珍贤说。 信仰问题 丁能问李珍贤,如果全世界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化身为妖,那么食物问题如何解决?难道吃同类吗? “科学的发展将会解决这种问题,未来的人将会被分成几类,其中一些专门作为妖的后备力量来培养,另一种人将会被改造成生育机器和长肉的机器,发育期将大大缩短,一个女婴从出生到可以当妈咪只需要两到三年,就像猴子那样,与此同时,用机器子宫培育试管婴儿的技术将会发展和成熟,流水线作业的大工厂模式生产人类会成为现实,所以食物决不会成问题,我们会考虑如何让妖类种群始终处于统治地位,并且长期这样下去,坚持妖的主导,直到永远。那时候整个世界将会变得单纯很多,因为只有妖类和人类,而人类就是奴隶,其中有一小部分将得到机会被选中成为妖,大部分在成年之后将是劳动者,进入老年丧失劳动能力的时候将成为食物被吃掉。目前我们的计划还不怎么详尽,细节部分未来将会得到合理的补充和完善,我们将通过行动来证明,这一切是可行的,任何人想要阻碍历史前进的脚步都是妄想。”李珍贤说。 前面的女鬼听到了些话,转回头来对女妖说:“我敢肯定,你们注定要失败,因为天地间除了妖和鬼以及人之外还有神,神决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你们胡闹。” 财务科员说:“我支持这位女鬼的看法。” “神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弄死了几百号人,为何没看到神出来挽救谁?”李珍贤说。 “以妖的智力去猜度神的行为是不自量力的,神想要出现的时候自然会现身,到时候你们全部都会完蛋。”女鬼说。 “就算来一位牛头马面什么的,也可以轻松容易的消灭掉你们。”丁能说。 “我们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并且愿意为此努力甚至献出一切,只要尽力而为了,就算失败也无所谓。”李珍贤若无其事地说。 “你可真够崇高的。”丁能冷笑。 “当然,你一个胆小如鼠的庸人,怎么可能理解我们的伟大目标。”李珍贤说。 “这世界最糟糕的恶行往往就是你们这样的野心家弄出来的。”丁能说。 “女妖,如果鬼老大看上你,让你留在这里无法出去,你会怎么办?”女鬼问。 “就算我为妖类的伟大事业捐躯也没关系,其它同类会执照既定的方针政策走下去,直到大获成功的那一天。”李珍贤平静地说。 理想主义的妖 丁能感觉好气又好笑,居然有幸遇到群理想主义的妖,真够讽刺的。 它们的目标与人类的自由之间显然有不可调停的冲突,两者根本无法共存。 身为人类成员之一,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捍卫人类的生存权,尽可能消灭掉这群可怕的混蛋。 他猜想,这样的事在历史长河中不止发生过一回,应该有很多次,妖类并非今日才出现,它们对社会的主导权的渴望始终存在。 针对妖类群体生存空间的拓展行动肯定进行过多次,只是没有相关的史书记载罢了。 妖类想要控制一切,这并非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然而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此前的所有努力和尝试均以它们的失败告终。 只可能是这样,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现实当中是人类在主导这个世界。 如果大胆地去猜测,也许会觉得这是一种假象,或许庙堂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早已经脱离人类,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东西。 当然这只是猜想,但也不无可能。 有一位牧师就认定,如今掌控一切的是撒旦而非上帝,因为后者已经战败,不知去向。 跟随女鬼往前走的过程当中,丁能渐渐平静下来,他坚信,无论是神还是其它东西在主宰这个世界,反正李珍贤这一伙疯狂的妖魔都不可能得逞,它们的行为太离谱了,必定会完蛋。 野心家或许能够一时得势,但终究不可能永恒,想要糊弄全世界的人,最终必将会被世界抛弃。 李珍贤看到丁能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说服,于是洋洋得意地继续开导:“选择站在强者一方是明智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 “我知道。”丁能回答。 “打算什么时候加入我们?”李珍贤问。 “我需要考虑几天,认真想一想。”丁能说。 “如果想跟我嘿咻的话,就选择做一只妖。”说话的同时,李珍贤风骚地扭动腰部。 这时丁能低下头看了看拴住自己的手铐,发觉铁链表面全是斑驳的锈迹,仿佛已经埋到潮湿的泥土里度过了几百年。 理想主义的妖 丁能赶紧把目光从手铐上移开,生怕引起怀疑。 他心里感到困惑,虽然明白进入异空间之后一切事均有可能发生,但还是觉得有些怪。 从前多次出入地府鬼街或者是其它空间,却从未遇上过这样的事,手铐的表面镀过防锈的亮晃晃的金属层,就算扔到河里泡上几年恐怕也不会弄成这样。 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副手铐就会彻底腐朽,再也无法取到应有的作用。 走了很久,四周仍然是黑茫茫一片,脚底下的路很坚硬,同时也很平整,感觉和走在人界的大街上差不多。 几只鬼保持着与丁能和众妖约有五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飘浮在前面的空中,如果发觉追随者逼近,他们就会加快速度,重新拉开距离,如果远了,他们会减慢等待。 “鬼大姐,还有多远?”李珍贤怒气冲冲地问。 “快了,前面就是。”女鬼说。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仅仅过了不足半分钟,这只奇妙的队列脱离了黑暗,进入到有微弱光芒的世界里。 仿佛进入一扇无形的门,转瞬之间,眼前变亮了许多,当视线切换过来之后,丁能发觉一切都很熟悉。 完全在预料之中,再一次来到鬼街。 丁能心里百感交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就好象与这鬼地方混杂到一起般纠结,真是莫名其妙。 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这是自己生前最后一次来鬼街。 队伍走到街上,这一回的入口是鬼街中部临大路旁边的一幢小房子,走出来就是大道。 依旧是来来往往的阴魂,数量众多,一个个面目恐怖,或者苍白泛青,或者青紫破碎,有的形体残缺不全,有的身上还插着手术刀或者是匕首和菜刀。 “你们的鬼老大在哪里?”李珍贤问。 “我会带你去,别紧张,很快就到。”女鬼说。 妖鬼之战 女鬼在前方带路,队伍走在大街上。 起初看到如此之多的阴魂,李珍贤有些失态,神情非常紧张,手脚无措,与妖类同伙紧紧挤到一起,嘴里的獠牙时而缩回,时面伸出,爪子同样如此。 估计这些妖偶尔会忘记掉自己目前的身份已经不同,思维中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的习惯观点和立场,总觉得鬼是一种极可怕的东西。 它们明显对阴魂感到畏惧,其实就相貌而言,妖与鬼差不多,獠牙和利爪在人界能够吓唬绝大部分人,鬼的模样也可以达到相同目的。 一大群脸色青紫的鬼站在街边,朝四只妖指指点点。 丁能明白再往前走的话,围观的鬼会越来越多,因为妖在此地并不常见,算是稀罕事物,阴魂对它们产生浓厚兴趣非常正常。 按照他的估计,这只队伍根本无法走到那幢曾经属于宋僵,后来属于阿紫,现在属于汤姆和杰克的官邸附近,除非有鬼卒的帮助,或者许多当地阴魂的配合。 还会有其它的事,比如那些被妖魔害死的人,他们到此地之后肯定心有不甘,多半在等等报仇血恨的机会,而眼下目标出现了,不知道那些鬼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果然如此,一只胸前开了大洞的鬼突然蹦出来,伸手指着安全处长大吼:“老混蛋,你杀了我,然后吃掉我的心脏,居然还敢来这里。” 这只鬼生前是在淡牛锡大厦内上班的一名普通白领。 安全处长大吃一惊,缩到丁能身后。 “丁能,你不是很擅长对付鬼吗?现在机会来了,赶紧表现本领吧。”李珍贤说。 “冤有头债有主,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们弄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怨灵讨债,我也没办法。”丁能微笑摇头,退到旁边,让处长独自面对怒气冲冲的鬼。 “敢骗我们进入陷阱,当心弄死你。”李珍贤恶狠狠地威胁。 “我答应带你们来找鬼老大,可没说过要当你们的保镖。”丁能说。 李珍贤伸手去抓拴住丁能手腕的铁链,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提醒他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时女妖惊讶地发现,曾经坚固可靠的铁链已经腐朽得不成体统,丁能使劲扯了一下就断成两截。 然后他迅速退向一侧,挤入几只女鬼当中,与四名妖魔拉开距离。 妖鬼之战 一切竟然如此容易,有些出乎丁能的预料,感觉太轻松了些。 他穿行于阴魂当中,渐渐挤到外围,站在一家店铺招牌下观看四只妖与众鬼纠缠不休。 又来了几只面目破碎的阴魂,已经无法分辨是谁,只见他们围上去,对四只妖又抓又扯。 丁能双臂抱在胸前,轻松地看着这一幕,决定不急着离开,再看一看事态的发展。 先前带路的女鬼飘过来,站到丁能身边。 “你怎么惹上这些妖?”女鬼问。 “它们逼我做妖,我不愿意。”丁能回答。 “听说最近山京城里出现一群妖,以淡牛锡大厦为据点疯狂活动,咬死不少人,听说还打算把人圈养起来。”女鬼说。 “就是它们。” “被它们弄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到了这里,待会消息传开之后,有得它们好受的。” “妖的能力在这个空间内似乎打了很大折扣,是这样吗?”丁能问。 “对,在这个世界,除非有修为方面特别出色的,像它们四个之类的货色,恐怕有来无回。” “啊哈,看来应该把其它的那些妖一个个全弄进来,让此地的冤魂得到报仇血恨的好机会。”丁能笑出声。 “如果这样倒好,可惜做不到。”女鬼摇头。 这时李珍贤被几只鬼揪住头发,摁在地上一通狂揍,场面混乱不堪。 其它三只男妖面临同样境地,许多只伤痕累累的手伸出来,对它们施于拳头。 四只妖在挨了一通海扁之后渐渐回过神来,开始反击,妖类出色的战斗能力显现出来,在双方均没有动用任何武器的战斗中,它们的獠牙和利爪效果非同一般。 一只疤脸鬼的脑袋被打飞,但是颈腔并没有喷出鲜血,因为阴魂无血可流。 失去头颅的鬼退出战团,旁边围观的阴魂把他的脑袋送上,并且帮忙安装到原来位置。 脑袋复位的鬼丝毫不胆怯,一转身再次扑向安全处长,他两眼泛红,势若疯虎。 战斗精神 丁能在一边看得暗暗心惊,四只妖毫不示弱,拼尽全力的战斗精神有些出乎预料,稍后它们迅速稳下阵脚,开始反击并渐渐占据上风。 鬼街的当地居民奔走相告,更多的阴魂聚拢过来,其中有不少是前不久被淡牛锡大厦的妖魔害死的,此时见到复仇机会,当然是一拥而上。 虽然在这个空间里妖的能力比起在人界当中差了很多,但还是明显处于优势,仅就目前的情况看,它们仿佛四只扑入羊群的恶狼,不停地把靠近的对手打倒。 但是阴魂数量众多,虽然参与到战斗当中的几乎全是菜鸟鬼,找不出比较厉害的,但是在这里他们具备极神奇的恢复能力,掉了脑袋或者胳膊被扯下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件,在围观者的帮助下,只要残肢找到,拼装回原位,一转眼就可以恢复原状。 可以肯定,妖类占据上风仅仅只是暂时现象,它们渐渐会精力耗尽,最终淹没在阴魂的潮流当中。 因为丁能刚刚发现,在这个空间里,四只妖失去了快速痊愈的能力,它们几分钟前被打伤的部位现在仍然没有停止流血。 如果这样的话,它们撑不了很久,只要这些阴魂继续保持攻击态势,至多半个钟头过后,四只妖就会完蛋。 偏偏这时杰克和汤姆在一群傻鬼和两名鬼卒的簇拥下缓缓出现。 “来者何物?竟敢在此撒野。”杰克大吼一声。 围观的阴魂迅速散开,但是被妖魔害死的那些鬼仍未停止。 “住手。”汤姆大吼一声。 这一回起了效果,毕竟鬼街头目的威严不可侵犯,仍在厮打的双方各自退开收手。 四只妖的情况远比想象的更加糟糕,安全处长身上的衣服被撕成碎布条,满身全是爪痕,几乎全是红色,裤子被弄破,连JJ都露在了外面,没有被揪去已经算幸运。 李珍贤的上衣已经荡然无存,魔鬼般诱人的身材与众多抓伤的痕迹组合到一起,颇有几分血染的风采。 财务科员最为狼狈,腹腔上开了一个口,一段肠子拖出来,挂在裤裆前晃悠。 副处长因为衣服较厚实,受伤也相对轻一起,看上去在四只妖当中最为体面。 有冤报冤 杰克和汤姆在鬼座的护卫下慢慢走到四只妖旁边,与此同时,傻鬼们高声歌唱。 “杰克是灯塔照耀着黑暗前的黎明,汤姆是舵手,掌握着航行的方向。” “西方黑,太阳沉,鬼街出了汤姆和杰克。”傻鬼们的的歌声有些跑调,但是谁也没有兴趣嘲笑。 这一伙鬼出现时动作缓慢而飘逸,仿佛星爷扮演的赌圣入场,摆足了派头。 李珍贤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污,把挂在腰间的碎布条揪起来遮住胸部的两个基本点,面带微笑,仪态从容而镇定,仿佛刚才并未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是打了个哈欠而已。 “你们是鬼街的老大吗?”女妖平静地问。 “正是我们,有问题吗?”汤姆色迷迷地笑,“为何闯到这里来跟我的臣民打架斗殴?” “人界的黄泥巷拆迁工程是我们的开发项目,有些鬼一直捣乱,弄死了工人,导致无法继续开工,我们找到丁能,打算让他做中介与你们谈判,没想到来此之后却遇到这样的事。”李珍贤说。 “怎么又是丁能,这家伙真是麻烦。”汤姆四处寻找,“他人呢?哪去了?” 丁能眼看无法躲藏,干脆举起一只手来,高声回应:“老大,我在这里。” “丁能,你想害死我们吗?”李珍贤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目光。 “没有的事,我一心只想着带你们到这里跟这两位鬼老大把盏言欢,万万没想到,有这么多被你们害死的阴魂,他们一心想报仇,我也没办法。”丁能说。 这时周围许多鬼大声起哄:“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安全处长脸上流露惊慌的神色,拉住李珍贤的一只胳膊低声说:“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们,只要能够平安离开这里就好。” 汤姆看了看周围的鬼,又看看丁能,显然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此时已经有些众怒难犯的味道,不难想象,这些斗红了眼的阴魂会容许夺命仇敌安然无恙地离开此地。 气氛有些紧张,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控制。 有仇报仇 杰克朝丁能怒目而视:“上一次说过,叫你没什么事就别来这里了,怎么又带着麻烦出现。” “我是被逼无奈,请原谅。”丁能满脸无辜,“这几位妖捉住了我,硬逼着我来谈判,说如果无法制止在黄泥巷玩耍的那些鬼兄鬼姐,就要把我吃掉。” 这时李珍贤突然开口:“老大,如果肯帮忙让我们平安离开这里,并且让黄泥巷的工程可以顺利进行,那么我保证每月烧十卡车香烛冥币过来,让你们富到流油。” 女妖的话效果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如此明目张胆的行贿,显然会让杰克和汤姆无法下台。 众阴魂盯着两位鬼老大,等待他们做出选择。 一部分苦大仇深的阴魂早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血债血偿。 丁能明白当着众臣民的面,两位刚抢班夺权的恶灵显然无法接受李珍贤承诺的好处,否则形象就完蛋了,虽然他们对那些冥币非常感兴趣,但是妨于面子,无法答应。 这是因为李珍贤缺乏与阴魂打交道的经验,同时也由于时间不容许这位女妖认真考虑,所以它只得干脆地提出这样的条件,试图达到目的。 汤姆和杰克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有些想要答应。 丁能开始担忧,怕这两位一时财迷心窍,公然与民众作对,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 但是着急也没有用,他根本不具备那样的财力,不难想象,如果他提出比李珍贤更好的条件,这位女妖必然会承诺更多,这样就形成一场行贿竞争,然而他的经济能力却远远不如这群妖魔。 它们掌握着淡牛锡集团这样一家优秀上市公司,能够动用的资金超过百亿,就算每月烧一百卡车香烛冥币也可以做到。 这时有几只鬼挤过来,跪倒在汤姆和杰克面前,大声央求:“我们死得冤枉,请老大做主,给我们一个报仇血恨的机会。” 这样的行为立即打破了平衡,周围的鬼街原住民以及正在往这边靠拢的阴魂纷纷表示声援。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数千只阴魂齐声吼叫。 群情激愤 众鬼群情激愤,情况已经开始失控。 一只只臭蛋和破鞋从阴魂手中扔出来,如雨点般飞向四只妖。 安全处长避开了飞向脸面的一团垃圾,脑袋后方却被一堆粪便击中。 转眼之间,四妖原本就十分狼狈的处境更加糟糕。 看到情况已经无法控制,汤姆和杰克只好顺水推舟,做个鬼情,他俩同声下令:“准许大家清算从前的旧账。” 数百只鬼一同回应:“谢谢老大。” 与此同时,蓄势已久的鬼一拥而上,扑向四只孤立无援的妖。 战斗再次开始,这回比先前更为惨烈,阴魂们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许多并非被妖魔害死的鬼同样加入战团,形成彻底的围攻之势。 杰克飘到丁能面前,冷冷地问:“你打算怎么报答救命之恩?” “回去之后,我会烧一卡车香烛冥币过来作为酬谢。”丁能说。 “就一车吗?刚才那女妖许诺的可是十车,并且每月都有。”杰克说。 “我的财力远远不如它们,但是每季度烧一车纸钱还是可以做到,如果要求再多的话就没办法了。”丁能平静地说。 “好吧,你欠着我们一卡车纸钱,回去之后记着赶紧烧来。”汤姆说。 “我回到人界之后立即着手办理此事,至多三天。”丁能答应的同时,心想这两只恶灵如此贪财真没意思,他们显然不懂得在这样一个狭窄并且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货币的购买力会很容易的被稀释,烧来的冥币越多,物价就越是飞涨,如果真的每月收到整整十卡车冥币,那么这里的流通领域显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最后肯定会崩溃。 汤姆示意一只鬼带领丁能离开。 此时丁能却不着急,想再看看四只妖的下场,唯有见到它们彻底完蛋他才放心。 这时妖魔与众阴魂在场面上保持着均衡,但谁都知道这是表象,至多再过十分钟,战斗必定结束。 每只妖身上都有了许多伤口,新的伤痕还在不断出现,它们在这个世界里依旧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但是迅速痊愈的能力却不复存在。 财务科员首先倒下,它的一条胳膊被鬼揪住,拖到外面,一群等候已经久的鬼把它摁倒在地,利爪狂抓之下,一条条血淋淋的肉块以及骨头不断扔出来。 走出鬼街 安全处长第二个倒下,在搏斗中它被开膛破肚,内脏一件接一件被拉出去,作为战利品在众阴魂的手里传递,肠子的一端已经被揪到距离中心战场二十多米远处,被几只颇有幽默感的鬼用来跳长绳。 尽管如此,这只顽强的妖仍然不屈不挠地与对手厮杀,虽然明白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它仍旧不肯罢手。 在内脏被掏空之后,安全处长再受重创,一名手持菜刀的女鬼扑过来,手起刀落,砍掉了它的脑袋。 失去了头颅,它还不肯消停,两只爪子不分敌我乱抓一气,后面的李珍贤和副处长挨了几下,原本的还算紧密的阵形顿时灰飞烟灭。 分散开之后,作为个体的妖根本无法抵挡周围黑压压一片的鬼爪,转眼之间被分别摁倒。 看到李珍贤被淹没在数十只鬼当中,丁能不禁长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女妖的死难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轻松。 只有难受和沮丧。 他想起自己初到淡牛锡大厦,那时的李珍贤仿佛一个温柔友善的大姐姐,把工作所需的经验和方法一一传授,配合着把人心思走的手下稳住。 世事难料,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弄成这般模样。 如果有得选择,丁能希望可以让李珍贤继续活着,而不是碎尸万段。 它却成了一只妖,在他眼前被众鬼撕成碎片。 众阴魂杀得兴起,异常亢奋,他们把从李珍贤身上弄下来的小块皮肉和破布条扔向天亮,落下的时候又跳起来争夺。 这似乎是一种古老的游戏,许多年前,人们就是这样对待异族的俘虏,如今在地府鬼街,这一幕再次上演,鬼们玩得十分开心。 几分钟过后,四只妖已经成为碎片,一些意犹未尽的阴魂开始用大石头砸剩余的那些难以拆分的部分,比如整根的腿骨,以及整个头颅。 他们把上述硬东西弄碎,然后分给周围看热闹的鬼,仿佛在分发面包给饥民一样,施予者快乐无比,接受者同样兴高采烈。 丁能摇了摇头,示意带路的鬼可以离开了。 沿着灰濛濛的街道,他走向通道口。 走出鬼街 丁能进入联接两界的通道,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出现在人界。 由于光线的变化太过明显,他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法适应,只好闭上片刻。 稍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蛇江公园内的一个僻静角落内,记忆里这是一处缺乏社会公德的人们随地大小便的首选地,因为三面是墙,一而是浓密的灌木,不易被外面路过的人看到。 味道挺臭,于是他赶紧离开,几大步冲出去。 心情异常沮丧,他甚至连死的念头都有了,刚刚在阴魂当中感受了太多的死亡气息,以至他一时恢复不过来。 现在应该做什么?他思维当中一片茫然。 感觉似乎该打个电话给成崖余,向他汇报自己遇到的麻烦事,请求照顾和保护。 但是他懒得这样做,也没有什么理由,反正就是情绪低落。 一名光头胖男子挡住路,神秘兮兮地说:“这位兄弟,我看你印堂发亮,神采飞扬,气质非凡,好运显然就在眼前,要不要我帮忙指点你一条真正的发达捷径?” “闪一边去,别拦着,否则扁你。”丁能冷冷地说。 光头男讨了没趣,灰溜溜走开,继续骗下一个目标。 跑过烧烤摊,看到昔日最爱的臭豆腐和烤小虾,他却毫无兴趣,没一点点食欲。 不知不觉当中,他沿着安德海路往东走,一直走到李莲英路,然后走入小桂子路,这期间他买过一瓶可乐喝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和瓶子一道递给了拾破烂的老太太。 他仿佛游魂一样缓缓前行,无精打采,毫无目的,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思维深处他也明白这样做非常不妥,因为妖魔肯定在找他,差人同样也在找他,无论落到哪一方手里恐怕都不会轻松。 路边一位衣服破旧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他的同情突然泛滥成灾,于是递了一叠百元钞票过去,叫那位可怜的妈咪带着孩子找个地方住,休息好之后回家乡去。 当他走到太监大道西段时,一辆警车停下来,三名年青力壮的男子把他拖进车内,然后调头驶向东路局。 朋友 成崖余送上一杯热茶,然后示意其它人离开。 “谢谢。”丁能接过茶水。 “幸好我的手下先找到你,如果你落到其它分局的同事手里,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见到林充这混蛋了吗?他为了一点小钱把我出卖给妖魔。”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林充说遇到妖魔,被狂揍了一顿,你被劫走,他受伤不轻,现在正找地方医治,电话里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想不到原来如此。” “真想砍死他。”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与李珍贤和其它三名淡牛锡集团的职员失踪事件有关,真是这样吗?”成崖余问。 “我可以说实话吗?”丁能看了看周围。 “当然可以,这里的没有监听装置。” 丁能把最近几个钟头内发生的一切完整地说了一遍。 成崖余抓挠了几下脑袋,面有难色:“我当然明白你是无辜的,可是怎么向上级汇报此事呢?没人会相信啊,除非亲眼见到。” “它们在郊外那个废弃的工厂内有一些同类,现场还有许多人骨头,可能还会有未吃掉的俘虏,如果你带领一群人冲过去,就能够掌握有力证据。” 成崖余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淡牛锡集团是大型上市公司,本地的明星企业,重点保护对象,如果我告诉上级现在控制那个大集团的全是可怕的食人妖魔,并非人类,谁也不可能相信我,同时也没办法采取行动。” “如果我们拿到真正可信的证据呢?比如拍下那些妖狂欢的场面,或者吃人、杀人的镜头,这样总该可以收拾它们吧。”丁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成崖余。 虽然现在丁能仍然没有从沮丧的情绪当中完全解脱出来,但是面临的严峻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再消沉下去,必须考虑如何反击。 “可是怎么弄呢?”成崖余皱起眉头。 “它们总会露出一些行迹,可以安排人手在淡牛锡大厦附近的高层建筑里用望远镜监视,或者联系那些妖魔当中有直系家属的,它们变成了另一种生物,曾经最亲密的那些人肯定会有所察觉,比如李珍贤就跟丈夫离婚。”丁能说。 “我缺乏搞这个的人手,如果上级知道我这么做,麻烦就来了,我会被解除职务扔到其它地方去,比如山区或者郊外小城镇。”成崖余说。 朋友 成崖余把丁能带到他在警局内的宿舍里,这是一处十五平方左右的房间,除了电脑和床之外只有一只衣柜,以及几本教材。 基本还算干净,没有一般单身汉住处常见的怪味,也没有乱扔一地的臭袜子和内裤,六双鞋子整齐地排列在床下地板上。 “生活真够清苦的。”丁能说。 “是懒,否则添置些东西还是能够承受的,在食堂里花一百五十元就可以吃整整一个月,每天三餐都可以解决,所以没兴趣自己做饭,当然也就没买炊具。”成崖余说。 “带女人回来睡觉方便么?”丁能明知故问。 “没带过,其它人是否做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最近有没放纵过?” “我认为自己需要保留一些个人隐私,这些事不想跟你谈,虽然咱们是好朋友。” “在你周围的同事当中,有没有人相信淡牛锡大厦里的高管全是妖魔这一可怕事实?” “我的手下当中有两名表示相信,但我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这样认为,还有其它一些同事半信半疑,但不要指望他们做出任何行动。” “看来跟妖魔做斗争的事全靠你和我。” “差不多就这样,反正谁也指望不上。” “怎么会这样子。”丁能沮丧地摇头。 “你先睡一会吧,我得跟上级复命去,编个站得住脚的经过为你洗脱嫌疑,保证你的自由。如果不想睡的话,衣柜里藏着几瓶茅台,是别人送的,你随便拿出来喝。” “有啤酒吗?” “床底下的盒子里好象还有几罐,你自己看吧,最好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如果出去让某此人看到可能会惹麻烦。”成崖余走向门口。 “我被关在这里吗?” “差不多这样吧,因为没有其它办法。”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班以后,我会带着吃的给你。” “我想吃烤鸡。” “行啊,没问题。” 成崖余关门离开。 丁能四下张望,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发现果然找不到任何一只阴魂,看来差馆内煞气确实很重,以致普通的鬼根本无法进来。 噩梦 丁能躺到床上,仅仅几分钟之后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大仓库内,到处是面目可憎的阴魂,大部分是死于枪决,他们晃动被子弹打穿的脑袋,摇晃着被偷走部分器官的身体,无精打采地围着他转悠。 那些鬼似乎对丁能很感兴趣,目光总是盯着他,似乎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感觉有些冷,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在游泳一样累。 一只胸前的米老鼠刺青的壮汉靠近过来,伸出长长的舌头试图舔丁能的脸,被他一把推开。 在这个梦里,阴魂们仿佛就像在地府鬼街那样呈现实体,一个个无比清晰,连牙缝里的辣椒片都能看得很清楚。 梦中的丁能猜测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但又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掉,这种疑惑越来越强烈,使他感觉很难受,仿佛什么东西梗在思维当中撑得非常不舒服,于是打算找一只看着比较面善的鬼问问,弄明白此事。 可是周围的鬼一个比一个糟糕,全都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灵一样恐怖,根本找不到一只看着顺眼些的。 丁能继续往前走,打算离开这间寒气森森的仓库,到外面去,一大群阴魂紧紧跟在他后面,仿佛他是领袖或者财神爷。 往前走出一段路,他看到一位小女孩的魂魄蹲在一堆杂物旁边哭泣,十分悲伤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同情心泛滥,于是走过去,轻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女孩仰起苍白发青的小脸,恶声恶形地说:“滚开,别烦我,老娘想独自呆着,难道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丁能摇头走开,刚一离去,跟在他身后的那群阴魂当中立即蹦出几只特别凶恶的,这些恶鬼扑向哭泣的小女孩,把她摁倒在地,开始非礼行为。 他觉得自己对此事负有一定责任,因为这群鬼是他引来的,于是转身回去,打算把小女孩救出来。 他与几只恶鬼拉扯,想让他们离开可怜的小女鬼。 正费劲地与对方厮打,眼看就可以成功地把小女鬼从鬼堆当中捞出来,这时他突然醒过来。 成崖余手里提着烤鸡和啤酒站在门口。 行动 酒足饭饱,丁能伸了一个懒腰,继续回到床上躺着。 “还想吃点什么?”成崖余问。 “这一顿营养很不全面,只有肉和啤酒,如果再有几只水果或者面包片什么的就比较好,不过算了,我已经吃饱。”丁能张开双臂,觉得很舒服。 “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淡牛锡大厦的那群妖魔职员似乎有什么活动,刚刚乘坐十多辆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成崖余说。 “好机会啊,约上一队锦衣卫,去把它们全部咔嚓掉,天下就太平了。”丁能说。 “怎么可能,人家是重点保护对象,就连这个消息也是暗中守卫在外面的同事传递回来的。” “消息可信吗?”丁能问。 “应该没问题。” “想做点什么吗?” “你打算怎么弄?”成崖余说。 “如果知道它们去了哪里,我们就可以带上一只数码摄像机,到它们的聚会地点外面,等候一个合适的机会摸进去寻找可能的犯罪证据,相信会有所收获,这么多妖在一起肯定会干某种坏事。” “可是我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唉,早说嘛,真让我失望。”丁能干脆把眼睛闭上,“看来你们负责保护那些国家宝贝的差人并不怎么认真,连十几辆车的大队伍都能够跟丢。” “这年头哪里都是干部多而职员少,很多事都必须交给小工也就是协管员做,如果遇到几位不认真的,跟丢了目标也很正常。但是我们可以去淡牛锡大厦内奇-[书]-网,既然妖魔都走了,那里肯定防务空虚,我们悄悄进去寻找证据,或许能够弄到什么刺激的玩艺儿,然后用来扳倒那群妖魔。” “很好,我支持你。”丁能坐起来。 “数码摄像机已经拿到,我还带了枪,这只电棒给你。”成崖余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东西来。 “电棒能对付妖魔吗?还不如给我一把西瓜刀,就算一根钢管也比这个更有用。”丁能摇头。 “我带着枪就可以,估计没什么危险,我们去看看就走。” “你能弄开那些紧闭的房间门吗?要不要带上一把大铁锤?” “嘿嘿,你太小看我的能耐了,在学校的时候,我选修过开锁技术。”成崖余从包里摸出一大串钥匙模样的东西,得意洋洋地抖动了几下。 妖的地盘 成崖余直接把车开进负二层停车场内,据丁能所知,这里是最安静的一处地方,自从那一次发生人命案之后,连保安都不肯进来,空荡荡的就像传说中的鬼城,感觉到处阴风惨惨。 “真够清静的。”成崖余说。 丁能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一只阴魂,看来这地方妖气太盛,以至连鬼都不喜欢逗留。 估计最近以来那些妖没有闲着,肯定发展了不少同类。 大概由于好莱坞恐怖片的缘故,这年头想做妖魔或者吸血鬼的人为数不少,想来它们发展新成员很容易,比寻找合适的目标做食物还要轻松。 看来整幢大厦已经成为妖的据点。 两人走向电梯口,担心被摄像机拍到可用于指证的画面,所以他们都戴了棒球帽和眼镜,故意穿上宽大的衣服。 来此之前成崖余还在车牌上贴了几个数字,让人无法识别。 丁能开心地说简直像是在搞间谍活动一样。 “自从前不久那一次大规模灵异事件过后,几乎所有商户和租用办公室的公司都搬走了,谁也不愿意留在这样一个地方,除了那些淡牛锡集团的职员。” “估计留下来的全是妖,正常人谁也没有这么大胆子。”丁能说。 “这倒是很难说。” “那么它们的数量就太惊人了,会有多少只呢?” “据统计,目前淡牛锡集团的正式员工大概有三千多,加上外围的小工和临时工以及子公司的员工,总数恐怕超过万人。” “当然这些不可能全是妖,我指的是在这幢大厦内仍然若无其事继续上班的那些,常在的那部分。” “这一群体大概有三百人左右,如果全是妖的话,倒真是个可怕的数目。” 交谈间,两人走进电梯内。 “去哪一层比较容易找到证据?”成崖余问。 “先去二十七楼吧,那里有淡牛锡的财务室,从前有几十号人在里面办公,现在是几十只妖在,可能会有所收获。” “但愿它们全都走了,可别遇到加班的。” “你有枪,咱们有备而来,如果遇到落单的妖正好抓住玩个刑讯逼供,屈打成招什么的,这种事你应该挺在行。” “切,别乱说,我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妖的地盘 来到财务室门前,成崖余拿出一只听诊器模样的东西,把一端按在玻璃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又摁到门上听,折腾了几分钟之后,用确定的语气说里面没有人或者妖活动的迹象。 “那就赶紧想办法进去搜集证据。”丁能说。 成崖余摸出那串据说能够开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锁的钥匙,把其中一片插入到锁孔里,试着转动,发现不行又换了另一片。 然后又换了一片。 “我敢肯定,你的开锁技术不怎么行,大帅明显比你厉害。”丁能说。 “这把锁非同一般,就算是真正的高手来恐怕一时也难以成功。”成崖余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四处走走,看看风景。”丁能说。 “别走开,一会就好。”话音刚落,钥匙转动了几圈,然后门开了。 “还不错,我收回先前怀疑你能力的那些话。”丁能笑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溜进去,关上了门。 眼前的情况让丁能皱起眉头,里面全是办公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到两台电脑和许多纸张,排列得非常无序,乱七八糟的,有些桌子和椅子堵住了通道,有些则挤在靠窗位置。 地上有许多烟头和酒瓶,用过的纸巾和臭袜子,鞋垫等等。 在一个角落里甚至有一堆一堆的干涸粪便,全都呈宝塔状,尖端指向天花板,其中还有几堆上有鞋印,被踩得失去了应有的外形。 “真够恶心的。”成崖余苦着脸。 “你带了防毒面具没有?”丁能问。 “没有,想干什么?” “没有就算了,这味道能够把人臭得晕过去。”丁能走到窗前,把紧闭的玻璃拉开。 他记得从前这里总是很清爽,收拾得非常干净,感觉每样东西都呆着应该呆的地方,没想到现在会弄成如此模样。 跟淡牛锡集团有业务往来的那些公司的办事人员见到如此情形不知会有什么感受。 妖就是妖,与人类完全不同,仅从所处的环境就能看出这一点。 丁能有种感觉,它们迟早是要完蛋的,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长期混在人类当中而不被发现。 黑毛怪物 财务室很大,侧边还连着其它几间办公室,其中有主任室,副主任室,会客厅,卫生间,杂物间,储藏室等。 要想一处处认真搜查过来还真不是容易的事,丁能感觉有些茫无头绪,不知应该从哪里着手开始。 成崖余打开了几台电脑,说是要看看能否在其中找到犯罪证据,他在桌子上乱翻,拉开一只又一只抽屉。 丁能把电棒拿在手里,往主任办公室走过去,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东西。 他沮丧地想,除非找到某个被妖魔捉来捆住的人,否则恐怕没什么用,就算看到一大堆人骨头都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可以想办法证明自己与此无关。 找到几张吃人或者狂欢的照片同样没有用,人家会设法证明这是合成的,并非真实货色。 打开主任办公室的门,丁能惊讶地看到沙发上躺着一名全身上下长满了黑毛的人形怪东西。 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深山老野人或者是大足怪,也可能是变种的类人大猩猩。 这家伙全身赤裸,连裤衩都没穿一条,但是感觉就像披了一件紧身的大毛衣一般。 它脸上的毛非常多,仿佛一只黑色的松狮犬,连眼睛在哪里都不得而知。 它身上的毛同样浓密,长的有一尺左右,短的也有一寸多,占据了它每一处外露的皮肤。 丁能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一人一怪物对视。 “你是谁?”怪物突然口吐人言。 丁能被吓了一大跳,急忙退后两步。 “你是什么东西?”他问。 这时成崖余听到这边的交谈,拨枪在手急忙走过来。 “我是一只最可爱最性感的男妖。”遍身黑毛的怪物得意洋洋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你是最性感的?”丁能忍不住问。 “就凭我这身毛,俗话说好女一身膘,好男一身毛,我有这么多毛,当然性感无比,举世无双,就连A片里那些洋鬼子男角都远不如我。”怪物说。 这时丁能明白过来,它必然是一只失败的产品,在妖化过程当中发生了糟糕的变异,弄成这副模样。 如果它走到街上,肯定会被当成某种来自深山老林的珍稀动物。 黑毛怪物 看到丁能不住后退,怪物开心地笑起来,嘴唇上下的毛分开,露出一条暗红色的大舌头和黑乎乎的牙齿。 它的犬牙比周围的其它牙长出两厘米左右,这明确了证实了它的身份是一只妖。 “你是淡牛锡集团的员工吗?”丁能问。 “是啊,我以前见过你,只是想不起你的名字了。”怪物说。 “你的名字叫什么?说来听听,或许我认识。”丁能说。 “我叫高俅,有个绰号叫罗纳尔多。” “哦,想起来了。”丁能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圆。 这只妖曾经是办公室的公关人员,以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肌肉发达,面白无须著称,据传床上功夫颇为了得,对付寂寞的饥渴妇女很有一套,常常因此领到大笔的奖金。 “你很可怜,身上没有什么毛,但是不必自卑,就算没有我这样漂亮的毛也可以活下去。”怪物安慰他,语气显得很真挚。 “我有些毛,只是没你那么多。”丁能继续后退,把攻击的空间让出来,让背后的成崖余可以直接开火。 “所以你没有我这么性感,嘻嘻。”高俅说。 “为什么其它的妖都走了而把你留下?”丁能问。 “它们叫我好好守着房子,别让人进来拿走东西。”高俅说。 很显然,幸亏丁能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属于这里的东西,否则这家伙很可能已经扑上来。 “留守的妖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丁能又问。 “不清楚,反正许多部门都有看家的妖。” “现在整幢大厦内一共有多少妖你知道吗?”丁能问。 高俅举起两只毛绒绒的大手,开始数指头,但是数来数去就是弄不清楚,似乎它已经不会处理超过十的数字。 它越数越焦虑,干脆坐下来,把脚趾也用上继续清点。 丁能叹了一口气,心知这家伙的妖化过程彻底失败,不但相貌弄成怪兽模样,连智力也算是完蛋了。 成崖余站到丁能身边,一手握枪,示意继续了解情况。 舞蹈 丁能打算再问,浑身黑毛的妖魔高俅却已经不愿再开口。 它挥动两只毛绒绒的胳膊,洋洋得意地跳起舞蹈,充分展示它性感迷人的身躯。 “这家伙想干什么?”成崖余问。 “谁知道,也许是冲动了,想求偶吧。”丁能说。 “哇,有这可能,因为它下面的玩艺儿已经立直了。”成崖余说。 “开枪打它。”丁能说。 “再看一看,感觉这家伙不像它的模样那么凶恶。” “你该不会把它看成一只大猴子或者某种动物吧。” “当然不会,连河马都比它漂亮一百倍,猪至少比它可爱两百倍。” 高俅越跳越来劲,足尖撑地玩起了旋转,从动作难度方面看,它从前一定接受过舞蹈专业训练。 “它跳得什么舞?天鹅湖吗?”丁能问。 “似乎是一种叫做忠字舞的,至少有些相似。”成崖余说。 高俅没有喘气,表情显得非常轻松,看样子体力极为出色。 “为什么还不开枪?”丁能问。 “我在想,也许它没干过什么坏事,如果我这样朝它射击,打死了它,以后心里会难过的。”成崖余说。 “它身为一只妖魔,肯定吃过人肉,怎么能说毫无过错。” “或许应该问问它,核实一下,如果确实可杀,那么再开枪也不迟。” 丁能无可奈何,只好大力鼓掌叫好,为接下来的询问做准备。 看到掌声响起,高俅果然停止了舞蹈,然后朝丁能行礼。 “谢谢。接下来我为大家表演舞蹈《草原骏马》。”它显得很开心。 “暂停一下,先聊几句然后再看你跳舞好吗?”丁能说。 “聊什么呢?”高俅满脸困惑。 “你杀过人吗?”丁能问。 “当然杀过。”高俅乐呵呵地回答。 “杀过几个?”成崖余问。 高俅伸出一只毛绒绒的手:“五个。” “怎么杀的?”丁能问。 “别的妖把活人扔到就餐的地点,我扑上去一口咬断脖子,热乎乎的血喷到嘴里,感觉很愉快,那种强烈的幸福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高俅看着丁能,“说到吃的,我一下子感觉有些饿,吃掉你们两个一定很爽。”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周围的毛,獠牙立即变长,满是黑毛的手指前端伸出了尖锐的爪子。 舞蹈 丁能打算再核实一下高俅变身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于是问:“你该不会想吃我们吧?” “嘿嘿,不好意思,我真的想吃掉你俩,李珍贤说过,人类就是我们的食物,我们妖类是真正的万物之灵,处于食物链金字塔的最顶端,人就好像我们圈养的牲口,专门用于工作和肉食。”高俅说。 “你忘记自己怎么来的吗?”丁能问。 “当然没忘记,我曾经是一个人,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但是现在我已经结束了那种糟糕的状态,成为一只有用的妖,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妖,一只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妖。”高俅侃侃而谈,仿佛背书。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们?”成崖余问。 “当然是扑过来,咬死你们,然后慢慢吃肉。”说话的同时,高俅转身走回房间内,在抽屉里翻找什么东西。 稍后它走出来,左手持刀而右手持叉,毛绒绒的脖子上围了一片巨大的红色餐布。 “蛮有绅士像嘛。”丁能忍不住笑起来。 “非常抱歉,因为我饿了,所以不得不吃掉你们。”高俅走上前两步。 眼看妖魔即将扑过来,成崖余开枪了。 子弹击中了高俅的下腹部,一些血混合了肠子里的内容一起流出伤口。 “看来你想打它的JJ,但是没射中,对吗?”丁能问。 “对啊,枪法不怎么样,主要是缺乏训练的缘故。”成崖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目标体积挺大,怎么还会打不中?” “你没发现那东西在摇晃吗?”成崖余说。 高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皮,一些血污与粪便正沿着黑毛梢滴往地面,“你们为什么开枪打我?” “这叫正当防卫,因为你打算吃掉我们,必须制止这种对我们有害但是对你有利的行为。”成崖余说。 “哦,我明白了,你们不愿意被我吃掉。”高俅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样好啦,你自己爬到窗口,然后跳下去,我们就原谅你,不予追究,并且认定你是一个不错的舞蹈家。”丁能随口胡说,倒也没指望这只妖真有这么傻。 坠楼 万万没想到,高俅居然真的走到窗子前。 “你是一个挺好的舞蹈家,非常优秀。”丁能接着说,这时他非常希望这家伙自己跳下去。 这时高俅突然笑出声来:“嘻嘻,你们当我是傻瓜啊,想让我把自己摔死,没这么容易。” “不行啦,看人家做妖之后变得多聪明啊,这么复杂的计谋都被识破了。”成崖余说。 “就是嘛。”高俅颇为得意。 丁能作听到某种声音状,把手放到耳朵旁边,皱起眉头说:“咱们得赶紧撤退才行,我听到李珍贤和安全处长回来了,似乎还有其它的妖跟着,非常热闹。” “真的吗?为何我听不到?如果李珍贤回来了,我得打扮一下,好热烈的欢迎它。”高俅转过身,把脑袋伸出窗外,朝下方观看,“它们在哪里?怎么没看到。” “你再往前一点,据我听到的声音,它们刚走到那个撒尿的小天使旁边。”说话的同时,丁能示意同伴一起动手。 高俅果然中计,整个上半身探出窗外,偏过脑袋张望。 丁能和成崖余同时上前几步,各抓起高俅的一条腿,往高处抬起来,然后朝前方一送。 “你们骗我。”高俅愤怒地喊。 眼看就要成功,意外出现,这只妖凭借其出色的身体机能和反应速度,居然在空中玩了一个转体,反手抓住了成崖余的领带。 成崖余被拖得往前,急忙伸出两只手紧抓窗框。 现在高俅整个地吊在成崖余脖子上,勒得他无法开口说话,几乎不能呼吸。 他的眼睛开始突出,舌头也伸出口腔外,颜色有些发紫。 丁能急忙用手里的电棒敲打高俅的面部,想让它松手,焦急中,他甚至忘记了放电触它。 高俅的脸挨了几下之后被打得血肉模糊,黑色的长毛与血肉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但是它坚决不肯松手。 “放掉,这里不算很高,摔下去不会有事的,你是一只妖,应该保持妖类特有的尊严,这样挂在人脖子上成什么样,其它妖会鄙视你的。”丁能急忙中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坠楼 情况万分危急,成崖余无法呼吸,抓住窗框的手渐渐有些无力,整个上半身被扯出窗外。 高俅的另一只手攀到墙壁边缘,丁能急忙用电棒狠狠砸了几下,将它的手指几乎全敲断,逼得它不得不松开。 但是这样一来,高俅全部的份量再次回到成崖余的脖子上。 “拉我上来,否则大家一起死。”高俅大喊。 “松开,你是妖,摔不死的。”丁能说。 “你骗妖,你不诚实,我再也不会上当。”高俅大声回应。 这时丁能眼角余光看到侧面几米处的桌子上有一把裁纸刀,心想这东西可以解救成崖余,于是赶紧说:“哥们,你坚持住,三秒钟之后就可以得到解放。” 他冲向裁纸刀,一把抓起,然后转身回来,把刀刃推出,往绷得极紧的领带上划过。 高俅四肢狂舞不止,越来越远,迅速坠落。 成崖余的上半身离开了窗户回到房间内,颓然坐到地上,大口喘气,脸色由青紫渐渐恢复正常。 楼下空地上传来一声沉闷而有劲的撞击。 “差点光荣牺牲。”成崖余的手仍在颤抖。 “记住以后别系领带了,这玩艺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揪。”丁能说。 “那只黑毛妖怪摔死了吗?” 丁能站在窗前看了看,发觉高俅正从小天使撒尿的喷泉水池当中爬出来,四脚并用,摇摇晃晃地爬往街道方向。 由于淡牛锡大厦最近发生的事,所以异常冷清,周围几乎没有人,就连路过的行人也不会多看。 “真厉害,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居然没死。”丁能说。 “真的吗?我得看看。”成崖余站起来,慢慢走到窗前,“真高,我看着下面就会头晕。” “这叫恐高症。” “以前不会,刚刚才弄成这样的。” 高俅仍在往前爬,它的一条腿拖在地上不会动,显然骨头断了不止一处,一只胳膊似乎也使不上劲,但就是这样它仍然在往前爬。 沮丧 高俅爬到了人行道上,过往的人纷纷退避,有几位胆子较小的被吓得飞奔逃走。 它仍然在往前爬,没有任何停止的打算。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成崖余问。 “不知道,也许想叫辆出租车或者救护车,把自己弄进医院接受修理。”丁能说。 “它这副模样,除了动物园的人恐怕谁对它都不会产生兴趣。” 这时高俅仍在爬,进入了非机动车道。 “看来它想自杀。”丁能说。 “妖会自杀吗?” “说不准,也许它的脑袋已经摔坏了,自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在行动。” “如果它再往前爬,会被汽车压死的。” 这时一辆快速驶过的助力车撞了高俅,骑手摔到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受伤不轻。 反倒是这只黑毛妖怪什么事也没有,仍在往前爬。 丁能开始为它的生命倒计时,因为它距离机动车道已经很近,一旦爬过去,肯定会被某辆疾驰而过的车压到。 这是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大街,夜间视线不怎么好,偏偏那些车的速度都比较快。 高俅果然爬到机动车道上,最起初的两辆车成功避让开,没有碾到它。 接下它的好运宣告结束,首先是一辆面色车从它身上压过去,然后继续往前行驶,甚至没有减速。 然后是一辆银色的轿车压过了高俅的双腿。 银色的车同样没有停下,而是加快了速度,消失在密集的车流当中。 “真没道德,这些混蛋,压到妖怪都不肯停下。”成崖余愤怒地说。 “赶紧再来几辆,最好是块头大一些的越野车,把这只妖赶紧弄死。”丁能说。 仿佛是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一辆公交车驶过来,宽大的100——20规格的轮胎从高俅胸部压过。 丁能离开窗户,因为不必再看了,就算是妖也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高俅肯定完蛋了。 “啊哈,这一回问题解决了。”成崖余长出一口气。 沮丧 两人均感到轻松,一只邪恶的妖彻底完蛋了,这可以算是一件不错的成绩。 丁能问:“找到证据了吗?” “我粗略翻看了五台电脑,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成崖余说。 “如果这家伙没有死,倒是有希望作为一件活证据,但麻烦事在于我们没办法活捉它。”丁能说。 “家伙还算有些可爱,不难对付,如果其它的妖全像这样就好了。” “不可能的,这一只肯定因为太笨而被扔下充当看守,其实的聪明妖全去开派对。”丁能说。 “我觉得很累,出去找个地方喝一杯去,别再折腾了,认命吧。”成崖余仰天长叹,满脸倦意。 “不寻找证据了吗?”丁能问。 “不找了。” “那边是主任办公室,要不要进去搜一下?” “我想立即离开这里。”成崖余摇摇晃晃站起来。 “好吧,咱们走,改天再来。”丁能说。 “永远不来了,我讨厌这些妖魔,憎恨它们的一切,包括它们生活和工作的场所。”成崖余快要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湿润得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丁能见到此情景,明白同伴的精神已经濒于崩溃,不再适合做这些刺激的事,于是赶紧拉着其胳膊,往外面走去。 进入电梯,摁下负二层的键,看着门缓缓关严,成崖余稍稍显得精神一些。 “你大难不死,可喜可贺,未来必定会有后福,交桃花运或者升官发财什么的。”丁能想安慰同伴一下。 “我只想好好喝两杯,如果再有一点大麻那就更好了。”成崖余说。 “你还抽那玩艺儿?”丁能颇为惊讶。 “偶尔弄一点,能够提神醒脑,效果不错。” “据说对身体有伤害。” “喝白酒对身体的伤害更为严重,抽烟同样糟糕,其它还有许多严重的问题,比如加了奶粉的三聚氰胺,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食物添加剂,地沟油,残余农药等等,要命的东西多了去,抽几只大麻算得上什么事?” “有道理,反正也不差这几口。”丁能说。 牛头 电梯到达十八楼的时候突然毫无理由的停住,最要命的是门没有打开。 “据我看过的鬼片,电梯里是灵异事件高发地带,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什么?”成崖余显得很紧张。 “如果见到鬼倒也不算很严重,就怕是其它品种的怪物。”丁能说。 “也许什么也没有,仅仅只是电梯坏掉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没准得呆到明天早晨才会获救。” “那样就糟糕了,如果一群妖进来,找到我和你,多半会把我们当作食物吃掉,最终只剩下被啃得很干净的骨头。” “我讨厌被谁啃得只剩下骨头。” “没人喜欢被啃,我们当然也不例外。”丁能突然觉得有些无话可说。 “我要祈祷。”成崖余说。 “请便。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神那,救救我吧。”成崖余双手握拳,仰天疾呼。 仿佛是回应他的请求,一道微弱的黄色光芒出现在铁皮墙壁表面,然后越来越亮,有些什么东西正在穿透光滑的金属表面钻进来。 “这是什么?神仙?妖怪?阴魂?”丁能惊讶地问。 “晚上好,我亲爱的朋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电梯内回荡。 成崖余被吓得缩到丁能背后。 “牛兄,很久不见,你还好吗?”丁能松了一口气,听出来这是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在说话。 “你认识它吗?”成崖余问。 “别紧张,咱们的大救星来了。”丁能乐呵呵地说。 这时牛头渐渐显露形体,它西装革履,相貌堂堂,身材适中,完全就是女人们眼中的超级钻石王老五。 “成崖余你好,初次见面。”牛头伸出一只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成崖余与它握手。 丁能猜测这位如果得知自己正跟来处地府的公务员牛头亲切握手,会不会整整一个月舍不得洗手。 “我是牛头,编号一九八四,来自地府。” “我们死掉了吗?为何会看到你。”成崖余困惑地观察自己的手,然后摸索面部,似乎想找到自己没死的证据。 牛头 牛头淡淡地一笑,其魅力程度与周润发不相上下。 “我们没死。“丁能说。 “不是说死掉会见着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吗?”成崖余问。 “你没死,我之所以出现,是为了提供给你们一个成为绝世超级大英雄的好机会。”牛头说。 “怎么讲?”丁能问。 “你们想不想把这些妖魔消灭干净?”牛头问。 “有牛兄你出面,区区一群妖魔,很容易处理的。”丁能平静地说。他心里明白这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不能直接出面对付那些妖,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的行动是受限制的,妖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但是它们又闹得太不像样,所以必须得采取行动,除之而后快,还世界清静太平。”牛头说。 “如果你能够提供一些武器,比如传说中的战神之甲,或者屠龙刀倚天剑什么的,或许我们可以灭掉那些妖。”丁能说。 “我没有那些东西,请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会明白怎么弄,其实难度并不大。”牛头说。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成崖余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请讲。”丁能开始猜度,这位地府公务员该不会让自己和成崖余去跟群妖拼命吧。 “今晚是一个几十年难遇的好时辰,天上三星会聚,加之月圆,还有其它几个因素凑到一块,那些妖由于道行不够,在凌晨五时会集体进入休眠状态,你们的机会就来了,在规定的时间内溜进去把它们的脑袋一个个割下,全部杀光,这样就可以。”牛头说。 “这事危险吗?”丁能问。 “当然啦,危险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只要你们小心些,再加上一些好运气,肯定可以大获成功。”牛头说。 “请你诚实的告诉我,在此次行动当中我们会不会死掉?”丁能追问。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未来仍处在不停的变化当中,有多个可能性同时存在,无法掌握也无法捉摸,如果我告诉你一种情况,未来的事实却可能会演变成为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局面。”牛头说。 危险任务 地府公务员实言相告,丁能和成崖余面面相觑。 难道不可以通过其它途径解决那群妖,必须得借某位勇士之手将它们一一除去? 丁能感觉满腹疑问,忍不住问:“牛兄,你跟我们一同进去吗?” 他心想,只有这位小神在身边,看到情况危急时出手帮个小忙,安全就有了保障,至少死不了,这样的话就算让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一九三八年刺杀东条英机都没关系。 “我不能出现在明处,至多只可以陪着你们到妖魔聚会地点几百米外,等候你们凯旋而归。”牛头说。 “如果我们不幸遇难,光荣牺牲,你会怎么样补偿我们的巨大损失?”丁能问。 “如果你们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会负起责任,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前程,投胎到一些生存环境比较好的国家,出生在某个经济状况不错的家庭,来生当有钱人或者大明星,或许当个州长或者市长什么的,反正前途光明。”牛头说。 丁能倒抽一口凉气,开始揣测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到底有多大。 “来生感觉是件太遥远的事,我想问问牛先生您,我们不做这事可以吗?”一直沉默的成崖余问。 “当然选择权在你们,可以做,也可以拒绝,但是我得提醒一下,如果你们错过了这次机会,可以肯定未来的日子里你俩要么死在妖魔的手里,或者被它们同化,成为妖类一员,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可能性。”牛头说。 “看来很糟糕啊。”成崖余皱起眉头,“为什么你选择我们来做这样的事,城内难道没有其它合适的人选吗?” “根据我的了解,你俩确实是最合适的,我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其它人信任自己,并听从建议去杀死两百只妖,执行这类任务需要强悍的神经和心理承受能力,你们跟鬼和妖打交道的经验很多,至少不会因为看到可怕的东西而精神失控。”牛头说。 “看来是没得选择了。”丁能摇头,“我们只好去,否则就会完蛋。” “据我的推算和预测,在此次行动当中你们生存的机会高于百分之五十。”牛头说。 “到底有多大的生存机率?能否说得具体些。还有就是,我们到底有没有更好的选择?”成崖余问。 危险任务 牛头意味深长地说:“我不能说得太清楚明白,否则会影响到你们的状态和临战心理,这事非常关键。要知道未来还没有发生,如果你们知道了某个结果,一切都将因此发生不可知的变化,那个已知的结果会消失或者改变。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生存的机会仍然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一切取决于你们的行为和专注程度,以及运气。” “如果我们不幸光荣牺牲,你能否运用你的法力,让我们借尸还魂,复活到某个人身上?以此来延续生命。”丁能心想这样的能耐牛头应该有。 “对,这样弄挺好,你或许可以安排我们到某个富二代或者官二代身上复活,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少奋斗一百年。”成崖余眉开眼笑,“当然如果我们幸而完成任务之后仍然活着,那就不必了。” “这样弄不简单啊,涉及到许多方面,合适的机会也很少,难得遇见,试想一下,如果你们进入到某具不怎么合适的躯壳内,你们会恨我,会后悔,这样的事在历史长河中发生过,比如著名的铁拐李那次不幸遭遇。”牛头说。 “感觉风险是挺大,可是你应该有能力控制一切。”成崖余说。 “如果你们进入到某个患了艾滋病的躯壳内,或者进入到某个大胖子、丑八怪体内,就算有钱有地位又如何,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如果那样的话将会是残缺不全的生命,质量必然不高,你们还不如投胎重新开始完整的一生,享受成长和被爱被关怀的快乐。” “你真能说,一直头头是道。”成崖余叹息。 “因为我在建议你们做最有利的事。”牛头显得非常诚恳,“据我所知,生命的过程当中最容易夭折或者受伤害的总是比较贫困的那部分平民,因为他们缺乏良好的照顾和医疗,所谓的官二代和富二代生存条件比较好,指望在这部分群体当中找到借尸还魂的机会恐怕不太现实,我不能把活得好好的人的躯壳强夺下来送给某只阴魂使用。” “别说了,我们去就是,反正都得杀掉这些妖,能够亲自动手也是和种特殊的荣耀。它们是我的仇敌,也是这个城市的祸害,唯有消灭掉它们,平静的生活才有可能,其实根本没有选择。”丁能摇晃了几下脑袋。 “这么快就想通了,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并且不乏勇气,我欣赏你这样的人。”牛头微笑。 “感谢你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我将努力做到最好。”丁能郑重其事地说。 宝刀 牛头不提供任何武器,只是提出建议和指导,它认为对付那些妖最合适的方法就是割下脑袋,只要短时间内无法把那只原装的头颅放回脖子上,它们的伤口将迅速痊愈,这样就失去了复原的机会,无头的躯体将失去视力和思维能力,陷入到混乱当中,基本丧失了攻击能力,不足为害。 丁能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楼层,发觉是十八楼,他突然明白牛头的安排,这位地府公务员显然计划好一切,目前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两位准勇士去餐厅内拿刀具。 就在刚才交谈的这段时间内,两人一神已经走到餐厅门前。 蓝蓉曾经说过她的刀是如何的锋利,丁能决定到她的工作间寻找。 大门紧锁,看上去很坚固的样子。 牛头上前两步,伸出手轻轻摸了门一下,似乎在友好地协商什么,轻声说:“请打开吧,可爱漂亮的小门门,你一直在坚守岗位,这样的美德应该向全世界推广和宣扬。” 丁能惊讶地看到,这扇厚实的门表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感觉门面并没有任何形式的损坏,仅仅只是暂时可以进出而已。 牛头做了请的手势,然后站在门口。 丁能小心翼翼进入其中,穿过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 他发现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仿佛这扇门完整地打开了一样。 里面很整洁,看来餐厅内的人撤离时并不慌乱,许多东西仍然放在原来的位置,似乎在等待某个合适的时候再次开始营业。 他进入到蓝蓉的工作间。 各式各大样的刀整齐摆放在架子上,一张桌子上还有一只打开的盒子,其中放着十几把刀,有些长有些短,但是无一例外都很锋利,散发出丝丝寒意。 丁能随便拿起一把尺许长的剔骨尖刀,在自己手臂表面轻轻刮过,汗毛纷纷被割断。 “原来真有吹毛立断这回事。”成崖余大为感慨。 两人各自挑选合适用于切割脑袋的刀,然后安全地保管好,幸而这里有许多规格合适的刀鞘。 宝刀 丁能干脆把整只装刀的盒子拿起来,他发现这东西居然有带子,可以背到身后,就像一只书包。 在案板上找到一把斩骨刀,丁能将之拿起,在桌子边缘轻轻划了一下,出乎预料,坚硬的实木桌角居然被切下。 感觉就像是在切一只苹果。 与这些刀相比,先前那些西瓜刀和普通菜刀简直就是废品。 “得小心别割伤自己,这些东西太危险了。”成崖余嘀咕。 “对,得当心才行。”丁能做了几次深呼吸,他已经感觉到这些刀上散发出的森寒之气以及煞气,只有屠宰过许多人的凶器才能够有此威势。 他们走出餐厅那扇未打的大门,牛头仍然守在旁边,这位地府公务员有没丝毫的不耐烦,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看样子你们找到了非常合适的工具。”牛头说,“我嗅到刀刃上的残余的血腥,这些刀显然多次接触过人肉和人骨,并且历史悠久。” “难道是古董吗?”成崖余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仔细观看刀鞘上黑乎乎的印迹。 “算不上古董,至多用了八十来年而已。”牛头说。 丁能心想蓝蓉回来之后见到传家宝不见了恐怕会难过一阵子,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应该把这些刀带回来还给她。 “现在就去妖魔聚会地吗?”成崖余问。 “时间还早,先去夜总会放松一下吧。”丁能说。 听到夜总会三个字,牛头的眼睛一亮。 小神的反应丁能当然看在眼里,他接着说:“嫦娥娱乐会都里有几名韩国妞,牛兄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这个嘛,挺不好意思的,老是让你破费。”牛头开心地笑起来。 “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也不知道明天以后还有没有请你玩的机会。”丁能故意这样说。 牛头装作没听到,乐呵呵地说:“现在就去吧,距离办事的钟点还有六个多时辰,得抓紧点才行。” 成崖余愣住,低声问丁能:“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你睡得着吗?”丁能问。 “恐怕睡不着。”成崖余说。 纵情声色 二十几分钟后,两人一神进入了嫦娥娱乐会都。 丁能和成崖余把所有的刀放到寄存处,叮嘱小姐照看好这些东西。 牛头乐呵呵地东张西望,目光不停地在那些衣着暴露的女性身体上游移不定。 丁能不禁怀疑这位地府公务员的眼睛能够轻松地穿透布料看到其中的内容。 成崖余对这里显得很熟悉,他对服务生说叫某人出来见个面。 刚落座,经理出来了。 “成大哥,很久不见。”经理满脸堆笑,“喝瓶红酒吧?” “我带着这两位朋友来玩,今天的主角是他们。”成崖余说。 “听说你们这里有几位姿色不错的韩国整容小姐,把她们全叫来陪着这位老大玩一会儿。”丁能说。 经理面有难色:“非常抱歉,棒子小姐被几位公子包场带走了,今天恐怕没办法为老板服务。” 牛头倒也不在意,它指着台上正在狂跳铁竿舞的两名金发大块头洋女问她们是否可以提供服务。 经理犹豫片刻,说没问题。 于是牛头到房间内等候美女驾临,丁能和成崖余继续喝酒。 “如果我们这样喝几个钟头,到时候恐怕会站不起来。”成崖余说。 “你有办法吗?”丁能问。 “叫经理安排两个小姐,再弄一点大麻,这样的话就算撑天亮应该没事。”成崖余说。 “看来你对此道很在行。” “级别变了,生活方式当然也和从前不同,接触到的人也随之改变,我不得不学着适应这一切,否则会显得太与众不同,这样会毁掉前途的。” “真不敢相信,你在那一次进入地府鬼街之前居然是处子之身。”丁能看着同伴。 “那之前是因为胆怯,其实机会挺多,很多次其实脱下内裤往前走两步可就以,但就是下不了决心。” “著名电视主持人说过,如果大学毕业还没有破身,那么几年的书算是白读了。” “真是惭愧。请问你几岁时第一次做那事?” “不想告诉你。”丁能抬头看天花板。 纵情声色 两位小姐作陪,成崖余很开心,洋洋得意地吹嘘,说即将拯救这个城市,拯救这个国家。 越吹越离谱,后来成崖余说要拯救亚洲,然后又说要拯救世界,拯救地球。 丁能无精打采地慢慢喝酒,每一次举杯至多喝下十毫升甚至更少,一杯酒在他面前放了快一个钟头还有大半。 小姐多次企图为他斟酒均被拒绝。 成崖余在抽了几口大麻之后,得意忘形地说自己将是整个太阳系的救世主,如果没有他出面消灭那一群恶魔般的怪异生物,这个整个银河系都将面临危险。 丁能开始担忧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到了可以切割妖魔脑袋的时候,成崖余已经站不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再过三十多分钟就要出发去妖魔的聚会地点。 大半夜过去,丁能仅仅只是感觉有些累,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然而成崖余的情况令人不安,这家伙随时都有可能一头倒下,几个钟头之内无法清醒。 牛头仍然没有完事,丁能不禁为那两名金发洋婆感到叹息,她们非常不幸,遇到了一位来自异空间的恩客,得辛苦大半夜才能结束工作。 “老板,你好象不怎么快乐的样子。”小姐对丁能说。 “我即将和他一道去拯救这个城市,所以心情不怎么好。”丁能懒洋洋地回应。 “哇,好刺激好有趣,带我去见识一下好吗?”小姐的热情显得很虚伪。 当然这很正常,无论是谁到了凌晨四点都会感觉疲惫,精神不振。 “你去了会被吓死。”丁能并不担心小姐知道什么,她们到了明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就会把一切彻底忘记,就算她们还记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我很勇敢的,带我去吧。”小姐打了一个哈欠。 “你还是乖乖回住处洗洗睡吧,那种事不适合女人观看。”丁能摇头,不想再说话。 由于无聊,睡眼朦胧的小姐开始自言自语:“我念初中的时候曾经梦想过成为女超人,打击邪恶,维护世界和平,但是我决不会把内裤穿到外面。” “除此之外还想干什么?如果你成为超人的话。”丁能说。 “我要抢一大群漂亮的男生和大明星,关到我家里,每天让他们脱光衣服唱歌跳舞给我看。”小姐傻乎乎地笑。 “幸好你不是女超人,否则麻烦就大了。”丁能笑起来。 拯救世界 四点三十分,牛头走进包间,看到醉眼迷离的成崖余和无精打采的丁能,这位地府公务员皱起了眉头。 “牛兄,玩得高兴吗?”丁能问。 “非常好,谢谢你们带我来这里玩,可是你们的状态不怎么让我满意。”牛头说。 “等到了地方我会恢复过来。”丁能说。 “就算你能够进入状态,但是这位朋友怎么办?”牛头指着成崖余说,“他能够迅速地清醒过来吗?我简直怀疑你们是不是想投胎去北美或者澳大利亚,所以不打算努力。” “你误解了,我们会尽力做好份内的事。”丁能平静地站起来,把杯子里没喝光的酒倒在成崖余头上。 趴在小姐大腿上的成崖余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丁能手里的空杯子,愤怒地问:“为什么用酒泼我?你知不知道这酒很贵,一瓶的价值相当于十个穷孩子在学校里一年的生活费。” “切,别装伟大了,起来干活去。”丁能把酒瓶举起,更多的液体淋到成崖余脑袋上。 包间内充满了酒的味道,有淡淡的葡萄香气,很好闻。 两名小姐满脸惊讶,站到一边,生怕看到打架斗殴。 “停止,我没事了。”成崖余站起来。 牛头看看两人,露出一丝笑容。 走出包间门的时候,成崖余重重摔了一跤,由于手臂无力,没能撑住身体,导致鼻子着地。 两名小姐急忙把他扶起来,焦急地问:“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到房间内休息?” “我要去消灭恶魔拯救世界,这事太重要了,根本没空休息。”成崖余严肃地说。 “后天再去拯救世界不行吗?干嘛这样着急。”小姐说。 “你不懂,这事太复杂了,懒得跟你解释。”成崖余摇摇晃晃往前走。 小姐追上去,把名片递到成崖余手里,温柔地说:“什么时候需要服务了就打电话,别忘记我啊。” 成崖余摆摆手:“如果下星期我还活着,一定带你出去玩。” 丁能加快脚步走向寄存处,取回了那些刀。 拯救世界 在停车场内,成崖余蹲着狂吐不止。 牛头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地说:“都怪我玩得太专心,没有监督你们,导致弄成这样。” “他会没事的。”丁能说。 “这样能说没事吗?”牛头掩饰不住失望。 “等杀掉第一只妖以后,他会立即进入状态。”丁能非常肯定地说。 “希望如此,我实在很担忧你们。”牛头说,“如果不是职权范围受限制,我真想帮助你们消灭那群妖,可是我只能看着你们去做,自己充当旁观者。” “割两百只脑袋不算什么大事,我独自一个去也没问题。”丁能说。 “如果你一个人去,送命的概率非常大。”牛头说。 “谁要一个人去,操,有我呢,这样的大事怎么少得了我的参与。”成崖余再次站起来,唇角还留着残余的呕吐物,表情却显得很坚定,跟旧电影里即将上刑场的英雄有几分相似。 “赶紧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牛头指着汽车。 丁能打算开车,成崖余却坚决不让,只好由得他去。 车子歪来歪去始终无法走直线,离开停车场的时候,在右侧墙壁上擦掉了照后镜。 路过一根柱子,撞坏了一只前照灯,成崖余倒车,然后再往前开,满脸傻乎乎的笑,仿佛在开碰碰车。 牛头很镇定,或许它已经预知不会有大的交通事故发生。 丁能绑好安全带,默默祈祷。 成崖余终于奇迹般的把车开到空旷的大街上,此时正是整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几乎没有其它车辆。 “往右,沿着魏忠贤路一直走,需要转弯我会通知你。”牛头平静地发出指令。 “你应该直接说出那个地名,我肯定能够找到,这个城市我可熟悉了,就跟出租车司机一样。”成崖余说。 “城东面,种马小区,旺财园七幢和八幢。”牛头说。 “那地方我知道,听说过许多次,据说住在里面的全是阔佬和大人物,或者两种身份兼具的。只是从来没去过,嘿嘿,还是得麻烦你指挥,我恐怕找不到在哪里。”成崖余不好意思地笑。 屠妖记 夜深人静,成崖余开得飞快,见到红灯只要两侧没有车就闯过去,进入测速区同样也不减速。 几乎一直保持不低于一百码的速度,路灯飞快地掠过,只留下一道乎模糊的光影。 仅仅十几分钟过后,已经来到城市边缘。 在牛头的指点下,一路来到种马小区围墙外两百多米处。 停下车,成崖余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呃,一股浓烈的臭气弥漫开来。 “哥们,行不行啊?”丁能赶紧把脑袋伸到车窗外,然后再问。 “没问题,不就是杀几只妖吗?我已经等不及了,赶紧动手吧。”成崖余拍打自己的胸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牛兄,拜托你帮忙让他清醒一点。”丁能说。 “不必了,我看他能行。”牛头说。 “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我们会死吗?”丁能直视牛头的眼睛,想从这位小神的目光中找到些信息,但是一无所获,它的双眸非常深沉,眼白极少而瞳孔非常大,与驴和狗狗的眼睛有些相似。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只要记住,未来还没有确定,一切均有可能。”牛头说。 丁能问:“我们现在就去吗?” “再等一会儿,妖目前刚进入休眠状态,程度较浅,很容易醒来,再过一会儿就好。”牛头说。 “就算割下它们的头也不会把它们弄醒吗?”丁能又问。 “嗯,没有头也不会醒。” “它们什么时候才会恢复知觉?” “天亮,东边出现红色朝霞的时候就会醒来,时间有限,你们得抓紧,尽可能弄快一些。”牛头说。 “还有多久可以开始行动?” “你们慢慢走的话,现在就可以下车了。”牛头指着右前方的山坡上,“那边的围墙上有一个缺口,旁边有两棵树,从那里进去很容易。记住了,旺财园的七幢和八幢。” 丁能打开车门,凉丝丝的夜风吹到脸上,感觉很舒服。 成崖余摇晃了脑袋,蹦跳了几下,仿佛即将上场的足球选手。 夜色中,两人走向牛头所指的方向。 屠妖记 按照牛头所指方向,围墙上果然有缺口,旁边也确实有两棵树,很容易翻越进去。 两人仍然是先前那副打扮,棒球帽加上浅色太阳镜,加之身处黑夜,这样就算是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也不可能认出是谁。 很轻松地走进去,找到了旺财园,然后又找到七幢和八幢。 黑夜里看过去,淡淡的雾气笼罩着两幢小楼,隐隐有些妖异的气氛。 走近之后,可以嗅到非常难闻的腥臭。 丁能不禁想,与这帮妖魔为邻真是件痛苦的事。 放眼看出去,周围大部分房屋都没有装修过,花园里长满野草,完全是空置状态。 显然在此常住的人数量很少,不难想象,能够在此买房的人,肯定不止一处住所,当然可以随意选择。 没有谁会喜欢这种荒凉的郊区,对于一名普通人而言,天天住在此地恐怕是件比较刺激的事,一想这么大的一片小区里很可能只住了自己一家人,滋味只怕不怎么好,如果是一名疑神疑鬼者就更加难以忍受。 成崖余掏出那串用于开各种锁的钥匙,慢条斯理的弄开了大门,然后懒洋洋地走进去,仿佛一个深夜回自己家的醉汉。 丁能把刀递到同伴手里,示意小心从事。 “怕什么,牛头说过这些妖休眠之后砍掉脑袋都不会醒,咱们只是说话大声一些,没关系的。”成崖余蛮不在乎。 话音刚落,成崖余绊到一名躺在上的妖,一跤重重摔倒,手里的刀插到前面一只妖的腹部,一些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撒得他满脸都是。 丁能担心妖被弄醒,看了同伴一眼,确实他大致没事,于是专心对付躺在门口的这只妖。 刀很容易地刺入脖子,然后轻松地切割,无论皮肤和肌肉还是筋键都很好处理,刀刃所到之处,立即断开,感觉跟剖西瓜差不多一样简单,几乎不费什么劲。 他暗暗赞叹,蓝蓉的刀果然很好使。 妖的脖子被切断的同时,鲜血狂喷不止,丁能一不小心弄了个满头满脸,全身都是,感觉恶心透了。 这边的成崖余迅速进入状态,学着同伴的样开始动刀,把刚刚被刺穿腹部的妖脑袋割下。 屠妖记 切下第一只妖头之后,丁能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他发现整个房间里躺满了妖,起码有三十来只,一个挨着一个,有些甚至两到三个叠罗汉一样堆着。 沙发上有妖,桌子上同样也有,桌下也有,甚至还有几只站着休眠的妖,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没地方躺的缘故。 房间里到处是粪便和呕吐物,发出强烈的臭味。 这些妖对于卫生的概念跟猪和豚鼠不相上下,大致保持一样的水准,吃喝拉撒全在一片地方,根本不考虑清洁问题。 才宰了第一只,仅仅只完成两百分之一的工作量,还有许多事要做,想到这里,丁能感觉到很是沮丧。 但是决不可以停顿,不是群妖完蛋就是自己死,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路杀过去。 他继续往前,挨个斩首。 不可能弄错,因为每只妖的獠牙都伸在口腔外,手指前端是尖锐的爪子,有些妖嘴里还叼着一根人骨或者是一块人肉。 牛头没有说错,它们果然睡得跟死掉一样,就算脖子被弄断也没有醒过来。 成崖余在做同样的事,他的醉意已经完全消失,工作非常认真。 丁能把割下的脑袋扔往其它地方,以免被醒来的妖找到,他这样想,它们醒来之后发觉脑袋丢了,于是在身体周围乱摸,随便找到一只头就忙着往自己脖子上安装,肯定会乱作一团,还会因为争抢脑袋而大打出手。 他大致计了一下数,确认切下一只妖大概需要十到十二秒,随着技艺越来越熟练,所需时间也会变得更短。 当切割下第十只妖头的时候,他发现只需要八秒钟就可以做到。 他迅速地掌握了这门技巧,能够准确地把刀刺入颈椎的关节缝隙当中,然后轻轻往下割,并且弄明白了如何躲避喷出的血。 一切都显得很精细,仿佛出色的医生在动手术。 这时丁能开始讨厌牛头,他感到愤怒,这些地府公务员掌握着一切情况,几乎无所不知,为什么却不早一点出现,在这些妖形成规模之前将它们消灭掉,那样不是省事得很多吗? 为何一定要等到这时候才现身,并且只提供信息方面的指导,甚至不肯亲自动手做一点事。 割下一只脑袋以后,成崖余又一次开始呕吐。 屠妖记 妖体内的血液很充足,似乎比人还要更多一些,在完成了对整个房间内的妖大屠杀之后,地面了积起了一层厚度达到六厘米左右的血泊。 这些紫红色的液体很粘稠,脚踩上去非常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自从踏进这个房间,成崖余已经摔跤了四次。 “我割了二十二只脑袋。”丁能说。 “惭愧,我只割下了九只。”成崖余说。 接下来两人开始搜索与客厅相连的房间,包括车库和厨房,卫生间和书房。 每一个房间里都有所收获,妖的数量很多,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面的,显然最近以来这伙妖发展了许多新成员。 丁能感觉很恶心,许多次想要放弃这种屠杀,转身跑出去,但是他明白必须做,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宿命,不管多么倒胃口也只能干到底,退路是没有的。 两人分头行动,成崖余走进厨房。 丁能到了车库内,这里有三只妖,以及一辆保时捷,他在割下三只妖头之后,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被捆得像粽子一样,嘴里贴着胶布,这家伙发出嗯嗯的叫唤声吸引丁能的注意,希望得救。 这显然是准备用于当作食物吃掉的人,丁能走过去,低声说:“别出声。”然后动手开始割绳索。 俘虏转过脑袋,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林充。 他犹豫了几秒钟,然后下定决心,把刀子刺入了这混蛋的脖子。 林充眼睛瞪得奇大,充满了恐惧和后悔,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丁能用对付妖的手段割了这恶棍的脑袋,然后扔往一边。 走出车库,成崖余仍在厨房里屠宰沉睡的妖,丁能回头看了看,从车轮的一侧可以见到林充的两条腿在抽动,一时不会停止。 然后两人上楼,继续屠杀。 “我讨厌做这种事。”成崖余抱怨的同时,把一只刚割下的脑袋扔往一边。 “没人喜欢这么干,但是没有选择。”丁能叹息。 这时成崖余把刀架到一只光屁屁女妖的脖子上以后突然停止动作,发出一声痛苦的感慨:“万万没想到,居然在此地看到我的初恋情人。” “赶紧杀掉它,这只妖已经不是人。”丁能说。 成崖余泪水从眼眶中滴下,双手颤抖得厉害。 屠妖记 丁能没空跟安慰同伴,而是忙于斩首行动,当他割下这个房间内里十多只妖的头颅之后才发现成崖余仍未动手。 “你怎么了,赶紧啊。”丁能焦急地催促。 “留下它好吗?可以用绳索捆起来,慢慢感化它,教它吃人肉可耻,吃猪肉光荣,然后让它渐渐改邪归正,重新回到人类社会当中。”成崖余哽咽得厉害。 “不行的,这样弄会让我们丧命,你必须下手宰掉它。”丁能说话的同时继续动手切割其它妖的头颅,刀有些钝了,他就从背上的盒子里重新拿一把出来接着割,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能够在五秒钟内处决一只妖。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成崖余泪水流得更多,大部分滴到了女妖的脸上。 或许眼泪有某种促使休眠的妖尽快醒来的成份,女妖的眼皮动了几下,嘴里喷出腥臭的气息。 “它就要醒了,如果你下不了手就闪一边去,我来搞定。”丁能说。 “留下她吧,求求你了。”成崖余手里的刀距离女妖的脖子越来越远。 突然间,女妖仿佛跳蚤一样蹦起来,把成崖余的胳膊撞开。 丁能大惊失色,他深知一只妖的战斗力是多么强悍,破坏能力是那么恐怖。 女妖醒来之后看到满地失去脑袋的同类,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音量奇高,仿佛一百头猪在同声哀嚎。 丁能没有犹豫,挥动两把刀冲上前去,发动攻击。 然而女妖出乎预料的灵活,它总能够在刻不容缓间逃过刀刃,然后还击。 丁能宽大而厚实的衣服被撕出几道大口子,他暗暗庆幸,自己居然穿了这样一件外套,真是英明。 成崖余站在一边,似乎拿不定主意应该帮谁,他喃喃说:“小芳,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同桌。” “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傻B,只知道埋头念书,后来考上重点高中,我讨厌你,从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女妖说。 “你不要再做妖了,弃暗投明好吗?不吃人肉应该也可以活下去。”成崖余说。 这时丁能的刀再一次落空,从女妖头顶上方几厘米处划过。 屠妖记 女妖看到满地的无头同类,悲愤交加,在躲闪来自丁能的攻击间隙里抽空大喊大叫。 它显然打算唤醒同类。 丁能心里焦急万分,仅仅只是一只就如此难以对付,如果被叫醒三到五只妖,那么自己就等着被吃掉吧,决不可能有其它出路。 成崖余仍然没有省悟,还在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妖回头是岸,重新做人。 女妖却不怎么卖账,它大声回应:“成崖余,从前你就是个婆婆妈妈的家伙,现在同样烦人。我给你一个改善生命的大好机会,如果你把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杀掉,我会建议上级不追究你杀害这些妖的责任,然后让你成为一名伟大光荣正确的妖。” 丁能喘着粗气停下,与女妖对峙。 如果成崖余及时清醒过来,两人合力,形成包围圈,消灭这只妖大有指望,但是他执迷不悟,总不肯下手。 “小芳,我一直无法忘记当年你我牵手的情景,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那种美妙的感觉永远无法忘记。”成崖余深情款款地说。 “快杀掉这个坏蛋,然后你想摸我哪里都行,揪着我的咪咪逛街都没问题。”女妖说。 “他是我哥们,不可以。”成崖余说。 “快动手,咱们一起弄死他,然后我帮你吹箫。”女妖说。 “你把胳膊伸出来让我用绳索捆上,然后由我保证你的安全,请放心,我不会让谁伤害你。”成崖余诚恳地说。 “想骗我上当,没这么容易,我玩过的男人成百地千,哼,这么点小花招就想引我上钩。”女妖无比快捷地闪到成崖余面前,伸出爪子抢夺他手里的刀。 出于本能的反应,成崖余的手臂移动了位置,无意中,刀锋迎向了女妖小芳的爪子。 由于双方的动作都比较快,所以刀锋在切入女妖无名指与中指之间的缝隙之后继续往下划,割伤了整只手掌,然后卡到腕骨与掌骨之间。 女妖愤怒地喊:“你个王八蛋,果然骗我,这么简单的试探你一下就露了馅。” 吼叫的同时,它的另一只爪子凶狠无比地伸向成崖余的胸膛。 叙旧 丁能看到成崖余遇险,想要帮忙却已经来不及,因为女妖挡在两个人之间。 一般情况下,妖的利爪能够轻而易举地刺穿人类的身体,然后揪出内脏,这样的事对一只妖来说没什么难度,就像普通家庭妇女用苍蝇拍打死一只蟑螂那么简单。 如此危急时刻,丁能也没空多想,手里的两把刀扫向女妖的腰间,这是因为担心会误伤同伴,所以采取比较保险的攻击方式,就算无法砍中目标,也不会弄伤自己人。 出乎预料,刀锋成功地划入女妖的身体,弄破了侧后腹,然后卡在脊椎骨头缝隙当中。 丁能毫不犹豫,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刀飞快出手,刺入女妖的背部,然后沿着肋骨的走向往侧边拉,虽然知道这样做不足以致命,但是没有其它的选择,女妖显然不会乖乖站着让人把脑袋切割下来。 他来回拉动卡在脊椎里的那把刀,切割关节之间较软的骨头。 这样做的同时,丁能心里牵挂着同伴的安危,他觉得只要尽快弄死这只妖,或许成崖余还有生还的希望,因为就算是妖也不可能每击必中,或许这一只的能力不足于一下子打穿胸部的骨头捞出内脏。 成功割断脊椎之后,丁能的刀划过女妖的另一侧腰腹,肠子流出来,然后它的上半身倒下。 这时丁能看到了呆若木鸡的成崖余,以及他胸前衣服表面的五个小洞。 出乎预料,成崖余没有受伤,这显然是由于穿了防弹衣的缘故,而他手里的两把刀全都插到女妖胸部。 被腰斩的女妖下半身缓缓倒下,腿仍在动弹,它的上半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内脏流出来。 “我杀死了小芳。”成崖余哇哇大哭,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傻B二百五,赶紧把我拉起来。操你祖宗一百代。”躺在地上的女妖上半身怒骂,显得很生气。 当然这可以理解,无论是谁被切成两段之后肯定都会发火,尤其行凶者就在眼前。 丁能看了看同伴的表情,想要上前给女妖一个痛快的结束,却又担心成崖余的反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叙旧 成崖余蹲下,拉起女妖那只受伤的爪子,轻轻抚摸,柔情万种地说:“小芳,自从初中毕业之后,我和你各奔东西,再也没有机会好好聚一聚,几次见面都很仓促。” “滚你M的蛋,最讨厌你这样臭男人,胆小如鼠,初二那年我几次给你机会,想让你干我,你都像个阳痿患者兼同志似的没有反应,我恨你。”小芳继续骂。 丁能忍不住提醒:“当心它的爪子,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除非弄碎成许多片,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 “小芳都成这样子了,你就让我最后陪它说几句话吧。”成崖余泪如泉涌,仿佛趴在梁山伯坟前的祝英台。 “你把耳朵凑近些,我有悄悄话要说。”女妖脸上浮现一个神秘兮兮的微笑。 丁能心知有诈,于是上前一步,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成崖余果然相信了女妖的请求,于是蹲下,把脑袋一侧对着躺在地上的初恋情妖。 果然不出丁能所料,女妖突然伸手拨出插在胸前的刀,然后砍向成崖余的脖子。 丁能见到它拨刀就明白情况不妙,急忙抓住成崖余的衣领往后拖。 刀锋从成崖余的喉结表面划过,弄出一条血丝,幸好只割破了一点皮肤。 帮助同伴脱离险境之后,丁能手起刀落,瞄准女妖持刀的胳膊的肘部砍去,这一次运气不错,准确命中,成功地切下了它的小臂。 “操,你们两个臭男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柔弱的女妖,真是没天理啊。”女妖继续大叫。 “哥们,拜托你让它闭嘴。”成崖余说。 丁能从盒子里拿出沉重的斩骨刀,狠狠砍到女妖的脖子上,一下弄断了颈椎,脑袋往一侧倒下,仅靠一些皮肉和筋键保持与躯干相连。 他拿出小刀继续未竟的工作,轻松地割下了小芳的脑袋,转身递给成崖余,没好气地说:“你可以带回家,找只大瓶子装进去,泡在防腐剂里做纪念,没事的时候可以抱在怀里欣赏一番,还可以对着瓶子打飞机做健身活动。” “切,你变态啊,这样的馊主意都能说出口。”成崖余怒骂。 女妖的头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是眼睛和嘴唇仍然能动,它朝成崖余怒目而视,伸出长长的舌头做鬼脸。 无头妖尸 成崖余仰天长叹了整整十秒钟,然后低下头沮丧地说:“扔掉吧,没用了。” 丁能的火气仍未发泄完,指着女妖的下半身说:“趁着新鲜热乎,赶紧上去了结十年前的未了心愿,我替你把风。”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求求你别说了,接着干活去吧。”成崖余低声地回应。 两人继续斩首活动,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他们均知道必须加快速度,否则等到这些妖醒过来就糟糕了。 丁能看到女妖总是先下手,生怕成崖余再次感情泛滥。 一路杀到三楼,两人小心翼翼,生怕遇到某位被弄醒的妖。 他们浑身上下全是血污,除了眼睛之外全被涂满。 “你杀了多少只妖?”成崖余问。 “没数,反正挺多。”丁能摇头。 “我也没有数,由于动作没你那么快,估计杀掉的妖至多有总数的三分之一。” “旁边那幢楼里还有这么多,想想都头痛,我怀疑到天亮咱们也干不完这些活。” “尽力而为吧,如果老天真的有眼,肯定会支持我们杀光这群妖。” “为什么这样?难道人类与妖就不能和平共处吗?”成崖余问。 “它们把咱们当成食物和奴隶,你能够找到共存的办法吗?”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做这种事。”说话的同时,成崖余把一只脑袋割下,扔到几米外的沙发上。 在即将被斩首的妖当中,丁能看到了昔日的手下,两名清洁工和一名保安,她们一直是诚实而勤劳的好员工,没想到居然也加入到妖的行列当中,成为人类的敌人。 在割这三只脑袋的时候,丁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他开始理解成崖余看到初恋情人成为妖时的心情,做出这样的选择确实太困难了。 他们走上楼顶天台,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有一群妖,整整十只,其中有淡牛锡集团公关部的两名美女,非常遗憾,它们现在成为了美女妖,不得不把它们的脑袋弄下来。 这时天空的东面开始有些发青,距离天亮已经没多久了。 丁能暗暗祈祷,希望旁边那幢楼内没有这么多妖,否则很难在它们醒来之前杀个精光。 无头妖尸 两人往楼下走,离开这幢到处是无头妖尸的别墅,准备到旁边那幢去消灭妖魔。 来到二楼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一些无头妖已经开始蠕动,缓缓爬行,十多只被割下的妖头睁着眼睛,向他们投来愤怒的目光。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好像那眼神当中有某种令人极不舒服的东西存在一般,让他俩心情沮丧,手足无措,几乎不怎么会走路了。 “安心上路吧,别这么不高兴,生气对健康不利。”丁能觉得有必要对这些妖头说点什么,以表示安慰。 这样的话效果可想而知,妖头的眼睛瞪得更大,其中大部分示威一般开始磕牙,弄出响亮的‘咯咯’声,还有几只则在弹动舌头。 “真受不了它们。”成崖余低下头,回避那些阴森森的恶毒目光。 几乎全部的无头妖尸的脖子都已经痊愈,曾经被割开的皮肉和颈椎被收拢的皮肤包住,伤口越来越小,一些自愈能力较强的的妖尸已经没了伤口,只剩下一段光秃秃的脖子,而脖止末端什么也没有,看上去令人不由得想起被砍断的树。 “我曾经以为,这些妖的脑袋没了之后还会长出一只新的小脑袋,看来情况不是这样。”丁能说。 “还好不会长新脑袋,否则麻烦事就多了,如果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来割一次脑袋,会把人烦死的。”成崖余说。 一只头颅挡在面前的路上,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人。 丁能伸脚把它拨到旁边的血污当中,故意让它的脸朝下而后脑勺向上,这样就不会再有眼神交流。 走到一楼客厅内,两人发现这里的妖尸活动能力更强,有一些已经在地上慢慢爬动,四处摸索寻找失去的脑袋。 在这一层,迎接他们的仍然是愤怒的目光。 丁能突然觉得专门做公路超载罚款工作的收银员很可怜,每天都得面对愤怒和仇恨的眼神,还有那些专门搞创收的交通差人也同样如此。 不知道这部分从业人员夜里会不会失眠或者做噩梦?似乎不会。 成崖余突然想起某件事,叫丁能稍候,马上就好,然后冲进厨房,割断了煤气管子,把开关弄开。 房间内立即出现难闻的味道。 毁尸灭迹 两人加快脚步跑出去。 “等那边的事弄完之后,扔个燃烧的小纸条过来,到时候就可以毁尸灭迹,不留下任何痕迹。”成崖余乐呵呵地说。 丁能看了看同伴,想不出他怎么毕业的,仅仅凭一点煤气就能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吗?生活常识和物理常识哪去了? 两幢属于牛家的别墅是相连的,花园内有一道小门,可以直接走过去。 夜风微微拂过,煤气的味道飘过来,丁能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担心会不会妖魔没事,而自己先中毒倒下。 成崖余用整整四分钟才弄开了这一幢楼的客厅门,趁这间隙,丁能把胳膊从打开的窗户当中伸进去,摸到了一只妖魔,将之拎起来,就在窗台上完成了斩首工作。 进入房间内,依旧是横七竖八躺倒的妖魔。 “似乎数量没有那边多,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有希望在太阳出来之前完成任务。”成崖余开心地说。 “赶紧动手,别聊天打屁了。”丁能把一只刚割下的头颅塞到沙发底下。 “我说话对于工作丝毫没有影响。”成崖余说。 丁能明白这是因为同伴需要不停地开口交谈才可能坚持住精神不至失控,只好由得他去,不再干涉,偶尔嗯一声以示收到。 成崖余割头的效率仍然没有提高,差不多得十几秒才能弄下一只,与丁能相比差距极为明显。 弄完客厅之后,两人进入相邻的房间内搜索目标,见到就立即冲过去斩首。 在车库里成崖余见到一根铁棍,立即拿起来撬开了油箱处的铁皮,然后拧下油箱盖,说是等会放火才方便。 丁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也懒得提议,只是加快了速度努力干活。 在二楼割妖头的时候,窗外远处传来了鸡鸣声。 几只脑袋仍然保持与脖子完整连接的妖微微动了几下四肢,这个情况让丁能一阵紧张。 如果它们醒过来,恐怕就得英勇就义了,他沮丧地想。 但是如果没杀光,留下十个八个,麻烦同样不小,它们会如同蟑螂一般迅速繁殖起来,扩大种群规模,继续给世界制造灾难。 毁尸灭迹 接下来的斩首活动当中,丁能小心提防妖会不会突然蹦起来,因为其中有一部分目标已经表现出苏醒的征兆。 他暗暗祈祷,希望这帮恶魔乖乖躺着不要乱动,等脑袋砍掉之后再折腾。 弄完二楼的妖之后,两人进入三楼。 出乎预料,这里的房间门每一扇都紧锁着,三道门均如此。 丁能突然想起一件事,淡牛锡集团的高层妖物一个也没见到,集团副总和那些部门主任都没看到。 就算其中有几位被成崖余宰掉,也不可能一只都看不见。 几乎可以肯定,它们就在这三个房间里。 但是门全都紧紧锁着。 成崖余急忙施展开锁技术,由于慌张,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折腾了几分钟仍然未弄开。 “别弄了,如果里面上了门销,你多外面是无法打开的,还是用暴力对付比较可靠。”丁能说。 “这样太没技术含量了吧。”成崖余依旧在用万能钥匙捅锁。 丁能忍无可忍,看了看旁边一扇门,觉得有希望踢开,于是退后两步,猛冲过去,狠狠一脚踹到门锁位置。 锁没有被踢坏,倒是固定门的框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一些泥灰和沙子从边缘地带掉出来。 丁能再努力飞踹,弄得自己的脚很疼。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门终于被踢开。 里面的大床上躺着四只妖,两男两女,它们全身光溜溜的,眼皮半睁半闭,感觉好象随时都有可能一跃而起,扑来闯入者。 两只女妖分别是淡牛锡集团的技术部主任和开发部主任,两只男妖以前没有见过。 旁边的成崖余失去了耐心,开始用强力对付房间门,弄出响亮的撞击声。 丁能冲上前去,咬紧牙关割下第一只脑袋,然后是另一只。 显然是由于快要醒来的缘故,斩首的过程当中,妖没有乖乖躺着不动,出现反抗的迹象,丁能脸上和身上挨了几爪子,皮肤被划破,感觉热辣辣地疼。 灭妖 成崖余终于踢开了门,他冲入其中,挥刀狂杀。 这边的丁能清理完房间内的妖,准备过去看看能否帮上忙,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同伴的呼叫。 “救命。”这声音异常响亮,显然是出自成崖余之口。 丁能冲入房间,发现成崖余和一只妖缠抱在一起,一把刀卡在妖的脖子上,另一把刀插在妖的腹部。 丁能揪住妖的头发,挥刀斩入其腰部,一下子砍断了脊椎。 妖仍然紧紧抓住成崖余不放,爪子在他背部的防弹衣上下挠动,碎布条纷纷落下。 看到如此情形,丁能用刀刺入妖的肩膀关节里,经过一番努力,把它的胳膊割下,然后如法炮制另一只。 把成崖余解救出来之后,来不及说什么,两人转身扑向已经缓缓起身的妖,挥刀割其脖子。 现在的工作难度变大了许多,再也不像先前那么轻松,因为妖开始挣扎和反抗。 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呈现青色,东边的地平线上有些淡淡的黄色光芒。 当杀光房间内的五只妖之后,两人都喘着粗气,累得快要倒下。 “再坚持一下,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弄光之后咱们就可以休息了。”丁能说。 “我讨厌做这种恶心的事。”成崖余两眼木然,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当中恢复过来。 “胜利就在眼前,就差最后一步了。”说话的同时,丁能仔细看了看五只妖,发觉其中有淡牛锡集团财务部的主任和副主任,还有工程部的副主任,信息部的主任,以及另一名陌生人。 仍然没看到集团副总,这家伙应该在旁边的屋子里。 丁能赶紧走出去,站到最后一扇紧闭的门前,准备大力飞踹。 他的脚还在空中,没有接触到门,却突然发现一个糟糕的事实,门居然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谁在外面胡闹?弄出这么大声音来,真是讨厌。” 此时丁能已经无法收回伸出的脚,狠狠踹到半开的门上。 门背面集团副总被门板撞得飞往后,重重摔倒在桌子上,把电脑和其它几样杂物弄得四散飞溅。 “啊——!”丁能发出一声呐喊,就势冲上前去,骑到副总身上,挥刀往其胸部和脖子周围猛刺。 灭妖 丁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停地举刀,然后斩落,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 成崖余摇摇晃晃走进来帮忙,看到副总的腿不停地乱蹬,他蹲上开始切割它的膝盖关节。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丁能终于因为力量用尽而虚脱时,发觉自己骑在一些骨头和内脏上,副总已经身首异处,躯干部分成为一堆碎肉块。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成崖余抱着两条齐膝盖位置弄下的腿,用刀切割上面的肉,一只脚掌拖到地上,仅仅凭一条灰白色的筋脉与脚踝相连。 床上还有一只妖,并且是只女妖,它已经醒过来,把枕头抱在胸前遮住光溜溜的身体,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两位浑身是血的勇士,嘴里的獠牙显得十分刺眼。 房间里全是碎肉和血污, 丁能摇摇晃晃走到床前手里提着锋利的刀,打算把这只丧失斗志的妖弄死。 “壮士,饶了我吧。我是被迫做妖的,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十多口人只有五条裤子,出门的时候才可以穿,不做妖就得饿死。”女妖说。 “麻烦你过来一下,把脑袋伸到床边上。”丁能喘息得厉害,几乎无法举起刀。 “放过它吧,你没听到人家的身世有多可怜吗?”成崖余从后面拉住丁能的胳膊。 “你傻啦?这种话都相信,你看看它的大腿和胳膊,皮下脂肪厚度可不少,缺听懂少穿的穷人家孩子能长成这样吗?”丁能说。 “我做妖之后形象大变,迅速丰满漂亮起来,不信你们看。”女妖扔掉枕头,充分展示自己的妖魔身材。 “果然很丰满啊,该大的大,该细的细,皮肤光滑白晰,非常不错,是个毛片演员的好材料。”成崖余说。 “坏死了,这样说人家。”女妖娇嗔一笑,獠牙慢慢缩回到口腔内。 “你能够保证以后不再干坏事吗?”成崖余问。 “保证有什么用,以前还人说过要灭地主分田地呢,现在土地是谁家的?”丁能退到一边,轻声嘀咕。 “就剩最后这一只了,让我们拯救它吧。”成崖余说。 “最好把它捆起来,带回去问问牛头的意见。”丁能说。 负隅顽抗 正当两人商量如何处理女妖,变故出现。 原以为娇弱得不堪一顿毒打的女妖突然一跃而起,扑向成崖余。 丁能举起刀阻拦,锋利的刃刺入女妖的上腹部,让它无法再前进。 另一把刀插入女妖的肩膀关节内,揽了几下,沿着软骨来回拉动。 成崖余目瞠口呆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十几厘米处挥动的两只爪子,似乎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哎哟,你们真是心狠手辣,居然用刀插我。”女妖惊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流出来的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正考虑如何让你回到人类当中。”成崖余说。 “我倒是不介意混在人堆里过日子,但是这位杀气腾腾的,肯定不会饶我,没办法啊,只好拼一下。”女妖说。 “没错,我确实没打算要放过你。”丁能冷冷地说。 “妖的生命力是很强的,如果你现在保证将来不再做任何伤害人的事,我可以考虑有条件的放了你。”成崖余说。 “把四肢砍下来就饶你不死。”丁能说。 “太过分了吧,没有了手和脚,还不如死了干脆。”女妖试图转身用另一只爪子袭击丁能,但是无法够到,反而使伤口被刀划得更大,血也流得更多。 “赶紧动手削掉它的脑袋。”丁能大喊。 成崖余去低头寻找,犹豫了片刻,从衣架上拿下一条裤子,准备当作绳索用,把女妖的手足捆住。 “别多事了,天已经大亮,咱们得赶紧走,再拖下去会被人看到的。”丁能焦急地喊,此时他已经无法脱身,两把刀都插在女妖身上,如果他松手会遭到反击。 成崖余长吁短叹了几声,终于走上前,挥刀扎向女妖的脖子。 女妖扭来扭去,不肯乖乖就范,空闲的那只手左右挥动试图阻拦,它的脖子上弄出几条伤口,但就是无法刺进去。 这时丁能终于切断了女妖的肩膀,抽出刀来,与同伴双刀合壁,开始斩首工作。 “我讨厌被砍头。”女妖绝望地大喊。 “乖啊,忍着点,马上就好。”丁能安慰它。 负隅顽抗 女妖的头终于落地,丁能长出一口气,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成崖余喃喃说:“这只女妖其实并不危险,为什么我们要弄死它呢?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惨无人道?” “它确实不怎么凶恶,力量很平庸,跟咱们所见的妖大不相同,属于妖当中的不擅长战斗那一类,估计它做妖不久,还不太清楚自身刚刚拥有的实力。”丁能说。 “如果它收起獠牙,剪掉利爪,走在大街上肯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美女。”成崖余长叹。 “确实很遗憾,这旯旮本来就男多女少,现在又完蛋了一个优良货色。” 女妖无头的身体在地板上缓缓蠕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在周围摸索,显然在寻找什么。 “如果把它的头放回脖子上,它能不能复活?”成崖余问。 “别折腾了,活回来又能怎样?还不是得杀掉,没有其它办法。”丁能起身慢慢往外走。 进入三楼到二楼的楼梯道内,几只无头妖尸挡住了去路,它们彼此拉扯,似乎在玩游戏。 “脑袋都掉了还能够走路,真是厉害。”成崖余说。 仿佛能够听到声音,无头妖尸突然停止打闹,协同一致地往两人所在方向移动,它们伸出手臂在前方摸索,跟盲人没了手杖之后的行走方式很像。 “难道它们能够听到声音?”丁能很是诧异。 “如果这样倒是有办法。”成崖余从过道上拾起一只小型盆景,使劲扔往楼下。 花盆坠地,发出响亮的声音。 果然有效,几只无头妖尸转而走向声音来源方向,由于不怎么会下楼梯,它们全都摔倒,真正的滚下楼去。 与此同时,楼下的妖也被声音吸引过来,纷纷伸出爪子争抢,几十只无头的妖尸凑到一起,场面颇为壮观。 “估计它们的皮肢能够感受到声波在空气中的振动,以此确实方向。”丁能抓挠头皮。 “切,怎么出去呢?”成崖余东张西望。 善后事宜 丁能看到楼梯一侧下方有片空地,赶紧招呼丁能翻越栏杆跳下去。 两人坠地所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众多无头妖尸的注意,它们迅速向这一侧靠拢,形成包围圈。 两人被堵在靠近楼梯的地方,面前两米开外全是一只只血淋淋的妖爪,以及密密麻麻的光脖子。 一些妖尸手里抱着脑袋,一些则两手空空。 丁能小心翼翼的蹲下,从身后地板上摸到一只脑袋,准备扔往一边,引开这些恶心的怪东西。 这只脑袋被丁能揪着耳朵提起来,显得非常不高兴,它开始努力磕牙,同时用舌头在口腔内弄出嗒嗒声。 无头妖尸立即有所察觉,向两人走近。 丁能把这只可恨的脑袋往空中扔去,砸中了结构复杂的吊灯,然后坠落,一路过去制造的声音颇为响亮。 成崖余伸出大拇指,示意干得好。 无头妖尸果然中计,纷纷转身扑向后方。 两人趁机接着下楼,散落在各处的妖头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开始制造响亮的声音,企图指点身体发动攻击,但是毫无效果,因为十多只脑袋同时在磕牙弹舌头,弄得房间里一片嘈杂,妖尸们根本无法听声辨形。 丁能心想如果有几串炮仗就好了,只需要点燃扔出去,可以把这帮蠢家伙玩得疯掉。 走到一楼客厅内,情况仍然如此,几十只无头妖尸乱作一团,争抢数量有限的脑袋,在拉扯的过程当中弄坏了少,有的爪子里握着一只耳朵,有的揪到一把头发,有的弄到一条舌头或者是半只下巴。 丁能如法炮制,捡起一只酒瓶扔往厨房里,用玻璃破碎的声音把妖尸全都吸引过去,然后赶紧往外跑。 离开别墅之前,他把门关上。 花园里有一个水池,里面有红色的小鱼游动,水很清澈。 两人看看彼此的形象,明白最别以这副血淋淋的模样出去,否则会吓到人,于是不约而同地往池子里跳。 善后事宜 丁能把撕破的外套脱下来在水池里搓洗,里面的水很快弄成了红色,可怜的小鱼无法承受妖血的味道,纷纷翻起肚皮飘浮到水面。 眼看不可能弄干净,丁能离开水池,走到旁边的水管前,蹲下去一狂浇,别的地方管不了,先把脑袋弄干净再说。 “赶紧走吧,我怕被人看到。”成崖余紧张地观察四周情况。 “好了,这就走。”丁能把太阳镜放到水喉下面洗净血污,然后戴上。 两人走出花园,这时太阳已经探出地平线,仍然看不到有人出现,小区的路上一片死寂,没有保安,也没有其它人。 两幢别墅里闹腾得厉害,磕牙的声音隔着几十米远仍然清晰可闻,一些无头尸开始攻击窗户,有一些摸到了屋顶,眼看就要往下跳。 丁能心想情况已经有些失控了,这样的怪东西如果跑出去,有可能会吓死不少人,还会给许多人造成精神伤害。 幸好屠场选择在此地,如果是城区热闹地段,麻烦可就大了。 一直走到围墙的缺口处,两人才想起忘记放火。 “要不要回去补上这事?”成崖余问。 “算了,反正也烧不死它们,没多大用处,赶紧走吧,牛头肯定等得急了。”丁能说。 “感觉事情做得不怎么干净。” “已经不错了。” “你能否肯定没有遗漏的妖?”成崖余突然问。 “好象没有吧。”被这样一问,丁能自己也犯糊涂。 “牛头肯定知道这事,向它请教比较好,如果还有剩余的妖,我会组织人手设法抓捕。”成崖余说。 两人翻墙出去,沿着山坡往下走。 远远看见牛头坐在车内朝这边挥手致意。 刚才由于精神紧张而没有察觉的伤痛渐渐开始起作用,两人的头越来越低,不约而同地开始呻吟。 “我的右胳膊好象不怎么只使唤了,你来开车吧。”成崖余说。 “我的腰痛得厉害,而且没带驾驶证。”丁能说。 “有我在,要什么驾照,只管开就是。” 回报 丁能坐到方向盘前,驾车调了个头,驶往回城方向。 路过小区门口时,看到两名保安和三名带着狗的中年妇女正往外狂奔,其中一位大声喊:“救命啊,有僵尸。” 丁能心想自己和成崖余都是一身血腥,不可以让那些人搭车,否则就露馅了,只好选择冷血一次,于是踩下油门,加速离开。 成崖余掏出电话打给同事,告之接到线报,说种马小区内有可怕的无头妖魔出现,到处追逐活人,请求立即调动锦衣卫或者军队协同作战,将之消灭。 牛头微笑着说:“你俩表现得不错,做事非常干净,杀光了所有的妖,还顺带解决了一个坏蛋,谢谢你们。” “我们做了这样的英雄壮举,有没有什么回报啊?”成崖余问。 “如果你们在接下来的生命里没有变成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我将保证你们来生可以投胎去那些生活水准比较令人满意的国家,比如北美洲和澳大利亚,或者欧洲的一些国家,以及太平洋上的那几个挺不错的岛国。”牛头说。 “来生的事太过虚无飘渺,我希望这一世就能看到幸福。”成崖余说。 “这样好吗?我指点一处唐代富豪的古墓,你们去把它挖了,得到的钱足够移民或者维持奢侈生活直到死掉。”牛头说。 “挖坟是违法行为,被捉住要坐牢的,再说我又不认识文物贩子,怎么销赃是个大问题,你还是指点其它的门道比较好。”成崖余说。 “我知道一处风水极佳的宝地,你们的父母百年之后送到那儿入土,能够保佑后代官运财运亨通。” “切,太离谱了吧,现在根本就不允许把尸体埋到土里,全得火葬,你这不是教我犯错误吗。”成崖余说。 “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先说好,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我不会做,太过分的事也不能做。”牛头说。 “能不能教我点石成金的法术?或者打麻将永远不败也挺好。”成崖余说。 “你这人为何如此目光短浅,我指点的都是光明大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几十年内命运肯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并且可以让子孙后代都享福。”牛头说。 “几十年太久,我只想争朝夕,你还是教我一个十天之内见效的办法,如果今天就能起效就更好。”成崖余说。 “我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说说看吧,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报答,先提醒你一下,点金术或者打麻将东方不败我可做不到。” 回报 丁能无精打采地开车行驶在回城的路上,此时是早晨七点二十分。 成崖余仍在缠着牛头讨要帮忙做事的回报。 “我没办法帮你做总统,倒是有把握给你弄个乡长职位。”牛头说。 “切,我现在已经是队长了,级别比普通的乡长高出一截,当个州长还差不多。”成崖余满脸不高兴,怀疑这位牛头在耍自己。 “州长我也无能为力,你这人怎么满肚子野心?要知道平淡从容才是真,金钱是买不来幸福的。” “当不了大官也没事,这样好啦,你想办法让我发财,要求也不高,赚个十亿八亿的也就够了。” “我做不了。”牛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能做什么?提个醒啊。”成崖余满脸焦急,完全不像往日那样镇定。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助你。”牛头说。 “你能否提前告诉我彩票即将开出的号码?”成崖余灵机一动。 “那些数字并非一成不变,有人能够调整,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今晚的头奖号码,你买了几十注,到时候却发现没中奖,你会气坏的。”牛头说。 “这样啊。”成崖余抓挠脑袋,“你知道下一轮英超和意甲比赛结果吗?” “这个可以告诉你。”牛头说。 成崖余赶紧找到一只笔和一本书,准备做记录。 牛头慢慢悠悠说了一遍,然后把他写了字的纸拿来看了看,点头说没有写错。 “可是这一轮没什么大冷门,奖金肯定不会高。”成崖余苦着脸说。 “你可以多买一些,几百个两千元加到一起也是一大笔钱。”牛头说。 “好吧,就这样,多谢你牛大神。”成崖余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说完这句话。 “我要走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以免回家之后睡不着。”牛头说。 “牛兄,阿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找我?”丁能问。 “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耐心等待,她迟早会出现的,请勿着急。”牛头说。 明白无法问到具体时间,所以丁能决定换一个问题:“我能够活到什么年纪?” “这是个未知秘密,不可以乱说,我无法回答。接着问别的吧。” “现在还可以把那个埋葬亲人的风水宝地以及唐代古墓的位置告诉我吗?”成崖余问。 “不行,你已经提前知道足球赛的结果,可以大赚一票。人不可以过分贪婪,否则会招来报应,要知道运气极旺过后就是极衰,还是平庸一些的好。”牛头说完这句之后朝两人挥了挥手,慢慢沉入座垫表面内,彻底消失。 噩梦 丁能带着成崖余回到租住的房子里,轮流着洗了澡,然后把脏衣服打包,准备过一会拿出扔掉。 两人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虽然明知能够通过买彩票赚上一笔,但是仍然兴奋不起来。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就在意识中闪现,被刀割断的颈部动脉血管喷涌红色液体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成崖余胃中空空如也,却不想吃任何东西,连水都不想喝,看到冰箱里半只烤鸡,他立即干呕。 丁能同样不想吃东西,但是考虑到身体需要,还是把冻得硬梆梆的牛肉送进微波炉内加热,然后就着啤酒开吃。 在丁能吃东西的时候,成崖余痛苦不堪地把脑袋伸出窗外,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稍后,两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儿,成崖余睡着了,一丝颇为不雅的口水沿着唇角流淌。 丁能溜回卧室躺着,由于疲倦,很快进入梦乡。 他开始做噩梦,但是却无法醒过来,状况跟传说中的鬼压床很相似。 他发现自己被一群面目狰狞的妖魔摁倒在地,成为它们的食物。 他四肢上的肉被一块一块撕下,妖魔的獠牙刺穿皮肤的感觉无比痛苦,他清晰地体验到妖的唾液滴到身上,很是恶心。 周围光线昏暗,浓烈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 丁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得露出骨头,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如此的痛苦,整个身心都被绝望占据。 他猜测自己应该是在做梦,想要摆脱这种恶劣的处境,但总是无能为力,他张开嘴大声喊叫,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弄醒自己,然而妖魔仍然爬在他身上,不时咬他一口,或者用爪子抓挠。 他沮丧地想,这帮妖魔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离开,难道非要把自己啃光才罢休? 在撕咬自己的人当中丁能看到了李珍贤的脸,还有淡牛锡集团的副总,被杀死的林充,以及其它几名部门主任。 这些妖全都显得很开心,嘴里嚼着来自他身体的肉。 “你们太讨厌了。”丁能愤怒地说。 “你更讨厌,你杀死这么多妖,应有此报。”李珍贤说。 丁能奋力抬起已经是一架骨头的腿踢向李珍贤的脸,这个大幅度的动作使他掉下床,然后醒来。 噩梦 丁能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此时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让他感觉有到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爬回到床上躺下,暗暗庆幸,还好这只是一场梦,并非现实。 他不禁有些疑惑,担心这个梦会是某种预兆。 稍后他终于释然,觉得这仅仅只是一个可怕的梦而已,没有代表什么,也没有任何值得深究的意义。 试想一下,从生下来至今做过无数次噩梦,如果都是预兆的话,那么恐怕早已经死了许多次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成崖余慢慢走到门口,把脑袋伸进来看着丁能,无精打采地说:“刚才你怪叫什么?把我吓醒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被一群妖魔摁倒在地上,它们吃我的肉,啃得骨头都露出来。” “真够刺激的,恭喜你醒来。”成崖余说。 丁能慢慢爬起来,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拉开喝了一大口。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是十三点,他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几个钟头。 感觉浑身发软,酸疼的部位更疼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躺着不动。 成崖余开始打电话给同事,说接到可靠线报,淡牛锡大厦里有吃人的妖魔,要求他们尽快与锦衣卫和特种警察一起前去搜查,每一个房间都不可以放过。 丁能坐到电视机前,观看里面的节目,无意中,他把频道切换到本市新闻,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谎言。 漂亮的女播音员说今天早晨在种马小区内发生一起意外,一组拍摄恐怖电影的人员因为没有及时通知小区内的住户就开始工作,导致一些扮演僵尸和妖怪的演员出现在公众场所,三名妇女因此被吓得精神失常,目前正在医院内接受观察治疗,当地警局已经介入调查此事。 丁能愕然看着这一切,心想这帮家伙倒真会粉饰太平,如此假新闻也能够说得出口,严重缺乏职业道德。 成崖余收起电话,说应该去买彩票了,因为得买很多注,所以必须分散到不同地点购买,会消耗很多时间。 等待阿朱 四天过后。 牛头提供的信息准确无误,两人果然中了几百注头奖。 非常遗憾的是,每一注的奖金仅有两千多块,任选九场的奖金数额大致与此相当。 幸好猜比分的奖金还算令人满意,总的算下来,每人在税后可得三百来万。 这笔钱可以在二环内买一套房子,或者到三环之外买一套子和一辆豪华车。 丁能选择了前者,因为他喜欢住在热闹的地方。 人气旺的地带阴魂较少,这样可以不必每天见到大量的鬼。 他还有一些钱,如果对生活要求不太高并且通货膨胀别太厉害的话,估计这一辈子差不多够用了。 成崖余原本计划着如果能够得到超过六百万的钱,就辞职不干,现在只弄到既定目标的一半,只好继续当队长。 那一天的行动当中,在淡牛锡大厦内找到了一共十二只妖,其中八只由于拼命抵抗被消灭,还有四只较为温顺和理智的妖投降之后被送去某个绝密的研究院内。 成崖余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及时提供了情报,使行动得以顺利进行,因此被记特等功一次,并且被市长接见,前途从此一片光明,估计几年之内就能得到升迁的机会。 猛男和大帅还有蓝蓉仍在外面旅游,丁能把发生在这里的情况完全告诉了他们,他们说再过些天就会提前归来,叫丁能照顾好自己,别饿瘦也别累坏。 朱神婆渐渐找到了阴魂生活的乐趣,常常几天都不出现。 丁能每天到阿朱可能出现的地点等候,除此之外几乎什么也不做,这样的生活方式显然有点无聊,但是他乐在其中,并不介意。 早晨他到武圣庙守候,中午到蛇江公园,下午到黄泥巷路口外,夜间则乖乖呆在租住的房间内。 他时常梦想,或许某个夜晚,会有一个来自遥远的北欧的信使突然敲响他的房门,然后告诉他,一位聪明绝顶的婴儿自称名叫阿朱,是他的前世爱人。 如果遇到这样的事,他会把报信的人迎接到房间内,斟上一杯酒,坐下慢慢聊,弄清楚每一个细节。 等待阿朱 两个月过去,丁能仍然每天坚持奔走于四个可能见到阿朱的地方,置其它人的劝说于不顾。 大帅和蓝蓉开始计划结婚。 猛男用从牛贵财那里讹到的钱开了一家酒吧,生意很一般,勉强能够维持收支平衡。 成崖余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一套内部定向供应的集资房,每天对付各种应酬,日子过得津津有味。 武圣庙门外的那些小贩已经认识丁能,常常跟他打招呼或者闲聊几句。 中午十二点,丁能带着食物来到蛇江公园的大块头鹿雕塑下面的草地上,等待阿朱的到来。 他相信牛头说过的话,阿朱迟早会出现,带着熟悉的甜美笑容,跑到他面前,大声说我回来了。 十三点,丁能开始吃东西,他买了一份套餐,其中有一只大汉堡,两只鸡腿和一份薯条,还有一杯可乐。 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走到他面前几米外站住,妇女牵着一名六岁左右大的小男孩,身后还背着一名两岁左右大的小女孩。 她们用羡慕和渴求的目光盯着汉堡和鸡腿。 丁能无法面对这样的眼神,于是把手里的食物全部送给她们,只留下了啃掉一半的鸡腿。 “谢谢你,真是好人呐。”表示感激的同时,妇女急忙把食物分送给两个孩子。 这样的情景让丁能觉得很感动,他希望能够真正帮助到她们,于是说:“还有什么困难吗?请说出来,我会设法帮忙。”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想回家,但是没路费。”妇女可怜兮兮地说。 “需要多少钱才能回到家乡?”丁能问。 “三百块就够了。”妇女说。 丁能毫不犹豫地掏出三张百元钞票递出去:“请务必收下。” “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方便的话,请给一点饭钱,让孩子在路上不至于挨饿。” 丁能又摸出两百元递给妇人。 收到钱之后,妇女坚持要丁能写下住址,说回到家之后一定寄钱来还债。 丁能说不必了,没有关系,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帮助。 然后妇女千恩万谢之后离去。 难以置信 丁能找到一张水泥椅子坐下,心想肚子空着坚持到下午十六时是件难受的事,或许应该叫份外卖,以免饿坏自己。 一只胖胖的小狗从他面前跑过去,然后是一名胖胖的中学生。 这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可以请我吃点东西吗?我饿了。” 丁能回头一看,发现一名银色头发的女子,年纪大概有十五岁左右,身材瘦而长,眼睛呈绿色,嘴唇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看上去非常可爱。 有点不妥,她明明是洋妞,却能够说出带有山京口音的汉语,这事挺奇怪。 丁能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猜测,或许这位就是盼望中的信使,带来了阿朱的消息。 “当然可以,非常荣幸,你想吃什么?”他如此回应。 “我想吃——凉米线。”洋妞笑吟吟的。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外卖,让人把你想吃的东西送到这里。”丁能说。 “阿能,猜不出我是谁吧?”洋妞脸上浮现一个顽皮的笑。 “你是——?”丁能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在所有的猜测与期待当中,他都认为阿朱会以婴儿的形象出现,就算她分别之后立即去投胎,到现在至多也就有一岁出头,至多会走路,或许由于带着前生记忆的关系,思维和语言能力会远远超越普通的婴儿。 但是眼前这位却是少女,年纪怎么也有十多岁,只是瘦了一些。 “不敢相信吧,我就是阿朱,过来抱抱。”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湿润得厉害,激动的泪水随时都有可能滴下来。 丁能上前轻轻抱着她,感受到她肩膀上的骨头,以及头发里好闻的味道,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他试着掐自己的手指尖,感觉有些痛,稍后他又想起,曾经有过的梦里他曾经这样做过,就算做梦的时候也是会痛的,此方法似乎并不可靠。 公园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看着这边,被这一对情侣吸引住了。 他们紧紧拥抱,许久才不舍地放开。 难以置信 “我真的是阿朱,你被吓到了吧。”阿朱说。 “这是真的吗?我没做梦吧。”丁能轻声呢喃。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简直不敢相信,奇迹出现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到外面吃东西去,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 丁能牵过阿朱的手,走向公园大门。 天空仿佛变得前所未有的洁净和漂亮,就连正午的阳光也似乎一点不刺眼。 她的脚步有些吃力,似乎很累的样子。 丁能建议背着她走,但是她坚决拒绝这样做。 “就想吃凉米线,别的都没兴趣。”阿朱说。 “你挺瘦,是不是在那边饿的?应该好好补充营养,吃龙虾吧。” “不要,这一次听我的。” 两人到公园门口的小餐馆坐下,叫了两份凉米线和烤牛肉,还有烤土豆。 这里显然很少有洋人出现,所以很多人好奇地注视阿朱,她地道的山京口音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朱神婆死了。”丁能决定把这件悲痛的事告诉阿朱。 但是阿朱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她好象一点也不为此悲伤。 “朱神婆死掉并不奇怪,一年多以前我就看出她头顶上有黑沉沉的死气,只是不方便说破罢了,死了也好,她可以彻底摆脱那具沉重的躯壳,轻轻松松的到处溜跶。”阿朱说。 丁能猜想这是由于阿朱做了三百多年鬼,对于生死的观念与普通人完全不同,在她看来,死亡并非一件很特别的事,根本不必太在意。 “还有一些人死掉了,其中包括牛贵财,宋僵,还有宋僵的几个孩子。”丁能说。 “报应来得太迟了,那两个老恶棍十多年前就应该去地府鬼街报到。” “这一年来你怎么过的?快乐吗?” “一言难尽,等会找个安静地方慢慢讲给你听。” 这时米线送到,阿朱吃得很香,速度挺快。 丁能看着她把食物消灭掉,觉得比自己吃更加愉快百倍。 别来无恙 坐在咖啡屋里,阿朱开始讲述她最近一年多的经历。 那一天在城隍庙内被牛头带走之后,她进入到一条黑暗的通道内,往前走了大约几百米,这期间她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起码有半个地球那么远,在这个空间内一切都无法用常识来衡量和猜度。 她一直紧紧跟在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身后,穿过了几扇门,进入一个房间。 在房间内她看到了背上长着彩色翅膀的天使,还有几位等待签证的阴魂,牛头把她交给一名小孩子模样的天使,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让她耐心等候。 她在那个小房间内呆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个钟头,也许是几个星期,时间观念乱糟糟的,完全茫无头绪,很难找出什么可以说明和理解的逻辑来。 别的阴魂来了又走了,只有她焦虑不安的继续等待。 一名天使终于走到她面前,示意她跟着它走。 她起身,和天使一同穿透墙壁,悬浮在虚空中,然后眼前一黑,仿佛摔到某个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里。 当她再次能够看到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仅能睁开眼睛而已,就连动一动手指和嘴唇都无法做到。 但是重新拥有了身体还是让她感到高兴,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稍后一名医生模样的男子走过来,发现了睁着眼睛的她,医生先是惊讶,然后跑到走廊里欢呼。 许多医生和护士进入病房,开始为她做认真细致的全身检查,这些人虽然说话轻声细语,但是表情都显得很兴奋。 醒来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她看到的全是洋人,他们说的语言完全无法听明白,这期间她困惑地朝他们眨眼睛,只能做到这样。 天黑之后,终于见到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亚裔护士,她开始祈祷这是一名汉人,可以听懂自己的话,但是首先她得努力开口发声才行。 亚裔护士开始拖地板,擦玻璃,与此同时,躺着动不了的阿朱努力尝试弄出声音来。 就在护士结束清洁工作即将离开的时候,阿朱终于成功地弄出一声:“啊。” 护士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别来无恙 一旦开始发出第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就较为顺利,阿朱发现这位护士果然是汉人,移民到这里两年多。 有了这位翻译,一切就好办得多。 对于医院内的人而言,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一名沉睡了整整十个月的植物人醒来之后说起了另一种语言,并且完全不懂曾经的母语。 阿朱开始缓慢的恢复过程,这期间那位护士充当了特别护理角色,几乎全天陪伴着她。 在镜子里,阿朱看到了转世重生之后的自己,她努力习惯银色的头发和绿眼睛,以及过分白晰的皮肤,还有皮肤表面细微和不起眼的小小斑点。 苏醒之后过了几天她才能够缓慢地动一动手指,然后是脚趾。 她的每一点小小进步都能够引来欢呼。 三个星期后,她能够扶着墙慢慢行走,然后能够独自上卫生间。 有两位据说是她父母的中年人每天都来看望,但是她觉得很陌生。 通过护士的翻译,阿朱告诉那两位中年人一切实情,想让他们明白,她并非他们的孩子,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她等到康复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遥远的山京城寻找前世爱人。 一些记者闻讯而来,想方设法采访她,因为这是一个神奇的大新闻,完全违背了科学常识,没有谁能够解释这种事。 看到自己的形象出现在电视里,阿朱很高兴,她暗暗祈祷,希望这个新闻能够传递到山京城,让丁能看见,然后他就会越过重洋来把她带走。 但是她失望了,盼望中的情人一直没有能够出现,她把这事告诉了护士,护士说从山京到这个国家是非常困难的,有种种麻烦到不可思议的手续,倒是等阿朱康复之后自己回去比较省事些。 那对不幸的父母失望透顶,他们认为阿朱是一名外来的邪恶灵魂,占据了他们的宝贝女儿的身体,于是想出种种办法来企图恢复原样,唤回他们的孩子。 他们从外面请来了神父和修女,把十字架放到阿朱头上,用所谓的圣水浇她,在病房内长篇大论地读圣经。 阿朱漠然地对待这一切,她希望这对可怜的父母能够想通,然后放弃。 好事多磨 神父和修女的折腾未见任何效果,那对父母仍然不肯放弃努力,他们从外面请来了一名鬼子和尚,在病房内念金刚经。 仍然无效,他们又请来了一名道士,在病房的走廊内摆起了香案作法。 他们甚至请了一名非洲裔的巫师,在医院里跳大神,折腾了几个钟头,直到警察出现把那家伙赶走。 在护士的帮助下,阿朱开始学习当地语言,学习认识汉字。 她的进步非常快,几个月以后当出院时,她已经可以看汉语书籍,偶尔在手势的帮助下,与当地人交流也大致没有问题。 尽管阿朱很不情愿,但还是被那对自称是父母的中年人接走,因为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亲人,而阿朱在这里的年纪仅有十五岁,需要接受成年人监护。 护士和几名留学生常常来看望阿朱,与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很愉快,因为可以说自己最顺口的语言,交流一些关于遥远家乡的事。 她很焦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山京寻找丁能,按照当地的法律,必须等到年满十八岁才能自由自在地单独活动。 如果这样的话,她必须再等两年半才有十八岁,她有些等不及了,于是每天缠着那对父母,希望他们帮忙把她送回到山京去。 他们当然不肯,说希望阿朱不要这样胡闹,他们会永远爱她,照顾她。 看到常规手段无法奏效,阿朱开始用其它办法,她弄死了他们养的小鸟,然后是可爱的兔子(这样做的时候她很伤心,悄悄流下了泪水)。 结果很不妙,阿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跟一群疯子送到一起接受治疗。 她按照护士小姐提供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山京驻挪威大使馆,希望有人解救自己,但是毫无效果,她听到了一大堆正确的废话,要求她遵守当地法律,接受父母的安排,老实呆在精神病院内直到真正痊愈,欢迎她成年之后到山京旅游和投资或者留学,而她的请求得不到任何具体的答复和建议,对方根本就没听她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哇哇大讲特讲。 在精神病院里的生活很无聊,呆了一个多月之后她才得以离开,这时她决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来迫使那对父母让自己回山京去。 好事多磨 离开精神病院之后,阿朱再次跟那对自称是她父母的人住到一幢房屋里,她每天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什么时候放她离开,除此之外,她几乎不说其它的话。 她不吃他们做的饭菜,而是打电话从中餐馆要外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双方都弄得很累。 一天下午,那个不幸的母亲烦不胜烦,打了阿朱一记耳光,阿朱大为光火,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只西瓜,狠狠砸到母亲脑袋上。 这一事件促使那对父母冷静下来,他们商量了几天之后,同意阿朱下个月离开,与一名可靠的留学生一道前往山京。 于是,在距离年满十六岁还有一个月零几天的时候,阿朱终于登上飞机,得以重回生活了几百年的山京。 下了飞机之后,她立即回到城区,一切是如此熟悉,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她先到黄泥巷外面转悠了一圈,看到那些被拆得一片儿狼籍的房屋,但是没有找到丁能,接下来她又到蛇江公园,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背影,她确实这就是魂牵梦萦的情郎,于是悄悄走过来,发现果然没弄错。 “如果你早一些用东西砸那个自称母亲的人的脑袋,或许能够早一些回来。”丁能说。 “就是,应该后悔没有早点那么干。但是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对不住他们,毕竟自己确实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躯壳,把我算做是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什么错。”阿朱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们确实很疼爱我,想要照顾好我,让我快乐。” “以后慢慢再想办法报答他们吧。”丁能说。 “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回报这样的感情,总不能硬装作自己是他们的孩子,那样就太不诚实了,再说也装不来。” 两人离开了咖啡屋,丁能驾车畅游在三环上。 昔日感觉乌烟瘴气的道路此刻看起来仿佛仙境,只因为有阿朱在身边,他就看什么都挺可爱。 大半天以来,他几乎一直在笑,笑得面部都有些酸疼。 生活 丁能和阿朱坐过山车,耳边风声呼啸,感觉一会儿失重,一会儿超重。 “啊——!”他们一同惊叫。 其它的人也在叫。 当翻转到脑袋朝地面时,叫声更响亮了。 终于脚踏实地,丁能晕乎乎的差点摔倒。 “太有趣了,我还想玩。”阿朱兴高采烈。 “你去玩好啦,我在这里等你。”丁能摇头。 “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好吗?” “行,这东西看着比较温柔些。” 离开游乐场的时候丁能还有些晕,总感觉地面在飘动,无法稳稳地站着,其实是他的身体在摇晃。 “你好象不太适应这些东西。”阿朱说。 “我家里一直都很穷,仅能维持温饱而已,活到二十三岁,还是第一次坐过山车和旋转木马,从前都只能站在外面观看别的人玩。”丁能说。[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真可怜,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一定要带着你来玩。”阿朱轻轻抚摸他的脸,“我隐约记得做鬼的时候没事常常到这里玩耍,坐免费的的穿梭机和海盗船,还有小火车和旋转木马。” “早点认识我又能怎样,十年前我还是小孩子,你会爱上我吗?”丁能笑起来。 “如果知道以后会这样,我当然会爱你。” “可是你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以后的情况?” “说得对,还是等你长大再相识比较好。” 路过卖汽球的小贩面前,丁能问阿朱是否想要一只。 阿朱选择了一只熊猫和一只小狗汽球,走出一段路之后,她乐呵呵地把汽球放飞。 “我要让它们自由飞翔,想去哪就去哪。” “飞得好高,快要超过楼顶了。”丁能大笑。 看到一只觅食的流浪狗,阿朱买下三只鸡腿,递了一只给可怜的狗狗。 “当心它吃过东西之后坚决要跟着你走。”丁能说。 “那样的话我们就收养它。” 丁能看了看流浪狗脏兮兮的毛,皱起了眉头。 还好狗狗叼着鸡腿跑了,似乎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享用。 “我想养一只狗和一只猫,还想养一些小金鱼。”阿朱说。 “行啊,就算你想养一头猪或者一头驴都没问题。”丁能说。 生活 在度假村的游泳池边,猛男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展示他出色的身材和肌肉,可惜除了几名肥胖的中年妇女之外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帅和丁能懒洋洋地聊天,蓝蓉和阿朱在伞下低声交流着驭夫技巧。 一只温顺的小金毛寻回猎犬在丁能脚转悠。 “与海滩旁边相比,这里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大帅说。 “我也应该出去旅游,四处看看,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看过海,真是不像话。”丁能说。 “现在你不能去,阿朱年纪不够十六岁,偏偏她又是如此的醒目,当心惹来麻烦,还是在周围转悠比较好。”大帅说。 “还是有办法的,直接去泰国或者其它几个可办落地签证的地方,据我所知,有些国家的女子只要到十四岁就算是成年人了。”丁能说。 “看来你对此下过一番功夫,干脆移民过去得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宁愿留在这旯旮,毕竟呆习惯了,无论是鬼还是人都比较熟悉。” “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一定毫不犹豫地出去。你可以这么干,等到阿朱年满十八岁,就和她结婚,然后设法到挪威定居。”大帅翻过身晒背部。 “到时候看吧,反正现在走不了。” “据说这里买一套高层公寓花掉的钱到了澳大利亚可以买一幢带花园的别墅,还是独立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买房。” “你的钱也不少,应该足够当投资移民了。” “如果在这里混,感觉自己倒也不算穷,可是出去的话就不行了,我打算继续奋斗几年,再赚些钱然后移民。” 猛男围着游泳池绕了整整十圈也没有勾搭到任何一名年青女士,灰溜溜地回来躺下。 蓝蓉和阿朱仍在谈笑风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丁能抱起狗狗,轻轻抓挠它的头顶,这只狗是度假村内一位管理员的宠物,与他很投缘,他想问一问主人,是否可以把它卖给自己。 太阳越来越热辣。 丁能不时看看阿朱,确定她乖乖在,没有到处乱跑才放心。 麻烦 日子流逝的飞快,但是一个新出现的问题始终让丁能感觉到不安。 重生之后的阿朱没有阴眼,看不到鬼或者其它秽物,甚至对此很迟钝,就算有阴魂溜到她面前转悠也毫无感觉。 不知是什么原因,偏偏她很吸引鬼的注意,如果长时间呆在某处不离开,身边会聚集起越来越多的阴魂,有时甚至出现几十只。 她刚回来的时候不像这样,但是十多天过后就开始出现此类情况。 如果阿朱呆在室内看电视或者做菜,那么房间的气温就会越来越低,弄到后来跟冷库差不多,夏天正午呼吸时都能够看到白色蒸汽。 丁能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来意不善的恶灵,为了避免感冒,白天干脆在窗台和门口撒上紫糯米,夜间则喷上少许狗血。 这样做的效果很明显,普通的阴魂无法进入房间内,但是问题遗留到出门的时候,每一次打开房间门,丁能总会看到数十只面目可憎的阴魂守在外面,乐呵呵地看着走出来的阿朱和自己。 这事困扰着他。 阿朱倒是无所谓,每天依旧笑嘻嘻的,她认为只要跟丁能在一起就好,其它的阴魂想来就来吧,大不了每天把取暖器开着加温。 丁能走访了城内几个有名的法师,花了数千元,取回来许多道符,但是均无任何效果,还不如在门外浇点童子尿管用。 这一天早晨,阿朱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谁干的?快出来向我承认错误。” 丁能急忙冲出去,看到阿朱手持一件洁白的裙子,气乎乎地东张西望,裙子表面有一大块黑乎乎的印迹。 他接过认真看了看,发觉这个污迹很特殊,像是印刷上去的一样。 但是周围目前没有阴魂,也许有,也是他无法看到的,因为有些阴魂由于生命场差距过大,他无法与之沟通。 也许这一次出面捣乱的就是这样一只鬼。 “没事,下午出去再买几件。”丁能轻声安慰。 “可是我很喜欢这一件。”阿朱苦着脸说。 麻烦 丁能把从各位大师和神棍那里买到手的符和驱邪用品全部端出来,摆在各个位置,其中有钟馗像,弥勒佛像,观音像,伟大领袖像,孔子像,关公像,孙悟空,机器猫,猪八戒,蜘蛛侠。 甚至还有一张希特勒画像,据说这家伙弄死不少人,鬼见到就怕得不行。 这些贴满了客厅和卧室的墙壁,把家中弄得很是花哨。 但是没有什么效果,阴魂同样来去自如。 丁能只好继续使用紫糯米和黑狗血。 但是这年头越来越难以买到真货,有几次买来的紫糯米没有任何驱邪的效果,阿朱抓起一点拿到水喉下面冲洗,结果一分钟之后就显出原形,居然是普通的长粒大米。 购买黑狗血的难度更大,因为这年头狗肉火锅店里的货源一般是专门偷盗宠物的坏蛋,而城里几乎没人养土狗。 偏偏用量挺大,每一扇窗户都得喷撒,每天至少一次。 觉得烦透了,丁能干脆带上阿朱到欣隆寺里住了两天,那儿果然很安静,没有阴魂捣乱,但是总住在庙里不是个办法。 想向朱神婆请教一番,但是她从阿朱回来之前的几天至今一直不见踪影。 怪事接连出现,早晨,阿朱把吸管插进一包牛奶,却发现放出了红色液体,仿佛有谁把新鲜的血混入牛奶当中。 丁能把剩下的牛奶全部扔进垃圾桶,他刚转身往回走,一名拾荒者就冲过去连牛奶的包装箱一道抱出来,丁能正想说别喝这东西,当心出问题,那人已经转身跑掉,怎么喊都不肯停下。 下午他再次路过垃圾桶,看到那位拾荒者仍然健在,并且与其它几名同行一齐喝牛奶,脚边扔满了空袋子。 丁能走过去问他们牛奶有没有问题,拾荒者说味道好极了,什么事也没有,问丁能是否还打算扔其它东西,如果有请直接送给他们就行,如果货色好的话,甚至可以付钱给丁能。 这样的情况让丁能无言以对,他决定以后如果扔食物一定要彻底销毁,以免造成麻烦。 驱邪无方 这天夜里,经过千呼万唤,朱神婆终于出现。 她带着跟那位中年情鬼一同进来,把几只占据了阳台的阴魂挤开,进入到客厅内。 旁边的中年男鬼皱起了眉头,紧张地四处张望。 这时阿朱已经裹着两层丝棉被睡着了,床前的地板上放着一只取暖器,把热风不停地送到空中。 “小丁,怎么弄成这样,你开鬼派对吗?”朱神婆见到满屋的鬼,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不请自来,我没有任何办法弄走。”丁能苦着脸说,“你总算回来了,许多次想跟你请教此事。” “怎么有股女人味,挺好闻的嘛,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太太姑奶奶的事?”朱神婆瞪了几下眼睛。 “是阿朱回来了,她承蒙牛头照顾,得以保全记忆借一具植物人躯壳转世重生。”丁能指着房间内部。 “哇,真幸运,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我得去看看。”朱神婆转怒为笑,一头穿透墙壁进入卧室。 丁能跟着走过去。 房间内到处是阴魂,起码挤了有六十多只,他们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有些占据厨房,有些呆在卫生间,还有一些坐在阳台上乘凉。 这些阴魂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阿朱移动的时候他们才会跟着动一下。 丁能多次试图跟他们交谈,问他们想要什么,怎样才肯离开,他们均狞笑而不答,仿佛听不到。 烧纸钱给他们的话倒是照收不误,仿佛理所应当。 朱神婆站在床前看着睡梦中的阿朱,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飘出来,示意丁能到外面谈话。 “她真是太太太姑奶奶吗?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朱神婆眉开眼笑。 “她确实是阿朱,等她醒来之后随便说几句话你就会知道,口音和语调以及习惯用语跟从前一样。” “啊,太好了,真让我感动。”朱神婆喜极而泣。 中年情鬼赶紧过来轻轻拍打朱神婆的肩膀,以示安慰。 驱邪无方 丁能向朱神婆询问,想知道哪里才有货真价实的法师和阴阳师,以便上门请教,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些鬼不分昼夜每天混在家里。 “我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的法师,还得你自己努力寻找。从前你总是随身携带有黑狗血的水枪,遇到这样的事就应该拿出用嘛,谁叫这帮家伙如此讨厌,弄死了活该。”朱神婆说。 “我不愿多伤鬼命,同时也因为真正的黑狗血非常难找,有时几个星期都无法买到,撒到窗台和门前的话用量又挺大。”丁能沮丧地说。 “幸亏你和重生之后的太太太姑奶奶都与众不同,体质方面对于阴魂身上的鬼气具有特殊的抵抗力,否则恐怕早就病倒了。”朱神婆说。 “我该怎么办才好?请你务必想出办法。”丁能说。 “明天起开着车到处转悠,尤其是附近乡镇,多问问当地的老年人,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果有线索,就表现得谦逊点,别舍不得花钱,看看能否找到某个有真实材料的阴阳师帮忙,这世界挺大,能人异士应该很多,只是你没见到而已。” “好的,明天开始行动。”丁能把目光转向房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符约和画像,心里很是沮丧。 “今晚我们帮你解决难题。”朱神婆自信满满地说。 “算了,忍一忍,最近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丁能说。 “看样子城里著名的阴阳师你已经拜访过好几位。”朱神婆也看到了墙壁上的东西。 “可是没有用处,看来名声大的未必真有能力。”丁能说。 “对啊,想当初我就是籍籍无名,仅能混口饭吃。”朱神婆满脸不平。 “或许我应该换换方法,去寻找那些不那么有名的神棍和巫婆,或许会遇到某个像你这样的世外高人。”丁能说。 “对,变一种思路,也许能行。” 这时旁边的中年情鬼拍拍自己的脑袋:“我突然想起三天前有只鬼说过城北南瓜镇有位年青的法师很厉害,那人名叫雷雨扬,从外地刚来不久,开了一家店,名叫阴阳服务公司,里面卖各种成人用品,其实做的是风水生意,也接受降妖驱邪的委托。” “没弄错吧?”朱神婆问情鬼。 “应该没错,反正距离不远,去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中年男鬼说。 世界终于清静 似乎是听到雷雨扬这个名字的缘故,房间里的鬼开始三三两两散去,只留下二十多只。 这样的情景出人预料,丁能乐滋滋地想,难道那位雷大师有如此之威名,居然能够吓跑阴魂? 稍后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些溜走的鬼有可能是通风报信,如果这样的话就糟糕了,说明背后还隐藏着更厉害的角色。 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朱神婆和中年男鬼。 “没事,这样弄或许可以逼出真正的幕后主使。”中年男鬼说。 “我还担心这些鬼会不会去找那位雷大师麻烦?”丁能说。 “如果那位阴阳师连这样的货色都应付不了,那么死掉也罢,不值得同情,没有能耐就别出来混,能怪谁呢。”朱神婆说。 “你们有没有找到阿朱如此招鬼的原因?”丁能问。 “目前没发现,感觉太太太姑奶奶与一般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相貌长成了洋人而已。”朱神婆说。 两只鬼决定留下,陪伴丁能,以免发生意外。 见到朱神婆不走了,剩余的鬼再也呆不住,一只只飘离开房间,再也不回来。 “世界终于清静了。”丁能仰天长叹。 “小心,冰箱里还有一只。”朱神婆说。 丁能偏过脑袋一看,发觉果然如此,一只血淋淋的鬼手穿透冰箱表面的铁皮伸出右侧。 他拉开冰箱门,示意朱神婆过来帮忙。 “臭丫头,该滚蛋了。”朱神婆大吼一嗓子。 里面的女鬼缓缓钻出来,嘴里嘀咕:“这种地方谁喜欢来?操。” “谁叫你来的?”丁能问。 “就是不告诉你,怎么啦?有本事来操我。”女鬼朝丁能竖起中指,接下来比划了一个打伞的手势,然后又比划了一个流行于山京城三流嫖客之间的动作。 “我在此郑重警告,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要你好看。”丁能说。 “哼,怕你才怪。”女鬼扭了几下屁股,若无其事地飘向窗口。 朱神婆生气了,和中年情鬼一道扑上前去,把女鬼摁倒在地,狠揍了一顿。 世界终于清静 次日清晨丁能醒来,朱神婆与她的情鬼已经不知去向,那些成群结队的阴魂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出现。 他与阿朱挤在卫生间里洗漱时,意外出现。 四名差人模样的青年男子不知用什么钥匙打了门,居然悄悄摸进来,把丁能和阿朱堵在卫生间里。 他们全都戴着深色太阳镜,举止有些怪异,动作僵硬而过分有劲,仿佛刚学会走路没几天。 其中一名差人大吼一声:“你们无权保持沉默,但是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在经过编辑整理以及断章取义和改造之后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句话掷地有声,气势磅礴,令人惊讶。 “你们想做什么?”丁能把阿朱挡在身后。 “我们接到线报,怀疑你勾引和诱骗未成年少女,并与之非法同居。”一名差人说。 “不关你们事,我喜欢他,喜欢住在这里。”阿朱大声说。 “怎么就不关我们事了,这个城市里我们想动谁都可以,你们搞清楚没有,这是谁家天下。” “你们有相关的手续和证件吗?如果有的话,请拿出来让我看看。”丁能站在卫生间门口,摆出一副决不妥协的架势。 后面的阿朱悄悄摸出电话,发短信给成崖余和大帅还有猛男,把一条早已经准备好的消息群发出去。 发觉里面有情况,差人掏出枪指着丁能的脑袋,然后慢慢走近。 面对黑乎乎的枪口丁能毫不畏惧,大声说:“你们先放她离开,我可以跟你们走,去哪里都无所谓。” “两人都得带走。”一名差人冷冷地说。 “我是外籍人士,你们考虑过可能出现的国际影响吗?”阿朱大声质问。 “哼,山京人民早就站起来又趴下了然后又站起来了,咱们有权不高兴,你以为还是几年前吗?现在情况早就不同了,洋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丁能大感惊讶,这旯旮什么时候出现有胆量这样跟洋人交谈的差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阿朱突然有所发现,低声告诉丁能:“当心,他们被鬼附体了。” 鬼附身 丁能被阿朱一提醒之后猛然省悟,仔细一看,觉得疑点确实很多。 这四名差人全都戴着深色太阳镜,在室内这样打扮完全没必要,对于视线肯定有不好的影响,他们的行动显得很笨拙,明显不怎么协调,说话的时候嘴唇常常歪到一边,不时还会滴下唾液。 最明显的鬼附体特征就是他们的脸色,苍白并且有些发青,仿佛死了几个钟头的尸体。 这时枪口已经顶到丁能的脑门上,对方咧开的嘴和傻乎乎的表情近在眼前。 “把手伸出来。”被鬼附体的差人说。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跟我过不去?”丁能平静地问。 “嘿嘿,发觉情况不妙了吗?已经太晚。”假差人说话的同时,一条长长的口水沿着唇角越拖越长,仿佛一条晶莹剔透的塑料绳子。 “你们想要什么?香烛冥币还是其它?”丁能问。 “拜你所赐,那些东西我们已经有很多,十年八年的花不完。” “可以从这具躯壳里出来吗?附体时间过长,这人会死掉。”丁能想拖延时间,等等援兵到达,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成崖余和大帅还有猛男或许会有二十几分钟内赶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心肠。”后面一名假差人说。 “我一直都是这么善良,无论对鬼还是对人。” “自吹自擂,不知羞耻。” “你是杰克。”缩在后面的阿朱说。 “啊哈,被认出来了,真糟糕。”被鬼附体的差人仍然举着枪,但是慢慢后退,站到客厅中央位置时候,躯壳软倒在地,仿佛什么东西从体内抽离一样,一个淡淡的黑影子出现。 果然是杰克。 丁能想冲过去,但是被阿朱拉住。 其它三名差人同样软倒在地,从他们身上分离出阴魂,一个是汤姆,还有西门沁,以及一位出乎预料的锦衣卫头目。 “看来早有准备。”丁能微笑着说。 鬼附身 四只魂魄离开人体之后,无用的躯壳软倒在地,一动不动,仅有微弱的呼吸,极端衰弱。 这些恶灵做事一点不留情,根本没有考虑被附体的人以后如何。 就目前情况看,这四位差人的未来很成问题,他们的健康状况将变得很糟糕,从此浑身是病,寿命会减少二十几年,很可能在四十来岁的时候英年早逝。 因为差人天生带有煞气,普通的阴魂根本无法近身,汤姆和杰克肯定采取了某种特殊手段,先把他们的气场打散,弄到阳气近于全无的时候再附入体内。 西门沁和锦衣卫头目死了没多久,还不具备进入某个人体的能力,也不无法在人界显形,需要两只混血恶灵帮助他俩才能做到。 汤姆和杰克走到一面墙壁前,开始作法,他们伸出手轻轻抚摸墙面,弄了半分钟之后,一道黑乎乎的门出现。 与此同时,一个小规模的鬼域出现,占据了整个房间之后缓缓向周围扩散开。 阿朱生气地问:“你们几个到底想怎么样?” 杰克说:“我和汤姆一百多年来始终努力泡你,却总是无法得手,心有不甘,后来又听说你借尸还魂,成为洋妞,我们更加有兴趣了,加之一直看姓丁的这小子不顺眼,新账老账一起算,今天就把你们捉回去,慢慢修理。” “你们真无耻,并且无聊。”阿朱说。 西门沁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狼牙棒,颇具威胁地站到两人身后。 “西门大官人,人界这边把你捧成了完美的英雄,山京城几百所学校里都挂着你的画像,就连你那个智商不足八十的傻瓜儿子也成为组织的重点培养对象,挂上了修补干部的头衔,你却如此不争气,当了恶灵的跟屁虫。”丁能平静地说。 出乎预料,西门沁一点也不生气,而是从容不迫地说:“我一向喜欢站在强者的一边,这样才能保证有好的前途,你们是如此之弱,而汤姆和杰克大鬼又是那么的强大,我当然很乐意帮他们做事,人界这边把我塑造成完美的英雄那是宣传的需要,关我什么事?” “你从前就是一堆屎,现在同样如此。”丁能微笑。 “丁兄,别折腾了,乖乖上路吧。”锦衣卫头目说。 绝望 汤姆和杰克折腾了差不多有五分钟那么久,终于在墙壁上弄出一个通道,他们示意锦衣卫头目带路,然后让丁能和阿朱先进去。 丁能心里充满了愤怒,他为自己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而生气。 眼看恶灵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这情形让他痛不欲生。 刚刚才相聚没多久,转眼就要面对未知的可怕命运,真是苍天无眼。 他紧紧握着阿朱的手,心中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松开,就算是死亡也不能让两个人分别。 “这条路通往哪里?”阿朱明知故问。 “当然是地府鬼街。”杰克回答。 阿朱与丁能并肩缓缓往前走,进入通道内。 由于双方力量悬殊,根本无法对抗,如果拒绝配合的话纯属自讨没趣。 “赶紧走吧,别再耽搁时间,大家都挺忙。”锦衣卫催促。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做坏事?”阿朱问。 “阿紫被关到专用地牢里,只有牛头马面这一级别的地府公务员才能够把她放出来,杰克和汤姆答应我,只要帮他们做事,就把阿紫送给我。”锦衣卫说。 “他们是出了名的说话不算数,转过身就不认账,你相信他们会吃大亏的。”阿朱说。 “阿朱,那是从前的事,现在我们哥俩是地府鬼街的首领,当然得言出必行,否则怎么好意思叫手下跟着自己混。”汤姆说。 “你们敢放出阿紫吗?我不相信。”阿朱说。 “在一位马面和一位城隍大人的帮助下,阿紫的两条胳膊被割掉,现在她已经是一只残废鬼,基本丧失了战斗力,不足为惧,把她赏赐给这位兄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杰克说。 丁能感到惊讶,对于这一对混血恶灵的能力和关系网有了新的评价,看来他们办法挺多,并且有过硬的靠山。 “确实如此,虽然阿紫身体被弄残,但是我对她的感情没有丝毫改变。”锦衣卫头目说。 “我想见见阿紫。”阿朱说。 “等下就有机会看到她,不必着急。”西门沁说。 绝望 仅仅走了十几分钟就进入到地府鬼街内。 这里的景物一切依旧,没有明显的变化,虽然人界的黄泥巷已经拆得乱七八糟,但是对此地影响很有限,仅有大约六分之一的房屋消失或者倒塌。 丁能烧来的别墅经过整理之后已经可以住鬼,一些阴魂已乔迁到新居内。 街上路过的阴魂纷纷注目,看着这只怪异的队伍,其中很多鬼向汤姆和杰克行礼。 丁能再次感觉到鬼街的变化,从前里的居民显得很有骨气,现在却奴性十足,完全丧失了曾经的个性。 锦衣卫头目低着脑袋,似乎有些惭愧,不愿意让谁看到自己的脸。 路过肥肠拉面馆门前,小兰跑过来大声问丁能怎么了,被西门沁挥动狼牙棒打在身上,痛得哇哇大哭。 老板娘和店主急忙冲过来把小兰拖到一边,脸上满是怒火,却不敢发作。 杰克和汤姆趾高气扬,不时伸手摸摸路边某只女鬼的脸和胸部,有时摸摸屁股。 那队专门唱颂歌的傻鬼早已经等候在路上,见到主子出现,他们开始大声开唱:“啦啦啦,天上出彩霞,地上开白花。” 进入到官祗大院只,两名鬼卒出现,和杰克汤姆一道把阿朱和丁能送到地牢里。 锦衣卫头目问什么时候可以把阿紫放出来,杰克告诉他必须再等一些日子。 锦衣卫头目眼中怒火闪过,却迅速消失。 丁能和阿朱被送进了地牢,眼看着栏杆合拢。 “乖乖呆着,等候处理。”杰克笑嘻嘻地说。 “你们肯定有什么目的,或者就受谁指使,是这样吗?”丁能问。 “你真聪明,确实是受人之托,你猜猜是谁?”汤姆说。 “是来自地狱的委托吗?”丁能问。 “咦——”汤姆和杰克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显然被丁能说中了。 “看来牛贵财和宋僵都健在,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丁能说。 “你居然猜对了一半,真是怪事。宋僵已经投胎成为猪,倒是牛贵财在那边东山再起。”杰克抓挠脑袋。 “这样的恶棍在地狱里肯定有不少熟人和昔日的部下,加之牛贵财本身就是很能够折腾的强人,最后弄到咸鱼翻生倒也不奇怪。”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你反正要完蛋,过后阿朱就是我们的,嘻嘻。”汤姆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丁能发现阿紫就在对面的牢房里,只隔着一些栏杆,说话声音大一些就可以交谈。 地牢 地牢里空气污浊,臭气扑鼻。 地面上有一些全是骨头的小动物跑来跑去,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蠕虫,形状像是蚂蝗,只是块头更大一些。 丁能用鞋尖在地面清理出比较干净的一片,把阿朱拉到其中站着。 阿紫面如死灰,伤痕累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污泥,两条胳膊齐上臂中部被截去。 阿朱悲伤地看着阿紫,轻声呼唤了几下,但是阿紫没有反应。 感觉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阿紫,你还好吗?”丁能跟着喊。 她依旧低着头,好象在看地面。 “糟糕,她的魂魄受损严重,几百年的修为所剩无几,现在跟一只普通的菜鸟鬼差不多。”阿朱说。 “阿紫,锦衣卫头目在设法救你出去,很快你就会得到自由。”丁能说。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阿紫缓缓抬起头来,但是目光依然毫无神采。 “我是阿朱,我已经转世重生,再次做人。” “恭喜你。”阿紫冷冷地说,除了嘴唇动了几下之外,其它部位纹丝不动。 “你没忘记我吧。”阿朱说。 “几百年的交情了,怎么会忘。”阿紫说。 “你笑一笑啊,别像这样。”阿朱说。 “我都弄成这样子了,怎么还笑得出。”阿紫眼神开始有所活动,渐渐透露出强烈的悲伤和绝望。 “锦衣卫头目跟杰克汤姆商量好了,过几天就让你出去。”阿朱说。 “现在我只想去投胎,做牛羊也好,做白痴或者穷光蛋也罢,全都无所谓,只要让我离开地府就好。”阿紫喃喃说。 “不要灰心,总会有办法的。”丁能说。 “你们是人身,在这里只要呆上三天就会化身为妖,到时候终生都得食人肉喝人血才能维持生命,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想安慰我吗?”阿紫的声调毫无感情色彩,仿佛一名学生有气无力地背书。 “阿紫,你应该振作起来。”阿朱喊。 “我已经彻底完蛋,再没有任何指望。”阿紫摇头。 地牢 丁能和阿朱相互拥抱,一直不曾松开过,他们均担心未来即将面对的分别。 进入地牢已经有几个时辰,什么变化也未出现。 他们一直在跟各种虫子和骨头形状的仿老鼠动物对抗,踩碎的虫尸和碎骨在周围组成一条环状的垃圾堆,有一寸多高。 阿紫再次低下头,保持着沉默,不愿再说话,也不抬头看对面的阿朱和丁能。 四周安静到令人难受,那些骨头小怪物和虫子就算活动也能够不弄出任何声音。 “就算我们变成妖也要彼此相爱。”阿朱说。 “你变成妖也是一只最美的妖。”丁能说。 “就算我不漂亮你也必须爱我。” “当然,以后就算我们变成两只面目狰狞恐怖的老妖怪也要相亲相爱。”丁能轻轻吻阿朱的脸和发稍。 突然间他觉得被关在黑暗的地牢内并非什么特别严重的事,生命已经灿烂过辉煌过,就算一切完结将来还可以再次开始,世界并未彻底毁灭。 他想起那些美丽的传说,在一个故事当中,一对男女经历了七世的情缘纠缠,七世的生离死别和悲痛,初看时会觉得这样很惨,但是仔细想来,那样的爱何尝不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幸运,因为他们爱过,活过。 黑暗中,丁能悄悄发誓,无论身处何境何地,一定要保留住一丝关于阿朱的记忆,这样的话,在来世他才有希望重续前缘,再次与她相恋。 他相信有些感情和有些思绪是谁也无法抹杀的。 时间悄悄流逝,昏暗的光线里,被踩死的虫子和骨头老鼠越来越多。 阿朱站累了,丁能就坐下,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用腿给她当椅子。 他不无遗憾地想,她多么瘦啊,每一餐都吃得那么少,并且不喜欢甜食和肉,这样当然无法长胖。 “我感觉很冷。”阿朱说。 丁能立即抱紧了她,用自己的怀抱提供温暖。 “我们可能会饿死。”阿朱说,“如果不送食物进来的话。” “你可以学习蝙蝠,喝我的血,先顶一阵子,以后再说。”丁能说。 “还是你喝我的血吧。”阿朱把胳膊伸到丁能嘴边。 “我不会这样做的。”丁能坚决地摇头。 “你也应该明白,我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伤害你一片指甲。”阿朱说。 恶灵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朱在丁能的怀中已经睡着好一会儿。 他的腿酸痛得厉害,但是担心影响到她的睡眠,他仍然坚持不动。 外面传来门咕吱的声音,几秒钟过后,一群鬼缓缓飘进来,站在栏杆外面。 “丁——能——。”一个苍老而无力的鬼卒在呼叫。 阿朱被猛然惊醒,丁能赶紧安慰她:“没事的,来了几只鬼罢了。” “你终于也有今日下场,真是苍天有眼。”满脸伤痕的牛贵财飘过来,洋洋得意地摇晃脑袋。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就应该让你永生永世呆在地狱里,忍受无穷无尽的酷刑折磨。”丁能说。 牛贵财身边站着杰克和汤姆,六只鬼卒,还有西门沁和锦衣卫头目,这两位资历不怎么深的嫩鬼看样子已经成为混血恶灵的得力手下。 锦衣卫头目的目光几乎一直注视着阿紫,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丁能,我要把你送到地狱里,好好享受一番。”牛贵财恶狠狠地说。 “一切事情都由我而起,全由我承担好啦,请让阿朱离开这里回人界去。”丁能平静地说。 “别做梦了,这不可能。”杰克说。 “折磨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当着那人的面修理其至亲至爱,哈哈。”汤姆说。 “当年真应该把你们哥俩弄死或者安排去投胎做骡子。”阿朱很生气。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我们忍受你和阿紫足有一百多年,直到最近才得以解脱,世间最不公平的事莫过于此。”汤姆说。 “你们这样乱来,一定会遭报应的。”阿朱说。 “你一直宽厚对待别的鬼,结果又怎样?现在你成为了囚犯,而我们是地府鬼街的老大,别跟我们提报应这档子事,这个世界历来强者为尊,现在如此,将来也是这样,如果有更厉害的角色出现,把我们打垮,我们也毫无怨言,只怪自己倒霉。”杰克说。 “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倒大霉的。”阿朱微笑。 “先完蛋的肯定是你。”汤姆恶狠狠说,“我要弄死你们,然后让你们去投胎做水牛,一辈子耕田犁地,老死后还要被杀掉吃肉。” “这个世界并非你们两个说了算,公理一直是存在的,做牛做猪的很可能是你们而不是我。”阿朱说。 恶灵 先前阿朱曾经告诉过丁能,这间地牢是牛头马面指挥鬼卒所建,专门用于关押持不同立场者或者罪大恶极的凶灵,一切设备均带有少量神力在其中,就算是阴魂也无法穿透。 所以逃走是不可能的事。 再一次看到牛贵财,丁能已经绝望,他知道与阿朱分别的时候到来了,不知道下一次再相遇会是什么时候。 阿朱紧紧挽住丁能的手臂,坚决地说:“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走,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两名鬼卒走上前来,缓缓打开栏杆,示意丁能出来。 “阿朱,你要坚持活下去,等待奇迹出现,朱神婆和几位朋友肯定在想办法救我们,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丁能说。 “丁能,快出来,体面一点,拉拉扯扯的多没意思。”牛贵财说。 “你要带他去哪里?”问话的同时,阿朱依旧紧紧抱着丁能的胳膊不肯松开。 “当然是去地狱,让他见识一下那边风光。”牛贵财布满伤痕的脸上全是得意的表情。 “我跟丁能一起走。”阿朱说。 丁能没有阻拦或者劝说,因为明白这样没有用,而且留在这里也未见得就比下地狱更好。 “不行,阿朱得留下。”杰克说。 “人家美女想去地狱就让她去好了,呆腻了自然会回来。”牛贵财流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去了那边怎么还可能回来?”杰克显然不同意牛贵财的看法。 “我不就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牛贵财振振有词。 “地狱里有那么坏蛋和色狼,她这样的漂亮小妞去了之后恐怕连你也控制不了情况。”杰克说。 “那是我的事,与你完全无关。再说地狱里那些恶灵凶鬼有你们兄弟俩这么坏吗?你们已经是极品恶棍了。”牛贵财说。 “这妞我们从人界捉回来的,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汤姆说。 “我要尊重美女的意见,她想陪着姘头去地狱观光游览,我就得带着她去。”牛贵财瞪起眼睛,一副即将发飚的样子。 丁能心想最好这帮家伙争执到后来大打出手,制造混乱,这样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但是接下来的情形让他感到失望,混血杂种鬼兄弟俩居然退让了,他们低下头闪到一边,说请便。 踏入地狱 丁能和阿朱被一伙鬼卒押着,走向地府鬼街的边缘。 沿途有大量的当地居民围观,阿朱若无其事地朝四周挥手致意,不时大声说一句:“你们好,我是转世重生之后的阿朱。” 其中一些阴魂想起了阿朱是谁,一些低语和不为鬼知的议论开始在私底下传播开,鬼们一个个交头接耳,面露愤怒之色。 杰克和汤姆有些慌张,冲上前命令阿朱闭嘴,否则就斩下丁能的两只胳膊,让她没得肩膀可以依靠。 阿朱没得选择,只好停止。 但是消息已经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阴魂知道了这事,他们汇成一股潮流,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在鬼卒后面。 丁能微笑着对阿朱说:“你很会发动群众啊。” “哪里,我只是想跟熟悉的鬼打个招呼罢了。”阿朱说。 “你们别瞎折腾,当心我采取非常手段。”杰克说。 “你俩是我见过最差劲的鬼街老大,就连宋僵都比你们干得更好些。”丁能冷冷地说。 “看样子把你捉来是件英明之举,早应该这样做。”杰克说。 “你一定会完蛋,报应将来得很快。”丁能说。 “你尽管咒骂,如果这也有用的话,那么天下就是弱者说了算,因为他们最擅长此道。”汤姆得意地笑了笑。 一只臭蛋从空中飞过来,打到了牛贵财脸上,青灰色的粘稠液体和碎蛋壳挂到这只恶鬼的身上。 几只鬼卒立即扑向投掷者,将之揪出来。 扔臭蛋的是一名满脸伤痕的女鬼,被拧住胳膊之后她仍在大喊大叫:“打倒恶鬼,还我公平正义,牛贵财罪该万死,汤姆和杰克是帮凶。” 鬼卒拿出专用绳索勒住女鬼的脖子,于是她再也无法出声。 越来越多的阴魂怒气冲冲地往前迫近,当先的那些距离鬼卒仅有几米远。 牛贵财看了看汤姆和杰克:“看来你们对这里的控制很不怎么样。” “有本事你来当鬼街老大,要想所有的阴魂都满意怎么可能。”杰克气乎乎地说。 踏入地狱 汤姆和杰克朝后面的阴魂大吼:“你们想造反吗?是不是活腻了?” 众鬼愣住,怒火被鬼老大成功压制。 六名鬼卒结成方阵,手执标准配备慢慢逼近后面的鬼,情况发生了变化,鬼群渐渐退后。 “你们应该明白这地方谁说了算,以后别这样捣乱,否则就不客气了。”汤姆一扫先前的紧张,再次洋洋得意。 丁能悄悄叹息,心想依靠发动群众来解决目前的困境是不可能的事了。 队伍缓缓离开地府鬼街,走到荒野内。 丁能问阿朱地狱入口是什么样子,阿朱说没去过,搞不清楚,但是马上就会知道。 “会不会像某些宗教题材的画一样,到处是硫磺燃烧的火焰和饥饿的灵魂,一派可怕的末日景象。”丁能说。 “去看看再说,我也很好奇。” 在枯草丛生的原野里走出一段路,前面是一扇大门,门口有两只面目凶恶的鬼卒,它们的脑袋呈驼峰状,中间低而两端高,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粗制滥造的兽皮短裙,躯干和四肢表面全是稀疏的黑毛以及麻袋布般的皮肤。 看守地狱大门的鬼卒明显比牛贵财的随从更高大强壮,装备是寒光闪闪的三叉戟。 杰克和汤姆停下,对牛贵财说:“不远送了,请记着尽快把阿朱还给我们。” 地狱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一些阴森的叫喊声,以及怪腔怪调唱歌的声音。 “我对地狱一直很好奇,如果在自由的前提下有机会进去看看我会很高兴,但是现在却感到很糟糕。”丁能说。 “据我听到过的信息,地狱似乎并不是那么差劲,里面还是有一些机会的,有些人界的超级大坏蛋在那边就混不错,一些还通过阴谋和耍权术当上了统治一方的地狱领袖。”阿朱说。 “比如眼前这位。”丁能看了看牛贵财。 “他至多只能算个小角色,里面的大东西多了去。”阿朱说。 踏入地狱大门的瞬间,丁能心头一紧,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人界,他知道地府里修理某个人或者某只鬼的办法多到不像话,有无数的名堂可以让他魂飞魄散,或者接受为期超过千年的无尽折磨。 灵魂不灭 人界的冤狱可以用死亡来终结,但是在地狱内却并非那么回事,痛苦的折磨可以无穷尽地延续下去,直到世界终结。 有关地狱的可怕传说涌入思维当中,丁能突然感觉有些腿软,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独自去面对这一切,而不是与阿朱一道前往。 “很抱歉,我没能够保护你。”他满怀愧疚地对身边的女子说。 “没什么,我们多有一点时间在一起都是非常好的事。”阿朱若无其事地微笑。 丁能心头一酸,明白相聚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随时都有可能被近分开,而未来那些不可预测的痛苦和麻烦即将降临。 阿朱温暖的手指给了丁能勇气,他昂起头,大步往前。 这是一个往下走的山洞,前方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光芒,以及没完没了的哭泣声,仿佛有数亿个灵魂在齐声悲鸣。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臭味,仿佛身边有一群十多年没洗过澡的人。 “阿能,坚持住,没什么大不了的,据我所知,灵魂是不灭的,死亡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开始,只不过进入另一个空间罢了,我们或许会死掉,化为阴魂,然后可能会再死一次,化为其它种类的生命,但只要我们彼此牵挂着、相爱着,那样的话,相聚的每一刻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美丽和有意义,这些记忆将会在某个角落里永久存在下去,无论什么力量都不可能抹去。能够与你重逢,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就算立即死掉也没什么。”阿朱面带微笑,显得很平静。 “我不担心自己的死亡,只是担心死之前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将受到的待遇。”丁能说。 “夫君,我明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理,请放心,如果形势所迫,我会以死明志,保住清白。”阿朱说。 “如果你死掉,我也不想活了。”丁能说。 “我们在另一外世界相遇相逢也挺好,反正我会来找你。”阿朱微笑。 这时走到一个岔口,看到一片指路牌,上面有许多个箭头指向不同的路口,箭头旁边用繁体字分别写着,饿鬼区,枉死城,拨舌区,油锅区,太监区,自杀区,色欲区,横征暴敛区,愚弄他人区,假大空区,不说人话区等等。 牛贵财站在通向横征暴敛区的路口中部,平静地说:“非常抱歉,不得不拆散你们,我打算把两位当作礼物分别送给两位绝世超级大鬼头,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你们可以当上第一鬼夫人或者第一鬼面首,那样的话就太令大家羡慕了。” 泯灭人性分区 听到牛贵财的话,丁能愤怒地大吼:“没门,我们宁可现在就自杀也不跟你去。” 显然是为了防止两人这样做,旁边的鬼卒立即用一种类似电棒的武器碰到丁能和和阿朱身上。 他们立即浑身脱力,动弹不得。 两名鬼卒冲到旁边一个黑乎乎的洞内,拖出一架三轮车,把两人搬上去,用一些枯草垫住后背,弄成半坐半躺状。 丁能被鬼卒的武器碰到之后感觉对自己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手足没有一丝力量,就连动嘴唇说话的能力也失去。 阿朱同样如此。 鬼卒推着三轮车缓缓向前走。 牛贵财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方步往前,边走边劝说:“你们别想不开,跟谁做爱其实都差不多,两眼一闭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至多叫声有些不同罢了。” 丁能目前所能做的事就是动一动眼皮和眼球,于是翻起了白眼,以示反对。 牛贵财接着说:“对于二位来说,这其实是一个万载难逢的超级好机会,要知道想在整个地府里希望跟那些超级大魔王嘿咻的女鬼和男鬼不计其数,多如牛毛,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就是真正的成功鬼士,就像人界的酋长和大富豪一样属于稀缺物品,想要过上奢侈的生活,乖乖侍候他们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我之所以选择两位,是因为你们的相貌均为上品,并且是活人,非常适合作为供品献出去。” 阿朱也翻起白眼,她做得更成功,几乎看不到一丝绿色,全是白的。 沿着前往横征暴敛区的山洞走了一段路之后,前面出现四个路口,上方分别注有:疯狂分区,暴君分区,阴谋权术分区,泯灭人性分区。 牛贵财带头走进了前往泯灭人性分区的路。 丁能看到了招牌,心里不禁猜想,住在里面的会是些会样的阴魂? 牛贵财在其中算是什么级别的角色?估计多半属于跑腿或者走狗之流。 又走出一段路,两边光线渐渐明亮,仿佛夜间路灯照耀下的大街。 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浓,有些刺鼻,还挟带有一些肉类腐烂的臭气。 路边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阴魂,模样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惨,总体而言跟鬼街的那些居民差不多,甚至有可能更为体面一些。 想来也应该这样,在人界里一般情况下恶人们总是混得更好一些。 泯灭人性分区 路边的阴魂向三轮车里的丁能和阿朱投来好奇的目光,很显然在此看到活人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这些阴魂当中各个年代的装扮都可见到,有明朝的也有清朝的,甚至有兽皮和草裙,树叶和芭蕉叶。 越往前走,空间越广阔,见到的鬼也更多,开始渐渐有走进集市的感觉。 到处都是鬼,他们无精打采地转悠,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丁能不禁猜想,难道地狱的特点就是无聊? 前面来了一大群鬼,前呼后拥,抬着一架轿子,上面坐着一只面目发青的鬼。 牛贵财突然跪倒,向刚刚出现的轿子上的古人磕头行大礼,口中山呼万岁。 享受万岁爷称谓的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对磕头的牛贵财视而不见。 周围众多的阴魂有几位跪下,有些则傲然站立,大部分仍旧在聊天打屁或者下棋,各种行为的都有,似乎鬼们可以自由地表达对大鬼物的观点。 丁能暗暗奇怪这家伙是谁,为何牛贵财对其如此恭敬。 这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可以活动嘴唇,于是问旁边的一名鬼卒:“坐在轿子上的鬼是谁?” 鬼卒满脸不屑地说:“连秦始皇都不知道,你怎么上的学?” “哇,原来是秦始皇,厉害,真想过去找他签个名然后合影留念。”丁能说。 “当心惹怒了这暴君。”阿朱说。 似乎对暴君这个词特别敏感,秦始皇突然转过头来,把冰凉的目光投向阿朱。 丁能心想或许这又是一个扰乱形势的大好机会,于是同样回报以怒视,努力把眼睛瞪得跟秦始皇一般大。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与牛贵财同归于尽。 “尔等自何处来?”秦始皇问。 听到主鬼说话,轿夫们立即停止前进。 “我们被牛贵财这坏蛋指使恶灵从人界抢过来,听说嬴政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英雄好汉,希望能够主持公道。”丁能大声说。 “哦,原来如此。”秦始皇示意轿夫继续往前走,目光转向另一方,似乎对丁能和阿朱已经没了兴趣。 丁能大失所望,原以为直呼其名能够让这位著名的暴君发怒甚至是抓狂,万万没想到,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地狱即景 牛贵财指挥鬼卒继续往前,一边对丁能说:“如果你指望谁救你的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此地级别跟秦始皇差不多的大鬼物有几十位之多,姓嬴的根本不敢乱来,比他更厉害也更有势力还有好几尊那,比如我打算把你们献出去的那两位。” “你想把我们送给谁?”丁能好奇地问。 “把你送给一位鼎鼎有名的女鬼,她的名字就是——当当当当——慈禧太后。”牛贵财说。 “你在人界是个恶棍,到这里之后又当上了汉奸,真是让我不得不鄙视你。”丁能强行压制住心里的震惊,用难听的话来对付面前这只恶鬼。 “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落伍的话,人间在搞全球化,玩的就是一个财富无国界,这边同样也有此倾向,大家干嘛非得分什么种族呢?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去,相信绝大多数聪明鬼和机灵的人都做出这样的选择。”牛贵财说。 “你准备把我送给谁?”阿朱问。 “此事正在考虑之中,你如此青春美貌,我看了都心动,得好好衡量一下,看谁提供的条件最让我满意。”牛贵财狞笑。 “都有哪些候选的?”阿朱问。 “有洪秀全,东条英机,还有一位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超级大鬼物,他的名字我不敢说,一说就会浑身发抖,忍不住想大便,虽然什么也拉不出来,但就是有这种感觉。”牛贵财说。 “看来我还是自杀比较好。”阿朱冷冷地说。 “别这么冲动,你应该看看情况再作决定,要知道上述三位全是超级大鬼物,名声显赫,在此个个都拥有大量的追随者,势力非同小可,那是真正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牛贵财说。 “这里是地狱,为何暴君和野心家没有受到惩罚,反而生活得挺滋润,天理何在?”丁能感到诧异。 “这你就不懂了,几万名人性泯灭者被强行关押在此地,不许离开,这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痛苦之源,最糟糕的是这里的每一只鬼都得定期接受不同的酷刑折磨,依据其生前所犯罪过的大小来安排上刑频率,每十天一次或者每年一次不等。因为这些鬼都是大有来头的,谁也不甘心居于鬼后,结果几千年下来,导致此地派系林立,每一个超级大鬼头都有大批的粉丝和忠实追随者,他们组成了数百个小团体,谁也不服谁,为了某些荒谬的理论以及猜想和立场之类抽象的玩艺儿大打出手,各种阴谋活动没完没了,彼此结盟或者勾心斗角的事天天上演,乱作一团。”牛贵财说。 地狱即景 丁能仔细看了看四周,发觉牛贵财说的没错。 他看到一些阴魂正往墙上写大字,内容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在另一边又有一部分阴魂在墙上写这样的大字,宁予友邦,不予家奴,量中华物力,结以国之欢心等等。 往前走的过程当中,又看到一些人在写旧世界砸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渐渐走出了洞子,来到一片广阔的田野上。 这里有一些阴魂在打架,各种武器都派上用场,枪炮对上弓箭,刺刀与长矛展开较量,石头与大刀,打得颇为热闹。 如果每天日子都这样过,倒也真是痛苦,丁能这么想。 初一看蛮像回事,但是稍后他发现,这里的鬼恢复能力比鬼街那边的居民更强出一大截,掉下了脑袋或者被腰斩根本就是小事,转眼之间分崩离析的形体就会自行飞到空中组合成原样。 这种情况导致的恶果就是用枪炮的鬼战士斗不过用石头和大刀的鬼对手,好在大家打来打去谁也死不了。 一队骑着由骨头组成的马的怪人冲过来,其中一位举着破烂的大旗,上面写有忽必烈字样。 另一队模样不怎么威武的骑士冲向蒙人方阵,他们的大旗上写有‘刘’字样。 旁边的鬼卒介绍说这是著名的刘宗敏及其部下。 丁能惊愕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阿朱指着一名脸上有伤痕的鬼说:“我讨厌他,当年我家破人亡与这帮匪徒大有关系。” “他们活该下地狱。”丁能如此评价。 田野周围有几个小土包,一些阴魂坐在上面饶有兴趣地观看,不时大声叫好,或者为某一方呐喊助威。 这些观众当中各种打扮的都有,满人装束和唐宋衣着均可看到,穿着现代或者近代衣服的阴魂数量最多,约占三分之一。 旁边一片空地上,数百只身着破烂鬼子军装的阴魂手执三八大盖与一群脑袋后面拖着辫子的鬼战斗,双方的队伍混合到一起,打得极为热闹。 酷刑 “我曾经听说过这片地狱分区的名字,据称得直接或者间接弄死过至少两百人以上的恶棍才有资格进入。”阿朱说。 丁能看了看旁边的牛贵财,心想这恶棍生前恐怕早已经超过及格线。 猜到丁能的想法,牛贵财得意地笑了笑:“我的成绩与此地的其它阴魂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比如忽必烈,这位大汗率领手下屠杀了千百万大宋臣民,还有洪秀全,太平天国折腾那些年间,所到之处人口减少了几千万,还有其它的著名大鬼物,可以这样说,整个亚洲两千年来最著名的祸害死后大部分都落到这里,或者是相邻的其它分区。” 旁边一名鬼卒补充:“也有一些鬼生前杀人不多,远不足两百号的及格线,但是其行为特别的离谱,影响极坏并且极深远,所以死后被弄到此地,比如枪毙林姓女士过后去她家中讨要子弹钱的刽子手,还有割断某人喉咙不让其开口说话的恶徒,还有逼人自焚事后以正义自居的小头目,上述人物寿终之后必然来此报到。” “这些阴魂似乎没有接受酷刑折磨,为什么这样?”丁能指着正在认真打仗的鬼问。 鬼卒说:“谁也无法逃过处罚,有独立的判官机构会做出决定,根据每一只阴魂生前所犯下的罪行,定期捉去下油锅或者是锯成两片,关禁闭或者被种驴J奸,往嘴里灌滚油或者粪便,抽肠或者剖心,腰斩或者砍四肢,剥皮或者凌迟,烧烤或者穿竹签等等。” “有一部分阴魂因为与执行酷刑的地府工作人员关系较为融洽,可以少受刑或者干脆不受刑,比如我。”牛贵财乐呵呵地说,“还有其它一些跟我结成同盟关系的超级大鬼物也得以享受此待遇。” “牛贵财,你它MD真不是东西,生前就是恶棍,死掉之后还在继续干坏事。”丁能骂道。 “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就算没有我出面委托,汤姆和杰克这两只傻B鬼也会去找你们麻烦,阿朱肯定会被抓到地府鬼街给他们当宠物,丁能肯定会被关到地牢里养成妖,无论如何,跟着我到这里肯定是个更好的选择,更何况你们还有傍上大鬼物的绝好机会。”牛贵财微笑。 “为什么其它的鬼都无法离开这里,偏偏你却可以去鬼街转悠?”丁能问。 “这就是我的特长了,嘿嘿。”牛贵财很是得意,“在人界的时候我就非常擅长跟那些比我更有权力或者更有办法的人拉关系打交道,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发动进攻,最终达到目的,在这里同样如此,我跟大部分到此执行公务的鬼卒和牛头马面都相处得不错,加之我所犯下的罪行并非十分严重,所以行动没有受到太严格的限制,经过几个月的苦心经营,交到不少朋友,然后我拉线结网,穿梭于各路大鬼物以及地府公务员之间,终于有所成就,开创了这点小小局面。” 酷刑 丁能心想,落入此地的阴魂处境确实很悲惨,光是每天睁开眼就看到古往今来如此之多的泯灭人性者就已经是极痛苦的事,况且还有定期的酷刑折磨。 可是牛贵财这恶棍的出现把这里的秩序弄乱了,一些原本应该接受惩罚的恶鬼得以改善处境,少吃苦头甚至不吃苦头。 天理何在? 牛贵财在前面带路,小心翼翼地绕开战场,与那些激烈火拼的阴魂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鬼卒挡在丁能和阿朱身侧,用身体提供掩护。 看得出,两人受到了不错的照顾。 “牛贵财,我们在这长期住下去也无所谓,但是别把我们拆散送给别的鬼行不行?”丁能说。 “切,你以为是来度假吗?别瞎胡闹了,你认真想一想,当慈禧太后的面首是多么荣耀的事,多少鬼排着长队想上都没机会,你应该感觉到庆幸才对。”牛贵财说。 “阿能,别求这恶棍,咱们就算自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配合就是。”阿朱说。 丁能缓缓点头,心想自己倒是无所谓,死了就死了,但总是揪心阿朱的未来。 慢慢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集镇模样的地方,这里的房屋乱七八糟的,排列无序,式样多变,有钢筋水泥的楼房,也有破庙似的古建筑,还有蒙古包和账篷,附近近小山包上甚至有一些洞。 跟地府鬼街不同,这里的不存在街道,只有东一幢西一幢的居所,阴魂们穿行于房屋之间的空地,三三两两走动。 没有任何商业的迹象,很显然,泯灭人性者对于制造生产和创作之类事毫无兴趣,所以出现这样的场面。 看样子政治宣传活动以及打架斗殴还是选择地点的,这个集镇内就很平静,没有鬼在写标语,也没有成群的鬼相互攻击。 感觉有些像是进入某个影视基地内,丁能突然产生了时空错乱的感觉,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几乎找不出任何规律。 正人君子 前面有一大群阴魂聚拢在一块观看什么,出于好奇,已经渐渐恢复行动能力的丁能站到三轮车上朝里面观看。 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鬼将长袍拉起,露出下半身的花内裤,感觉颇为荒唐,他站在一张桌子上,手执一柄锋利的剑,大声吆喝。 此鬼身着古代的汉人装束,相貌堂堂,满脸正气凛然。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来到贵地给大家献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鬼场,若是看得高兴,有钱的请赏赐几个小钱,没钱就给一声好。”男鬼抱拳行礼。 周围的鬼谁也不理睬,只有几只在大声喊,耍什么把戏就尽快玩出来,再过一会儿我们没耐性走掉就没鬼看你折腾了。 男鬼微微一笑,朝观众点点头,然后接着说:“在下岳不群,生前曾经是五岳剑派盟主,薄有名气。” 丁能大吃一惊,原以为君子剑岳不群仅仅只是故事里的人物,没想到真有此鬼。 “阿能,里面有什么?”阿朱坐在三轮车里问。 “有一个名叫岳不群的鬼在卖艺。”丁能说。 “表演什么?”阿朱问。 “好象是耍剑,估计他就擅长这个。”丁能心想,也许这鬼还会把自己的脸弄成紫色,或者玩个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牛贵财说:“耍剑肯定没有哪只鬼会感兴趣,别的名堂还差不多。” 丁能伸出了脖子继续观看。 只见岳不群已经开始郑重其事的表演,他把花内裤脱下,揪起JJ,面向众鬼做充分的展示,大声对观众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动手割JJ,鬼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呆在地狱里无法离开,我飘泊到此地,为生计所迫,只好表演割JJ给大家看。” 观众大声喊:“赶紧割啊,反正割掉还可以装回去,又不会影响使用效果。” 有观众这样喊:“拖拖拉拉的,真是讨厌,不就是割JJ吗?谁不会割?” 有几名女性观众在喊:“弄硬了再割,那样比较有趣些。” 岳不群手里举着剑迟迟无法落下,似乎在下决心,他显然听到了女鬼的建议,但是由于生前已经自宫过一次,想要达到立直状态已经不可能,只好努力拉得长一样,以便取悦那些挑剔的观众。 正人君子 阿朱由于坐在三轮车内,视线被阻挡,无法看到里面发生的事,于是抬头问丁能把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丁能不希望她看到如此恶心的一幕,于是说一切正常,即将开始表演。 这时岳不群终于挥剑斩落,把揪在手里的那小段玩艺儿砍下,他洋洋得意地拎在手里走向观众,转着圈子认真展示。 一些冥币扔向岳不群身边,与此同时喝倒采的声音和嘘声也挺多。 一位胖乎乎的阴魂大发感慨:“真是地狱之大,无奇不有,居然靠割JJ也能够生存。” 另一只鬼对胖鬼说:“有本事你也割去,我照样扔钱给你。” 胖鬼摇头晃脑:“非不为也,乃不能也,如此行事有辱斯文。” 一名阴魂大声要求:“岳先生,请安装回去再割一次,刚才我没看清楚。” 岳不群优雅地微笑着回答:“抱歉,我在做巡回表演,每三个时辰只割一次,过时不候,如果列位看官还未尽兴,下一场表演将在纽约时间十六点整于神龙教主府第右侧进行,请多多捧场,有亲戚朋友尽量转告。” 众阴魂缓缓散去,不再搭理低头捡钱的岳不群。 丁能对这位岳不群非常感兴趣,忍不住大声招呼:“岳先生,可以聊一聊吗?” 岳不群缓缓抬起头看着丁能,显然故意放慢动作,或许是觉得这样更有风度些:“聊什么呢?要付钱的哦。” “我想跟你合影。”丁能说。 “冥币一万元。”岳不群说。 “行啊。”丁能心想这个价位一点也不过分,十元钱在人界可以买到十多万这样的纸钱,考虑到在南坎跟那些又老又丑的人妖合影得付几十元,觉得岳不群应该提高收费才对。 岳不群把那些从地上收集到的冥钞塞进口袋,慢吞吞地走过来。 丁能把手机递给阿朱,叫她帮忙拍照。 拍好之后丁能赶紧问:“岳先生,听说当年你为了练习葵花宝典,自己动手割掉了蛋蛋,真是这样吗?” 岳不群装腔作势地长叹一声,显得很是忧国忧民:“那个时代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自知力量不足,偏偏又重任在肩,无法推托,一定得光大华山一派,造福天下,除魔卫道。于是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武林的和平以及长治久安,我舍弃了个的性福,勇敢地自宫,正所谓引刀成一快,不负壮年J。” 遭遇 丁能强忍住狂笑的冲动,拍了拍岳不群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你真伟大,为了一个抽象的理想和抱负连JJ都能够放弃,不像后来的有些人,光说不练,一毛不拨,全凭一张颠倒黑白是非的嘴混世界。” 岳不群举手作揖,严肃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兄弟你也。” “岳先生是剑术高手,在此地应该混得挺好才对,我琢磨着单挑的话打得赢你的鬼恐怕真是不多。”丁能说。 “你有所不知,这里的鬼大部分都拉帮结伙,成群成队,我独自一个再怎么能打也没有用,单剑难敌百手,再说后来的那些阴魂有不少带着枪,只要‘砰’的一下,就算辟邪剑法也是万万抵挡不住。”岳不群摇头。 “该上路了。”牛贵财打断了交谈。 几名鬼卒冷冷地盯着岳不群,目光中显得不怀好意。 “这位兄弟,告辞了,后会有期。”岳不群拱手行礼,然后转身昂然离去。 丁能还礼的手还举在空中,心里在想,自己死掉之后魂魄肯定不会来这里报到,后会有期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觉得这位岳不群跟传说中那位伪君子有些不同,但是交谈也没有几句,到底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阿朱说:“你还没告诉我这家伙表演的内容是什么?” 丁能把嘴凑近她的耳朵,低声告诉她岳不群做了什么。 “这是真的吗?太荒唐了。”阿朱满脸难以置信。 一路往前,走出几公里之后,来到一个山庄模样的地方,规模并不大,从外表看过去整个占地估计有两亩左右,房屋破败,杂草丛生,更像是一个荒豕或者是义庄。 一面破裂的木牌上有‘叶赫那拉.杏贞府’字样。 旁边棵大树挂了一条像是招魂幡模样的布条,上面写有一大串歪歪扭扭的大字,‘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墙外的场地上停着几匹由骨头组成的马,一些阴魂在外面等候,有几面旗帜插在墙上,由于无风,布垂下折叠在一起,看不清楚上面的图案和字样。 牛贵财显得很兴奋,嘴大大咧开,乐得无法合拢。 “傻B。”丁能低声骂。 “大傻B加二百五。”阿朱附合。 两人颇有夫唱妇随的默契。 遭遇 牛贵财示意停住,然后独自上前与场地上的阴魂交谈,稍他转身飘回来,十分开心地说:“非常好,非常妙,你们未来的主人全都在这里,省得我四处奔波辛劳。” 丁能和阿朱交换了一个悲凉的眼色,两人心里都明白,自行了断将是难以避免的事。 一名鬼卒说:“从旗帜看,洪秀全和东条英机都在慈禧太后府内,还有另一名超级大鬼物也在。终于到地方了,等到把两位送进这扇大门,我们的任务将结束。” 另一名鬼卒乐呵呵地说:“马上就可以去喝酒泡鬼小姐啦,真是愉快。” 丁能决定最后努力一下,于是问:“鬼卒先生,你们是否认识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我跟它是朋友,交情非同一般,如果认识的话,请帮忙转告我的下落。” “在地府内我们是最低级的临时工,牛头和马面这类高级公务员对我们鬼卒向来不屑一顾,怎么可能认识谁,你和这位姑娘还是认命吧,做大鬼物的入幕之宾其实也可以算是好归宿,许多鬼想去还高攀不上呢。”鬼卒说。 “你跟其它的鬼卒不一样,你更聪明,也更为友善。”阿朱说。 “惭愧。”鬼卒摇头,做了请的手势,指向慈禧太后府的大门。 丁能转向牛贵财:“现在你开始行善积德还来得及,只要你放我和阿朱离开地狱,等我下一次见到那位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朋友时将请它帮忙让你离开这儿。” “我在这里混得挺开心,就算能走也不想走,你就省下这个心吧。”牛贵财使劲推了丁能一下。 丁能怒火中烧,转身狠狠一拳打到牛贵财鼻子上。 牛贵财被这一击弄得飘开,一直摔到几米外的墙壁上贴住才停止,他颇为愤怒地说:“你真是个野蛮的家伙。” 鬼卒上前揪住丁能的胳膊。 旁边的阿朱冲上前去狠狠踢了牛贵财一脚,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门口乱作一团,几只鬼卒形成包围圈,把两人控制在其中,以免牛贵财再次挨揍。 阿朱和丁能被众鬼卒拖往庄园内部,进入到天井。 牛贵财气乎乎地说:“你们从也罢,不从也罢,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就算你们咬舌头自杀,魂魄也不可能逃离泯灭人性分区,迟早还是要落到这几位大鬼物的手里,当宠物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不可更改。” 慈禧太后 在鬼卒的挟持下,丁能和阿朱被带到山庄内。 以人界的来衡量,会感觉这里很像是一个破庙,并且是多年来没好好修整过的那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彻底完蛋。 丁能想起慈禧的墓当年曾经被著名的大军阀炸开洗劫,这里的景象不知道是否与那件事有关,想来多少会有些联系。 地面积满泥灰,上面有许多杂乱的脚印,一些碎骨头和塑料袋子分散在其中,看来白色污染对地狱同样有影响。 几位清朝官员打扮的阴魂在天井里游荡,一个个面目呆板,神情恍惚,似乎刚注射过毒品一样。 “瞧,这里多么气派,丁能,好好想一想,只要肯努力,将来你就有可能成为这里的男主人,享受一鬼之下,千鬼之上的幸福生活。”牛贵财继续开导。 “你自己干嘛不来当慈禧的鬼面首?”丁能问。 “我这么老,形象也不怎么好,没办法入太后的法眼,如果早死二十年还差不多,可惜如果我早死的话就不会进地狱了。”牛贵财说。 “真遗憾,你应该早死几十年,那样的话人界会太平很多。”阿朱说。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该享受过的东西都享受了,应该干的坏事也干了不少,在山京城也算是风光一时,现在应该是施展才华在此开创一个新局面的时候了。”牛贵财说。 “就凭你这样,永远只能跟在其它鬼后面当小卒子,怎么谈得上开创局面。”丁能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哼,就像人界一样,那些所谓的大鬼物得到的只是表面的荣耀,而我却得到真正的实惠。”牛贵财得意洋洋。 “怎么个实惠,到处跑腿当鬼奴也算是收获吗?”丁能问。 “哼,懒得告诉你们,我的付出是那么的少,所得却是那么的多,远远超乎你的想象。”牛贵财说。 “听着好象你已经当在这片地狱分区的行政长官似的。”阿朱说。 “我虽然名义上并非老大,但是实际上已经很接近目标,在泯灭人性分区里,还有哪一只阴魂可以像我这样自由的活动?并且免受酷刑折磨,甚至可以离开地狱到地府的其它地方转悠。”牛贵财越说越得意。 慈禧太后 丁能和阿朱被鬼卒推到大厅内。 一群丑陋的男性阴魂打扮成舞女的模样翩翩起舞,动作僵硬而可笑,仿佛一群年老体衰的猴子在学习芭蕾。 “这是由于此地女性阴魂较为缺乏的缘故,所以只好让一些男鬼来反串女角。”牛贵财说。 丁能心想由此可见人界为恶多端的大部是男性,所以导致此地性别比例严重失调。 靠近正厅位置有一些排列成U字形的座位和桌子,慈禧端坐在上首,两边分别有一名和两名大鬼物,几只随从模样的阴魂分列在后面。 慈禧的形象跟曾经看过的历史遗留画面差不多,只是脸色更难看一些,发青而且皱纹非常多,还有四只伸出口腔的獠牙,显然有些半鬼半妖的迹象,真不知道再过些年她会变成什么东西。 旁边三只著名大物鬼当中,丁能一点不费劲地认出了东条英机和洪秀全,因为这两个家伙特征非常明显。 东条英机的表情傻乎乎的,四只大鬼物当中只有他戴眼镜,并且是光头。 洪秀全脑袋上有许多装饰,一串红色绒毛做成的小球从头顶垂下,一直拖到耳朵旁边,乍一看仿佛非洲某食人部落的酋长女儿。 左侧还有一位古往今来的著名超级大鬼物,看到这位,丁能惊愕得下巴差点脱掉。 他立即明白,这里为什么被称作地狱。 他感觉腿有些发软,思维当中有两种念头同时出现,既想转身逃走,又想扑上去与之拼命。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会在此看到该大鬼物,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日月星辰坠落,世界末日似乎已经降临。 如此感觉只因为有这样的鬼存在。 上述四位无论到哪里,哪里就是地狱,人界如此,地府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四鬼当中的慈禧简直算是好孩子和乖宝宝,因为她的丰功伟绩与其余三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差了足足好多个档次,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把这些超级大鬼物集中放到一个特定区域当中不许离开是个极英明的决定,只有这样才能让地府其它地方的阴魂安居乐业。 奴才 鬼卒控制住丁能和阿朱,牛贵财上前几步,跪到地上向慈禧磕头请安,然后向其余三名大鬼物磕头问好。 丁能心中很是愤怒,向其余三只大鬼物磕头也罢了,就当是牛贵财当奴才已经习惯了,见到曾经的大家伙直不起腰,但是怎么能够跪在东条英机这只恶魔面前呢? 由此他对牛贵财的憎恨和厌恶又增加了很多,他开始后悔,当初在人界应该来个狗血淋头,把这恶棍彻底消灭,让其到某个未知空间去呆着,永远别回来。 慈禧抬起阴森恐怖的脸,把视线转向丁能,上下打量,这期间她伸出舌头轻舔耳垂和鼻孔。 看了一会,慈禧冷冷地问:“你就是牛奴带来的面首吗?见了哀家为何还不跪下?” 出乎预料,这老鬼的国语说得挺标准,看来这种方言源自满人的说法真有其事。 丁能朝地上呸了一口,愤怒地说:“想得美,我丁能大好汉人男儿,怎么可能跪拜你这老妖婆,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的丑老鬼?” 慈禧大怒,被眼泡遮住的小眼睛努力瞪圆:“你个奴才,做哀家的宠物是多么荣耀的事,你居然不识抬举。” “你既然已经死掉并且进了地狱,就应该乖乖受惩罚,等待赎罪结束之后去投胎做牛做马做猪做鸡或者做鸭,怎么还不老实,偏要瞎折腾。自己独个胡闹也罢,为何还跟其它罪大恶极的鬼混到一起,是非不分,狼狈为奸。”丁能怒吼。 “那些都是前世的事,你不要偏执于种族主义仇恨思想,阴间已经基本实现大同,地府村的概念深入人心,这年头已经没有所谓的卖国或者爱国思想,地狱更加先行一步,早已经实现无疆域无边界的大杂交和大融合,相信人界很快也会发展到这一步,在此地大家尽可以把盏言欢,无分彼此,共度难关。”牛贵财赶紧上前,试图让丁能住口。 丁能没有理睬牛贵财,而是怒视曾经的战犯,大声说:“你为什么会来到地狱自己还不明白吗?你曾经犯下的恶行人界那边可没忘记,全在书里写着呢。我希望你一直呆在这里,接受无尽的酷刑,最好每个时辰下一次油锅或者被灌一次大粪,像这样直到宇宙毁灭那一天。” “你真是恶毒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想怎么样。”东条英机说。 奴才 丁能走上前,脱下鞋子狠狠抽打东条英机的面部,同时大骂:“王八鬼子,你再死十亿次都是应该的。” 洪秀全和慈禧以及那位超级大鬼物乐呵呵地看着丁能这么干。 很显然这一伙并不怎么团结,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有机会看笑话的时候决不放过。 东条英机的同伙立即冲过来,想要保护这位超级大恶鬼,却被慈禧示意几名身穿清朝服饰的鬼挡住。 丁能越打越来劲,干脆把东条英机推倒在地,骑到其身上左右开弓挥拳重击。 在这个空间内,阴魂虽然能够飘着走而人不能,但是双方均表现为实体,拳头打到身上的感觉与人界的斗殴基本一样。 不同点在于,丁能在这个空间内如果受伤就是真正的受伤,而阴魂就算被撕裂成几十片也没关系,总能够恢复原状。 丁能揍累了之后才起身,掏出JJ往趴在地上的对手面部浇水,方便结束之后把臭袜子脱下踩到其嘴里。 阿朱在一边拍手大笑,呐喊助威:“老公,你好棒。” “你是个粗鲁的坏蛋。”挨揍者慢慢坐起来,指着丁能骂。 “我污辱了你,你打算怎么办?切肚皮自杀还是继续跟我斗。”丁能从地上捡回鞋子穿到光脚丫上,“袜子的味道怎么样?要不要把另一只也塞到你嘴里?” 考虑到无法真正伤害到这恶魔,所以丁能打算从精神层面欺凌和折磨对方,让其尝尝被修理的味道。 东条英机站起来,朝慈禧和洪秀全以及另一位超级大鬼物怒吼:“你们纵容此人行凶,看着我受到不公平待遇而不加以援助,从前的同盟约定从此刻开始宣告完蛋,我将对你们宣战。” 超级大鬼物哈哈狂笑一阵,然后反问:“你以为是在一九三八年吗?这个世界里你那点力量根本算不上什么,想打仗的话很容易,半个钟头之后到田野里见,老子就喜欢这个。” 东条英机对超级大鬼物愤怒地吼:“如果不是我创造了机会和条件,你怎么可能大获成功?” 超级大鬼物笑嘻嘻地回应:“老子就是喜欢过河抽板,历来如此,你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自杀 这时几只鬼子终于冲破封锁线,站到东条英机旁边。 丁能眼看形势不有些不对劲,心想凭自己的双拳恐怕难以抵挡一群鬼子,赶紧拉上阿朱,退到超级大鬼物身后的几只阴魂附近。 东条英机从跟班手里抢过一把东洋刀。 丁能还以为这家伙打算跟自己拼命,赶紧开始在四周寻找称手的武器。 万万没想到,这只老鬼居然脱光了上衣,面朝山庄大门方向跪下,怪叫了几声,然后双手举刀刺进自己的上腹部。 “哈哈。”慈禧开心地大笑,“这家伙真逗,认识他几十年了,隔三岔五的就要表演一次切腹自杀,好象这事多么有趣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你不懂,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特有的良好习惯,以切腹这种行为来洗清自身遭到的污辱和欺凌。”一名鬼子随从说。 “你们为什么不跟着主子一起切腹?”洪秀全问。 “如果遇到刚才那样的事,我也会选择切腹自杀。”鬼子说。 “过去叫那小子撒尿在你头上,然后把袜子塞到你嘴里,这样一来,你也可以自杀了。”洪秀全阴阳怪气地说。 这时东条英机两眼一闭,装腔作势地趴下,腹腔洞开,内脏露出来。 当然这没有用,在地狱内,阴魂根本就是不会死的,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都能够恢复原状。 否则那些酷刑就无法进行了。 一群鬼子抱起东条英机飘出山庄大门,从表情看,他们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丁能,你刚来几分钟就挑起一场战争?真是可恶。”牛贵财气乎乎地说。 “你做汉奸的过程不怎么顺利,感觉非常遗憾是不是?”丁能问。 牛贵财说:“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激怒了别的鬼对你没任何好处,你就算能够打倒一只鬼又如何,你能打过三只鬼吗,能打倒一大群鬼吗?” “丁能,见到我们几个大鬼物,为什么还不下跪?”慈禧问。 “凭什么?”丁能傲然回应,他猜测现在三只大鬼物只能针对自己了,因为接下来他们需要共同面对鬼子,除了团结一致之外没有其它办法。 “你敢违抗哀家的命令,当心把你扔出去让那些鬼子吃掉。”慈禧说。 “就算是这样也比跟你打交道要更好一些。”丁能说。 “等我们跟鬼子的战斗结束之后再慢慢处理你,还有这位银色头发的洋妞。”洪秀全冷笑。 自杀 洪秀全与超级大鬼物对阿朱均十分感兴趣,目光不停地注视她,两鬼脑袋凑到一起低声商量了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牛贵财叫去谈了几句。 这期间丁能和阿朱被一群身穿清朝服饰的阴魂团团围住。 两人的手再次牵到一起,四目交汇,用眼神传递彼此的想法。 生死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反正考虑也没有用,他们已经做出决定,如果不得不分开,那就立即咬舌头自杀。 他们相信自杀之后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到地府的其它空间内呆着,然后就有机会在某处再次相逢。 “我肚子饿。”阿朱说。 “今天早晨起床晚了些,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被抓走,在地牢里又呆了好一会儿,真是糟糕,你咬我一口好啦。”丁能伸出胳膊。 “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当然不会咬你。”阿朱挤挤眼睛。 “我的牙没变长吧?”丁能咧开嘴问。 阿朱仔细看了看,用确定的口气说:“还没变长。” “如果我变成妖,打架的能力会不会更强些?”丁能问。 “那样也没有用,这里的鬼太多,斗不过的,李珍贤它们挺能打,还是被的撕成了碎片。” “打不过也要打,反正不可束手待毙。” “还好度假村里没把狗卖给我们,否则狗狗突然失去了主人,一定会很伤心。”阿朱说。 “如果能够活着回去的话,得再到那个度假村看看,多付点钱,一定要把那只狗买回来。”丁能说。 “人家同样也喜欢那只狗狗,不愿卖就算了,不要勉强。” “感觉这一次恐怕不会出现奇迹了。”丁能说。 “别这么悲观,也许援兵早已经到来,正埋伏在某个地方,只等最危险的一刻来临,然后砰一下现身,把恶鬼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把咱俩捞出去。” “希望如此。”丁能不禁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任何奇迹即将出现的迹象。 “如果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会立即自杀。”阿朱说。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牛贵财非得把我们捉过来?他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乖乖任其摆布,肯定会惹来麻烦。”丁能说。 “他憎恨你,想报仇,同时顺便把我也抓来,应该就是这样。”阿朱说。 “我猜测接下来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让我们有热闹可以看,但是想脱身的话恐怕不容易。” “为什么呢?鬼子不是已经走掉了吗?”阿朱问。 “那两只大恶鬼看着你的神情很不对劲,待会很可能会起争执。”丁能说。 公正 丁能的预料没错,洪秀全和超级大鬼物果然争执不休,声音越来越高,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拍案一怒。 牛贵财则趴到慈禧面前的地板上,仿佛一只乌龟般与老鬼婆交谈。 洪秀全大声吼叫:“刚才我猜拳已经胜出,按照约定,那个洋妞已经归我所有,你为何还不肯接受失败,仍要纠缠不休?” “我跟你约定过什么吗?为何我不记得了?”超级大鬼物满脸无辜地看着面前的鬼。 “就知道你喜欢耍赖,说话从来不算数,阴谋多端,念头转得比苍蝇还快。”洪秀全说。 “这样吧,我们石头剪刀布,一次决出胜负,赢者将得到那个洋妞。”超级大鬼物说。 “我已经赢过几次了,你总是耍赖,不玩了。”洪秀全大怒。 “这样的话,我只好认为你弃权,洋妞归我了。”超级大鬼物咧嘴大笑,十分得意。 “好,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此番你若是输了再一次不认账的话那便如何?”洪秀全无可奈何地说。 “你这话就是胡说了,我什么时候耍过赖,身为一只知名度很高的鬼,你可别胡乱说话哦。”超级大鬼物冷笑。 “我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证鬼站到一边,看你如何耍赖。”洪秀全眼睛瞪得快要从瘦削的脸上掉下来。 “这里谁有资格做证鬼?” 洪秀全指着跟班:“杨秀清过来听命。” “他不行,必须中立鬼士。”超级大鬼物说。 “那你说谁更合适。” “麻烦老佛爷过来帮个忙。” “当年我跟她有过节,我怀疑她能否保持公正立场。”洪秀全摇头否决。 慈禧看了看这边,皱眉说:“你们怎么争是你们的事,我不想参与。” 牛贵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两位大鬼物面前,从容不迫地说:“小鬼愿意为两位充当公证。” 结果一次石头剪刀布以后,超级大鬼再次输掉。 洪秀全看着自己所出的剪刀战胜了对方的布,于是仰天狂笑,捶胸顿足,十分得意。 “分明是我赢了,你傻笑个JB。”超级大鬼一脸严肃地说,这时他手里的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转换成石头。 公正 洪秀全大怒,要求公证鬼牛贵财做出判决。 “小鬼斗胆说一句,确实是洪老大赢了。”牛贵财毕恭毕敬地说。 “第一轮是他赢了,还有八轮呢,急个啥?我清楚地记得先前商定过九轮猜拳,先赢五轮者胜出。”超级大鬼微笑着说。 “我操,明明说一盘定胜负的,怎么又耍赖了?”洪秀全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我什么时候说过一次定胜负了?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超级大鬼微笑着诘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牛,你做证。”洪秀全喊。 “小鬼刚刚从老佛爷那边过来,先前两位的谈话内容确实没听到,无法做此公证。”牛贵财说。 “我宽大为怀,不跟你这无知老鬼计较,再给你几次机会,咱们来把其余八轮结束掉,看谁能够先赢五轮。”超级大鬼说。 洪秀全从腰间拨出锈迹斑斑的佩剑插到桌子上,大声吼叫:“你一再言而无信,三番五次戏耍于我,从今往后,再也不相信你话。” 超级大鬼得意地笑:“看到没有?洪老鬼弃权了,我赢了,哈哈哈。” 洪秀全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可闻,眼看就要情绪失控扑上前去与超级大鬼拼命。 牛贵财说:“洪爷,小鬼认为你应该继续玩下去,你已经先胜一局,赢而挺大,只需再胜四局,就可结束较量。” 洪秀全强忍住怒火,回到超级大鬼面前站定,双方摆开战阵,气势磅礴地展开较量。 玩到第七轮时,洪秀全以五比二胜出。 超级大鬼颇为潇洒地举起面前的杯子,装腔作势的一饮而尽,大声说:“洪兄胜了,俺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洋妞归我所有了。”洪秀全拍打胸膛,仰天狂笑。 “慢着。”超级大鬼皱起眉头,显然又有话要说。 “还想怎么?你刚刚不是输了吗?”洪秀全惊讶得眼珠都快要从瘦脸上挤出来。 “我是输了,可没说赌注是洋妞啊?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超级大鬼微笑。 “你,你——”洪秀全用食指点向前方,由于愤怒而说不出话来,愣住一会儿之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牛贵财。 赌注 牛贵财平静而诚恳地说:“小鬼没有听到两位的赌注是什么。” 洪秀全仰天吐出一口紫色的粘液,估计相当于一次鬼吐血。 超级大鬼仍然从容不迫,谈笑风生,仿佛一切与之无关,慢慢悠悠地举起杯子一口喝光其中的内容。 “你们联合起来耍我。”洪秀全满脸愤怒,原本就枯瘦发青的脸更加难看了。 几十米外的丁能和阿朱用看戏的心情注意着事情的变化和进展。 丁能做出如是评价:“姓洪的现在才明白过来,还不算很晚。” “超级大鬼物真是诡计多端,如此频繁的出尔反尔,真是罕见。”阿朱说。 “这几位大鬼物生前全都擅长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阴谋斗争,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无论做什么事恐怕都能够弄到异常复杂。”丁能说。 “感觉有些后浪推前浪的味道,越是死得晚的,越能做到没脸没皮,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不在乎。”阿朱摇头叹息。 “感觉牛贵财有阴谋,故意安排这样的局面。”丁能说。 “这样弄对他有什么好处?” “一时还猜不透,估计能捞到一些利益,或者就是有高级别的地府公务员授意这样做,否则他胆子没这么大。”丁能说。 距离他俩几十米,洪秀全和超级大鬼再一次开始石头剪刀布,双方立下字据,一轮定输赢。 然而方法与先前有所不同,两只鬼各自拿起三张纸,背对对方,在纸上画好石头和剪刀还有布,然后抽出一张放到一起,在规定时间内由公证鬼牛贵财拆开宣读。 第一轮双方都画了剪刀,于是平局。 第二轮,超级大鬼终于时来运转,一块布赢了洪秀全的石头。 “哈哈,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赢了。”超级大鬼乐开了怀。 然而洪秀全不干了,提出抗议,认定由于第一轮是平局,双方谁也没有输,先前商定一局定胜负,现在已经玩到第二局,所以无效。 公证鬼牛贵财认为洪秀全的话有道理,于是判定再次较量。 超级大鬼很不满意,得理不饶鬼,开始大发雷霆,吼声震天:“有白纸黑字为凭,你竟敢耍赖,我鄙视你,姓洪的,你是个废物,还是个江湖大骗子,害死了几千万无辜百姓。” 双方相互指责,乱骂不止。 赌注 丁能以为两只大鬼物会大打出手,或者命令跟班开战,万万没想到,他们仿佛泼妇骂街一般大吼大叫了半个时辰之后突然停下,几乎同时转怒为喜,乐呵呵地相互拥抱,拍打肩膀。 这场面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就连牛贵财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 “哈哈,吵架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乃生平特大幸事之一,真是畅快无比,改天一定要与洪兄再较量一番,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超级大鬼貌似很豪爽地笑。 “可是这洋妞怎么办呢?还真是有些不好安排。”洪秀全搓动双手,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丁能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个传说应该是真的,据称这家伙生前由于清军长期围城而缺乏粮食,只好带领妻妾吃草,最终因为营养不良而饿死。 这家伙自从起义之后一种攻城掠地,直到定都天京,这期间敛财无数,最终却死得凄惨,也算是报应不爽,罪有应得。 超级大鬼物做戏一般仰天大笑了七声,然后说出一句离经叛道的话:“这样好啦,我与洪兄关系非同一般,那洋妞每月逢单日归你所有,逢双日则归我所有,如此安排可否合意?。” 洪秀全乐滋滋地说:“既然兄弟有意如此,愚兄当然只好从命。” “从今往后,你我仿佛一家人,再也无分彼此。嘿嘿。”超级大鬼物再次与洪秀全拥抱。 “不如你我义结金兰,效仿当年刘关张桃园内八拜成为异姓兄弟,成就千古美事一桩。”洪秀全说。 “相请不如偶遇,我有个想法,咱哥俩再加上叶赫那拉.杏贞氏这婆娘,一同结拜为异姓兄妹。”超级大鬼物说。 “结拜也罢,可是先得弄清楚,谁为大,谁为小。”慈禧冷冷地说。 “当然是以活到寿终正寝时候的岁数大小来决定。”超级大鬼物笑嘻嘻地说。 “岂有此理?”洪秀全立即反对。 很显然,这位早认定自己可以做兄长,然后才提出如此建议,哪知情况有变,对方根本不曾打算按出生年月先后来排长幼,而是以卒年时活到的岁数来分大小,洪秀全五十岁左右死掉,当然不同意这样弄。 结拜之事告吹,三只大鬼物各自心怀鬼胎,举杯饮酒。 鬼战 阿朱微笑着叹息,摇了摇头,温柔地对丁能说:“事已到此,我们恐怕只能自杀了,郎君一定要记着这份姻缘,无论将来去到地府的什么地方都要设法相聚,如果重获自由,首先还是回来山京城内咱们的房子里相见。” 丁能努力维持着笑容,心中不胜悲苦,明白此事已经不可能有任何转机,而自杀是唯一的解脱办法,面对情人的双眸,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别无选择,于是轻轻点头:“能够与你相见相知,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再看一看情况,如果无法等到奇迹出现,我会立即咬舌自杀。” 两人心意已决,倒也不怎么紧张,而是从容相对,等待不得不自杀的那一刻。 押送两人进来的几名鬼卒已经离去,现在看守他俩的是洪秀全的跟班和慈禧的几名手下。 超级大鬼物突然想到日期问题,于是向身后的粉丝群请教,但是一群鬼当中谁也不知道此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派出一只鬼过来向丁能请教。 丁能摇头说不知道,自从与阿朱重逢以来,他根本就不关心时间方面的问题。 当然,如果掏出手机看一看,自然能够弄明白,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满堂的阴魂也想不起此事。 这时突然有几只清朝官员打扮的阴魂急匆匆跑进来,向慈禧汇报情况,说鬼子军队已经在山庄外面集结,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 丁能心想,自己和阿朱可以多活一会,无论如何这也算得上好事一件。 如果双方在外面进行一场为期数日的战斗那么更好。 慈禧命令手下把酒宴搬到山庄最高的那幢的塔楼上继续进行,同时让一位手下带领鬼军出去迎击。 洪秀全和超级大鬼物也各自下令调集部下出战。 大厅内一时变成了指挥部模样。 反正所有的鬼都知道自己的军队不会有损伤,所以倒也没有保存实力的想法,全都不遗余力地把鬼员调动起来。 稍后,三只大鬼物进入塔楼,居高临下观看外面的情况。 丁能和阿朱也被带到塔楼内,站在窗口前观看外面,几只清朝官员模样的阴魂紧紧盯着他俩。 此时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那么高,两人均在想,如果往下一跳,让脑袋先着地,估计能够摔死,如此一来倒也比咬舌头的自杀方式来得更爽快一些。 鬼战 站在塔楼上看出去,鬼子军队已经完成集结,数量大概有一千来号,分散了站好之后看着挺壮观。 慈禧的部下一群又一群从山庄内的地面钻出来,有些骑着马,有些则是步行,装备更是乱七八糟,有些扛着长长的土枪,有些穿着铠甲,有些赤裸上半身,看上去倒也蛮有战斗力的样子。 相比之下,鬼子军队的形象更为糟糕一些,他们仿佛刚刚从油锅或者是炼狱当中爬出来,衣服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尘,大部分都肢体不全,有些少了胳膊,有些没了腿或者脚,有几只脑袋挟在腑下的阴魂看着最惨。 鬼子军队的装备也很不怎么样,多数是三八大盖,小部分拿着战刀,有一些手持削尖的木棍。 从数量上看,慈禧的部下比鬼子少了几百号,但是由于她的军队当中有一部分阴魂骑到骨头马身上,所以看着气势更盛一些。 双方开始对峙。 超级大鬼物洋洋得意的指着远处的地平线说:“看到了吗?我的大军已经来了。” 沿着他所指方向,丁能发现一大群阴魂正走过来,仅就数量而言,比鬼子军队多出一倍有余。 稍后,洪秀全的部下出现,这是一只更为数量庞大的鬼军队,有将近五千名之多,三道势力集结,轻而易举地把鬼子军队包围在其中。 牛贵财大力奉承,一会说慈禧的军队武艺高强,肯定能够以一当十,开战之后必然所向无敌,一会说超级大鬼物的军队士气高昂,全是真正的勇士,最后说洪秀全的部下军纪严明,组织有序,可以肯定必然有极出色的将领在其中出谋划策,决胜千里。 对于牛贵财的马屁,三位大鬼物不予理睬,当作没听到一样。 丁能心想自杀这事倒也不必着急,完全可以等看完这场鬼战之后才进行,反正多活得一刻是一刻。 他与阿朱交换了一下眼色,双方仿佛心意相通,不必交谈也能够明白彼此所想。 这时洪秀全大声吼叫,指使部下展开攻击,只见太平军仿佛潮水般涌向前方,与鬼子的方阵撞到一起。 大获全胜 针对鬼子阴魂队伍的包围迅速完成,然后开始攻击。 从塔楼上往下看,战场的大部分情况尽收眼底。 由于是阴魂之间的战斗,所以枪的效果远远不如大刀。 阴魂太平军由于数量方面占据优势,所持装备全是冷兵器,在距离接近之后,弓箭和长矛开始发挥威力,迅速占据上风。 清军的骑兵冲入敌阵之后同样优势明显。 超级大鬼物的下属却不急于发动进攻,而是站在距离鬼子很近的地方,排列成整齐划一的队形,一会儿高喊口号,一会又大声唱歌,如果把眼睛闭上,光用耳朵听的话,或许会觉得这一伙阴魂最为出色。 “兄弟,快叫你的部下发动攻击,趁着这次人多势众,一定要让鬼子弄个全军覆没,至少一个月内不敢再胡闹。”洪秀全说。 “你没看到吗?我的队伍纪律多么出色,训练水平多么的高,精神状态多么的优良,哪象你和叶赫那拉.杏贞的部队,乱哄哄的,一看就是乌合之众。”超级大鬼物乐呵呵地说。 “快站着不动喊口号唱歌就是训练水平高吗?”洪秀全满脸惊讶,“好好看看你的人,站在前面那些已经被倭寇的子弹差不多打成漏勺了。” “像你们那样乱糟糟的王八战术,就算打赢了也让鬼笑话。”超级大鬼物依旧笑嘻嘻的观看,其身后一只阴魂把望远镜递过来。 此时下面的战场内包围圈已经收拢,开始短兵相接,此时大刀长矛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鬼子阴兵的脑袋纷纷落地,然后又纷纷复位,接着又被后面冲上来的太平军砍掉。 超级大鬼物的手下仍在热衷于排列各种复杂多变的队形,对仓皇逃过来的鬼子阴兵视而不见。 经过一番有序而从容的调整,数千名阴魂成功地排列出两个大字‘万岁’,然后又变换队列,排成‘刀枪不入’四个大字形状。 慈禧对此大为赞赏,笑起眼睛都看不到了,连声说:“果然厉害,面对洋枪洋炮能够如此从容镇定,视而不见,此乃真勇士也。” 洪秀全怒骂:“我呸,怪不得从前太平军没参战的时候你们总是打不过鬼子,原来如此,终于弄明白了。统领数千阴魂,不去拼命杀敌,却搞这些莫名其妙的鬼名堂,难怪战斗力衰弱至此。” 大获全胜 超级大鬼物朝洪秀全抛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操,你这么聪明的话为何当年太平军给曾国藩灭得一干二净?”说完这一句之后,大鬼站起身,一手持望远镜观看下面情况,一手得意洋洋地朝前方挥动。 洪秀全振振有词辩解:“当年我进了天京城之后就犯了傻,光知道摆排场、享受荣华富贵,进取心全无,每日只知瞎折腾和内斗,终于弄到无法收拾,后来悔恨有加却已经毫无用处。往事已矣,现在咱们将事论事,虽然我是败兵之首,但这点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可以肯定你的行为完全错误,行兵布阵打仗怎么可以像这样?难道排列出漂亮整齐的队列就可以吓跑敌军吗?喊口号就能够大获全胜吗?” 慈禧和超级大鬼对于洪秀全不予理睬,专心观看下面的战争进展。 清军和太平军完成了对鬼子的分割和冲击,形成数十个小型包围圈。 远远看过去,被割下的头颅一只只飞向天空,扔来扔去,仿佛玉米棒子大丰收的情形,场面颇为壮观。 超级大鬼的手下仍在不知疲惫的排列各种队形,一会弄出个‘万寿无疆’,一会又弄出个‘所向无敌’或者是‘用兵如神’。 鬼子阴魂发觉了包围圈的巨大漏洞,能够逃走的那些开始向超级大鬼手下的方阵当中钻去,那些勇士全都忙于排列各种队形,在上级的指挥下换位和移动,对于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敌军视而不见,不加以任何攻击,偶尔由于路线被挡住伸手推一下,但是仅此而已。 慈禧对于超级大鬼的部属颇为赞许,一再表示要邀请其几位得力手下帮忙训练自己的阴魂,让他们也能够在战场上表现这种大无畏精神,把粗鲁的厮杀与艺术完美地接合到一起,最终从精神上摧毁敌人,感化敌人,不战而胜。 洪秀全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感慨不已。 此时战斗已经临近结束,除了极小一部分鬼子逃走,绝大多数都被太平军和清军所俘。 胜者逼着失败一方自宫,然后切腹,最终再补上一刀斩首。 超级大鬼的部下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红花,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冲到山庄围墙外十几米处排列整齐,大声高喊万岁。 节日气氛 超级大鬼面带亲切的微笑,朝下面大喊大叫的鬼群挥手致意。 气氛是热烈的,现场是和谐的,大家是愉快的,一派其乐融融,却听到一声枪响,不知哪里有鬼子阴魂狙击手躲着打冷枪,一粒子弹准确命中超级大鬼的脑袋,从额头进去,从后脑勺穿出,制造了两个极不雅观的破洞。 清军骑兵立即冲向枪手藏身地,将之捉拿,然后碎尸千段。 丁能被吓了一跳,担心还会有其它未发现的狙击手,赶紧用身体护住阿朱蹲下,指望这面墙壁足够结实,可以提供掩护。 超级大鬼若无其事地摇晃了几下脑袋,伤口迅速消失,只留下两个淡淡的灰色痕迹。 洪秀全哈哈大笑,用手指着超级大鬼:“当时如果你的部下能够认真作战,把鬼子一网打尽,何至于出现这样的局面。” “你凭什么就认为这粒子弹一定是那些逃出包围圈的鬼子所射?”超级大鬼气乎乎地说。 “俘虏还在接受刑罚,脑袋全都掉下还没装回去,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还得斩首二十次才结束,当然是从你的部属那边逃走的鬼子所射。”洪秀全说。 “难道就不可以是提前隐藏在草丛里的鬼子所射吗?要知道鬼子兵非常狡猾,诡计多端。”超级大鬼说。 慈禧高声说:“这场胜利值得大力庆祝,咱们回到大厅继续饮酒,叫舞男鬼助兴。” “我建议把今天设定为重大节日,以纪念这个伟大的日子,就叫独立日好啦。”超级大鬼说。 “操,你没完没了的设立节日,现在一整年有三分之一的日子都成了节日,烦不烦啊?”洪秀全冷冷地质问。 “哦,是吗?”超级大鬼愣住了几秒钟,“既然如此,那么再增加一个了节日也没什么。” 众鬼兴高采烈地往下飘去,一派节日气氛。 这时丁能和阿朱仍然在严密的控制之下,无计可施,众鬼紧紧盯防,寸步不离,尽管不怎么情愿也只好往下走。 与此同时,外面的原野里近万名阴魂正在散开,有些钻入地底,有些慢慢飘走。 节日气氛 一群脏兮兮的男性阴魂在大厅内僵硬地挥动四肢,说他们在跳舞的话,还不如说他们在吓唬人。 感觉像是在挖掘想象中的梯田或者是搬运某种并不存在的化肥袋子。 这样的舞蹈如果放到人界去表演,肯定会被板砖和皮鞋一通狂砸,如果有观众的话。 丁能和阿朱相视微笑,明白这一通舞蹈结束就是自杀之时。 但是他们并不在乎。 慈禧洋洋得意地离开了酒桌,跑到正厅的舞男当中,扔掉了巨大的头饰,混到鬼堆当中蹦来跳去。 这老鬼越来越兴奋,情绪有些开始失控,逐一脱下衣服,渐渐露出满身皱巴巴的灰色皮肉。 老鬼婆跟着其它的鬼挥动四肢的同时,眼睛常常盯着另一边的丁能,不时朝他吐出舌头,或者就是举起胳膊露出毛绒绒的腋下。 丁能感觉即将呕吐,只好转过脑袋,再也不看那可恶的老鬼婆。 “死老太婆真是丑陋。”阿朱说。 “如果手里有黑狗血的话,我会立即灭掉这老丑鬼。”丁能说。 “如果我死掉之后能够像从前那么厉害的话,我会灭掉牛贵财的魂魄,或者到人界去灭了他的后代,一个不留,全部咔嚓掉。”阿朱说。 “他们不可能永远得势,迟早报应会来的。”丁能说。 “我们不知道有没机会看到那一天。”阿朱叹息。 这时跳舞的阴魂停止,慈禧面带淫邪的笑容,慢慢飘近。 超级大鬼同样傻乎乎地笑着,獠牙伸出口腔外,双手互相搓动,缓缓飘过来。 眼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丁能无可奈何地叹息,低声问阿朱:“现在就动身上路吗?” “嗯,该上路了,我数到三,然后咱们一起把自己舌头咬断。”阿朱说。 “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丁能说。 “一,二——”阿朱的报数声突然停下。 丁能困惑地问:“怎么停了?” “好象是有人来救咱们了,我感觉到一些怪异的能量波动。”阿朱说。 救星 丁能不敢相信会有救星出现,但又觉得阿朱不可能弄错,于是赶紧四下张望。 刚才他提前尝试了一下咬舌头行动,以确认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成功地弄死自己,所以现在舌头有些痛。 幸好阿朱没有数出三,否则现在他的舌头已经一分为二了。 “没弄错吧?救星在哪里呢?”他低声问。 “可能即将出现了。”阿朱轻轻回答。 丁能睁大了眼睛,仍然没有看到盼望中的人类面孔或者是有包龙图风采的地府公务员。 倒是慈禧和超级大鬼在一伙随从的簇拥下越走越近,虚胖的眼泡包裹中的两双小眼睛闪烁着色欲的光芒,獠牙撑开了嘴唇,青紫的大舌头滴下了暗黄色的唾液。 丁能把阿朱拉到自己身后。 “嘿嘿,帅哥,哀家册封你为第一面首,统领后宫。”老鬼婆淫荡地笑。 “滚开,否则扁你。”丁能怒吼。 “我喜欢有个性的男人,反正迟早你会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到时候——嘻嘻。”老鬼越来越近,两只枯干的大爪子渐渐举起。 超级大鬼物的表现同样不堪,这家伙仿佛人猿泰山一样拍打自己肥胖的胸部和大肚皮,洋洋得意地跳起了俄国舞蹈,不时朝阿朱挤眉弄眼。 两只大鬼物的随从紧张地注视着阿朱和丁能,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就会扑过来,把两人摁住。 “阿朱,你有没搞错?为何救星还没现身?我忍不住想自杀了。”丁能喘着气说。 “再等几秒钟看看吧。”阿朱的语气当中有些犹豫,似乎也在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否正确。 超级大鬼把慈禧挤开,率先溜到两人面前,被丁能奋起一拳痛击在多肉的脸上,往后方摔倒。 超级大鬼物的随从眼睛顿时发红,一个个怒火万丈,举起爪子扑过来,丁能眼看双拳难敌十几只手,明白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于是大喊:“阿朱,到另一个空间再相聚了。”说完这一句,他把舌头放到上下牙之间,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他打定主意,在咬断自家舌头之前,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这帮傻蛋似的阴魂,尤其是冲在面前的那两只。 救星 千钧一发之际,大厅内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淡黄色光芒,这道光聚而不散,仿佛受到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控制。 准备扑向丁能的几只阴魂被身侧突然出现的怪异景象惊住,一时忘记了动手。 丁能士气大振,上前两步,挥拳痛击早已经瞄好的两只阴魂,将其逐个打倒在地。 考虑到阿朱在身后需要保护,他没有冲上前追击。 淡黄色光芒当中走出了几个人,当先一名是猛男,紧跟其后的是大帅,这两位浑身上下贴了十几张符纸,各种颜色的都有,乍一看仿佛是盛装的非洲酋长。 接着出现的是成崖余,这家伙穿着笔挺的制服,仅仅只是两侧肩膀上各贴了一张符,皮鞋亮晃晃的,头发上全是发胶,仿佛即将去迎接多米尼加总统到访一样。 蓝蓉手持两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尖刀蹦出来,身披一件有太极图案的长衫,举手投足间恍如传说中英勇无敌的侠女。 最后出场的一名男子颇有风度,他留着一头长发,面部有一条浅浅的淡红色陈年伤痕,微笑的模样很像周润发,眼睛却飘荡着一丝忧郁,下巴皮肤表面有一些乱糟糟的胡子渣,似乎是劣质电动剃须刀制造出的效果,他身着一套有些皱的西服,看得出并非水货,仅仅只是没有认真收拾和保管而弄成这样。 这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眼神当中有些疲惫,流露出一丝特殊的沧桑。 但是很奇怪,看上去此人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人格魅力,有些圣人的味道。 这家伙是谁?为何其身上一张符也没贴? 丁能不禁猜想,难道是真正的高人来了? 估计应该如此,如果没有这样的真正强者带路,朋友们根本无法进入地狱。 “我是雷雨扬,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好日子结束了,公平和正义将再次降临,为恶多端者必受惩罚。”男子大声说,同时眼神掠过整个大厅。 丁能赶紧和阿朱一起走到自己人当中,由于担心弄坏朋友们身上的符,他不敢与他们拥抱,只是用开心的笑容来表示感激和欣慰。 “牛贵财,你有难了。”猛男愤怒地说。 “雷雨扬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超级大鬼物摇头。 “我当是谁。哪里冒出这么个二流的法师,什么玩艺。”洪秀全满脸不屑。 “一群帅哥,真想把他们全部挨个非礼一遍,然后收为面首。”老鬼婆咧开嘴淫荡地笑。 很显然三位大鬼物并没有把闯入者放在眼里。 处境凶险 丁能与大帅和猛男握了握手,感受到他们掌心传来的力量。 蓝蓉把左手所握的刀递给阿朱,两女并肩站好,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雷雨扬平静地说:“你就是丁能吧?听说过一些你的事迹,一直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帮恶鬼太坏了,请雷大帅主持公道。”丁能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位真正的伟人面前。 “我没办法弄死他们。”雷雨扬说。 “揍他们一顿也挺好。”丁能略感失望。 “他们恐怕不肯乖乖趴着让你我揍。”雷雨扬说。 这时丁能不禁认真打量这位名声响亮的阴阳师,想看看到底哪里不对劲。 “雷大师,赶紧带我们离开这里吧。”一向镇定自若的大帅低声说。 牛贵财低着头,缩到了慈禧的随从后面,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超级大鬼物轻轻挥手,一些阴魂立即穿透地面钻出来。 转眼之间,大厅内被不断拱出地面的鬼占据,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一大片,颇为壮观。 丁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雷雨扬,指望他发出雷霆万钧般一击,把这些可恶的鬼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慈禧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阴魂缝隙当中传出来:“嘿嘿,男的我全要了,奴材们捉拿的时候小心些,别弄花了脸,尤其保护好小JJ。” 数百只阴魂缓缓逼近,一张张苍白的脸上全是傻乎乎的表情。 雷雨扬面有焦急之色,掏出手机看时间。 “大师,赶紧行动起来,或者打倒这些恶鬼,或者大家一同溜走。”丁能催促。 “这么多鬼,我对付不了。”雷雨扬摇头。 “我们应该怎么办?”丁能问。 “静观其变,不必惊慌。”雷雨扬说。 “这样似乎没用。”丁能开始着急,担心会不会全军覆没,一个也逃不出去,那样的话就太惨了。 “我跟合作伙伴约好的,为何到点了还不出现?”雷雨扬轻声嘀咕。 “你约了谁?”丁能问。 “一位城隍,一位牛头,还有一位马面,它们跟我四姨是好朋友,说好到时候会来帮忙的。”雷雨扬皱起眉头,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处境凶险 丁能紧张地看着阴魂缓缓逼近,不禁开始怀疑这位雷大师是否靠得住。 众人围成一团,手持武器向外站好。 气氛异常紧张。 这时雷雨扬突然伸手挥动了几下,大声招呼:“老大,我在这里,赶紧露面啊,不然我就要被鬼掐死了。” 大家这声音吸引,全都盯着雷雨扬所看方向,却什么也没发现。 丁能低声问旁边的大帅:“这位大师行不行啊?” “没问题,他一定行的。”大帅和猛男显得信心满满。 “可是为什么不肯露一手解决问题呢?”丁能沮丧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阴魂。 “时辰未到,我约的地府公务员也没来,所以得再等一会儿。”雷雨扬耐心地向身后的人解释。 “可是这些鬼会等吗?”阿朱问。 “如果他们一下子全部冲上来我也没办法,势单力孤的一方总是吃亏。”雷雨扬说。 “你是大牌阴阳师,法力高强,既然能够把这么些人带到地狱里来,肯定能够对付这些恶灵。”阿朱说。 “到地狱是一回事,能否活着离开就得看运气了,这些鬼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雷雨扬说。 这时一只清朝官员模样的鬼手持大刀扑过来,被雷雨扬轻轻弹动手指,打得倒飞出去,胸前炸开,出现一个大洞。 众阴魂大吃一惊,纷纷退后。 见到这样的一击,丁能刚刚消失的信心再度建立起来,看样子这位大师或许喜欢玩个深藏不露,然后扮猪吃老虎。 “其实我比较擅长做生意赚钱,而不是降妖捉鬼,所以战斗能力比较差劲,这么多可怕的恶鬼如果一拥而上的话我就无法对付了,幸好他们一个个傻乎乎的,总是在犹豫,这样就给了我准备的机会。”雷雨扬微笑着说。 “小声些,让鬼听了去可就危险啦。”阿朱说。 “嘿嘿,我们已经听到了。”几只阴魂同时说。 “哎呀,我这人就是嗓门大,真没办法,底细都被敌方掌握了。”雷雨扬做惋惜状。 牛头马面 这时有一群阴魂猛扑上来,丁能紧张得快要爆炸,不知不觉再一次站到阿朱面前,把她完全挡在身后。 只见雷雨扬轻松若定,随便扔出几张符,空气中光芒一闪,接近众人一米范围之内的阴魂全都被腰斩,断成两截趴在地上,过了十几秒钟仍然未能恢复原状。 丁能长出一口气,心想这位雷大师确实有真本领,只不过喜欢开玩笑罢了。 他不禁暗暗做比较,感觉朱神婆对于法力的运用远远不如这位年青的同道,差距非常明显。 片刻之前发生的事让众阴魂感到惊讶,一个个愣住,退开到十米开外。 超级大鬼物高声喊:“开枪射击,扔手榴弹,看他有多大能耐。” 众阴魂立即散开,让那些手持热兵器的家伙上来。 在这个空间内,子弹的效果与人界的坏蛋枪管里射出的东西在杀伤力方面完全一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大刀长矛同样如此,可以弄伤一只鬼,同样也可以弄伤一个人,然而人类却没有阴魂那样快速的恢复能力,如果身首异处,会很干脆地死掉。 丁能紧张地问:“雷大师,你能够挡住他们射出的子弹吗?” “当然不能,我只是一个有些道法的阴阳师,并非神仙。”雷雨扬说。 “如果他们开火,我们应该怎么办?”阿朱问。 “喊几句口号,然后英勇就义,可以把眼睛闭上,也可以睁着,当然这取决于每个人的勇气。”雷雨扬的回答让所有人心头一凉。 “你没开玩笑吧?”猛男问。 “我不喜欢开玩笑,这是真的。”雷雨扬再一次时间,“我约的牛头马面和城隍还是没来,非常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们,请原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补偿你们的巨大损失。” 听到这句话,丁能立即把阿朱拉到自己与猛男之间。 大帅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把蓝蓉拖到后方。 “你应该布个阵什么的,把我们严密的保护起来。”猛男说。 雷雨扬又一次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不怎么懂布阵这档子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回去之后我一定认真学习相关知识。” 牛头马面 数十只阴魂手持各式各样的枪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他们有的端着AK47,有些则拿着五四式手枪,还有二十响和汉阳造,甚至有几枝土枪。 面对黑压压的枪口,众人开始惊慌。 “你有没有准备防弹衣?”大帅问成崖余。 “家里扔着一件,但是没穿着来,因为我以为在地府用不上。”成崖余说。 丁能则心想,这样的死亡方式比起咬舌头自杀无疑光荣得多,也更为体面。 超级大鬼物躲在众阴魂后面高声喊:“朝他们开枪,杀个精光。” 这时空中再一次闪烁黄色的光芒,伴随着几句生硬而有坚决的命令,不知是谁在半空中骂:“这帮小王八蛋真是贱,一天不打就敢上屋揭瓦。” 数百只阴魂仿佛同时患上了软骨病,集体跪倒在地,连三位著名的大鬼物也不例外。 他们全都在瑟瑟发抖,仿佛面对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啊哈,咱们的小命保住了,救星终于出现。”雷雨扬乐呵呵地笑。 “在哪里?”猛男和大帅同时问。 三位地府公务员缓缓从天空中飘落,一位牛头人身,一位马头人身,还有一位——则是人模人样,只是穿了一套唐代的流行男装。 “其实我们早就到了,只是想看看小雷的修为有无进步,能否应付这样的大场面,所以隐藏在虚空里。”马面说。 “看到你们快要不成了,所以赶紧现身。”牛头说。 “现在我们要严肃清理这群不安分守己的恶鬼,你们请先回人界去吧。”城隍说。 “可否让我们旁观?很想看看这些恶魔般的坏家伙受到惩罚。”丁能说。 “你是丁能吗?”马面问。 “嗯,是我。”丁能不禁有几分得意,心想居然连马面也认识自己。 “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提起过你。”马面说。 “那位牛兄还好吗?”丁能问。 “它很好,最近打麻将老是赢,我们都快要不敢跟它玩了。”马面说。 “你们准备如何处理这些恶棍?可否透露一点信息?”丁能问。 “这个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马面说。 “主要是好奇心,一方面也想知道地府是否能够做到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些坏蛋。”丁能说。 “当然能,你不用对此怀疑。”马面说。 “请大神说来听听,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毕竟到地狱旅游是极为难得的宝贵经历。”雷雨扬说。 惩罚 马面板着脸开始讲解:“牛贵财得把先前逃过的酷刑一一补上,由于行为不端,还要另加上地狱十大酷刑全套五十次,其它的几位大鬼头同样如此处置,他们的刑期还很长,按照每弄死一个人折算成一年刑期,牛贵财在地狱里呆两百七十四年以后可以去投胎做猪或者做山羊,至于这三位鬼头和那个鬼子头嘛,日子还很远,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永生永世了,因为其中最早可以投胎转世而重入轮回的那一位也还得等待一千多万年。” 众人眉开眼笑,均觉得这样的处理如果一点不打折扣的话,倒也算得上公正。 但是谁也说不准过几年会不会再来一个牛贵财式的权术高手兼阴谋家,再次把这里揽得乱七八糟。 牛贵财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发抖。 慈禧不停地磕头,口中喃喃求饶:“大神啊,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丁能看了看三位地府公务员,笑嘻嘻地问:“我想揍他们一顿消消气,可不可以?” 三位地府公务员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缓缓点头,城隍开口说:“请便。” 丁能走到超级大鬼面前,从旁边一位跪在地上的阴魂手里抢过一只狼牙棒,劈头盖脸狠狠砸了十几下,全打在其脑袋上。 超级大鬼整个形体被弄成一团糟,脑袋上全是密集的小洞,整个面部坑坑洼洼,仿佛月球表面。 然后他走向洪秀全。 这位前邪教领袖趴在地上,苦苦哀求:“请不要这样,在这么多鬼面前,留下一点面子给我吧。” 丁能心一软,扔下狼牙棒,退回到同伴当中。 雷雨扬问旁边的牛头:“请教一下,地府十大酷刑是什么内容?” “问这个干嘛?想尝试一下吗?”牛头懒洋洋地说。 “难得来一次地狱,如果连这里流行的十大酷刑都搞不清楚,回去之后怎么好意思跟人聊这里的风土鬼情。”雷雨扬说。 牛头回答:“听好啦,以下是就十大酷刑的内容,下油锅煎到外焦里嫩,从头顶到蛋蛋锯成两片,一百零八颗钢针钉穿形体,齐腰斩成两段,拨掉舌头和挖掉眼睛然后斩首,开膛破肚,斩下手指脚趾配上大粪强灌入喉,剥皮加千刀凌迟,烹制成菜肴让吸灵兽吃,碎尸万段。” “哇,这样折腾五十遍,非常好,他们就应该得到如此待遇。”丁能拍手称快。 离开地府 离开地府的过程非常简单,城隍在虚空中打开了一个黑乎乎的通道,众人进入其中,往前走了十几步,眼前突然一亮,竟然已经回到人界。 麻烦的是,他们站在一座高山顶端,周围全是裸露的岩石和野草,得往下走很远一段路才能够看到树木。 周围全是连绵的群山,十几公里外有一个水库,最近的村庄大概在七八公里外,这还是直线距离,如果步行的话,恐怕走大半天也不一定能够到达。 然而太阳已经偏西,估计是下午十六点左右,再过三个多钟头天就会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置身何方,也不知应该往哪边走。 “雷大师,知道这是哪里吗?”猛男问。 “反正是人界,管它呢,慢慢走吧。”雷雨扬若无其事地说。 “咱们全都还活着,挺好的。”阿朱挽起丁能的手臂,笑容满面,一点也不地乎面临的困境。 相比之下,这里当然比地狱可爱无数倍。 众人观察了一会,确定这里并非山京地界,而是另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 要命的是手机没有讯号,并且周围没有阴魂。 看来连鬼都不喜欢这类过分荒凉的地带。 众人手拉着手,排成一列往山下走,由于不熟悉路况,常常走出一段然后又回头。 起初由猛男带路,因为他身体最强壮,耐力最好,稍后由于他常常误导大家,经过商议之后换成了雷雨扬。 然而这位阴阳师的表现跟猛男不相上下,甚至更为糟糕。 再一次走到断崖前方时,众人忍无可忍,要求更换带头人。 “我在城里出生和长大,基本没怎么爬过山,除了跟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打交道之外,我没有什么特长。”雷雨扬说。 “还以为你有某种异能,可以带领我们少走或者不走弯路。”大帅失望地说。 “这位成兄有没有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雷雨扬问成崖余。 “上警校的时候简单的做过几次野外生存训练,感觉跟初中时的野炊活动差不多,就在山京城郊的森林公园里进行,每一次都这样弄,全班同学带着十几只在菜市场剥掉皮的兔子做烧烤,然后撒上准备好的辣椒面和其它调料,教官说这样可以让我们弄清楚抓到野兔如何加工比较美味。”成崖余说。 迷途 蓝蓉主动站出来,说可以尝试带路,因为她小时候曾经放过羊,对于森林和草场还有山坡等复杂地形具备比较好的方向感觉。 于是队伍发生了变化,蓝蓉和大帅牵着手居前,丁能和阿朱紧随其后,成崖余和雷雨扬压阵。 猛男带着一包压缩干粮,蓝蓉有半瓶子没喝光的水,这些食物全部被阿朱和丁能吃掉。 由于对雷雨扬的信任,他们进入异界之前都认为自己几个钟头以后就可以回来,就算一时无法回来,也可以在另一个空间内得到补给,万万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众人又累又渴,却无法停下,只得努力继续往前。 蓝蓉出色的野外经验起到了作用,大家没有再绕弯路,成功地下山,走到山脚一条小溪边。 溪水还算清澈,大致确实没有钉螺之后,大家趴下一通牛饮。 “根据我的经验,水源旁边往往可以找到人家,我们只要沿着这条小河往下游走,估计能够看到某个村落。”蓝蓉说。 “你是总指挥,我们全听你的。”丁能说。 “我现在才明白,在没人的山区里,大学教育还不如放几年羊来得更为有用。”成崖余说。 “不要散布读书无用论。”蓝蓉说,“我非常遗憾自己只念过初中就出来打工,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上大学。” “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干嘛呢?”猛男说。 黑暗中大家用手机的微弱光芒照明,前进途中不停地有人摔跤。 成崖余从一个泥坑当中爬起来之后,沮丧地说:“曾经有一只仅售二百五十元的山寨手机放在我面前,据说可以当手电筒用,我却没有买下,现在想来,那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选择,我由于想买一件水货西服,而没有舍得花那两百多块。” “再坚持一会儿,这个坑是水牛打滚弄出来的,这儿距离村庄肯定已经不怎么远了,至多还有几公里路程。”蓝蓉说。 “几公里?不会吧?”大帅两眼发直。 迷途 蓝蓉没有出错,她成功地带领众人走进村子里。 这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村落,仅有二十几户,青壮年已经全部外出打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以及一部分妇女。 房前屋后到处堆放着刚收集来没多久的松香,看样子割松香是此地的主业。 在看家狗的狂吠声中,几名老人领着孩子走出来。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众人得到了盼望中的食物和水,还有睡觉的地方。 他们惊讶地得知,这儿距离山京城足足有一千多公里,距离边境只有十多公里。 “切,不会吧,一直以为这里是山京城的某个郊县山区。”成崖余大惊失色。 “幸好我带着银行卡,可以取钱买机票。”丁能说。 众人进入负责接待他们的农妇家中,在油灯的照耀下等待主人烹饪食物。 腊肉在锅里滋滋作响,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全村的人都来了,聚集在这家人的院子里,有的坐,有的站。 很显然,这里难得见到陌生面孔。 一名村子里的小孩指着阿朱说:“她是外国人吗?为什么会说咱们的话?” “我在山京城生活了许多年,所以就这样啦。”阿朱开心地笑。 食物很美味,开水也很纯净,还喝了一些村民自酿的酒。 众人沉沉睡去。 天亮之后,大家乘上一辆农用车,沿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狭窄山路往外走,由于司机的两个孙子占据了驾驶室,所以全部人都呆在货厢里。 剧烈的颠簸让成崖余和大帅呕吐不止,反倒是两位女士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的经历一生当中难得遇到一次,我们应该微笑着面对。”猛男这样鼓励同伴。 “丁能和阿朱一直在微笑。”成崖余说。 “他们刚刚逃离地狱还不到二十个钟头,心情当然不错。”猛男苦着脸说。 由于噪音过大,彼此交谈得大声吼叫才行。 坐在车厢后部的成崖余偶尔伸出脑袋看一眼外面,总是被吓得面色苍白,在地狱里见到大群的恶鬼他都不曾如此紧张。 每个人都明白,如果农用车掉下路去,那么大家都会摔死,因为这个山谷实在太深,有时能够看到底部的树丛,有时只能看到一些浓密的雾气。 到达国道公路边之后,成崖余和猛男的嗓子沙哑到变声,跟唐老鸭有几分相似。 终于看到柏油路面,众人不禁大声欢呼。 转世为狗 汽车,火车,然后是飞机,这些交通工具全都享受过一遍之后,终于回到山京城。 坐在出租车里,阿朱和丁能若无其事地拥抱亲吻,视旁人若无。 由于太累,众人在餐厅里随便吃了一顿之后各自回家。 三天之后,按照雷雨扬的指点,丁能和阿朱来到一幢烂尾楼内,寻找转世为狗狗的阿紫。 一个脏兮兮的角落内,他们看到了一只可怜的雌狗和四只未睁眼的小狗仔。 看到有人接近,雌狗立即拖着瘦弱的身躯站起来,咧开嘴露出牙,鼻子皱起,发出低沉的声音做攻击状。 “狗狗别怕,我们给你吃东西。”阿朱扔下撕去包装的火腿肠,以及切成片状的熟牛肉。 丁能忍不住打电话给雷雨扬,想要核实一下。 “雷兄,有四只小狗,我无法分辨哪一只是阿紫转世?” “你可以先把它们养着等到稍大一些的时候,与你们最亲热,同时表现得最聪明的那一只肯定就是阿紫。”雷雨扬说。 丁能明白雷雨扬肯定没有养过狗,否则就不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试想一下,如果把这些狗全部带回去养着,当小家伙们长大之后,肯定会与主人非常亲密,想要从中确定哪一只是阿紫转世恐怕不容易。 如果让别人代养,肯定不放心,毕竟其中一只小狗是阿紫转世,这事太严重了。 “你说的办法不知道是否可行,我还是把四只小狗全都照顾起来比较好。”丁能说。 “地府公务员没有说得很清楚,我掌握的情况就是这样,阿紫会投胎到一只黑白相间的雌狗所生小狗当中,地点在太监南路龙种大酒店旁边的烂尾楼的第一层,旁边有一团流浪汉留下的棉被和破纸箱。”雷雨扬说。 丁能看了看雌狗,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堆破烂,确实地点没有弄错:“我已经找到这只黑白相间的雌狗和四只刚出生的小狗,等会再看看附近有没有同样的狗,以防错过。” “很抱歉,我没能救出你的朋友阿紫,让她投胎为狗。”雷雨扬说。 “我如果早些日子认识你就好了,一切问题都将得到圆满解决。”丁能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转世为狗 丁能想,如果这位大师先去救阿紫的话,那么自己和阿朱已经自杀身亡,他需要拯救的将是两人的魂魄。 都怪汤姆和杰克,丁能和阿朱被牛贵财带走之后,两只恶鬼狂怒难忍,把企图抢走阿紫的锦衣卫头目送进地牢,然后将阿紫强行送去投胎。 据雷雨扬说,两只混血杂种鬼已经得到应有惩罚,他俩被牛头马面擒下,安排投胎做奶牛,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诞生在向鸡巢奶业供货的一处奶牛场内,成为两只可爱的小奶牛。 从此,两只混血鬼罪恶的鬼生结束了,他们将成为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动物,吃下去的是草,而挤出来的是奶。 等到年纪渐老,他们就会被宰杀,牛皮成为衣装鞋帽的原料,其余部位成为麻辣牛肉干和饲料以及狗粮,骨头成为工业原料。 丁能决定,等到安顿好阿紫以后,就去看看转世的汤姆和杰克,如果方便的话,就揍他俩一顿解解气。 虽然打死老虎这种事显得很没品位,但是管不了这么多,因为两只恶鬼实在太可恨了。 阿朱扔了一些东西给刚生了小宝宝的雌狗吃,担心它被撑坏,所以她没有把全部食物都给它。 吃了东西之后,雌狗对着阿朱简单摇了几下尾巴,仍然警惕性很高,如果她走过去触摸小狗,肯定会受到攻击。 “四只小狗狗都很可爱,哪一只是转生的阿紫呢?”阿朱问。 “雷雨扬也不知道。” “看来只好把它们一家五口全带回去了。”阿朱开心地笑。 这时一名满脑袋是头发和胡须的老年流浪汉慢慢悠悠走进来。 “你们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是这是违法行为?”流浪汉理直气壮地质问。 “这里是烂尾楼,似乎不属于你的。”阿朱说。 “我的铺盖行李都在这里,这儿当然就是我的家。”流浪汉大声吼,“你们干嘛扔东西给我的狗吃,是不是想偷走我的宠物?” 丁能用手指轻轻捅了阿朱一下,低声说:“他是精神病。” 相聚 事情很不好办,如果任由雌狗和四只小狗留下,没准一转眼就会被流浪汉弄成香肉吃掉。 必须得想办法把一窝狗全部带走,光拿走小狗肯定不行,因为它们刚出生不久,还需要吃母亲的乳汁。 这年头真奇怪,真正的疯子兼流浪汉得不到应有的照顾,而有些没疯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被送进精神病院内。 丁能拿出一张五十元钞票:“这位大叔,可不可以把这窝狗卖给我。” “阿能,狗根本就不是他的,他进来以后这狗没有任何反应,不去欢迎也没有摇尾巴。”阿朱低声说。 “这个我知道。”丁能小声回应。 “才五十元就想买我相依为命的宠物。”流浪汉瞪圆了眼睛。 “那你想要多少?”丁能心想这家伙恐怕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傻。 “我要五十五元,少一分钱都不行。”流浪汉严肃地说。 丁能松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十元钞票,放到手里递出去:“不用找了,成交。” 流浪汉接过钱,没有理会丁能的话,从口袋里慢慢摸索出一些脏兮兮的毛票,认真数了数,点出十五元找补给丁能。 “说过不必了,真是的。”丁能摇摇头接过,本来打算再多给他几百块钱,但是转念一想,觉得最好别多生事端,先把狗狗带走再说。 “狗归你们了,自己拿走吧,我要睡觉了。”流浪汉仔细检查了一下钞票,小心翼翼地塞到内裤里装好。 “大叔,我把救济站的电话号码写给你,记着打电话给他们求助,你是社会的一员,应该得到照顾。”阿朱递出一张写了数字的小纸条。 “我喜欢自力更生,不依靠任何人。”流浪汉严肃地说。 “你是纳税人,现在境况不好,接受帮助是你应得的权利。”阿朱说。 “我没有交过税啊。”流浪汉抓挠脑袋,眼中满是困惑。 “你抽烟吗?”阿朱问。 “抽,有时还买瓶酒喝。”游泳汉盯着她手里剩余的火腿肠和牛肉。 阿朱把准备喂狗但是还剩余的部分递给流浪汉,平静地说:“你每买一样东西,里面都含有税,你在消费的过程当中其实已经交了税,比如一包五元钱的烟,里面至少有一大半是各种税费。” “怪不得物价这么贵,原来我也是纳税人。”流浪汉开心地笑起来。 相聚 带走雌狗和小狗是件极危险的事,随时都有可能被咬伤。 阿朱温柔地对雌狗说着话,慢慢悠悠地哼歌,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样唱催眠曲,试图安抚它紧张的情绪。 丁能则在一旁准备好纸箱,准备全部带走。 阿朱的做法起到了效果,雌狗虽然不怎么愿意,还是被装进了纸箱,与四只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狗狗呆在一起。 丁能抱着纸箱,在这一层楼大致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其它的狗之后才离开。 回到家中,雌狗仍然很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随时准备好用利齿攻击任何一只伸向小狗的手。 “它不信任我们。”阿朱很沮丧。 “过几天就好,慢慢会培养出感情来,等它明白我们不会伤害狗宝宝以后,什么都好办。”丁能说。 “它身上全是泥和乱七八糟的毛,还有跳蚤,我想把这些吸血的小东西消灭掉,把它洗干净,打扮漂亮。”阿朱说。 “不必着急,过几天再捉不迟,被跳蚤咬几口死不了的。” “只好这样了。”阿朱叹息,把一只装有牛奶的碗放到雌狗旁边。 雌狗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贪婪地舔牛奶,吃得非常香甜。 “它渐渐会知道我们对它好。”丁能说。 “应该给它取个名字。” “有五只狗呢,一下要想出五个名字恐怕不容易,慢慢来吧。” “啊哈,我们有自己的狗狗了。”阿朱笑起来。 “跟阿紫也算是团聚了。”丁能说。 “唉,阿紫真是不幸,居然被恶灵强行逼迫着投胎为狗,生命的印迹从此天翻地覆。”阿朱说。 “来世阿紫还可以做人,雷雨扬挺有办法,应该可以帮忙。” “狗狗一般可以活十来年,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可怜的阿紫。” “当然啦,它是我们的朋友。” 雌狗舔光了碗里的牛奶之后,走近阿朱,对着她摇了摇尾巴,然后慢慢走回去照顾小狗。 “看到没有?它刚才向我表示友好。”阿朱愉快地说。 “过几天就可以帮它洗澡了。” “有些宠物店里可以为狗狗做卫生,把它送过去好吗,专业人士也许弄得更好一些。” “小狗还很娇弱,最好再等一段时间。” 谁是阿紫 有了五只狗,家里一下变得热闹了许多。 三天之后,雌狗已经跟新的主人很熟悉,见到阿朱尤其兴奋,大力摇动尾巴,对丁能同样如此。 觉得机会成熟,两人把狗弄到卫生间里,给它认真洗了一个澡,整个过程当中,抓捕和杀灭的跳蚤有数十只。 小狗还不能洗澡,但是雌狗已经允许阿朱接近和抚摸它的宝宝,于是抓跳蚤的行动没完没了。 这些可恶的吸血小虫数量是那么多,总是无法彻底消灭,刚刚觉得已经杀光,一转眼又会看到一只或者几只。 为了确定哪一只是转世的阿紫,阿朱费了不少心累,她打印了一些公认的帅哥头像画片,其中有卡卡和贝克汉姆,还有几位戏子,一张张画收拾好,准备等到小狗们睁开眼睛之后做一个测试。 她认为阿紫一直都很喜欢漂亮男生,看到这些画之后一定会有与其它小狗完全不同的反应。 丁能不太确实这事到底会怎么样,所以也不加以干涉,任由她弄。 他觉得如果阿紫真的保持有部分前世的意识,那么只需要喊几声‘阿紫’就可以确定,如果有某只小狗会答应这个称谓,那么肯定就是转世的朋友。 但是他觉得这事不太可能,阿紫投胎之前肯定被迫喝过孟婆汤,或者接受过某种洗去记忆的程序处理,她的新生作为一只小狗开始,不可能还记得前世的事。 丁能几次蹲在狗窝旁边,轻声呼唤:“阿紫。” 胖胖的小家伙们毫无反应,全都在睡觉,或者是四处乱爬,要不就在吃奶。 毛绒绒的小狗儿十分可爱,阿朱常常注视着它们,仿佛永不厌倦。 丁能不禁暗自庆幸,还好阿紫转世为可爱的狗而不是其它动物,试想一下,如果她转世为猪,或者为驴和牛等大型动物,那么阿朱肯定会租一个农庄来进行饲养活动,那样多麻烦啊。 五只狗得到良好的照顾,尤其是小狗,一个个长得挺胖,圆乎乎的,它们已经会哼出声来。 阿朱看着日历计算日子,按照她的说法,最多再过十来天,就可以确定谁是阿紫。 谁是阿紫 一个早晨,丁能再次尝试呼唤阿紫,四只小狗当中一只男生突然抬起头,朝他‘汪’了一声。 这时它们已经睁眼了十几天,能够吃一些狗粮。 丁能决定再试一次呼唤:“阿紫。” 脑袋上有黑白相间图案的小男狗走出来,用小小的脑袋轻轻拱他的腿,嘴里哼哼。 “你就是阿紫吗?”丁能轻轻抱起小狗,抚摸它小小的脑袋和爪子。 小狗的眼神很茫然,没有任何智慧的流露,只是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指。 阿朱走过来低声喊:“阿紫。” 小狗再次回应:“嗯——” “我是阿朱,如果你能够听懂我的话,请举起一只爪子。”阿朱说。 丁能把小狗放回到地上,小家伙转身跑向它的母亲,与狗兄弟混到一起,争抢着吃奶。 阿朱沮丧地说:“阿紫显然没有能够保留住前世的记忆。” “我俩好好照顾它们一家子,直到寿终正寝。”丁能说。 “阿紫弄成这样,我很难过。”阿朱眼眶有些湿润。 “现在它对生活的要求变得简单了许多,仅仅只是需要干净舒适的小窝,大块的猪骨头或者牛骨头,充足的食物,当然还有我们的爱抚和拥抱,等到它成年以后,也许还得加上跟它体形相近的性感雌性狗狗。”丁能说。 “你想得真是周到。”阿朱搂着他的肩膀,眼泪滴出来。 “别难过,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宿命,阿紫可能会很快乐,毕竟扔掉从前的记忆并非全是坏事。” “我当然明白,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可总觉得已经完全彻底的失去了阿紫,她永远不可能回来了。”阿朱哭泣。 转世的阿紫与它的兄弟姐妹争抢雌狗的奶头,相互拥挤和乱拱。 雌狗躺在地板上,显得很无可奈何和疲惫,并且不怎么情愿,偶尔伸出舌头舔一下小狗儿的身体。 “它们真可爱。”阿朱说。 “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带着它们出去散步。”丁能微笑。 复仇 在南郊一个农庄的奶牛场内,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和雷雨扬站在围栏边,看着几头刚出生不久的奶牛。 农庄主人对这四位来客的要求感到很奇怪,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转世的杰克和汤姆在哪里?”丁能问。 “据地府公务员提供的情况,背上有一块类似南极洲图案的奶牛是汤姆,脸一半黑一半白的是杰克,它们全是雌性,成年之后将会生出小牛并且提供牛奶。”雷雨扬说。 幸好这一批出生的小奶牛全部加一块仅有六头,所以很容易认出,丁能轻松地找到了目标。 汤姆在啃一些绿色的草,杰克也在做同样的事,它们看上去很悠闲也很安详,似乎已经完全彻底的改邪归正,打算要做一头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奶牛。 想起先前与转世阿紫打交道的经历,丁能决定喊一声:“汤姆,杰克,你们还好吗?” “它们已经没有前世的记忆,估计听不懂你的话。”雷雨扬说。 但是出乎预料,召唤居然起到了作用,两头模样还算漂亮的小奶牛走过来,昂起脑袋,用纯净的目光看着丁能。 “本来我打算狠狠折磨它们一番,但是现在这个念头已经完全打消。”成崖余说,“因为它们看上去跟其它的奶牛一样可爱,很招人喜欢,我无法下手。” 丁能对此很有同感,来此之前,他计划好把两头小奶牛买下,带去做烧烤原料,此时却觉得这样做未免太残酷。 阿朱从地上拾起一些草,拿在手里摇晃,把两只傻乎乎的小奶牛吸引过来,然后挥拳痛打其脑袋。 此时农庄主人在外面,并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两只小奶牛分别挨了几下,却不知道逃走,只是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阿朱手里的青草,不时伸出湿淋淋的舌头舔一下鼻子。 显然她的拳头力量不足,两头奶牛没有被揍痛。 “阿朱,算了,它们已经得到应有惩罚。”丁能说。 “两只混血鬼把阿紫害成那样,无论如何得修理它们一下,不然我以后怎么向阿紫交待。”阿朱不依不饶,使劲揪转世杰克的耳朵。 复仇 阿朱认真地折磨两头可怜的幼年奶牛,扯它们的耳朵,打它们耳光,用拳头砸鼻子。 丁能很担心她会弄伤自己的手,于是建议停止。 成崖余在一边劝解:“阿朱,算了,如果你弄死了它们的话,就得赔钱给农庄主人,这样做显然没有必要,不如把钱省下来买漂亮衣服穿。就让它们活下去好啦,当一头普通的奶牛,每天吃草和饲料,然后挤出奶来,每隔一段时间还得生一次小牛,这样的生活够悲惨的,我个人认为不必再殴打它们了。” “嗯,你说得有些道理。”阿朱停手,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手,发觉指骨由于拳击牛头而开始发红。 “这样吧,以后我们每个月来看它们一次,用鞭子抽它们。”丁能说。 “这样做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它们对于前世的记忆已经淡漠到将近没有,现在的它们就是两头普通的奶牛罢了。”雷雨扬说。 “我想吃它们的肉,也许烤小牛的味道不错。”阿朱说。 “等到它们年老体衰,挤不出相应数量的奶的时候,就会被杀掉,然后做成牛肉干或者其它的肉类食物,到那会再吃它们也不晚。”雷雨扬说。 “我才不吃那种老牛和病牛呢。”阿朱气乎乎地说。 “平时你已经吃过不少了,比如囟牛肉,还有麻辣牛肉干,这些东西完全有可能源自于高龄奶牛,还有你用的皮革制品,也可能源自于奶牛。”丁能说。 “这旯旮的食物质量总是那么可疑。”阿朱摇头。 这时转世的汤姆的杰克慢慢悠悠走开,回到角落里,与其它的奶牛挤在一起。 丁能决定再试试看,确定一下这两头奶牛前世的记忆还剩下多少,他大声说:“汤姆和杰克,我是丁能,还记得我吗?” 两头奶牛毫无反应,慢条斯理的反刍,曾经的仇恨已经彻底消失,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真不公平,应该让这两只恶鬼投胎做其它动物,而不是漂亮的奶牛。”成崖余大为感慨。 “嗯,让它们做一头拉车的骡子似乎更为合理些。”雷雨扬说,“等有机会见到牛头马面,我会跟它们商量一下,看能否安排这两只恶鬼下辈子改变一下未来的发展路线,接着做十几世的骡马。” 准巫婆 大概是由于无聊,阿朱开始钻研朱神婆留下的茅山术教材,雷雨扬也提供了一些道术书籍,偶尔还亲自指点一下。 按照雷雨扬的看法,阿朱有出色的慧根,以及成为一名道术高人的潜力。 丁能有些困惑,弄不明白为什么传说中神秘莫测的修道秘笈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拿到手,似乎一点也谈不上珍贵和稀奇,仿佛跟旧书摊上的货物一样不怎么值钱。 现在他的床头就扔着几本,全是手抄的,写在帛表面,一看就是古董。 蓝蓉跟着阿朱一起学习,两女十分来劲,很是刻苦,短期内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自从地狱归来之后,阿朱认定最适合自己做的事就是当一名出色的巫婆。 她迷上了《哈利。波特》,把全系列的电影和书籍都找来认真欣赏,立志要做亚洲的赫敏,本来还打算动员丁能也做一名出色的巫师,但是他实在没有兴趣,同时也缺乏天赋,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她经常做一只纸鸟或者纸制的小兽,然后放开,让其自由活动,有能够成功,有时则不能,但她乐此不疲。 她无法像朱神婆那样通过纸鸟来做侦察,但是有些方面则超过了朱神婆的成就,这也许是由于她当做几百年鬼的缘故。 她可以自由地出入于其它空间,随时随地都能够这样做,感觉非常轻松,一点也不费劲。 她通过进入另一个空间,然后在旁边的房间内现身,以此来实现穿墙。 “阿朱,小心些,别玩了,我怕你走丢,如果要进入另一个世界找你的话,我没那个能耐。”丁能紧张地大叫,因为阿朱刚刚又玩了一次穿墙,现身之后从距地面一米左右的空中摔下来,扭伤了脚踝。 “好有趣,我在那边看到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女妖,它说自己名字叫小美,还说一直在找一个姓许的家伙,这人跟她有过极浪漫的一段情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躲着它不肯再露面,真想帮助它一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阿朱乐呵呵的坐在地板上。 “别这样,许教授为了躲避那个女妖,每天都到寺院里睡觉,坚持了已经快两年。”丁能说。 “你认识那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阿朱问。 “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个女妖念念不忘的就是我大学时候的英语教授。”丁能说。 准巫婆 阿朱每天打坐六到八个钟头,早晨在东面的阳台上,中午则坐在卧室里的大床上,黄昏时到另一侧窗户前,面对落日认真做吐纳。 阿朱打坐的时候丁能要么带着五只狗到小区花园内溜跶,或者就是上网玩游戏,聊天,看电影听音乐,偶尔注意一下股票。 生活就这样继续,当阿朱不练功的时候,两人就会一同外出购物或者散步,或者做其它的事。 丁能觉得奇怪,在这样的生活中他居然没有感觉到无聊,反而津津有味,希望长久如此下去。 只要看到阿朱出现,他就乐滋滋的,她的一个笑容或者是一个眼神都能够让他感觉如沐春风,飘飘然,晕乎乎。 无论他在做什么事,只要一想到阿朱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或者是阳台上,他就感觉到无比充实。 担心会影响到阿朱的修炼,他常常小心翼翼地避免弄出任何声音,阿朱却说不必如此紧张,叫他看电视和玩游戏不必把声音完全关掉,她能够控制好,决不会因为一点噪声而走火入魔。 但是丁能仍旧不放心,他觉得修炼道术是一桩非常神圣并且伟大的事,需要认真对待,必须保持环境安静,以免让她分神。 一天正午,阿朱学到一种新的法术,她运用意念把一束红玫瑰的花瓣全部弄下,然后在房间里玩起了落英缤纷,只见数百片小花瓣在空中飞来飞去,围绕着她飘动,场景实在美丽之极。 丁能从玄关经过,正好看到这一幕,在那一刻他不禁怀疑阿朱已经成为仙子,即将飞升,飘然远去。 还好,稍后花瓣纷纷落下,一切如故,美人依旧在,玫瑰脸蛋相映红,他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 有一次阿朱不知怎么弄的,居然与飞来的鸽子沟通,让两只洁白的小鸽子停留在她手里。 丁能看得瞠目结舌,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 就连阿朱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弄的,她说只是在心里呼唤了几声,小鸽子就飞过来了,真是奇怪。 天赋 随着修行的深入,阿朱的能力越来越强,有时丁能在夜间居然看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 记忆里朱神婆只有拼老命发功的时候才有如此效果,而阿朱在睡梦中处于无意识状态下竟能够做到。 丁能很担心,怕她玩过火,会突然消失或者无意中去到别的空间内,再也无法回来。 平时生活当中也常常见到她玩隔空取物,或者是闭着眼睛看电视之类行为。 丁能沮丧地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在接近超人境界,而他却原地踏步,有些混吃等死的味道。 但是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相比之下,朱神婆生前认定生具慧根的蓝蓉有修炼过程当中却很平庸,进度甚慢,经过大半年的努力,仅仅只是掌握了一些最基本的法术,并且时灵时不灵。 但是蓝蓉天生坚定,并不介意进展缓慢,仍然认真努力。 有一次丁能半夜被惊醒,看到阿朱裹着棉被飘浮在距离床面一尺左右的空中,她面部有圣洁的微弱光芒,唇角带有微笑,眼睛紧闭。 他不知道她处于何种状态,担心会影响到她,导致不良后果出现,所以他强忍住惊恐,慢慢躺下,一直注视着爱侣,直到她落回到床上才放心。 早晨醒来,他告诉阿朱夜里发生的事。 “真的吗?我有这样厉害?哈哈,真是不可思议,我都没想到居然达到这样的境界。”阿朱乐呵呵地说。 “我很担心某天你会一去不复返,迷失在某个空间里。”丁能愁眉苦脸地说。 “这倒是难说,我渐渐发现有些东西自己都控制不了。”阿朱说。 “现在你恐怕已经比雷雨扬更厉害了。” “有些方面我比他强,有些方面则不如。” “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在异能方面我更强,但是画符和施术和降妖捉鬼等方面,我与他相比还有些差距。” “你的异能怎么开发出来的?我也想学,否则老感觉自己OUT了。” “我做了几百年鬼,这期间已经身具非同一般的法力,在鬼道方面的修行颇有心得体会,然后又得已保留记忆转世为人,当然情况不一样。你想一下,我可是把两世的经验和修为集中到这副躯壳当中,比普通人强很多才对。”阿朱说。 天赋 丁能就此事跟雷雨扬交流,想找到避免意外出现的办法。 雷雨扬说阿朱是他生平所见到的最具天赋的人,她在异能方面尤其出色,有些技巧远远超过他,甚至超过了他的四姨——那位名声显赫的熊四姑。 但是阿朱的进度有些过快,她不断获得新的能力,开发出新的潜能,有些甚至超过了她的掌握。 对于未知领域的摸索是危险的,道法书籍和教材当中的说明往往不够细致,很多东西得靠自己领悟和钻研,而有些部分从未有人研究过。 “如果某天阿朱走火入魔,或者误入某个无法离开的空间内,我可怎么办?”丁能说。 “我当然会尽力帮助你,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动员我那位四姨出面帮忙,只要事情不太离谱,应该能够补救。”雷雨扬说。 “我想让阿朱就此停止,反正她已经足够厉害了,再修炼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非常担心。”丁能说。 “道术这东西会令人着迷,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会想方设法继续攀登,根本不可能停下。”雷雨扬说。 “我该怎么办?”丁能长叹。 “你可以努力提高自身能力,争取追赶上令妻的步伐。”雷雨扬说。 “有这可能吗?”丁能苦笑,心想一只家鹅可能追上大雁吗? 对于阿朱越来越强悍这一事实,丁能倒也不介意,他不放心的是怕她出现意外,从而永远失去她。 “我可以帮忙。”雷雨扬拿出一大叠纸片递过来,“这些符是我四姨新手绘制,力量非常强,效果非同一般,你虽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却也可以使用,只要我把方法教给你就可以。” 丁能无力地点点头,接过符纸,心里颇感困惑,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没有什么用处,自己早已经不打算做神棍。 “带上这些符,如果遇到怪物或者厉鬼,以及怨气极盛的恶灵,僵尸或者尸妖,行尸或者丧尸什么的,你就可以露一手,只要别心慌手抖,完全可以从容应对。”雷雨扬说。 “自从离开地狱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多的平静生活,我虽然仍旧常常看到阴魂,但是没遇到任何一只足以成为威胁的,我认为将来遇到大麻烦的可能性并不大。”丁能说。 “有备无患嘛。”雷雨扬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可爱的狗狗 丁能捧着一大叠符纸回到家中,看到阿朱在正给阿紫洗澡。 转世为狗狗的阿紫已经开始换牙,它体重七点二公斤,胖乎乎的,很可爱,常常喜欢在阿朱的膝盖上睡觉,或者用湿淋淋的舌头舔丁能的手,如果能够舔到脸,它会更加高兴。 那只雌狗最近以来迅速长胖,不再是一只流浪狗的模样,只是对食物的珍惜依旧,啃骨头的时候如果有人靠近它就会紧张。 阿紫每天跟兄弟姐妹嬉戏打闹,十分活泼,乍一看与其它的小狗没有任何区别,只有认真的观察才能够发现不同寻常之处。 转世的阿紫果然喜欢帅哥图片,别的小狗见到此类东西会扑上去撕碎,而它却会把图片拖到角落里一张张堆码好,长时间注视。 跟生前的观点有些相似,阿紫仍旧喜欢卡卡,还有将近老年的郭富城。 大部分时间里,它就是一只狗狗,与同类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显得更聪明些。 呼唤它的名字,它会立即有反应,眼中还会流露出一丝茫然。 有一次的事让阿朱印象深刻,一天夜里丁能洗澡,卫生间门敞开着,小狗阿紫居然趴到门外的垫子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光屁屁的丁能,直到阿朱发现。 阿朱把阿紫抱离,小声地说:“阿能是我的,不许你偷看他洗澡,否则我会生气的哦。” 小狗依旧是一副无辜的天真表情,显然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凭它此生的智力根本不可能理解这类复杂的事。 阿朱轻轻抚摸阿紫的脑袋,抓挠它的肚皮和脖子,它发出满意的嗯嗯声,缓缓闭上眼睛。 每天两人从外面归来,五只狗会激动的守在门口,门一打开就扑上来表示亲热。 这时如果抱起其中一只或者两只,没有得到主人拥抱的狗就会很不高兴地汪汪叫,然而全部都抱起来是件无法做到的事。 阿紫总能够得到特别对待,首先被抱起来的总是它,最先得到食物的也是它,有时还可以破例让它到大床上睡觉。 外出蹓狗的时候,阵容颇为壮观,五只狗声势浩大,遇上什么事就会齐声吠叫。 新的忧虑又出现,由于四只小狗当中性别男生女生各半,阿朱担忧它们成年之后会近亲繁殖,导致质量有缺陷的后代出现。 可爱的狗狗 阿朱没有回头,却问丁能手里的符是不是从雷雨扬那里拿来。 “咦,你怎么知道?”丁能问。 “我感觉到上面附着的能量与上一次所用的那些完全一样,非常强大。”阿朱说。 “雷雨扬把这些符送给我,还教会我怎么使用,这样我就拥有了对抗妖魔和恶鬼的能力,与你的差距可以稍稍缩小一些。”丁能笑起来。 “感觉世界上没这么多恶鬼和妖魔吧,自从离开地狱之后至今,我没看到任何一只。”阿朱说。 “现在你有阴眼了吗?”丁能问。 “有了,上个月前已经可以看到鬼。” “你修道仅仅半年多,却已经超过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我两世为人,再加上三百多年鬼道修行的积累,现在只能算是基本恢复当日的功力而已,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进步。” “又可以看到鬼了,你是否觉得她们很亲切?”丁能问。 阿朱摇头:“一点也不,从前生活在地府鬼街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但是现在我很讨厌见着这些东西,她们的模样太丑陋了,要么身体破烂,或者就是昂着一张苍白青灰的脸,非常倒胃口,看过之后老觉得吃饭都不香了。” “雷雨扬给我的符当中有一些可以驱鬼,效力还挺长,贴一张可以管七到八个月,待会我去弄几张拍到门和窗上,这样以后就不会在家里见鬼了。”丁能说。 “嗯,好的,就这么处理。让那些阴魂无法进来就好,虽然我可以很轻易的消灭他们,可是我不愿意做这种事,感觉太惨无鬼道了。”阿朱说。 “你很仁慈,应该这样。” “鬼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有存在的权利,虽然其中有一部分非常讨厌。” 这时阿紫已经的清洁活动已经圆满结束,开始抖动身上的水,两人赶紧转过身去躲避。 丁能转过身,把别的狗捉过来放到大盆里,浇上洗发剂,开始沐浴,洗好一只然后又洗另一只。 五只狗都很干净,在阳台上接受阳光的照耀,阿朱认为这样对它们的健康更为有利,所以避免用暖气或者电吹风,除非是在冬天。 看着毛还没干透的狗狗相互打闹,他们觉得很有趣。 请求帮助 有的人总是生而不平凡,所以总会遇到非凡的事,无论是生活还是其它方面,常常有奇怪的经历,或者见识一些不一般的阴魂,以及其它的怪异生物。 丁能和阿朱就是这样的人,他们想过平静的生活,但是却无法如愿,就算不惹事生非,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这一天下午,成崖余登门拜访,请求帮助。 这位队长大人最近接手一个极麻烦的案件,城北郊的一条小河内发现一些残碎的尸体,有时是半只手,有时是一只脚掌,还有野狗叼出人头的记录。 就在昨天还有人发现肠子和其它内脏顺流而下,经法医认定源自于人体,并非其它动物。 成崖余被指派担任专案组的组长,带领一群人去到北郊,与当地警署的人合作办公,处理此事。 最近六天以来,他带着几名得力手下跑遍了北郊方圆几十公里,沿着那条小河步行了几个来回,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无奈之下,只好前来向丁能求助,希望通过与被害者阴魂的交流找到突破口。 “我认为你应该去找雷雨扬,这位大师十分厉害,他的能耐你也看到了,如果能够请动他出马,这点问题相信不算很难。”丁能第一反应就是设法推托,因为目前的平静生活很好,他不希望有什么改变。 “我首先考虑的也是雷雨扬,但是他于昨天接受委托到澳门去为一个大富翁看风水去了,一时无法回来,而上头又催得很紧,说是要搞什么创建和谐城市活动,大干一百天,决不允许这个时候出现恶性案件而无法侦破。” “我琢磨着,就算去了也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丁能面有难色。 “我跟上级协调过,只要你能够提供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我将为你争取到不低于十万元的悬赏。”成崖余说。 “我对钱也没太多要求,现在虽然穷一点,但是日子也还算过得去。”丁能说。 “求你看在朋友份上,帮这个忙,当初下地狱救你和阿朱的时候,我可没犹豫过。”成崖余说。 提起旧事,丁能有些无法再推卸的感觉,毕竟人家帮忙在前,自己如果一再躲避,未免太不够意思。 他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旁边的阿朱。 “这样的事我们应该去帮忙,降妖除魔乃修道人份内之事,不可以逃避。”阿朱眉飞色舞,显然对于得到这样一个大显身手的好机会而欣喜。 请求帮助 丁能开上自己的车,打电话交待蓝蓉帮忙照顾狗,然后和阿朱以及成崖余一同出去。 担心可能遇到的危险,他把雷雨扬送的符纸全部带上,并且在心里温习了好几遍,直到确定了不同作用的符相应的位置才停止。 一路驾车出城,阿朱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她惊奇地问丁能:“为什么要紧紧跟着前面的车,就不能暂停一下让想横穿公路的人走掉吗?” “大家都这样,我也习惯了。”丁能惭愧地笑了笑,“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就是,如果我突然停下,后面的车恐怕会追尾撞上,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这是市政建设的问题,应该多修一些过街天桥,这样既方便了行人,同时可以大大缓解交通堵塞。”成崖余说。 “可惜你不是市长。”丁能叹息。 “他如果当上市长,恐怕就变成另一类人了。”阿朱说。 “我如果当上市长,一定设法给你们俩位安排好的职位,或者接手一些公共采购以及市政工程之类的美差,然后大家共同富裕。”成崖余乐呵呵地说。 “还好你不是市长,否则我们就跟你同流合污了。”阿朱说。 “嘿嘿,这年头都是这样,也算是流行风气吧。”成崖余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过我决不可能当上市长的,按照现在的规律看,我有许多不利条件,决定了我不可能有大出息。” “哪些不利条件?”阿朱问。 “首先我的根不正并且苗不红,出身工人阶级,背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家族或者是人脉关系网,再者我缺乏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的天赋以及能力,见到上级总是觉得无话可说,过年过节的时候带点礼物上门去自己感觉别扭透了,一点也不痛快。还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我就是学不会说那些正确的废话以及那些不着边际的大话,就凭这点德行,绝对不可能有出息,能够把现在的小队长当下去就不错了,再也不敢想得更远。”成崖余说。 “就现在而言,你已经很有出息了。”阿朱笑起来。 “等我们帮你破了这个命案,你又立了一个大功,想办法让媒体帮忙吹嘘一番,把个人形象矗立起来,然后或许能得到某个大人物赏识,招你为女婿什么的,到时候平步青云的机会就来了。”丁能说。 吓唬人 谈笑中,汽车驶出城市,进入边缘地带,这里全是大片的工地,一幢幢大楼拨地而起,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卡车,灰尘四处飘扬。 附近已经完工的住宅和商业区空荡荡的,但是售楼处却已经关门大吉,显然早卖光了。 成崖余指着其中一幢楼说西门沁在那里有一套两百一十平方的房子,真是令人羡慕。 “很快你也会有这样的房子。”丁能说。 “还没摸着门道,暂时恐怕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再说了,如果搬来这样的地方住,天黑之后恐怕会被吓死,根本就没人,除了守大门的那几位哥们之外。太冷清了,跟传说中的鬼城差不多。”成崖余说。 “只要有胆量乱来,你一定能够迅速的致富。”丁能说,“这些事当然你更清楚,根本不必谁提醒。” “我胆子小,连手下都有些看不起我,据我所知,有些低级职员比我日子好过得多,人家老婆开的车是宝马,孩子在贵族幼儿园里。” “别说这个了,以后慢慢再努力吧。”丁能一声长叹。 车子彻底驶离了城市,进入到狭窄颠簸的乡镇公路上。 路边几名少年朝汽车大喊大叫,阿朱误以为他们在表示友好,于是向他们挥手致意,结果看到了几只竖起的中指。 她有些生气,于是把一只纸人扔出去,同时念动咒语。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车没有停下,丁能不想惹事生非,仅仅只是几个乡下混混而已,由于生活乏味,所以对着汽车乱喊乱叫,不值得重视。 “我做一个假的妖魔吓唬他们一下。”阿朱平静地说。 “你做的东西很恐怖吗?会不会把人吓死?”丁能问。 “应该不会吧。”阿朱转头往后看。 她的法术已经生效,一只三尺多高的人形怪东西正冲向那伙少年。 然后清晰而响亮的惊叫声传来,丁能赶紧停下车,打算看看情况,如果几位少年被吓坏的话,他会考虑帮助他们。 吓唬人 没什么事,阿朱制造出的那个黑乎乎的纸人行动很慢,比一只鹅快不了多少,那些少年度过短暂的惊恐之后开始反击,他们朝纸人扔石头,把它砸倒在地。 纸人的身体不够坚硬,在挨了几下之下,倒在地上不会动弹。 看到这样的情况,丁能回到车里,继续驾车往前。 “感觉没怎么吓到他们,要不要再做一只更恐怖的扔过去?”阿朱问。 “算了,消消气。”丁能微笑,“村里人结婚比较早,再过几年他们全都被老婆管着,不得不成为一头干活的好牲口,到那时就不会出来胡闹了。” “这年头的毛孩子干起坏事来一点不含糊,什么都敢做,比成年人更凶,此类案例多了去,城里常见,城郊同样如此。”成崖余说。 “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危险。”丁能摇头。 “所以我认真修炼道术,这样可以保护你。”阿朱说。 “有你做保镖,感觉很安全。”丁能严肃地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阿朱得意一笑。 “可是有些不太对劲,我身为一名男子,应该由我保护你才对。”丁能说。 “分这么清楚干嘛,谁对付得了谁出面呗。”阿朱说。 距离城市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狭窄,不时还会看到一个大坑。 丁能小心翼翼地驾车前行,他开始后悔,当时应该叫成崖余弄一辆公家的越野车出来。 绕过一个小山包,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城市,只有绿色的玉米地和白花花的塑料大篷。 前面有一群人挡在路上,手执锄头和铲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哥们,你带着枪吗?”丁能忍不住问。 “我当然带着武器,你别担心,这么多人在一起不可能弄出什么大事来,杀人越货的都是两到三人所为,最多不超过四个。”成崖余说。 眼看无法过去,丁能停下车,除非有胆量从人身上碾过,否则只能如此。 一名头发染成黄毛的青年走出来,得意洋洋地拍打了几下瘦削的胸膛,义正辞严地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十块钱。” 听到最后一句,丁能轻松下来,赶紧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零钞。 威势 成崖余阻止丁能把钞票递出去。 “算了,就十块钱而已,这么一大群人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容易。”丁能无所谓地说。 “我身为山京城南区第九刑侦队的队长,居然被一群村汉讹诈,太没面子了,如果这点小事都无法摆平,以后怎么好意思继续混?”成崖余怒气冲冲,掏出手枪。 丁能面带微笑,把钞票放回到口袋里。 黄毛青年原本已经乐呵呵地伸出手来,却无法拿到钞票,只好悻悻缩回,脸上的表情由得意迅速转为愤怒。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公然拦路敲诈钱财,天理何在?你们村长是谁?快叫他出来。”成崖余大吼。 众村民面面相觑,显然被成崖余的气势镇住,虽然他没有穿制服,但是那种上等人和掌权者特有的自信却展露无遗。 几名年纪较小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手执锄头走过来,其中一名耳朵上挂着一枚猪牙齿的家伙大声说:“这条路昨天被水冲坏了,我们刚刚填好,耽搁了大家的农活,收点钱做补偿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如果不给钱,就别想从这里过去。” 丁能看看了天空和四周的地面,确信最近几天肯定没下过雨,同时也没有放水泡田之类事件,所谓路被水冲坏的说法完全就是胡扯。 成崖余掏出手枪挥动,怒气冲冲地:“我是警察,明确的告诉你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要负法律责任。” 三名少年冲到车门前站住,一齐把脑袋伸出来对着成崖余,伸手指着自己的头顶。 耳朵上有猪牙的那位蛮不在乎地说:“有种就开枪,朝这儿打。” 成崖余怒不可遏,打开车门跳下来:“谁是村长,出来说话。” 一名中年汉子慢慢走出来:“我是村长。” 成崖余怒吼:“快叫你的人闪开,别耽误了我办案。” “我们要求很低,就要十块钱,刚才这里有好大一个坑,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填上的。”村长慢慢悠悠地说。 “你说自己是差人,谁信啊,那只枪恐怕也是塑料玩艺儿吧?”猪牙少年朝成崖余竖中指。 威势 丁能皱起眉头,心里想不出成崖余要如何才能摆脱这个处境,显然不能开枪,而且这伙人并不惧怕他的差人身份,甚至于对此还有些怀疑。 成崖余接下的行为有些出格,他蹦上前去,劈头盖脸狠狠揍了猪牙少年几下,将其击倒在地,然后又走向村长,狠狠一脚踹到其肚子部位,接着用枪柄往其面部砸了几下。 村长先生脸上鲜血直流,双手捂脸蹲在地上。 出乎预料,十多个人全都站在原地,保持沉默,没有任何行动的征兆。 看来他们并不像丁能担忧的那么团结一致。 阿朱笑嘻嘻地观看这一事件的进展,稍后干脆拿出手机拍摄,显然打算留下对自己这一方有利的证据。 “你们拦路抢劫,影响警员执行公务,如果还打算袭警的话,哼,非常好,这样我就有理由开枪了。”成崖余面目狰狞,一扫往日的温文尔雅。 村长一手捂脸,沮丧的嘀咕:“我们也是为了创收嘛,把村里的闲散劳动力组织起来做工,以免他们学坏。” “有这么挣钱的吗?城里有那么多工作机会不去干,在这里拦路设卡收费,真是可恶。”成崖余大义凛然地斥责。 众人慢慢散开,让出一条道。 成崖余回到车内坐下,丁能缓缓驾车前行。 “以后不许这样干。”临离开前,成崖余还不忘大吼一句。 丁能忍不住笑起来:“哥们,你真够威风的,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这句话感觉就是形容你的。” “切,我这叫跟邪恶势力作斗争。”成崖余说。 “下一次估计他们会把活干得更传统一些。”丁能说。 “怎么讲?”阿朱问。 “他们从前是这么干的,在路上挖一个大坑,反正就是让车子过不去,然后人散开,到田里干活,看到有车停下就过来围观,然后提议帮忙填坑,收取一点辛苦费什么的。”丁能说。 “真是可恶。”成崖余依旧愤愤不平。 “说明这条路上经常有外来的车辆经过,如果只有邻近村子的车出入他们肯定不会这样做。”丁能说。 小镇 往前又开了一段,路越来越窄,田里有些玉米和向日葵垂下来,擦到车窗上,伸手就可以摸到。 阿朱兴致高昂,唱起了刚学会的歌曲,显然这些风景让她很开心。 “还有多远?”丁能问。 “六公里多一点,按照目前的速度,再过二十分钟就可到达。”成崖余说。 “我很心疼我的车,好几次擦到底盘。”丁能说。 “等到事情办完之后到修理厂好好检查一下,我会带你去,账就记得我那边。”成崖余说。 “你真有办法。”丁能苦笑。 “如果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怎么好意思出来混。” 接近目的地,道路渐渐变得宽敞了一些,遇到迎面来的车辆也可以错开。 几百米外有一辆警车,旁边着两个人,成崖余说这是出来迎接的,因为前面岔路很多,容易走错。 电话里沟通了一下,警车起动慢慢往前开,丁能跟在后面。 远远看过去,村子的房屋乱糟糟排列,毫无规划,有些是新建的钢筋水泥洋楼,有些则是始建于大概一百年前的土坯房,一些自由散漫的鸡和狗在村口散步,成群的苍蝇嗡嗡飞过。 一些老年人和小孩子还有妇女慢慢走过。 成崖余说穿过这个村子以后再往前行驶两公里多就可到达那个小镇。 几只狗对着汽车狂吠,有几名七八岁上下的小孩子追着跑,朝来客做鬼脸。 阿朱大发感慨:“感觉村子里的生活跟明朝时候区别并不大,如果没有电线杆子和水泥小楼的话,简直没什么区别。” “如果让你到村子里长期居住,你能适应吗?”丁能问。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无所谓,到太平洋里的某个孤岛也没关系。”阿朱说。 “村里最倒胃口的就是卫生问题,厕所脏得要命,到处是蛆,吃饭的时候苍蝇在旁边飞来飞去,数量多到不像话。”成崖余说,“真想赶紧抓到凶手,然后收兵回家去,这里的生活太难过了。” “如果抓不到怎么办?”丁能问。 “实在抓不到当然只好回去,大不了领导批判几句罢了,也没什么很严重的后果。”成崖余说。 小镇 这个小镇叫做旧银山,与米国的旧金山有明显的不同。 这个俗气的名字源于两百五十多年前,那时候这里有一个小规模的银矿,所以由此得名,后来矿脉被挖光,但是仍有居民停留不去,繁衍至今形成了一个小镇。 丁能和阿朱在成崖余带领下走到临时租住的一家旅店内,这儿规模不大,却有一个小花园,环境还算不错。 成崖余的手下正在打麻将,看到队长出现,他们意犹未尽地停战,开始算账,桌子上钞票扔来扔去,看来赌注不小。 “我离开大半天,你们有没找到什么线索?”成崖余问。 “隔壁的美容院里有几位小姐说可能是器官贩子干的,最近很流行这个说法。”一名养人举起右手。 “操,我离开半天时间你们就是逛窑子和打麻将,有这么干活的吗?”成崖余有些不高兴。 但是手下很不给他面子,仍旧慢条斯理的算账,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丁能心里明白成崖余的与手下的关系相处得很不怎么样,估计这是由于这几位的年纪全都他大,资格比他更老,显然财产状况也更为出色。 站在丁能身后的阿朱看到一只小狗,兴冲冲地跑过去,拿出随身携带的火腿肠喂它。 这时四名麻将爱好者看到了阿朱,四只脖子同时伸长。 无论在哪里,漂亮的洋妞都是罕见事物,他们的反应很正常。 丁能在心里给他们四个分别取名为甲乙丙丁。 “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法师,希望可以通过他们特殊能力找到线索。”成崖余说。 “从前见过,我知道这位美男是丁能,那位漂亮的外国小妹妹呢?”丙笑嘻嘻地问。 “我是丁能夫人。”阿朱抱着刚刚哄骗过来的小狗,凑到丁能旁边。 “哇,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丁说。 “阁下娶洋妞为妻,大长了我们东亚男儿的威风,大灭了一小撮不明真相的 种族主义者的志气。”乙伸出大拇指。 “大家到现场去看看吧,希望能够赶紧找到线索。”丁能说。 污浊的河流 分别乘上两辆越野车,众人分头行动,一队前往发现残碎尸体的一处现场,另外留下两人守在旅馆内打探消息。 前往河边的途中丁能大致了解了一下相关事宜,据甲的汇报,目前仍未确定尸体是否本地居民,因为这里的人流行性很大,有些外出打工的人几年都毫无音讯,有时突然回来了,有时又悄悄走了,谁也说不准那些泡在河里的胳膊和胃肠是不是自己宗亲或者是表兄弟。 成崖余说:“据调查,这里没有什么可疑的外地人,长期在此居住的外乡人仅有几名餐馆老板,还有米线作坊主,以及学校里的几名教师。” “如果能够直接找到被害人的魂魄,那么问题就有希望解决。”丁能说。 车子开了大约四公里多还没到达发现人体残余部分的现场。 阿朱大感惊讶,忍不住问为何办公地点要设到远离现场的城镇内。 “因为小河边仅有几个农家小院,住宿条件太差。”乙说。 “你们是出来办案还是旅游度假?”阿朱问。 “舒适的环境对于工作绝对有必要,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并非清朝末年,政府已经很富强,办公经费非常充足,我们没必要过分节省。”乙说。 阿朱皱起眉头,不想再说话,把目光转向车窗外面的田野,寻找可疑的阴魂。 十几分钟过后,终于来到小河边。 这条河两边有水泥砌成的挡墙,宽度七米左右,由于是枯水季节,水深不足一米,水边只有少量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不知为什么,这些草的的颜色跟从前见过的不太一样,绿到发黑,有些则干脆呈紫色,一般都长得较为矮小粗壮,似乎已经变了种。 河水浑浊而发黑,根本不可能有鱼,显然上游存在某个或者是某些高污染企业。 站在河堤上,甲向阿朱和丁能做现场讲解,不久前,一个干活的农妇收工回家时路过这里,看到一只人手从近岸位置的泥水里露出来,于是赶紧报了案,接下来在附近又找到了其它几样人体零件,其中包括腿骨和肋骨,还有内脏,事情传开之后,在下游更远一些的河滩上找到了一副完整的人肺和肠子,估计这部分东西由于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缘故,所以顺流而下。 “残肢和内脏呢?”丁能问。 “被法医带走了。”甲回答。 “死了几个人?”阿朱问。 “到目前为止,找到的残肢分别属于四个死者,随着搜查工作的深入,很可能还会找到更多。”乙说。 污浊的河流 随着对整个事件了解的深入,丁能惊讶地发现,这伙人的工作效率奇低,估计大部分时间在打麻将或者喝酒,以及其它娱乐。 他们搜查的范围很小,收获甚微,大部分线索来源于群众举报。 据法医说死期最近的尸体也有一个多月历史,之所以未彻底腐烂,是由于这条河的水含有大量工业盐以及其它化学成分的缘故。 到达河堤之后,他们立即安排人到最近一处农家乐订晚餐,似乎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们没有出动警犬,原因是这里河堤太陡,狗无法正常开展工作。 成崖余问丁能:“看到阴魂了吗?” “到目前还没看到。”丁能摇头。他满腔困惑,弄不明白为何看不到哪怕是一只鬼。 “也许天黑之后会有鬼出来,现在天气太热,阳光太强,恐怕鬼都到城里玩耍去了,毕竟那边的生活更为多姿多彩。”甲说。 丁能和阿朱挽起胳膊,沿着到处是泥的河堤慢慢向前走,两人身后跟着五名差人,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据说当年这旯旮的专家到其它的贫穷落后国度里指导农业生产时得到的也是相同待遇。 “哇,那边居然在抽水浇菜地,真糟糕。”丁能苦着脸说。 “含有尸体成分的水或许有更多养分,这样菜会长得更好。”阿朱试图安慰他。 “这水散发出一股臭味,其中有大量的有毒化学成分,所以导致被切碎的尸体一个多月仍未腐烂,并且没有苍蝇繁殖后代,想一想,我们很可能吃过不少这样的水蔬菜浇灌出来的菜,真是可怕。”丁能说。 这时浇菜的农妇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振振有词地解释:“这水好着哩,用来浇菜都不用打农药,根本不会生虫子。” “你们喝这样的水吗?”丁能忍不住问。 “人当然不喝,牛喝了都会死的。”农妇说。 “那你还用这水浇菜?” “城里人的身体好着呢,刚打了乐果的菜过一两天就采下来送进超市,多少年来都这样弄,也没听说把谁毒死了。”农妇依旧天真无邪地微笑,“现在更好了,直接用这条河的水浇菜,连农药也不必用啦。” 尸骨 走出一段路,阿朱回头一看,发觉身后跟着一群差人,不禁觉得有些滑稽。 “我们只是随便走走,差不多就是在散步,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阿朱说。 “没发现什么线索吗?”差人甲满脸失望的问。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如果有发现,我们会通知各位。”丁能说。 众差人闻言顿时散开,就近找到一个南瓜架子,钻到下面坐着打起了扑克,差人丙高声喊先生们勇士们请下注,买定离手。 成崖余叹息了几声,慢慢悠悠跟在丁能身后。 “因为你没有办法开除他们,也没有办法提拔他们当中的某一个,所以他们工作积极性不高,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谁也不会拼命努力。”丁能回头笑了笑,试图安慰一下这位有些失意的队长。 “我很担心,如果真遇上麻烦,他们的表现到底会怎么样。”成崖余说。 “谁知道,患难才能见人心,平时喊口号最响亮的那位,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是什么一副德行谁也说不好。” 往前走出一段路之后,看到几名在河堤上玩耍的半大的孩子,其中一名小姑娘对阿朱说:“你是外国人吗?” “我来自挪威。”她微笑着回答。 “你们在找什么东西吗?”小姑娘又问。 “听说河里有被肢解的死尸,我们帮助警察来调查此事,想把坏蛋抓住。”阿朱说。 小姑娘指着后方说:“那边有很多呢,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好啊,你可以带路吗?”阿朱说。 “不用带路,就在前面不远处那棵桉树旁边的河滩上,昨天我们往河里扔石头玩的时候曾经砸出一只死人头。”小姑娘说。 旁边一名男孩补充:“还砸出一只人脚,黑乎乎的,就像发霉的腊肉一样。” 丁能暗暗好笑,觉得这孩子很会用形容词。 阿朱掏出几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每个孩子都给了一张,说是感谢他们提供情报,如果以后知道什么与死人有关的事,请务必来汇报,同样有报酬可拿。 他们往前走,去到大桉树下面,低头看河滩。 小姑娘没有说谎,果然有一只黑乎乎的脑袋从泥里露出来。 尸骨 成崖余拿出手机,打给正在南瓜架子下面玩牌的四名手下,叫他们立即过来,这边有新的线索。 阿朱和丁能蹲在河堤上,仔细观看下面的情况。 露出的尸骨比想象的要更多,粗粗一看,已经发现了三只手,一只脚掌,还有两只头颅。 孩子们显然扔了不少石头下去,许多陈年的泥浆被溅开,露出了浅埋在其中的尸骨。 无法根据腐烂程度来估计这些手和脚什么时候与主人分家的,因为这些特殊的脏水居然可以把人肉腌起来,避免迅速坏掉。 感觉有些像工艺弄得不怎么地道的烟熏肉。 成崖余愁眉苦脸地看着下面的残肢:“得通知法医来处理这些玩艺儿。” “估计数量不少,下面恐怕还有。”丁能说。 “谁这么坏,居然弄了如此之多的残碎尸体扔到这里。”成崖余叹息。 丁能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上一次咱俩弄死的那些妖魔的尸体最后怎么处置的?会不会被扔到这里?” “这个尽可放心,与那事绝对无关。那些无头妖尸少部分被生命科学研究院的人带走,剩余的大部分被送到一个大坑里烧成了灰,许多同事都在场观看,估计没问题。”成崖余用肯定的语气说。 稍后,四名停止打牌的人赶来,成崖余命令其中两人下去清理现场。 缺乏工具,只好折断了几根大树枝,插到泥沙里乱挖乱掏。 几乎每一下都能够有所收获,随便挖了一会,已经弄出来十一只齐腕部割下的手,还有六只齐踝部切下脚,以及七只脑袋。 下面刨尸骨的两人已经呕吐了两次,面如死灰,动作越来越慢,满脸的不高兴,眼看随时都有可能晕倒,成崖余只好让他们上来。 最近一年多以来丁能久经风雨,对于这样的场面倒也能够顶得住,阿朱两世为人,不乏此类经验,同样镇定自若,仿佛没事一样,他俩是表现最好的。 相比之下成崖余还算镇定,但是站在岸上的另外两位却已经无法忍受,他们干脆不看,而是躲到一边揪菜地里的野草玩。 农家乐 两个钟头过后,太阳西沉,法医小组仍未赶到。 阿朱闷得慌,拉上丁能沿着河堤走来走去,欣赏落日和田野风光。 成崖余愁眉不展,守着那堆尸骨不知所措,刚才有一位收工的老年农夫路过,成崖余试图雇用其看守尸体,老头坚决拒绝,扬长而去,给多少钱都不肯做这样的事。 其实纯属多虑,谁也不会对这些严重不新鲜的残肢产生兴趣。 成崖余的四名手下态度强硬地说,等到天黑之前十分钟,如果法医还没来,那么就坚决离开,明天再来干活。 阿朱和丁能再一次走回来。 “成队长,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我饿了,很想立即吃几只烤鸡腿,或者囟猪蹄。”阿朱说。 差人丁和差人丙开始呕吐,不知道是否与阿朱的愿望有关。 “如果等到天黑法医还没来的话,你们去附近订好餐的农家乐吃饭,我独自守着现场就可以。”成崖余沮丧地说。 “法医到什么地方了?快来了么?”丁能问。 成崖余沮丧地说:“打过十几次电话,他们先是说正收拾东西,然后又说在开一个动员会,听上级领导发布超级重要的讲话。后来又说正赶往这里,却不幸遇上了堵车。” “我猜想法医先生们今夜不会来了。”丁能说。 这时成崖余的电话响了,他接听,发觉是法医打来,说今天有要紧事,明天早晨十点以前一定赶到,叫他保护好现场,别丢失了证物。 “操,早点不吭声,现在天都要黑了才说不来了,真是可恶。”成崖余很想摔掉电话,最终还是忍住。 “全都走吧,除了疯子和妖怪,谁也不会对这些破尸体感兴趣。”丁能说。 “好吧,听你的,咱们全体撤退,到农家乐去。”成崖余点头,显然他也不愿意守着这些不新鲜的手和脚以及脑袋过夜。 阿朱摘下一朵野花,插到丁能的头发里,洋洋得意地欣赏她的杰作。 丁能摆出不同的造型以取悦她,两人开怀大笑。 成崖余和手下则到旁边一个收集雨水的池子里洗手。 农家乐 用数码相机拍了一通之后,众人离开河堤,走回越野车内,前往农家乐用餐。 途中丁能和阿朱玩起了拍拍手游戏。 成崖余冷眼旁观,等待良久才找到一个空隙提问:“这一阵子有没看到鬼?” 丁能立即扫视了一下车窗外面,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没看到。” “我也没看见灰濛濛的黑影子,显然没有鬼,真是奇怪,天色已经黄昏,为什么鬼们还不出来?”成崖余显得很沮丧。 “你希望见鬼吗?”阿朱对此有些诧异。 “我当然不想看到鬼,恨不得眼前永远一片清静,可是眼下找不到任何线索,全指望你们帮忙跟鬼沟通解决问题。”成崖余说。 丁能说:“是有些奇怪,一般情况下,横死的人成为阴魂之后要么喜欢守在自己的尸体旁边,要么就是跟着凶手,就算不敢靠近也要远远的盯着,为何这里只有尸体却没有鬼?” 这时车子缓缓开到农家乐面前的小停车场内。 离开那些被污水泡黑的尸骨之后,甲乙丙丁四人迅速恢复了活力,先前一直在讨论今晚打麻将还是斗地主,诈金花还是梭哈,现在看到农家乐之后则开始研究喝什么酒比较好。 甲说喝啤酒,利尿健胃,对身体基本无害,还有少许好处。 丙说应该喝当地人自己酿造的玉米酒,虽然口感不怎么纯正,但是绝对地道,在农家乐就应该喝这种东西。 丁说无论在哪里都应该喝干红,洋人的生活品质就体现在这东西上,饮食方面向先进国家学习准没错。 丁能和阿朱下了车,走进农家乐院内,这里环境挺好,果树上结着累累果实,把枝头都压得弯下,花花草草长得很茂盛,鸡鸭在四周自由自在的散步,几只兔子围在笼子一角专心啃胡萝卜,看上去很可爱。 几只白鹅追着人后面啄腿,看门的大狗反而一声不吭,蹲在墙角看着来客。 阿朱溜过去抱起一只灰兔,问丁能买回去养着玩好不好。 “会被狗狗撕成碎片的。”丁能摇头。 “看来没办法养。”阿朱依依不舍地把灰兔放回到笼子里,从旁边揪下一些草喂给它吃。 大菜 开饭了,桌子上的菜肴非常丰盛,搭配合理,色彩漂亮。 丁能搓了搓手,打算大吃一顿。 阿朱左右手各执一只鸡腿,愉快地开始啃,全无上辈子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 农家里的两只狗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从骨头上啃下肉的众人,这目光让丁能有些受不了,于是赶紧扔了几块过去。 “这鸡吃起来就是不一样,城里根本买不到这样的好东西。”差人丙大发感慨。 “当然啦,这里的鸡是玉米和虫子长大的,肉质与那些西装鸡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甲说。 丙向丁能和阿朱敬酒。 丁能表示拒绝,说天黑之后才是工作开始,必须保持好状态。 内心深处,他对于这旯旮流行的种种饮酒恶习很是反感。 真正喜爱喝酒和需要喝酒的人往往只能喝到最劣等的勾兑酒,或者是售价为六至八元一公升的散装酒,如果运气不佳喝到有毒产品,弄到头疼欲裂算是小事,有些人甚至因此弄瞎了眼睛甚至是丧命。 而那些体重超重和酒精肝高血压糖尿病患者却可以享受没完没了的饭局,有时甚至一天之中连赴几个宴,这些所谓的上等人入席之后就开始没完没了的相互劝酒,一门心思想把别人灌醉,喝到呕吐或者是干脆倒下,除了疯狂和有病,简直再也找不出其它语言来形容这种愚蠢的风气和行径。 成崖余说:“你们四个自己喝吧,我待会也要陪着两位大师做事。” 听到队长发话,甲乙丙丁开始自顾自劝酒,这个敬那个一杯,或者那个敬这个一碗,杯盏交错,气氛煞是热烈。 成崖余问阿朱喜欢什么菜,要不要再加一份。 阿朱毫不客气地说那个新鲜木耳很不错,再来一盘吧。 “慢些吃,还有精华菜肴在后面没送上来。”甲说。 “这么多已经吃不完了,还有就浪费了。”阿朱说。 “我们吃不了的东西还可以喂猪,喂狗,养肥了猪之后呢杀掉再做成菜吃,物质正是这样循环,怎么弄都算是合理利用。通过吃这顿饭,我们在消费方面为了国家的GDP贡献了几百块,综合各方面考虑,可谓功劳甚大。”丙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大菜 丁能得知,最为重要的大菜是一道野味,名曰红烧野猫,据说大补特补,能够滋阴壮阳,强身健体养颜。 阿朱皱起眉头说:“可怜的小野猫,希望你安息,早点去投胎,来生做其它动物或者做人,别再被吃掉。” 店主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盆子走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傻乎乎笑容。 “夫君,你别吃这东西。”阿朱说。 “好的,我不吃。”丁能点头。 老板娘走出来,站到店主旁边,面带莫名其妙的笑容,看着来客问:“这些菜还吃得习惯吗?” 初一看会觉得这老两口挺般配,有些夫妻相,身高相近,体型也差不多一样块头,皮肤的颜色也一样。 “不错,味道挺好。”乙说。 装着红烧野猫肉的盆子放到桌上,成崖余和甲乙丙丁均捞了几块吃下去。 “我以前吃过野猫肉,味道跟这个不太一样,似乎此次的更为爽口些,但是嚼头稍差一些。”丙若有所思。 “可能你上一次吃的是家猫肉。”丁说。 “怎么可能,那天我亲眼看着厨师把一只小豹子似的大野猫剥了皮,砍成块下锅。”丙说。 这时阿朱突然有所察觉,伸出手阻止甲乙丙丁和成崖余伸向装肉盆子的筷子。 “暂停,这个肉有些不妥。”她严肃地说。 “怎么,有老鼠药吗?”甲紧张地问。 乙丙丁和成崖余赶紧把嘴里正在咀嚼的肉吐出来。 阿朱看着店主和老板娘,满脸严肃地问:“你们有没有把手指头或者身体的其它部分不小心切下来煮到锅里去?” 店主慢慢举起一只手,仔细看了看,然后是另一只,十个指头全都在,一个未少。 老板娘脸上浮现歉意的笑容,吞吞吐吐地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指切掉了两个,一只已经捞出来,另一只却怎么也找不到,估计在锅里,如果你们谁发现的话,请还给我,谢谢啦。”她举起左手,果然包着纱布,一些红色的液体正在不停地渗透出来,沿着手腕流到小臂上。 甲愤怒地站起来大声说:“怎么这样子,太不讲卫生了。”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月球的光芒照耀大地,金星依稀可见。 人肉 店主站到桌边,拿起勺子伸到汤里捞了几下,弄到一小条黑乎乎的东西,如获至宝地举起来,笑嘻嘻地说:“找到了,警报解除,你们可以继续享受美味的红烧野猫肉。” “操,谁还吃得下。”乙生气地骂。 “这是手指吗?感觉不太像。”丙仔细观看勺子里的东西,然后迟疑地问。 “似乎比手指短了一些,也更粗一点。”甲说。 “而且没有骨头。”成崖余说。 “好像是一根JJ哦,野猫的鞭没这么大吧?”丁能说。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即觉得很不对劲。 成崖余抢过勺子,拿到面前认真研究,发现各种特征都酷似人类的JJ,有包皮也有龟头,他愤怒质问店主:“你是不是把自己的JB不小心割下来掉锅里了?” 店主缓缓伸手到裤子里摸索了一下,然后露出卑谦的微笑:“我的还在,没有割进去。 老板娘慢慢悠悠地解释:“我是女儿身,没有那东西,只有一些毛而已。” “这一锅感觉好象全是人肉,老鼠药倒是没有,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吃,估计没事,历史上常常把人煮了吃,这样的事五十年前还发生过,大家不必反应过度,其实没什么,据我所知有些人还喜欢喝婴儿做成的汤。”阿朱说。 “人肉?”甲乙丙丁同时问,四双眼睛瞪得奇大。 成崖余动作飞快地掏出枪指着店主的脑袋,与此同时开始呕吐,一些腥臭的东西喷到店主的衣服上,然后沿着下摆流淌到地面以及草鞋上。 “很抱歉我刚才没注意,所以没有及时察觉并通知你们。”阿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丁能站起来,把两张雷雨扬所赠的镇尸符拿在手里,因为他觉得这老两口非常可疑,没准是尸妖或者某种未知死灵类怪物。 它俩的笑容有些呆滞,说话语速较一般人缓慢,起初还以为是年纪大的缘故,现在与其它的怪异事件放到一块,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甲乙丙丁四人各自低下头呕吐,空气弥漫开浓烈的酸臭气息。 阿朱站起来打开窗户透风,现在只有她仍旧显得轻松,仿佛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从容不迫。 人肉 丁能退到阿朱身边,与她一道守住窗口。 店主和老板仍旧保持卑谦的笑容,双手抱在肚皮前面,脑袋微微低下,仿佛在认错请求原谅。 成崖余率先结束呕吐,开始发号施令,叫四名手下将老两口拷起来,先初步审讯一下,然后带回到旧银山镇去关押。 店主和老板娘没有任何反抗,乖乖伸出手让甲和乙处理。 上手铐的时候甲和乙显得十分专业,动作极快。 接下来他们把老两口拖到角落里,要求老两口蹲下。 老板娘和店主依旧保持卑详细的笑容,认真遵照甲和乙的要求做,一丝不苟。 阿朱开心地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观看眼前发生的事,因为这是她两世为人的经历当中未见的事——看到差人审讯罪犯。 “除了那盆假的猫肉之外别的菜里有没有问题?我觉得很难受,担心自己无意中吃了人肉,这事太可怕了。”丁能问她。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发现。”阿朱说。 “你怎么知道人肉什么味?”丁能忍不住问。 “我在地府呆了几百年,当然知道,你别问怎么知道的。” “有不方便说的秘密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怕你感到恶心,地府鬼街里的餐馆出售的一些菜和食物其中一部分来自于与尸体有关的东西,我在那边住了这么久,有时难免吃过几顿。”阿朱说。 “现在不想吃那些东西了吧?”丁能问。 “当然不想了,我已经是人,以后别再提这种恶心的问题。”阿朱说。 这边成崖余摆好录音设备和数码相机,开始对两位重大嫌疑人展开审讯。 “那盆所谓的野猫肉其实全是人肉吗?”甲怒气冲冲地问。 “嗯,你们都发现了,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确实全都是人肉,这么香的东西,你们干嘛不好好享用呢?真是太挑剔了,待会别扔掉,留下给我吃好不好?”老板娘缓缓说。 “这是证物,要上交的,你就别掂记着吃人肉的事了,赶紧把你们干的坏事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成崖余说。 ‘啪’一声脆响,甲狠狠打了老板娘一记耳光,然后大声说:“老实交待,这些人肉是从哪里弄来的?” 吃人肉 丁能惊讶地看到挨了耳光的老板娘仍旧面带笑容,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并未受到重重一击,而只是轻轻地温柔抚摸。 店主同样保持着卑谦的笑容,似乎表情已经被某种未知力量固定住一样。 老板娘的表现更为诡异一些,她的手指被切掉了两只竟然行若无事,俗话说十指连心,一点小小创伤都是极端的痛苦,以普通人的正常反应来看,完全不可思议,记忆中只有淡牛锡大厦那群妖魔才会像这样。 难道这老两口精神已经失常?还是被外来的意识所控制? 丁能感到困惑,先前听说这伙人在此已经吃过五顿饭,为何此前竟然毫无察觉,真是怪事。 如果没有阿朱的提醒,可以肯定他们会把那段被切下的人类JJ当作野猫肉吃下去,一直到用餐结束也不可能察觉。 甲继续审讯,由于两位嫌疑犯还算配合,所以没有再动手。 老板娘说:“旧银山镇有两个面色苍白的年青女人常常骑着三轮摩托车到河边扔人的尸体,她们搬动时候很费劲,就花钱雇用我们帮忙,看到了觉得这样丢掉太浪费,就讨了一些回来打算喂猪,担心猪没办法消化生肉,于是就放在锅里煮一下,闻着那味道挺香,就捞出来自己吃了一些,有时候也拿出来卖给外人吃。” “我们前面那几次吃的菜里有没有人肉?”成崖余问。 “有啊,只要说是野味的菜,全是人肉做的,你想一想,这附近方圆几十里根本就没有森林,去哪找野味啊,除了蛇和老鼠之外什么都没有,当然只好这样弄。不过鸡肉和蔬菜倒是没问题,我们一直把人肉与其它东西分开加工,从菜刀到刀墩和菜盆都用不同的。”老板娘说。 成崖余低下头,又吐了一次。 甲乙丙丁也跟着呕吐,地板了新添了几大滩脏东西,室内弥漫着酸臭气息。 看来他们在此曾经享受过不少的虚假野味。 阿朱和丁能站到窗前,呼吸外面吹进来的新鲜空气。 现在丁能想知道的是这老两口在加工过人肉之后是否认真洗手,会不会沾着满手的碎肉屑和血污就接着用另一套厨房用具来处理蔬菜和鸡。 想到自己可能在无意中已经吃了一点点人肉,他感觉胃部开始有些痉挛。 “没事的,我能够确定咱们先前吃过的东西里没有人肉的成分。”阿朱安慰他。 “希望你是正确的。”丁能沮丧地说。 吃人肉 经过一番审问,大致弄清楚了经过,按照老两口的交待,他们仅仅只是看着人肉扔掉可惜,所以拿回来废物再利用而已,他们甚至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问题,他们没有杀人,只是把尸体上的肉割下来加工之后出售或者喂猪。 成崖余问:“你们经常吃人肉吗?” “吃,煮在锅里闻着挺香,那种味道太诱人了,怎么也控制不住,有时煮到半熟就捞起来吃了。”说话的同时,店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老板娘补充一句:“前面几次你们剩下的菜,觉得喂猪有些可惜,所以我们第二天热一下全都吃了。” “扔尸体的那两个女人最近一次什么时候来过?”成崖余问。 “三天前的早晨。”老板娘说。 这个问题显然让成崖余很没面子,他转过头看了看丙和甲,朝他俩瞪眼。 “你知道那两个女人的名字吗?”他接着问。 “好象说过几次,但是想不起来了。”店主说。 “我也想不起了。”老板娘说。 “你们这样对待尸体,难道不害怕吗?”成崖余问。 老两口依旧是那种明显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凝结在他们的脸上,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消失。 “第一次见到那两个年青女人扔尸体的时候怕得要命,差点被吓死,然后她们对着我俩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们就不再害怕了,感觉一切烦恼和担忧都消失了,什么都不愁,胳膊腿也不痛了,眼神也好使得多,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遇到什么事都挺开心,用电视里常常听到的话来说大概就叫幸福。”店主慢条斯理的说。 丁能听得心头寒气直冒,这要什么样的能耐才可以制造出如此可怕的后果,难道是催眠术吗?还是某种未知的邪恶法术。 人的大脑是多少复杂的东西,需要多么强悍的能力才可以成功地控制住两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并且让他俩一直不会醒来。 丁能转头看看阿朱,用目光向她询问是否有办法将这两个人从怪异的状态中唤醒。 阿朱摇头:“这老两口恐怕没得治了,如果硬要弄醒他们,没准会立即陷入疯狂或者是被吓死。” 审讯 审讯持续了好一阵子,关心的重点问题全都集中在那两个面色苍白的年青女人身上,根据交待得出以下内容,她们身材很瘦,不怎么高,大致一点五五米到一点六米之间,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头发修剪得很整齐,披到耳根后面一点,她们多数时间穿绿色衣服,有时也穿洁白的长裙。 这两个女子大概在一年前就常常来到河边扔东西,老两口一直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她们,直到有一次,老两口在自家菜地里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见她们正往三轮摩托的车厢里拖出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想要扔进河里,于是,用人肉喂猪以及冒充野味的勾当从此开始。 老两口从身后反拷住双手,然后用一根绳子拴到一起,仿佛两只超大型的蚱蜢。 如何处理这两位成为议题之一。 甲认为可以把罪犯留在这里,铐到窗框上或者把脚捆起来,只要让其在天亮之前无法开溜即可,然后赶紧开车去旧银山抓捕那两位扔尸体的年青女子,因为她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而这两个愚蠢的老家伙仅仅只是从犯。 丙提出不同意见,他认为这老两口很可能就是碎尸案的主犯,他们先前的交待仅仅只是装疯卖傻,完全可能是胡说八道。这里估计是一家黑店,许多来客被设法弄死,财物抢劫一空,然后切割成肉块出售,没有用处以及难以处理的部分则扔到河里。他建议立即通知留在旧银山镇旅馆内的同事,让他们协同当地差人一起调查是否真的有那么两个女子,大家则在此地过夜,等到明天城内的后援人赶到之后再开展行动,这样做比较保险些。 乙认为老两口的交待大致可信,提议兵分两路,留下两个人看守着老两口,其余的人赶紧到旧银山镇实施抓捕罪犯的行动。 丁对乙的提议表示反对,他认为那两位抛尸女子的身份不简单,很可能具备一些难以想象的特殊能力,目前人手很少,最好不要再分散,否则遇到什么意外的事就难以抵挡。 成崖余犹豫不决,转而问丁能和阿朱的意见。 “我赞成留守此地,等待天亮。”丁能说。 审讯 眼看一时商量不出什么结果,阿朱提议换个地方继续讨论,因为这里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甲乙丙丁欣然从命,立即把老两口拖到旁边另一间屋子里。 这一个房间只有一扇窗和一道门,空间不大,众人挤在一起感觉比较安全。 这处农家乐由于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宽阔的道路,距离城市又太远,所以生意很清淡,据成崖余的估计,很可能是为了得到上一级用于扶持经济发展的资金,所以把自住的房屋弄成这样,有生意的话就接待,没客人的时候继续过日子,许多当地居民都这样干,此类做法在山京城郊很是流行。 成崖余说:“我有些担心,怕旧银山镇那边出事,两个抛尸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还很难判断,如果通知那边的人展开调查,他们很可能会有危险,综合考虑,带上老两口同路回去旧银山是唯一选择。” “要不要通知城里,请求派更多人进来?”丙问。 “以什么理由呢请求增援?难道告诉同事我们要抓两个女超人似的坏蛋吗?”甲说。 “应该请求增援,人多一些更为保险。”丁能说。 “两位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在此次行动当中能够帮忙做点什么吗?”甲用调侃的语气说。 “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当然会动手。”丁能说。 这时老板娘突然发出一声高亢而嘹亮的尖叫,声音异常刺耳,连绵不绝。 甲乙丙丁满脸痛苦地捂上耳朵,成崖余低头在衣服口袋里寻找什么。 阿朱明白这老太婆在向某地发信号,于是抓起一片抹布塞到其嘴里。 尖叫声突然停止,众人长出一口气,刚才这声音实在是太刺激了,对于耳朵是个极大的摧残。 老板娘的嘴刚被塞住,店主开始大叫,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一只嗓子坏掉的狼在哀嚎,有些凄凉,令人心生寒意。 丁能打算学着阿朱的样如法炮制,可是周围已经没有了形状和大小合适的布,只好拿起一只沾满泥的土豆,强行塞到店主咧开的大嘴内。 这时他们发现,先前以为固定在老两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面代之的是冰凉而狰狞的奇怪表情。 怪物 乙打了店主一记耳光,然后揪着他的头发来回摇晃,大义凛然地问:“怎么不笑了?操。” 店主想把土豆从嘴里吐出来,却无法做到。 成崖余终于找到了放在口袋里的胶布,撕开一段拿到手中,准备用来贴住嫌疑犯的嘴。 乙说:“如果你保证不再怪叫,我就把这只土豆拿出来。” 店主眼睛眨巴了几下,然后点头。 担心手指被咬到,乙小心翼翼地用一只筷子从店主嘴的一侧插进土豆,然后挑出来。 “哦——啊——”店主再次怪叫。 成崖余把胶布迅速贴上去,阻止其发出声音。 “这家伙真不讲信用,得好好教训他一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叫。”甲愤怒地四处寻找,看样子在挑选合适的刑具,稍后在一张挂历上发现了一只带线的缝衣针,他立即取下,拿在手里走回来,往店主的嘴上扎了几下。 几个小小的血珠出现在店主的脸上。 这时外面的狗开始乱叫,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算闯入。 风声呼啸,乌云遮住了月亮,室内的灯光忽明忽暗。 一些细微的抽泣隐约传来,似乎有十多个人在悲伤地哭泣和呻吟,那声音不算很大,却能够清晰地听到,无法辨别其方向,感觉好象源自地底,又好象从天空中传来。 阿朱面对窗户,双手结成了一个印,隐隐有淡黄色的光芒在指间晃动。 丁能把先前放回口袋内的灭灵符拿出来,做好了扔出去的准备。 “发生什么事了?”甲紧张地问。 “可能是怪物来了,不必紧张。”成崖余平静地说。 这时老两口的脸渐渐变得苍白,皱纹明显比先前增多,眼睛却更大了,丙看到了这样的变化,胆战心惊地告诉其它人。 “他们恐怕早就已经不是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成崖余依旧很平静。 丁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我一直申请调到别的中队,可是没有得到批准,跟着成队长混太危险了,老是遇到麻烦事。” “别抱怨,我也没留你,是管人事的上级不同意你换岗。”成崖余说。 怪物 丁和乙絮絮叨叨地抱怨,说跟着成崖余混从来捞不到什么好处,麻烦事却一桩接着一桩,一会儿见鬼,一会又要开枪打没了脑袋却还能够到处乱跑的尸体,有很多同事在这行当里混了几十年,除了靶场之外从来没有在其它地方开过枪,而自己最近一年不到,在工作当中打出去的子弹已经有一百多粒。 “停止这种无用的废话,振作起来,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平安的离开这里。”成崖余冷冷地说,“等到这桩案子结束之后,我会向上级申请弄几个警校刚毕业的年青人来代替你们,到那会你们想去哪就去吧。” 外面的哭泣和呻吟渐渐变低,然后消失,月亮从云层中露出来。 众人刚刚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却突然听到看门的大狗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然后是鸡的叫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对这些可怜的动物发动了攻击。 然后灯光熄灭了,几个房间同时如此。 丁和乙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停电而已,干嘛这样紧张。”成崖余摸出一只手电筒,照着窗子和门。 丙伸手揪住老板娘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是不是你在捣乱?信不信一枪打死你?” 老板娘的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由于嘴被塞住而无法开口,只是嗯嗯哼了几声。 店主的鼻孔开始流血,数量挺多,流过贴嘴的胶布,沿着下巴淌到了衣领上。 担心这家伙会死掉,成崖余撕掉了胶布,问他有没有事。 “你们都会死得很惨。”老头说话的声音很怪,有些尖锐,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会先死。”丙把枪顶着老头的耳朵,看得出他的精神有些失控的苗头。 “不要这样。”成崖余把丙的枪推开。 这时外面突然安静下来,狗不叫了,鸡和鸭也全无动静。 然后有什么东西缓缓走动,脚步声异常清晰。 就制造出的动静而言,所有人都认为可能是一个身高两米以上,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庞然大物正在靠近,虽然看不到,但是感觉就是如此。 众人的情绪立即紧张起来,成崖余把枪指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丙的枪口也离开了店主的头部。 腐尸 阿朱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门口附近,手掌间的黄色光芒依旧,蓄势待发。 丁能担心这几位会误伤阿朱,于是赶紧说:“把枪放下,她能够对付。” 成崖余首先把枪口指向地面,然后其它人跟着这样做。 外面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停在门口,然后门板缓缓移动,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推。 众人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门终于完全打开,一具黑乎乎的尸体站在外面,它高度大约一点七米左右,远远没有先前想象中那么庞大,浑身上下腐烂得极严重,表层皮肤已经不存在,全是烂糟糟的肉和泥土,肩膀上露出了骨头,额头同样如此,嘴唇已经不知去向,露出上下两排暴牙,眼眶里有灰黑色的霉菌,呈丝状直立,脑袋斜垂在肩膀上,颈部的骨头似乎已经折断。 它身上没有衣服,全是腐烂的皮肉,行走的动作僵硬而缓慢,每一次落足都仿佛在跺地一样。 这样的东西应该乖乖躺在棺材里或者泥土里才能,然而它却保持着行动能力,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现在众人眼前。 阿朱毫不犹豫,手中蓄势已经久的小小光球猛然抛出,撞到尸体的胸廓中部,一阵黄色光芒炸开,腐尸的肋骨掉下了小半扇,一些黑乎乎的、没烂透的残余内脏缓缓流淌出来,挂在腰腹间晃悠。 这一击并没有能够阻止腐尸前进的步伐,它摇晃了几下,继续行动,一大步跨入门内。 强烈的臭味占据了狭小的空间,手执镇尸符的丁能再次感到胃部有些痉挛。 阿朱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收效甚微,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再来一次还是退开。 “阿朱闪开。”成崖余举起枪,大声说道。 阿朱见状立即跳往旁边。 只听到枪声连响数下,成崖余和丙还有甲同时朝腐尸射击,由于距离非常近,仅有四米左右,他们弹无虚发,全部命中。 腐尸的脑袋上挨了两下,额头被炸开,上牙被打飞,胸部和腹部挨了许多下,但是它仍然能够走动,距离枪口越来越近。 腐尸 枪声太响亮,丁能几次对着身边的人大吼,叫他们别开枪了,节省一点子弹,看他表演,但是谁也听不到。 闪到房间另一侧的阿朱双手捂住耳朵低下头,满脸痛苦,她就连过年时的鞭炮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巨大响声对于她完全就是痛苦的折磨。 弹药的味道与腐尸的臭气混合到一起,室内的空气更加污浊难闻。 终于枪声停止,这时腐尸也走到成崖余面前一米处。 “两位大师,赶紧动手啊。”甲和丙同声高喊。 丁能看了看旁边,确认自己不会被子弹误伤,上前一步,把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镇尸符拍到腐尸的肩膀上。 雷雨扬提供的符果然灵验,腐尸不再动弹,烂糟糟的肉上开始冒出灰黑色的烟雾,一些有形无质的东西正在迅速离开它的表面。 这怪东西先前湿润的烂肉开始迅速变得枯干,胳膊开始散架,先是手指脱落,然后是小臂和上臂,接着脑袋也从脖子上掉下来,摔到地上发出一块闷响。 腐尸的躯干和两条腿仍然保持站立状态,但是谁都明白它已经完蛋了,再也不可能制造麻烦。 “咱们这旯旮的僵尸显然比米国的更厉害,我清楚地记得,米国恐怖片里的僵尸和腐尸只要脑袋被打碎立即就完蛋,这家伙的头已经没了三分之一,还好象没事一样。”甲喘着粗气说。 丁和乙没有开枪,自从腐尸闯进来之后两人一直抱在一起,身体抖个不停,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嘴里冒出白色的泡沫,偶尔喃喃低语几声,嘀咕些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成崖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伸手拍打丁和乙的肩膀,平静地安慰他们:“现在没事了,怪物已经被大师搞定。” “别吃我,别杀我。”乙抽泣着说。 “也别吃我,我有肝炎,当心传染上。”丁说。 “没有谁要吃你们,放心好啦。”成崖余说。 丁和乙缓缓松开,看了看彼此的脸,然后把目光投向丁能,看到已经彻底干枯的腐尸,他们再次抱到一起,由于紧张和恐惧牙齿碰撞出咯咯声。 阿朱走到丁能身边,微笑着说:“你的符真厉害,一下子就弄死了这家伙。” 变形 店主突然发出一阵类似公鸡打鸣的笑声,显得十分开心。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着他。 “你个老傻B,笑什么笑?”丙伸手揪住店主的耳朵往上拉。 成崖余叫手下带着俘虏,一起到外面去,因为这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外面厅堂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呕吐物满地都是。 “干脆到院子里去。”甲提议。 来到院子里,丁能看到了被剪断的电线,他用一根木把的铁铲处理了一下,弄出金属芯来,然后搭上。 电灯立即亮起来,四周一片光明,一种虚幻的安全感出现,似乎一切仍然都在掌握之中。 地上有一些死掉的鸡和鸭,估计有十多只,看门的大狗还算机灵,先前躲到了角落里,现在才慢慢溜出来,保住了性命。 店主嘀咕:“鸡鸭怎么全都死掉了,真可惜,费了很多玉米才养到这么大。” 丁能看了看店主,心想这家伙似乎没有疯掉,也没有彻底变傻,还知道关心鸡鸭。 这个农家乐孤零零地呆在田野里,四周全是菜地和果树,方圆一公里内没有其它人家。 远处雾濛濛的,看不到一丝光明,夜风拂面,感觉有些阴森森的,令人心底不由得发毛。 阿朱倒显得不在乎,因为此时此地的风景与地府鬼街很相似,令她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回到了家乡。 丁能却很紧张,他不知道阿朱平时玩得花团锦簇的道术课程当中究竟有多少实用的成分,也不敢肯定如果真的遇到极厉害的恶煞或者是凶灵自己就凭口袋里那些符能否对付得了。 丁和乙仍旧怕得不行,两人紧紧跟在成崖余身后,寸步不离,仿佛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甲问丁能:“大师,现在怎么办?” “我仍然认为应该坚守在此地,等待天亮之后再开展下一步行动。”丁能说。 “这里似乎不怎么安全。”甲说。 “去旧银山的路有七八公里远,途中同样不安全。”丁能说。 变形 讨论了一阵,成崖余最终决定回旧银山镇去,因为那边人多,警所里有设备完善的拘留室,还有其它一些差人和治安协管员,力量更为充足些。 丁能只好配合这位队长的行动,虽然觉得有些不妙,可能会遇到麻烦,但还是得听从指挥。 阿朱倒是很无所谓,她不喜欢平淡,如果可以看到更多刺激的事,她会非常高兴。 众人商议好决定离开这里,却发现农家乐的老两口已经很不对劲。 老板娘的牙变长了许多,从口腔内伸出来,露在嘴唇外面,有些像是獠牙,脸色变得苍白发青,十足的一张鬼脸。 成崖余伸手摸了摸老板娘的脉搏,确认她仍然保持着心跳,并没有变硬变凉。 店主的脸色同样糟糕,毫无血色,有些发紫,仿佛受过沉重外伤的尸体,牙齿变得与老板娘一般的长。 丙连忙解释,说店主的脸成为这样不是由于殴打,而是其它某种奇怪的原因。 “不怨你,小伙子,你那几下大巴掌不能把我怎么样,放心好啦,什么时候想打人就朝我动手,别不好意思,只要能够让你感觉到愉快,怎么都行。”店主的语气又发生了变化,语速快了许多,再像先前那样缓慢和。 “谢谢,你真是通情达理的坏蛋。”丙松了一口气。 “想不想爆我的菊花?想就来吧,听说城里最近这些年非常流行同志关系,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体验过那种事呢,你就当帮帮忙,放纵一次,也好让我增长一些见识。”店主说。 丙瞪了店主一眼,怒骂:“给你一点好脸色看看就想翻天,我操,哪来这么多废话。” 丁能站在一旁,心里明白这老家伙很不对劲,很想贴一张灭灵符或者镇尸符之类的东西到其脑袋上,但是又担心会导致极可怕的后果,比如让老家伙猝死或者自燃之类,这里共有五名差人,如果事后追究起来,恐怕会很麻烦。 看到老两口的明显变化,成崖余也是惶惶不安,担心他们会突然变成可怕的妖怪或者是其它东西。 本来已经走向汽车的脚步停下,众人决定审问一下,把这些怪事搞清楚再走也不迟。 什么东西 丙和成崖余责令老两口跪在碎石头铺成的地面上。 阿朱仔细看了看老两口,围着他们绕了整整一圈之后郑重其事地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虽然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 “是什么呢?”丁能问。 “我从来没见过这类玩艺儿,感觉非常奇怪,如果可能的话,很想把他们解剖了,仔细察看和研究一番。”阿朱说,“感觉先前他们确实是人,只是精神状态不怎么对劲,似乎被某种外来力量远程操控,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是怪怪的。” “解剖肯定不行,慢慢再研究吧。”丁能摇头。 成崖余示意丙主持审讯,显然丙很擅长此道。 只见丙拉起袖子,瞪圆两眼,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围着老两口走了半圈,在他们身后站定,把手指弄出咯咯声,整一个专业刑求高手架势。 “你们刚才搞了什么鬼?老实交待,否则我把你婆娘的手指一根根拧断。”丙再次揪住店主的耳朵。 “拧吧,拧吧,反正她不知道疼。”店主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有某种阴谋。 成崖余打算同时审问两个人,于是用一根树枝把塞到老板娘嘴里的抹布掏出来,这样做的过程当中,不小心把两只门牙给挂在抹布里扯下。 “你个傻蛋,把老娘的牙都弄掉了。”老板娘气呼呼的骂。 “獠牙还在,其它的掉几只没啥,装假牙不贵,你以后仍然可以撕肉吃,不会影响进食。”成崖余满怀歉意地说。 “快说,刚才你们怪叫了几声然后就出现一具腐尸,这怎么回事?”丙手上一使劲,居然把店主的耳朵一整只撕下来。 看着手里血淋淋的人耳,丙有些过意不去,赶紧小心翼翼地想要放回原位却无法成功,一松手耳朵就掉到了地上。 “你个王八蛋哦,把老子的耳朵也给揪掉了,真是坏透顶。”店主皱起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但是没有显示出痛苦的表情,仿佛被撕下的是衣服而并非身体的一部分。 “就是我们叫出来的,只要我们愿意,还可以叫出更多,附近山坡就有坟地,里面的后备尸体多的是。”老板娘咬牙切齿地说。 什么东西 那边的审讯进行得如火如荼,这边丁和乙紧张地问阿朱,如果再出来几只腐尸怎么办? “象刚才那种货色的怪物我能够对付,用几张符而已。”丁能自信地说。 “可是如果被叫来整整一大群呢?你们能够对付吗?”乙又问。 “有这可能吗?”丁能皱起眉头,心想这家伙未免太悲观了点。 “难说啊,我看过的米国恐怖片里,那些僵尸一出来就是一大群,成百上千,尸山尸海,热闹非凡,异常壮观。”乙说。 “现实与影视作品区别挺大,别混为一谈。”丁能说。 “从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没有妖魔鬼怪的,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看到一具会走路的腐烂尸体,多年来建立的信念崩塌了,我忍不住猜测,或许真的会遇到好莱坞电影里的那种场景,有可能我会被咬死、撕碎,或者因为感染而变成僵尸和吸血鬼之类怪物。”乙显得很沮丧。 丁能叹了一口气:“距离天亮还很早,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接下来或许会有其它恐怖的东西出现,希望你别被吓倒。” “不会吧。”乙的身体摇晃得厉害,似乎腿有些软,嘴唇不停地颤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丁能牵着阿朱的手,走近跪在地上的老两口——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两个老怪物,怎么看都不像人,面色发青,獠牙伸在口腔外面,舌头变长,可以毫不费劲地舔到自己的鼻尖和下巴。 擅长审讯工作的丙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语气渐渐变得不自信,反倒是两位被铐住的老怪物若无其事。 甲低声对成崖余说:“感觉外面阴森森的,还是回去房间里吧,那样应该更安全些。” 成崖余说:“我认为应该到车里,把这两个怪东西关到铁笼子里慢慢审,这样的话如果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战略转移。” 七人和两位嫌疑犯分别进入两辆车内。 甲乙丙丁乘前面那辆,成崖余和丁能还有阿朱坐在后面那辆车内,两只老怪物就关在车后部的铁笼里。 一切准备停当,麻烦却来了,车子居然无法启动,无论怎么样折腾都没有用,起动机的声音非常有劲,可是发动机就是无法进入工作状态。 两辆车都是如此,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可是进口货啊,每一辆都价值几十万元,虽然旧一些,但是一直都保持着良好的车况,这样的事此前从未发生过。 困境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甲乙丙丁离开前面那辆,走回来看情况。 “我们怎么也无法启动,如果再弄下去,蓄电池可能会没电。”甲说道。 丁能观察这四位的反应,发觉丙和甲还算从容,丁和乙已经有些不对劲,他俩步伐不稳,身体摇晃得厉害,嘴角不时抽动几下,显然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看来是刚才那具腐尸干的。”成崖余说,“既然它拥有打死鸡鸭和弄断电线所需的智力,那么也有可能把我们的车弄坏。” “你们当中谁会修理车?”阿朱问。 甲乙丙丁同时缓缓摇头。 “我也不会,平时感觉车子哪里不对劲,只管开到定点修理厂内扔给师傅处理,从来不管换了些什么零件,也不管花掉多少钱。”成崖余说。 “我开车的时间比较短,行车途中从来没有遇到过故障,所以一窍不通。”丁能说,“但是我觉得应该把车头盖子掀起来看一看,或许有所发现,如果是比较明显的破坏行动,能修好也未可知。” 成崖余弄开了发动机罩,丁能过去观看,阿朱用电筒为他照明。 丁能面对复杂无比的电线和各种管子,完全不得要领,看了几分钟之后他才大致确定发动机的位置,别的东西叫什么再也弄不清楚。 他暗暗感慨,真是隔行如隔山,看样子做一名汽车修理工并非易事。 找不到哪里曾经被破坏过,他只好把盖子合上。 这时两只老怪物得意洋洋地笑,其声音很像是山羊在叫,只是分贝更高一些,也更为刺耳一些。 “怪笑什么?信不信老子开枪打死你们。”丙愤怒地说。 “嘻嘻,条子生气了,哈哈,差人抓狂了。”店主乐呵呵地说,对于威胁显得毫不在意。 丙倒也不敢真的掏出枪来朝两只老怪物射击,只得捡起一根柴棍,伸到铁笼里捅了店主肚皮上几下解解气。 “怎么办?就呆在车里吗?”甲问道。 成崖余犹豫了片刻:“还是到房间里比较好,感觉墙壁和屋顶还算结实,就算遇到什么东西也可以抵挡一下。” 困境 还好这个农家乐的房间比较多,除了被弄脏的厅堂之外还有好几间,众人带着嫌疑犯找到一处较干净的地方呆着。 担心出现无法处理的麻烦,成崖余通过电话与上级沟通了一番,把遇到的情况如实汇报并申请援助,要求加派人手到旧银山镇协助留守的人,与当地警员一道把两名嫌疑犯抓捕归案,同时派遣几名同事过来,如果可能的话,请带上一名比较专业的汽车修理工,因为这儿的两辆车都无法启动。 电话能够打通,并且得到了承诺中的援助,众人心情好了许多。 道法书当中说人气重时便可压制鬼气,差人天生身带煞气,如果能够多来几位,妖邪之物的势头肯定会低一些。 这时店主和老板娘的模样越来越不堪入目,两人的眼睛渐渐变红,闪烁着怪异的光,嘴里的獠牙又变长了不少,面色青中带紫,耳朵变尖,鼻孔上翻,人类的特征已经不怎么明显。 老板娘仿佛变傻了,异常开心地笑个不停,眼睛眨巴得飞快,舌头长长地拖在口腔外面晃荡,仿佛饥饿的黑熊。 店主面部的胡须迅速生长,几个钟头过去长出了一寸多,稀稀拉拉的,也不怎么硬,看上去仿佛一只患了皮肤病的猩猩。 担心两位嫌疑犯会玩出什么花样来,丁能找来绳索,把他们的胳膊加固了一道,绑到椅子上,然后把脚拴到椅子腿上,让他们无法站立。 “小兄弟,待会我想撒尿怎么办?嘻嘻哈哈。”老板娘眉开眼笑地笑。 “尿裤子里吧,没关系的,我们都不介意。”丁能冷冷地回应。 “拉屎怎么办?嘿嘿。”老板娘咧开嘴笑。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到天亮之前绳索不会松开。”丁能说。 “你好淫荡哦。”老板娘朝丁能挤眼睛,似乎在抛媚眼,但是看上去却好象刚挨了一耳光似的。 店主的耳朵再一次掉到地上,丙拾起来,准备安装回原位,刚接近血乎乎的伤口,店主突然转过脑袋,张嘴把耳朵咬到嘴里,咔嚓几下大嚼特嚼,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食物。 附体 看到店主吃下了耳朵,丙吃惊不浅,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一点不浪费。”店主伸出长长的大舌头轻舔嘴唇。 “你——你为什么这样做?”丙惊讶地问。 “我的耳朵我做主,关你屁事。”店主满脸骄傲。 “有道理,确实与我无关。”丙摇摇头,走到一边站着,面部表情在说明他不打算跟这样一位疯狂的怪物讨论任何问题。 阿朱走近两名老怪物,严肃地问:“现在你们还是人吗?” “我也拿不准,好象是,又好象不是。”老板娘显然有些犹豫。 “感觉有些不对劲,哪里出了问题俺也不知道。”店主说。 “如果从相貌看,你们俩恐怕怎么也不能算是人了。”说话的同时,阿朱摸出一面小镜子,让两位老怪物看。 “是不怎么体面,不过皱纹变少了,皮肤更光滑了,只是颜色有些怪,像是阿凡达里的外星人一样。”老板娘说。 店主对自己面部的变化同样很满意:“脸上长出这么多毛,看上去很威武,跟猛张飞有些相似。” “你们肯定去过寺院里,现在请好好想一想庙里的观音像,释迦牟尼像,门口的四大天王,以及弥勒佛。”阿朱说。 两位老怪物同时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想不起来了。” “现在你们最想吃什么东西?”阿朱问。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会弄来给我们吃吗?”老板娘问。 “说出来听听,也许我会弄给你们吃。”阿朱说。 “我想吃人肉,最好是扔在屋顶上晾了两天的那种,如果有许多白花花、胖乎乎的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就更好了。”老板娘说。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都要流口水了。”店主说。 “你们的思维已经让外来的力量给控制了,如果你们努力守住意识里那一点清明,或许还有希望恢复过来,如果你们任由欲望放纵,那么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回不来,死掉之后会下地狱,接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阿朱说。 丁能明白阿朱在试图确定两位老怪物的身份,他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研究过有关邪秽恶灵方面的材料,想弄清楚眼前这两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附体 丁能隐隐觉得,老两口是被一种很厉害的煞给控制了。 特别凶的阴魂经过修炼,有可能成为近似于魔的存在,俗称为煞。 一般的人如果见到尸体,本能的反应就是恐惧和惊慌,担心自己的下场会不会跟那些东西一样。 老两口长期把尸体用来喂猪和制作菜肴给来客享用,显然自己也吃,并且认为这样的事完全正常,一点也不奇怪,这事很能说明问题。 他猜测情况大致应该是这样,如果店主和老板娘都没撒谎的话,那两个年青女人应该就是制造这局面的煞,她们通过意念控制住老两口,让其帮忙处理尸体,并且在其意识当中埋下伏笔,一旦老两口暴露身份,就会化身为半人半妖的怪物,同进通过大声呼喊把外面藏在泥里的腐尸发动。 但是感觉这样的猜度当中问题多多,似乎有些无法成立。 首先汽车为何无法启动?哪里被弄坏了? 凭腐尸缓慢的动作,怎么可能在几秒钟之内弄死十多只鸡鸭? 外面是否还隐藏有某种未露面的怪东西? 越想越觉得找不到头绪,丁能做了一个深呼吸,决定暂且放下,稍后而考虑,因为他觉得这种缺乏信息的盲目猜度没有多大意义。 “这老两口已经不是人,待会可能变得很凶恶,我建议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斩首。”阿朱说。 丁能摇头:“不可能这样做,想想其它的办法,不会伤及人命的那类。” “事到临头,我才知道自己有很多方面学习得不够好,现在就觉得拿这两位没什么好办法,如果驱邪,没准先完蛋的会是他们。”阿朱说。 “虽然他们已经不怎么像人,可是仍然不能处决他们。”成崖余看了看甲乙丙丁四位手下。 丁能明白如果没有这四位在,恐怕成崖余早已经动手割下两只老怪物的头颅。 人多也有时也不好,会引来其它的麻烦,行动方面必然有所顾忌,不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担心被揭发。 “难道继续看着这两个怪东西变得越来越恐怖,最后成为能够伤害人的怪物?”阿朱皱眉。 “只能这样。”成崖余回答。 鬼上身 进入房间半个钟头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先前紧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为松驰状态。 乙摸出一副扑克牌,叫人过去赌博,说是这样可以获得勇气,支撑下去直到后备人员出现。 成崖余也没有反对,大概是觉得乙和丁只要别添麻烦就好,如果打牌赌博能够有助于让他们保持住正常的精神状态,那么就由得他们去。 丁能对于援兵能否在今夜出现倒也不抱多大希望,来这里的路七弯八绕,十分糟糕并且狭窄,岔路众多,看着每个路口模样全都非常相似,想要在夜间准确无误的找到这个农家乐感觉不太可能。 而且谁也说不准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怪东西会不会采取措施。 感觉要熬过这一夜并不容易,现在只是二十二点四十分,距离天亮还很远。 两只老怪物仍在不停地弄出各种声音来,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显得很兴奋,仿佛用不完的劲,乐呵呵的摇晃脑袋。 成崖余仍在试图与两位老怪物交谈:“你们孩子在哪里发财?” “有什么企图?是不是想抓他们做人质?”老板娘笑嘻嘻地说。 “现在已经不会搞株连了,你们犯的事与你们的孩子无关。”成崖余说。 “你们今天夜里都会死,懒得理你们。”老板娘说。 “夜里会发生什么事吗?”成崖余微笑着问。 “恐怖的大魔神会从天而降,我们会被拯救,而你们七个恶人将会得到应有惩罚。”店主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谁是大魔神?那两个送尸体过来的年青女子吗?”成崖余问。 “嘻嘻,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去。”老板娘得意在笑。 “做这种事,你们会下地狱的。”成崖余说。 “才不怕,不知道祸害遗千年吗?想要健康长寿就得多干坏事,至少日行一恶方为及格。”店主说。 “很显然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我却还在继续跟你们废话,真是没意思。”成崖余摇头。 “因为你心慌得厉害,所以想通过跟我们交谈来消除紧张和恐惧。”老板娘说。 “我拥有半阴眼,能看到部分阴魂,我的两位朋友身具道术,如果你们肯离开老两口的身体,现身出来谈判,或许可以找到某种解决问题的办法,让大家都过得去。”成崖余说。 鬼上身 成崖余的话显然没有取到什么作用,控制老板娘身体的外来意识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也许是根本无法离开。 店主问:“你说些什么啊?叫人费解。” “你们两位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们,外来的一些东西占据了你们的躯壳,就是这么回事,俗话说的鬼上身。”成崖余说。 “切,别瞎胡扯,真有这么厉害的话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我只需要上你的身,然后控制住你的身体,让你把枪拨出来,将这里的其它人一个个打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老板娘说。 听到这样的话,成崖余顿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摸索腰间的枪,确认一切正常才稍稍放心。 丁能也听到了老板娘的话,他同样对此感到紧张,这些差人虽然身具煞气,但是其中胆怯和阳气衰弱者却很有可能被恶煞趁虚而入。 如果丁和乙鬼上身,突然拨枪向同伴射击,那可就糟糕了,想到这里,丁能不禁回过头看了看这两位。 “我没事,至今好好的。”乙严肃地说。 “我也挺正常,没有被鬼上身。”丁说。 丁能拿出符纸,给成崖余和甲乙丙丁每人一张,叫他们用别针固定在内衣上。 阿朱和丁能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做过相应的准备,贴了不止一道符在衣服里,此时倒也不必再这样做。 “这样就不会鬼上身了吗?”甲问。 “你们身为差人,天生带有几分煞气,普通的阴魂根本无法靠近,可是今夜要对付的东西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得做足准备工作,以防万一。”丁能说。 “是啊,我听老前辈说过,差人天生就能吓跑恶鬼,跟殡仪馆和医院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一样,不大可能在灵异事件当中受到伤害。”丙乐呵呵地说。 “那是你们没有遇到真正的可怕的东西,比如那一次发生在咱们所里的流血事件,连锦衣卫都死了那么多。”成崖余说。 “队长,你屡遭大难都能够幸存,跟你在一起,我对自己的安全很有信心。”乙说。 “把你这点信心保持住,邪物就很难伤害你。”成崖余说。 大刑侍候 贴上符之后,气氛稍稍显得轻松了一些,这显然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保护。 乙拿出一副扑克牌,邀约丙丁甲开赌,最终只有丁响应号召。 于是两人只好诈金花,十元底,两百元封顶。 丁能从旁边的房间里拖来两架椅子,让阿朱半躺在其中,如果不是地方太窄的话,他会把沙发弄进来让她可以好好休息。 成崖余无精打采地盯着两位老怪物看,同时也得接受对方投过来的怨毒目光。 丙手持一根缝纫机用的针,不时往两名嫌疑犯的腿部刺一下。 甲拿着一根两米左右长的竹竿,冷不丁往店主肚皮上捅一下。 “你们两个是不是虐待狂?都折腾几个钟头了,就不能消停一下吗?”老板娘愁眉苦脸地说。 “我们就擅长这个,对待你们算是温柔的,还没上现代十大酷刑呢。”丙冷冷地说话的同时,把手里的针刺入了老板娘的小腿。 “操,把老娘刺得流出不少血,袜子都淌湿了。”老板娘想弯腰看看自己的鞋,却因为被捆在椅子上而无法如愿。 “真没劲,你们居然不知道痛,太让人失望了,感觉我的辛勤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你们一点也不懂得如何尊重他人。”丙缓缓摇头。 “小伙子,你在我腿上扎了几十下,难道要我说三棵药喂你妈吃?”老板娘开始生气。 “拜托你们弄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好不好?再像这样的话,我们可要下狠手了。”甲用竹竿捅店主的裤裆位置。 “哎哟,好疼啊。”店主装腔作势地叫唤。 “太虚假了,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甲很不高兴。 “别再捅了,我会生气的。”店主开始瞪眼。 “就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捅你又怎么了,有本事咬我JB。”甲把脏兮兮的竹竿塞到店主嘴里,左右敲打,拍击其獠牙。 店主咬住了竹竿,牙齿发力,把坚硬的竹子咬得裂开。 “牙不错嘛,这么大岁数了还可以咬断竹子。”甲往前捅了一下,把店主弄得满嘴是血。 大刑侍候 室内的气氛挺温馨,感觉一派其乐融融。 乙和丁仍在赌博,两人面前各自堆着一些十元和二十元面值的钞票,一会儿这个面前的钱多一些,一会又是另一个的钱稍多,感觉就好象在数钱玩一样,但是他们却非常投入,专心致志。 丁能和阿朱拉着手,挤在椅子里,低声说话,不时接个吻。 丙和甲仍在没完没了地折磨两个老怪物,仿佛除此之外就找不到其它可以做的事,而他们又不愿意闲着。 成崖余对手下的行为不予干预,默然视之,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丙开始用针扎老板娘的胳膊。 “小伙子,你这样坏,会有报应的。”老板娘说。 “操,你不懂就不要胡乱说话,我这是在惩罚邪恶,修理坏蛋,将来肯定会有好报,因为我做的是对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依我看啊,如果把你们的脑袋咔嚓掉,功劳会更大,死后肯定去天堂,多半还能得到大胡子马大爷接见。”甲得意洋洋地说。 “就算是坏蛋也有人权,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们。”老板娘说。 “切,你的脑袋进水了吗?想跟我谈人权,真是可笑,现在一切我说了算,就算把你们两个弄死也没什么问题,只要随便编个借口就可以。”丙说。 “你真是丧尽天良。”老板娘说。 “操,你们两个食尸怪物,干过的坏事多到不像话,丧尽天良这个形容词简直就是专门为你们而造的。而我呢,从事的是正义的工作,专门修理你们这样的坏蛋。”丙用针刺老板娘的肋部。 旁边的甲用竹竿抽打店主的背部和腿,弄出响亮的啪啪声。 成崖余有些看不下去,出言阻止:“够了,别再这样弄。” “队长,还没把这两个老怪物修理成乖孩子呢,怎么可以随便停止。”丙说。 “如果够胆的话,你们就把他俩弄死好啦,我会当作没看到。”成崖余说。 “这算什么事?叫我们当刽子手吗?”甲问。 “既然不敢弄死他们,又问不出什么答案来,还不如玩个直接干脆的。”成崖余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回想起不久前与丁能一道闯入牛宅杀死尸妖的情形。 “从业多年,我从来没有弄出过人命。”甲低声说。 失控 丁能打算用雷雨扬提供的符布个阵,可是忘记了具体怎么弄,哪些符应该往哪贴已经记不清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幢房子有许多个房间,占地面积颇大,周围还有猪舍和储藏室,柴禾棚和厕所等等,结构很复杂,与丁能在城里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果每一扇窗和每一道门都贴上符,那么口袋里的存货肯定不够用,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得出如此结论。 既然这样,只好放弃。 夜间二十三点一刻,成崖余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之后,得到一个坏消息,前来增援的人员在距离旧银山镇六公里左右远处出了车祸,由于路面上有一个大坑,车辆开过去之后失控冲到路下面的玉米田里,专门带来的汽车修理工手臂骨折,还有一名警员下巴脱臼。 成崖余颓然放下电话,告诉其它人今夜不可能有增援了。 乙和丁放下手中的牌,愕然四顾,刚刚保持镇定了半个多钟头的手指再次开始发抖。 老板娘和店主开心地笑了,咧开的大嘴里拖出长长的舌头,看上去颇有些诡异和阴森。 “得意个JB,要是有什么事,老子先弄死你们。”丙恶狠狠地骂,把手里的缝纫针刺入老板娘的大腿,使劲按了一下,连针尾也没入皮肉中。 “你这娃怎么这样坏?针拿不出来我用什么去缝衣服?”老板娘说。 “我赔你就是,一只针要多少钱?说来听听,一块够不够。”丙把一元钱扔到老板娘腿上,“放心好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肯定是遵守的,绝对不会拿你们一针一线,这不,针还在你腿里,我又没拿着你的东西跑掉。” “可是这针怎么才能弄出来呢。”老板娘低下头看自己的腿。 “很容易的,找把菜刀来,多划出几个口子,肯定能够找到。”丙笑起来。 “腿划烂了叫我以后怎么走路?”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就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丙抬头看天花板。 “针是你插到我腿里的,怎么说跟你没事?”老板娘瞪眼。 “谁看到我把针插你腿里了?有证人吗?别乱说话啊,当心我找根毛线针来扎你肚子里。”丙站起来,把沉重的黑皮鞋狠狠跺到老板娘穿布鞋的脚上,弄出咔嚓的声音。 失控 看到丙的情绪有些失控的苗头,成崖余赶紧阻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动,如果不干预的话,他很可能会把嫌疑犯弄死。 一般情况下,刑讯逼供到这个份,普通囚犯早就什么都招供了,叫其说什么都行,只要停止折磨就好。 可是由于这两位老怪物由于没有疼痛感觉,所以基本无效,加之此时此地情况特殊,气氛极紧张和压抑,可怕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来临,所以丙有此表现倒也不很奇怪。 俗话说鬼怕恶人,丙如此穷凶极恶,对于邪秽之物应该颇有威慑,所以丁能没打算干涉,而是听之任之。 “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了,弄死了也没什么。”丙对成崖余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东西,大概算是珍稀物种吧,别再折磨他们了,没有用的。”成崖余很想叫丙把两个老怪物斩首,但是又不敢开这个口,因为室内还有其它人,只好违心地叫丙停止刑求。 已经二十三点四十,重生之后作习时间一向准确的阿朱半躺在椅子里睡差,丁能小心翼翼地为她驱赶蚊子,他们没有注意到侧面的墙上有一只暗灰色的大手缓缓伸出来,在空中虚抓,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 丙板着脸坐在成崖余旁边,两人不交谈,只是默默相对。 甲仍在一搭没一搭地用竹竿捅店主和老板娘,只要俩只老怪物的注意力稍稍分散,视线看到其它地方或者是打盹,身上立即就会挨一下。 甲显然不打算让两位嫌疑犯睡觉,这是一种效果不错的折磨方式。 又一只灰白色的手穿透墙壁伸进来,由于两位老怪物挡住了视线,所以谁也没有看到。 那只怪异的手摸索老板娘的背部和椅子,确认并非合适的目标之后转而摸到店主身上,然后缓缓缩回到墙壁中。 在手曾经出现过的位置留下一些暗黄色的污渍,仿佛谁把一些泥水撒上去一样。 乙和丁仍然在认真地赌博,一会叹息,一会又哈哈笑。 丁拿到一副好牌,乙却识破了对手的底细,没有跟着下注。 由于太专心,他们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接近。 怪手 阿朱小睡了片刻之后醒过来,丁能对着她微笑,轻轻哼着催眠曲。 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你睡一会,我来守着。”她说。 “我不想睡,没事,你继续躺着,别起来。”丁能说。 “天快亮了吗?” “还早着呢,现在才二十三点五十。” “还以为睡了很久,没想到只是半个钟头。” “再过七个小时天就亮了,太阳一出来,那些东西就不敢胡闹。” 甲仍在用竹竿冷不丁捅两个老怪物一下,反正就是不许他们得到安静。 成崖余和丙无精打采地抽烟,低声讨论世界杯赛事,哪个国家最有希望夺冠,黑马会是谁等等。 乙赢了一把,收获不俗,于是开心大笑不止,丁垂头丧气地往口袋里掏出钱来扔到桌子上。 此时一只手从两位沉迷于赌博的人身侧的墙壁中伸出来,慢慢探向他们的肋下。 这只手表面沾满了脏兮兮的泥沙,指甲很长,前端尖锐,乍一看仿佛从非洲刚来的大猩猩。 对于这只怪手而言墙壁仿佛不存在,它可以自由的穿行于坚硬的砖头和泥灰之间,就象一条在水里畅游的鱼。 怪手慢慢伸向乙的肩膀,眼看就要抓到他,却不料乙刚好弄掉一张牌,弯腰下去捡。 怪手捞了一下,没有能够抓住乙,爪子最终落到桌子上,逮住了几张钞票之后缓缓缩回去。 怪手拿走钞票的整个过程里,恰好丁也弯下腰去,因为他想趁机偷看乙的牌。 乙捡起牌之后坐正,准备下注,却感觉自己面前的钞票似乎少了几张,于是问:“你有没有趁我捡东西拿了一些钱?” “切,我是这种没品的人吗?”丁很不高兴,由于受到怀疑。 “知道你品德高尚,可是你为什么偷看我的牌呢?”乙说。 “好啦,就看了一眼,还没弄清楚是张什么,你已经把它翻过来了。”丁说。 “这一把不算,从新开始。”乙说。 “可惜我一把超级大牌,居然遇上你耍赖,这一招我算是学会了,以后遇到牌不好的时候就故意弄一张掉地上,然后找借口不玩。” 怪手 乙和丁争论的时候,那只脏兮兮的大爪子再一次穿透墙壁伸出来,悄无声息,仿佛影子一般探向丁的肋部。 乙刚刚发好牌,拿起来看看有一对九点,两人面对面诈金花,有一个对已经是算是不错的牌,于是他往下扔了二十元。 这时大爪子距离丁的肋部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接触到他的衣服。 偏偏此刻丙拿出烟盒请众人抽烟,丁和乙转过身去接住从空中抛过来的烟。 大爪子捞了个空,恰好从丁的衣服表面擦过,差一点点没有能抓住他的衣角。 显然不满意空手而归,大爪子开始往两边捞。 眼看就要抓住乙的胳膊,他却因为找不到打火机,起身去跟甲借火。 于是大爪子再一次落空,划过桌面的时候,它抓住一些钞票缩回墙壁内,大概有十几张。 乙和丁抽着烟回到桌子旁边坐定,发觉钱少掉一些,这一次实在太明显,没有办法忽视。 “你拿的?”丁问。 “我正想这样问你。”乙板着脸说,“别胡闹了,认真玩吧,距离天亮还很早,你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扳本。” “明明是你拿的,还敢耍赖,我鄙视你,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富有,可也不会做这种离谱的事。”丁说。 他们相互指责,谁也没有注意墙壁上新出现的大片黄色污渍。 “你从前赌博的时候就会出老千,现在做这种事也很正常。”乙说。 “谁出老千了?你别乱说话啊。”丁瞪圆两眼。 “六年前一次培训的时候,夜里在宿舍打麻将,你偷了两张牌放口袋里,被我逮到,这事证据充分,事实清楚,旁边还有好几位同事看着,你抵赖不了。”乙说。 “那就怎么了,我知错就改还不行吗?倒是你干的事比这个严重得多,我清楚地记得,四年前一天夜里,我和你带着三名协管员去宾馆抓嫖,逮到了十几个,你看看一名小姐相貌漂亮,偷偷跟人讨了一张名片,然后将她放走。”丁说。 “我是一名有血性有良知的男子汉,跟你当然不一样。”乙大言不惭。 房间里的其它人谁也没空理睬他们,全都抱着看戏的心情在观战。 这时,脏兮兮的大爪子又一次伸出来,缓缓探向乙的腿部。 穿墙 两人争吵了片刻均觉得无趣,于是表示同意停战,重新开始玩。 然而气氛已经被弄坏,彼此之间已经彻底不信任。 丁洗牌然后发牌,无精打采地说:“请下注。” 乙心里有些不痛快,看也不看,直接扔出五十元。 丁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拿起来看看牌面比较好。 大怪手尖锐的指甲已经触摸到乙的腿,确认目标之后,它稍稍后缩,然后张开五指,准备狠狠抓下去。 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的腿一下,以为是飞虫什么的,倒也没有在意,因为担心自己低头的时候对手会趁机搞鬼,他只得忠于职守,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面的上的牌和钱。 这时丁喜出望外地发现手里的牌非常不错,于是掏出两百元重重拍在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乙摆放在桌子边的半只点燃的烟受到震动而落下,正中伸出来的大爪子。 怪手被烟头击中,估计是疼痛的缘故,正抓向乙大腿的动作嘎然而止,迅速地缩回到墙壁内。 “这么激动干嘛?把我的烟都弄掉了。”乙抱怨。 “敢不敢跟?”丁采取激将法。 “哈哈,天大的笑话,我有什么不敢跟的。”乙装腔作势在笑了几声,然后拿起牌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才不上当,我还有一些利润,犯不着跟你拼命。” 这时不屈不挠的大怪手再一次穿透墙壁伸进来,这一回显然修正过坐标,直指桌子中央。 丁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爪子伸到眼前,抓住了桌子上他刚刚赢到的钞票。 乙同样瞠目结舌,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巨大手掌抓住了钞票。 房间内的其它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由于紧张和强烈的恐惧,乙和丁发不出声来,但是对金钱的珍惜和遭受抢劫的愤怒使他们必须要有所行动。 大怪手的行为令人实在忍无可忍,它抓住了中间的两张百元钞和一张五十元的,这还不算,它接着摸索周围,把堆在乙面前的几百元零钞一扫而当,然后伸向丁面前。 穿墙 乙浑身发抖,由于愤怒和恐惧而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摸腰间的枪,也不知道向周围的人请求帮忙。 这只大手规模颇为壮观,仿佛是身高超过两米的篮球选手,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皮肤表层有轻微的腐烂,但是不怎么黑,却有些灰白,仿佛从古墓里挖出来之后又送到石灰浆里着色。 怪手在到整个桌面上清理了一遍,把所有的钞票和扑克牌一道抓住,然后慢慢往回缩。 丁眼看自己的钱即将被抓走,愤怒终于战胜了畏惧,他使劲抓住大爪子的腕部,高声喊:“住手——!”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发现情况丁能立即开始在口袋里翻找合适的符。 成崖余高喊:“放手,别为了一点钱冒险。” 丙和甲拨枪在手,却不敢射击,因为丁与那只怪手缠在一起,距离非常近。 丁一心只想把属于自己的钱夺回来,居然忘记了恐惧,怪爪子感觉上是那么冰凉,皮肤表层几乎全烂了,他的手指前端感觉非常滑,甚至已经掐入到怪手的肌肉内寸许深处,卡到骨头里。 怪手努力往墙壁方向缩回,丁坚持紧抓不放,双方拉扯了几下,然后弄出咔嚓一声响。 怪手齐肘部一分为二,丁拿着上半截一跤坐倒在地,其余部分迅速缩回到墙壁当中。 “混蛋,胆敢抢我的钱。”丁把断臂扔到地上,伸出脚使劲踩,直到抢救出那些揉成一团的钞票和扑克牌。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我为了先前的错误看法而向你道歉。”丁能愕然地说。 “我做了什么?”丁弯腰捡起钱,一张张也不整理,而是直接塞进口袋,这样做的过程当中,他抬头对旁边目瞪口呆的乙说,“这些钱是我从妖怪手里抢夺下来的,我认为自己应该拥有彻底的支配权,也就是说,这些钱都归我所有了。” 乙缓缓点头,嘴动了许多下,终于成功地说出话来:“没意见,是你的了。” 丁能和阿朱赶紧巡视整个房间,以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真奇怪,这只手居然可以穿透墙壁。”成崖余很惊讶,走到赌桌旁边,伸脚踢了踢半截胳膊消失的位置,发觉墙面很结实。 零点 现在众人全都尽量远离墙壁,以避免被悄悄出现的可怕爪子给抓住。 结果大家在房间中部挤起一团。 丁能移动了一下阿朱的椅子,使之离开墙壁大约有一点二米左右远,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因为无论是谁的胳膊也没这么长。 那只被扯断的怪手仍然保持着活力,四处爬动,但是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具有威胁。 夺回钞票之后,丁的勇气再次消失,现在他甚至不敢碰一碰那只无主的怪手。 怪手爬到成崖余脚边,挨踩了几下,于是慢慢悠悠地爬开。 怪手爬到乙旁边,他已经蹦到椅子上站着,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东西离开。 甲比较勇敢,他用手里的竹竿刺穿了怪手,挑在空中乐呵呵地看着,对待它仿佛刚钓到的鱼。 两只老怪物的模样越来越恐怖,店主满脸是长长的毛,渐渐变得像是一只没有照顾好的松狮狗,老板娘的脸则变成青灰色,獠牙伸出口腔一寸多长,跟剑齿虎有些相似。 他们的手已经完全化为了爪子,指头前端是类似猫科动物一样的弯勾状尖指甲,大拇指变得跟其它手指一样长,手背上全是浓密的毛。 成崖余沮丧地想,如果把这两位带到警局里,恐怕会吓到人,他们现在怎么看都是非人生物,说是外星人肯定也能蒙混过去,感觉如何关押他们将会是一件麻烦事。 店主和老板娘开始二重唱:“妹妹你坐床头,哥哥我水中游,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店主唱得尤其不错,嗓音虽然粗糙了一些,技巧也不足,但是比起前些年唱此歌的那胖子不见得就差。 最后一句让老板娘改成了这样:“让你操个够。” 此句一出,先前的气氛顿时变得强硬起来,似乎有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在四下抖动、耀武扬威。 丙冷冷地说:“不知道法律里面有没有针对这种情形的条款和规定,如果实在找不出来,没准弄到最后得把两只老怪物无罪释放,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人类的基本特征,完全变成了别外的物种。” 丁能说:“我建议把他们关到动物园里,肯定能吸引大量的游客前来观看,为城市经济发展助一臂之力,毕竟全世界都很难找到这样的恐怖生物,严格说来,他们比大熊猫更加珍贵。” 零点 成崖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严肃地通知其它人目前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十秒。 甲乙丙丁同时拨出枪,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以防范可能出现的怪东西,比如腐烂了却还能够行走和干坏事的尸体,或者是几只可以穿墙的手臂。 丁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重视零点即将到来这一自然现象,于是就此询问。 “你没看过《回魂夜》吗?”成崖余说。 “看过,并且不止一遍,只是那个电影跟咱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吗?”丁能问。 “零点之后,阴魂的活动能力将会进入一个真正的高峰期,我们将会面临更可怕的危险。”成崖余严肃地说。 这时乙手里的枪突然走火,弄出响亮的声音,子弹打入墙壁,溅出火星和泥灰。 “搞什么嘛。”阿朱被吓了一跳,喘着粗气抱怨。 “请原谅,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向大家保证。”乙双手颤抖得厉害,说话的声音忽大忽小,同样不稳定,显示出糟糕的精神状态。 成崖余没有批判乙,而是低头看手机,他仿佛倒计时一般报数:“五十七秒,五十八,五十九,零点整。” 时辰已经到,可是周围什么反应也没有,依旧是一片寂静,电灯没有闪烁,风声没有呼啸,外面那只幸存的大狗也没有叫唤。 “队长,你的表准确吗?”丙紧张地问。 “好象是准确的,五千多块买来的进口手机。”成崖余说。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你的钟表快了半分钟。” 这个声音突然出现令人反应不及,大家一时愣住,谁也想不起要如何回答。 成崖余率先恢复过来,毕竟对方在讨论他的手表的质量问题,他有些愤怒地说:“你凭什么说我的时间快了?” “凭我五十多年来的生活经验。”外面的声音回答。 “你是什么东西?”成崖余问。 “我不是东西,你才是。”外面的声音说。 “有种就露个脸让我看看。”成崖余举枪朝窗口瞄准。 “先把我的手臂还给我,然后我会现身。” “我们坚决不还你手臂,你也不必露出脑袋让我们看,等天亮之后,你到院子里捡回属于你的东西就行。”甲毫不示弱地大声说。 来自地下的手 正当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窗口里,地面上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成崖余的脚踝,使劲往下拖。 成崖余发现遭到袭击时,他的脚已经没入水泥地面一小半,他赶紧使劲摆脱,拼命往后退,那只手滑开,没有能够握住他的脚,只是扯下了鞋子。 定睛再看时,成崖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鞋已经深陷到坚硬的水泥当中,只露出一小片鞋帮。 在那一瞬间,对于来自地下的手臂而言,早已经凝固多年的水泥地面仿佛化为了液体。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跳到桌子上和椅子上站着,以避免遇到危险,幸好这里的椅子全是真正的木头制成,很结实也很高。 这样的防范措施完全有必要,因为更多的手臂出现了,有二十多只,组成一片胳膊的森林。 这些手臂有的粗壮,有的纤细,颜色一般是苍白,也有少部分黑乎乎的,仿佛被烟熏过,一些看上去应该属于女性,一些属于成年男子,一些则属于孩子,有几条胳膊看上去又短又小,显然是婴儿的手臂。 成崖余大喊:“别开枪,当心子弹会溅起来误伤自己人。” 这些手臂的共同点是伸在空中,尽可能伸到最长,五指不停地伸屈,全都在试图抓住什么。 丁能和阿朱各自站在一架椅子上,逃避地面伸出的手。 “我怀疑这些东西并没有尽全力对付我们,否则的话它们可以做更多事,而不是搞些这样虚张声势的名堂出来。”阿朱说。 “有这可能,但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到如此复杂?”丁能说。 “我猜想它们虽然能力很强,智力方面却有缺陷,要知道在阴魂和妖当中,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一点也不奇怪。”阿朱说。 这时一只毛绒绒的粗壮胳膊伸向丁能,由于这只手臂比较长,已经可以摸到他的鞋子。 丁能摸出一张灭灵符拍到粗胳膊上,效果立即显现,只见黑烟升起,抓向他鞋子的手掌迅速化为枯骨,手臂上的肌肉和皮肤转眼之间变得干瘪、发黑,伸脚轻轻一踩,立即断成几截落到地上。 残存的那一段臂骨仍然保持刚伸出来的状态,看上去很像是田地里被割掉四分之三的玉米杆。 来自地下的手 看来用灭灵符对付这些怪手非常管用,可是存货并不多,雷雨扬当初也不可能想象到今日丁能面临的麻烦。 日常生活和工作当中,偶尔见到一只恶灵已经很不容易,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怪东西的场面实属罕见。 “大师,你真厉害,帮忙处理一下这边的手臂。”乙向丁能求援。 “我可能只有几张这样的符,必须省着用,否则待会遇到真正的危险恐怕就无力还手了。”丁能说。 乙和丁此时却意外地表现得还算不错,他俩蹲在椅子上,虽然身体一直在抖动和摇晃,但是没有掉下来。 两只老怪物十分得意,仿佛救星来了,他们继续唱歌:“小呀啊哥哥,小呀啊哥哥——。” 谁也没空管两个老怪物,虽然大家都在盼望店主和老板娘最好被怪手拖到地底去,再也不要出现。 地面上伸出来的胳膊显然具备某种识别能力,它们摸到老两口的腿之后立即松手,转而寻找其它的目标。 度过短暂的惊慌之后,阿朱开始发功,一个鹅蛋大小的红色光影出现在她掌心,快速地旋转,然后被扔出去。 红色光影在离开她的手之后仍然保持凝聚不散,砸到几只从地面上穿出来的手臂,其威力十分厉害,所到之处仿佛利刃划过一般,手臂纷纷断开。 眼看一击得手,阿朱更加来劲,红色光影连连从她掌心射出,转眼之后,水泥地面上的怪手越来越少,只剩下藏在椅子底部的那几只,因为担心误伤自己人而没有被摧毁。 “这位美女大师果然厉害,法力高强,简直就是新时代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三八红旗手。”丙自以为十分幽默,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这时成崖余回过神来,用打火机点燃纸巾扔到椅子下面,对从地面伸出的怪手实施火攻。 被火烧到的手臂缓缓缩回,其它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也学着成崖余的样做,短短几分钟过后,房间地面上再也看不到一只完整的怪手,或者被打折打烂,或者被烧得缩回去。 逃走 取得暂时的胜利,但是众人仍旧很紧张,因为谁也无法确定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恐怖的怪东西还会使出什么招来。 既然可以把胳膊伸进来,那么应该也能够整个的穿透墙壁钻进来,对这些怪物而言,如此行为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窗外那只怪物一直保持沉默,一声不吭,令人不由得猜想外面会不会藏着一大群怪物。 这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喇叭声,灯光照耀到窗户玻璃上,然后那辆车缓缓行驶向这边,从发动机的声音上判断,这是一辆农用车或者是拖拉机。 成崖余一声令下:“咱们冲出去,把那车拦下来,设法到旧银山镇去。” “这两个怪物怎么办?”丙问。 “就扔这里吧,任他们自生自灭好啦,你们跟着我一起行动。”成崖余离开椅子跳到地板上,大步走向门口。 担心成崖余被袭击,丁能赶紧跟上,阿朱走在他旁边。 甲乙丙丁四人见状立即跑过来,生怕落到后面。 “你们要去哪里?”店主大声说,“把我们带上一起走好吗?” “老实呆在这里,明天我们会回来,到时候带你们到城里去接受正义的审判,如果你们逃走,被抓住以后就罪加一等,没准直接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丙严肃地说。 “哼,鬼才信你。”老板娘冷冷地说,“你们出了这个院子肯定死得快,根本不可能到旧银山。” 丙从地上拿起一只椅子,狠狠扔向两只老怪物,他没有看此次行动造成的后果,而是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成崖余握着枪冲在最前面,丁能和阿朱紧随其后,他们走过厅堂,进入庭院,一路上居然没有看到任何一只怪东西。 丁能不禁猜测,难道对方看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吓得躲起来了? 前行过程当中,位于队伍不同位置的人不停地相互响应,生怕把谁拉下。 站到院子里,成崖余回头点了一下名,确认每个都在之后带领大家跑向旁边的乡村公路。 在空旷的田野里,车灯照耀的范围非常大,柴油发动机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当他们站在路边之后,发现那辆农用车离这边还有五十多米远,按照目前的速度,起码得行驶一至两分钟才能到面前。 逃走 成崖余命令身穿制服的甲乙丙丁到路上负责拦车,四人站到路中面挡住通道。 农用车司机在看到有人挡路之后开始摇起车窗玻璃,狂踩油门,黑烟突突直冒,速度加快了一些,直直冲向前方。 农用车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发动机声音越来越响,破烂不堪的保险杠摇得厉害。 眼看就要被撞上,挡在路中间的丙和甲急忙跳开,幸亏反应还算够快,否则会被压死。 站在路两侧的乙和丁生气了,两人面对灵异事件时胆量不足,面对劳动者时候却很难压住怒火,他们掏出枪,攀着农用车的脚踏板跳上去,强令司机停车。 “下来,你TMD胆子不小,居然想开车袭警。”乙揪住司机的衣领将之拖下来,要不是还指望这人带自己离开此地,他会立即揍其一顿,非得让其跪地求饶不可。 “几位大爷,我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差人,这条路上常常闹鬼,我看到很多次了,有时是个白衣女子,有时候是一群小孩,有时是几个穿着古代衣服的老头老太太,只要两眼一闭踩着油门冲过去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停下来的话麻烦就大了,第二天就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玉米地里,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司机紧张地解释刚才的行为,“刚刚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以为又撞鬼了,所以一心只想着开车冲过去就好,怎么也没想到,你们是真货,居然还有枪。” “你车上装着什么?”成崖余问。 “新鲜玉米棒子,正准备去批发市场占个好位置,等凌晨四点开始交易的时候卖个好价钱。”司机说。 “全部卸下,拉着我们去旧银山镇。”乙大声吼,此时他仍旧没有消气,如果不是丁能拉着,他恐怕早已经情绪失控,冲上前暴打司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说出这种离谱的话?玉米卸掉的话,我的本钱怎么办?”司机大声说。 “你多少钱买来货,全部卖给我好啦。”阿朱上前一步,大声说。 司机指着阿朱,满脸惊讶,大叫一声:“有洋女鬼啊,救命。”然后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成崖余用手掐人中,揪耳朵,按其胸膛,折腾了一分钟多,司机终于幽幽醒转。 担心他再次被吓晕,阿朱躲到其它人身后。 兴奋 丁能最终没有买下整车嫩玉米棒子,因为农用车司机修好了两辆越野车。 非常幸运,这位司机娶妻生子之前曾经在城里一家修理厂当工人,从业四年多,后来因为看不到前途,干脆回乡种菜和卖菜。 农用车司机掀起发动机罩一看,发现仅仅只是由于高压点火线被拨掉,插上之后,果然成功启动。 “各位领导,你们应该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前修理工愕然问众人。 “惭愧,以后得抽空补一点汽车机械知识。”成崖余说。 丁能递钱给这位救星,遭到坚决的拒绝,只好收回。 看来这个世界并非完全无指望,好人还是有的,只是从前很少见到罢了。 农用车缓缓开走,成崖余很想回房间把老板娘和店主弄出来带走,却又担心会遇到新的麻烦,回想起先前满地伸出胳膊的可怕情形,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行七人坐进车内正要离开,万万没想到的情景出现了。 店主和老板娘不知怎么弄的,居然解开了绳索,自己走出来。 两老仍然是一副妖怪模样,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手铐无法弄开,所以他们仍然反背着双手,腰半弯,看上去颇为狼狈。 “怎么办?”甲问。 “当然是带走,送到旧银山警局里关押,等候处理。”成崖余说。 丙用枪指着两名面目丑陋的嫌疑犯,命令他们走进铁笼子里坐下。 阿朱大感困惑,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要出来?” “里面挺冷清,感觉怪孤单的,还是热闹些比较好。”老板娘说。 感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们要自投罗网。 “你们怎么解开的绳子。”丁能问。 “我被椅子砸倒,正好摔在她脚旁边,于是用嘴里的獠牙咬断了捆住她腿的绳子,然后她又用脚挟起小刀为我割断绳子,这样就解脱了。”店主说。 丁能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老板娘脏兮兮的光脚,发现脚趾头明显比一般人要长,每只至少长出两厘米,这样一只脚握起小刀倒也不奇怪。 “你盯着我的脚看什么看?老娘半年没洗过脚了,味道怎么样?”老板娘得意洋洋地问。 “经你这么一提醒,果然有些臭味。”丁能放下车窗玻璃。 “真不讲卫生。”阿朱说。 成崖余驾车前行,开往旧银山镇方向。 兴奋 成崖余开车,阿朱和丁能坐在第二排,后方是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化身为妖怪模样的老两口。 甲乙丙丁乘坐的车走在前面,两辆车保持着大约十五米至二十米的距离。 前面的车扬起的灰尘在车灯照耀下有些影响视野,但仍可以勉强看见路,两边的菜地和玉米杆是非常好的参照物,水沟也很浅,就算开进去应该也没有生命危险。 老板娘扯着嗓子唱:“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这歌声音量倒也不算很大,但就是非常刺耳,仿佛发情的猫在谈恋爱,又好象超载的卡车下陡坡时刹车的声音,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丁能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路,很担心会发生不测。 隐藏在暗处的怪东西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什么动静也没有,这使他感到疑惑。 已经驾车离开农家乐有五公里左右,夜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旧银山镇的位置,因为那一片明显更亮些,隐隐呈现红光,远远看过去与薄雾溶合到一起,仿佛发生了火灾一样。 “拜托,别唱了,吵死了。”成崖余突然大吼。 “我从来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所以很兴奋。”老板娘停止唱歌,乐滋滋地说。 “估计接下来你还会有其它方面的兴奋点,比如坐牢,上法院,接受电视记者采访等等。”成崖余没好气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来没上过电视。”老板娘开心地笑起来,对店主说,“老头子,咱们要上电视了,高兴不?” “如果你们杀过人的话,估计会被枪决。”成崖余说。 “你说什么?强奸?抢劫?我们没干过那种事。”店主急忙说。 “枪决,就是步枪顶脑袋上,砰一下。”丁能解释。 “哦,这样啊,听着怪吓人的。”老板娘说。 “我会弄清楚事实真相,决不放过一个坏蛋,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成崖余说。 “切,别喊口号了,谁信啊,别以为我们乡下人全是傻瓜,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老板娘说。 这时前面的越野车突然停下,成崖余仓促间差点撞上去,停下时距离前车的尾部已经很近。 “发生什么事了?”成崖余从车窗内伸出脑袋大喊。 “我们又回到农家乐了。”乙惊恐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鬼打墙 丁能往车窗内伸出头仔细看,当前车扬起的灰尘散尽之后,他惊讶地发现,旁边果然是那个怪异的农家乐。 那只孤独的大狗兴奋地溜出来,朝着两辆车大力摇动尾巴,显得十分热情。 成崖余怒气冲冲,掏出枪指着店主的脑袋,大声吼:“是不是你们搞鬼?” “青天啊,我们真是冤枉。”老板娘装腔作势地叫喊,目光中隐隐有几分得意。 成崖余抓挠脑门,满脸难以置信:“明明一直朝着旧银山方面前进,怎么会回来了。” “这叫做鬼打墙。”老板娘说。 “是你干的吗?”成崖余调转枪口,指着老板娘的头。 “我哪有那能耐,如果能玩出鬼打墙这种高级必杀密技,早抢银行或者到国安局领高薪去了,干嘛还在这里混成这样子。”老板娘说。 “你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不像是乡下老太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成崖余质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是就此感到困惑未免太矫情,所以我告诉自己,想开一点吧,难得糊涂嘛。”老板娘说。 “我真想一枪打暴你的头。”成崖余咬牙切齿地说,“就知道这事肯定与你们有关。” “嘻嘻,哈哈。”老板娘大笑不止。 这时甲乙丙丁一同下了车走过来,四张脸上全是惊慌的表情。 看到老板娘笑得很开心,丙怒火中烧,他打开了车后门,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狠狠捅她的身体。 “够了。”成崖余阻止了丙的行为,“我们走,到旧银山去,这一回我在前面。” 两辆车调头再次开往小镇。 “希望这一次不会出错。”阿朱说。 “就不信这个邪,多半是他们走错了方向,领着我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回来到这里,现在我来带路,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成崖余说 “刚才你还认定是这两个老怪物在捣鬼,一转眼就认为是带路的同事犯错,为什么改变主意这样快。”阿朱好奇地问。 “我是差人嘛,多疑是职业特征。”成崖余说。 鬼打墙 成崖余认定自己一直行驶在正确的路线上,因为前方几公里处就是暗红色的灯光与雾气的结合部,神秘莫测,朦胧而诡异。 然而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失望地发现,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又回到那个糟糕的农家乐。 “咦,怎么回事?”成崖余抓挠头发,表情显得极为痛苦,“我明明一直朝着旧银山开车,为何又回来了?” “真是奇怪,我也一直盯着前面的路,没发现任何破绽,根据我的经验,就算是真正的鬼打墙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阿朱说。 “你以前做过鬼打墙这种事吗?”丁能问。 “应该做过,具体事例我记不太清楚了。几百年的做鬼经历当中,有时看到不顺眼的坏家伙,难免出手教训一下。”阿朱说。 丁能转过头盯着铁笼子里的老板娘和店主:“请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你这样看着人家,弄得俺怪不好意思的。”老板娘淫荡地笑了笑。 “如果你们不肯说实话,我只好采取措施了。”阿朱手里出现一个微弱的红色光球,隐隐跳动。 “小妞,我看你也不是怎么地道的人,多半是借尸还魂之类,大家都是怪物,给个面子,算了吧。”老板娘说。 “咦——眼光不错嘛,这都能够看得出。”阿朱吃了一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请让我保留一点秘密。”老板娘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切肯定是你在捣蛋。”阿朱说话的同时,手里的红色小光球抛出,撞到老板娘的胸部。 砰一声响,仿佛炸了一只小型摔炮,老板娘胸前的衣服上被炸出一个破洞,肥大而严重下垂的肉块掉出来,拖到肚脐处晃荡。 看上去阿朱的攻击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目标什么事也没有。 成崖余盯着老板娘,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什么看,没见过波霸啊?”老板娘得意洋洋地挺胸昂首。 “奇怪,我的玄天掌心雷居然无法打伤你,按照道术教材当中的说法,被邪灵附体或者控制精神的人受到这样一击应该会暂时恢复神智才对。”阿朱说。 “就凭你这点修为,还差了些。”老板娘得意地笑了笑,青蓝色的脸上全是皱纹,獠牙上有唾液滴落。 无路可逃 阿朱仔细看了看两位老怪物,向成崖余提出建议:“必须把这两位斩首,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 成崖余看了看站在车旁边的甲乙丙丁四人,缓缓摇头。 店主得意地说:“你以为斩首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阿能,把你的镇尸符拿一张出来试试看。”阿朱说。 “很可能会弄死他们。”丁能说,“还是别试了吧。” 这时外面突然刮过一阵大风,感觉阴森森的,在夜晚这样的现象显得有些奇怪。 “回到车内,你们带路,继续往前走,不管能否开到旧银山镇都别停下。”成崖余说。 甲乙丙丁立即跑回车里,启动了发动机,迅速驶离。 成崖余开车紧紧跟在后面。 丁能回头,透过玻璃看位于后方的农家乐院子,夜幕中,那只孤独的大狗站在路边目送两辆车开走,房屋里的灯光莫名其妙有些泛红,果树的枝条随风摇晃,仿佛一只多手多足的怪兽。 这附近大部分田地都种菜,有些种了玉米,果树零散分布其间,白天看着一片绿油油,十分养眼,此时却感觉阴森可怖,仿佛其中隐藏了一些怪异的生物,用充满敌意注视着驶过的两辆车。 周围的菜地当中不时可以听到癞蛤蟆的叫声,感觉很奇怪,这种丑陋的两栖动物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青蛙和牛蛙以及其它野生蛙类已经近于灭绝,而癞蛤蟆的数量却越来越多。 阿朱一直盯着两只老怪物,生怕他们在背地里捣蛋,虽然隔着结实的铁网,但是谁也说不准他们能够使出什么怪招邪术。 开出大约两公里左右,前面的车突然停下。 成崖余拿起步话机问发生什么事了,前面的甲回答说是刚才看到路上有一群人在路上慢慢走动,停车之后却又不见了。 步话机的声音挺大,从中可以听到甲显得惊慌。 “继续往前开,没什么大不了的。”成崖余说。 “头,我的牙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长。”甲说。 “忍住,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成崖余很镇定。 无路可逃 尽管每个人都认真地盯着前进的方向,全都认定自己没有走错,但是仍然又回到了农家乐旁边,大家对些都感到无可奈何。 那只孤独的大狗再次兴高采烈地冲出来欢迎,大力摇动尾巴,看得出它对于众人已经很熟悉。 成崖余下了车,走向前面,打算看看甲的牙到底有多长。 丁能和阿朱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跟上。 甲站在车门旁边,从照后镜内观看自己的脸,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犬牙果然已经变得很长,比起周围的门牙长出一厘米左右。 “你到底是不是人?”乙紧张地问。 “操,老子当然是人。”甲愤怒地回应。 “可是你的牙。”乙退开,似乎不敢继续呆在甲身边。 “等明天回城找个牙医处理一下,拨掉或者锯掉都可以,小问题罢了,很容易处理。”甲说。 “如果不要再继续生长的话,留着倒也没啥,遇上拍恐怖片的剧组,你不用化妆就可以扮演僵尸。”丙拍打甲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时乙又有所发现,他指着甲的脸说:“你的肤色变了,比刚才白了许多。” 众人仔细观看,发觉果然如此。 “要不了几个钟头,他就会变得跟我们一样美丽。”店主乐呵呵地说。 听到这句话,甲的情绪完全失控,他拨出枪冲向关押着两只老怪物的车,掀起后门,指着店主大吼:“老混蛋,是不是你们在捣鬼,如果是的话就赶紧收起你们干的坏事,否则一枪打爆你的头。” 谁也没有上前阻止甲这样做。 “冤枉啊,我好害怕,别用枪指着我。”店主装腔作势地叫喊。 老板娘转过身,背朝甲用被铐的手竖起了中指,伸出两寸多长的舌头做鬼脸,她的模样本来就已经很恐怖,此时这样一弄,真是要多丑就有多丑。 这老怪物如果去到传说中的罗刹国,肯定是选美冠军,除非遇上黑裁判,否则决无对手能够与她一较高下。 甲用钥匙打开了铁笼,把店主揪出来,枪口顶住其脑袋,怒气冲冲地说:“我数到三,如果我的牙还是这么长,就打死你。” 请保持镇定 气氛凝重,众人注视着甲和店主,全都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想宰掉这两只老怪物,却都在担心其它人。 到这个时候,谁都明白遇上的怪事肯定与这老两口有关,如果可以不必自己动手而又能达成愿望是最好结果。 甲数到三,出乎预料,他的牙果然变短了,恢复到正常状态。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刚才变长的那几颗牙,确认跟其它的一样之后,他慢慢放下枪。 这时众人惊讶地发现,甲的舌头很长,像是黑熊的一样,可以伸到口腔外面两寸多。 乙叫出声来:“哥们,你的舌头变长了。” “戏吗?”由于舌头变大,甲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显然还示适应这种新情况,他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自己的拖在嘴外面的大舌头,脸上掠过一丝愤怒。 “不要紧张,到这边来,会有办法的。”丁能说。 甲似乎没听到一样,转过头怒视店主。 “你越来越像我了,应该感觉到高兴才是。”店主得意地笑,脸上的长毛抖动得厉害,仿佛风中的墙头草。 这时甲突然感觉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鼻子变大了许多,规模与一只鸡蛋近似,并且还在不断地涨大。 甲忍无可忍,朝店主的胸部和脑袋连发三枪。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来不及提出建议,也没办法阻止。 店主的眼睛中弹,眼球掉出来,挂在面颊上晃荡,一些灰白色的粘稠物质从眼眶中挤出来,显然子弹已经进入颅内,胸部有两个小洞,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来,撒到一米开外的地上,看样子心脏被打穿了。 可是店主没有倒下,依旧站立,身体只是摇晃了几下,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般从容。 “敢跟老子捣鬼,先宰了你再说。”甲的舌头缩回口腔内,字正腔圆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次把舌头伸出来,发觉依旧很长,于是转身问成崖余,“队长,我的脸很怪吗?” “是比较糟糕,但没关系,请保持镇定,会有办法让你恢复原样。”成崖余说。 请保持镇定 老板娘面无表情地走出铁笼,站到店主身边,轻声问:“老头子,挨枪子了,痛不痛?” “好象也没什么,还是活得好好的。”店主若无其事地说,与此同时,一些血沫从鼻孔和耳朵孔里冒出来。 “我的脸是不是你们在捣蛋?”甲厉声问,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就不能想开些吗?干嘛动不动就用枪打人呢?”老板娘冷冷地说。 甲转回头看着同伴,长长的舌头拖在口腔外,前端已经超过下巴,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沮丧 “不是他俩做的,他们没这个能耐。”阿朱用肯定的语气说。 “是谁干的?”甲挥动枪,枪口指着两只老怪物大声问。 “我不知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请保持镇静,相信我,能够治好的,这不算什么。”阿朱说。 “你和丁能是法师,据说还挺厉害,为何保护不了我们,也无法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回到旧银山镇。”甲摇晃脑袋。 “非常抱歉,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能够做好份内的事,让这些坏东西一再得逞。”阿朱说。 此时,甲的面孔在以一种明显的速度发生变化,脸色越来越苍白,渐渐有些泛青,手臂和脖子同样如此,他的耳朵变大,上端变尖,跟传说中的精灵有几分相似,鼻子倒是不再增长,可是嘴却越来越大。 乙和丁缩到成崖余身后寻求保护,丙拿着枪却不知应该向哪个目标射击。 甲感觉到自己面部发生的变化,伸出左手摸索了一阵子,然后茫然不知所措地放下手,泪水涌出,沿着面颊淌下。 “小伙子,你现在的模样其实也挺不错的,奇伟耐看,与众不同。嘿嘿。”店主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甲被激怒,举起枪朝店主连续射击,转眼之间,在目标身上制造出许多个新的小洞。 其中一粒子弹击中了店主的额头,在眉心处打出一个孔,更多的脑组织从他眼眶内和耳朵内流出来。 异空间 打光子弹之后,甲扔掉枪,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同时伸出双臂拍打自己的胸膛,其动作与那只著名的变异大猩猩金刚颇为相似,看得出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对劲,处于崩溃状态。 “不要着急,能治好的,保持镇静。”成崖余焦急地大声喊。 甲似乎没有听到,也许是神智已经不足以理解这样的话,他哇哇大叫,撕破自己身上的衣服,冲上前狠狠打了店主几拳,将其推倒在地。 丁能想要上前阻止甲的疯狂行径,却被阿朱拉住,因为她担心情人的安全。 成崖余和丙冲过去想拉住甲,却没有成功,甲的力量仿佛突然间变大了许多,两名壮年男子一起动手也没能控制住。 甲在摆脱纠缠之后,哇哇大叫着冲进了菜地中,只见身形一闪而过,转眼间跑得踪影全无。 丙焦急地问:“队长,怎么办?要不要去追他回来?” “为了避免更大牺牲,不追了。明天后援到达之后再展开搜索,如果他活下来,会找到的。”成崖余强作镇定。 “赶紧请求支援,叫锦衣卫出动,因为我们确定无疑遇到了灵异事件。”丙说。 “对,应该搬救兵来。”成崖余拿出电话开始拨号。 手机放到耳朵边,成崖余的脸色突然变了。 旁边的丁能听到了他手机里传出的声音,跟从前曾经见识过的那样,鬼声鬼气,无精打采,有气无力,拖沓而缓慢,仿佛京剧腔调。 “这——是——地——府——移——动——公——司,很——高——兴——为——您——服——务——。”这个女声忽高忽低,游移不定,似乎被活埋在墓里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 阿朱示意丁能看看周围的天空,他沿着她所指看过去,发觉一切全都变了,星辰完全消失,月亮不知去向,到处都是灰濛濛的,似乎大雾,又好像是幻像,看着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我们进入异空间了。”丁能平静地说。 “真糟糕,我讨厌这样的事。”阿朱说。 成崖余的手机从指间滑落,摔到地上,溅起一些泥尘。 丙摸出自己的手机拨号,结果听到了同样的话语,他吓得把手机扔到几米外的草丛里。 异空间 明白自己置身于另一个空间内,丁能倒也并不着急,相似的经历他曾经体验过多次,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农家乐的庭院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模样,只是更破旧一些,仿佛时光在无意中已经流逝了很多年。 那只友善的大狗不见了,这使人感到欣慰,说明它还留在人界,并没有来到这个空间里。 成崖余从越野车里找到一只便携扩音喇叭,打开之后大声喊着甲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听到并且立即回来。 喊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察觉任何效果,空旷的田野里仍然是一片寂静。 虽然甲已经不似人形,可是大家仍旧盼望他能够出现。 所处的空间发生了变化,店主和老板娘却保持着此前的模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店主身中数弹,按道理早应该死掉,可是他偏偏行若无事,依然可以说话,能够行走。 乙和丁怕得不行,两人抱成一团,缩在其它人身后,乍一看会觉得他俩是同志关系。 丙怒气冲冲,把失去甲的悲愤发泄到两只老怪物身上,他捡起一根手臂那么粗的干柴棒,劈头盖脸地痛打老板娘和店主。 由于手臂依然被反拷,所以两只老怪物没办法还手,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他们甚至不知道躲避,只会提出口头抗议。 “别再打了,我的脸上全是伤口。”老板娘说。 “全是因为你们这两个老混蛋。”丙用粗木棒打断了她的胳膊。 成崖余仍然手持喇叭呼唤甲,由于太过努力,他的嗓子已经沙哑。 阿朱看了看丁能,低声问:“我们已经不在人界里,现在可以杀掉这老两口吗?” 丁能看了看正在狂扁老板娘的丙,心想如果挨揍的是正常人的话,那么早已经死掉了,可是这两位偏偏就是不肯死。 法律没有禁止,即为可行,没有关于在异空间杀死两只由人变化而成的怪物的相关规定,所以应该没问题,他这样想。 “可以杀,但是他们总是不会死,怎么弄呢?”他问。 阿朱走到柴堆旁边,捡起一只把砍刀,用脚下的硬石头简单磨了几下,然后念动咒语施术。 斩首 柴刀经过阿朱的处理,锈迹斑斑的表面居然开始闪烁暗红色的光芒,看上去仿佛传说中的神器。 丁能看了看老板娘和店主,发现这两位脸上居然浮现出畏惧的表情。 难得他们怕了?这事有些不可思议,一直以来,这两只老怪物都很镇定,仿佛身体所遭受的痛苦折磨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而现在他们脸上终于流露出紧张和惊慌。 乙和丁站在车与成崖余之间,他俩不时低下头看照后镜里自己的脸,以确认没有变样。 成崖余喊得累了,放弃了努力,把喇叭扔回车内。 阿朱手执柴刀走近店主,平静地说:“希望你想办法把正主叫出来与我们沟通,也许我看低了你们的能耐,如果今夜发生的事就是你们所为,那么改正错误还来得及,请收回干过的坏事,那么一切好商量。” “冤枉啊,我们其实是无辜的。”老板娘说。 阿朱突然挥刀,劈过店主的脖子。 红光一闪,脑袋落地,血雾从断颈上喷起,但是很快就结束,因为店主此前已经流血过多,体内的液体已经所剩不多。 失去头颅的身体没有倒下,而是往前冲,撞到路边的粪堆之后摔倒,抽动几下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成崖余和丙愕然,一时为之语塞。 乙和丁显得更紧张了,两人再次抱到一起,瑟瑟发抖,面色苍白,连镜子也不去照了。 “你真够狠的。”老板娘怒视阿朱。 “如果你们不是正主,那么留着也没有用,不如死掉的好,如果你们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那么我更有充分理由宰掉你们。”阿朱冷冷举起柴刀。 成崖余没有阻拦,其它人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老板娘转身欲逃,丙伸出脚绊了一下,她摔倒在地,由于双手被铐在身后,脸直接栽到泥里。 丁能摸出一张灭灵符,叫阿朱稍候,他要试试这东西的威力,然后把符拍到老板娘身上。 斩首 灭灵符接触到老板娘的身体之后立即开始燃烧,散发出一股怪异的香味,与此同时,老板娘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嘶喊,全身上下冒起灰色烟雾。 成崖余轻声说:“如果早一些这样做,情况会不会好些?” 丁能明白他想问的是发生在甲身上的可怕变化是否可以避免,但是丁能同样不知道,感觉那些事并非这两人所为,因为两只老怪物显然没有那么强悍的能力,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这样任人宰割。 “干得好。”丙大声说,“今天的事大家必须保密,统一口径,不许胡说,以免将来给丁大师带来麻烦。” “当然,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守口如瓶。”乙说。 “两位大师为了惩恶扬善,这样的行为当然应该受到保护和鼓励。”丁说。 “很好,大家团结一致,共同面对危险。”成崖余说。 老板娘的身体越来越瘦,好象水分正在迅速流失,随着烟雾升腾到空中,她的叫声极为凄厉,越来越难听,似乎在忍受强烈的痛苦。 阿朱举起柴刀,想要给老板娘一个痛快的了断,犹豫了一下却又停住:“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的,说出来,我会设法为你们报仇血恨。” “滚一边去,臭洋婆,你们全都会死掉,一个也活不成。”老板娘怪声怪气地嘶喊。 阿朱手起刀落,红光闪过,老板娘的头颅滚到地上,与店主的脑袋凑到一起。 这一位的脖子里喷起的血柱高达一米多,显示出强大的压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老板娘失去头颅的身体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在原地转圈,仿佛寻找什么,脖子里的血时喷时停,仿佛传说中的间隙喷泉。 两只脑袋与身体分家之后仍然保持着一点点活力,眼睛睁大,嘴动个不停,却无法说话。 丁能明白这样的处理方式就目前情况而言是最合适的,真正的别无选择,只能这样。 对于被恶煞控制住精神的人来说,如果无法驱除外来的意识入侵,那么被斩首其实是个解脱的好办法。 作为傀儡的人生不如死,经过这样的处理,灵魂将得到自由可以重入轮回,不再被压制。 古代小镇 阿朱手扫柴刀走近两只与身体分了家头颅前,叹了一口气,使劲砍了几下,将之彻底砸烂,弄到血肉骨头一团模糊,再也分不清楚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 丁能看了看两具无头尸,确认它们已经不再动弹。 “现在上车,咱们走。”阿朱若无其事地说。 “去哪?”成崖余问。 “到旧银山镇去。”阿朱说。 “这个空间内的旧银山跟人界的旧银山一样么?”成崖余问。 “当然不一样,先去了再说,或许能发现某个通道,然后进入人界。”阿朱说。 “要不要把尸体埋掉?”丙问。 阿朱犹豫了一会,摇头否决:“不必了,我们赶紧走。” 车子缓缓开动,驶向旧银山镇方向。 这个空间内的田野与人界在地形方面有些相似,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完全没有农作物,几乎全是野草和枯死的树,以及零散分布的坟包。 道路仍然存在,只是路面长满了枯黄的野草,车轮碾过去扬起大量的灰尘,还好此时成崖余驾车在前面,丁能和阿朱可以放下车窗,享受这个空间内并不怎么清新的空气。 后面紧跟的另一辆车就比较惨,他们担心掉队,不得不保持与前车较近的距离,这样的话就得忍受模糊的视线和没完没了的尘土。 出乎预料,虽然手机用不了,可是步话机还能用,后面的丙丁乙可以通过步话机与成崖余保持联系。 “队长,有情况吗?”后面车里的乙问。 “一切正常。”成崖余回答。 “我们看不清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乙说。 “没办法,请忍耐并坚持。”成崖余说。 开出几公里,感觉已经快要到达旧银山,事实也果真如此,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房子,隐约是一个小镇的模样。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丁能惊讶地发现,这里更像是一个古代小镇,房屋大部分都是庙宇和四合院式样,与记忆里的旧银山毫无共同点。 阿朱若无其事地问:“想进去参观一下吗?”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别进去。”丁能说。 古代小镇 在距离这个古代模样的小镇几十米处,成崖余停下车,打算与其它人商量一下何去何从。 夜色中的小镇仿佛处于深沉的睡眠状态,等待某个合适的时机才醒来,房屋重重叠叠,外层是一些杂乱无章的低矮棚子,没有城墙,也没有某个大门或者是主干道,感觉就好象某些人毫无计划地在田野当中建立了一个大型村庄。 房屋边缘没有阴魂或者是其它生物,也没有家畜,看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一切均处于朦胧状态。 “这是什么地方?”成崖余问,同时弯下腰捡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扔着玩,似乎想在离开的时候带点什么东西以便做纪念。 “似乎是鬼域,又好象有点不对劲,真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阿朱说。 “有危险吗?”成崖余问。 “当然有,极端危险,所以我决定不进去为好,好奇心往往会带来巨大的麻烦,有时我们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愿望。”阿朱说。 “打算怎么弄?”丁能问。 “我打开一扇通道,然后大家回到人界。”阿朱自信满满地说。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的样子。”丁能说。 “当然啦,穿越不同的空间是我最擅长的领域。”阿朱说。 丁能转头看了看后面,不明白为何丙丁乙还不下车,这三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坐在车内无比安全,因而不想出来。 这时丙突然打开车门冲出来,同时惊恐万状地发出大叫声,一秒钟后,乙也着跑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成崖余急忙掏枪。 “他变成妖怪了,满脸都是大泡,脑袋跟河马一样大,太恐怖了。”丙指着后面说。 乙只知道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显然,差人丁出问题了,而且情况很严重。 仍然留在后面那辆车里的差人丁开始轰油门,制造出响亮的声音,然后车灯亮起。 丁能猜测这位发生可怕变异的差人或许会干出点什么恐怖的事,于是拉着阿朱的手,跳到旁边一块大石头背后暂避。 纸城 差人丁并没有驾车冲向自己的同伴,而是冲向前面鬼影幢幢的异空间村镇。 丁能和阿朱站在大石头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年纪已经十几岁的进口越野车冲向房屋。 丁能心想,这车至多能够撞倒一至两间房子,然后就卡住在其中,而也无法前进或者后退。 然而情况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变成怪物模样的差人丁驾车一往无前地冲往村镇当中,一幢又幢房屋在越野车的保险杠前面倒塌,而车辆仍然在不断前进,速度没有减慢,发动机声音依旧响亮和清脆。 “这些房子是纸糊的吗?”丁能问。 “看样子确实是纸屋,我不明白为什么它们规模这样大,并且没有像地府常见的那样变得结实和牢固。”阿朱说。 “看样子这里并非地府。”丁能说。 “也不是人界。”阿朱说。 “似乎是介于人界与地府之间的缺乏管制地带。”丁能说出这话的同时,心里不禁一颤,按照他看过的相关资料,这样的地方往往聚集有许多穷凶极恶的阴魂或者是恶灵。 “很可能是一处中间地带,真糟糕。”阿朱同样皱起眉头,“对于我们而言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存在,所以那辆车可以在里面横冲直撞而不受到任何阻碍。” 确实如此,差人丁驾驶的越野车仿佛坦克般冲倒了一间又一间房屋,已经开到了异界村镇的中心地带。 “很显然他用上了四驱。”成崖余说。 “这样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丁能问。 “居住这里的阴魂会不高兴,因为他们的家园被莫名其妙的破坏了,有些怨气特别重的家伙可能会跑出去胡作非为,那样的话,附近的居民就有难了。”阿朱说。 “以往这些恶灵也没乖乖呆在家里,房子完蛋了是对他们的惩罚。”丁能说。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成崖余问。 “再看看吧,我也说不好。”阿朱摇头。 这时,差人丁驾驶的越野车着了火,然后火越烧越旺,毫无停止的意思,很快向周围漫延开来。 纸城 大火熊熊燃烧,吞没了差人丁驾驶的越野车,然后开始漫延,迅速吞没了整个村镇,这一过程不可思议地快,仿佛大火烧过枯草丛一般。 差人丁没有离开越野车,也没有大声呼叫。 这样的情形只在电影里见过,丁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只鬼或者是其它生物从这个大型村子里逃出来,感觉里面根本空无一物。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丁能大为感慨。 乙缩在成崖余身后,丙则躲在丁能与阿朱后面。 “他会死掉吗?”成崖余问。 “让这样的大火烧到,肯定会死。”阿朱说。 “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同事,真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跟上级交待。”成崖余沮丧地说。 “如果能够回去,我会证明你的指挥是多么的准确无误,面对危险的时候一贯身先士卒,不畏艰难。”乙说。 “谢谢支持。”成崖余说 “全部人上车,听我指挥。”阿朱说。 “要离开这里了吗?”成崖余问。 “对啊,难道你不想走?”阿朱说。 “我想带着死难同事的骨灰回去。”成崖余说。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认为没这必要,逝者已矣,咱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好好活下去,把工作做好,造福人民。”乙振振有词。 “唉,好吧。”成崖余示意众人上车,然后坐到方向盘前。 丙坐在副驾位置,乙和丁能还有阿朱坐在后排。 “可以开始了,请告诉我怎么做。”成崖余说。 “你什么都不必做,听我指令就好。”阿朱点点头开始作法,她念动咒语,双手比划出一些怪异的手势,淡黄色的光芒渐渐出现在她手指间,并且越来越亮。 丁能示意其它人像自己一样把眼睛闭上,低着头,以免被强光刺激到视觉神经。 随着阿朱作法过程的深入,每个人都听到耳边出现轰轰声,仿佛什么有飞机低空掠过。 “好啦,我们已经到了人界。”阿朱笑嘻嘻地说。 丁能睁开眼睛,发觉面前灯光灿烂,一条不算怎么宽敞的大街就在前方,路灯照耀下脏兮兮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回到人界 看到熟悉的旧银山镇街道,众人不禁齐声欢呼,庆幸自己终于活着回来了。 可是随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非常高,距离地面至少有六至七米。 成崖余从车窗里伸出脑袋一看,确认车辆停到一幢二层楼的顶部。 阿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没选择好地点。” “没事,只要大家都安全就好。”成崖余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头推开天台上的小门走过来,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电筒。 再次看到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丁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先前与店主和老板娘打交道的经历顿时浮现在眼前。 “我们是警察。”丙伸出脑袋,大声对老人说。 电筒光照过来,非常刺眼。 “你们干嘛把车开到我家屋顶上,就算是差人也不能这样胡作非为。”老人不高兴地说。 “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们一定会负责,请放心,明天就请吊车来把这车弄下去。”成崖余说。 “怎么回事,轰隆一下,还以为天上掉金元宝下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一辆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人嘀咕。 “你都遇到一些什么怪事,说来听听。”成崖余问。 这时众人关严了玻璃,逐一开始下车,准备到旧银山镇警局去。 老头打开门,在前面带路,语无伦次地说:“前些天河里捞起死人手掌和脚掌,还有肠子和肺。去年夏天,东面的桥头堡村里有几家人接着整户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最亲的亲戚都没有消息。还有这镇上的狗到了夜间凌晨一点左右就喜欢怪叫,像是哭什么似的,我琢磨着怕是要出大事了。” “我们到镇上许多天了,除了河里的手脚之外,其它事都没听说。”成崖余有些惊讶。 “算了,当我没说过,你们慢慢查吧。”老人突然警觉起来。 成崖余也没有兴趣再问,而是赶紧走向警局,刚刚脱离险境,心情一时还调整不过来。 回到人界 回到旧银山警局内,只有一名治安协管员趴在值班室的电脑前睡觉,再没有其它人。 五个人站在办公桌前,这家伙仍旧睡得很香,口水都流到了手臂上。 电脑屏幕里现场直播的世界杯足球赛正进行如如火如荼,巴西已经二比零领先朝鲜。 成崖余过去拍醒了协管员,问他别的人哪去了。 “下班了,轮到我看家。”协管员说。 “我在电话里曾经要求过至少得有几个人坚守岗位,为何这样?”成崖余说。 “后来时间晚了,你们仍然没有消息,所以大家都散了。”协管员打了一个大规模的哈欠,嘴大大咧开,露出满口乱七八糟的牙。 成崖余大致描述了一下店主夫妇所说的那两位年青女子的模样,问这位协管员是否认识。 “没印象,镇里有七八千人,附近村子里还有几千人,模样相近的年青女子肯定非常多,我虽然是本地人,却也摸不着头脑。”协管员说。 “打电话给正式编制的警员,问问他们是否知道。”成崖余说。 “这里的本地人就有我和另外两个小工,其它人来此没多久,在这镇上时间呆得最长的那位也就一年多,我不知道的人,恐怕他们也不会知道。”协管员说。 “为什么这样肯定,不是还有其它两名本地的协管员吗?”成崖余问。 “那两位哥们从初中开始在山京城念书,后来找不到工作才回来混,勉强算是本地人吧。”协管员睡眼朦胧。 成崖余长叹一声,回头对后面的人说:“咱们回旅馆洗洗睡吧,明天再说。” 警局距离旅馆倒也不远,走了三百多米远就到。 街上有些游魂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个个神情茫然,大部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鬼,说明此地横死或者早逝的人并不多,也可能是年青时代就死掉的鬼不喜欢呆在此地,选择到其它处定居。 丁能走过去向一只貌似比较慈祥的老鬼打听,问其是否知道关于河里那些碎尸的消息,担心老鬼不肯开口,他掏出一大叠冥币,打算交给对方。 老鬼说不知道,并表示对冥币缺乏兴趣,因为实在找不到可以花钱的地方。 丁能接着向其它的阴魂发问,均无法打探到想要的信息。 疲惫 回到旅馆内,两名留守的警员早已经入睡多时,成崖余心想反正也无事可做,睡就睡吧,也懒得叫醒他们。 在度过这样刺激的大半夜之后,每个人都很疲惫,但是精神却仍旧处于紧张状态。 旅馆服务员几乎是半梦半醒,她手拿大串钥匙,无精打采地为客人开门。 “队长,我跟你住一间房好吗?”乙问。 “再加上我。”丙说。 “你们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成崖余说。 “反正就是不想独自呆着。”乙说。 “你们俩住一间就是,我睡眠很差,今夜多半要失眠的,到时候会影响你们休息。”成崖余说。 “估计我们多半也睡不着,最好还是凑一块壮胆。”丙说。 “要不这样,咱们三个斗地主吧,诈金花也行,如果有兴趣的话,还可以打三人麻将。”乙说。 “我得整理一下今夜的事件经历,向局里做个汇报,然后写一份报告。毕竟失踪了一个人,烧死了一个,这是超级大事,不可以再耽搁,得立即上报才行。”成崖余说。 “这么晚了,你跟谁汇报去?”丁能问。 “值班的同事,看守电话的接警员都可以,这是内部通行的做法和惯例。”成崖余说。 “哦,这样啊。”丁能抓抓脑袋,觉得差人们颇有些复杂,还是别问的好,当心触及国家机密。 “丁大师,这里有鬼吗?”乙小声问。 “目前没有看到。”丁能说。其实他看到了几只老女鬼,由于她们不具备威胁,所以干脆不提及,以免乙被吓坏。 “贴在身上的符怎么办,可以撕下来吗?”乙又问。 “最好还是贴着,睡觉时把符和内衣一道放在枕头旁边,效果基本不受影响。”说这话的同时,丁能感觉到很沮丧,因为自己的符没有能够保护甲和丁这两位差人平安无事。 丙和乙最终还是决定要跟成崖余呆在一起,他俩认定这样最为安全。 疲惫 一夜无事,直到清晨十点钟丁能才醒来。 阿朱仍然在睡梦中,唇角犹带笑意,似乎正在做一个有趣的梦。 太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光线非常明亮,室内暖洋洋的。 丁能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走到窗前看外面。 街上行人很多,来来往往,非常热闹。 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这个小旅馆当中太过安静了些,其它人都在做什么?为什么没人来叫醒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门,伸出脑袋看了看外面,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担心依然在睡觉的阿朱,他缩回来,锁好门,然后把一张符贴到门框上方,以防止可能出现的恶灵。 坐在椅子里,他不禁想,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那种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明白刚刚过去的那个夜间的经历其实是一场完全的失败,对手彻底占据了上风,以常理度之,隐藏在暗处的可怕恶煞决不会保持沉默,而是会寻机趁胜追击。 当然也可能对方只把这一切看做游戏,从发生过的有些事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他感觉自己这一边的人仿佛成为了玩乐用的小白鼠,遭到肆意作弄。 真是可恶,他有些生气,同时对于至今未亲见、仅仅只是猜疑当中应有的恶煞产生了一些畏惧。 感觉对方实在太高深莫测了,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十几分钟过去,阿朱醒来,睁开眼睛朝着丁能微笑。 “睡了这么久,我真够懒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 “梦到什么了?”丁能问。 “梦到阿紫,在梦境当中,它由狗狗变成了人,像从前那样喜欢穿紫色衣服。” “其实做狗狗也未见得就不好。”丁能说。 “几百年的修为和美好记忆,以及经验,全都消失了,无可挽回,想一想觉得真是可惜。”她叹息。 “你曾经说过如果道术方面有大幅度提高的话,有可能回到过去,如果那样的话,就有希望回去改变已经发生的历史,然后挽救阿紫。”丁能说。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感觉还很遥远。”阿朱说。 “如果能够自由穿越于历史当中,你将会成为接近于神的存在。”丁能说。 复活 丁能和阿朱小心翼翼地走出门,进入走廊,然后来到一楼,旅馆工作人员正在慢条斯理拖地板,旅馆老板坐在水喉旁边捡菜和洗菜,乍一看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几位差人起床了吗?”丁能小声问老板。 “唔,全都在哪边。”老板指了指花园另一边的麻将室。 阿朱和丁能走过去,然后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甲乙丙丁四位差人坐在一起打麻将,旁边的成崖余在下点。 丁能脑袋嗡一下,不禁怀疑昨天夜里自己经历的一切会不会是个梦。 如果夜里那些事确实发生过,那么眼前看到的情况就有大问题了。 甲明明化身为怪物模样,然后精神失控跑进了菜地,不知所终,就算这一位省悟过来,最终恢复正常,那么又如何解释差人丁的回归,几双眼睛都清楚地看到了,丁与越野车一道被烧毁在另一个空间内。 现在的丁应该是一具黑乎乎的尸体才对。 看到阿朱和丁能出现,成崖余抬起头来极勉强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丁能可以确定,成崖余想要通过目光和表情传达什么信息,却又不方便做得太过直接。 阿朱同样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牌桌上的乙和了一把全求人,得意洋洋地大笑:“哈哈,快给钱。” “操,这样也能和,真是没天理。”甲摇头叹息。 丙和丁慢慢悠悠往口袋里掏钱扔到桌子上。 “还有两位呢?”丁能问。 “他们在旧银山警局里,陪着当地警员审讯农家乐出售人肉的老两口,据分析,很可能杀手凶手就是这两位,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就可以结案了。”甲微笑着说。 丁能仔细看了看差人甲和丁的表情和神态,倒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一切跟从前保持一致,无论是说话的语调还是神态以及其它方面。 成崖余站起来,说要到卫生间方便一下,把注提前押到丙面前,然后往外走。 丁能说想去吃早餐,然后赶紧拉上阿朱的手,走向旅馆的餐厅。 成崖余会意,转身朝丁能挤了挤眼睛,然后走向旁边的卫生间。 丁能到餐厅内坐下,叫了两只馒头和两碗素米线,坐下慢慢享用。 “到底怎么回事?失踪的人回来了,被烧死的也回来了,听说农家乐那老两口也活得好好的,目前被关押在隔壁那条街的警局。”阿朱满脸困惑。 复活 丁能刚啃了几口馒头,成崖余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丁能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成崖余一副快要哭的表情,“昨天夜里我在趴在桌子上,打算整理一下思路,以便向局里的同事汇报这里发生的事件经过,刚写了几个字,那两位非得跟我睡一间房的同事过来递烟,我接到手里抽了几口接着写,烟还没抽完,突然觉得非常疲倦,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然后有人告诉我,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成功的抓到了开农家乐的老两口,因为他们加工和出售人肉,由于他们在接近旧银山镇的时候出了车祸,车被撞坏,然后起火燃烧,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清晨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幸好没伤到人。” “你怎么看这事?”丁能问。 “起初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居然大白天产生幻觉,但是随后当我镇静下来,经过仔细观察,发现那两位曾经失去的同事似乎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一切跟从前一样,无论是语言习惯还是行为方面均如此。”成崖余抓耳挠腮,表情极为痛苦,“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哪里弄错了?我无法确定,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别的问题。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只好保持镇静,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丁能皱起眉头。 “我想了又想,觉得昨天夜里的事应该真实发生过,目前情况肯定有问题。”成崖余说。 “夜里跟你同居的那两位对这些事没有产生怀疑吗?”丁能问。 “他们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一点不怀疑回来的同事说的话,完全站在同一战线,全都在努力证明是我弄错了事情经过,他们不时补充一句,按照那些的说法,昨天夜里我们在发现老两口出售人肉之后立即实施了逮捕,然后驶往旧银山镇,我们五个人在前面,而他们两位带着嫌疑犯在后,结果快到镇里的时候出了车祸,忙乱了大半夜,还好谁也没有受伤。” “我们应该怎么办?”阿朱问。 “静观其变,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成崖余说。 “如果他们悄悄加害我们,要如何应对?”丁能说。 “尽可能小心些,因为目前看来,我们似乎拿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成崖余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丁能和阿朱,“除非你们能够解决此事,让他们现出原形。” 困惑 丁能和阿朱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均在想,难道可以把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差人斩首吗? 显然不行,必须得想其它办法。 至少得先搞清楚甲乙丙丁四位到底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或者弄明白他们究竟变成了什么,这显然是个极麻烦的问题。 “我怀疑,这个镇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件。”丁能说。 “你是说,可能并非单独一例。”成崖余脸色有些苍白。 “非常可能,试想一下,如果天生带有几分煞气的差人都会中招,那么这里居住多年的普通当然更有机会遇到麻烦。”丁能说这话的同时,转头看了看正在加工食物的厨师和餐馆服务员,觉得谁都有几分可疑。 “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被包围了?”成崖余紧张地问。 “对,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当然目前只是猜测,因为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支持这样的观点。”丁能说,“可能只是极少数的人像你的手下那样变成了其它怪东西,比如几百号人左右。” “我一直在怀疑,把一切事情弄错的人会不会是我们。”成崖余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因为他们的逻辑感觉非常完美,几乎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还有就是,今天早晨你们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到警局里看了农家乐的店主和老板娘,他们好好的,脑袋依然在脖子上,没有獠牙,面色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也没有变青,店主脸上只有数量稀少的一点点胡须,身上没有弹孔,活得好好的,心跳和呼吸完全正常,我还拉起老板娘的裤管看了看她的腿,上面也没有针孔。”成崖余说。 “可是哪里出了差错呢?难道那些事都没发生过?太不可思议了。”丁能忍不住大力抓挠脑袋。 “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我们三个弄错了,或者就是其它四个人和农家乐的老两口出了问题。”成崖余说。 “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记忆,肯定是他们出了问题。”丁能说。 “我跟这几位认识好些年了,如果他们身上发生什么问题,比如鬼上身,或者被外来的意识所控制住,相信我一定会有所察觉,因为大家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可是他们确实跟从前一样,没有哪里不对劲。”成崖余苦着脸说。 困惑 成崖余觉得差人丁复活并非坏事,总比被烧死要好,而差人甲也活得好好的,老两口也被捉回来,半夜之间,原本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事竟然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切解决得如此完美,简直就像是梦想成真。 丁能看了看身边的阿朱,然后又看了看成崖余,心里同样开始感到疑惑,难道弄错一切的是自己? 难道昨天夜里那些刺激的事全是幻像?并未真实发生过? 丁能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不相信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这时阿朱问:“夜里我们乘坐的那辆车从楼顶上弄下来了吗?” 成崖余点点头:“那车目前好好的停在大街上,非常奇怪,我明明记得夜里回到人界之后车在楼顶上,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 “你昨天夜里开过枪,子弹数目肯定少了,这也是可用于澄清事实的证据之一。”丁能说。 “子弹确实少了许多粒。”成崖余说。 “那四位差人对于子弹少了这件事怎么说的?”丁能问。 “记忆里变成妖怪模样然后跑掉的那位说我们曾经在农家乐里看到一个可怕的黑影子,于是人家一起拨枪射击。” 丁能心想这样的解释倒也难以挑出毛病,因为农家乐的墙壁和地板上那些弹孔应该还在,想到今天早晨甲乙丙丁四位一起开导成崖余的情形,他渐渐理解了这位队长大人的心理,试想一下,如果四张嘴言之凿凿地说自己错了,并且对方的说法完全能够成立,几乎挑不出任何明显的疑点来,那么自己肯定也会忍不住怀疑是自己搞错了。 “我们应该去看看农家乐的店主和老板娘,从他们哪里找到问题所在。”阿朱说。 “根据我先前的经历,感觉你们不可能找到什么问题,毕竟我对那老两口更为熟悉,我曾经受过专业训练,既然我都没发现什么,你们恐怕也不能。”成崖余说。 “如果他们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变化,那么迟早会露出马脚来,只要咱们足够耐心,注意观察。”阿朱说。 “今天早晨发生的一切让我感到非常恐惧,我强忍住紧张的情绪,一直呆在他们当中,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我至今仍然觉得他们四位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成崖余说。 疑虑 丁能问成崖余,昨天留守在旅馆内的那两位差人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成崖余说那两位留守的人很正常,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通过交谈可以确认他们的记忆完全能够对上,因为起初曾经向他们汇报过情况,就是关于吃到了人肉,然后把老两口捉起来进行现场审讯那一段,稍后由于无法打电话联系,接下来的情况留守的这两位也不知情。 按照成崖余提供的情况,这两位留守者基本保持中立,没有偏向甲乙丙丁那一方,但也不偏向成崖余,他们一直在和稀泥,叫大家不必太认真,工作算不得什么大事,别伤了同事之间的和气。 “感觉有些草木皆兵,谁都不可以信任。”丁能说。 “你们绝对可以信任我。”成崖余说。 “可是你是否绝对信任我们?”丁能问。 “说实话,由于今天早晨发生的一切,我的思维差不多全乱了,我也不敢肯定你们两位是否可以绝对信任。”成崖余低下头。 “嗯,这倒是句大实话,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相信你。”丁能说。 成崖余注视丁能的双眼,看了一会儿之后慢慢说:“你们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就是,你不信我们还能信谁?”阿朱说。 “你们两位都是身具道术的特殊人物,关于我的这些手下,你们能否看出点什么问题?”成崖余问。 “今天早晨我认真看了看,真没发现什么,感觉那四位都是普通人,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当然也可能是我能力不足。”阿朱说。 “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丁能说,“如果雷雨扬在就好了,他非常厉害,肯定能够发现什么。” “朱神婆如果没死的话,肯定也可以看出问题来。”阿朱叹息,“为什么我们的眼力还是如此差劲,看来得好好修炼才行。” “朱神婆没有阴眼,而你们有,也算是各有所长吧。”成崖余说。 丁能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打一个电话给雷雨扬,向他请教一下这事,但是拨号之后却听到了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或者已关机的应答。 稍后,众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静观其变,暂时不采取行动。 疑虑 成崖余带领丁能和阿朱进入旧银山警局内,观看被关押的老两口。 出乎预料,这两位果然没事,他们表情从容镇定,各自呆在一间号子内,丁能决定先看老板娘。 他们见到了八个小时以前值班的那位协管员,此人倒也还记得凌晨两点多走进来的成崖余和丁能以及阿朱。 “你真辛苦,夜里值班,现在还坚守岗位。”丁能说。 “其实也没什么,夜里我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协管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两个出售人肉的嫌疑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丁能问。 “天快亮的时候,两名警员带着他们进来,模样老实巴交的,怎么也看不出来像是会干那种可怕的事的人。”协管员说。 一名警员把审讯笔录拿出来让众人观看,丁能简单翻阅了一下,发现情况正如成崖余转述的那样,老两口承认卖了一些人肉,源自于路边的无主新鲜尸体,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仅从这份记录看,他们的罪行并不十分严重。 就一般观点而言,如果情况属实,他们将面临几年的徒刑,但是无论如何不至于被枪毙。 “请带我们去看看那位老板娘。”成崖余说。 转了几个弯,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众人来到拘留室外面。 老板娘蹲在墙角里,头发散乱披下,但没有完全盖住脸部,看到有人过来,她抬起头看了看。 乍一看会觉得这老太太跟昨天傍晚还处于正常状态时所见的模样没有什么区别,脸是胖乎乎的,手背皱巴巴的,眼睛眯成小缝。 阿朱拉紧了丁能的胳膊,可以想象,她必然很不是滋味。 无论是谁,见到被自己斩首的人再次活生生出现,肯定感觉不好。 “还记得我们吗?”丁能大声问。 “你们吃了我做的菜,不给钱也就算了,干嘛还抓人?”老板娘哭丧着脸,仿佛刚刚破产了一样。 “我记得你明明已经死掉,怎么又活回来了?”丁能冷冷地说。 “你这娃子,怎么乱说话呢?我怎么会死过了,死过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老板娘气乎乎地说。 “把手伸出来。”丁能说。 “干什么?要上刑吗?”老板娘显得很紧张。 “替你把把脉。”丁能说。 “男女授受不亲,我的手臂不可以让你随便乱摸。”老板娘说。 审讯 丁能和成崖余忍不住笑起来。 阿朱说:“我是女生,我摸摸你的手腕可以吗?” “我又不是拉拉,干嘛让你摸我的手?”老板娘显得很坚决,“除了我家男人,谁也不可以摸我。” 旁边负责带路的协管员生气地说:“把你的脏爪子伸出来,少废话,否则转头修理你老公,把他JJ和蛋蛋全打坏,让你从此守活寡。” 这句威胁起到了作用,老板娘乖乖把胳膊伸出来。 丁能摸了一下脉搏,确认跳动正常。 阿朱也伸手摸了一下。 成崖余说:“要不要把她送到医院,请大夫做个全身检查,验血和做B超什么的?” “行啊,就这么来。”丁能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老板娘说。 “想揭穿你的真实面目。”阿朱说。 带路的协管员满脸困惑,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插嘴:“几位领导,我看着这老太婆活得挺好,你们怎么说她死过一次呢?” 成崖余说:“嗯,这个关系到一个机密,你最好先出去回避一下。” 协管员说:“我明白了,你们尽管弄,这样的坏东西就算直接整死了也没关系,算是为民除害吧,我一定会配合你们的正义行动。” “请放心,我们不会把她弄死。”成崖余说。 协管员走开。 成崖余冷冷地对老板娘说:“别装了,露出你的原形吧。” “你这娃是不是有毛病,我五十多岁的人,从来都这样。”老板娘说。 “你的老伴全都招了,你也老实交待吧,争取宽大处理。”成崖余尝试诓她一下,想看看能否套出话来。 “我就卖了一些捡来的人肉而已,又没杀过人,也没把的身体给吃坏了,挺香挺好的东西,扔掉多可惜,实在冤枉啊,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样也是违法犯罪。”老板娘喃喃念叨。 “如果你们无法说出是谁把尸体交给你们,只好认定是你们杀了人,这样的话是要判死刑的,你们如果想多活几年的话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与我们合作,找到真凶。”成崖余说。 审讯 丁能还想问个清楚,老板娘却开始哇哇乱叫,要求放立即她走,因为她是冤枉的,否则她就叫亲戚来砸掉这个破警察局。 老板娘越来越疯狂,情绪失控的征兆十分明显,她口吐白沫,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外面的人大声叫骂,其语言十分粗鲁,内容广泛,集中体现了几千年文明的糟粕部分。 其骂辞破具创意,新鲜内容层出不穷,没完没了,有些涉及到挨骂者的祖宗,有些则谈到老板娘自家的生殖器以及他人的生殖器,或者是与驴、牛、马、羊、猫狗等等动物的非正常性关系。 几百句话如江水般涌出来,滔滔不绝,没有一句重复,显示出老板娘良好的思维能力和想象力。 协管员站在外面听到这边的骂声,怒气冲冲地进来,手执电棒,朝老板娘大吼:“闭嘴,否则修理你。” 老板娘毫不畏惧,勇猛顽强地回应:“@#¥%&……。” 协管员忍无可忍,拿出钥匙打开铁门,冲进去电了老板娘两下,将她弄倒在地。 世界顿时清静了,丁能和阿朱同时做深呼吸,感觉无比轻松。 “你做的对。”成崖余对协管员微笑点头。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应该的。”协管员谦虚地一笑。 老板娘挨电棒攻击之后躺在地上,身体不时抽动一下,嘴里冒出一些泡沫状物,呼吸看上去倒也还算平稳。 阿朱低声说:“要不要给她上点刑?或者贴一道镇尸符灭灵符之类的东西?” 丁能心想这里有摄像头,还有多位见证人,无论如何不可以拿老太婆做试验,万一弄出人命来将难以解决。 乡下宗亲观念极深厚,如果这老两口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家庭群落,那么可能会招来大麻烦,据旅馆老板娘所言,最近十年来,旧银山镇警局多次遭到冲击,有多名警员和治安协管员因此受伤,有时是因为征地拆房子,有时是因为打架斗殴而导致群体事件出现,还有时是因为某些人认定执法不公,上门来找麻烦,总而言之,一旦惹到某些厉害角色,麻烦就会随之而来,没完没了。 如果找不到更多证据怎么办?难道让这老两口背黑锅,把所有的罪行全摁到他们头上,然后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还是以加工和出售死尸的罪名处理? 证据 离开女囚拘留室,转过一个弯,进入另一边。 丁能打算去看看店主,寻找可疑部分。 阿朱低声问:“那老太婆会死吗?” “不会吧,电棒这东西是比较安全的。”协管员显得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担忧会弄出人命来。 店主愁眉苦脸地坐在角落里,旁边还有其它几名男犯。 协管员打开门,示意店主出来。 店主被带到一个小房子内,弄到墙角蹲下。 丁能仔细看了又看,确认这家伙与昨天傍晚和夜间所见到的那位完全一样。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把店主的衣领拉开,检查其颈部是否留有伤口或者是缝合的痕迹。 店主乖乖的配合行动,无论是让他低头还是抬头。 脖子表面除了有一些因为长年累月不洗澡留下的污垢外什么伤痕都没有,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发现什么了?”阿朱问。 “切,跟原装货一样嘛。”丁能大为惊讶。 “我真想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看看他能不能又复活一次。”阿朱气乎乎地说。 “以后再也不敢卖人肉了,饶了我吧。”店主涕泪齐流,苦苦哀求。 “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你得等待法院的正义审判。”成崖余说,“如果还有什么没交待的罪行,请赶紧说出来,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态度适当减轻刑期,如果等我们查到的话,你的受到的惩罚会更为严重。” “我知道的全都说过了,我们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出售一些没人要的尸体罢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也算是违法犯罪。”店主哭着说。 “吃人肉天理难容,这样的常识也需要有人告诉你才知道吗?想通过这样的说法来减轻罪罚是不可能的事,你真愚蠢。”成崖余说。 “你们吃过好几顿人肉,还夸我家婆娘手艺好,弄出的菜味道香,你们不也一个个活得挺好,没有中毒死掉,也没有患病,我不就是捡了一些被别人抛弃的尸体废物利用一下罢了,干嘛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有本事找到那些巨贪算账。”店主哇哇大哭。 证据 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坐在旧银山警局对面的小餐馆里喝茶。 三人对于农家乐的老两口均感觉有些无计可施,虽然满腹疑虑,却因为找不到直接有效的证据而无法动手。 还有那辆警车,明明夜里回到人界的时候停在两层小楼的顶上,天亮之后却回到了地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一群活雷锋把车搬到地面上吗?或者是某个热心的好吊车司机干了一次义务劳动? 丁能决定到那幢房子顶上看一看。 三人立即行动起来,走向街的另一边。 阿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立即向成崖余提出:“你的六名手下为何对工作好象没有什么兴趣,怎么这样子?” “这样才正常,他们出外勤的时候总是如此,一天至多用两个钟头做本职工作,然后用十二个小时娱乐。”成崖余说。 “不会吧,这日子过得未免也太过滋润了些。”阿朱愕然。 “这旯旮的流行色就是如此,你刚刚转世重生还没多久,许多黑暗面我没跟你仔细讲,比这个糟糕的事多了去。”丁能说。 “你为什么不想办法当差人过这样的幸福生活?”阿朱问丁能问。 “我倒是想当,可是没有任何门路,我没有当差人的老爸或者老妈,这样首先就没有内招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手眼通天的亲戚,根不正苗也不红,当然不可能挤入差人队伍,而且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成绩也很一般,只能随便读个三流大学,如此一来,所有捧上不锈钢饭碗的可能性都没了,只好这样混着。”丁能说。 “这样也好,我也不希望你像那些人一样过日子,会变坏的。”阿朱凑近过来,在丁能脸上狠狠吻了一下。 三人走到那幢小楼前,昨晚见到的老头坐在门口阴凉处抽烟。 丁能走过去微笑着问:“大叔,昨天夜里我们见过面,你有印象吗?” “好象见过,又好象没见过,我记不太清楚了。”老头咧开嘴笑了笑,递出卷好的烟叶给来客。 “夜里凌晨两点左右有一辆车落到你家屋顶上,还记得吗?”丁能问。 “好象做了一个梦似的。”老头皱眉,“夜里我是记得有一辆车停在房顶上,我还拿着菜刀上去察看,可是早晨天还亮我醒过来之后,窗外的街上倒是有一辆警车,屋顶上什么也没有,估计是夜里梦游了,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事。” 后援 在楼顶上,丁能找到了证据,地面上还留着越野车的轮印,以及一些仍然保留着轮胎花纹形状的泥块,其位置与记忆中的情形相符。 阿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团野草,看样子应该是从汽车底盘上掉下来的。 虽然汽车被某种力量悄悄弄到街上,可是痕迹却留下了。 “看来我们的记忆是正确的。”成崖余长出一口气。 “我倒不怎么怀疑自己的记忆,一直都认为问题出在那几位复活的人身上。”丁能说。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成崖余说。 “注意提防那些记忆跟咱们不一样的家伙,观察他们的行为,同时还得隐藏好自己的意图,装作相信他们的样子。”丁能说,“这个重任全得交给你了。” 成崖余的表情像是一只苦瓜:“我天天都必须跟这帮怪东西混到一起,感觉太糟糕,我天生缺乏做戏的天赋,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你不是说那几位跟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吗?你就当他们依然是自己的好同事吧。”丁能说。 “我会努力这样做,但是多半无法做好。”成崖余说。 “说你行,你一定能行。”丁能笑起来。 “如果我死掉了,你一定要想办法为我招魂,保证我在那边的日子不要太难过,多烧些纸钱来,千万别让我当受气鬼。”成崖余的语气仿佛在交待遗嘱。 “现在我们面临的处境跟从前有些相似,反正你说那四位手下不对劲也没有人会相信,说农家乐卖人肉的老两口已经被杀死过一次同样也没人会理睬,所以只能沉住气,等待对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丁能说。 “我担心如果他们永远保持眼下的状态,什么毛病都没有露出来,我的日子将怎么度过?” “如果这样的话,你可以申请调离,到其它地方工作,与这帮怪东西拉开距离。”丁能说。 “感觉这帮家伙真够阴险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反倒是把我弄得坐卧难安。” “我跟你同样紧张,一想到要跟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打交道就感到不舒服。”丁能说。 后援 接下来三人去路口外面的田野里观看那辆被烧毁的车。 车被烧成一团糟,内部黑乎乎的,座垫和仪表板全部被烧焦,轮胎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变形的轮圈。 丁能曾经期待差人丁会留下一部分肢体在车里,但是他失望地发现,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因为大火已经彻底毁灭了一切。 中午,成崖余昨天呼叫的援兵终于到达,来了四名差人和一名汽车修理工,据说昨天夜里出车祸的那一只先遣队已经收兵回城,这一只是今天早晨新组建的。 有新人加入,成崖余心情好了许多,他尽量跟这几位后来者混在一起。 尽管丁能不希望跟那几位身份不明的怪东西打交道,但是无可奈何,回避不了,还是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甲乙丙丁四位吃东西的模样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对食物的选择也完全一样。 半个钟头之前,阿朱提议到地府鬼街打一些练形池水回来,泼到可疑的人身上,应该能够起作用,让其现出原形或者真身。 丁能一下子想起当初朱神婆曾经带回过一些练形池水,后来搬新家的时候跟几本道术书放到一起,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猛男,叫他带着那瓶子水到旧银山镇来。 猛男在电话里说三个钟头之后就到,按照丁能来此的经验,觉得猛男能够在天黑之后来到这里就算是不错了,谁知道通往这里的大路又会被那些发财心切的人挖出多少个大坑来。 丁能和阿朱在阳台上悄悄商定了计划,一切只等猛男带着那瓶水来,然后就可以设法让这些复活的家伙显出原形。 现在他只能希望那瓶水还没有变质,仍然保持着神奇的功效。 成崖余跟增援者讲述昨天那顿不幸的晚餐,引来一阵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接下来的故事则由差人甲和差人丁讲述,成崖余无可奈何地聆听,由于说出实情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只好忍住不吱声。 阿朱冷眼旁观,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两名非正常复活的差人身上,想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丁能专心吃东西,把最好的部分挑选出来,弄到阿朱面前的碗里,他有种感觉,这几位怪家伙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事实 午餐即将结束的时候,成崖余与甲乙丙丁四人发生了争执。 成崖余告诉新来者昨天那老两口说过的情况,即运送尸体到河边扔弃的两名年青女子,但是甲乙丙丁四人全都认为没有那样的交待,说成崖余弄错了,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情况,没有扔尸体的年青女子,一切都是农家乐那老两口所为,人是他们杀的,手掌和脚掌以及肺和肠子全是他们扔的,此案已经很明显,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在审讯方面下功夫,让那两个罪犯老实认罪,接受惩罚。 成崖余一张嘴当然说不过四张嘴,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丁能。 丁能装作视而不见,因为他明白此时纠缠于这些事没有任何用处。 “把两个嫌疑犯带回去,咱们分成三班倒,轮流审讯,连轴转慢慢折腾,就不信他们能够顶住不招。”差人丁洋洋得意地说。 “这不是刑讯逼供吗?”阿朱显然对此感到诧异。 “美女,这个你就不懂啦,有些穷凶极恶的坏蛋,你不采取强硬的手段是没办法让其认罪的。”甲说。 “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阿朱说。 “某件事违法还是合法全靠我们执法者认定,一般情况下,我们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甲说。 “吃饭时间就别谈工作了,多无聊啊,说点其它事,比如吃什么能够养颜和壮阳,或者生吃活泥鳅对身体究竟有什么好处等等。”一位新来的差人说。 丁能和阿朱对这样的交谈缺乏兴趣,干脆溜出来,到外面逛街。 他俩按照自己的想法寻找线索,跟卖菜的老头和老太太闲聊,跟卖假药的外省人打听,跟混混模样的少年交流。 这个镇规模很小,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努力了好一阵子,眼看太阳渐渐偏西,仍然没有什么收获,关于失踪的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着边际的废话倒是听了不少。 “我猜测,如果到个视线比较好的地方呆着的话,或许能够看到那两个年青女子。”阿朱说。 “就这么办。”丁能点头,他的腿已经有些酸痛,早就想找地方休息。 事实 丁能和阿朱坐在一个凉粉摊的棚子下面,观看前面走过的人。 今天恰好遇到赶集,非常热闹。 “按照我的经验,赶集对于小镇上的人以及周边的居民是件大事,如果能够抽出空来的话,肯定得到街上溜跶一趟。”丁能说。 “看着这情形跟几百年前我上一辈子的情形很相似,但已经物是人非。”阿朱叹息。 “除了衣服和房屋不同之外,我猜想其它方面明朝末年与现在应该差不多吧。”丁能说。 “唉,一言难尽,如果能够把你带回去看看就好了。”阿朱说。 “我一直想穿越时空回到从前,带着做一番伟大的事业的理想设法改变历史。”丁能说。 “个人的影响力是非常有限的,那个时代远远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只有亲眼看到才会明白。”阿朱摇头。 “现代人的知识和智慧如果与那个时代广阔的天地接合起来,肯定大有所为。”丁能亢奋地挥动拳头。 “我努力修炼,争取以后让你得偿所愿。”阿朱笑起来,“不过我想听听,如果你真的回到了明末,你打算如何着手实现那个改变历史的伟大理想?” “我想办法打败李自成,保护崇祯皇帝,因为那群乌合之众应该被消灭,他们实在上不了台面,只能制造出灾难。”丁能说。 “听着挺不错,可是你准备怎么弄,带着一卡车枪枝弹药还是一辆坦克?或者带领一队雇佣兵?还是凭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挑战李自成的几十万大军。”阿朱问。 “当然得有所准备才行,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我不会傻到认为自己可以做所有的事。”丁能一拍脑袋,“不过只是说说罢了,管理世界秩序的神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试想一下,如果真的回到过去,天下就乱套了。” “那时候的人大部分都比较瘦,没现在这么多胖子,那会死掉的新生婴儿非常多,街上走来走去的大部是年青人和孩子以及中年人,不像现在有这么多老年人,以现在的观点看,那时大部分人的衣服都非常脏,布料上污渍斑斑,因为当时没有洗衣粉也没有肥皂,无法洗得很干净。”阿朱眼神中掠过一丝悲哀。 可疑对象 丁能愕然,忍不住问:“听你这么一说,感觉那时的人似乎很惨。” “如果与现代人相比,是有些糟糕,那时没有发明牙刷,大家的牙都是黄黄的,有些甚至黑乎乎的,许多人一年到头都不洗澡,脑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走到哪里都散发出难闻的味道。”阿朱严肃地说。 “真的吗?”丁能伸手揪开阿朱的嘴唇,“为什么你的牙挺白,从前做鬼的时候也不黄?” 阿朱把他的手拍开:“我前世家里是当地富商,大户人家,个人卫生当然弄得挺好,虽然不刷牙,可是用棉布沾盐每天擦牙和漱口,至多只是微微有些黄罢了,当然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黑漆漆的。” “你前世多长时间洗一次澡?”丁能紧张地问。 “夏天几乎每天都洗,冬天半个月洗一次,身上一般不会找到跳蚤,偶尔外出归来会抓到一两只。”阿朱说。 “看来咱们这旯旮的有钱人比欧洲同时代的贵族生活质量高出一大截。”丁能咧开嘴轻松地笑。 “可是我仍然觉得挺怀念当年的生活,喜欢城镇当中那些奇怪的味道,以及街上走来走去的货郎,牛车和马车,还有大风吹起的灰尘。”阿朱说。 “感觉古代的真实情况与电视剧里不一样。”丁能说。 “当然不一样,如果你真的穿越时空回去,没准你会蹲在大街上哭得死去活来。” “还是现在好。”丁能傻乎乎地笑。 这时两名女子走过来,吸引了阿朱的注意。 她们均身着蓝色的长裙,两个人的衣服式样完全相同,走路的姿势和步伐也是一样,相貌和发型也一样,乍一看会觉得她们仿佛用相同基因里制造出的克隆人。 她们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仿佛很少晒太阳,面孔扁平,说不上漂亮,但也不丑陋,非常普通,如果不是神态和衣着有些出位的话,跟其它人区别倒也不大。 她们一路走过来,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避让开,总会与她们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仿佛有些什么不可思议的无形力量在起作用,把人推开,或者驱赶开。 可疑对象 两名女子身上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使她们与周围的人区别开来,这并非仅仅只是由于她俩穿了相同的衣服或者是模样相似,而是其它一些莫名其妙的部分在起作用,让她们显得有些特殊。 她们似乎讨厌其它人距离自己过近,于是专门挑选人较少的地方走,仅有的几个人在靠近她们之后会不由自主地走向一边,似乎在逃避什么,或者有某种东西让这些人在不知不觉当中感到强烈的恐惧,以致主动闪开。 “那两个人有问题。”阿朱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丁能站起来。 “坐下,别引起她们注意,待会慢慢跟着她们,弄清楚她们住哪里,跟什么人打交道。”阿朱说。 丁能听从指导,回到板凳上坐好,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盯稍。 两名女子缓缓走进集市内,在一个出售衣服的地摊前站住,开始翻捡,她们的到来让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摊瞬间没了顾客,只留下摊主愁眉苦脸的蹲在原地。 她们挑选衣服的样子与普通女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同,两人讨论着什么,然后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面带笑容,嘴动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卖衣服的摊主表情显得很痛苦,双手抱着头,无精打采地看着两位女子。 丁能和阿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过去,在对面一个出售盗版书的小摊前停下,翻看几本做菜的书,漫不经心地继续盯稍。 两名可疑的女子拿起两套白色的上装,没有讨价还价,直接扔下一张五十元钞票,拿起衣服就走。 这样的乡镇集市里的衣服一般也就差不多几十元一件,仅就此事而言,她们的行为倒也算是正常。 两位女子离开之后,卖衣服的摊主才慢慢回过神来,捡起钞票,对着太阳看了又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放入腰间的包里。 这时两名女子似乎感觉到什么,朝丁能和阿朱这边走过来。 丁能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寒意 两名女子走到距离丁能和阿朱约有三米多远的地方站住,其中一个把嘴凑近另一个的耳朵低声说悄悄话,这样做的同时,她们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阿朱看了又看。 她们的行为显得很没有教养,仿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中老年女子。 丁能的手伸到口袋里,摸到一张玄天符,据雷雨扬说这玩艺儿对付普通的妖魔效果极好,中者立毙,非同小可,必须慎重使用。 丁能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仿佛身边有一只巨大的空调柜向他不停地吹来凉风,他无法确定这样的感觉源自于何方,想来与两位女子不无关系。 一名女子看着阿朱:“你是外国人吗?哪个地方来的?” 阿朱微微一笑:“从护照看,我是挪威人,来自奥斯陆。” “你的山京方言说得挺地道,像是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似的。”女子说。 “我的夫君是当地人。”阿朱说。这当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解释,甚至有些说谎的成分在其中。 “哦,这样啊。”女子笑了笑。 “你们是当地人吗?”阿朱问。 “是啊,我们的家就在这附近不远处,欢迎你们去玩。”另一名女子说,仅从表情看,她显得很热诚,确实期待丁能和阿朱到家中拜访。 “是吗?真想去,可惜有些事,改天一定登门。”阿朱显然想要打探对方的住址。 “我们家就在镇子那边,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出城一里左右就是,门前有棵很大的杨柳树,非常容易辨认。”女子说。 距离非常近,丁能看清楚了她们的脸,很难确定她们的年纪,也许是四十多岁,也许是二十岁,有些什么东西让她们显得既沧桑又有些幼稚。 她们的脸上没有皱纹,但是皮肤并不像少女那样光滑,感觉缺乏健康气息,举手投足间动作速率时而过快,一会又过慢,与乡镇上的普通体力劳动者很不一样。 “好的,明天一定到府上拜访。”丁能说。 “一定要带着这个外国妹妹来哦,光是一个男人来的话,我们只好闭门不见,小女子门前是非多嘛。”女子对丁能说。 寒意 交谈的时候,两名女子的目光几乎一直盯着阿朱,在她身上游移,对丁能有些视而不见。 也许是她们刻意收敛,也许是丁能已经渐渐适应,刚才那种强烈的寒意似乎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 她们表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情,仿佛很想与阿朱交朋友。 经过一阵寒喧之后,她们与阿朱告辞,相约明天中午见面,然后走掉。 丁能目送着两位女子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阿朱问。 “起初有些冷,后来稍好些,除此之外真没有感觉到什么。”丁能摇头。 “她们身上确实寒气四溢,感觉阴森森的,令人极不舒服,普通人如果距离她们很近就会觉得无法忍受,精神莫名其妙的感到沮丧和绝望,浑身酸痛。”阿朱说。 “这么厉害?”丁能感觉文心阁整理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刚才曾经亲眼见到两位怪异女子的威势。 “根据这些情况看,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她们。”阿朱说。 “她俩为何对你如此热情?好像要跟你结拜异姓姐妹似的。”丁能满脸困惑。 “我也猜不透她们的心思,想来有可能是看出我身具异能,与众不同吧。” “我们肯定与其它人不一样,只有特殊角色才能看得。” “你多次进入地府,甚至还去过地狱,体质与普通人当然有所不同,而我是转世重生之体,同样也很特殊。”阿朱说。 “明天去不去她们住宅?感觉有些羊入虎口的味道。”丁能问。 “今天下午设法去看一看,弄清楚地形,如果方便的话,今天夜里就开始行动,想办法把她们消灭。”阿朱说。 “我们能够做到吗?”丁能迟疑。 “事在人为,努力呗。”阿朱很轻松。 “感觉她们很强。” “我们也不弱。” “可是她们对咱俩好象没有什么敌意,还显得想跟你交朋友的样子,我们如果一心想弄死人家,感觉总有些师出无名。” “说得也是,人家笑脸相迎,如果真的有机会灭了她们,恐怕真的会下不了手。” 煞气 丁能和阿朱回到小旅馆内,甲乙丙丁四位仍在打麻将,仿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可做。 带着练形池水的猛男还没有到达。 思考再三,丁能决定把遇到两位怪异女子的事告诉成崖余。 大致听说了情况之后,成崖余很焦急,恨不得立即带领手下冲杀过去,把嫌疑犯捉拿归案。 “你打算以什么罪名抓她们?”丁能问。 “先不管罪名,抓回来关着再说,慢慢再找犯罪证据。”成崖余说。 “我怀疑能否对付得了她们。” “切,管不了那么多,先行动起来,否则她们逃跑掉怎么办?” “我认为她们不会跑,她们根本就怕咱们。”丁能说。 “这倒是。”成崖余愣住片刻,“你说怎么办呢?” “等到天黑之后,我们一起行动,到那两个可疑女子住宅外面观察情况,见机行事。”丁能说。 “不能天亮就去吗?我希望天黑的时候自己能够呆在安全而温暖的室内,哪也不必去。”成崖余沮丧地说。 阿朱提议:“要不这样,你可以先带着几个人去看看情况,不要与她们发生直接冲突。” “你们不跟着去吗?”成崖余问。 “我们躲在远一些的地方,做你的坚强后盾。”丁能说。 成崖余表情显得很失落:“你们不去的话,没准会弄得全军覆没。” “差人天生带有三分煞气,你带上新的那几位和旧银山警局的几名协管员去,估计应该没事。”阿朱说。 “现在的差人并非从前的差人,所谓身带几分煞气的说法恐怕值得商榷。”成崖余低下头,用鞋尖踢地上的小石头。 “你的手下当中有没有曾经做过刽子手的人?”丁能问。 “这个好象有,曾经一位在酒后吹嘘当年在行刑队里混过。”成崖余说。 “一定要带上那位枪毙过人的一同去,他身上的煞气肯定非常强烈,或许能够保你们平安。”丁能说。 煞气 成崖余对丁能的看法显然不敢苟同,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虽然没杀过人,可是杀过妖,并且数量颇多,为何我没能保住手下的人身安全?” “你之所以没有发生变化,很可能就是由于你杀过许多妖的缘故,从事屠宰或者刽子手行业的人活干得越多,身上的煞气也越浓,只是自己不觉得罢了,正是这些看不到摸不着的玩艺在保护你免受侵害。”阿朱说。 “真有这么神奇?”成崖余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肩膀,胸膛渐渐挺起来,“难道我已经百邪不侵?” “也没这么厉害,仅仅只是让你生存的机会比普通人更大一些罢了。”丁能说。 “好,我就勇敢地去一趟,会会那两个邪恶的奇怪女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把她们抓回来。”成崖余说。 “最好别这样干,惹得她们一怒而起,直接对抗可就不好的,你此次前去的目的也就是搞侦察,看看地形什么的,摸清一点情况,注意态度好一些,别跟对方生气。”丁能说。 成崖余点头称是,然后带领那位据称当过刽子手的差人,然后叫上三名旧银山警局的治安协管员,直奔城外两名可疑女子的住宅而去。 甲乙丙丁四人仍在打麻将,其余两人不知去了哪里。 担心出现意外,丁能和阿朱手持步话机,驾车跟在后面,保持着大致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此时是下午十七点多,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三个钟头天就会黑掉。 夜间邪秽之物的能力更强,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所以丁能也在想,或许白天行动会更好一些。 他不知道成崖余带着这些人前去能够弄成什么事,只能但愿他们能够平安归来,感觉可能会有麻烦,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告诉成崖余有关那两名女子的事,这样的话可能更好些。 按照两名女子先前描述的情景,很容易就找到了她们的住宅,这是一幢孤零零的老屋,房顶长满了草,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怎么看觉得应该当作文物保护起来。 成崖余的车直接开到那幢古屋面前的小路上停下,然后三名协管员和两名正式编制的差人下了车,慢慢走近院墙。 古屋 丁能把车停在距离古屋两百五十米开外的路边,然后下车走了一段路,溜到一块玉米地里,在一片桔子树旁边蹲下,用望远镜观看前面的情形。 他和阿朱离古屋大概有一百米左右。 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成崖余开始敲门,由于对门板的结实程度做了错误的估计,他第一下就弄倒了那扇古董门。 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扬起的灰尘,以及往后跳开的成崖余。 “这是人住的地方么?”丁能惊讶地说。 “这样的老屋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拆掉或者翻修过多次了,为何弄得如此破败,住在里面的人肯定有问题。”阿朱说。 “那两个女子到底能不能算是人倒也很难说。”丁能说。 这时有一个女人的脑袋从门洞里伸出来,把成崖余等人放进去。 “看到什么了?”没有望远镜的阿朱问。 “他们进屋了,似乎女主人并不在乎他们敲破了门的事。”丁能说。 “现在感到无聊的人是我们,只能替他们干着急,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阿朱说。 “要不要走近些?摸到院墙外面。” “太近的话那两个怪物可能会产生某种感应。” “我有些担心,怕成崖余和那几个人站进去,躺着出来。” “生死由命,做鬼不一定就比做人差。” “如果他们死掉,我会感到深深的内疚。” “既然这样,我们也闯进去吧。”阿朱说。 “再等等看,如果一个钟头之后他们还不出来,我们就进去。” “一个钟头啊,太漫长了,真无聊,我想睡一会儿。”阿朱把脑袋拱到丁能的腿上,然后倒下,舒服地闭上眼睛。 丁能专心致志地观看那幢破房子,步话机则挂在脖子上,生怕错过突发情况。 然而一直没有声音传来,估计那边已经关了机。 这种老式的步话机杂音挺响亮,如果开着,就算不通话也时常会发出嚓嚓声,估计成崖余可能担心引起那两个怪女人注意,所以在进屋之前关掉了。 二十分钟过去,阿朱依旧睡得挺香,丁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麻木。 古屋 一个钟头过去,步话机没有反应,进去古屋的人也没有出来,丁能再也沉不住气,叫醒了阿朱。 “怎么了?”阿朱问。 “一个钟头过去了,他们还没出来。”丁能说。 “打个电话给成崖余,问问需要帮忙否。” 丁能拨号,呼出,然后听着铃声一连响了许多遍,可就是无人接听。 “一定有情况,咱们过去看看。”丁能站起来。 阿朱手执一根折断的小树枝,举在头顶上,猫着腰往前走,只见一根绿油油的枝叶在玉米地旁边摇摇晃晃前行,十分醒目。 丁能对她的行为大感困惑不解,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伪装啊,让对方看不到我。”她郑重其事地回答。 丁能哑然失笑:“你从哪学的这一招?” “自己琢磨出来的,很管用吧?”阿朱得意地一笑。 “我们往这边走,绕一个圈,然后走到没有窗户的那面墙外面,从那边接近古屋不容易被发现。”丁能拉起阿朱的手,带着她往旁边走。 几分钟过后,两人成功地摸到院墙下面。 距离很近,丁能惊讶地发现这幢破房子比先前看到的更大,也更高,同时也更为破烂。 墙壁上有许多裂缝,由于其中长满了草,远远地看上去会觉得缝隙并不存在,其实有些裂口已经可钻入一个成年人。 “会不会有蛇?我怕这东西。”阿朱低声说。 “这倒有可能,你走在后面,如果有蛇的话就会先咬我。”丁能说。 “你真好。”阿朱轻轻拍了拍丁能的背部。 这时仍然无法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由于这幢古屋面积挺大,甚至连成崖余等人在哪一边都搞不清楚。 沿着墙壁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一个较宽敞的裂缝,丁能伸脚踩了几下,确认没有蛇之后,小心翼翼地进去。 里面的情况跟想象中差不多,到处长满了野草,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打碎的瓷器扔在地上。 这个宅院的规模比想象的要更大,从已经倒塌的亭子和腐朽不堪的长廊可以看出当年曾经的辉煌。 要不是离城太远的话,肯定是文物古迹。 傀儡 古屋的院子里没有人,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丁能和阿朱慢慢走近木格窗户,想找到成崖余和其它人在什么地方。 窗户格子上的纸已经完全烂掉,冷风吹出来,带有一股霉变的味道。 几只小老鼠旁若无人地啃一只玉米棒子,看样子似乎是相亲相爱的一家。 里面光线极昏暗,地面还算干净,几只古董模样的椅子放在里面,但是没有桌子,蜘蛛网随处可见,上面守候的是一种背部有金色图案的大蜘蛛,个头跟一只鸽子蛋差不多。 由于亮度不足,里面的房间有些什么已经无法看到,这儿显然没有电线,所以也没有电灯。 这事有点难以想象,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不通电的地方,就算是怪物也需要看电视吧。 内部深处隐约传出一阵女子的笑声,十分开心的样子,丁能由此确定成崖余等人在里面。 他不禁悲观地想象,两位差人和三位准差人会不会已经死掉,而女子正手执尖刀,洋洋得意地从成崖余身上把肉一块一块割下来,扔到嘴里,美滋滋地咀嚼几下然后吞到肚子里。 确实有此可能,不然为什么听不到男子的声音。 丁能一向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遇事总喜欢往糟糕处想,越想就越是觉得情况不妙。 他左手持一张玄天符,右手一张灭灵符,小心翼翼地走进黑乎乎的房间内,阿朱紧跟在她身后。 沿着声音的来源,两人轻手轻脚往里走。 转过一个弯,里面传来一丝光亮,似乎是油灯,也可能是蜡烛。 丁能更加小心了,他努力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一次又一次做深呼吸。 走到一只裂开的大柜子旁边,透过木板表面的裂缝,他看到了内部的情况。 成崖余没有死,而是躺在地上,看样子睡得正香,鼻子里吹出一个泡。 据称当过刽子手的那位全身光溜溜的,神情恍惚地跳来跳去,似乎在表演某种神秘的舞蹈。 三名协管员四肢着地,爬来爬去,一会排列成一字,一会又排列成品字形状。 傀儡 阿朱找到一个合适的缝隙,与丁能一道观看里面的情形。 丁能惊讶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这情形未免太离谱了些,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两名女子并肩坐在一张桌子上,似乎是一张老式的供桌,她们的脚距离地面约有一尺多,脚丫子光着,摇来晃去。 她俩正在快乐地享受零食,一只手持汽水,另一只手则拿着土豆片和巧克力,旁边还有一些糖果乱七八糟堆在腿侧。 她们脱掉了先前的蓝色长裙,全身上下只穿了T恤和裤衩,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四肢露出来。 仅就她们此时的言行举止而言,感觉好象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她们唧唧呱呱地大笑,不时用手里的食物扔三名爬来爬去的协管员,她们的表情显示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幼稚,相互挤眉弄眼,不时伸出舌头做各种复杂的鬼脸,或者抢对方手里的东西吃。 丁能心里充满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五名年青力壮的男子为何成为了听话的乖乖小绵羊,任由两名女子摆布,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一名女子做了个手势,曾经的刽子手走到她们面前两米左右处站定,张开双臂展示肌肉,其动作仿佛健美选手一样。 刽子手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仿佛对自己肌肉和身材非常自信的毛片男角,其实他有一个明显的肚腩,肤色过白,身上肥肉过多,显得营养过剩但是运动不足。 两名女子朝刽子手扔土豆片,这位傀儡兴高采烈地伸出嘴去接住,偶尔接到一片,他就愉快地吃下,但是大部分都打到脸上然后坠地。 刽子手的小JJ可笑地保持立直状态,就尺寸而言,跟棒子和鬼子的毛片演员差不多规模,显得过于袖珍,在隆起的肚皮掩盖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名女子开始朝刽子手的小弟弟扔糖果,偶尔能够打中一次她们就大笑不止,仿佛这是极有趣的事。 三名协管员仍在地上爬来爬去,不知疲倦,不畏脏污。 成崖余依旧趴在地上,眼睛闭着,表情似乎在笑,看得出腰腹间的起伏很平稳,证明呼吸正常,没有生命危险。 歌舞 丁能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对于里面的五位年青男子的命运深感忧虑,如果他们无法恢复理智怎么办? 如果他们从此被两位怪异女子控制住,成为傀儡般的存在又如何是好? 他们会不会成为像差人丁和甲以及农家乐老两口那样的奇异存在? 丁能甚至想带着阿朱从这里溜走,回去请求援助,带领更多的人过来,那样的话比较保险些。 他不希望心爱的女子冒任何风险,因为面前的对手实在高深莫测,十分难以对付。 最近以来的平静生活让他感觉无比满意,他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阿朱却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红色的小小光球在她手里缓缓出现,随时都有可能扔向两名奇怪的女子。 丁能对阿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用眼神示意她再等一等。 里面的奇怪游戏仍在继续,一名女子下令让刽子手到墙角站着,他果然很听话地溜过去,双手举在面前,腕部紧贴胸膛,手掌下垂,有些像是一只听话的乖狗狗。 一名协管员站起来,开始脱衣服,很快弄得光溜溜的,看样子两位怪异女子非常喜欢看男生光屁屁的模样。 感觉她们只是在拿这五位男士寻开心,并没有打算真正伤害他们。 丁能很焦急,如果里面的五个人即将受到伤害,他肯定得干涉,至于是否能够达到目的则已经无法顾及。 两位怪异女子很开心地用糖果扔脱光衣服的协管员,稍后把汽水吸到嘴里,然后朝协管员身上喷去。 这些液体没有能够让倒霉的协管员清醒过来,他依旧是一副很开心的痴呆相,舌头拖在口腔外面,几次尝试张开嘴接住撒来的汽水,结果弄得满脸都是。 一名女子大声指挥四名男子表演鼓舞,他们用严重走板的声音唱起了《歌声与微笑》,同时挥动胳膊摆出可笑的舞姿。 这样做的时候四个人的表情全都显得非常愉快,像是迎接大人物的小官僚那样的真诚和可爱。 两名怪女子笑得前仰后合,连吃到嘴里的食物都喷出来。 歌舞 四名傀儡模样的男士唱罢《歌声与微笑》之后紧接着唱起了《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这首歌节奏更快,于是他们走调也更厉害了,制造出超级刺耳的噪声,令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两位怪异女子哈哈大笑,不时用糖果扔四位认真的歌舞者。 阿朱几次想要蹦起来发动进攻,均被丁能阻止。 似乎是玩够了,两名怪异女子跳下供桌,拿起新买的白色衣服穿到身上,然后蹦蹦跳跳地相互欣赏。 比划了一阵子,她们拉着手走向墙壁,不知怎么弄的,她们面的黑乎乎的墙突然变得透明,可以看到外面田野里的景象,她们走入其中,然后墙恢复原样。 她们离开之后,四名能歌善舞的男子仿佛没人操纵的木偶一样失去了活力,软绵绵的坐到地上,两眼木然地看着面前的空气。 丁能和阿朱赶紧冲进去。 “成兄,赶快醒过来。”他蹲下,拍打成崖余的脸。 “嘿嘿,真有趣。”成崖余仿佛梦呓般说了这句话,眼睛依旧紧闭,似乎拒绝醒来。 估计他没事,丁能转向其它人,试图唤醒他们。 刽子手率先醒来,可能这家伙身上确实有几分煞气,以致恢复得较快。 “我怎么了?”刽子手满脸茫然,伸手摸索自己的身体,确认JJ和面部保持完好之后才稍稍显得放心一些。 丁能从地上捡起刽子手的衣服扔过去,让他赶紧穿上。 这时成崖余终于醒过来,他满脸遗憾地说:“刚刚做一个非常有趣的梦,你们来晚一些就好了。” “梦到什么了?”丁能问。 “我梦见自己跟金妍儿嘿咻,爽到不像话,狂抽猛送之际刚要高潮却听到你的呼唤,真是令我扼腕叹息。”成崖余一脸苦笑。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艳梦,现在请立即清醒过来,离开这里。”丁能说。 阿朱往三名协管员脸上撒了一些水,他们渐渐恢复了理智,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 刽子手慢慢穿好衣服,轻声嘀咕:“我刚才睡着了,梦到自己成为亿万富翁,到艺术学院选姘头,成群结队的漂亮女子在我面前蹦来蹦去,全都想用她们年青的身体为我服务。” 美梦 三名协管员醒过来之后同样是满腔遗憾,因为他们刚才都体验到强烈的快乐。 一个协管员梦到自己成了超级球星,被皇家马德里花了一亿五千万欧元收购,然后他纵横欧陆,所向无敌,一个赛季头顶脚踢弄进了一百多球,人称古往今来足球第一人,成千上万的球迷视他为上帝。 另一名协管员梦到自己成为了毛片超级男星,拥有一条绝世大JJ和一身令女人垂涎三尺的肌肉以及漂亮的相貌,他正在与不同肤色和人种的四名绝色艳女倾情表演大合唱,爽到不像话,却被浇到脸上的凉水给弄醒,真是遗憾万分。 还有一名协管员梦到自己成为了总统,把当年欺侮他的同学和流氓邻居一个个抓起来,高高吊起,五花大绑,尽情折磨,愉快无比地报仇血恨。其中当年抢走他初恋情人的那个混蛋被他亲自动手割去蛋蛋,改造成为太监,并且把弄下的两只小玩艺儿塞到其嘴里。上学时向他收取保护费的那伙人一个个全部斩去手指和脚趾,挖去眼球兼割掉耳朵,弄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 于是,丁能和阿朱虽然救了人,却没有得到想象中应该出现的感谢。 埋怨之声没完没了,恨不得让丁能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停!你们有完没完,如果我和丁能没来救你们,现在你们很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阿朱气乎乎地说。 “两位来救我们,这样的行为本身是值得大力表扬的,可是如果你们来得再晚一些就好了,等我在梦里完事之后再出现,这样的话,我们的命也救了,我们的美梦也充分体验了,高潮也差不多结束了,多完美啊。”成崖余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似乎精神还有些恍惚。 “下一次你们再被怪东西控制的话,我一定来晚些。”阿朱不高兴地说。 “这种事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恐怕没有下回了。”刽子手显得颇为惋惜。 “你们好好看看一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丁能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变没变。”成崖余摇头。 “感觉还算很正常,就是提前被叫醒有些不好,再过几分钟的话我就高潮了。”梦到做毛片明星的协管员说。 “奇怪,你们刚才被那两个女人控制住精神,很可能死掉或者疯掉甚至变成白痴,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阿朱感到困惑。 美梦 阿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很刺激很恐怖的事,但是这几位却偏偏没有什么感觉,为何这样? 丁能认为是那两位怪异的女子让他们失去了恐惧的情绪,对什么都不再惧怕。 如果这种效果长期保持下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局面,他们也许会成为无畏的勇士,也许会因为危险意识淡漠而轻易死掉,比如过马路时无视汽车的存在而撞死,或者不相信老鼠药的效力而亲自服用几粒把自己毒死等等。 在古屋迷宫般的走廊内,成崖余和刽子手乐颠颠地开着黄色玩笑,心情极度亢奋,三名协管员同样如此,他们相互推来搡去,笑声不断,仿佛刚刚弄死了地主分到了财产的贫下中农。 “怎么这样?”阿朱失望地问。 “管他们呢,我们的责任已经尽到,至于将来怎么样那不是我和你能够控制的。”丁能平静地说。 “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恢复平静。”阿朱说。 “那边屋子里有一只棺材,我叫他们进去到屋里,然后你用意念遥控着棺材盖子打开,吓唬他们一下,这样的治疗方式或许有效。”丁能把嘴凑近阿朱的耳朵,低声说。 “好的,开始行动吧。”阿朱点头。 “往这边走。”丁能大声指挥众人的方向。 五位被迷住的人似乎并不急于离开,而是东张西望,仿佛在旅游。 “这里风景太美丽了,连地上的蟑螂都是那么可爱,我真想住下,永远不离开。”刽子手笑嘻嘻地大发感慨。 成崖余逮住一只患了斑秃病的老鼠,揪住其尾巴拎在空中,大声赞扬:“我从没见过如此可爱的小动物,比白兔和狗狗什么的强多了。” 丁能上前,指示众人走进有棺材的房间。 “这里有一副漂亮而舒适的寿材,真想进去躺一会儿。”梦到自己做了总统的协管员说。 其实这副棺材又破又旧,表面积满超过两厘米厚度的灰尘,无论以什么观点看都谈不上漂亮。 “我猜棺材里很可能会有一位沉睡了八百年的美丽公主,等待我用亲吻来唤醒她,然后她就会嫁给我,接下来我们没完没了地嘿咻,不分白天黑夜,除了吃饭和方便之外全在亲热,坚守阵地,决不退缩。”刽子手快乐地说。 无所畏惧 成崖余和刽子手以及三名协管员围着棺材,兴高采烈地议论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认为里面有睡美人或者是性感吸血鬼的观点的占据了上风。 丁能退到后面一点,示意阿朱开始。 眼看他们就要自行动手掀起棺材盖,阿朱赶紧调动意念,玩了一手隔空移物,把棺材盖子搬开。 由于没有控制好力量,棺材盖子往一侧坠落,灰尘扬起,众人一时视线模糊,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阿朱朝丁能歉意地笑了笑。 出乎预料,没有谁发出尖叫,反而有混杂了亢奋的笑声出现。 “赶紧动手啊,沉睡千年的公主要醒了,最好立即扑上去,夺去她的贞操,把生米煮成熟饭。”刽子手大声说。 五个乐天派不顾飞扬的尘灰,挤到棺材前,伸手把里面的东西揪出来。 视线稍稍清晰一些后,丁能惊讶地看到,五位快乐的青年各自拿着一些东西,分别是骷髅头,臂骨,肋骨和腿骨,骨头表面沾有一些干透的肉和毛发。 “咱们来晚了,美丽的公主已经变成了骨头。”成崖余笑嘻嘻地说。 “就算是骨头也很美丽。”刽子手说。 “你们凭什么认定这是一位公主,如果是一位王子呢?”一名协管员提出怀疑。 “嗯,有这可能。”成崖余把手里捧着的骷髅头扔回棺材内。 刽子手则把大腿骨扔到地上。 丁能和阿朱看得直摇头,这帮家伙根本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有点臭。”一名协管员摇头。 “像是臭豆腐的味道,似乎也不怎么难闻。”另一名协管员说。 “还有一些肉干沾在骨头上,你干嘛不撕一些下来尝尝?”刽子手说。 “好主意,这样的陈年肉干一定非常够味。”协管员立即伸出手。 丁能见状大惊失色,担心这位嘴馋之人中毒身亡,于是赶紧冲上前去,拖着其胳膊阻止了这种离谱的行为。 “往这边来,大家离开这里。”阿朱赶紧大声招呼这群缺心眼的年青人。 “感觉这儿就是我的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刽子手说。 “到外面去,我给你们吃棒棒糖和巧克力。”阿朱说。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五个人乐颠颠地跟在她后面,走向外面。 无所畏惧 走在光线昏暗的房子里,由于眼睛已经适应的缘故,丁能看到了许多先前忽视的景象。 房间内有很多小动物,浑身长毛的虫子四处爬动,软乎乎的身体令人恶心,它们成群结队的呆在墙壁上和家具表面,地上也可以看到,老鼠自由自在地跑出跑进,胆子极大,对人的出现视而不见,毫不畏惧。 地面上的灰尘很厚,显然有许多年没有清扫过,但是足印很少,看得出全都是成崖余等人所留,其中找不到一只小号的女子鞋印。 这并不奇怪,那两位怪物女子能够穿墙出去,当然也可以足不着地的行走。 阿朱用糖果作为诱饵,吸引五名处于迷糊状态的差人和准差人往外走。 进入到庭院当中,夕阳照耀下,成崖余激灵一下,狠狠摇晃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 其余四人同样如此。 恐惧和惊慌的表情回到他们的脸上,这情形让丁能长出一口气,他可以确定,这几位应该恢复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成崖余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索身体。 “你们刚才被那两位女子控制住了,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吗?”阿朱说。 “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有些迷糊,想不起来了。”成崖余抓挠脑门,目光中一片茫然。 刽子手和三位治安协管员开始呕吐,吐得异常凶猛,胃里的内容倒空之后继续向外喷撒黄绿色的胆汁。 丁能发现刽子手吐出的东西当中有整粒的带有包装纸的糖,感觉这糖倒是没问题,只是不应该连同塑料外包装一起吞下去。 “哇,好难受。”一名协管员痛苦地喊叫。 “能够站起来的话就赶紧走,这里太邪门了,不宜久留。”阿朱大声说。 “对,得赶紧走。”刽子手慢慢悠悠站起来,脸色苍白,喘着粗气。 丁能扶起一位蹲着的协管员,问其是否能够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松开手。 阿朱问刽子手:“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我清楚地记得,刚才那段时间里我仿佛回到了童年,非常有趣,我的觉得自己的岁数变小了,大概也就十岁上下,无忧无虑,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有许多的时光可以挥霍。”刽子手的表情显得很沮丧,似乎为逝去的青春年华感到忧伤。 高深莫测 丁能对这两位怪异女子的感觉就是——她们太高深莫测了,完全超乎想象,根本无法用常识来解释她们的行为。 至今他仍然没有弄清楚,她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能够吃普通的食物,说明她们的身体应该是人,而她们能够穿墙出去,说明她们道行非同小可。 丁能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相关资料,但就是找不到与两位女子的行为相吻合的内容。 他向出生于本地的协管员询问此事,却得不到任何信息,这位协管员说不知道与此有关的事,建议他回镇里向老年人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所收获。 丁能猜测那幢古屋起码有七十年以上的历史,附近有果园和农田,每天都会有许多人在周围劳动,怎么会一无所知呢,这事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刽子手和三名协管员面色很糟糕,呕吐结束了之后仍然不见好转。 七个人挤在越野车内,开出一段之后,丁能回到自己的车里,跟在警车后面驶回旧银山镇。 此时天色已经黄昏,本来应该是晚餐时候,但是丁能和阿朱均毫无食欲。 成崖余看着四名自己到古屋里做调查的人很是内疚,他居然没什么事,一切如常,可是手下却几乎已经快要站不起来。 刽子手仍能坚持,三名协管员被送进了医院,旧银山警局本来人手就不多,此时显得更加冷清。 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进入到拘留室内,跟老板娘谈话。 看到三个人进来,老板娘退回到角落里,双手抱在胸前,显得很紧张,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泛黄,嘴唇哆嗦,大概觉得自己的前途很成问题。 “关于镇子南边那幢门前有大柳树的古屋你知道些什么?”成崖余直接干脆地问。 老板娘摇摇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我知道那些人不是你杀掉的,你只是把尸体加工之后食用和出售,这样的罪行不算很严重,如果你有立功表现,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可以考虑给你从轻发落甚至是缓刑。”成崖余说。 “那幢大屋已经几十年没人住了,听说很邪门。”老板娘说完这句话之后低下头。 高深莫测 老板娘再也不肯开口,成崖余也无计可施,先前显得挺有办法的那位协管员目前仍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暂时离开,到外面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那两名怪异女子,向其它人打听也不得要领。 十九点五十分,猛男带着练形池水赶到。 一见到丁能,猛男就大喊饥饿难忍,必须立即吃顿大餐,否则可能会晕倒。 没办法,丁能只好带领众人到饭店内,叫了一些简单实用并且油水很大的菜。 虽然依旧没有胃口,但是为了夜间可能面对的麻烦和危险,众人都努力吃下不少东西。 丁能把最近一天以来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听得猛男惊讶不已。 阿朱检查装在塑料瓶里的练形池水,发觉颜色已经完全变黑,仿佛墨水一般,瓶子底部还可以看到少许沉淀物。 “变质了吗?还能不能用?”丁能问。 “我也不知道。”阿朱摇了摇头,“试试看吧。” “有危险吗?”丁能说。 “说不准,最好我先试一试。”阿朱说,“这水带到人界多久了你还记得吗?” 丁能想了想:“大概有九个月左右。” “怪不得会变成这样,难得你还没有扔掉。”阿朱小心翼翼地把瓶盖拧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散发开来,她闻了闻,皱起眉头,赶紧把盖子拧严。 “这东西怎么用?”成崖余问。 “抹到眼皮上,就可以开阴眼,十分厉害的那种阴眼,可以看到人或物的真身是什么,有些天赋出众的人甚至可以看到某个人的前世。”阿朱停顿了一下,“也可以直接泼到目标身上,这样可以使其露出真实面目。” “还是撒到那几位身份可疑的家伙身上比较好,那样的话比较安全些。”猛男说。 “这东西的效果能够维持多久?我是指抹到眼皮上的话。”成崖余说。 “在干掉之前都管用,一旦蒸发完以后就没了效果。”阿朱说。 “这样好,可以暂时性拥有阴眼,不必像丁能那样老是看到鬼。”猛男点头。 “如果泼到出售人肉的老板娘和店主身上,会发生什么事?真想立即去试用一下。”成崖余说。 真实面目 众人最终决定先拿差人甲和丁试用一下,因为农家乐的老两口被关在拘留室内反正跑不了,可以最后处理。 丁能等人回到小旅馆内,甲乙丙丁仍在打麻将,增援者在旁边的包间内又摆开一桌,同样挑灯夜战。 没有抢到座位的只好在旁边下点。 成崖余惊讶地问一名同事:“你不是自吹超级球迷吗?为何不去看现场直播的世界杯足球赛,却在此地赌博?” “有麻将可打,还看什么球赛,过几天回城里之后用电脑看重播就可以。”这位球迷说话的同时扔出去一张五条,结果放炮。 丁能手握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只玩具水枪,当中装有一些练形池水,他慢慢走近甲乙丙丁那一桌,准备在某个合适的机会发动攻击,让其露出真实面目。 阿朱和猛男站在大厅内,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差人丁转头对丁能说:“大师,来下注吧,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手气很旺,押我肯定没错。” “是吗?我想再看看。”丁能平静地笑了笑。 差人丁摸起一张九筒,换一张大饼打出去。 丁能缓缓摸出水枪,照着差人丁的脖子上淋了一点点练形池水,估计也就有一毫升,做了这事之后,他退到一边,冷眼旁观。 差人丁的脸开始发生变化,颜色迅速变黑,头发完全消失,露出被烤焦的头皮和一些颅骨,耳朵和鼻子的形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身上全是黑乎乎的,到处是脓血和烂肉以及焦炭模样的东西,笔挺的制服消失无踪,仿佛瞬间蒸发。 甲乙丙三人看到了差人丁的变化,但是他们没有发出尖叫,而是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制造这局面的丁能和成崖余。 这时旁边的包间内,增援者们仍然在专心打麻将,对发生在这边的事毫无察觉。 “你们果然变了。”说这话的同时,成崖余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你?要这样对待我?”差人丁咧开黑乎乎的嘴唇,语气显得很愤怒。 “我只想弄清楚事实真相。”成崖余说。 “看到我这副模样你们高兴吗?”差人丁瞪圆仅存的一只眼睛,看着丁能,由于嘴唇烂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真实面目 气氛空前紧张,丁能手里拿着玄天符,却担心全彻底弄死目标而不敢使用。 甲乙丙丁同仇敌忾,八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成崖余和丁能,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和愤怒。 成崖余理直气壮地质问:“你们明明已经发生了变化,跟从前不再一样,为何不老实说出来,偏要歪曲事实,企图蒙混过关。” “你希望我们死掉吗?”黑乎乎的差人丁问。 “我当然想要你们活下去,一个个长命百岁,可是案件得侦破,真凶必须抓获,你们复活也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捣乱呢?好好干活不行吗?”成崖余说。 “让我们复活的那位不许破案,你们还不明白吗?”甲说。 “是谁让你们阻挠调查此事并且栽赃农家乐的老两口?你倒是说出来啊,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成崖余说。 “就凭你和这两个业余二流的阴阳师就能拯救我们吗?太不自量力了,先前你们没能够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证明你们的能力不如我们的新主子,为了体面的活下去,我们当然只能听主子的命令。”被烧成一团黑炭也似的差人丁说。 “把一切麻烦推到农家乐老两口头上是你们的主子安排的吗?”成崖余问。 “嗯,确实如此,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我们只好采取强硬手段来处理一切了。”说话的同时,甲掏出枪,指着成崖余的脑袋。 这时隔壁的四名增援者被阿朱和猛男叫过来,发现有情况,他们纷纷掏出枪,指着人模鬼样的差人丁和甲乙丙。 看到黑乎乎的差人丁,四名增援者紧张得几乎握不住枪,因为差人丁的形象实在太可怕,只有限制级的恐怖电影里才能够看到类似的玩艺儿。 “你们想必应该明白,子弹对于现在的我们作用微乎其微,如果玩一场枪战的话,你们全都会死掉的。”差人甲说。 “你们想怎么样?”成崖余问。 “一起动手把这两个二流法师弄死,算是你们几个的投名状,以后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主子罩着,咱们一定能够升官发财。”黑乎乎的差人丁说。 这样的建议让丁能感到无比紧张,他赶紧看了看,发现没有枪口指着自己,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成崖余极坚决地说:“身为警察,你们必须忠于职守,怎么可以听命于妖邪之物。” 无路可逃 甲无视指着自己的枪口,态度极强硬地说:“不要逼我犯错误,就算把你们全部弄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有主子的支持,什么样的麻烦都能够摆平,死透的尸体都能够弄得活回来,对付你们几个太容易了。” “你们清醒一点,不要一错而错,其实做鬼也不见得就比做人更糟糕。”丁能说。 “切,说得轻松,你干嘛不做鬼去?”甲冷冷地说。 “你们已经死掉,就应该去地府呆着,或者逗留在人界当一名游魂,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迟早会出大事。”丁能说。 “请不要忘记你们的职业是什么,请继续做应该做的事,不要再捣鬼了,回来吧,咱们还是同事。”成崖余说。 “废话,少来这一套,跟你混一点出息都没有,除了捞到几顿饭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实在差劲。”乙说。 “我们现在的状态挺好的,如果你们不捣乱的话,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我老婆和老妈都不可能发现哪里有问题,因为我仍旧是我,并没有什么变化,全都怪你们。” 显然是撒到脸上的练形池水渐渐干涸的缘故,差人丁面部开始恢复体面的模样,被烧烂的皮肉由黑转白,头顶上露出颅骨的位置出现了肉和头发,如焦炭一般的身体上衣服显现。 转眼之间,类似恐怖片当中的可怕怪物彻底消失,差人丁再次以体面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刚才怎么一回事。”一名增援者惊讶地问。 “没什么,大家继续打牌好啦。”差人丁冷冷地说。 “你先前怎么变成那副模样,太可怕了。”另一名增援者说。 “你眼睛花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时丁能惊讶地发现,四名增援者的有些不对劲,他们手里的枪慢慢垂下,眼神显得茫然,似乎正在受到一些外来意识的影响或者是侵入。 丁能明白情况不妙,开始往外退,与此同时,阿朱和猛男往他这边靠拢。 四名增援者站成一排,堵住了可能的去路。 甲乙丙丁四个离开了麻将桌,缓缓逼近,形成一个包围圈。 小旅馆内阴风惨惨,寒意四起,灯光忽明忽暗,似乎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成崖余张开双臂想要挡住甲乙丙丁,退却过程当中,他与丁能和阿朱还有猛男挤到一起。 无路可逃 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和猛男被包围在当中,面对黑乎乎的枪口,无计可施。 通往旅馆大门的出口被堵住,往另一边走的路径也被看死,放眼望去,只有黑乎乎的枪口和狰狞的面孔。 四名增援者目光呆滞,舌头拖在口腔外面,动作僵硬而缓慢,但是指向丁能和成崖余的枪口却显得非常坚决,一点不含糊。 他们显然已经被外来的精神和意识控制,失去了自主思维。 “我怎么老是听到有些什么声音在耳朵边嗡嗡响个不停,好象一百个爱唠叨的老太婆同时发牢骚一样,非常吵人,讨厌之致。”猛男表情显得很痛苦。 “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同时眼观鼻鼻观心。”阿朱说。 猛男依她所言行事,嗡嗡声果然消失了,他对此大感困惑,低声询问为何如此。 “因为有阴魂或者恶鬼想要侵入你的精神,但是没有成功,如果你状态稍差,比如胆怯什么的,就会被控制住,成为傀儡,就像旁边拿着枪这几位傻乎乎的笨蛋。”阿朱说。 “我们不是傀儡也不是笨蛋。”差人甲很不高兴地说。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猛男低声继续念叨,一点没打算停止。 这时旅馆内的三名服务员走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吓得愣住,说不出话来。 甲朝她们挥手,平静地说:“我们在演习,没什么,别紧张。” 丁能想说点什么提醒服务员走开,但是欲言又止,因为怕弄巧成拙,引出麻烦事件。 “双手抱头蹲下,别逼我们动手,要明白我们接受过相同的训练,别做任何没用的举动。”甲朝成崖余挥动了几下枪口,颇具威胁之意。 “当然,我相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你一定可以做到百发百中的射击。”成崖余用讥讽的语气说。 “一直以来,我的胆量都很成问题,尤其是天黑之后,感觉到处是可能要我命的暴徒,走在大街上老是认为每个靠近自己的路人都可能会从裤子或者是裙子里抽出大刀刺我几下,单独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就觉得到处都有可能冒出可怕的幽灵或者是妖怪,把我咬死然后吃掉,或者不管死活先从我身体上咬下肉,割掉我的JJ和蛋蛋,折断我的骨头,吸食当中的骨髓。而现在,自从经历过那个空间里的事之后,我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我什么都不怕,感觉无比轻松,生命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坦然和从容。”差人丁平静地说。 死亡 三位男士把阿朱保护在中间,因为他们的身材都比她要高一点,宽度也更大一些,所以她基本安全,除非子弹穿透人体之后再打中她。 感觉甲乙丙丁和四名被外来意识控制住的增援者暂时并没有开枪的打算,丁能猜测他们可能在等待什么,或许他们所说的主子要求生擒自己。 也可能是不希望惊动住在这家旅店中的其它房客,当然还有傻站在旁边、不知道逃走的三名服务员。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非人类的怪异生物也缺乏杀人的勇气。 丁能认为对方既然愿意交谈,这就表明一种沟通的愿望,陪着这些造反的家伙多聊几句应该没坏处,或许他们会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放弃行动,这样的话就安全了。 于是他微笑着对差人甲说:“你变成怪物然后又变回人类,这期间的经历想必很刺激,对你的肯定有所启发,我非常渴望了解这些事,这样的话,当自己遇到同样的麻烦时,就有了一些经验,可以从容应对。” “嗯,我不想告诉你,保持神秘感对我有好处。”甲说话的同时枪口仍然指着丁能,手一点也没有抖动。 丁能很担心,要知道甲是个喜欢折磨人的家伙,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给人上刑一直是甲的爱好。 如果甲手里的枪口突然射出一粒要命的子弹,丁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是有些奇怪,丙也曾经是个暴力爱好者,性格外向,颇为粗鲁,发生变化之后却转为沉默,变得深沉了许多。 甲乙丙丁四人当中唯一明显发生了变化的就是丙,感觉与昨天大不相同,但是先前由于一直把注意力放到甲和丁身上,所以忽视了这位。 丁能偏过脑袋,对差人丁说:“恭喜你变得勇敢了,仅就你的变化而言,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但是你们能不能把枪放下,大家慢慢喝一杯,讨论一下关于前途的问题,或者继续打麻将,看世界杯足球赛,我来做庄开出盘口,接受下注。” 差人丁咬牙切齿地说:“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可是我不怎么相信你,别以为我会忘记你曾经干过什么事,你曾经多次打电话揭发牛贵财和宋僵,说他们是妖魔的走卒,干了种种坏事,你是一个真正的告密者,虽然现代的中小学校专门培养你这种货色,但我还是讨厌你,我决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我郑重宣布你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就算是主子亲自出现也无法阻止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枪口顶到丁能的额头上,差人丁淫荡地笑,手指微微回收,准备击发。 死亡 丁能愕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这样死掉,在考虑过的死亡原因当中,他认为自己最有可能的结局是活到八十岁,领一次所谓的高龄补贴之后无疾而终,死于睡梦当中,导致死亡的可能是个噩梦,也可能是个香艳刺激的梦,总而言之,一切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简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就像那些每月只领几千元离休工资,每年却有能耐消耗掉来自纳税人几千万元的老人家的存在一样正常。 枪口顶在额头上,而自己却无计可施,真是令人沮丧。 如果有机会从新选择,他宁可提前几个钟头吃一大把安眠药,或者割断自己手腕上的动脉来解决此事。 差人丁狞笑,手指扣下扳机,只见火光一闪,与此同时,一道更强烈的光芒突然闪现,完全压制了枪口那点微弱的光。 强光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对视觉神经的刺激却异常猛烈,效果久久存在。 在这道光芒消失了几十秒钟之后,丁能的眼前仍然一片茫然,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疑惑,难道死亡是这样子吗?根据他对这个过程的了解,似乎并非如此。 也许是哪里出了差错,也许是地府实现的真正的体制改革,或者牛头一九八四预先得知了他的死讯,所以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这些闪光是其中一道程序。 这些紧张的思考让他的脑子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努力尝试用眼睛看清楚前面的东西,一张漂亮的面孔映入视觉神经。 “阿朱,你怎么也在这里?”丁能大惊失色。 “我们说好永不分离的,我当然应该在这里。”阿朱平静地说。 这时丁能看到了猛男和成崖余,他瞪圆了眼睛,惊讶地问:“那帮怪物真是心狠手辣,居然把大伙全弄死了。真是可恶,这笔账一定得算,等我联系上一九八四那位牛头或者雷雨扬,到时候找他们报仇血恨。” “我们没死。”阿朱伸手轻轻抚摸丁能的脸。 “真的吗?明明看到那混蛋朝我的脑袋开枪。”丁能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上面没有洞,也没有流出的血和脑组织,只有一些轻微和灼伤,估计是枪口喷出的火药所致。 回到从前 稍后终于弄明白了整个过程,原来在差人丁往丁能的额头开枪之际,阿朱及时发功,把众人搬运到另一个空间内。 本来阿朱不具备这样的能耐,但是面临危难之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发挥出远远超过平时训练的水准,把三名大男人与自己一道弄走,并且成功用意念隔空移物挡住了射出的子弹,保护丁能免受伤害。 “我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丁能长出一口气。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太阳当空照,大家一起观看四周情形,感觉有些熟悉,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绿色,玉米长得挺高,田野里蛙鸣悠扬,天空中小鸟成群飞过。 田埂比记忆里要更宽阔,空气显然也更为清新一些,水沟里流淌的水很清澈,其中可以看到小鱼和泥鳅。 这样的景色从前肯定是有的,而现在肯定早已经不复存在,唯一肯定一点就是,这里是人界,并非地府,也不是某个陌生的空间。 由于视野被农作物遮拦,看不到村庄和房屋,所以很难判断出所处年代。 “看着怪怪的,我们是不是回到了古代?”猛男问。 “应该不会,那边有电线杆子。”成崖余说。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民国蒋总统当政的时候有木头电线杆,鬼子打过来之后同样也有电线杆。”丁能说。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回到抗战时期,因为我非常讨厌鬼子,不希望见到这帮东西。”猛男说。 “咦,我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你还说自己的梦想是回到一九三八年,消灭鬼子做大英雄。”丁能说。 “那是酒喝高了胡说的,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猛男低下头。 “我们到了哪里?看着眼熟。”成崖余问。 “不太清楚,慢慢走着瞧呗。”阿朱说。 “你能够把我们带回去吗?”猛男问。 “恐怕不能。”阿朱严肃地回答。 “可是刚才你曾经成功地把我们带到这里,应该也可以带着我们回去。”猛男显得紧张。 “先前我那是超水准发挥,平时训练当中根本不可能做到。”阿朱说,“穿越时空的道术是有的,可我修炼很久从来没有成功做到过,当时在旅馆里情况危急,我本来打算带着大家到地府去,因为这样做比较有把握,先前也曾经成功过,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要去地府的,却仍然呆在人界,只是时间和地点发生了转换。” 回到从前 由于搞不清楚年代,所以丁能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玉米地走,想要找个人打听一下。 生态环境好了许多,路边小沟里有清水和鱼虾,随处可见青蛙蹦跳,还看到了几条游过草丛的蛇,加之手机没有信号,天空中没有飞机飞过,仅从这些情况看的话,估计回到了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必须慎重从事,因为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土匪,鬼子,散兵游勇全都很要命,据说有些游击队也并不像电影和电视剧里所宣扬的那么伟大和高尚,偶尔也会干绑架勒索暗杀之类事。 在搞清梦年代以前,必须小心再小心。 “奇怪,这个时候正是中午,田里应该有很多人才对。”丁能说。 “也许是战乱的缘故,人们都躲起来了。”猛男紧张地说。 “天啊,千万别让我们回到战争时代,我不想当烈士。”成崖余紧张地说。 “心情好一点,别着急,也许咱们只是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如果那的话就太好了,凭咱们的见识和智慧,在那个时代很容易发财的。”丁能说。 “希望如此。”猛男显然不怎么乐观。 “这些玉米长得不怎么好,杆虽然很高,但是棒子很小,每株一般都只有一只棒子,杆又细又长,表面是红色的,似乎可以当甘蔗吃,谁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反正跟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成崖余观察得比较细致。 “看着跟我小时候啃过的玉米杆模样差不多,应该有些甜,我真想弄一根来尝尝味道。”阿朱说。 丁能正要动手去抓断一根玉米杆,阿朱却发现另一边还有更好的货色。 “高粱杆味道更甜。”她指着前面的高粱地说。 丁能走过去,折断了几根高粱杆,弄下其中一段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发觉果然很甜,糖分不低,但是水分太少了点,用于解渴的话不太合适。 这时距离他们一百多米外的水稻田旁边传来了一些声音,眼睛最好的丁能走到玉米地边缘往外看。 他大吃一惊,只见一百多名衣服很破旧的男女老少站成三排,在一位手执红色书本的胖子带领下,大声喊着某种含糊不清的口号。 糟糕时代 阿朱低声问丁能看到什么了,转世重生之后的她眼神不怎么好使,是低度近视。 猛男的眼睛也不怎么好使,看不清那伙人的模样,只是听到响亮的叫喊。 “我们没有回到战争年代。”丁能说。 “那就好。”成崖余长出一口气,“看得出什么具体什么年代吗?” “估计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具体时间我也搞不清楚,如果能够找个人问问就好了。”丁能的语气当中流露出沮丧。 众人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均被这个消息所惊住。 只有阿朱挺高兴:“好啊,据说这个时候没跟其它国家打仗,挺太平的。” “虽然没有跟哪个国家开战,可是这个时期国民的非正常死亡人数很多很多,就数量而言,与大规模战乱年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丁能沮丧地说。 “是吗?我看过的电视剧和电影里似乎没有这段年代的故事,当年做鬼时候见过和听到过的内容又忘记干净了,所以对那段时间没有什么印象。”阿朱说。 “能够设法回去吗?”丁能问。 “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掌握带着你们穿越时空的道术。”阿朱说。 “估计需要多久能够成功?”丁能充满期待地问。 “说不准,道术修炼有些讲究个缘法和运气什么的,反正欲速而不达,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十年,也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练成,没个准的。”阿朱的话让三位男士感到绝望。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猛男说。 “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努力去适应这个时代,争取早日回去。”丁能说。 “真糟糕,居然回到了这么个时期,如果是七十年代还好,如果是五十年代末或者六十年代中期,咱们的麻烦就大了。”成崖余倒抽一口凉气。 “有什么区别吗?”猛男问。 “我们没有户口,身上带的钱和银行卡在这里完全用不上,基本没有活路,就算想干苦力也没有人会雇佣咱们,如果被误认为是外国特务或者潜回大陆搞破坏的敌对势力,那样就会死得很难看。”成崖余说。 “这么糟糕?”猛男的眼睛瞪得奇大,“偷渡到外国行不?” “那得看咱们距离边境有多远,如果还在山京城附近的话,根本没有可能逃往国处去,因为路途太遥远,无法掌握的因素太多。”成崖余说。 糟糕时代 四个人缩在高粱地边缘,观看稻田旁边的场子上那一群男女老少,想通过这些人的外部特征和行为来确定大致的年代。 一百多人在精神饱满地喊口号和唱歌,场面颇为壮观。 阿朱说:“这些歌的曲调听着挺耳熟,我想起来了,那一次被汤姆和杰克捉到地府鬼街的时候,唱颂歌的鬼就唱这些玩艺儿,只是词有点不同。” 听了一阵子,由于三名男士全是八零后,青少年时代均是欣赏着外来音乐和影视作品成长,对于那些响亮的颂歌所代表的年代完全不得要领,有些摸头不着脑。 “必须找个人问问,弄清楚是哪一年,这样我们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设法把日子过下去。”成崖余说。 “我身具一些异能,可以摆个摊表演魔术什么,为大家混个一日三餐应该不难。”阿朱自信满满地说。 “这个年代大部人都一穷二白,想通过卖艺来维持生计恐怕不容易。”丁能说,“没准还会被扣上一个什么投机倒把的罪名。” “我们三个都身体强壮,成兄手里还有枪和子弹,当强盗总可以吧?就挑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动手,算是主持公道,劫富济贫。”猛男说。 “如果现在是六七十年代前后的话,手里有枪的人多了去,这方面我们恐怕没什么优势。”成崖余说。 “我真担心,如果现在是六零年前后的话就麻烦了,那会的饥荒可不得了,咱们会被饿死的。”猛男说。 “这里是南方,居民风气较淳朴,不怎么会偷懒,加之田间地头到处是野菜,河里有的是小鱼小虾,不像中原的那几个重灾区省份自然资源缺乏,据我所知,这里在六零年前后似乎也没饿死过人。咱们只要找到能够居住的房子,应该能够支持下去,等待阿朱练成穿越时空的法术,带领大家回去。”成崖余说。 “感觉压力很沉重啊。”阿朱苦着脸说。 “你应该没压力才是,如果不是你把大家搬到这里来,我们肯定已经被那些怪东西开枪打死了。”猛男说。 这时场地上的那群人结束了唱颂歌和喊口号活动,一个个懒洋洋地扛着农具走往这边,似乎刚才的行为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力量和精神,现在已经从很亢奋的高峰滑落下来。 草木皆兵 丁能和阿朱准备迎上前去,直接向那些热情的劳动人民询问,但是这样的行为遭到成崖余的反对。 “看看你们身上穿的什么衣服,阿朱又是银发绿眼,这样子走出去,多半会被当作可疑人物抓起来,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最大特点就是草木皆兵,明明没有敌人,却到处制造和发明一些敌人,老觉得有谁想来这里破坏他们的超级幸福穷日子,抢大家碗里的玉米糊吃,让人用不成布票和粮票肉票自行车票什么的。”成崖余说。 “你说怎么办?”丁能问,“如果与那些人比较的话,我们的衣服全都显得很怪,难道脱光了才可以出去交流吗?” “别着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对方人少的时候再出去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询问。”成崖余说。 “感觉这样有些小心过度。”猛男皱眉。 “赶紧退开,那些人过来了,当心莫名其妙的挨揍一顿,接着被扔进牢里。”成崖余说。 “你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那时候常常发生这种事吗?”丁能问。 “当然啦,我曾经翻看过许多封存的旧宗卷,有些材料的内容很吓人。”说话的同时,成崖余猫着腰,示意其它人跟着自己走,离开那些人远一些。 四人沿着玉米地当中的大路快步走,注意保持着与那群劳动人民的距离。 这样的小心慎重似乎没有必要,那些人走路的速率很慢,仿佛在散步的老年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有用不完的时间。 四人很容易就溜走,因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我猜测等到天黑之后会有人来偷玉米棒子,到时候我们就一拥而上,随便抓住一个,审问一下就知道了。”猛男说。 “如果没有人来偷玉米呢?难道我们白白等一夜吗?”丁能问。 “那样更好,大家就安全了。”猛男说。 “等到夜里,可以摸到村子旁边,趴到墙头上听听别人家里的收音机什么的,也许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偷一些衣服出来,这样咱们就可以混到人堆里打探消息。”丁能说。 “嗯,这个主意不错,比较可行。”成崖余点头。 草木皆兵 劳动人民分散开,往田野里各个方向走,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脸色不怎么好,显然营养有所不足,从行动上看也谈不上精神百倍, 这边的丁能和阿朱等人小心翼翼的沿着玉米地后退,避免与那群劳动者相遇。 这样的小心慎重确实有必要,因为他们四人身上的穿的衣服是2010年的产品,身上携带着手机和银行卡,成崖余身上带着枪和手铐,如果被一群疑心极重的人发现,他们可能会有巨大的麻烦,要知道现在是一个极特殊的时代,与人类历史任何一个时期都不同。 阿朱摸出一片白色的头巾,把脑袋包严实,银色的头发全部塞进去,如果距离较远的话,看上去倒也不怎么显眼。 很快走到了玉米地的边缘,前面是水稻田,秧苗刚插下不久,再往前走的话已经无法隐蔽。 更远一些的地方,矗立着那幢古屋,与先前所见不同之处在于,现在的古屋看着挺新,屋顶上长出的草很少,院墙没有裂开,门前的大柳树枝叶繁茂,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其中飘着荷叶。 这个发现让众人目瞪口呆,不知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恐惧。 他们仍然留在旧银山镇范围内,只是年代发生了变化。 “我们躲到玉米地里去吧。”成崖余低声说。 “应该去那幢古屋里,其中必有奥妙,也许可以找到问题的答案。”丁能说。 “感觉那屋子阴森森的,我有些怕。”成崖余说。 “那两个很奇怪的女子的大本营就在古屋内,她们不可能无缘无故选择呆在那里,或许我们进去之后会有所发现。”阿朱说。 “我觉得反正没地方可以去,躲到那幢大屋子里也不错。”猛男说。 “目前看来,那幢屋子里应该还有人住。”成崖余说。 “我们迫切需要安身之所,感觉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丁能说。 “没有炊烟,也许没人住,可能已经死光光了。”猛男说。 “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一般情况下,这样的房屋的主人在五十年代土改的时候会被弄死,就算逃过那一劫,也不太可能躲过后来的各种运动,在那个时代,出身不好是件非常要命的事,连生存的机会都可能失去。”成崖余显然对历史有着较深的研究。 空屋 眼看后面的劳动人民渐行渐近,没得选择,四个人只好加速往前,利用玉米地作为掩护,溜到了古屋的院墙下面。 由于担心被人看到,他们决定爬墙进去,因为大门已经暴露在劳动者的目光下。 他们沿着不算很高的院墙走,想要找到一个比较容易翻越的位置。 古屋的另一侧是玉米地,与墙壁几乎没有距离,钻入其中之后往继续走了一段,没想到发现了一扇小门,并且没有上锁,看来这个时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真的,估计原因是没有可偷的东西,同时在路上也不太可能捡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丁能轻轻推开门,把脑袋伸进去一些,问了一声:“有人吗?我们想问问路,讨点水喝。” 他说话的音量很小,可还是听到了回声。 见到无人回应,他们走进去,队伍最后的猛男小心地关严了门。 院内的青石地板缝隙当中长出一些杂草,从草的数量和高度看,应该是最近一至两年才长出来的,估计此前这里曾经有人照顾。 一些摔碎的瓷器和玻璃片散落在地上,还有一些坏掉的陶制锅和碗。 院子里有一些花和果树,与野草混杂在一起,几只灰老鼠跑过去,迅速消失在草丛当中,它们对于人的出现颇为畏惧,不像2010年的那些鼠辈一样胆大。 这时的古屋模样看着还不算破败,木制门窗表面全是红色的漆,屋顶的植物很少,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座庙,只是没有僧尼。 一只狗的尸骸趴在靠近门的地方,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头和几片皮毛。 亭子完好无损,没有倒塌,几只燕子在其中筑巢,隐约可以听到小燕的叫声。 长长的走廊还算整齐和干净,跟数十年后的情形大不一样,走廊一侧的池塘内长满了水草,但是仍可看到有鱼儿在游动。 丁能不禁想,如果一时走不了的话,这些鱼倒是可以抓起来弄熟了吃。 花园内有十几棵果树,上面结了一些未成熟的梨和苹果还有石榴,暂时还不能吃。 主屋的门完全打开,窗子也有几扇是开着的,窗户纸大部分都在。 感觉此间的主人仅仅只是外出游玩,几个月未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一般。 “看到鬼了没有?”猛男问丁能。 “还没看到。”丁能回答。 “很不对劲啊,按照我所知的历史,财主和土豪被修理的时候一般会伴随着抄家,这些亭台楼阁什么的应该被拆得面目全非才对,这个年代生产力极低下,任何一点建筑材料都很有用,就算是旧木料也是好东西,为何没有遭到洗劫,太奇怪了?”成崖余说。 空屋 丁能觉得确实可疑,按理说此间主人既然已经家破人亡,那么这个宅院也应该被劫掠一空才对,印象中有些人是连砌在坟墓上的砖都能拆走弄回去再利用,为何这里绝大部分保存良好的木材和砖瓦都没有动过。 还有一个大问题,这里为何没有其它人住进来,如此大一幢房子,起码有十来个房间,早应该被瓜分完毕才对,为何了无生机。 想到这里,他转回头告诉身后的同伴要当心,没准会遇到麻烦。 “咱们别进去了,到亭子里呆着就可以,现在是夏天,不会冻死人。”成崖余说。 “天气倒是挺暖和,可天黑之后蚊子能把人吸干。”猛男说。 “我们可以点一堆火,这样能够驱蚊。”成崖余说。 “在外面坚持一两天倒还行,如果一时无法回去,得在此长期居住的话就没得选择了,最好还是进去看看情况,找几个安全舒适的房间,然后以此为据点,慢慢改善处境。”丁能说。 四个人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倒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于是鼓起勇气,闯入到房屋内部。 古屋内部的情形与数十年后差不多,只是现在灰尘更少,老鼠和蟑螂较为罕见,大条的毛毛虫也看不到。 空气中的味道并不怎么难闻,感觉通风正常。 保存完好的家具所剩无几,成崖余认为在头几次抄家的时候就已经被抢走了,留下的都是没价值的货色或者破烂。 棺材依旧在,但是谁也没有勇气打开看看。 丁能担心其中的尸骨还没干透,如果贸然掀开盖子,让臭气散发出来可就糟糕了。 忧虑和紧张的情绪占据了每个人的思维,大家几乎都懒得说话,只是跟在丁能后面到处转悠。 走进一处卧室模样的房间,朝南面有一扇挺大的窗户,上面糊的纸虽然已经泛黄,但还基本保持完好,仅有几个破洞,光线不错,空气流通得挺好,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翻窗子跑出去。 一侧有张石头与木头拼接成的床,看上去还算结实,甚至还有一些草铺在上面,如果弄一套棉被和绣花枕头放上,就是一个温暖的窝。 生存问题 “这间大屋满不错的,我和阿朱就住下了,你们两位住对面那间好啦。”丁能说。 “我认为大家应该住在一块,本来人就少,如果再分散开,遇到麻烦事怎么办?”猛男说。 “这个不太方便啊。”丁能说。 “你们要办事的话提前说一声就可以,我和成兄可以到外面暂时避一避,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把眼睛闭上耳朵堵上也行。”猛男说。 “我支持猛男的看法。”成崖余说。 阿朱苦着脸看了看周围,大声说:“如果你们想住这间房的话,就得动手在中间拉起一道帘子。” “等会看看别的房间里有没有保存完好的屏风,如果有的话搬几片过来就好了。”成崖余说。 “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一只锅,我们怎么做东西吃?”猛男问。 “烧着吃。”阿朱说。 “想喝开水怎么办?”猛男又问。 “可以到外面找商店买一套餐具。”成崖余说。 “你的现金在这个时代能够用出去吗?”丁能问。 “这倒是。”成崖余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趁着天黑到附近村子里偷,或者抢劫。”猛男说。 “这里距离山京城不算很远,或许可以这样弄,咱们设法到城里去,找到高校或者科研机构,把咱们的手机卖给某个具备科学意识的人,或许能够换点钱,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捞到一份工作,然后就不必这样混在乡下。”丁能说。 “如果现在是六十年代的话,根本不可能有人理解手机的工作原理,我可没这么乐观。”成崖余问。 “如果运气足够好,遇上某个有远见的家伙,没准我们甚至能够因此改变历史进程,试想一下,如果这旯旮在九十年代就仿制出这种水准的手机,那还了得。”丁能说。 “当心被抓起来关黑牢里,这是个神奇的年代,别以为有宝贝就可以拿出去献,最好还是别做这类不靠谱的事。”成崖余说,“再说这里距离山京城有好几十公里路,就咱们目前这副模样,走在路上肯定会被当做外国特务捉起来。” “唔,成兄的观点有些道理,这年头真正的知识分子恐怕已经被打倒了,在科学机构和高校里说了算的恐怕全是些斗争积极分子,跟这类生物谈科学似乎不具备可行性。”猛男说。 生存问题 讨论了一阵子,什么结果也没弄出来,肚子却饿了。 成崖余和猛男结伴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子,想到发掘出一只陈年火腿或者是未变质的粮食什么的,最终却只发现一坛酒。 猛男抱着酒坛子回来,得意洋洋地说找到了真正的无污染绿色食物。 丁能心想如果酒精含量足够高的话倒是可以当作燃料使用,这样就不会弄出烟雾,外面的人发现不了自己。 记忆里,当年躲在学校宿舍里用没喝完的白酒点燃之后烤火腿肠的情形历历在目,感觉很有趣。 院子的池塘里有牛蛙和鱼,可以捉来烤熟了吃。 但是,这样的计划必须得这坛酒够度数才行。 成崖余用小刀弄开了封口,酒的味道立即弥漫开来,闻着挺香。 猛男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连声赞扬,说味道真不错,可惜没有下酒菜。 丁能把成崖余口袋里的打火机摸出来,尝试点燃泼到地上的酒,蓝色的火焰立即出现。 从火焰看,这酒的度数不低于六十,用作燃料非常合适,这样虽然太浪费,但是管不了那么多。 把酒坛子封严之后,四人一起到院子的池塘边捉牛蛙,这些小动物大概由于很少见到人的缘故,几乎没什么警惕性,捉拿起来一点不费劲,非常容易就逮到不少。 猛男把牛蛙屠宰剥皮,将两只丰满圆润的蛙腿留下,其余则部分扔掉。 在小小的池塘周围努力了十多分钟,丁能和成崖余捉到了三十多只,勉强够吃一顿了。 阿朱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观看。 接下来众人开始牛蛙烧烤大餐,吃得十分痛快。 猛男找到一半只咸菜坛子,拎着跑到院墙外面的小溪里打了一些清水回来,向大家保证水里没有钉螺,并且看到了游动的小鱼,绝对无毒,于是众人埋头喝了个饱。 食物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肚子的饥饿感消除之后,年青人的乐观情绪回到他们心里,感觉就算在此安家落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乎,种种奇思妙想纷纷出现,欢笑声没完没了。 如何改变未来 猛男提议在此安顿下来之后,设法弄点钱,去邮电局买一些邮票,带回去肯定能够卖大钱,低价收购一些流落在乡间的古董也是办法之一,等到阿朱可以带领大家回2010年的时候,每人抱着几样宝贝,生活将得到大为改观,从此一劳永逸,再也不必工作。 成崖余眉飞色舞地说:“等到可以回家的时候,如果可能的话,不必直接回到2010年,提前四到五年回去,比如直接降落到2006年世界杯开幕之前,这样咱们就可以凭着记忆去赌球或者买足球彩票,赚到钱再去买股票,等与未来重合之后,咱们已经成为亿万富翁。” “有这可能吗?”丁能问阿朱。 “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无法穿越时空,更别提选择年代。”阿朱的回答给众人当着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清醒了一些。 “可是先前你怎么做到的?既然能够带领着我们穿越回来,应该也可以再做一次同样的事,把我们弄回去,或者弄到其它时空里去。”猛男说。 “我感到困惑,先前怎么做到的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本来我打算带着你们到地府去避难,毕竟那边的情况我比较熟悉,旧相识也更多一些,然后另找一个出口回人界,这样就可以摆脱那些恐怖的怪东西,可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居然穿越时空回到了从前,真是莫名其妙。”阿朱皱起眉头。 “也许可以这样做,咱们先安顿下来,慢慢过日子,然后努力熟悉周围环境,等条件成熟之后就可以开始计划,我想写一封信,把各种情况记录下来,找一名可以信任的人,要求他到2010年的时候把信设法交到我们手里,让我们在到达旧银山镇之前就知道会遇上什么事,从而改变目前的处境,避免这种倒霉事发生。如果担心接受委托的那人办事不力,我们可以写上十封信,多委托几个人做这种事,这样一来就比较保险了。”丁能说。 “这样做能够避免让我们落入这种境地吗?”阿朱满脸困惑。 “应该可以,因为我们穿越时空回到了从前,我们就可以通过向今后的自己传递信息而控制未来,这样的话,无论是否有能力回去,未来都将会因此而改变,改变了未来的发展轨迹之后,我们就能够避免发生小旅馆里被人用枪指着脑袋那种事的发生,从而逃过目前的这种命运,在2010年活得好好的,不会回到这个倒霉的年代。”丁能说。 如何改变未来 四个人坐在侧边一个房间内,这里有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和几只快烂的椅子。 阿朱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丁能,其表情显然认为他所说的一切全都没错,也不管是否能够听明白。 “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揽得我犯晕。”猛男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 “不管到底有没有用,都应该为此努力一下。”成崖余说。 “明天到超市买纸和笔,然后开始写信。”丁能一向知行合一。 “据我所知,这个时代的乡镇上只有一种叫做供销社的东西,城里则有国营百货商店或者人民商场什么的,反正没有超市,因为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没多久,还没有趾高气扬、威风凛凛的再次回来。”成崖余说。 “连超市都没有,真是差劲,我鄙视这个时代。”猛男竖起中指,狠狠插旁边的窗户纸,弄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或许也不算很糟糕,至少现在不会吃到瘦肉精和毒奶粉,富含激素的鱼和鸡等等。”成崖余说。 “如果缺乏食物而饿肚子的话,那么有些副作用的食物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比没有要更强。”丁能说。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笑声,以及扔东西砸碎了什么的响声。 “嘘——。”成崖余把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噤声。 四个人溜到被猛男捅破的窗户纸前,观看外面发生的事。 一对青年男女从敞开的大门走进来,他们相互拥抱摸索,一副恋奸情热的样子,估计年龄大概在十七岁到十九岁左右。 那位男子仿佛精力过于充沛,不时伸脚把地上的石块或者杂物踢开,先前打破东西的声音估计就是这样弄出来的。 他们皮肤都比较黑,显然晒了不少的太阳,身材都偏瘦,却显得精干有劲,男的身穿一件打了许多补丁的旧外套,发型是三七开,乍一看有些像旧电影里的鬼子翻译,姑娘穿了一件土色的外套,同样打了几个补丁,肩膀位置则是补丁加补丁的组合,两条乌黑的大辫子拖在脑袋后方。 这样的打扮如果放到2010年的城里,肯定会被认作乞丐或者流浪者。 同样的道理,四位不幸回到过去的年青人如果现在进入城市中也会被认为是另类怪东西。 他们在亭子里呆了片刻,似乎觉得这地方不怎么合适,站起来沿着走廊往前走,这期间他们一直没有松开过缠在一起的手臂。 爷爷奶奶 丁能看了看外面的青年,觉得其面部特征与猛男与些相似,他仔细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觉得确实如此。 阿朱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低声说:“猛男,外面那人是不是你家亲戚?模样瞅着跟你很像。” 猛男表情显得很紧张,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根据我看过的老照片,外面这两位好象就是我的爷爷和奶奶。” “没这么巧吧?”丁能满脸惊讶。 “他们的模样跟照片里看到的非常相似,只是年纪稍小了一点点。”猛男说。 “小心些,千万别影响到他们。”成崖余说,“如果他们没能结婚,就不会有猛男的爹地,然后就没了猛男。” “估计接下来要上演限制级内容了,猛男,你这样观看自己的爷爷奶奶亲热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你应该回避,我们倒是可以看看。”丁能说。 “胡说些什么,全都给我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猛男说。 “目前他们还穿着衣服,没有走光,我认为你不必如此紧张,也许他们只是想摸摸和抱抱罢了,没打算真刀真枪的操作。”丁能说。 “你真的确定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吗?会不会弄错?”成崖余问。 “有这可能,所以我得再观察一下。”猛男说。 这时外面那对青年男女在走廊中间停下来,坐到旁边的木板上,四只胳膊缠在一起,十分的投入,根本不曾注意到有四双眼睛藏在屋子里悄悄观看他们的行为。 疑似猛男爷爷说:“咱们到屋里去。” “我听村里人说,这幢大屋内有不干净的东西,很凶恶的,我们还是到外面的玉米地里更好。”女子说。 “怕什么,有我呢,真要是妖魔鬼怪冲出来的话,我会保护你。”男子拍打胸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去年这幢屋子里的人全死光了,想想怪可怕的。”女子说。 “管它呢,就不信这个邪。”男青年的手伸到姑娘的衣服里。 “大水牛,我还是怕。”女子娇嗔地说。 躲在窗子后面的猛男听到了这一句,缓缓低下头,再也不看外面,他轻声说:“确实是我的爷爷奶奶,拜托给点面子,别再看了好不好?” 丁能和阿朱缓缓离开了窗户,坐到地上。 成崖余也缩回了脑袋。 这时外面响起了开心的笑声,然后是呻吟。 爷爷奶奶 外面折腾了没多久,大概也就十多分钟样子,然后呻吟停止了,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以及其它响动。 丁能想抬起头看看情况,却被猛男摁住脑袋顶部压下来,伴以小声的训斥:“别偷看,裤子还没穿好呢。” 成崖余乖乖坐在地上,用手机玩游戏,十分专心。 “别玩了,关机省电,还希望靠这玩艺儿改变命运呢,当心遇到机会要做演示的关键时刻黑屏了。”丁能说。 “就让我放松一下吧,现场秀不许看,除了玩一会儿游戏之外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做的事。”成崖余说。 “你可以思考,找到某种改变目前困境的好办法。”丁能说。 “你说的那个写信到过去告诉几十年之后的自己的方案应该没问题,我就想不出这样的好主意,估计能行。”成崖余依旧紧盯着手机屏幕。 阿朱双手举在空中数指头,数了又数,却一直弄不清楚。 丁能好奇地问:“阿朱,你在做什么?” “我在计算猛男爷爷奶奶的年纪,以确定现在是什么年号。”阿朱说。 “不用算了,我可以告诉你确切的纪元。”猛男说,“现在应该是一九五九年前后,中原的那些人口密集地区马上就要开始闹饥荒,这边情况较好,没有饿死人,但是大部分平民都有些营养不良,我爸爸出生在食物匮乏年代,由于奶水不足而差点死掉,所以身材矮小,加之成年后劳累过度,所以四十岁之后体弱多病。” “真可怜。”丁能说。 “田野里长满了玉米和水稻,这地方也不像是会发生水灾的样子,应该收成不错,为何会饿死人?”阿朱问。 “那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成崖余说。 “真搞不懂,好好过日子不行吗?自古几千年以来农民都耕种自己的田,再不济也种地主的田做佃农,居然弄成这般景象,真是没天理啊。”丁能说。 “别乱说话,当心把你打成持不同政见者,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然后问你家里人要子弹钱。”成崖余说。 “好大一顶帽子啊,真是沉重,我都不敢说话了。”丁能趁猛男不注意,悄悄抬起头透过窗户纸上的小洞看了看外面,发现那对男女暂停了几分钟之后开始第二轮爱情活动。 热情 丁能赶紧缩回头来,看了看猛男的表情,发觉他没有注意到自己。 窗外十几米处的亭子里,呻吟和笑声再次响起,显然少年男女的热情战胜了种种不便之处,比如并不适合做爱的地形和环境,以及并不充足的营养等等。 成崖余用调侃的语气对猛男说:“哥们,看来你的遗传基因受你爷爷影响较多。” “我认为这并不奇怪,年青人嘛,连续做两到三次很正常,人类的生存和延续全靠这个。”猛男轻声嘀咕,显得有些难为情。 “你不必为此感到惭愧,这事很正常,我们对你的爷爷和奶奶没有丝毫不敬。”丁能说。 “谢谢。”猛男回应。 “不客气。”丁能咧开嘴一笑。 这一次猛男爷爷的时间较长,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才宣告结束,然后这对男女整理好衣服,快乐无比地走到苹果树下,摘未成熟的果实补充营养。 众人长出一口气,听了这么长时间的现场声音直播,心里均有些觉得不是滋味。 “我应该出去跟爷爷奶奶交流一下,告诉他们趁早藏些粮食在家里,设法别让人搜出来,以度过后来面临的难关,避免把老爸和二叔饿瘦了。”猛男说。 “别试图改变历史的发展轨迹,当心引来一连串其它的麻烦事。”成崖余说。 “对,得小心。你这样子走出去会吓坏他们的,如此因此影响了你爷爷奶奶的性欲,落下某个心理阴影,从此产生功能性障碍的话,可能就没有你了。”丁能说。 “那就算了,还是别出去的好。”猛男说。 “他们为什么还不走?”阿朱看了看窗外,猛男的爷爷奶奶仍在苹果树下,青涩的果实不停地被摘下来,然后消失在嘴里,只剩下一只只核吐到地上。 从所周知,未成熟的苹果味道很酸,根本谈不上好吃,显然这对少年男女饿得厉害,加之刚才消耗了不少的能量储备,所以迫切需要补充,而这附近又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可以享用。 “据我看过的中药书籍,房事过后不宜吃水果。”丁能说。 “他们没有在房间里办那事,所以并非房事。”成崖余说。 “你不懂就别乱插嘴,让别人笑话你。”丁能说。 “我房事过后不但吃水果,还喝许多酒,不也好好活着。”成崖余说。 “不好的生活习惯会影响到你的那种能力,也许会出现这种局面,本来四十分钟才完事的,你才二十分钟就宣告结束了。”丁能说。 热情 丁能问猛男:“你不出去提醒一下你的爷爷奶奶吗?他们刚办完事就吃水果显然是不对的。” “并且吃的是未成熟的水果,最要命的就是没有用洗洁精清洗过。”阿朱补充一句,显然她对现代生活适应得非常快。 “没什么,爷爷奶奶还年青,身体棒棒,胃口好好,肯定能够顶得住,就算把那棵苹果树连根吃掉也没事。”猛男转过头看了看丁能,“倒是你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去研究巫术也似的中医?” “从前当神棍的时候研究过,最近已经拉下了。”丁能说。 “本来我还想去摘几只嫩苹果尝尝味道,看样子会被他们吃光。”阿朱说。 “我悄悄扔个石头出去吓跑他们。”丁能说。 “不要这样子,对老人要有足够的尊重,他们不过吃几个脚趾头大小的苹果罢了,别这么小心眼,当心吓到他们导致我无法出生。”猛男说。 “现在你的爷爷奶奶还是年青人,看着年纪比我们还小,别提老人家这三个字。”丁能说。 “我说着玩的,别介意,待会还可以吃毛桃和小石榴。”阿朱说。 猛男的爷爷奶奶终于走了,留下一地的苹果核和折断的树枝。 丁能走出古屋,伸了一个懒腰,做了三次深呼吸。 其它人也跟着走出来。 “据说在野外跟女人做那事可以吸取天地精华,这种说法有道理吗?”成崖余问丁能。 “不知道,等回去之后,你自己叫个小姐到树林子里做试验去。”丁能说。 “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倒真是应该这样庆祝一下,毕竟大难不死。”成崖余说。 猛男仍然看着外面发呆,嘴里喃喃念叨:“真是不可思议,居然看到了我和爷爷奶奶,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亲热,现在应该是劳动的时刻嘛。”阿朱问。 “大锅饭,劳动积极性不高可以理解,干活多辛苦,哪有谈情说爱有趣。”丁能理直气壮地说。 这时古屋的院墙外面传来叫喊,音量极高亢,有一个老头在训斥人。 “你们两个不好好锄草松土,居然跟到这边来胡闹,真是不像话。忘记先前发生的事了吗?这种地方也敢来,真是不要命了。” “八叔公,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猛男的奶奶说。 然后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 计划 通过猛男的爷爷奶奶的露面,大家弄清楚了目前的年代,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早日回归,以及在此期间怎么样才能把生活弄得更好一些。 “五十年代的山京城人口不足百万,具体多少我忘记了,也许八十万,也许是七十多万,反正就是不足一百万。这个时候的旧银山镇规模很小,仅有一条街,跟一个大村子差不多规模。”成崖余说。 “跟我们说这些有用吗?你应应该天才般的指出来,大家以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而不是讲解那些你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清楚的资料。”猛男冷冷地说。 自从爷爷奶奶离开古屋之后,猛男一直情绪低落。 “这是个极麻烦的时代,在这个时候,人们没有自由迁移的权利,无论日子多么艰难都必须得呆在原籍,在乡下到处是大食堂,而城里也不怎么样,由于咱们没有户口,没有购粮本,就算到了城里也根本没办法活下去。可以这样说,对于穿越时空的人而言,现在是个极糟糕的年头,或许比抗日战争或者太平天国时期好一点点,但是绝对比鸦片战争和辛亥革命前后更差。”成崖余没有理会猛男的建议,依旧侃侃而谈。 丁能倒抽一口凉气:“如此说来,我们回到了历史上最糟糕的年代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饿死或者被抓起来,只因为我们没有户口,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城市居民,对吗?” “也不尽然,出路还是有的,据我所知这个时候还存在一些庙宇和道观什么的,要到六十年代中期才会遭到冲击和捣毁,我们可以考虑暂时成为某个宗教的信徒,做一名学徒和尚,或者见习小道士之类,阿朱可以做个女道士或者小尼姑,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赢得七到八年平静的时间,这期间阿朱或许早已经能够带着我们回去。”成崖余说。 丁能有些生气,忍不住拿起咬过一口的苹果扔向成崖余,猛男也扔出了一只果核。 这些苹果的味道糟透了,又酸又涩,还有些苦味,谁也不明白猛男的爷爷奶奶为何吃掉了那么多,并且没有表现出反胃的征兆,牙也没因此掉下来,真是异常厉害,令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我不喜欢你们表达问题的方式方法,应该用语言而不是肢体攻击行为。”成崖余避开了苹果的攻击。 计划 在闲聊中,天色渐黑,辛勤的社员们收工回村,田野里变得安静,只有蝙蝠和昆虫在四下飞翔。 在夜色的掩护下,猛男和成崖余溜到玉米地里偷了十几只嫩棒子,丁能和阿朱拆散了一只三腿椅子作为燃料,然后在厨房的灶里生火烤着吃。 玉米棒子嫩得过了头,完全没有成熟,几乎无法分清哪是玉米哪里是长出玉米的无法食用部分。 “我讨厌玉米,这玩艺儿应该是猪的最爱。”猛男抱怨。 “有玉米吃不错了。”阿朱说。 “据说著名的地主刘文采就是因为偷辣椒被小英雄撞见而蒙冤不幸牺牲的,接下来我们得当心,别被捉到。”成崖余很有些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估计明天早晨社员们就会发现玉米被偷了,接下来就会安排人在田边守卫,以后我们获得食物的难度将更大。” “你们摘玉米的地方距离这儿的院墙有多远?”丁能问。 “差不多三十米到四十米左右,我认为足够了。”猛男说。 丁能愕然,然后叹息,同时伸手拍打自己的脑袋:“你们应该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话吧?为何不走得远一些?” 阿朱对成崖余说:“还自吹是专业人士呢?表现真差劲。” “我生平从来没偷过玉米,一走进玉米地当中就觉得阴森森的,由于胆怯,所以赶紧随便摘了一些就跑回来了。”成崖余显得很委屈。 “以后换换职责,你们负责生火,我和阿朱去摘玉米棒子。”丁能说。 “我没意见。”猛男说。 这时月亮出来了,丁能用坛子里的酒做了一只简易的小灯,点燃之后勉强能够照明,蓝色的小小火焰发出漂亮的光芒,让屋里有了一丝暖意。 四个人看着火苗,均有些激动。 “我们就这样失踪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估计那帮怪东西会编造一些内容向其它人解释这一切,说我们被鬼捉走了,或者卷起财物跑路了。”成崖余说。 “反正无法回去,他们说什么我们都无计可施,不如别考虑这问题,想想今后怎么混日子吧。”猛男说。 阴风惨惨 “你有什么高见吗?”成崖余问猛男。 “最好别到旧银山镇,我担心咱们的出现会影响到历史,改变事物的发展进程,如果破坏了我爷爷和奶奶的婚姻可就麻烦大了。要知道有时蝴蝶振动翅膀都有可能引起一个龙卷风什么的,而一只土拨鼠打洞可能会引发大地震,我们最好呆在这里,能不出去的话就别出去。”猛男说。 “我们会很小心,尽可能不影响到你爷爷奶奶和生活。”丁能说。 “别怕,情况并非很糟糕,至少我们全都还活得好好的。”阿朱说。 “反正我是坚决不到镇里去,你们如果去的话,我躲在玉米地里等待你们凯旋归来就是。”猛男说。 “你干嘛这样紧张?”成崖余说。 “我相貌与爷爷非常相似,但是比他老人家显然更帅一些,个子也更高一些,身材也更好一些,所以,我猜测如果让奶奶看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起她老人家移情别恋什么的,就像老电影《回到未来》当中那样。”猛男愁眉苦脸地说。 “啊,我看过,挺不错的片子,那个男主角回到从前,他的妈咪看着他挺顺眼,差点他就因此消失掉。”阿朱说。 丁能仔细看了看猛男,觉得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事关生存,不得不小心提防。 这时外面突然出现淡红色的微光,感觉就像是谁打开了一台超大型的电视机,与此同时,风声嗖嗖,夜鸟惊飞,一阵阵低沉的呜咽声在四周回荡,感觉阴森又凄惨。 成崖余掏出枪,似乎这样感觉才安全,猛男缩到角落里,右手握着一只椅子腿。 阿朱倒是勇敢无畏,她和丁能站起来,走到窗前观看外面的情况。 “有鬼吗?”成崖余问。 “目前还没看到。”阿朱说。 “没鬼就好。”猛男紧张地喘着粗气。 “从目前环境的变化看,估计接下来会出现非常厉害的鬼或者妖怪。”阿朱慢慢说。 “啊,不会吧。”成崖余握枪的手开始抖动。 这时窗外的风更大了,吹起了许多落叶和枯草,发出呜呜声。 阴风惨惨 窗外隐隐可以看到一阵阵怪异的红色光芒闪过,风声呼啸,树影摇晃得厉害,天空中,月亮被乌云遮住,到处一片黑沉沉的,感觉是一个非常容易见鬼的夜晚,这样的时候如果不发生点什么事,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丁能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空旷的庭院。 花园里的树看上去仿佛奇形怪状的巨人,挥动粗大的胳膊,似乎在刻意展露狰狞的一面。 落叶和枯草被风卷起来,不大的空间内同时出现了几个小型旋风,看上去十分诡异。 “好强的气势。”阿朱发出感慨。 “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吗?”丁能问。 阿朱摇头:“弄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猜多半是修为极强的怨鬼凶灵什么的。“ “我们有危险吗?”缩在后面的猛男问。 “说不准,谁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打的什么主意。”阿朱说。 “会不会是住在这里的厉鬼不欢迎我们来?所以想赶我们走。”成崖余问。 “嗯,倒也有这可能,不过根据我对鬼的了解,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阴魂都喜欢热闹一些,而不是孤独的呆在黑乎乎的地方。”阿朱说。 “也许这是不欢迎客人的鬼。”丁能说。 “估计这里常常发生怪事,所以村民没有住进来,也没有搬走所有的东西,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何这里保存得勉强还算完好。”成崖余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能够做出平静的分析判断。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庭院内仍然风声呼呼,红光时隐时现,呜咽声若有若无,仿佛有几只鬼此起彼落发出声音。 “我猜测情况很可能是这样,此间的主人和家眷在前面的运动当中被人用血腥手段镇压了,可能死得挺惨,也可能受到某种极大的冤屈和不公正对待,以致怨气极重,魂魄在此久留不肯离去,遇到合适的机会就现身制造出事端,让社员或者是村民们吃到了一些苦头,所以谁也不敢来此。”丁能说。 现身 猛男紧张地问:“要不要离开这儿到外面呆着?这样的话应该更安全些,感觉咱们在此地似乎不怎么受欢迎。” “再等等看吧,别着急,也许此间主人希望我们乖乖呆在屋子里。”阿朱说。 “要不要问一声?”丁能说。 “问吧。”阿朱点头,此时她成为了四个人当中处理和应对灵异事件的头目。 “你们好,我们无处可去,只好呆在这里,不介意的话请出来见个面,大家交个朋友,把酒言欢。”丁能大声说。 庭院当中一切依旧,阴风惨惨,落叶纷飞。 没有期待中的回答出现。 “真不给面子。”成崖余轻声嘀咕。 “也许是排场还没有摆够。”阿朱说。 “等玩腻了之后对方自然会出来的。”丁能说。 众人安静了几分钟,然后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院子里的风渐渐停下来,空气当中也不再闪烁那种莫名其妙的红色光芒。 谁都明白这显然是对方现身之前的先兆,暂时的平静。 估计丁能的语言起到了作用。 然后两名怪异的女子出现了,她们身着白色衣服和蓝色裤子,头发披散开,脸色近似于常人,只是稍稍苍白,初看去倒也不像是鬼怪。 先前在2010年的旧银山镇的街头曾经见过她们。 在古屋里她们曾经拿两名差人和三名协管员开涮,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这两位怪异女子出现,成崖余紧张得脸色发白,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们好。”阿朱推开了窗户大声说。 两名怪异女子同时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身影闪了几下,也不见怎么行动,仿佛滑雪一般莫名其妙地溜到丁能和阿朱面前。 成崖余低声问猛男:“是不是你的爷爷奶奶得罪了她们,所以找咱们算老账。” “怎么可能,我爷爷奶奶都是大好人,从来不干坏事。”猛男不高兴地回应。 阿朱微笑着问:“你们两位模样非常相似,是不是孪生姐妹啊?” 两名女子同时缓缓点头头:“是双胞姐妹。” “我是小凤。”一名女子说。 “我是小菊。我们知道你们都是谁,所以不必介绍了。”另一名女子说。 现身 成崖余鼓起勇气站到丁能身边,稍后猛男也站起来,四个人屹立在窗前,站成一排,乍一看倒也算得上阵容整齐,团结一致。 两名怪异女子似乎飘浮一般来到窗前,面带友善的笑容。 阿朱问:“是你们在一边发力把我们送到这个时代来吗?” “是我们做的。”小凤点头。 “为什么?”丁能问。 “因为我们不想你们四个死掉,只好这样做。”小菊回答。 “是不是你们把人弄死,然后将尸体交给农家乐老两口处理?”成崖余问。 猛男在背后伸手指捅这位队长先生,提醒他不要打听如此敏感的问题,以免破坏了目前还算友好的气氛。 小菊点头:“是我们杀的人,尸体也是我们送给那对老夫妇。”从语气看,她显然并不介意回答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要这样做?”成崖余问话的同时,右手极自然地伸到枪柄上握住。 “当然是有原因的。”小凤说。 “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那些人该死,他们的后代也该死。”小菊说。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丁能问。 “今夜时间还足够,会慢慢告诉你们怎么一回事。”小凤说。 “你们会帮忙把我们送回去,对吗?”阿朱问。 “当然会这样做,我们对你们并无怨恨,干嘛要把你们扔在这里,只是光靠我们的能力也不足以做这样的事,必须与你共同发力才有可能成功。”小凤说。 “我就觉得凭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几个人回到从前,原来是你们帮忙弄出来的事。”阿朱说。 “你很厉害啊,居然能够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重生,现在已经修为颇深,再过几年的话肯定会非常厉害,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有机会飞升成仙。”小菊说。 “也没指望成仙什么的,只要可以平安度过此生就好。”阿朱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丁能,两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真羡慕你们。”小菊说,“我一直盼望着可以享受一次美丽的爱情,可从来未曾如愿。” “心中充满怨恨是不可能找到爱情的,你应该学会遗忘和宽容。”丁能说。 “嗯,是这样。”阿朱说。 “可是我们死得太惨,光是我们也罢,还有家里几十口人一个个被弄死,这样的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不可能淡忘。”小凤说。 幻像 小菊和小凤带领丁能等人来到花园里,往前走的过程当中,她们的身材渐渐变得矮小和瘦削,面部轮廓由成年人化为孩子,眼睛变大,肤色变得白晰,从相貌看,估计有十二岁至十三岁。 “她们变了。”猛男惊讶地说。 “我们都看到了,请不必紧张。”丁能拍打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这个时候,周围的景物也在发生变化。 两名女子挥动手臂,一层层光幕随着她们的动作缓缓流淌开,仿佛一些雾气,又好象被风吹起的轻纱。 光幕所到之处,庭院里焕然一新,一些花花草草出现在各处,果树得到很好的修剪,花园中的小池塘也变得清澈,荷叶碧绿,白色和红色的莲花一朵朵出现,十分漂亮。 青石铺成的地板上杂草完全消失,没有落叶也没有垃圾,清洁得仿佛刚刚用水彻底冲洗过。 随着她们制造出的光幕渐渐扩散,一个完全不同的古屋出现在眼前。 两只花狗带着五只小狗打闹嬉戏,它们全都皮毛光润,活泼而机灵,非常可爱。 靠近南面墙壁的地方有几只兔子悠闲地啃着刚割下没多久的青草。 小菊轻声说:“从现在往前十年,这儿是如此景象,那时候我们家的人全都健在。”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是一个大孩子的嗓音,与先前成年人的语声完全不同。 仿佛经得同意之后才可以出场,一群人缓缓从屋子里走出来,男人全都戴了瓜皮小帽,年老的身穿长袍,年青的有些穿西服长裤,有些穿中山装。 这些人一共有二十多个,成年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妇女和小孩,一个个有说有笑,如果不是没有声音的话,简直会以为一切全是真实的存在。 小菊的声音里透露出悲伤:“靠东边的那个妇人就是我和小凤的娘亲,那时候我们有四岁半,刚刚开始学习认字。” 沿着她所言看过去,有一名圆润丰满的年青妇人左右手各牵着一名小女孩,从相貌可以看得出她们肯定是孪生,除了衣服颜色不同,其它部分均是完全一样,无论表情还是头发的形状。 小凤说:“娘后面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是我们的哥哥,比我们年长四个月,是二姨所生,自小我们就在一块玩。” 幻像 画面一闪,情景发生了变化,就像是电影镜头切换一样。 一群身穿旧军装的男子站在院子里,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农夫模样的人,这一群体大都手执镰刀和锄头,似乎刚刚离开了农田,还没来得及放下农具。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边,有些进入院子里,无法挤进来就在站在外面的田野上,或者攀到墙头。 位于最后面是一群背着孩子的妇女以及几位老年人。 后面这些人的表情都显得很轻松,有说有笑,仿佛即将进入戏院观看一场精彩的大戏,很显然真正的主导者数量并不多,也就是前面的那一个集团的十来号人而已。 在墙头上丁能看到了一位疑似猛男爷爷的男孩,因为其相貌与猛男小学二年级时非常相似,明显看得出一些近似的特征,比如高鼻梁,大眼睛,招风耳,以及修长的四肢。 幼年的小凤和小菊在母亲的怀抱中,两张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她们身边还有其它几名妇女和孩子,更往后一些的地方有几名很老的女人。 这一家的男子全都跪在地上,低着头,最前面的一位白胡须老头脖子上挂了一片牌子,上面写着‘土豪劣绅’。 身穿旧军装的男子一个个面色阴沉,表情凶恶,煞气四溢,只有手里真正沾过几条人命的暴力分子才会有这种气息,他们当中有几位背着怪模怪样的步枪,有几位则在腰间挎着手枪。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表现出今人生畏的架势,他们显然是这次活动的主导者。 一只只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粗暴的喝骂从一张张嘴里喷涌而出。 这样的影像让人心惊胆战,感觉仿佛嗅到了汗味和浓烈的体臭,那些人脸上凶狠的神色的杀气令人不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朝这边扔来板砖或者是菜刀斧头。 丁能和阿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猛男和成崖余紧紧挽住相互的手臂,寻求一种安慰。 小菊轻声说:“这一切仅仅只是曾经存在过的幻像罢了,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请勿紧张。” “太逼真了,感觉就像置身于那个时空一样。”丁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 “土地改革,我们的家产被分割一空,旧银山镇上的房产和铺面,以及周边的千亩良田全被夺走,这也罢了,世道剧变,我们能够接受,可是为什么要杀掉家里那么多人呢?“小凤的声音有些颤抖,流露出强烈的悲伤。 屠杀 丁能和阿朱站在屋檐下面,成崖余和猛男站在稍后一些的地方。 小凤和小菊仿佛两名电影放映员,掌控着他们眼前的幻像演化过程。 场面又一次切换,跪在地上的人被揪起,一个个拖到院墙外面的空地上,脱去上衣,绑住双臂,躺在地上,仿佛等待屠宰的猪羊。 受到这样处理的全是地主家中的男子,从白发苍苍的老头到十几岁的少年未能逃过,他们显然已经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可怕遭遇,其中有些神情木然,有些则哭喊着请求饶恕,有些拼命挣扎,但是无法与众多有力的手臂对抗,最终挨了一通狠揍之后不得不放弃抵抗。 旁边的妇女和小孩痛哭流涕,有几位较泼辣的试图冲过去跟男人们呆在一起,但是被人群阻拦,闹得较厉害的还因此挨揍。 丁能心想类似的事当年在这旯旮发生了不知多少起,这一些能够留下地主家里的女人,已经算是温柔的,有些闹得太过分的地方连地主家中的妇女也一起杀掉,根本不给活路。 幼年的小凤和小菊被她们的母亲紧紧抱住,看得出这位母亲很坚强,没有哭泣也没有尖叫,而是安静地呆在指定地点,不像旁边其它女人那么冲动,显然是保护孩子的责任让她变得冷静和从容。 身穿旧军装的那一群人让农夫们排队,然后要求他们一个个上前来,接过尖刀,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体里刺。 大部分人都很干脆要按照要求走过去刺了一下或者几下,惨叫声和惊恐的喊声响彻天空,与旧军装群体的冷静和若无其事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些农夫拒绝动手伤害地主家的男子,旧军装群体当中立即走出来几个似乎很会做动员工作的人,表情严厉地开始劝说不配合的人,稍后,这些人在逼迫之下,一个个列队走过去往等待屠宰的人身上刺了一刀。 大部分伤害落到了地主家中年纪最老的那几位身上,显然有一些村民认为既然不得不动手,那就刺白头发的人,似乎这样罪过更少些,也更为合理些。 脖子上挂着大牌子的那位老头躯干上有多个深深的刀口,血已经差不多流尽,确认其死透了,旧军装指挥几名壮汉上前,将尸体拖到旁边挖好的坑里,就像抛一块烂木料或者是什么垃圾一样扔入其中。 一名领导模样的旧军装要求队伍后面还没有轮到动刀刺人的那部分村民对地主家中的年青人下手。 于是那几名十多岁的大孩子无法再逃过噩运,身上被刺出一个又一个大伤口,肠子流出来,血如泉涌,痛苦的哀嚎响彻云霄,惨不忍睹。 屠杀 丁能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开始猜想小菊和小凤复仇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如果她们把用刀刺过家人的那些农夫和主使这一切的旧军装全都算是目标,那么涉及的人未免太多。 如果她们把上述人等的后代全都当成报复目标,那样的话更是离谱,如果真让她们如愿以偿,旧银山镇不知有多少人会死掉,粗略估计一下,方圆几十公里内,与那些人有血缘关系的人至今恐怕已经超过一万。 幻像中的杀戮仍在继续,地主家中的男性已经全部躺在血泊中,再也没有惨叫和求饶以及哭喊,只有几具死而未僵的尸体还有抽动,挥霍着最后一丝剩余的生命活力。 一名性格暴烈的妇女从怀中抽出一把剪刀,扑向旧军装群体,刀刃刺入其中一人的背部,看上并不足以致命。 这样的行为招致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刺伤人的妇女立即被打倒在地,然后五名旧军装冲过来,围着她一通狂踩,另外还有几人由于无法挤进去,只好在旁边等候上前踩她的机会。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当旧军装散开之后,那位烈女面部大半埋到土里,胳膊和腿的形状显得非常怪异,显然已经折断了多处,躯干部分有些位置陷下去,肋骨大概全都断了,腰椎呈现一个怪异的角度,衣服上全是血和足印。 踩死了烈女之后,旧军装们的愤怒情绪仍未消失,他们转而开始攻击地主的家眷,几名老年妇女由于试图保护其它人而首当其冲受到击打,周围一片混乱,旧军装们向村民显示了他们强大的破坏力,以及协调一致行动能力,他们训练有素,心狠手辣,所向披靡。 抱着幼年小凤和小菊的年青母亲用身体掩护住两个孩子,在疯狂舞动的拳脚当中,她半趴着,双手撑在地上,把两个孩子挡在下面。 一些村民看不下去,走过来提出意见。 殴打终于结束,几名老年女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还有几名婴儿掉到地上,混乱中不知被谁给踩死了。 小凤和小菊的母亲奇迹般竟然没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她慢慢直起腰,露出怀中的两个孩子。 另外还有三名妇女和两名小孩子仍然活着,她们慢慢挤到一起,脸上全是漠然的表情,谁也没有哭泣或者是大叫,只是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状,小心翼翼地把还活着的孩子以及几具小小的尸体挡在内部。 冤有头债有主 现场一片混乱,就连一些胆小的孩子开始哭泣,一部分村民对这样的情景流露出同情以及不安,另一些则站在旧军装一方,跟着喊口号,表示对地主及其家属的深仇大恨。 几名村妇走到幸存的地主家眷旁边,想要帮忙,迎接她们的是冷漠而充满怨恨的目光。 画面再次转换,古屋的院子里冷冷清清,一名似乎直不起腰的妇人慢慢从地上拾起落叶,扔进筐里。 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蹲在桃树下,不停地咳嗽,嘴里流出许多血,她显然时日无多,眼看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小菊说:“我和小凤还有娘活下来。二姨和小哥哥、二娘和表姐也逃过了此劫,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由于受伤之后得不到医治,表姐死在家里,然后二娘投井自杀。” “真够惨的,这样的暴行居然出现在近代,非常不应该。”成崖余说。 小凤缓缓挥手,幻像彻底散去,古屋恢复了破败的模样,与此同时,月亮出现在天空中,稀疏的星辰在云层的空隙之间闪烁。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丁能问。 “报仇。”小菊冷冷地回答。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你们的仇人到了2010年仍然活着的恐怕已经不多,我认为应该停止了。”丁能说。 “你还没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小凤说。 “我知道,你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一心想复仇,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我认为针对那几名带头的人就可以了,请勿把事态扩大化。”丁能说。 “我们并没有乱来,每一个弄死的人都是当年杀害我们家人的坏蛋,或者就是坏蛋的后代。”小凤眼中掠过一丝怒气。 成崖余忍不住问:“我的那几位手下什么地方惹上你们了,为何那样对付他们?” 小菊显得理直气壮:“他们四人的爷爷当年全是土改工作组成员,血债血偿,父债子偿,他们的爷爷全都死掉了,当然只能把账算到他们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 丁能伸手轻轻捅了一下成崖余的后背,想要示意他别跟两只小怪物生气,当心惹恼了对方,弄得无法回二十一世纪就糟糕了。 成崖余对提醒没有反应,仍在提出激烈的问题:“你们死掉很多年了,为何直到2010年还没结束复仇,先前做什么去了?” 小凤说:“此前我们的魂魄一直呆在这幢大宅里无法离开,没有机会去找那些混蛋算账,一直到了零九年的冬天,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变。” 阿朱问:“为什么这样?据我所知阴魂是很自由的。” “我们被害死之后,怨气纠结不散,当然不肯到地府报到,只是由于能力不足,无法直接伤害仇敌,只能简单骚扰一下,比如让谁做几个噩梦,或者趁着谁生病体虚的时候围上去吸取一点阳气之类,但是就连这样的行为也被阻止,那帮坏蛋居然从外乡请到一位巫婆,然后在巫婆的主使下把我们全家人的尸骨从土里挖出来,集中起来弄到池塘里,用碎石压住,接着作法封住宅子,让我们的魂魄无法离开这里。”小菊说。 这句话让丁能和成崖余还有猛男感觉到呕吐的冲动,因为中午他们吃了一顿牛蛙大餐,而那些牛蛙来自于池塘内。 “后来你们怎么出来的?”阿朱问。 “去年冬天,不知道为什么,对我们的禁制突然莫名其妙消失了,于是我们终于得到了复仇的机会,可是这时已经物是人非,当年杀害我们家里人的那些坏蛋死掉大半,还活着已经不多,对于那些已经死掉的罪魁祸首,当然只好对他们的后人动手。”小凤说。 阿朱缓缓点头:“想来是由于设下禁制的那位巫婆已经去世的缘故,所以你们重获自由。不过数十年被限制在此地也有好处,你们可以专心修炼鬼道,所以有了今日的成就,现在你们已经非常厉害,如果去地府定居的话,当个一方之主是没有问题的,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得到常识,成为一名地府公务员,从此修成正果。” “你得以转世重生,想必在地府的时候也是厉害角色。”小凤说。 “我曾经是地府黄泥大道的大姐头,在这个位子上呆了许多年。”阿朱想了想,“前后大概有一百几十年时间,这期间我和阿紫一直是鬼街老大。” “失敬,原来是鬼街前任首领。”小菊说。 怨气和仇恨 在他们交谈期间,一只又一只鬼缓缓从古屋当中走出来,看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面目恐怖,表情呆滞。 几只幼年的小鬼牵着成年女鬼的手,还有几名婴儿的魂魄在母亲的怀抱当中。 成年的男鬼全都赤裸上身,躯干上布满刀伤,有几位肠子流出来拖在下腹部晃荡,看上去很凄凉。 小凤和小菊也在队伍当中,与她们的母亲在一起。 丁能看了看身旁的小菊和小凤,又看看对面刚从古屋里走出来的小菊和小凤,发现她们面部轮廓完全相同,只是脸色不一样,显然是由于修为不相同的缘故,穿越时空回来的两位体面得多。 空气中阴风惨惨,与几位婴儿鬼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怪异声响。 这情形让丁能看得心中寒意阵阵,他能够感觉得到空气中弥漫的怨气和仇恨,这些人确实死得很惨,并且死后得不到体面的对待,尸骨被抛到池塘里泡着,魂魄被禁制在宅院内不得自由。 阿朱轻声问:“你们穿越时空回到现在,会不会由于那位巫婆设下的禁制而无法再离开?” “当然不会,现在的我们已经大不一样,岂是当年可比。”小菊说。 “看来去年冬天至今你们的进步非常快。”阿朱说。 “在报仇的过程当中,我们收下了数十名鬼奴,吸取其阴气为己用,修为得到大幅提高,与刚刚获得自由的时候已经大不同。”小凤补充说。 几十只阴魂缓缓走近,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寒气令温度下降了许多,四个人不禁挤到一起。 来自2010年的小凤和小菊与她们的母亲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另外的小菊和小凤站在旁边,表情漠然地观看这一切。 几名妇女温柔地哄怀里抱着的鬼婴儿,一名少年男鬼不断地努力想把自己的肠子塞回到腹腔内,但总是无法成功。 “真可怕。”猛男低声说。 “阿朱,她们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会不会把巫婆设下的禁制打开?让这些鬼尽早出去?”丁能问。 “我也不知道。”阿朱回答。 怨气和仇恨 小菊听到了丁能的话,转过身说:“虽然现在的我们已经不在乎这个禁制,但是仍然无法将之消除。” 丁能点点头,心想还好这样,否则的话这帮怨鬼凶灵冲出的话不知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但他还是心存疑虑,不知道这两位穿越时空的厉鬼会不会冲到外面去大开杀戒,他忍不住就此向小菊询问。 “我们不会那样做,因为会引起地府公务员的注意,从而招至反对。”小菊说。 “你们在2010年杀死了许多人,具体数目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只是有一点始终不明白,难道牛头马面不介意你们这样做吗?要知道人界的一切事宜均在它们的注视下。”丁能问。 “不知道这算什么一回事,反正我们已经弄死了九十四号人,这期间地府公务员没有露面,没有传来任何相关信息,只能认为它们默许我们这样做。”小菊说。 “我的手下呢?他们以后会怎么样?”成崖余问。 “你的那四名手下活不了很久,过些日子等到利用价值没有了之后他们就会完蛋。”小菊平静地说,“我们不可能无止境的耗费法力来维持对他们的控制。” “你们怎么做到的?我是指让一名被烧死的人看起来跟活人完全一样。”丁能问。 “我们找到一些合适的碎人肉修补了他们受损的躯壳外表,然后运用法力让他们活回来,就这么简单,就算我告诉你怎么弄,你也不可能明白,因为你的见识和能力跟我们相比差得太远。”小菊说。 “等到他们完成任务之后,你们就会设法让他们现出原形,或者安排一次事故让他们死掉,这样的事对于你们而言非常容易。”丁能感到沮丧,因为这两只厉鬼太高深莫测了。 “就是这样。”小凤说。 “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们?”丁能问。 “起初我们想让那四个差人把你们捉起来,关押一段时间,等到复仇行动结束之后再放掉,因为我们恩怨分明,决不会滥杀无辜。可是那名差人居然想要杀掉你,我们本来打算静观其变,可是突然之间,你的女人开始发功,一个强大的异能场出现在旅馆内,于是我们立即改变主意参与进来,引导着那股强大的能量起了另外一种作用,让你们回到了五九年。”小菊说。 一九五九年 小菊的话让阿朱恍然大悟,她把目光从那群阴魂身上移开,转而盯着两只厉鬼,低声问:“光凭你们的能耐无法穿越时空,对吗?” “对啊,就是这样。”小菊回答,“光是我俩不行,光是你个人也无法做到,必须大家齐心协心共同合作才可以。” 小凤补充:“如果大家一拍两散,你们也回不去,我们也得呆在这里。” “如此说来,先前你们跟着我们一同到达这个时代,可是为什么你们现在才露面,先前溜到外面干坏事去了吗?”丁能问。 “是办正事,不是干坏事。我们悄悄摸到旧银山镇的派出所里查看了一些户籍记录和档案,搞清楚了几个目标,就等回到二十一世纪以后动手。”小凤说。 “原来如此,你们一直想回来看看,却无法如愿,终于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于是搭我们的顺风车来到五九年。”丁能喃喃说。 “你的说法好象有些问题,应该说是我们驾驭着你们回到了五九年,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们就好象一辆车。”小凤说。 “我们暂时不打算回去,这里风景不错,空气又好,很适合修炼。”阿朱把手背后身后,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你们不回去的话,我们将会失去耐心,然后就地开始复仇,那样的话,历史进程必定会发生改变,没准你们的父母将因此结不成婚,然后你们将不存在。”小菊说。 “那是你们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阿朱说。 “看来我们必须呆在这里了是吗?”小菊冷笑。 “如果你们做出承诺,回去之后立即收手,不再伤害人,大家就一同回去。”阿朱说。 小凤看了看天空:“现在我又不怎么想回去了,感觉这里环境不错,多住几年也没关系,等再次混到2010年的时候,我们会变得更强大。” “那就呆着呗,没啥大不了的。”丁能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着急,他相信阿朱过些日子肯定能够设法带着大家回去。 “你们最好听我们的安排,否则现在就要你们的命。”小菊露出尖锐的牙,威胁般笑了笑。 一九五九年 “别这样,大家可以慢慢商量。”丁能看了看两只厉鬼,觉得她们必有所图,所以在争取控制权,想要让自己听命于她们。 他不禁想,这两只鬼死的时候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智力和人生经验必定有限,不可能有太复杂的思维和种种深沉而细致的阴谋诡计。 她们就算成为非常厉害的鬼,但也还是有所欠缺,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因为她们的思维能力还没有复杂到做出一个完美计划的程度。 他认为,只要耐心地跟她们耗下去,慢慢交流,不要闹僵,肯定会有所发现,弄清楚她们的真正目的。 “现在占据控制地位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认真考虑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放明白些,乖乖听我们指挥,这样的话,你们才有好日子过。”小凤说。 “如果惹得我们不高兴,哼,在这个时代,弄死你们是非常容易的事,只要出去告诉某个民兵,说有一群帝国主义走狗隐藏在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明白。”小菊说。 “我们的要求其实不过分,只要你们承诺回去之后不再害人,不再做坏事,我们就同心协力想办法回2010年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拒绝这样提议。”丁能说。 “我们的仇人的后代活得好好的仍有几百个之多,如果把那些与仇人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算进来的话就更多,足足超过几千人,我们已经大大减少了的复仇的范围,并没有乱来,每一个被弄死的人都是真正该死的,我们会认真观察,确定目标跟其爷爷奶奶一样坏才动手消灭,未做的事还很多,这个时候我们不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而且,我认为你们根本没有谈条件的本钱,因为我们完全可以主导一切,除了穿越时空回去这一点。”小菊说。 “感觉你们至今为止没有说出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丁能看着两只厉鬼微笑。 “你们如果听从我们的命令,去做几件事,那么就可以放过你们,然后大家合作,把你们送回到2010年去,从此互不影响。”小凤说。 丁能明白她们快要说出目的了,于是接着追问:“想让我们帮忙做什么?说来听听,如果不是太过分的事,我们乐意去做。” “设法去杀掉一些人,数量并不多,仅仅五十几个罢了。”小凤说。 丁能倒抽一口凉气,杀五十多人,还敢说数量不多? 旁边的成崖余再也沉不住气,大声说:“我们绝不会帮你们杀人。” 丁能示意成崖余保持镇静,上前一步说:“你们担心自己动手报仇会引起地府公务员注意,所以想让我们去杀人,对吗?” 沟通 小凤和小菊一起看着丁能,犹豫片刻之后,缓缓点点头。 她们身后站着几十只鬼,这些鬼一个个神情呆滞,面目丑恶,有些光着上身,有些身体里大部骨头都脱臼或者断了。 阿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赶紧提出:“你们为什么不回到四九年以前呢,那样的话就有机会改变一切,让你们的家人搬迁到某个不会被杀掉的地方定居,或者提前把家产送光卖光,把自己弄成贫下中农甚至是乞丐,反正那个年头越穷就越光荣,这样一来,他们就安全了。” “你以为我们不想这样做吗?”小凤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神色,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 小菊对阿朱说:“在你发功的时候,我们及时察觉了这一切,于是赶紧插手进来,当时就想回到从前改变历史进程,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居然回到这个时候,真是没劲,全家人都已经死光了,连我们都已经死掉了一年,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再往前穿越一次吗?我很乐意救你的家人,为此改变历史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样的话可以少死许多人,把麻烦消灭在萌芽状态。”阿朱说。 “正如先前你所言,本来我们计划着回到四九年去,然后设法拯救家人,让他们免于一死,走上另一条生命轨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过程当中感觉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阻止我们这样做,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仍然无法冲破这重障碍,于是只好降临这个时代,根据先前的体验,确信我们至多只可以回到这个时代,再无法往前一步,看来冥冥之中确实有某种力量在维护着已经形成的历史,估计是神在反对我们的行为。”小凤低下头,表情显得很沮丧。 阿朱看了看两位厉鬼,平静地说:“先前我还以为你们故意隐藏实力,看来穿越时空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你们确实变弱了。” “你看出来了吗?”小菊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与此同时,她的面孔变得苍白,与这个时代的另一个她渐渐相似。 丁能明白过来,这两只鬼恐怕在虚张声势,她们已经变弱,能力下降得非常厉害,所以非常想控制住自己和其它人为她们做事。 “你们现在是否还有能够和我一道协作,让大家回到2010年去?”阿朱问。 “跟随你们回来之后,我们发现自己的形体产生了怪异的变化,能力衰减了许多,再往前穿越已经是无路可走,但是往回穿越却没有问题。”小凤缓缓低下头,表情显得很是沮丧。 沟通 丁能仔细看了看,觉得两只厉鬼除了形体所表现出的年纪变小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当然这很可能是眼拙的关系。 成崖余对两只厉鬼说:“能不能换个地方谈话,这里气温太低,我都快冻僵了。” 确实如此,由于那群怨灵的缘故,阴风阵阵吹来,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从嘴里喷出的白色雾气。 还有一个极要命的原因,几十只面目狰狞的阴魂用呆滞的目光盯着这边,任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多凉快啊,夏天难得有这样的好场所,就当免费空调吧,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谈好啦。”小凤说。 “先前你们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后来却变成了小孩子,怎么会这样?”丁能问,他想过这样的闲聊多套取一些信息。 “为了行动方便,必须得以成年人的形象外出,我们估计着自己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候应该会长成那样,于是就选择了那副外形。”小菊说。 “能够随意变化外形,并且让我这样有阴眼的人都无法看出来,你俩挺厉害啊。”说话的同时,丁能注意观察她们的表情。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都喜欢听到赞扬,果然如此,这两位厉鬼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乐呵呵地开始讲述她们修炼是多么用心和刻苦,她们的天赋是多么的出色,经历过多少凶险,多少次差点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丁能微笑着聆听,偶尔选择合适的时机插一句嘴,以激发她们说话的兴趣。 “在2002年的秋天,我们成功的练成了分身术,可以让一部分魂魄离开大宅的院墙到外面去,大家高兴极了,欢送我们到外面观看,因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去过,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小菊笑嘻嘻地讲述,语速极快,仿佛小鸟喳喳叫,“我和小凤立即飞出去,一直飘到旧银山镇,可是镇子已经大变样,人口增加了几十倍,到处是四层五层的楼房,由于我们出去的时候是夜晚,那些闪烁的霓虹灯晃得我们眼花缭乱,还以为自己到了仙境,怎么也想不到才几十年没出来,这个世界就会变成认不出来。我们由于太高兴,都忘记了寻找曾经杀害家里人的仇敌,只知道傻乎乎的到处闲逛,这儿看看那儿瞅瞅,瞧着什么都觉得新鲜,街上的女人们穿的衣服复杂得不可思议,露出的肉也特别多,还开了不少的妓院和麻将馆……。” 记忆 阿朱忍不住问两只厉鬼有没有去过山京城。 小菊开心地回答:“当然去过,十多天以前还去了一次,山京城太大,就像一片钢筋水泥组成的原始森林,我们一进去就迷路,因为那些街道和大厦模样瞧着都差不多,几乎完全一个样,天空中总是灰濛濛的,天黑之后也看不到星星,根本摸不清楚方向。我最喜欢逛超市,小凤最喜欢去儿童乐园,我们常常这样玩,隐形之后坐旋转木马,或者坐过山车,要不就去坐海盗船,听着旁边的人被吓得大声尖叫,实在太有趣了。” 小凤接着说:“山京城好大好大,站在城中央往哪里看都无法看到边,全是楼房和大马路,到处都是人和汽车,热闹得不像话,真是不习惯,在里面只要呆了超过半天,我就会觉得晕乎乎的。” “山京城里的鬼也特别讨厌,色鬼特别多,老是缠着我们,走到哪跟到哪,男鬼像这样也罢,有些女鬼居然也这样,这种事似乎叫做什么——拉拉来着。有时候生气了,我们就狠狠教训看着不顺眼的鬼一顿,感觉城里的鬼很菜,他们谁也打不过我们,无论来多少都可以很轻松地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小菊呱呱唧唧说个不停。 “你们的记忆力真好,居然能够记住做鬼之后经历的许多事,非常厉害,我就做不到。”阿朱说。 “刚做鬼的那几年也不行,什么事都容易忘掉,至多十天半月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后来随着修行的深入,我们由鬼变成了煞,这时就不同,由于形体当中开始有些妖的成分,记忆力好起来,就跟人差不多,有些印象深刻的事怎么都不会忘掉。”小凤说。 丁能心里不禁开始同情她们,两只可怜的小女鬼本来应该自由自在地玩耍和交朋友,想去哪就去哪,做两只快乐的鬼,可是她们被巫婆关在这幢古屋里五十年,为了早日解脱而不得不刻苦修炼鬼道,终于得到自由之后,却背负着复仇的可怕重任四处杀人。 按照她们先前的叙述,在二零零九年冬天的时候,由于禁制失效,这个家族的所有怨灵都得到了解放,怪不得旧银山镇最近大半年来有许多人失踪,想来大部分失踪者都已经死于怨灵之手。 记忆 古屋的门廊前,几十只阴魂仍然无精打采地傻站着,似乎无事可做,也可能是想看看来访的客人。 毕竟他们难得见到新鲜的面孔,按照两只厉鬼的描述,这个时候在此的全体阴魂已经被禁制关押在大宅内将近一年了,长时间失去自由,他们肯定对外面的事物充满好奇。 猛男不时抬起头看看那些阴沉而恐怖的面孔,虽然感觉极不舒服,但是没得选择,只能面对。 两位厉鬼愉快地说话,滔滔不绝,语无伦次,东拉西扯。 充当了好一会优秀听众,丁能和阿朱依然显得很有耐心。 成崖余却有些沉不住气,他趁着一个间隙突然提问:“两位逃过了那一次劫难,后来是怎么死掉的?” 小菊正说得高兴,倒也不介意讲述一下自己的死亡过程,她走开几步,朝右侧轻轻挥手,一个新的幻像出现果园位置,透过淡淡的光幕可以隐约看见苹果树和桃树以及院墙。 光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名体格肥壮的中年男子洋洋得意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大饼,小凤和小菊缩在母亲身后,更远一些的地方站着一名妇女,还有眼中闪烁着怒火的十几岁男孩。 小菊指着幻像说:“这个时候家里还活着的人只有这五个,因为村里人把我们当做敌人看待,分到手的粮食很少,几乎从来没有吃饱的时候,大家都很瘦,有时趁着夜黑风高溜到外面的田里偷一点东西回来充饥,我和小凤在小哥哥带领下常常到小河或者田间水沟里捞些鱼虾回来煮着吃,夏秋之际还抓青蛙吃,有时连蝗虫也吃,饿得厉害的时候还吃过甲虫。那几个男人是村里的坏人,他们常常拿着饼子或者一点大米来,跟我们换东西,起初家中还藏着一些没有被抄走的银元可用于交换,每一回他们来都会拿走一个或者几个,这种交易其实跟抢劫差不多一回事,几只三两面粉做成的大饼就得给两个银元,遇上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闯到家里四处搜查,看上什么东西就拿走,有时还打人。到了后来,家中值钱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们就打起我们母校和二姨的主意,叫她们陪着睡觉,她们如果拒绝的话就会挨揍,有时候这伙人傍晚进来,到第二天才走,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说到这里,小菊的声音有些哽咽。 暴行 丁能惊讶地发现,小菊和小凤制造出的幻像越来越清晰,仿佛真实存在,人和景物已经不再是半透明,而是呈实体状。 光幕一闪,场景发生了变化,仍旧是那四名肥壮的中年汉子,这一次他们手里提着酒罐和煮熟的猪蹄,一个个面红耳赤,步伐摇晃得厉害,嘴里骂骂咧咧,遇到什么东西挡道伸脚就踢,挥拳便打。 小凤说:“这一次噩运当头,我们没有能够躲过。” 幻像中,四名壮汉踢开了古屋的门,闯进去揪住两名成年妇女的头发,把她们拖出来,开始撕扯她们的衣服,她们并没有抵抗,但还是遭到莫名其妙的殴打。 十几岁的男孩在旁边地上跪着,朝壮汉磕头,但是没有谁理睬他。 壮汉继续把妇女摁倒在地,其中两名扑上去施暴,另外两名站在一边哈哈大笑,稍后他们想起了什么,冲到屋内,找到小凤和小菊,一人抱着一个把她俩强行拉出来。 两个小女孩奋力反抗,但是在粗壮的胳膊面前,这样的行为几乎无济于事,母亲和二姨哭喊着抗议,拼命推开骑在身上的壮汉,结果招致一顿狂殴,一个被打晕,一个被压住动弹不得。 小男孩不再磕头,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扑向一名壮汉,使劲砸向其脑袋。 壮汉抬起头来,石块正中其额头,鲜血涌出,滴到已经被打晕的二姨脸上。 壮汉暴怒,一跃而起,扼住男孩的脖子,把他举起来扔往墙壁上,然后冲过去狠狠踩了几脚。 男孩瘦弱的身躯一动不动,红色的泡沫从嘴里涌出来,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 壮汉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污,然后回到处于昏迷状态的二姨身上继续施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凤和小菊无法保护自己,尽管拼命抗拒,仍被凌辱和强暴。 幻像中的情形令人愤慨,产生了想杀人的冲动。 阿朱和丁能怒火中烧,猛男和成崖余同样气乎乎的。 “居然这样胡作非为,难道就没有谁能够管他们吗?”丁能说。 小凤说:“他们是旧银山镇最强势的一个宗族,方圆几十里内都可为所欲为,谁都敢怒不敢言。”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政府控告他们,据说当时对这种罪行处罚很严格的,一般都是死刑,就算从轻发落也得判个无期什么的。”成崖余说。 “你接着看下去就会明白。”小凤的声音中透露出悲痛。 暴行 小凤轻轻挥动胳膊,幻像发生了变化,仿佛一页画面被翻过,全新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条很旧很窄的街道,两边的房屋低矮而古色古香,四名衣服破烂的女子轮流背着小男孩的尸体往前走,行进的途中她们面部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 仿佛在看一场无声全息电影。 小凤的声音显得很悲伤:“母亲和二姨背着死掉的小哥哥,带着我和小菊到镇里告状,我们认为地主的亲属也是人,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并且相信能够得到公正的处理,但结果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幻像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四名衣服破烂的女子抱着尸体走进了一个大院内,看门人带领她们走到旁边一间平房内,坐到办公桌前面,接待她们的居然是一名身穿蓝色中山装的盲人。 这位瞎子手里拿着一只笔,却没有往纸上画任何一个字,聆听了一会儿之后,咧开嘴说了些什么,从其肢体动作看,显然是叫她们回去等候,四名女子跪下,朝盲人磕头,小小的尸体就放在她们面前的地上,青紫的脸朝着天花板,几只苍蝇在附近盘旋,小菊伸出手驱赶。 瞎子习惯性地把脸朝着天空,嘴动个不停,表情显得很不耐烦,这时几个人从外面冲进来,抓着四名女子的胳膊,把她们连同尸体一道强行拖到大门外面的街道上,然后阻止了她们想要回到大院内的企图,从行为看,这些人的语言必定很激烈,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此时街上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有那四名杀人并且施暴的壮汉,他们神情漠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惩罚。 四名女子坐在大院门口的地上悲伤的哭泣,尸体躺在她们旁边,僵直的胳膊微微举起,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围观的人一个个都显得很开心,谈笑风生,相互拉扯,嬉戏打闹,一些年青人故意把同伴推向尸体和四名求告无门的女子一边,然后开心地大笑。 有几位孩童朝她们扔垃圾和泥块,猛男的爷爷奶奶过去驱散这群喜欢干坏事的小家伙。 围观的人越为越多,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其中有几名好心的老年妇女走过来,试图安慰她们,想要劝说她们离开,其中一位老太太拿出一张草席子,帮忙把尸体包裹起来。 冤死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把整条街道堵严,无数张好奇的面孔伸长了脖子看着四名抱尸痛哭的女子。 小凤和小菊守在小哥哥的尸身旁边,除了流泪还是流泪,她俩的母亲显然不甘心被这样冷处理,开始大声控诉自己被迫接受的暴行,以及那些坏蛋做的丧尽天良之事。 围观的人群大部分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三分之二以上的人甚至乐呵呵地笑,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好戏。 四名恶棍站在人群当中,若无其事地与身边的人谈笑。 二姨见到杀人凶手之后精神失控,愤而冲过去,紧紧揪住这名脑袋上包了白布条的恶棍,同时大喊大叫,从口型上看,她在告诉其它人这就是凶手,指望某个主持公正的英雄出现让坏蛋得到应有惩罚。 然后谁也没有出来这样做,被揪住衣领的恶棍狠狠打了二姨几记耳光,想要摆脱她的纠缠。 二姨坚决不肯松开,满脸是血却仍旧紧紧揪住恶棍的衣服不肯松手。 不知是谁下达了总动员令,一群人挤过来,其中大部是女人,她们与四名恶棍汇合到一起,把四名可怜的女子团团围住,然后大打出手,现场一片混乱,除了许多只挥舞的胳膊和摇晃的脑袋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当再次看到四名可怜的女子之后,她们已经被绳索捆住手脚,脖子上挂了几只烂草鞋,嘴里勒着布条,被一群妇女推搡着往外面走。 小男孩的尸体放到一架板车上,由那名额头被砸破的凶手推着前行。 押送队伍在前面,后方紧跟着数百人,路上灰尘飞扬,人们开心地笑着,似乎在庆祝什么大节日一样欢欣鼓舞。 猛男的爷爷挤到前面,跟带队的几名妇女说着什么,结果被无情地推开,后退过程当中摔到了旁边的稻田里,其中一位胖婆娘趁着混乱狠狠打了猛男的奶奶一记耳光。 幻像到这里突然消失,庭院里仍旧是夜色茫茫,几十只阴魂无精打采地看着光幕消失的位置,目光仍然呆滞。 冤死 丁能看着幻像刚刚消失的地方,心中一片茫然,他忍不住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菊轻声说:“我和小凤还有娘和二姨被押回到大宅,装进竹编的大笼子里,绑上石头,扔进了池塘里,就这么淹死了。” “那些人为什么敢这样做?没有王法了吗?”阿朱气愤地问。 “那帮老娘们说我们是破鞋,勾引那几个坏蛋,阴谋搞复辟,想要破坏伟大的人民公社,让村民重新做我们奴隶和牛马,幸亏被她们及时发现。这当然是污蔑,可我们没有办法,没有谁听我们的解释,那些恶人甚至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小菊说,“那些人完全就是胡说八道,从前我们家对佃农和长工一直都非常厚道,遇上天气不好的年头常常免收地租,有时还送粮食给缺乏劳动力的人家,有些穷人家里死了人买不起棺材,我们的爷爷就叫人送钱去,好让死者体面的入土。怎么也想不到,我们遭难的时候那些接受过恩惠的人谁也不肯出来帮忙,有些甚至还落井下石。” 小凤补充:“那四个恶棍其中有两名曾经是爷爷雇用的家丁,以前很老实也很勤快,谁也想不到,后来居然带着人欺侮我们。那四个恶棍都出身于本地一个大宗族里,从前这个宗族恶名远扬,因为其中盛产贼和土匪,流浪汉和乞丐,无赖和亡命徒,就是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名读书人。从前这个族群当中有许多人当兵,有些在国军里混,有些在鬼子的伪军里混,有些到城里混黑道,有些上山当山贼土匪。五零年以后,源自于这个家族的许多人登上前台,热衷于各种运动,无论搞什么事都少不了他们,渐渐的这帮人成为了方圆几十里的名门望族,旧银山的幕后真正统治者,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把我和小菊还有娘和二姨浸猪笼的那帮婆娘全是这个宗族的人,她们担心我们继续告状,把事情弄大然后不好收拾,于是就杀人灭口。” “想来你们报仇的过程当中所杀掉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个宗族的后裔,是吗?”丁能问。 小凤和小菊同时缓缓点头。 “确实是这样,我们已经弄死的人全是当年工作组的后代,以及那个邪恶宗族的后代,我们没有滥杀,攻击的目标仅仅是其中保持了坏蛋特质的那一部分人,如果是一名诚实的劳动者或者好人,那么就算是恶棍的直系孙子或者孙女我们也不会对其下手。“小凤说。 复仇 丁能想不出要如何才能阻止两位女鬼向那些人的后代复仇,她们如此厉害,想要消灭她们几乎是件无法做到的事,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她们身后还有一大群鬼,全都死于非命,一个个怨气冲冲,先前的复仇行动当中他们应该参与了。 小菊走到猛男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你的爷爷奶奶曾经尝试救出我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们一家都非常感激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猛男咧开嘴笑了笑:“我为爷爷奶奶当年的行为感到骄傲。” “二老还健在吗?”小凤问。 “还活着,只是身体状况不怎么好,爷爷坐轮椅,奶奶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猛男回答。 “为了报答你的爷爷奶奶,我们明天早晨就会送你们回去。”小凤说。 “今夜就走行不行?”阿朱问。 “为了展示那些幻像,我们已经消耗了很多能量,必须休息半天才可以恢复过来。”小菊说。 “你们不会趁着夜间离开这里出去做些什么事吧?”丁能问,他很担心两只厉鬼会不顾一切到旧银山镇大开杀戒,那样的话历史不知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请放心,我们不会去杀人,难得回来一趟,当然得跟亲属好好聚一聚。”小凤说。 “你们会不会试图改变过去?比如教导从前的你们如何修炼,或者设法帮助其它的阴魂尽快变得厉害等等。”丁能问。 “既然已经回来了,当然会这样做。”小菊回答。 丁能心头一惊,猜测当两只厉鬼回到2010年之后多半会变得更加凶猛,修为更强悍,因为她们有机会把一些修道过程当中的诀窍和经验传授给五十年前的自己,这样一来,历史仍然会发生变化。 他开始担忧,会不会当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之后,两位厉鬼已经结束了复仇行动,旧银山镇的居民死掉几百名甚至上千名,一切均成为事实,再也无计可施。 仿佛是明白了丁能的猜疑,小菊说:“我们发现无法回到四九年拯救家里人之后,已经不打算干扰历史进程,所以请你们放心休息,等到明天早晨十点左右出发就好,当你们回到旧银山镇的时候,相信一切依旧,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复仇 就在丁能等人失陷在一九五九年的同时,旧银山镇内流血事件不断出现。 甲乙丙丁四位差人开着一辆车四处转悠,寻找目标并杀掉。 小凤和小菊的指令仍然在起作用,他们服从安排,非常驯服,手执一份详尽的名单,仿佛一部工作状态良好的机器一般迅速开始行动。 曾经有一段时间,差人丁清醒过来,短暂地恢复了自主意识,就是在那十几分钟内,他曾经想要杀掉丁能等人。 枪口下面的目标突然消失在虚空中,甲乙丙丁四位仅仅只是愣住了片刻,然后拿上枪,按照小凤和小菊的要求出门办事。 她们要求这四位去杀一些人,总数大概有五十多名,其中有老有少,零散分布有旧银山镇为中心的周围十多公里范围内。 他们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高效率,并且几乎不打折扣地服从命令,曾经拖拖拉拉的坏习惯此刻完全消失,他们非常认真,一丝不苟,异常勤恳,挨家挨户地寻找目标,然后将之击毙或者砍死,掐死,摁在水缸里淹死。 与此同时,四名新增援的差人被鬼附了体,控制住他们躯壳的是四名已经死掉了五十多年的鬼,此时他们摇摇晃晃走在街上,行为显得非常怪异,与甲乙丙丁相比,这一队的工作效率低了许多,因为控制他们身体的全是死去多年的老鬼,能力不足,全靠小凤和小菊强行将这些老鬼压迫到人体内,所以控制得很不怎么样,他们无法开车,由于几乎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也不可能雇到车,所以只好缓慢步行,在城里寻找目标。 首先被弄死的是一名退休了十八年的老头,这一位曾经是当年土改工作组的成员,在此消灭地主富农期间认识了一名年青漂亮的姑娘,于是干脆安家落户,现在已经是四男三女的父亲,兼一大群人的爷爷和外公,以及许多小孩的祖父,这位在镇子边缘的新城区建了一大幢房子,有二十多个房间,绝大部分都空着,一年半载都没人进去看一眼。 甲乙丙丁把车开到这位老头的家门口,然后开枪打坏了门锁,破门而入,问清楚老头的名字之后,朝着胸膛和腹部连发数弹,将之击毙,这一过程当中,旁边老头的一位儿子和一位女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由于被吓呆,不知道躲避也不知道叫喊。 在核对了一下名单之后,子弹倾泄到老头的儿子和女儿身上。 杀人狂魔 几个钟头时间内,甲乙丙丁打光了身上携带的所有子弹,开始用电棒加上菜刀办事。 他们显示出良好的训练素质,毫无怜悯之心,做事一丝不苟,认真细致,有生以来从未像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出色表现。 他们已经杀掉了十六人,其中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五十岁左右的老年人,全是当年参与镇压地主一家的那些好汉和巾帼英豪的二代。 甲乙丙丁四人驾车前往镇子九公里外一个自然村,那里有十一名屠杀目标。 丙负责开车,甲乙和丁在抽烟喝啤酒。 “恐怕我们还没杀光名单上的人就会被打死,估计这辆车的模样已经路人皆知,那边应该有了准备,我们很可能连村子都进不了。”甲平静地说。 “主子为什么要让我们杀这些人?”乙扔掉一只空啤酒罐。 “谁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主子的命令必须听从,我们根本不必思考,按照要求去做就好。”甲的语气很严肃,他确实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也不去想任何与此有关的问题。 他们的智力并没有明显的下降,生存的目的却已经变了,尽全部力量为主子工作成为他们眼下唯一的愿望,感觉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们不知道恐惧,也没有了贪欲,绝大部分人身上共有的坏毛病和不良习惯在他们身上已经不复存在。 “丁能和队长还有那个洋妞哪去了?”丁问。 甲摇头:“恐怕只有主子才知道。” “主子神通广大,多半已经把那伙人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以后我们再也不必看见成崖余这个假正经的笨蛋,他就知道自己表现,从来不考虑咱们的利益,非常讨厌。”丙若无其事地说。 “我们杀了这么多人,目击者到处都是,如何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是个大问题。”乙说。 “就算死了主子也能够让我们复活,关到大牢里主子肯定也能够把我们救走,没什么可担心的。”甲说。 这时一辆拖拉机出了故障停在路中央,挡住了道无法通行。 甲乙丙丁下了车,掏出已经没有子弹的空枪四处挥动,逼迫对面被堵住的一辆面包车上的人下来把拖拉机推翻到路边水沟里。 杀人狂魔 面包车里的人一个个神色紧张地走出来,听从甲和乙的指挥,齐心协力把坏掉的拖拉机推到水沟里,腾出可以通行的路面来。 不难猜测,这些人肯定已经接到信息,得知有极危险的杀人狂正往这边赶来,所以一看到黑乎乎的枪口立即服从指挥。 甲乙丙丁驾车离开,面包车内的乘客连同拖拉机手一起四散奔逃,冲到玉米地里躲藏起来。 “这些人真差劲,我们难道是乱杀人的坏蛋吗?为何逃得如此之快?就象见了鬼子一样。”乙很不高兴地说。 “就是,这些人真没见识,把勇士跟杀人狂混为一谈。”丙说。 “我们是勇士吗?”丁问。 “当然啦,在主子眼里,我们肯定是勇士和好汉。”甲说。 “为了主子的微笑,为了主子的幸福,贡献一切都是值得。”丙说。 “只要能够完成主子交给我们的任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甲说。 “为主子做事,根本不应该考虑代价。”丙说。 “我根本没考虑,仅仅只是语言上的习惯而已。”甲说。 “如果有人挡住我们前进的路,不让我们去完成任务怎么办?”丁问。 甲乙丙异口同声说:“杀无赦。” 大概由于精神太过亢奋,丙驾车撞到一头驴,之后又撞到一头牛,甲乙丁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我还可以开得更快些。”丙洋洋得意地说。 “是应该快一点,否则等我们去到目的地之后那个村子的人恐怕全跑光了。”甲说。 “他们干嘛要全部跑掉?真是莫名其妙,我们又不会把他们全部杀光。”丙说。 “那些人天生胆小如鼠,听到我们正往那边走,即将光临,他们肯定会躲起来,让我们找不到。”甲说。 “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不怕牺牲,一定要完成主子交给我们的任务。”丙挥动拳头。 由于过度兴奋,丙松开了方向盘,结果导致车跑偏,一头栽到狭窄的乡间公路旁边的水稻田里。 勇往直前 甲乙丙丁从四轮朝天的车里爬出来,眼中满是坚忍不拨的神色,他们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步行往前走。 走了十多分钟后,他们遇到一辆牛车,甲和乙挥动没有子弹的空枪,威胁牛车的主人,叫对方滚蛋。 “这辆牛车很重要,收玉米全靠它了,我家里穷得快没法过日子了,行行好吧。”农夫苦苦哀求。 甲毫不犹豫地摸出菜刀,狠狠砍到农夫肩膀上,大吼:“立即从我们面前消失,否则要你命。” 转眼之间,农夫的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染红,仿佛是被吓住,他站在原地不知道逃走,也不会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捂住伤口。 甲再次举起菜刀,狠狠斩落,一次,又一次。 农夫挨到第四下的时候终于再也顶不住,一头栽倒,脖子上血如泉涌,眼睛瞪得非常大,目光中全是惊讶。 甲乙丙丁爬到牛车上,挥动鞭子驱赶着牛往前走。 水牛的动作速率非常慢,无论怎么鞭打都没用,根本无法加快速度。 “为什么这样慢?会误事的,等到天黑我们都无法到达目的地。”乙冷冷地。 努力赶车的丙说:“我已经尽力了,这头牛实在差劲,一点不配合。” 丁挥动电棒,恶声恶形地朝着无辜的大水牛吼叫:“牛郎,快些走,否则揍你。” “我一直在揍它,似乎没用。”丙说话的同时狠狠用鞭子敲打牛屁股。 “对这头蠢牛恐怕来点更狠的才行。”甲举起沾血的菜刀,照着牛屁股上砍去,一下子削断了牛尾巴,仅有一点点皮保持与根部的连接。 可怜的牛感觉到疼痛,开始加快速度往前跑。 “啊哈,果然有效,蠢牛的速度快了至少三倍。”甲大笑。 由于路面不平整,颠簸得异常猛烈,甲乙丙丁只得紧紧抓住可以固定自己的地方,再也腾不出手折磨可怜的水牛。 “感觉跑得太快了些,颠得难受,我有些晕。”乙痛苦地大喊。 “你以为是坐宝马吗?这是牛车,当然会有些颠簸。”甲说。 “如果能够让牛稍微跑慢一些,舒适性和可操控性就会好很多。”丙一只手拉缰绳,一只手抓紧牛车的一根木条。 “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勇往直前,争取胜利。”甲带领其它三人高声喊口号。 勇往直前 在甲乙丙丁驱赶着牛车勇往直前的同时,四名被鬼附体的人在旧银山镇里慢慢悠悠游荡。 他们很想走快一些,但是无法做到,因为控制这些躯壳并不容易,而主导身体的四只阴魂修为很一般,智力也很一般,不可能弄得更好。 他们就像是喝得大醉,身体摇晃得厉害,四肢极不协调地乱舞,不时还会摔一跤。 最近几个钟头之内,这组人敲开了五户人家的门,杀死了八个人。 由于地方很小,所以消息传播得非常快,这个分队目前已经是恶名远扬,路人皆知。 整个旧银山镇内几乎空无一人,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关门闭户,坚决不出来。 还有一些则逃到镇外的果园或者是玉米地里躲着。 各种可怕的传闻在当地人流传,一部分年青人认定外星异形入侵地球,控制了差人的身体,四处胡乱杀人。 一些老年人则说当今世道物欲横流,不义之事遍地发生,激怒上苍,于是神借差人之手惩罚某些恶人,过几天之后自然会恢复平静。 一部分中年人认为某种可怕的疾病已经出现,首先被感染的就是那些差人,这种病会导致人精神错乱,富于攻击性,异常暴烈,十分危险。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距离山京城仅有几十公里的小镇上中青年较少,而老年人和女人以及孩子较多,耕种农田的重任一般都落到留守妇女身上。 街头已经空荡荡的,偶尔有一名不知情者走过。 复仇小分队砸破玻璃幕墙走进一家餐馆内,打算杀掉老板以及老板的父亲,但是他们失望地发现,店里只有两名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工。 “老——板——哪——去——了——?”一名附体者挥动手枪,用含糊不清的语调沉闷而有气无力地问,很显然说这句话费了他很大劲,从他咧开的大嘴以及流下来的口涎可以确信这一点。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小工缩在桌子底下。 “说——出——老——板——的——去——向——就——不——杀——。”附体者非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老板全家一道开着车跑掉了,听说是去山京城亲戚家里避难,过些天就会回来。”说话的同时,小工尿湿了裤子。 四名附体者慢慢悠悠简单查看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走后,两名小工赶紧跟进卫生间,把门紧紧关严,用一只大棒子顶住。 英雄的诞生 四名附体者继续走,寻找另一个目标。 供职于旧银山镇警局的五名治安协管员坐在一辆车内,在六十多米外的转角处注视着行为怪异的附体者,正在计划着要不要驾车冲过去,把这伙为非作歹的家伙撞倒。 其中有三名协管员刚刚从镇医院里跑出来,因为听到了发生大灾难的消息。 顺便提一下,他们是翻墙出来的,因为医院保安已经关闭了大门,无论如何不打开,说就算奥巴马来都没用。在院长的英明组织与指挥下,护士们手执灭火器和拖把还有扫帚站在收费大厅内,她们面前横着一排桌椅板凳作为掩体,医生们拿着手术刀和装了麻醉剂的注射器镇守楼梯口和电梯口,算是第二条防线,而领导干部们则呆在紧锁房门的办公室内,通过电话指挥一切,并且做好了钻桌子或者跳楼的准备。 因为白衣天使们不容许他们离开,协管员只得爬出窗子来到外面空地上,因为她们希望所有的人呆在一起,无论是患者还是工作人员,共同抵抗可能面对的危险。 “我猜测他们的子弹应该打光了,只要开车撞过去,咱们就可以成为英雄,从而捞到转正的机会,捧上永远摔不烂的超级不锈钢饭碗。”一名出生在本地的协管员说。 “如果他们还有子弹呢?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送死?”另一名协管员说。 “为什么我们没有枪,否则的话就可以在距离比较远的地方开火,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我们没有资格动枪,那几位正式工又消失了,就留下我们几个临时工在保护旧银山镇。” “这是我的家乡,这几条街上住的着许多位我的亲戚,感觉似乎没有选择,怎么也得努力一下。” “这里可不是我的家乡,我之所以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战斗,是因为想通过立大功而成为正式编制,因为我家里缺乏关系,如果不遇到什么大事件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有希望成为正式工。” “这样好啦,我们开着车冲过去,把他们撞倒,这样做应该很容易,因为他们看上去非常笨,估计不会躲避。” “好的,就这么干,如果他们举起枪,我们就低下头,能不能立功受奖就看这一下了。” 英雄的诞生 于是五名勇敢的治安协管员驾车冲向杀了不少人的附体者。 “压死这帮坏蛋。”出生于当地的协管员大声喊叫,为自己加油鼓劲,以免事到临头缺乏撞人碾人的勇气。 四名附体者慢慢悠悠抬起头来看着远处开过来的车,他们当然明白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想要灵活地指挥躯壳寻找地方躲避并不容易,进入某个房间当中或者是站到大树背面都可以,但是这样做需要时间,而对面的车已经开过来,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距离目标还有十多米远处,负责驾车的协管员由于本能松开了油门,开始踩刹车。 尽管如此仍然撞上了两名被恶鬼附体的人。 这是一辆古董捷达,其年纪与协管员差不多一般大,被撞的人身体倒在车头上,碰到玻璃之后掉往一边,估计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对于阴魂而言,如果附入某个人体之后不幸与躯壳一道死去,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当然是一件极恐怖的事。 五名勇敢的协管员此时意志坚定,战斗欲望强烈,所以身上自然而然产生了一股极浓厚的煞气。 他们身上的煞气与驾车撞人的威势结合到一起,竟然把四只老鬼吓得离开了四名差人的躯壳,飘到旁边观望。 “操,你怎么开的车,为何撞我?”一名醒过来的差人大喊大叫。 四名刚刚恢复了自主意识的差人怒不可遏,冲上前把负责开车的协管员从方向盘后面揪出来,准备大打出手。 五名协管员此时忘记了对方高出一等的身份,手执电棒和警棍扑上前去,与之展开打斗,他们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正义的,所以士气高昂,斗志旺盛。 而四名曾经被鬼附体的人枪里没有子弹,年纪比五名协管员更大,体重更重,由于缺乏体能训练并且饮酒过多而行动迟缓,在短兵相接的厮打当中完全处于下风。 还有一个最要命的原因,刚刚恢复过来的自主意识仍旧有些模糊,四名正式编制的警员怒气冲冲的同时身体仍然有些不听使唤,恶心欲呕的感觉不时出现,大大影响了他们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战斗力。 几分钟过后,四名刚刚摆脱了恶鬼控制的差人被揍得头破血流,手腕像是编花篮一般与同伙铐到了一起,大获全胜的五名协管员不理会他们的吼叫和喝骂以及质疑和询问,直接把俘虏押往警局。 杀戮 这个时候,在旧银山镇另一边的田野里,甲乙丙丁正赶着牛车前往几公里外的村庄,由于颠簸,他们呕吐了几次,但这样的小小困难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为主子工作的热情。 可怜的牛尾巴已经齐根部断掉,屁股上有十几条菜刀砍出来的伤痕,由于精疲力竭而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狂奔。 乘坐牛车赶路期间他们遇到了两辆面包车和三辆农用车,他们很想抢一辆车,这样就不必忍受牛车剧烈的颠簸和缓慢的速度,但是无法如愿以偿,因为只要远远看到他们过来,对面车上的司机就会停下,然后与乘客一道跑向田野里,仿佛见了鬼子一样。 最要命的就是这些逃走的司机带走了钥匙,让甲乙丙丁无法启动他们留下的车,只能干瞪眼,继续乘牛车赶路。 “还有多远?我们是不是迷路了?”丙大声问。 “应该快到了才对,感觉已经走了很远。”乙说。 “看样子对方已经有了准备,等我们去到,肯定会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村庄,连老母鸡都找不到一只。”丁说。 “就算这样也得去。”甲说。 “咱们展开大扫荡,看那几个主子要求必须杀掉的人躲在什么地方。”丙说。 “不完成任务决不离开。”甲显得很亢奋。 “一定要找出目标,不异一切代价。”乙说。 这时可怜的老牛因为失血过多,再也无法支撑,口吐白沫倒下,带翻了牛车,车上的甲乙丙丁一起摔到旁边的水稻田里,没有受伤,但是沾了一身泥。 他们若无其事地从稻田里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路边有一面指示牌,上面写着距离李家庄一千米,发现没有走错路,四名泥人开心地笑起来。 “哈哈,快要到了。”甲总是比较兴奋。 “我们的子弹早已经打光了,如果那些村民与我们展开肉搏战,我们会完蛋的。”丁说。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怎么可能与我们相比,要知道我们背后有主子的支持,就算死掉也可以复生,根本不必害怕那些笨人。”丙说。 “我担心就算大家都完蛋了仍然无法完成任务。”丁说。 “主子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她老人家肯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帮助我们打败挡道的笨蛋,赢得最后胜利。”甲说。 杀戮 甲乙丙丁经过一番艰苦的跋涉,终于进入李家庄。 没有看到成群手执武器的人,每一家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只有几只鸡和鸭子自由自在地散步和觅食。 甲拿出名单仔细看了看,但是发现村民们的住宅没有门牌号,排列杂乱无章,根本无法找到目标具体位置。 只好采取更为暴力的手段,他们合力撞倒了一片土墙,闯入一幢农家小院内。 丙把空枪指着一头生过无数小宝宝的老母猪,大声吼:“如果没人出来答应我的话,就开枪打死这头猪。” 这一下威胁居然产生了效果,一片黄毛巾在阁楼上的窗口晃动,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别打死我家的猪,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乙大声喊:“立即把胸罩扔下来。” “俺乡下人,没那玩艺儿,肚兜倒是有一个,如果想要这就给你。”话音刚落,一块红布制成的小东西从天而降,上面可以看到刺绣的图案,似乎是一对野鸭在游泳。 甲乙丙丁相视点头,均觉得这女人很诚实,可以信任。 “牛大史和牛大便两兄弟家住哪里?”甲问。 “村西面晒场旁边门前有一丛水竹的是牛大史家,我家后面那幢三层洋楼就是牛大便家。”妇女回答的时候仍旧缩在屋里不肯露头。 甲抬头一看,发觉两幢房子都有三层,于是又问:“哪一幢是牛大便的?” “贴了红色瓷砖的那幢就是。” 接下来,他们问清楚了其它的目标住宅的特征,然后离开了这个小院,走到外面,就近去寻找牛大便。 根据主子的要求,他们必须杀掉牛大便以及牛家次子,还有一位据称是李家庄小霸王的年青人,这一位是牛大便的孙子。 他们分成两组,甲和乙去敲门或者破门而入,丙和丁守在外围,如果目标逃出来就实施攻击。 跟其它的农户一样,牛宅的大门貌似结实宽敞,其实不堪一踢,甲飞起一脚踹开了铁皮门,闯入其中。 一根扁担迎面扫来,看样子牛家人早有准备。 混乱 差人甲面部被扁担重重一击,仰面朝天倒下,口鼻流出紫黑色的血,牙齿也掉了几只,左手握着的枪和右手握着的菜刀落到地上,弄出叮铛的声音。 牛家的两名老年男性站在门内,一个手执扁担,另一个手执锄头,显然是手下留情,没有动用锄头,否则现在甲很可能已经脑袋开花。 后面的乙用空枪指着里面的两名行凶者,大声叫他们不许动,放下凶器举起手来。 牛家两位男子没有扔下扁担和锄头,而是毫不犹豫地缩回身体,以墙壁作为掩护,选择了继续对抗。 倒地的甲试图爬起来,结果身上又挨了一扁担,正中腰部,他再次倒下。 门外的乙毫不畏惧,挥动着电棒和没有子弹的手枪冲进门去,扁担和锄头迅速迎击,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甲翻身抓住了握着锄头的那名老头的腿,将其拖倒,然后扑上去掐住脖子。 双方展开贴身肉搏,甲和乙都是满面紫黑色的粘稠液体,看上去受伤不轻,但是仍旧生龙活虎,浑身是劲。 两名牛家男子的年纪都已经比较老,一位约七十来岁的样子,另一位大概五十出头,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无法与两位蛮劲十足的年青人较量,转眼之间,锄头和扁担易主。 丙和丁闻讯赶来,四位一起动手,将牛大便父子活活打死。 附近楼房里隔着玻璃有些人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其中一些拿着电话报警,但是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忙。 看着地上两具血淋淋的尸体,甲抓了抓自己被打破的脑袋,有些懊悔地说:“怎么直接打死了?应该留下活口,这样才好去找那个叫小霸王的家伙。” “小霸王是他们的孙子和儿子,恐怕他们宁死也不会说的。”乙摇摇头。 丙从地上拾起乙的耳朵,帮忙装回原位,若无其事地说:“你似乎已经破相了。” “对听力似乎没什么影响,掉了就掉了,没关系的。”乙接过耳朵,随手往屋顶一扔,“等到任务完成之后,主子一定会帮忙让我重新长出一只更完美更漂亮的大耳朵。” 甲和丁把停放在院子里的两辆摩托车的油箱盖子撬开,然后推倒,让汽油流淌到柴禾棚和猪圈上,用打火机点燃。 火焰迅速升起,担心无法引燃房屋,甲把一些燃烧的稻草扔到房间里。 混乱 丁能这边仍然停留在一九五九年的古屋里,等待天亮之后离开。 小凤和小菊以及地主一家的鬼全消失了,不知道呆在哪里,没有来打扰他们。 “不知道2010年的旧银山镇怎么样了,真是担心。”成崖余说。 “小凤和小菊说不会把复仇范围扩大,应该没什么吧。”阿朱说。 “我很担心她们会指挥我的手下胡乱杀人,这样一来,他们就算将来能够恢复清醒状态也免不了被判死刑或者无期徒刑。”成崖余说。 “如果真发生那种事,你身为队长也无法逃脱责任,开除算是最轻松的,别弄得坐牢就好。”丁能说。 “是这样,真让人揪心啊。”成崖余沮丧地摇头。 “找到小凤和小菊,跟她们商量一下看有没有用?”丁能说。 “她们来此之前肯定就安排好一切,那边还有几十只地主家的冤魂厉鬼,就算闹出什么事来也属正常,我认为找她没有什么用,她们会说能量水准还未恢复,或者用其它原因推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阿朱说。 “在我们离开2010年的时候,那八位握着枪的警员已经被鬼上身,或者就是被控制住,我们消失了,他们仍然在,很可能会服从厉鬼的安排继续杀人。”猛男说。 “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真是糟糕。”成崖余苦着脸说。 “当回去的时候,如果可以出现在消失之后的几分钟之内就好了,那样的话可以还有希望控制局面。”阿朱说。 “我没这么乐观,如果真的按你所说的时间回去,恐怕会很麻烦,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手下的佩枪里还有子弹,我们会被打死的。”成崖余说。 “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我们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地主一家的复仇事业已经彻底结束。”丁能说。 “她们想杀的人数量不少,怎么也还有百来个,并且分散住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有冤死鬼做内应,八个人想成功杀掉这么多人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或许能够弄死十来号人,至多几十号人,然后就会被阻止,因为他们要杀的目标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成崖余说。 四人商量了一阵,却找不到什么可行的办法,只好闭目睡觉。 控制 2010年的旧银山镇警局内,四名差人被英勇的协管员捉住,押到拘留室内。 他们曾经被鬼附体,精神完全被控制住,所以杀死了许多人。 一些躲在窗户后面的居民看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场景,于是大家通过电话相互转告,迅速把消息传播开。 一些比较乐观的人认为已经太平了,于是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跑到旧银山警局内询问情况。 这个时候,山京城通往旧银山镇的路上,数十辆军车和警车正开过来,其中有大名鼎鼎的锦衣卫。 最近几个钟头之后无数个报案电话打到山京城内,在市长的授意下,迅速成立了一个指挥部,全权负责此事。 指挥部本来打算出动武装直升机,但是随即发现找不到可以调用的飞机,因为锦衣卫的头目和驻军司令乘机到邻近的某大城市出席一个超级重要的军事会议,几天之内无法回来,其余几架要么在修理之中,或者就是某个大人物正在使用。 无奈之下,只好乘车前去,这期间由于打电话和开会部署各项工作浪费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由于司机在驾驶技术方面的问题,有几辆车驶离了狭窄的乡间公路,掉到沟里或者是田里,导致行程一再被耽搁。 旧银山镇的拘留室内,四名前来增援,却被鬼附体的差人为自己受到的待遇而愤怒,他们朝着协管员不停地骂,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没完没了,中间夹杂着大量的威胁,说以后要叫人把这几个小工送进监狱,然后再叫人在牢房里把他们一个个全部弄死。 很显然,这四位对于最近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印象,什么都不知道。 出生在当地的协管员听得火起,想用水龙头给对方洗个澡,让他们冷静下来,其同事赶紧阻止,说这样干会冲掉对方身上的血迹,毁灭犯罪证据。 “操,你们刚才做过些什么事全都忘记了吗?你们杀掉了好几个人,到目前为止据我们所知有八个,大部分是被枪打死的,还有两位是被掐死的,有许多目击证人看到你们这样干,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接下来你们一定会被枪毙。”一名协管员说。 “你疯掉了吗?怎么可以把我们明明没做过的事栽赃陷害到我们头上。”曾经被鬼附体的差人怒火万丈地反驳。 控制 甲乙丙丁四人在李家庄大开杀戒,一共弄死了十一人。 这期间没人谁冲出来提意见或者阻止他们这样做,杀人的同时他们抬起头看四周一般都能够见着几双躲藏在玻璃或者窗帘背后的眼睛。 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他们根据得到的情报,杀了一个又一个目标。 然后他们在一家正在营业的麻将馆里找到牛大便的孙子,绰号为小霸王的那位,但是这一次他们没能够完成任务,因为小霸王身边有一帮人,全都是喜欢打架斗殴的好汉或者是流氓,反正当今时代这两种人也不怎么容易区分。 小霸王身边的这伙人总是随身携带着各种管制刀具,或者铁棍钢管之类东西,有几位爱好耍酷的还带着双截棍,不时拿出来舞动几下,吼几句:“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虽然甲乙丙丁的抗击打能力超强悍,脑袋被打得裂开了仍然若无其事,肠子流出来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动作,但是架不住对手人多势众,结果被团团围住,倒在地上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小霸王跟八名好汉手执各种武器形成一个包围圈,甲乙丙丁挤成一团坐在地上,只要他们当中的谁想要站起来,立即就会被打倒。 好汉们感到不可思议,根据以往多次战斗中总结出的经验,总觉得这四位勇猛得过了头,生命力顽强得也过了头,明明应该再也站不起来才对,但是他们一次又一次试图爬起来,不屈不挠,似乎不知道畏惧,也不知道疼痛。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之后,小霸王跟好汉们决定用绳索把甲乙丙丁捆绑起来。 这伙人很擅长做这种事,因为做过贩猪生意的缘故,有些生猛的猪必须捆绑之后才能带走,久经训练,其中有几位像米国西部牛仔那样能够准确地扔出绳圈套住猪头。 几分钟过后,甲乙丙丁被捆得严严实实,仿佛粽子一般。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小霸王点上一只烟,摇晃了几下脑袋,让脏兮兮兼油腻无比的长头发飘动起来,然后他摆出港片中黑老大的派头,开始审讯。 由于学得不怎么像,所以小霸王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刚简单洗过一下脸、然后换了件脏衣服的流浪汉。 异变 消息迅速传开,李家庄的村民们得知英勇无畏的小霸王一伙居然捉住了四名可恨的杀人狂之后,胆子较大的纷纷到场观看。 失去亲人和朋友的那些村民尤为愤怒,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把甲乙丙丁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小霸王把烟头摁到甲的手背上,听着皮肉被烧烤发出的滋滋声,闻着肉香,然后大义凛然地问:“你们是什么人?快快从实招来。” “我们服从主子的命令,一定要杀死你。”甲自信地回答,直到此时,他仍然相信可以完成任务,因为主子会出面帮助他们做成这一切。 “谁是你们的主子?”小霸王问。 甲乙丙丁齐声说:“决不告诉你,我们宁死不屈。” “啊哈,这旯旮什么时候产生了真正的勇士,真让我大开眼界。”小霸王又点燃了一只烟,然后用烟头烙乙和丙的耳朵。 “你这么坏,一定会有报应的。”甲愤怒地瞪着小霸王。 “听说你们刚才杀了许多人,这样的事我们可从来没做过,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报应?”小霸王满脸诧异。 这时有两名妇女走过来,悲痛欲绝地告诉小霸王,牛大便父子已经惨遭杀害,凶手正是被捆住的这四位,她们躲在家里看到这一幕。 小霸王抹抹眼泪,拨出腰间的匕首,准备报仇血恨,旁边两名好汉立即冲上来抱住他,说万万不可如此,会惹大麻烦的。 甲虽然被捆得像只粽子,却仍旧理直气壮,大声嚷嚷:“有种就来杀啊,老子才不怕,英雄是杀不死也杀不光的。” “我操你家全部的女人,从你奶奶的奶奶到你老婆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女儿全都操,每个操一百遍。”小霸王愤怒地指着甲大骂。 “等主子来,我会捉住你,把你的JB跟蛋蛋割下来塞到你嘴里,逼着你自己吃下去,然后一片一片把你身上的肉削下来,再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砸断。”甲咬牙切齿地回骂。 旁边一名好汉及时出手,用棒子打了甲的嘴,将其剩余的牙齿打掉了十几只,阻止了甲的叫骂。 接下来乙和丙还有丁同样遭到棒击嘴的待遇,四位俘虏转眼之间全都失去了一半左右的牙齿。 异变 傍晚时分,来自城内的武装人员终于赶到,这时旧银山警局外面已经围了几千名愤怒的当地居民,他们打算把那四名被鬼附体而杀了人的警员私刑处死,幸亏众协管员和闻讯赶回来的几名正式工排成人墙挡在门口,坚决不同意那么干,才保住了拘留室内关押的嫌疑犯的人身安全。 李家庄的村长和小霸王还有那伙好汉一道上路,用一辆用于贩猪的小货车把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甲乙丙丁运送到旧银山镇警局内。 城镇终于恢复了秩序,这时从城里前来增援的人发现,成崖余不见了。 经过一番审讯,发现一同失踪的还有另外三人,分别是丁能和阿朱,还有猛男。 大人物们对于阿朱的失踪特别重视,因为她是来自欧洲北部的洋人,属于可享受超国民待遇的特定对象,流行的说法则可称之为国际友人。 不见了一名挪威籍女子,这事比失踪了百名当地蓝领要重要许多倍,相信常看电视新闻的人会有这种感觉,邻近国道上发生一起死亡几十人的交通事故,新闻联播里是看不到相关报导的,而其它的那些不怎么神奇的国度死了几个人的事件却常常看到。 由于甲乙丙丁四位看上去情况很糟糕,所以把他们送进了旧银山镇医院,据说他们是凶手,所以由一队锦衣卫一些警员共同担任警戒。 夜间二十一点开始,甲乙丙丁身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丁的身体越来越黑,到处是烧伤之后形成的溃烂,黄色的脓水不停从皮肤表面渗出,一些半溶解状的肉和皮肤沾到雪白的床单上,看上去十分恶心,按照专业人士的说法,丁已经是全身大面积烧伤,生命极度危险,应该处于垂危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然而他就是不死,呼吸有力而绵长,心率为每分钟二十下,虽然过慢了一些,但是显得很有活力。 没人能够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从白衣小天使和老天使到锦衣卫和差人全都目瞪口呆,明明一个多钟头之前还是一个基本正常的人,仅仅只是脸上和身上有些血污罢了,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何会如此,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严重烧伤。 接下来更加恐怖的事情出现了,甲乙丙三人身上同样发生了离谱的变形,他们的手指前端生长出利爪,牙齿变尖变长,伸到口腔外面,脸色发青,耳朵变尖,身上皮肤表层长出浓密的黑色长毛。 怪物 一部分锦衣卫和警员还记得丁能的大名以及一些相关的传说,这个极度糟糕时刻,他们强烈地怀念丁能,盼望他能够出现,解决这些可怕的事。 然而丁能与成崖余一道失踪了,据一份已经核实的可信情报称,他们一行四人消失在旅馆内,当时甲乙丙丁和另外四名被鬼附体的人用枪指着他们,然后他们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不见,仿佛蒸发一般,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甲乙丙丁四位的可怕变化吓坏了大部分白衣天使,以致除了负责太平间的那位驼背医师和一名勇敢的中年护士之外,谁也不肯靠近他们。 担心嫌疑犯自杀或者跳楼,所以把他们的一只手铐到了床架上,旁边由两名荷枪实弹的锦衣卫监督,门外走廊内有警员担任看守,可谓异常重视。 这时丁已经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因为他身上的烧伤实在太严重,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肤。 按照医生的观点,像这样应该早已经死掉才对,为何还活着,并且可以说话,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而甲乙丙三位则在另一个大病房内,为了方便监管,没有将他们分开,同时也因为这个医院规模较小,可供选择的房间很少,他们在天黑之后相貌渐渐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就目前情形而言,说他们是妖魔或者外星怪物似乎更合适些,反正怎么看不像人。 几名勇敢的警员在锦衣卫陪同下对甲乙丙进行初步审讯。 “成崖余等四人的失踪是不是你们干的?”一名中年警员问话,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显得很不自信,似乎做好了准备随时要转身逃离这个房间。 “不知道他们怎么消失了,不是我们做的,因为我们没那个能耐,估计他们是被主子抓去了。”丙平静地说。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中年警员问。 “这不挺好的吗?多帅啊。”丙得意洋洋地说。 中年警员掏出一面镜子:“看看你这副德行。” 丙仔细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颇为愉快地咧开嘴笑:“真是酷毙了,希望可以永久保持下去,不要再发生任何改变。” “你还是人吗?”中年警员问。 “应该是吧。”丙举起那只自由的爪子,放到眼前看了看,轻声叹息,“唉,早一点变成这样该多好,那么肯定能够完成任务,宰掉小霸王。” 怪物 担任看守任务的警员和锦衣卫在走廊内低声商量四名嫌疑犯的可怕变化,他们对于先前宋僵带着保镖在圣玛丽亚医院以及警局内制造的大屠杀记忆犹新,这些事虽然没有公开报导,但是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整个过程,内部的广播肉台早已经把一切传播开。 他们忧心忡忡,怀疑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可怕的流血事件,由于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他们采取措施,用手铐把甲乙丙丁的一只脚腕与床架固定到一起,以防万一。 “你们这样弄没用的,我们的主子能耐可大了,就算死掉也可以让我们复活,这么一只小小的手铐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主子伸出一只手指就可以搞定。”甲信心满满地说。 “你们的主子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中年警员赶紧追问。 “嘻嘻,就是不告诉你,让你急死。”甲得意地笑,长长的獠牙十分刺眼。 “说出来,可以考虑轻判,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甚至可以弄成缓刑。”中年警员严肃地说。 “干嘛说这样的谎话呢?多没意思啊,骗无知傻蛋可以,骗同行就太荒唐了,谁不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至理名言。”甲躺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一个大型懒腰。 “你们杀死了那么多人,目击者很多,证据确凿,就算不交待也可以从重从严处理,如果不说实话,肯定要重判,如果好好配合审讯工作,让我们抓到幕后指使的人,那样的话或许还有一条活路。”中年警员苦口婆心地劝说。 “生命诚可贵,爱情更值钱,若为主子死,没啥大不了。”甲两眼望着天花板,摇头晃脑吟起了诗。 “哥们,你真有才华。”丙和乙同声赞扬。 这时主管镇医院的太平间多年的驼背和那名勇敢的女护士走进来,开始为甲乙丙做常规检查。 护士对甲说:“伸出手来,放松一些。” “奇怪,脉搏没了。”驼背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把听诊器放到胸口按了按之后,“糟糕,连心跳也没了,可是还活着,这算怎么回事?” “他们都变成这样子了,就算长出翅膀飞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中年警员轻声嘀咕。 行尸走肉 夜间二十一点,两名锦衣卫和中年警员陪驼背医生到特护病房查看差人丁的情况。 差人丁浑身被纱布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口鼻,乍一看感觉很像是真正的文明古国埃及的著名土特产——木乃伊。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中年警员站在五米开外问话。 “这是暂时的,等主子回来之后随便弄一下,我就可以恢复原样,并且更英俊更高大,连JJ都会变长变粗。”木乃伊显得很轻松。 驼背医生忍不住说:“你的JJ已经烧坏了,只剩下一点点根部,根据目前的医学水准,我认为不可能恢复。” “你这样的庸医懂个JB,这个世界的神奇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木乃伊努力试图抬手竖中指,却因为手已经被缠得像只包子而无法成功,仅能勉强露出一小截指头。 这时勇敢的女护士看了看旁边的仪器,惊讶地告诉驼背,伤者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血压消失。 中年警员犹豫片刻,拿起电话向上级汇报此事,并要求增派更多武装人员前来。 上级表示同间,要求紧紧盯住嫌疑犯,决不允许出现意外事件。 一名警员接到命令,过去把木乃伊的另一条手臂铐到床架上,为了确保不出意外,又将其两只脚铐到一起,这样的话,就算下了床也无法迈开大步逃跑。 “我是不会死的,放心好啦,主子说过,只要忠于她老人家,认真为她老人家办事,就可得到永生,免除一切痛苦。”木乃伊的语气中流露出得意。 “你的主子是谁?请说来听听,你现在的模样这么差劲,或许我可以帮忙为你联系那位主子,然后解决你目前的糟糕处境。”中年警员说。 “你们不用费神去找,主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老人家如果想要现身,自然就会让你们看到,她不想露面的话,你们搜遍全世界都没用。”木乃伊说。 “既然你的主子那么厉害,为什么你还会混得这副德行?”中年警员问。 “主子答应过,如果帮她把事做好,就让我彻底并且永久的恢复原样,还可以变得更漂亮,更强壮。”木乃伊摇晃了几下脑袋。 驼背医生过去检查了一下木乃伊的面部和胸部,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你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按照医学上的界定,你已经死掉了。” 行尸走肉 木乃伊对驼背医生的话很不以为然,理直气壮地大声质问:“你说我死了,可是我明明还会说话,并且会动,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简直胡闹。” 驼背医生表现得很镇定:“我在太平间里工作多年,会动的尸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跟同行交流的时候还是听说过,据传只要弄点黑狗血来浇上去,不听话的尸体立即就失去行动能力,变成乖宝宝,任人处置,我认为这是可行的,已经叫人去找合适的狗,杀掉取血,就等着对付你们几个。” “操,我跟你有仇吗?犯得着用狗血淋我?”木乃伊生气了。 “你们在镇里杀死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些是我的熟人,有一些甚至是我的朋友,要知道这地方很小,我在此出生,慢慢长大,如果推算起来,当地人差不多全都可以算是亲戚,怎么说是与我无关呢?”驼背医生说。 “我记住你了,臭驼子,等主子回来,叫她立即弄死你。”木乃伊说。 “世间一物降一物,我就不相信你的那个主子厉害到能够横行无忌,什么都不怕。”驼背冷冷地说。 木乃伊张开嘴,朝驼背喷出一些黄褐色的污液。 驼背看着动作比较迟缓,似乎不怎么灵活,此刻却意外地一转身,避开了那些脏东西。 站在驼背身后的中年警员却没有这么幸运,被污液撒得满身都是,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笔挺的制服上腥臭刺鼻的脏东西,转过身冲向便桶,大力呕吐。 “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嘿嘿。”木乃伊得意地笑起来。 “你蹦跶不了多久啦,省点力气吧,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后事赶紧说,趁着我在,保证帮你传达到位。”驼背依旧显得很平静。 木乃伊有些惊讶,开始认真看驼背的脸,严肃地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家医院的太平间主管,平时总跟尸体打交道,在此混了三十多年了,有时遇上太恶心的工作,领导就让我来帮忙,比如割掉谁腐烂的腿,或者给麻疯病人动手术,或者处理无主的尸体之类。”驼背慢慢悠悠地说。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总而言之你放老实些,别跟我捣乱,否则等主子来我第一个弄死你。”木乃伊咬牙切齿地说。 行尸走肉 夜间二十二点,甲乙丙丁四位变形更加严重了,人类特征几乎完全消失,现在就连那位勇敢的女护士也不愿再进入病房内,无论院长许诺给她加工资还是上调职称都没用。 最近一个钟头内有二名锦衣卫和四名警员呕吐,相邻病房内所有还能够移动的患者全都溜走了,动不了那几位也在亲友的帮助下换了楼层。 一种怪异的阴森气氛在这一层楼漫延,令人感觉极为不舒服,在此的几十名武装人员全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只是不便明说而已,他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似乎在用彼此的体温取暖般呆着。 级别较高的武装人员呆在距离病房较远的外围,无级别的只好接受命令轮流进入病房内陪同那些会说人类的语言的怪物。 只有驼背医生还是若无其事地转来转去,查看四名伤者的情况,现在整个五楼只剩下他一位白衣天使,别的人都找到种种理由消失了。 被包扎成木乃伊形状的差人丁强烈要求跟甲乙丙呆在一起,但是这个愿望没有得到满足。 于是木乃伊先生愤怒了,用一种类似驴求偶或者发脾气的声音大吼,并且没完没了。 一名警官低声问驼背:“医生,能不能想办法让那家伙安静下来?” “我试试看麻醉能否起作用,估计不行。”驼背说。 “那就把他的嘴用布条勒住,或者用胶布贴上。”警官说。 “这种事我单独一个是没办法做的,因为对方不肯配合,你叫几个力气大并且不怕脏不怕累的手下去干比较合适。”驼背说。 “那就算了。”警官看了看其它人,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低下头很后缩,只好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提议。 一名锦衣卫走过来问:“医生,根据经验,我猜测这四个怪物待会要发狂,恐怕会非常危险,能不能用外科手术让他们动弹不得?” “你说怎么弄?”驼背对这个提议显得很感兴趣。 “割断他们关节处的筋键,让他们无法快速的行动或者发力。”锦衣卫说。 “刚才你说根据经验认为他们待会要发狂,这是从何谈起?”驼背笑问。 “我参加过两次与食人怪物作战,我的战友死伤了好几位,我也差点光荣掉。今夜明显有些不对劲,我很担心如果咱们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接下来会遇到大麻烦。”锦衣卫说。 行尸走肉 驼背听从了这名锦衣卫的建议,拿起两把很锋利的手术刀,走进了病房,几名还算勇敢的人跟着去准备帮忙摁住嫌疑犯的四肢,好让他动手。 警员们都明白割伤嫌疑犯是犯罪行为,但谁也没有阻止驼背这样做,所有的人都明白让这几只怪物无法行动才能保证自身安全。 甲乙丙三位目前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特征,他们的面部跟为米国恐怖电影里的狼人颇为相似,吻部突出,牙齿尖利,耳朵很大,仿佛德国牧羊犬,脑袋变大了许多,仿佛刚斩下来的猪头,上半身变得扁而宽,脖子和胳膊上全是黑乎乎的毛,估计其它被衣服遮住的部位应该也是如此。 他们在挣扎,想要摆脱束缚,获得自由,他们的力量很足,床架被挣得变形,越拉越紧的手铐紧紧勒住他们的手腕,这让他们更生气了。 甲愤怒地骂:“臭驼背,你拿着刀来干什么?” “你满脸都是毛,太难看了,我打算帮你剃一下。”驼背随口胡说,慢慢走近甲。 “你想杀人,可是我不怕,主子会让我们复活,然后我将回来找你,逮住你之后,我会先奸后杀,接着J尸,最后把你撕成碎片一块块吃掉。”甲气乎乎地说。 “现在真的不是人了,居然想吃我还想强暴我,这种愿望太离谱,感觉并不现实。”驼背站到床前,没等身后的年青人过来帮忙,只见手臂轻轻一挥,刀光闪过甲的膝盖附近,然后一些血从甲的膝关节前端韧带处溢出,撒到床单上,就数量而言并不多。 甲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这才发现驼背干了什么,于是怒骂:“@#¥%&&@。” “注意语言文明,当心我把你的脊椎弄断,让你半身不遂,再也无法蹦跶。”驼背冷冷地威胁的同时,手术刀划过了甲另一只腿的膝盖韧带。 然后轮到乙和丙,驼背没有叫人帮忙,轻而易举地自行搞定一切,动作麻利而准确,看得出他很擅长做这种事,就算一名顶级外科医生来恐怕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切断了三个怪物的六条膝关节韧带之后,驼背进入旁边的重症病房,对木乃伊做了同样的事。 发狂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驼背划断了四位可怕变异者的膝盖韧带是非常英明的一件事。 夜间零点,甲乙丙丁四名怪物开始发狂,他们的力量不可思议地大,居然撕裂了床架,把手铐脱出来,然后拖着这只结实的铁玩艺儿下了床。 锦衣卫和警员光凭身体力量无法控制四位变异者,电棒对其也毫无效果,想要开枪却觉得理由不太充分。 带队的中年警员急忙打电话向上级请示,问是否可以开枪,得到的回答是不能,因为更高一级有指示,国防科学院要求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些变异的嫌疑犯保持存活状态。 这个时候甲乙丙丁四位闹腾得更凶了,他们高声唱歌,或者发出刺耳的尖叫,拖着两条不怎么听使唤的腿在病房内爬来爬去,乱扔东西,撕破床单,砸掉电视机和热水瓶,随地大小便。 无可奈何之下,为了避免发生伤亡,中年警员让在室内担任警戒的看守出来到走廊内,同时加强大楼外面的守卫力量,紧紧盯着窗户,不容许嫌疑犯从窗口逃走。 “头,为什么不让开枪?”一名额头被打破的差人问。 “上面不许开枪,要保护这些人,就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中年警员说。 “为什么?”驼背惊讶地问。 “他们有极大的科学价值,院士们需要这样的标本和研究对象,通过观察和分析,将来或许会在生命科学方面有望取得一些成就。”中年警员稍后补充一句,“领导是这样对我说的。” 一名锦衣卫说:“那一次针对淡牛锡大厦的行动当中,有几名怪模怪样的俘虏就是这样被神秘人士带走,从此不知去向,估计这一回的情况有些相似。” “我要的黑狗血送到了,想不想试一试?”驼背医生问。 “我担心你的狗血会把这四位怪东西弄死,那样的话,我将无法向上级交待。”中年警员说。 “据我掌握的一点灵异知识,我认为这四位怪东西是受到某种外力强行控制了,而那种力量目前已经达到峰值,正处在不断的衰退当中,估计过不了很久,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星期,这四位怪物将会恢复原样,变成臭哄哄的尸体,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也可能会变成一个极平常的人,就像你和我这样。”驼背微笑着说。 发狂 木乃伊大概觉得自己太孤独,于是拆烂了床架,拖着手铐钻窗户爬出来,沿着窗台往同类那边靠拢,楼下十多双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木乃伊,大声朝其吼叫,勒令其赶快回病房呆着,不许乱动,否则就开枪了。 木乃伊听而不闻,径直钻到甲乙丙所在的房间内,实现了胜利大会师。 甲乙丙丁四位从零点开始进入半疯狂状态,他们在病房内大吼大叫,声音响彻整个旧银山镇,乱扔东西,把床拆掉,棉被和床单撕成碎片,弄得到处是碎块状的黑心棉,他们还拖着受伤的腿跪成一排洋洋得意地自渎,看谁的射程更远,这种比赛进行了许多次,令人怀疑这四位的内存简直无穷无尽。 四位变异者有时攀到窗子上朝外面挥撒存货,有时爬到走廊内十分亢奋地对着墙壁集体打飞机,把粘稠的液体喷到座椅或者是地上,他们对周围黑乎乎的枪口毫不畏惧,视若不见,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幸好他们没有逃离病房周围的打算,所以枪声也没有响起。 锦衣卫和警员们紧张地守住走廊和各个通道,生怕四位变异怪物逃走。 驼背的观点得到证实,折腾了五个多钟头之后,四位变异者的活力渐渐消失,他们开始显露出疲惫,然后慢慢安静下来,这一过程当中,他们的变异特征开始消退,牙齿变短,耳朵变小,脑袋缓缓恢复人类应有的形状。 在变回人样的过程当中,胡作非为的带来的后遗症开始发作,虽然他们仍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曾经的伤痕依旧存在,而新的伤痕更加明显。 砸东西和搞破坏的行为致使他们的手指和脚趾受伤,频繁的打手枪使他们的JJ红肿,由于疲惫,他们躺到地上休息,渐渐不怎么愿意动弹。 警员和锦衣卫赶紧冲进来,再次控制住四名嫌疑犯。 “幸好割断了他们的膝盖韧带,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中年警员擦去额头的汗水,由于一夜不得休息,眼睛红得厉害。 “再过两到三天,等他们变乖之后,我可以主刀做手术,帮他们缝合切断的韧带,免收手术费,就算是练习技巧好啦。”驼背平静地笑着,一点没显示出倦意。 “他们还会变成怪物吗?”中年警员问。 “这个很难说,估计还会胡闹,但是不可能像昨天夜里那么劲头十足,应该会迅速衰弱,然后恢复人形,其中被严重烧伤的那位可能会病情恶化而死掉,另外三个也挺麻烦,具体演化成什么样我也猜不准,慢慢观察吧。”驼背说。 回归 旧银山镇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事发至今四天过去了,成崖余和丁能等四人仍旧不见踪影。 甲乙丙丁四位差人当中死掉了两个,分别是因为烧伤并发症死亡的丁和全身严重浮肿的甲。 这一回是真正的死亡,此前虽然他们心脏不跳动,也没有呼吸,但就是能走能跳能说话,而现在他们静静地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再也不会动弹。 差人丁身上的纱布被拆掉,露出黑乎乎的皮肤和溃烂的身体表面,散发出难闻的浓烈臭气。 甲浑身浮肿,体积变大了一倍还多,皮肤仿佛柔软的海绵,紫黑里透出鲜亮,轻轻压一下就是一个小坑。 担心这两位可能会有不人注意的时候复活或者逃跑,所以用铁链把他们与冰柜锁到一起。 乙和丙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他们不再异化为怪物模样,同时也失去了活力,仿佛先前的疯狂行径透支了元气,再也没有了恢复的希望。 这两位仍然活着的人仍有心跳和呼吸,各种生命体征接近于正常人,只是较弱一些,仿佛刚刚从集中营里出来的幸存者。 驼背最近几天以来成为整个镇医院最忙碌的人,每天跑出跑进,仔细察看,按照他的观点,乙和丙恐怕已经没得救了,药物仅仅只能勉强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而已。 就在数百名警员到处寻找线索却没有什么收获的时候,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和猛男回来了。 他们现身在旧银山镇外面的古屋里,三名警员和两名当地的治安协管员亲眼目睹了这一奇迹。 一阵淡黄色的光芒闪过之后,丁能和阿朱牵着手站在破旧不堪的亭子里,然后是成崖余和猛男出现在他俩身后。 丁能回到现代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开枪,我们是良民。” 其实这样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唯一用枪指着他们的那位警员枪还没打开保险,而另外两位正在摸索腰间,枪还没拨出来。 “我是第九中队第十九小队的队长。”成崖余大声介绍自己。 “领导,你怎么满脸胡子?”一名警员笑着问。 回归 看到熟悉的面孔,成崖余很是激动,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可乐,没有的话矿泉水也凑合。 一名警员跑出去,说车里有可乐,马上就可拿来。 成崖余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众人大吃一惊,因为从穿越到过去那个下午算起至今过去了整整四天。 “被小凤和小菊耍了。”阿朱皱眉。 丁能赶紧问:“我们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死了多少人?” 一名警员回答:“可多了。” 众人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问:“到底有多少?” “到目前为止共有三十七人,你的四名手下死了两个,幸存两位,但是还活着的这两位情况很不妙,随时都有可能挂掉,就在今天早晨,国防科学院的直升飞机到医院接走了他们,连两具尸体一道飞离。”这位警员终于说出准确的数目。 “小凤和小菊呢,你能够看到她们吗?”猛男低声问丁能。 “看不到,估计回来之后就溜走了。”丁能摇头。 “她们会不会出去大开杀戒?”猛男说。 “恐怕会这么干。” 这时可乐送到,居然是整整一箱子,四位穿越时空的人立即伸出手,各自抓起一罐,拉开便喝,他们实在口渴得厉害。 接下来,他们从几位警员那里了解到近三天以来发生的事,发觉一切都还能够对上号,历史进程也没有发生改变,无论是米国的总统还是这旯旮的总统都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人,而世界杯仍未结束,已经被淘汰的球队名单并未发生变化。 丁能和阿朱同时松了一口气,先前他们很担心自己回来之后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者死伤满地,人间化为地狱,当他们发现一切依旧,仅仅只是死了几十个人,不禁感觉轻松了许多,毕竟事情并不像担忧的那么糟糕。 “两只女鬼果然有阴谋,她们让我们失陷在一九五九年,趁此机会指使我的手下去杀人,真是太可恶了。”成崖余仰天长叹。 众人赶紧乘车回旧银山镇内。 在警局里,成崖余看到了四名仍被关押的差人,外面大街上有几百名失去了亲人和朋友的愤怒群众强烈要求处死他们,所以尽管很想把这四位转移走,却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来大麻烦。 冤鬼索命 穿越时空回到现代社会,进入到旧银山镇之后,成崖余被一群上级和同事包围,一个个排着队向他了解情况。 阿朱和丁能还有猛男也受到了相同待遇,这样的问讯一直持续了几个钟头,直到问无可问才宣告结束。 “原来是冤鬼索命,怪不得这么诡异。”一名警官恍然大悟。 两名户籍管理员从得到的讯息当中总结出,最近被杀害的死者约有一半都姓牛,这些人的爷爷那一辈差不多全源自于牛家庄。 “要尽快查清当年驻旧银山镇土改工作组的成员都是谁,他们的后代都住在什么地方,还有牛家庄当年参与对地主一家屠杀的人都是谁,找到其后代,尽可能集中保护起来,以免出现意外。”成崖余严肃地说。 “这种事的难度非常大,首先历史跨度太长,五六十年前的事,就算当事者恐怕都记不清楚了,再加上牵扯进去的人数量众多,想要一一查清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加之近二十几年来人口流动得厉害,能够找到一小部分就不错了。”警官说。 丁能当然也明白这事是如何麻烦,那些当年参与杀害小凤小菊的人就算被找到,也很可能不承认此事,毕竟是一桩恶行,并且时过境迁。 这时一位警员突然伸手一拍脑袋,大声说:“牛贵财的父亲是旧银山镇的牛家庄人,牛贵财虽然已经死掉,尸体也找到了一部分,可是牛家还有三位公子,其中大公子在泰国,二公子和三公子目前在研究院内接受观察和治疗,他们全都是上级要求的重点保护对象,必须重视此事,尽早派人过去,以免出现意外。” 丁能冷眼旁观,心想这帮家伙真是势利,一扯上贵人就来劲,一说要到保护普通农户就忙不过来。 突然出现的情况汇报打断了会议,据称有人报案,镇子东面的安德海大营发生离奇事件,有一户人家的七十几岁的老太太带领两名五十岁上下的儿子在村口自焚身亡,用的燃烧是汽油。 仅仅过了二十分钟,这边还在讨论要不要赶去现场查看一番,又接到报案,说旧银山镇南街一家年纪将近八十岁的老夫妇俩跳粪坑自杀,由于那是一个沼气池,所以救援者急忙寻找鼓风机想要驱散有毒气体,等到设备弄来之后已经为时过晚,只捞起两具臭哄哄的尸体。 冤鬼索命 丁能和阿朱在镇子里找到一处制高点,开始设坛作法。 他们想召唤小凤和小菊,跟她们谈判,说服她们收手,到此为止。 猛男和成崖余在一边帮忙,用大块的纸板挡住夜风,以免蜡烛被吹灭。 阿朱轻声念叨一段复杂的咒语,双手结出不同的印以及手势,花样百出,看上去极为趣。 丁能大为困惑,不明白阿朱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感觉如此麻烦的事需要很多时间训练才行,而从前居然没有见过她这样做。 估计是夜里趁他睡着之后进行的练习吧。 “这样就能够把小凤和小菊召来吗?”猛男低声问丁能。 “嘘,别出声,待会再说这事。”丁能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 “没什么,已经结束了。”阿朱说。 “两只女鬼会来吗?”猛男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来,等一会看看吧。”阿朱轻松地笑了笑。 成崖余紧张地环视了一遍周围,然后慢慢坐下,还没过一分钟,他一下子跳起来,手指着前面一团灰影子说:“鬼来了。” 丁能转头一看,发现并非小凤和小菊,而是一只陌生的老年女鬼,面色呈青灰,牙齿没了,看样子已经死掉有些年头,因为她身上穿的是一套黑色寿衣,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流行款式。 “你认识小凤和小菊吗?”阿朱问白发苍苍的老女鬼。 “没听说过。”老女鬼摇头。 “我哪里弄错了吗?为何想请的鬼不来,你却来了?”阿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缺乏自信。 “听着你召魂,还以为有东西吃,所以就过来看看,感觉你也没弄错什么。”老女鬼慢吞吞地说。 “这样啊。你请用吧,看着什么顺眼都可以吃。”阿朱说。 老女鬼凑近放在盘子里的囟猪蹄,用鼻子使劲嗅了几下,然后心满意足地起身,缓缓飘远。 接下来又有几只鬼飘近,其中没有小凤和小菊。 阿朱换了一种说法:“你们认识住在镇子外面的那幢破烂古屋里的鬼吗?” 听到那幢破烂古屋,几只鬼脸色显得很紧张,全都说不知道,经阿朱同意之后赶紧嗅了几下食物迅速离开,仿佛过一会就要挨揍似的。 反击计划 在楼顶站了两个钟头之后,阿朱的耐心耗尽,把坛上摆放的囟鸡腿和囟猪蹄扔到街上给流浪狗享用,然后宣布收工休息。 猛男很羡慕同伴有阴眼,可以看到一般的阴魂,而他却无法见到,感觉颇为遗憾。 “我宁愿看不到,那样的话,眼不见为净,多好啊。”丁能说。 “我也希望自己看不到,像我这样的半吊子阴眼,说来真是丢人,你们可以看到一只只完整的鬼,而我只能看见一团团烟雾模样的鬼影子。”成崖余说。 走回到旅馆内,他们见到一位陌生的访客,经过同事介绍,成崖余得知眼前的陌生人是镇医院太平间的负责人,赫赫有名的驼背医生。 “听说你们通晓道术,能够降妖除魔,所以我打算提供一些建议。”驼背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可能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丁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跟死尸打交道多年,期间由于遇上一些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怪事,所以产生了疑问,为了释疑,我开始研读一些没人看的古董书籍,日子久了,从中也学到一些东西。”驼背说。 丁能把自从来到旧银山镇之后遇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没有丝毫的隐瞒。 驼背耐心聆听,若有所思,不时插一句询问某些没听清楚的事。 “刚才我们到楼顶上召魂,想要跟那两位厉鬼谈判,但是没能成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对付那她们。”阿朱说。 “地主一家子的尸骨全都在大宅院子里的池塘内,这事确信无疑,因为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这事,据称有位很厉害的巫婆在五十年前主持作法,把那些骸骨挖出来扔到池塘里,然后用符咒镇压住,封掉了大宅不让鬼怪出入,由此一来,我想到一个办法,就算不能灭了那些怨灵,至少可以让她们法力大减,再也不足以为祸人间。”驼背说。 “怎么弄?”丁能和阿朱齐声问。 “我推算过,今夜就有合适的时间,凌晨四时是阴气最盛的时候,那些怨灵多半四处活动寻人复仇,不会守住自己的骸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到大宅那里,把黑狗血倒进池塘去,扔入几样我珍藏的镇邪用品,再加上你们的一些降魔的灵符,然后弄土把池塘填平,估计可以解决问题。”驼背说。 反击计划 丁能在心里思索驼背的主意,觉得有几分可行,只是他担心黑狗血这玩艺儿效果非同小可,修为不够强的阴魂中者立毙,地主一家已经死得挺惨,如果以狗血浇尸骨,很可能其中大部分鬼会死掉,如此手段过分狠辣,感觉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他就此向驼背提出异议。 “兄弟你真是天性仁厚,连鬼都不愿意伤害。这样好啦,可以先把土弄进池塘,填埋好之后再往上面浇狗血和施符咒,如此一来,那些阴魂的能力会被削弱,但是不会魂飞魄散,由于骸骨入土,怨气也会消减很多。”驼背说。 “光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想要在一个钟头内填平那个池塘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再多十来个人也无法做到。”丁能想起那个池塘的面积和深度。 “谁说要用咱们的双手干这事,我认识一个开装载机的人,他可以帮忙。”驼背笑了笑,丑陋的老脸上满是皱纹。 丁能想象着一辆装载机开到古屋外面,然后破墙壁而入,把大堆的土石弄进池塘,迅速填平那里,将浸泡在污水里已经五十多年的人骨头彻底掩埋。 可是推土机那台功率强大的发动机噪音奇响无比,如何才能靠近古屋而不惊动那些阴魂? 感觉这个计划足够疯狂,他不知道自己口袋里剩下的符能否派上用场,总感觉应该直接贴到尸骨或者阴魂的身上才行,至于弄到泥土上有没有用就很难说了。 他甚至无法确实这位驼背是不是异想天开,但是这个计划到底哪里不具备可行性他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十分可疑。 “如果那些怨灵知道我们要对付他们,咱们的麻烦恐怕就大了,行动失败的话,大家恐怕会死的。”丁能说。 旁边的阿朱不高兴了:“怎么这样不自信?我们跟那些鬼交没有直接较量过,她们一定就能弄死咱们吗?我不这样认为。” “可是一直以来,我感觉咱们都处于下风,被她们耍得团团转。”丁能说。 “所以我想要反击,这位医生所说的有些道理,我认为可行,总得试一试吧。”阿朱摇晃脑袋。 “我这里也有一些管用的东西,可以用来保护大家的安全,根据我的经验,效果还是蛮不错的,一般的邪移之物见到这些玩艺儿全都退避三舍。”驼背说话的同时从身后的地板上拖过来一个包,看上去似乎很沉重的样子,然后他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全是一些亮晃晃的金属玩艺儿,有十多把刀,似乎是手术刀,还有一些显然用过的针筒,还有一些断裂的小片钢板,以及子弹壳。 法宝 丁能愕然看着驼背,心里感到困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法宝吗?感觉很可疑,因为这些东西一点也不起眼,感觉就像是从垃圾桶里淘出来简单清洗过一下。 驼背洋洋得意地拿起一把刀,上面还凝结着少许似乎是血迹的玩艺儿,展示给大家看:“这把刀是泌尿科的医生专门用来给患者割包皮的,用了许多年,切过的小JJ至少有几百只。” “有什么用处吗?”丁能退后一步,觉得那把刀仿佛在散发臭味似的。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把刀上有一种特殊的能量?非常强悍。”驼背问。 丁能摇头,成崖余和猛男也在摇头。 “看不出有什么名堂。”阿朱说。 “此刀在手,百邪不侵。”驼背颇为自信举起刀。 “真的吗?给我用是否还有这样的效果?”成崖余对此显得很感兴趣,伸过脑袋仔细观看。 “在谁手里全都一样。”驼背把刀递出来,“小心些,很锋利的。” “上面的黑色块状痕迹是什么?人血还是生锈?”成崖余紧张地问。 “两者均有。”驼背说。 “太不卫生了。”成崖余皱起眉头。 “如果没有生锈的话,医生就会继续使用,我就无法拿到它。”驼背说。 丁能看了看包里的其它东西,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又是什么?” 驼背把包放到桌子上,开始讲解:“弹壳是我的一个侄儿送来的,他是行刑队的成员,这些小玩艺儿来自于枪毙囚犯之后,一般情况下,干过坏事的阴魂见到这东西就会感到畏惧。” “唔,上面确实有些煞气。”阿朱说。 “这几把刀是妇产科的医师用的,一般情况下,用来剖腹把胎儿取出来,女鬼见到这东西就会感到害怕。”驼背说。 “好啊,咱们对付的主要目标正是女鬼。”猛男笑起来。 “那些破烂东西又是什么?”丁能问。 “固定患者骨折部位的钢板,经历过这类手术的患者都体验过那种强烈的疼痛,然后有些感觉就会残留在这些器材里,只有阴魂才能察觉并引起共鸣。” “装在塑料袋子里那些脏兮兮的布是干什么用的?”成崖余问。 “太平间的裹尸布,由于医院经费不足,为了增收节支,所以反复使用,上面残留着一些从尸体表面渗透出液体,虽然经过清洗,但是仍然无法弄回原样,这玩艺上面沾染了大量的尸气,用于阻挡阴魂或者行尸走肉非常有效。”驼背说。 法宝 丁能满腔疑虑的看着驼背拿出来的包,对于那些所谓的法器是否有用完全没有把握,先前寺庙里的和尚卖给他的驱邪用品记忆犹新,沾染过神的光芒的东西都不可信,难道这些凶器也似的玩艺儿真能赶跑厉鬼同时保护自己不受侵害? 驼背慢慢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分发。 阿朱用纸巾隔着手指,拿了两只弹壳放到衣袋里,丁能犹豫片刻,捡起两片钢板和一只弹壳。 成崖余和猛男各自拿了两把手术刀。 驼背把塑料袋子拆开,拿出其中一片裹尸布,很小心地披到身上,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道散发开来。 下面还剩余几片同样的布,看样子驼背打算把全体成员武装起来。 由于好奇,猛男伸手把装了裹尸布的塑料袋拎起来,想看看下面还有些什么宝贝,结果大吃一惊,往后跳出几米,坐到地上。 里面有几只装满了液体的玻璃药瓶,瓶子里泡着JJ,还有手指。 “这算是什么一回事?”大声质问的同时,成崖余习惯性地伸手到腰间摸索佩枪。 “我是镇医院太平间的主管,有时还接受委托到枪毙人的刑场帮城里来的医生从死囚身上割点器官什么的,这些东西全都来自穷凶极恶的坏蛋,对于恶鬼很有几分威慑力。”驼背从容不迫地说。 “你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总感觉你挺邪门的,令人捉摸不透。”成崖余紧张地问。 “我一直是顶级良民,从来不干坏事,这些东西是从那些确定无人认领的尸体上弄下来的。”驼背说。 “你会不会法术?”成崖余问驼背。 “不会。” “你能看到鬼吗?”成崖余又问。 “看不到,所以才过来邀请你们几位一同办那事,如果我有阴眼的话,随便约两个人过去搞定就得了,干嘛还这样兴师动众。”驼背说。 “原来这样啊。”成崖余退开,因为驼背身上的披着的裹尸布的味道实在可疑。 这时驼背邀请的推土机手来了,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姓牛,因为死了不少本家远亲,所以他很乐意帮忙对付恶鬼。 “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一下,目前还有些早,可以睡几个钟头,等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们。”驼背说。 夜鬼 丁能觉得很累,倒下之后便睡着了,阿朱还要再看一会电视。 窗外一片黑暗,感觉到处都是可疑的东西在转悠,夜风吹过电线弄出嗖嗖声。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感觉到很冷,他醒过来。 旁边的阿朱发出沉稳的呼吸声,看样子睡得正香。 临睡前丁能把一只驼背提供的子弹壳握在手里,此时运动了一下手指,发现那东西仍然在,并未丢失。 为什么这样冷?感觉有些不对劲,今天没有下雨,正值夏季,气温怎么也不应该这么低。 他慢慢坐起来,为身边的阿朱盖严棉被,然后低头四处查看,想找到气温如此之低的原因。 他看了床底下,然后是柜子里,还有卫生间,没有发现阴魂,他只好这样猜测,或许有鬼来过这里,并且不止一只,但是现在那些东西已经离开了,暂时不会再回来骚扰自己。 当他再次坐到床上之后,发觉了问题所在,原来是空调的缘故,不知什么时候设定的温度居然被调到十六摄氏度。 难怪这么冷,他转悠了一圈才找到扔在椅子上的遥控器,赶快把温度设置为二十三度。 遥控器为什么会被扔到靠窗位置的椅子那边?这事有些不妥,他相信阿朱决不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把温度调到这么低,她虽然不怎么怕冷,可也不会喜欢十六度的气温下休息。 他站起来,轻轻走向窗前,把空调遥控器放回先前的位置,想通过这样的行为来找到可疑的痕迹。 一切如常,没有哪里不妥,他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于是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分紧张了,也许是这个空调机出了故障,自己会把设定的温度降低,也许是阿朱先前觉得很热,想要迅速降温,于是就这么弄,但是她很快睡着了,以至忘记再调整一下。 这时,他惊讶地看到一只灰白色的手穿透墙壁伸进来,摸向椅子上的空调遥控器,这只手显然来自一只鬼,而这只鬼的修为不错,已经进入较深境界,居然可以使用人界的东西。 夜鬼 丁能看着那只鬼手透过墙壁伸进来,决定弄清楚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之后再行动,以免冤枉了好鬼。 他先是拿起一张雷雨扬提供的灭灵符,后来想了想又放回去,而是拿了一片驼背医生提供的旧钢板,据说这片沉甸甸的小东西是进口货,非常结实。 他想知道,这块钢板能否起到驼背所说的那种作用,把鬼赶跑或者是让鬼感到很难受。 那只鬼手的指头比较纤细,看样子应该是一名女子的手,摸索了几下之后,终于接触到空调遥控器的按键,设定的温度迅速下降,从二十三度一直到十五度。 丁能用两根手指拈住钢板,慢慢伸过去,让金属一端接触到鬼手。 外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叫,感觉就像黑白电影里用烙铁烫人弄出来的声响一样。 “啊,谁干的?为何我浑身疼得厉害,就像是有了躯壳似的。” 丁能退后两步,从侧面看到一只女鬼出现在窗户玻璃外,她死的时候显然正值中年,脸上几乎没有皱纹,面部形状仿佛月饼般圆,颜色呈青紫,身穿对襟印花衣服,式样很古董,估计是七十年前的流行服饰。 他猜测这位多半是地主家的怨灵,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惊,担心驼背的计划已经被发现,导致无法进行下去。 女鬼愤怒地朝丁能做鬼脸,伸出长达一尺的舌头,嘴咧开得像一头河马,眼睛离开眼眶伸到外面。 “哇,很恐怖,看得出你很擅长这个。”丁能说。 “你能够看到我?”女鬼问话的同时仍然保持可怕的面部结构,这样的形象居然不影响她的语言,感觉挺不容易。 “当然啦,我有阴眼。” “你这人真坏,刚才用什么东西碰到我的手,让我浑身痛得不行,就像骨头断了似的。”女鬼用责备的语气说。 丁能举起手里的钢板让她看:“这是这个。” “什么东西嘛?看着像块烂铁似的。”女鬼终于让面部恢复正常形状。 “差不多就是一块烂铁,不过能够让你感到难受。”丁能把钢板放回到口袋里,心中对于这玩艺儿的效果感到很满意,觉得驼背还是有两下子的,并非浪得虚名。 “你是谁?”女鬼问。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跑过来跟我捣乱,这算什么事?”丁能惊讶地问。 “先前好象是知道的,现在似乎忘记了。”女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个极端恐怖的表情。 “你认识小凤和小菊吗?”丁能问。 “当然认识,我是她们的表姑。”女鬼回答。 任务 丁能与女鬼的交谈弄醒了阿朱,她慢慢转身,睁开眼睛看着外面,想知道是谁跟自己的情人说话。 女鬼突然伸手拍打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恍然大悟地大声说:“我接到八大姨的命令,安排我到这里影响一个叫牛精的人,让他无法睡觉,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这家伙吓跑,据说这样做可以影响到旅客的休息,同时制造混乱,让差人到处奔忙。” 牛精是这家旅店的老板,据调查,其奶奶出生于牛家庄,属于面临一定危险的人物。 不难猜测,这位女鬼虽然有些道行,但是智力却很成问题,属于普通意义上的傻鬼,所以才会让她来做这种并不重要的事。 “我不是牛精,所以你搞错了,没安排你去杀人吗?”丁能问。 “我忘了牛精住哪里,所以只好到处乱钻,看到你跟洋妞睡在一张床上,猜想能够取得这么伟大的成就的当地男子应该是重要人物,于是就跟你捣乱,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看到我,并且没被我吓倒,真是莫名其妙。”女鬼说。 “牛精住在哪里我不知道,现在请你离开,别影响我睡觉。再见。”丁能把窗帘拉严。 先前由于阿朱说要看外面的星空,所以没有关上窗帘。 女鬼穿透墙壁钻进来,微笑着对丁能说:“拜托帮个忙,你大喊大叫几声,就说见鬼了,好可怕的鬼呀,吓死人了。然后打电话给差人,叫他们过来保护你。这样一来,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找不到牛精也没有关系,行吗?”她眼中充满了祈求和期待。 “等到天亮之后,我一定打电话给差人,告诉他们这里有鬼出现。”丁能慢慢说。 “不能现在打电话吗?”女鬼显得很失望。 “人家白天挺辛苦,夜里当然需要睡觉,这个时候打电话恐怕没人接听,不如这样,你显形让别人可以看到,然后走进警局里,找到任何一位还清醒着的人,告诉他这里闹鬼了。”丁能打了一个哈欠。 “谢谢你的建议,我这就去。”女鬼兴高采烈地飘然远去。 “聊得挺开心的样子,为何不用雷雨扬的符修理她一顿?”阿朱问。 “算了,人家也没想要害我们,仅仅只是把空调温度降低一些罢了。刚刚我发现,驼背老头给我们的法宝果然有用,我把钢板接触到鬼爪子,于是她立即喊疼。”丁能乐呵呵地说。 “啊哈,真的吗,等会我也要找机会试用一下。”阿朱蹦起来。 任务 担心那只女鬼仅仅只是装傻,其实是个探子,会把见到的情报转告其它地主家的阴魂,所以丁能把见到鬼的事告诉了驼背。 “怪不得,我睡前明明关掉了空调,没想到坐在沙发上迷糊了一阵子之后就发现温度降到十几度,凉快得不像话,空调机嗡嗡响,原来是有鬼在捣蛋。”驼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这就出发了吗?”丁能问。 “嗯,差不多了。”驼背点头。 成崖余和猛男站在走廊里大口喝啤酒,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们尽快清醒过来。 大功率柴油机的声音在楼下轰鸣,装载机驾驶员开着那辆大块头的工程机械来了,每个人都很准时。 成崖余开着越野车在前面,装载机跟在后面,猛男坐到装载机司机身边,握着手术刀为其护法。 装载机驾驶室的玻璃全都关严了,从内侧贴了一张惊神符,玻璃外面则抹了一些尸油,据说这样可以迷惑死灵。 成崖余所驾的越野车也做了同样的布置。 凌晨四时的旧银山镇一片寂静,看不到任何行人或者还有营业的店铺,所以装载机的发动机声音显得十分刺耳。 一切都在按照驼背的计划进行,他认为可能会有阴魂来捣乱,采取一些措施绝对有必要。 “如果阴魂来阻挠的话,我们会看到些什么?”成崖余问。 “也许会看到许多可怕的画面,大量的恶鬼或者美女什么的,也可能会见到腐烂的尸体,破碎的人类残肢等等,但是只要我们足够镇定,视而不见,就能够平安到达那幢大宅前,搞定一切。”驼背说。 “你好象很有经验的样子。”丁能看了看驼背。 “有一段时间我的业余爱好是盗墓,干过几次,曾经见识过鬼打墙的厉害,差点挂掉。”驼背微笑。 “感觉你什么都不怕。”丁能说。 “当然不怕,在此的各位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也不隐瞒,我曾经偷偷吃过人肉。当然啦,我从送进太平间的新鲜尸体上弄的,并没损伤谁的利益,所以心安理得。”驼背脸上甚至有几分得意。 “不会吧。”成崖余惊呼。 深夜 丁能惊讶地看了看驼背的脸,心想跟这样一位有些疯癫的家伙一同做事,感觉很不对劲。 夜间的旧银山街头鬼影幢幢,成群结队四处游荡,白天这里是人类活动的场所,深夜却成了阴魂的乐园。 跟从前所见一样,这里的鬼大部分都是白发苍苍,中青年横死的为数极少,可能是由于年青的鬼不喜欢呆在家乡,溜到其它地方玩耍去了,也可能是死掉的年青人大都身在异地,魂魄未回到故乡。 驼背对丁能说:“有不怀善意的鬼靠近我们的话请提醒一声。” “好的。”丁能说,“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那些在街上游荡的鬼似乎对我们不屑一顾,全都在走自己的路,跟同伴玩耍和交谈,还有一些在跳舞唱红歌。” “你能够听到鬼说话,想必很喧嚣,这事感觉不怎么令人愉快。”驼背说。 “是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没有阴眼,夜深人静的时候,老是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非常烦。”丁能说。 “哈哈,我真想体验一下,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些不愿意显形的鬼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至少不孤独,要知道我由于相貌方面的缺陷,朋友不怎么多,时常感觉到生活很乏味很无聊,如果可以常常与鬼交流,日子会过得充实很多。”驼背笑出声来。 “我的阴眼并非天生,是后天因为意外而获得,如果你不怕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丁能说。 “多谢,此间事了之后,请你设法让我开阴眼。”驼背说。 旧银山镇规模不大,谈笑间已经驶离城区,来到郊外田野里。 车灯照耀下,果树和玉米杆绿得发黑,随风摇晃,看上去感觉像一群群骷髅大军不怀好意地窥探。 离开城区之后再也看不到一只阴魂,很显然,鬼们不喜欢农田,宁可呆在热闹的地方与同类狂欢。 装载机的轰鸣声极为响亮,在空旷广阔的田野里显得十分突出。 丁能暗暗祈祷,希望地主家的阴魂全都在外面参加派对,天亮之前别回来,这样的话就可以安全地完成一切工作,让那些浸泡在水里多年的尸骸入土为安,从此不再作秽。 深夜 一直来到古屋院墙外面都没有看到一只鬼出现,丁能暗暗称奇,心想驼背的猜测果然有些道理,这一家子阴魂全都到外面去了。 越野车只能开到距离院墙几十米外的小路上,与古屋隔着一片稻田,时值深夜,偶尔听到一两声蛙鸣,空中蝙蝠飞过,怎么看都觉得阴气逼人。 成崖余和驼背下了车。 丁能和阿朱已经站到路边,指挥装载机往前开,冲向那面破烂不堪的墙壁。 这面墙壁下半截约有一米多高由青石砌成,往上部分则是泥土,墙头是一些瓦片,瓦片上长满了荒草,一些喇叭花藤沿墙壁爬上去。 以常识而言,这面墙壁在装载机面前必定不堪一击,组成墙壁的泥土和石块作为填充池塘的材料显然非常合适。 成崖余紧紧跟在后面,驼背似乎眼神不好,几次踩到稻田里。 “操,真不像话,田埂越挖越窄,这样弄下去再过几年恐怕就用一片塑料片来分隔各户的责任田了。”驼背喃喃说。 装载机停在路边,估计是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驶入稻田内,然后冲向古屋的院墙。 丁能比划手势,同时大声喊:“朝那边开,别管那些青苗,事后我会负责赔偿,撞破墙壁之后小心别掉池塘里。” 然而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装载机没有驶向墙壁,而是朝警车冲过去,巨大的铁铲子推着车往前开,车子被弄进稻田里,然后装载机宽大的轮胎从车顶上碾过,玻璃被压碎,车身严重变形。 成崖余愕然张大了嘴,手指着自己开过来的越野车,不知要采取什么行动才能阻止那位发了疯似的装载机手。 “糟糕,那位师傅可能被鬼上身了。”阿朱紧张地说。 “怎么办?”驼背的语气显得很惊慌。 每个人都明白,所有的计划当中,这辆装载机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那位司机先生着了魔或者被鬼上身,失去控制,那么行动将无法进行下去。 装载机似乎已经失控,一会冲向前,一会又倒回来,如此这般反复几次,倒霉的是那辆越野车,如果说第一次碾压过后还有希望修复,那么现在只能报废成为炼钢原料。 “咱们退开一些,当心被轮子压到。”驼背沮丧地说。 失控的装载机 众人躲到几棵果树背后,看着那辆失控的巨大机械原地打转。 隐约看到装载机驾驶室内两个身影在厮打,一扇玻璃被击碎掉出来。 丁能明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猛男身上,只能期待他没有被外来的意识控制,并且成功挽救或者是打倒装载机驾驶员,重新掌握局面。 “真糟糕,先前应该让我去陪着那位小兄弟,现在就不会弄成这样子。”驼背摇头叹息。 成崖余问:“被鬼上身的是谁?猛男还是驾驶员?” “应该是驾驶员,猛男跟阴魂打交道的经验比较丰富,去过异空间多次,精神比较坚定,不容易被控制。”丁能说。 由于装载机始终开动着,油门声音时大时小,所以站在下面的人也无法插手帮忙,里面的两名壮汉相互攻击,也不可能开枪射击。 阿朱问:“医生,你的法宝还是挺管用的,为何没能够保护那名驾驶员?”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睡觉的时候扔下了,或者忘记在旅馆里没带出来,这些东西对于驱邪非常有用的,屡试不爽,我帮忙处理过好几起灵异事件,靠的就是这些玩艺儿。”驼背说。 众人讨论的同时,装载机的发动机声音突然大起来,绕着一个半圆形的运动轨迹直直驶向古屋的院墙。 “可能是猛男控制了局面。”丁能欣喜地喊。 眼看大铁铲就要挨到院墙,装载机却突然停下,然后往一边驶过去,撞到一棵粗壮的树上,由于操作不当,发动机熄火了。 众人赶紧往那边跑,成崖余冲在最前面,驼背居中,丁能和阿朱拉着手跟在后面。 他们刚接近装载机巨大的车轮,一个身体被推出驾驶室,摔到挡泥板上,另一位则不依不饶地试图追击,伸出脚乱踩,想让对手彻底离开装载机到地面上去。 由于打斗中的两个人身材都差不多,脸上又抹了一些血污,衣服被撕烂了多处,以至于无法分辨出谁是猛男。 成崖余冲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占据上风的那位终于成功地把对手踹下装载机,摔落地面。 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回答:“这家伙突然发狂了,不好好开装载机,打算要碾死你们,幸亏我及时发现,制止了他的行为。” “猛男,你没事就好。”丁能开心地笑起来。 失控的装载机 驼背冲上前几步,把一些紫色的液体撒到摔落地面的那位脸上,只听见一声惨叫,一道灰影子从装载机驾驶员身上分离出来,然后迅速钻入地底,再也不肯露面。 “你用了什么东西?看着挺有效果的样子。”丁能问。 “尸油加上酒精再加上狗血和雄鸡血还有童子尿。”驼背若无其事地说。 “哇,这个配方值得认真推广。”阿朱说。 “由于童子尿来源于我这个五十出头的老童男,所以效果更是出色,试想一下,压抑了四十年的火气当然非同小可。”驼背洋洋得意地说。 丁能颇为惊讶地看了看这位高龄老处男,觉得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倒也不容易。 坐在装载机驾驶室内的猛男大声问:“谁会开这玩艺儿?”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中一片困惑,均在想,这么庞大的东西肯定超常复杂,一时半会是研究不通的。 “现在可以叫他回去继续开装载机吗?”成崖余指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驾驶员问。 “这个恐怕不行。”驼背摇摇头。 “为什么?刚才我看着你已经把鬼从他躯壳内赶走了。”丁能问。 “是吗?我可不知道,这样的话也许可以继续开装载机。”驼背走近驾驶员,轻轻拍打其面部,温柔地呼唤:“小哥,醒过来继续干活。” 这时丁能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躺在地上的驾驶员一只摊开的右手缓缓移动,似乎有不良图谋,与此同时,这只手发生了变化,手指前端出现了锋利的爪子,手背和手腕上出现了黑乎乎的绒毛。 “小心。”丁能大喊一声,冲上前去,伸出脚想要踩住装载机驾驶员的手臂,因为他能够肯定,这位不幸的哥们已经妖化了。 但是为时已晚,丁能的脚踩了个空,跺到泥泞中,而驾驶员的爪子则狠狠地插到驼背的肋下。 听到了一声惨叫,丁能焦急万分,把驼背拖向后面,想让他赶紧离开那位已经妖化的驾驶员。 “我没事,别紧张。”驼背平静地说。 这时丁能发现,刚刚怪叫的是驾驶员,并非驼背。 驾驶员把爪子举在眼前,表情显得有些痛苦,五只尖锐的爪子前端已经全部折断,而驼背却什么事都没有。 困境 丁能摸出一张玄天阴阳符拍到驾驶员身上,此时形势已经很危急,不容多想,顾不得太多,虽然这样弄有一定风险,可能会伤及驾驶员,但是甲乙丙丁四位差人的例子在前,反正是一死,怎么也得拼一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驾驶员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喊,然后直挺挺地倒下,眼睛瞪得奇大,舌头伸出口腔外面,呼吸停止,仿佛休克。 担心这人死掉,驼背赶紧上前,使劲为其做胸部心脏按摩,反复折腾了几下过后,驾驶员终于长出一口臭气,恢复了呼吸,然后紧接着开始呕吐,从其嘴里喷出大量的黑色粘稠物质,看上去像是许多癞蛤蟆的后代挤在一起。 呕吐的同时,驾驶员的手指前面的爪子慢慢缩回去,变成指甲形状,手背和手臂上的黑色绒毛也消失了,转眼之间再也找不到妖化的特征。 “看样子死不了。”驼背说。 “刚才你被利爪插中肋下,有没有受伤?”丁能问。 驼背举起胳膊,展示其腰间衣服表面被爪子弄出的几个小洞,平静地说:“我里面穿了一件电工专用的金属丝坎肩,挡住了大部分力量,所以没事。” 丁能伸手摸了摸,发觉果然很坚硬,防护效果应该挺好。 成崖余摸出一副手铐,把驾驶员的手扭到身后锁住,说是防止再出问题。 “你把他铐上,谁来开装载机?”丁能问。 “你还敢把装载机交给他开吗?”成崖余问。 “是有些不敢这么干,刚才如果没有猛男的话,咱们恐怕已经葬身于那几只大车轮底下了。”丁能说。 “为什么我们都没有被鬼附体,只有这位着了道?”驼背满脸诧异地问。 “大概是经历不同的缘故,我们受到的折磨太多了,所以培养出空前强大的抵抗力,一般的阴魂无法进入我们的体内。”丁能说。 “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办法抵挡住进攻,比如一张符或者什么咒语之类。”驼背说。 “我有一些符,给我符的那位大法师说可以保护不受邪秽之物侵害,但是没有能够保护成兄的四位手下,让他们被外来意识控制,成为可怕的怪物。”丁能摇摇头,沮丧地说。 “看来我没有被附体也是由于跟尸体打交道太多的缘故,所以不知不觉当中体质发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变化,以至连鬼都无法钻进来。”驼背说。 困境 猛男不声不响地坐在装载机驾驶室内折腾了一会儿,然后伸出脑袋来对其它人说大概弄清楚了如何操作,有希望完成任务。 那位刚刚结束呕吐的专业工程机械司机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无论驼背怎么折腾都没有用。 丁能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司机先生,又看看猛男,心想反正也没得选择,只好相信猛男是个机械操作天才,能够开动这辆庞大的钢铁怪物,去把池塘填平。 猛男摸索了一阵子,启动了柴油发动机,巨大的噪声响起,他大声朝同伴喊叫:“你们最好躲远一些,等我熟悉这东西之后再过来,以免发生意外。” 丁能闻言立即拉上阿朱往一边跑,冲出二十多米远,感觉应该安全了才停住,转头一看,发觉成崖余和驼背一起抱着处于昏迷状态的驾驶员就在后面一点。 “那位身材高大的兄弟以前开过卡车吗?”驼背问。 “没有,他两个月前刚拿到小车驾驶证。”丁能说。 这时装载机在猛男的操纵下开始四处乱窜,一会往前,一会后倒,就像一只被砍掉脑袋的鸭子般乱来。 “为了确保安全,我认为大家最后再往后退一些。”丁能紧张地说。 “我赞成你的观点。”驼背说。 他们继续后退,站到一条田埂上,距离猛男驾驭的装载机保持着三十多米的距离,觉得安全了,驼背和成崖余把昏迷的驾驶员放下。 担心这位会在无意中咬伤舌头或者嘴唇,驼背从旁边拆下一根小树枝放到其两排牙齿之间。 猛男依旧在试验之中,装载机仿佛一头异常巨大并且不听指挥的怪兽,总在那一小片地区打转,无法很好地前进,也不能规矩地倒退。 丁能大声喊:“别着急,慢慢来,你一定能行的。” “他恐怕听不到,发动机声音太响了。”成崖余说。 猛男似乎听到了,大声回应:“我再研究一会儿,已经有些眉目。” 成崖余摇头叹息:“怎么弄成这样呢?真是糟糕。” 这时阿朱突然感觉到后面的玉米地里阴风阵阵吹拂,转头一看,发现一群面目呆滞的阴魂从绿叶与棒子之间钻出来。 许多的鬼 阿朱突然发现一群阴魂,看样子显然是地主家的怨灵以及收归门下的鬼奴,情急之中赶紧示意丁能看身后。 “有问题吗?”丁能大大咧咧地转头,看到那一伙鬼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幸运的是,其中没有小凤和小菊这两位最厉害的角色。 在成崖余眼里,一群灰影子正从玉米地钻出来,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他立即掏出装在口袋里的两把手术刀,他认为这东西比手枪更适合用于对付鬼。 “有什么事发生?”驼背一脸茫然地问。 “来了许多鬼,似乎对我们很不满意的样子。”丁能说。 阿朱身上出现淡淡的红色光芒,她显然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阿朱,别让那些鬼再次利用你把我们送回到其它时空里。”成崖余说。 “放心吧,这次不会啦。”阿朱很自信地说。 几只老年的男鬼飘过来,苍白的脸上堆满凶恶的表情,口中发出尖利的怪叫,张牙舞爪地扑向站在最前面的丁能和阿朱。 只见红光一闪,阿朱已经出招,她的手推向前方,一道道圈状的光晕冲向那几只鬼,光芒所到之处,首当其冲的阴魂嘴里的怪叫变成了痛苦的惨叫。 “你好棒,打败了这些恶灵。”丁能愉快地表示赞扬。 “亲爱的,现在该你露一手了。”阿朱指着另外几名冲上来的阴魂。 丁能向驼背伸出手:“把狗血借我用一下。” 驼背的黑狗血装在一只矿泉水瓶子里,听说有用处,立即从口袋里摸出来递向丁能的手。 丁能举起黑乎乎兼脏兮兮的塑料瓶子,大声对飘过来的鬼说:“你们看好了,这里面装的是狗血,来自一只真正的黑狗,外加童子尿和其它一些对鬼而言杀伤力极强的添加剂,我郑重警告你们,不要胡作非为,否则的话我就动用这玩艺了,想必你们听说过,一般的阴魂中者立毙,无可救药。” 这样的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几只鬼停住,神情犹豫,转头看着身后地主家的怨灵,想要溜走却又怕着什么。 此时另一边的猛男已经摸索出一些操纵装载机的门道,成功地控制着方向,绕过一个半圆形的弯路,终于成功地撞到院墙上,只听见轰隆一声响,将近三米高的土石混合墙壁轰然倒塌,泥灰四溢。 许多的鬼 一直仿佛无头苍蝇般乱蹿的装载机突然对准墙壁冲过去,并且撞倒了一片,直接驶入院内,这个情况让众鬼不知所措,一部分阴魂立即飞往那边,企图阻止猛男的下一步行动。 驼背从包里拿出裹尸布,首先披到自己身上,然后再把剩余的几块递同伴,成崖余犹豫片刻,接过来披到后背上,把前端在脖子位置打了一个结,以免不慎掉落。 丁能和阿朱摇头拒绝了驼背的好意,因为他们看着这玩艺儿感觉很可疑也很不干净。 “我们冲进去,站到池塘的另一边,看着土被铲到地点之后就往上面撒狗血和镇邪用品。”驼背说话的同时把一片剩余的裹尸布盖到昏迷的司机先生身上。 “现在就开始吧。”成崖余点头。 这时猛男从玻璃窗内伸出手来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丁能想要提醒他已经有一些鬼围着装载机,但又觉得猛男如果看不到这些东西的话行动会更加自如和顺畅,胆气也更足。 十来只阴魂围住庞大的钢铁机械,张牙舞爪地扑向猛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猛男居然毫无反应,仍旧驾驶着装载机勇往直前,成功地把一堆土石推到池塘里,溅起了一些水花。 由于操作水平太菜,猛男控制下的装载机铁铲子角度明显不对劲,距离地面也太高,这样一来往前推的过程当中漏掉了大部原材料,最终送到池塘内的所剩无几,如果每一次行动都像这样的话,那么恐怕得重复上百次才有希望把这个大坑填满。 驼背一马当先往前冲,钻过墙壁上一着巨大的裂缝进入院内。 丁能惊讶地看到裹尸布确实有效,那些阴魂根本无法靠近驼背和成崖余一米内,无论他们怎么样勇敢地冲锋都不行,似乎有些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让鬼感到畏惧并且行动方面受到限制。 原来可以这样对付鬼,他恍然大悟,从前忽视的许多东西其实都可以驱邪,以往只知道黑狗血和驴蹄子还有不怎么管用的紫糯米和童子尿,现在才发现还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能够派上用场。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的鬼差不多全是比较普通的那一类,能力极低,无法让没有阴眼的人看到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法术。 这说明一个情况,比较厉害的鬼已经倾巢出动找当年的仇敌算账去了,留下的全是没用的阴魂,仅仅只是打算看家而已。 乌合之众 披着裹尸布的驼背和成崖余往前冲,数十只阴魂想要阻挡他们却无能为力。 丁能和阿朱身后跟着一大群鬼,一个个面目狰狞,形体上伤痕累累,有些四肢不全,有些脑袋挂在肩膀上或者拎在手里,几十只乱糟糟的凑在一起,看上去颇为壮观。 丁能猜测这些鬼大部分是小凤和小菊收的鬼奴,她们杀掉仇敌并打散其一部分魂魄,然后逼迫对方做奴隶。 大半年时间里,她们组织起一只乌合之众,虽然浩浩荡荡,规模庞大,却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丁能最担心的就是小凤和小菊什么时候会回来,驼背的驱邪方法虽然花样很多,但是对付那些超级强悍的厉鬼估计用处不大。 猛男操纵装载机的能力仍然让人失望,到处都是可利用的垃圾和土石,但是他往往折腾几分钟都无法成功地铲起一点点弄到池塘内。 焦急显然没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 四人快步走到池塘的另一端,与装载机隔着七八米远,中间是一个长满了杂草的水面,青蛙仍在叫唤,有一些已经跳出来。 驼背把狗血全部拿出来,一共有五瓶,估计杀死的狗不只一条。 这事很令人伤感,因为狗是一种极可爱的动物,是人类的真正朋友,如果牛血或者猪血有同样效果的话,丁能绝对会选择其它的动物而不是狗狗。 “现在就洒狗血吗?”成崖余问。 “如果现在倒进水里,可能会导致一些鬼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阿朱说。 “他们是恶鬼,我认为如果可能的话消灭他们更好。”成崖余说。 “可是我们无法把他们完全消灭光,有一部分修为比较出色的鬼仍然能够活下去,至多也就是能力变弱一些,如果我们这样做了,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会被烦死或者弄死的。”丁能说。 “可是如果咱们把他们囚禁在此,他们就会高兴吗?他们会感激我们吗?恐怕不可能吧。”成崖余说。 “用土掩埋骸骨能够让阴魂得到归属感,消减一部分暴戾之气。”阿朱说。 驼背补充:“往尸骨所在的坟墓上浇狗血,放上一些法器什么的,可以让厉鬼变得不那么可怕,让其能力大大下降,但是不会让其失去自由。”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成崖余点头。 乌合之众 被一大群阴魂包围着的感觉非常糟糕,丁能一手拿着装有黑狗血的塑料瓶,一手拿着枪毙过人的弹壳四下挥动,试图把那些不怀好意的阴魂挡住。 刽子手用过的弹壳果然有效,那些鬼虽然张牙舞爪,却始终不敢接近到一米之内,似乎这只金属小玩艺上面有什么东西能够镇住他们。 阿朱若无其事地看着那些试图靠近的阴魂,对丁能说就算让他们过来也没关系,他们太差劲了,闹不出什么名堂来。 “当心他们扮猪吃老虎,明明有些能耐却装傻,等到我们放松警惕,他们就趁机冲杀过来,搞个突然袭击什么的。”丁能说。 “感觉他们不像是有谋略的样子,一个个傻乎乎的。”阿朱摇摇头。 听到了阿朱的话,那些阴魂怒火更旺了,一个个大声叫骂,气势汹汹地想要冲过来,光是看模样的话,感觉十分凶恶。 围着猛男的鬼同样有十多只,他们趴在装载机驾驶室周围,朝猛男大喊大叫,伸出苍白的爪子不停地抓挠,但是猛男毫无察觉,仍然在专心致志的对付那些复杂的操纵杆。 猛男的进步还是挺明显的,装载机在他手里工作效率渐渐提高,铲到池塘里的土越来越多,虽然有几次这架庞大的机械差点栽到池塘内,但是每一回都幸运地在池塘边缘及时停下或者倒车,逃过大难。 更多土石被推到池塘内,猛男开始驾驶着装载机进攻破口旁边的墙壁,以及那些摇摇欲坠的亭子和长廊。 阿朱大声叫喊:“猛男,好样的,加油啊。” 装载机的大铲子弄倒了长廊,碎木料和石块轰然倒塌,灰尘四处弥漫,成群的阴魂看到自己的努力毫无用处,却丝毫不气馁,仍在不屈不挠地想要攻击猛男和其它人。 丁能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猛男保持这样的水准,那么至多再过十来分钟就有希望把池塘填好,如果在此之前小凤和小菊以及地主家中的其它厉鬼不要回来,那么事情有望得到完美处理。 如果厉害角色过早回来,那么麻烦就大了,可能前功尽弃,恐怕还有人会因此死掉。 突然之间,不知是哪一只阴魂下了命令,成群结队的鬼开始往池塘里跳,仿佛自杀一般,当然他们这样做也不会死。 骷髅 约有六十多只阴魂争先恐后地蹦到池塘内,钻入水草与泥石之间,乍一看感觉好像电视里南极企鹅集体跳崖进入海里捉鱼一样。 阿朱焦急地大喊:“糟糕,他们想把尸骨弄出来。” “他们会怎么弄?”丁能问。 “这些骸骨当中保存着极浓厚的怨气,估计他们会与之合而为一,然后形成实体,对我们展开攻击。”阿朱说。 “怎么应对?”丁能问。 “我也不知道,慢慢打呗。”阿朱皱眉。 这时,大家担心的情形出现了,一只只腐烂得已经没有肉的骷髅架子从池塘中露出头来,完全由残缺不全的骨头组成的手伸出来,然后费劲地往外钻。 成崖余率先采取行动,从地上拾起一块板砖,使劲扔向一只刚刚从水草里露出脑袋和半只肩膀的骷髅。 板砖正中骷髅的头顶,黑乎乎的颅骨被砸碎,但是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四散溅开的头盖骨居然在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主导下飞回来拼接到一起,重新形成一只基本完整的骨头脑袋。 “怎么这样?”驼背大惊失色,这位始终镇定自若的人流露出一丝慌乱。 更多的骷髅从泥石中钻出来,大部分都肢体不全,有些没了腿骨,有些没有胳膊或者没了手掌。 猛男也发现了骷髅的出现,于是狂踩油门,发动机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铁铲推着泥石压过一只只刚刚钻出来的怪物。 现在池塘内到处都是骨头手臂在挥动,弄出清脆的咯咯声,仿佛大合唱一般,形成一片骨头组成的森林。 “动手,不管这么多了。”驼背一声大吼,开始朝池塘里倾倒狗血,倒空塑料瓶之后接着开始扔法宝,只见银光闪闪,一把把手术刀和一只只针筒飞向池塘内。 丁能和阿朱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跟着做同样的事,因为已经没得选择。 成崖余三两下扔光了身上带的驱邪用品,然后把披着的裹尸布解下扔过去盖住几只刚刚露出上半身的骷髅,发现存货用完,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板砖和碎石往池塘里扔。 这样的攻击确实有效,沾到狗血的骷髅疯狂地磕牙,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制造出响亮的噪声。 骷髅 驼背打开了肩膀上斜挎的大包,从中拿出泡了JJ和手指的瓶子使劲往池塘里砸,有几只摔破,有几只则扔到较软的泥里,没有破碎。 成崖余帮着驼背拿出针筒和手术刀之类东西往池塘里扔。 他们的行动果然有效,池塘内的骷髅渐渐不那么活跃,但还是有几只成功地钻出泥土和水草,开始上岸。 丁能和阿朱从旁边的果树上折下大条的树枝,用来把那些想要爬上池塘边缘的骷髅推回去。 这时猛男驾驶装载机的水准已经大有提高,轰鸣的大块头机械每一次后倒之后的前进都可以推着许多土石送进池塘里。 由于附近的墙壁和能够推动的土已经没有,猛男开始把目标转向旁边巨大的古屋,装载机的铁铲所到之处,房屋仿佛纸糊的一样倒塌,瓦片和砖石掉下来,成为填充池塘的原料。 然而这个看着并不怎么大的池塘此刻却很能装下一些东西,明明已经投入许多土石,但是只填满了一个角,起码还有五分之四的空间需要装填。 然而时间还够吗?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发青,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再过一会儿就会泛白。 小凤和小菊仍然没有出现,根据经验,丁能明白像她们那样级别的女鬼肯定与守家的鬼亲戚有某种联系方式,就像手机一样直接有效,所以他感觉到困惑,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那两只厉鬼至今仍未出现。 尽管他们很努力,但是还是有一伙骷髅爬上来,挥动着骨头胳膊四散走开,其中几名走向装载机,被大铁铲推倒压碎,连同土石一道送回池塘内。 另几只骷髅走向成崖余和驼背,结果被驼背挥动裹尸布挡住。 阿朱再次发功,红色的小光球从她手掌里喷出,砸到骷髅身上,把这些怪东西打得散了架。 但是一转眼,先前变成一小堆骨头的骷髅居然自行拼装回原样,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举着骨骼爪子,慢慢悠悠走向面前的人。 “怎么好像不会死的样子?”成崖余大惊失色。 “看样子只能把它们弄回到池塘里,用土石埋住才行。”驼背说。 腐尸 慌乱中,从泥土里钻出的骷髅越来越多,渐渐成群,众人几乎被包围。 丁能感到惊讶,先前所见到的地主家阴魂似乎没这么多,仅从已经钻出来和正在试图往外钻的骷髅数量上看,起码有六十到八十只。 哪里出了差错?他对此感到困惑。 这些骷髅虽然模样恐怖,但并不怎么难对付,它们行动迟缓,明显力量不足,很容易就可以推倒,可是数量却太多。 只有猛男由于身在装载机驾驶室内呆着,暂时倒也安全无事,因为对手无法爬上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稻田和玉米地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些形象很糟糕的腐尸,与骷髅相比,这一群体身上保留了更多的烂肉,它们甚至还穿了衣服,有些是军装,有些则是前些年常见的寿衣,还有一些是流行服饰。 这些腐尸穿过被弄坏的墙壁,一个个走进来,带队的是几位比较新鲜的尸体,由于腐烂程度不怎么厉害,它们脸上和嘴里甚至有蛆虫掉出来。 成崖余大惊失色,连声问为何会这样。 这时驼背所携带的包里的内容已经扔光了,全都泡到泥水里,感觉作用极有限,并不像先前吹嘘的那么厉害和有效。 阿朱大声朝猛男喊,想让他下来,然后由她作法带领众人到另一个空间去暂时躲避,等到麻烦过去了再回来。 但是发动机声音太响,猛男根本听不到,他仍在专心地驾驭装载机对付那些骷髅和腐尸,把它们和土石一道送进池塘内,如果顺利的话,就地把它们埋葬。 驼背听明白了阿朱的想法,于是提出不同意见:“我们不能跑,必须坚持战斗下去,否则这些骷髅进了城的话麻烦就大了,会死很多人的。”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否则那些厉鬼早就这么干了。”阿朱说。 “我们没得选择,一定要拼命战斗到最后。”驼背大吼。 “它们数量越来越多,我们会对付不了的。”丁能说。 成崖余大喊:“很可能那两只厉害的女鬼已经来了,就躲在旁边观看着我们,阿朱最好别带着我们穿越空间,当心被她们捣乱,让我们又一次回到其它时空里去,这一次恐怕会无法回来。” 阿朱经过这么一提醒,觉得倒也真有可能如此,不可不防。 猛男察觉了同伴面临的困境,打开一扇窗子,伸出脑袋大喊:“到装载机上来,不用怕这些怪物。” 腐尸 猛男停下装载机,丁能急忙用手里已经光秃秃的树枝推开两只试图接近的骷髅,冲开一条路,把阿朱送到小梯子上,让她首先爬上去。 驼背和成崖余断后,他们挥动还未扔掉的最后几把手术刀,恐吓慢慢走近的骷髅和腐尸。 在装载机的另一侧,两只比较灵活的骷髅叠到一起,成功搭出一架两尸组成的骨头梯,想要爬到猛男所在的位置。 猛男从旁边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只玻璃杯子,顺手拿起就朝外面扔,砸到了骷髅的胸部之后就卡在肋骨缝隙之间。 骷髅挨了这样一击之后并未倒下,反而继续靠近,骨头爪子抓住了装载机驾驶室外面的栏杆。 猛男伸手在脚下摸索,想要找到某种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非常幸运地,他找到了一顶铁管子,似乎是用来操纵千斤顶的,当然用来敲人的脑袋也非常合适。 猛男拿起铁管,捅入骷髅的眼眶内,然后往一边转动,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对手的颅骨,然后挑起一片头盖骨,抛向远处。 骨头梯子往后摇晃了几下仍然保持往前扑过来的态势,脑袋被打破并不影响其活力,它们依旧显得劲头十足。 别的骷髅有样学样,开始玩起了叠罗汉的把戏,一只只骨头组成的梯子拨地而起,有些甚至玩得极复杂,弄出了仿佛杂技演员那样的大型人梯,Qī.shū.ωǎng.由三至五具骷髅组成。 幸好这时阿朱已经进入驾驶室内,她掌心闪出红光,一个个小光球抛向骷髅,所到之处那些骨头架子立即散开。 丁能和驼背还有成崖余也爬到装载机上,由于驾驶室挤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只好攀着栏杆站在铁板上。 猛男踩下油门,装载机再次开动,铁铲子举起,把成群的骷髅和腐尸推倒在地,然后大轮子碾过去。 地上一片狼籍,腐尸的烂肉和骷髅的白骨混到一起,难以分辨。 猛男驾驶装载机调过头来,从地上铲起一些土,与碎骨和肉块一道推往池塘内。 “啊哈,真有意思。”阿朱大笑拍手。 “我们好像是得救了。”成崖余长出一口气。 这时更多的骷髅钻出了池塘,外面有更多的腐尸走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非常难闻的臭气,令人作呕。 危险 猛男操纵装载机的水准越来越高,往池塘里填土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成群的骷髅和腐尸被推进坑里,或者被压碎。 丁能欣喜地发现,那些被大车轮压得无分彼此的怪东西有一部分无法再恢复,它们的一些骨头和烂肉混合到一起,再也不会飞起来组装成人形。 骷髅和腐尸数量越来越少,仍在活动的大概还有二十来只,这部分怪物全是比较狡猾的,懂得躲闪装载机的大铁铲,不急于进攻。 驼背和成崖余心情不错,两人齐声唱歌:“大刀,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由于缺乏填充池塘的原料,猛男驾驭着装载机冲向古屋,弄塌了一个墙角,然后把那些瓦片和碎石以及烂木料推往坑里。 弄进去的东西越来越多,仍在活动的骷髅和腐尸越来越少,它们的躲避并非总是有效,因为行动缓慢和缺乏组织纪律性,它们常常挤作一团,然后猛男的机会就来了。 现在池塘已经填满了约三分之一,以目前的效率继续填的话,大概再过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完成任务。 整个庭院已经面目全非,果树和院墙大部分进入池塘内,破败不堪的长廊和亭子已经完蛋,古屋的一小部分也成为了碎石瓦砾。 “犀利。如果驾驭着一辆这样的玩艺儿回到三百年前,我有信心成为世界之王。”猛男咧开嘴大笑不止,仿佛刚刚得到金腰带的拳击手。 “折腾了大半夜,我终于明白,与阴魂和怪物作斗争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必须诸兵种合成作战才有希望大获全胜。”驼背说。 谈笑间,古屋侧面的那部分建筑轰然倒塌,灰尘弥漫开,一些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样的事显然刺激到骷髅的意识,它们当中不知是谁开了头,从地上捡起石块扔过来,突然之间,所有的骷髅和腐尸都在这样干。 阿朱从驾驶室内摸到三只柳条帽递出去给丁能和成崖余还有驼背戴上,这样有了一些保护,但是仍然很危险。 有几只骷髅甚至把自己身上的骨头拆下当飞刀使,也不管击中与否,它们又让属于自己的骨头飞回去,这样一来,它们的武器几乎无穷无尽。 装载机的玻璃被砸烂,车灯也被打瞎了一只,眼看形势危急。 危险 成崖余下巴挨了一记石块,砸得鲜血直流,驼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低着头,把戴了柳条帽的脑袋正对前方,采取鸵鸟政策,身上挨了好几下,胳膊和肩膀上也被石头砸到,差点摔下去。 丁能的状况稍好一些,因为他眼睛比较好使,虽然在夜里也可以看到个头比较大的石块,所以能够用手里仍旧握着的那段粗树枝当作盾牌抵挡几下。 阿朱不停地扔出红色小光球,把胆敢靠近的骷髅打得骨头散架,但是仍然无法阻止大量的泥块扔过来,好在她能够用自身的能量场感应到攻击接近,并且把石块推开甚至扔回去砸到骷髅身上。 “医生,你的法宝似乎不怎么管用。”成崖余说。 “如果仅从外表看,我的那些手术刀和子弹壳或许没有这位姑娘的超能力那么好看。”驼背不以为然地说。 “哎哟。”成崖余腿上挨了一记鹅卵石,但是他仍然坚持说完要说的话,“医生,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领就请赶紧使出来,否则我会认为你远远不如阿朱。” “我已经没办法可以想了。公平地看,我肯定不如阿朱,她模样漂亮,又有洋人的护照,混在咱们这旯旮里属于超国民的存在,与她相比,我简直就是一堆发了霉的烂玉米,连鸡都不肯吃。”驼背诚恳地说。 交谈的同时,成崖余肚皮上被一只土坷击中,驼背的大腿被一根标枪状的木条刺中,空气中立即弥漫开血腥味,可见他流了不少血。 阿朱突然问:“阿能,你有没有带着那瓶练形池水?” 丁能摸索了一下口袋,确认那只瓶子仍在,于是掏出来递到玻璃内,同时大声回答:“现在就有用吗?接着。” 阿朱拿到了黑乎乎的瓶子,把盖子拧开,然后往池塘上方扔出去。 她用意念控制着瓶子停留在空中,同时四处转动,把里面脏兮兮的液体抛撒开,这些东西呈水滴状落下,溅到泥水里。 这时猛男驾驭着装载机把一铲子泥石推到池塘内,此刻塘内的水开始漫出边缘。装载机后退,然后再往前,新的填充料再次推入池塘里,更多的水漫出,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练形池水完全混合到一起,淹没了周围的地面。 胜利 那只悬浮在空中的塑料瓶子终于倾空了,阿朱长出一口气,显得有些疲惫,用意念控制物品是件很费劲的事,还要做出复杂的动作就更加辛苦。 成崖余脑袋上被半片砖头击中,虽然有柳条帽的保护,但还是受到了一些伤害,他一阵眩晕,手一软眼看就要掉下去。 幸亏丁能紧紧拉住一条他的一条胳膊,把他勉强固定在装载机的踏板上。 这个时候情况起了变化,显然是练形池水起作用了,骷髅和腐尸们的脚被漫出的池水淹到,而其中有一些非常奇妙的成份,足以使它们感觉到不舒服。 石头和骨头雨渐渐停止,怪物们停在原地,不再动弹,有些举着胳膊,有些则仍然握着石块,有几位比较倒霉的刚刚扔出了自己身的骨头,还没来得收回,麻烦就来了,已经飞出去的骨头再也回不来,掉到远处的泥水里。 成崖余迅速清醒过来,手指重新抓紧了栏杆。 五双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骷髅和腐尸不再动弹,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稍后,它们纷纷倒下,趴在泥水里,或者肚皮朝天躺在泥水里。 “这东西真厉害,能给我一点带着防身吗?”驼背问。 “我们也没有了,可以给你一个地址,你自己带着空瓶子去打一些就好。”阿朱说。 “在哪里?”驼背兴高采烈地问。 “地府鬼街,我曾经的住宅的后花园里。”阿朱平静说。 “那算了,我自知没有能耐去那边旅游或者购物。”驼背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去过几次地府,那边的风景其实满不错的,就是光线暗一些,走到哪里都灰濛濛的。”成崖余洋洋得意地说。 “如果有你们几位保驾,我很想去一趟地府。”驼背说。 “反正你以后总得去那里报到,也不必急于一时。”成崖余看着丁能和阿朱说,“如果实在很想去的话,跟这两位商量,他们去地府就跟玩似的简单容易。” “厉害,真想拜你们为师,学习阴阳法术。”驼背说。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猛男没有休息,而是努力工作,把更多的泥土与骷髅腐尸一道送进池塘内。 胜利 十分钟后,在猛男的辛勤工作下,地上已经看不到腐尸和骷髅,而古屋也被拆掉了四分之一,池塘里的水漫出来不少,曾经非常破败的庭院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泥水世界。 “似乎是搞定了。”驼背傻乎乎地笑。 丁能看了看这家伙,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跟一名精神状况可疑的人合伙做任何事情,这样可怕的事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世界终于清静了,真幸福。”成崖余微笑。 猛男把装载机往后倒了一段,离开泥水之后停下,然后把大功率柴油机熄火。 四周一片寂静,连鸟叫都听不到。 曾经是池塘的地方现在露出一些腐朽的木料和瓦片石块,以及被碾得七零八落的人骨头。 感觉就像是刚刚被恐怖分子用炸弹袭击过一次似的。 一些老鼠悄悄地游泳,经过泥水,爬到干燥的地方或者某处制高点,它们成群结队,数量众多,看过去灰朴朴一片,令人感觉极不舒服。 “我很担心,小凤和小菊回来看到这个情形的话,也许会对我们大发雷霆。”丁能说。 “按理,她们俩的尸骨也在这个池塘里,现在被这样一处理,法力肯定会有所衰退,相信咱们应该可以对付过去。”驼背说。 “希望她们不介意我们的行动。”阿朱说。 丁能明白,惹怒厉鬼是件极糟糕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们是那样的高深莫测,修为出众,难以对付。 “现在应该撤退了。”猛男有气无力地说,“那位专业工程机械驾驶员还在外面躺着呢,希望他别被怪物咬伤或者吃掉,仍然活得好好的。” 驼背一拍脑袋:“对呀,差点把那家伙给忘了。” 成崖余和驼背赶紧跑过去寻找,在一条田埂上他们发现了驾驶员,这位躺在草丛里,仍然沉睡不醒,呼吸均匀有力,甚至发出呼噜声。 “醒醒,撒泡尿再睡,乖啊。”驼背轻轻呼唤。 驾驶员醒过来,伸手摸摸脸,发觉有血,于是向周围的人投来困惑的目光:“我怎么了?” 又见厉鬼 猛男同样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同样有伤口,并且流出了血,这是跟驾驶员在搏斗中弄出来的。 驼背问:“你没事吧?” 坐在地上的驾驶员犹豫片刻,慢慢悠悠地回答:“还好啦,只是身上疼得厉害,就像挨了一顿胖揍似的。” “你中邪了,幸亏这位丁兄及时施放一道灵符救了你。”驼背说。 “医生的狗血和童子尿也很有效,救你的过程当中,大家都很努力。”丁能急忙说。 “我被童子尿和狗血浇过?怪不得身上臭哄哄的。”驾驶员慢慢站起来。 丁能想告诉这位仁兄臭哄哄的真相是他自己大小便失禁,但是又觉得应该顾全其颜面,于是忍住没吱声。 但是驾驶员先生自己发觉了这个问题:“我的裆中央为何混淋淋的,是不是你们趁我昏迷时用东西浇我?” “没有,我们并非这么无聊的人。”驼背说。 “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事?”猛男气呼呼地追问,他有充足的理由不高兴,因为在搏斗中他也挨了许多下,现在仍然感觉到疼痛。 “我好好的开着装载机,来到这幢大宅旁边的路上停住,接下来的事就没印象了。”驾驶员抓了抓脑门。 “算了,先回去,慢慢再说。”丁能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我来开装载机吧。”猛男显然对驾驶员不怎么放心。 “你会玩这东西吗?”驾驶员问。 “会,还玩得不错。”猛男自信满满。 “那好,就你开吧,我正想休息一会儿,头晕得厉害,就像喝了几公斤老白干一样。”驾驶员说。 “赶紧爬上去。”驼背指着装载机的驾驶室说。 “为什么?你们的车坏了吗?”驾驶员惊讶地问。 “坏了,准确地说是报废了。”成崖余叹了一口气,心里在想如何跟上级说这事,此次办案可谓倒霉到家,手下折扣多名,至今仍然面对一个乱糟糟的局面,不出意外的话,等回去之后小队长的职务恐怕是没了。 又见厉鬼 夜色茫茫,无比寂静,一行六人全部挤到装载机上,准备回旧银山镇。 在他们旁边,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古屋更加破败,感觉只要再来一场两级地震就可以让其彻底倒塌,一次大风也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 东边天空已经有些泛白,疲惫的蝙蝠已经收工回巢。 这时,小凤和小菊出现了,她们飘浮在空中,面露冰冷的表情,就这样看着挤在装载机的五个人。 她们的脸并不苍白,甚至有些微红,两条辫子拖在脑袋后面,外形呈十二三岁的模样,与临死前的岁数一致,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普通的乡下小姑娘,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她们飘浮在空中,如果她们肯降落到地面的话,那么就不会吓到人。 成崖余和驼背可以看到她们,清醒过来的驾驶员同样可以看到。 “你们好。”阿朱微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你们不好。”小凤说。 “我们把你们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看待,可是你们却弄坏了我们的房子,还弄坏了我家里许多亲戚的骨头。”小菊说。 “非常抱歉,本来我们打算把他们体面的埋葬,也就是常说的入土为安,由于担心你们会不理解,所以只好采取了这种办法。”阿朱说。 “我们的复仇已经接近于完成,本来正打算让亲人们先去投胎重入轮回,你们却横里杀出来捣乱,真是讨厌。”小凤说。 丁能发觉对方的语言比较缓和,似乎没有拼命的打算,这个发现让他感觉到心安,觉得或许没做错什么。 这时驾驶员喉咙深处发出几声低沉的吼叫,然后晕过去,猛男使劲掐人中也无法让其醒过来。 驼背依旧很镇定:“你们就是地主家里那对孪生姐妹吧?我听说过你们的事,死得真是惨啊,你们受到了极不公平的对待,理应报仇血恨,可是你们不应该把事件扩大化,不应该针对仇人的子孙下手。” “你个驼子,用黑狗血对付我家亲戚的骸骨,真够心狠手辣的,还好他们的魂魄全都还活着,没受什么损伤,否则的话我会立即弄死你。”小菊说。 “臭驼子,你在太平间里干过的坏事可不少,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好在你阳寿已经快到尽头,时日无多,我也不跟你计较什么。”小凤说。 帮忙 驼背低下头,犹豫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我已经确诊为肺癌,估计可以再活一年半载,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我们可看不出来,是一位被你偷偷割了大腿肉吃掉的尸体的主人告诉我们的,那位在地府跟马面混得挺熟,看到了一份名单,上面写着你的死期。”小凤说。 “能说个具体的日期吗?让我方便安排后事,这样的话我会感激不尽。”驼背说。 “哼,不告诉你,让你干瞪眼瞎着急。”小菊冷笑。 “没关系,生死由命,我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一切。”驼背若无其事地微笑。 丁能看了看两位小女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今夜所做的事你们不介意吧?” “我们很不高兴,气得要命,你们太阴险了,居然偷偷摸过来拆我们房子,弄坏我们亲戚的尸骨。”小凤瞪起眼睛,但是看得出有些装腔作势,其实并不怎么愤怒。 “现在你们家的亲戚已经入土为安。”丁能说话的时候感觉不怎么自信,因为这样的土葬方式显然太粗鲁了一些,跟鬼子制造万人坑的情形有几分相似。“等过几天我们会请一帮僧人为你们一家做场法事,超度亡灵,让你们一路走好,早日重入轮回,投胎到富贵人家,确保一生幸福,锦衣玉食,平安无忧。” “你说的话倒真是动听,可我们杀掉了这么多人,必有报应,做牛做马还差不多,投胎到官家是没得指望了。”小凤摇头。 “所以我们不打算去投胎,就这么混着吧,永生永世做恶煞,整个家族的罪过全由我俩背负,这样的话,其它的亲人就可以重新开始,而不必下地狱或者做牛马猪羊之类。”小菊微笑。 “如此看来,其实我们今夜的行为其实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阿朱有些明白过来。 “本来我们打算过几天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请工人来这里把池塘填上,把房子拆掉弄成平地,你们却提前出现干了这事。”小凤说。 “可是那些阴魂为什么却很气恼的样子,想方设法阻挠我们的行动?”成崖余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伤口,发觉全是一片粘乎乎的血,不禁有些生气。 “我们与家里的其它成员观点有些不同,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不想去投胎,而是打算跟着我和小凤继续在人界混下去,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普通的鬼如果长期滞留人界不去地府报到,就会引起地府公务员的注意,由此会受到惩罚,而家里除我们之外其它的鬼在修行方面进展极缓慢,大部分甚至对修鬼道毫无兴趣,完全可以断定他们在未来几十年内不会取得什么像样的成就,所以,尽早送他们去地府定居或者投胎是最合理的选择,以免将来被鬼卒捉去当苦工或者做鬼囚。”小菊说。 帮忙 丁能费了一番劲才明白过来小凤和小菊的话,难道自己竟然帮了她们的忙?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说:“看来你们应该感激我们。” “你们仅仅只干了一半的活,把我们家族成员的尸骨掩埋掉,用时施术让他们的魂魄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地府报到,接下来你们还应该把整幢房屋弄倒,推平,这样的话才算是完事。”小凤说。 “你说我们刚才把那些阴魂送去了地府?真的吗?”丁能问。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弄的,反正我们收的鬼奴以及家族成员全都去了地府,目前在鬼卒的带领下正寻找合适的住宅。”小凤说。 “你怎么能够既在这里,同时又观察到另一个空间里家里其它鬼的情况?”阿朱惊讶地问。 “我们可以分出一部分魂魄到另一个世界里,分身能够自始至终保持着与我神智的联系,这样做并不困难。”小凤说。 “厉害,我做鬼几百年,从来做不到。”阿朱对此很羡慕。 “你们用了什么办法把一百多只鬼送去了地府?可以说一下吗?”小菊问。 “是练形池水的功效,我也想不到那东西居然有如此威力。”阿朱突然明白过来。 “以前我曾经听说过练形池,原以为是很稀罕很难得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有幸亲眼见着。”小菊说。 “练形池水浇到了池塘里,你们的尸骨也应该被淋到,为什么你们没有去地府?”阿朱问。 “我们的尸骨已经转移了地方,不在这里了,这样做是为了修炼,自从这个大宅的禁制消失以后,我们就把自己的骸骨转移出去,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利用我们的这一弱点展开攻击,除此之外,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足之处。”小凤说,“至于尸骨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们。” “其实就算我们被淋到练形池水也没什么,我们能够抵挡住,凭我们的修为,就算去了地府也能够自由的离开。”小菊说。 “原来是这样。”丁能不禁暗昨叹息,折腾了大半夜,其实是做了一件无用功,真正的目标完好无损。 “我们既不感激你们,也不会对你们的行为不满,虽然你们帮了一个忙,但是你们的出发点非常坏。”小菊说。 天雷 专业驾驶员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只好由猛男操作装载机来进行推平古屋的工作。 这样做起来并不困难,因为土木结构的房屋很容易就可拆散,弄成一堆堆废料。 在风雨中屹立了一百多年的古屋在十多分钟里完全倒塌,灰尘弥漫开,成群结队的老鼠和昆虫拼命往外逃,还有一些归巢的蝙蝠振翅飞起。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仿佛为这幢记载着历史的屋子终于完蛋而哀叹。 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和驼背站在院墙外面十多米处的田埂上,昏迷的驾驶员躺在旁边,小凤和小菊双足离地一尺飘浮在空中,下面是已经不存在的墙壁,她们在轻声哭泣,眼泪从她们的眼眶中滴出来。 驼背仔细看了看,小声说:“原来鬼也是会哭的,从前我听人说鬼没有眼泪。” 丁能心想这事并不奇怪,当初身为阴魂的阿朱同样流过泪。 猛男操纵着装载机把腐朽的木料推开,然后让车轮碾过,这样往复多次之后,渐渐不再有隆起的部分,看上去大部分地方都变得平整。 还有一些难以对付的石块则被推进池塘内。 最后几棵果树倒下,最后的几丛荒草也被泥石淹没,这时天空已经放亮,猛男停住了装载机的发动机,伸了一个懒腰。 阿朱对小凤和小菊说:“别再杀人了好吗?无论怎么看,你的们的复仇都已经达到目的,甚至已经有些过分。” “我们不会再杀人了,大部分能够找到的目标都已经完蛋,刚刚结束的这一夜,我们辗转了九个地方,弄死了五十多人,旧账已经清算得差不多,我们身上的重任可以卸下了。”小凤说。 “接下来我们打算开始新的生活,去城里见识那些复杂而有趣的事,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会跟某个可爱的男生相恋。”小菊说。 “祝你们好运。”阿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这时小雨渐渐变成了大雨,水珠砸到地面上,溅起了泥尘。 天空中响起了雷声,闪电在远方亮起。 丁能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了一些类似的传说故事,他赶紧对小凤和小菊大喊:“快到地下躲着,等到雨过了再出来。” “为什么?”小菊问。 “泥土能够保护你们不受雷击。”丁能说。 小凤抬起头看看天空,满脸困惑地说:“没有雷和闪电啊,不会有事的。”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光芒闪过,伴随着响亮的爆炸声,两位女鬼被强烈无比的电光击中,先是上半截形体蒸发掉,接下来是双腿消失,最后是她们的脚和绣花鞋隐没,就这样彻底完蛋在空气中。 天雷 丁能习惯性地张开双臂站在阿朱身前,想用自己的身体提供保护,他这样做的时候,雷击已经结束。 一切依旧,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不同之处仅在于小凤和小菊不见了。 她们消失在空气中,找不到任何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她们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从此无影无踪。 成崖余和驼背张大了嘴愕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神经。 昏迷的驾驶员在雨水与雷击的惊动下再次醒过来,惶恐不已,咧开嘴大声喊叫,仿佛受到严重的精神刺激。 驼背蹲下,温柔地安慰驾驶员,告诉他天已经亮了,一切麻烦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可怕的冤鬼寻仇。 驼背的从容镇定感染了驾驶员,这位壮汉不再哭喊,迅速平静下来。 阿朱搂着丁能的腰,轻声叹息:“唉,她们就像是神手里的工具,一旦任务结束了,接着就到了被审判的时刻,然后她们被干脆的处死,所有那些关于未来自由生活以及爱情的憧憬和企盼全都化为了泡影。” “我感觉到了情况可能会很不对劲,于是赶紧提醒她们找地方躲避,可是没有能够改变这一切。”丁能无力地说。 “你已经尽力了,这是天意。”阿朱轻轻拍打丁能的肩膀。 “这样的处理方式也算得上圆满,该走的都走了,会太平无事一段时间,然后又有新的情况出现。”成崖余说话的同时慢慢走过来,站到丁能身边。 这时雨停了,天空的云迅速散开,一分钟以前还是阴云密布,转眼之间却已经是一片清明。 丁能抬起头看着天空,他在心里暗暗骂那个主宰一切的王八蛋,为什么把世界弄成这样子,为什么如此残忍?为什么这样任性乱来、胡作非为?既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应该在五十年代让地主一家平安无事,至少让那些孩子存活下来,而不是任由她们在愚蠢的暴行当中死去,然后化身为厉鬼,在几十年后展开复仇。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所在这一切证明主宰一切和高高在上的神其实很不负责,办事一点也不认真,而是率性乱来,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来处理事宜。 丁能愤怒的眼神注视渐渐变亮的天空,突然间,他清晰的听到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不知是谁在得意地笑,这声音男女莫辨,并不响亮,但是久久不散。 人渣 即将离开旧银山镇,驼背和装载机驾驶员坚持要请丁能和阿朱还有猛男和成崖余吃饭,盛情之下,只好接受。 他们在镇内一家带皮羊肉火锅店内订了一下包间。 众人入席坐下,驼背通知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我不吃狗肉,希望这家店别干挂羊头卖狗肉的事。”阿朱紧张地说。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现在狗肉比羊肉贵很多,没人会那样做的。”丁能说。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阿朱露齿一笑。 稍后热腾腾的羊肉火锅送上来,味道果然很香,众人大吃特吃,十分愉快。 酒足饭饱,大家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大起来,仿佛这样才足够热烈。 突然有人敲了几下门,然后一个脑袋伸进来。 丁能抬头一看,发觉是消失了很长时间的黄大千,绰号为人渣的逃犯。 多日不见,这位老大模样倒也没有明显的变化的,头发更长了一些,衣服依旧搭配得非常糟糕,这也许是由于身在乡镇的缘故,缺乏可供学习和募仿的模样,所以品味越来越差劲。 “听到老朋友的声音,特地过来看看。”人渣拍打丁能的肩膀,十分亲热的样子。 成崖余当然认识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黑老大,毕竟曾经一同与妖魔战斗过,他倒也没觉得很怎么困惑,因为人渣的案子已经了结,不知道专管此事的人怎么弄的,反正有了顶罪的人,并且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成为铁案,相关的罪犯已经于三个月前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从法律层面看,现在的人渣身上已经没有罪名,是一名真正的良民,如果说还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主要是当年人渣修理过的人当中有一些仍在等待复仇的机会。 “你怎么在这里?”成崖余问。 “乡下生意好做啊,以前就没发现这样的广阔天地,这边的人材都进城混去了,留下来的尽是些没见识的家伙,很容易对付,混日子一点也不难。”人渣拉过一只椅子坐到丁能身边。 “现在你干什么买卖?”丁能问。 “我组织起一帮人,与乡镇的几个不方便提起名字的领导合伙,专门把那些几年前承包出去的荒山荒地和鱼塘收回来,转手再承包出去,这生意非常好玩,很刺激,回报虽然谈不上如何丰厚,但是很具挑战性,我打算一直干下去,直到这旯旮的法制变得真正健全的那一天。”人渣说。 人渣 丁能心想,人渣目前所做的生意倒真是大有可为,人家那边刚刚把荒山荒坡开垦出来,弄好水池和相关设施,种上果树,眼看就要有收益,麻烦却来临了。 不难想象出人渣会怎么弄,这家伙绝对会使出最擅长的本领,那就是恐吓和威胁,然后以暴力手段为终极杀招。 看来人材走到哪里都有用,黄金真的不怕火炼,人渣先生换了个地方仍然还是出色的组织型高端人材,就算在旧银山镇这样的地方也能够出人投地。 想到这里,丁能暗暗在心里骂,切,怪不得这些年水果的价格越来越贵,原来是成本增加而产量下降的缘故,这事与人渣目前的事业大有关系。 成崖余愕然,犹豫了片刻之后低声说:“黄大千,你真是恶习难改,无可救药。” “切,成兄,你这什么话?这门生意就算我不做,其它人也会做,反正这旯旮向来视合同和协定为废纸,除非背后有强硬的靠山,否则的话谁要想通过承包鱼塘和荒山发财根本就是做梦,不信的话你们也可以去试试看,等鱼放到塘子里或者果树种好之后,麻烦立即出现,或者有人要收保护费,或者有人打定主意抢夺胜利果实,总而言之,乡下什么样的鸟都有,哪一个规模大些的村子里都有著名的混混流氓,并且坏得超乎想象,其中有些人的行为之离谱程度你们就连在小说当中都无法看到。”人渣摇晃着脑袋,若无其事地说,“ “你们强行驱赶承包荒山或者鱼塘的经营者,不顾已经签好的合同和协议,法院不管这样的事吗?。”阿朱问。 “打官司的事我最喜欢了,这年头无论做什么都讲个实力和关系,谁要想跟我上法院,我TMD再高兴不过,一场官司玩下来,对方不但连果园要丢掉,弄不好连家底都赔光,哈哈。”人渣得意地笑起来。 驼背看了看这位不速不客,平静地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最近大半年来,你确实参与了许多个果园和鱼塘的交易事宜当中,据称你养了几十名小弟,看来是真的。” “没错,我是收了不少小弟,领固定工资的有二十几个,外围的临时工以及后备人员有八十多名。”人渣说。 “你就凭抢夺果园和鱼塘的承包权能够养活这么多手下吗?”丁能问。 “刚来这里的一个多月里一直在花钱找门道,然后慢慢走上了正轨,现在已经进入收获期,最近两个月实现了收支平衡,估计马上就可以赢利了。”人渣说。 行善积德 人渣乐呵呵地告诉丁能和成崖余,最近的运气是多么的好,曾经的竞争对手和难啃的硬骨头在一个多月里失踪和暴毙了许多位,就在昨天夜里一下子又死了几十个,现在方圆几十公里内已经没有任何组织或者个人能够阻挡财路,接下来需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只需挨个去收割就可以。 驼背点点头,慢慢说:“牛氏家族本来是旧银山及周围村子的名门望族,从前抢夺已经打理好的荒山荒坡和鱼塘之类事情主要是那些人在做,可惜最近被寻仇的女鬼弄得七零八落,风光不再,现在这位黄兄弟倒是可以填补空白,迅速做大。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乡下,池水太浅,容不得大鱼或者猛龙扑腾,现在你已经没了对手,接下来如果名声太过响亮,成了出头鸟,恐怕会遭到麻烦。” 人渣愣住片刻,丁能正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暴跳如雷,对着驼背大喊大叫或者是十干脆动手,没想到人渣居然缓缓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位大叔,请指教一二,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人渣把烟递到驼背手里,帮忙点上火。 “你不如自己把收来的荒山和鱼塘照看起来,努力经营,这样也不失为正道。反正你不硬抢的话,其它人也会想办法去抢,而你是手里有足够的势力,具备保护自己财产的能力,也不必管它怎么弄到手的财产,反正弄好了就行,招一些工人,去联系好销路,这年头掌握着黑白两道关系的人做什么都能成。”驼背说。 “你这不是让我当农场主吗?感觉有些掉份,如果从前那些兄弟知道我干这个,恐怕会笑得晕过去。”人渣抓挠脑袋,面有难色。 驼背一时为之语塞。 丁能也觉得奇怪,真不明白这家伙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是如何形成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丁能说:“黄大千,你如果继续像这样混下去,迟早会遇到大麻烦,要相信神的存在,神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想消灭某个人的话,神就会做出相应的安排。” “如果真有报应这回事,我应该早就完蛋了才对,现在就算我把自己的财产和内脏全部捐出去恐怕也无法弥补曾经的恶行,所以呢,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认为目前的日子混得还行,暂时不打算转型。”人渣显得并不在乎。 驼背微笑着说:“黄兄弟,你知道牛氏家族当中的那许多暴毙和失踪的人怎么挂掉的吗?” “听人说是冤鬼索命,真是这样吗?”人渣问。 丁能和成崖余缓缓点头。 行善积德 人渣抓了抓脑门,表情显得有些惊讶,犹豫了片刻之后慢慢说:“原来真有怨灵复仇这档子事,可是为什么只发生在这里呢?如果全国都这样,那么警察的工作就省事得多,只需要等着被害人的阴魂自己去报仇就可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天下会变得很太平。可是我看到的世界并非如此,往往是比较坏的人混得更好,坏事干得越多就越有出息,满口谎言抹煞良心的人日子最为风光,如果真有报应这回事,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是如此德行,早就赶上并超过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了。” 众人无言以对,均在想,人渣的话也有些道理,不容易驳倒。 丁能喝了半杯啤酒,想了想:“那些冤鬼死掉了五十多年,直到最近才开始复仇,她们昔日所怨恨之人很多已经死去,还活着的也是垂垂老矣,于是她们就选择一些仇敌的子孙后代下手,超过百人因此死掉,由此可见报应之事恐怕来得并不怎么及时,关于命运一时很难说清楚,总而言之,还是应该少作恶,就算不行善也罢,有意的损害他人却不可为。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总是会来的,想当年牛贵财在山京城如何声名显赫,位尊且多金,如今死掉之后魂魄却入了地狱,得经受许多年的苦难折磨才能解脱,而宋僵更是城里呼风唤雨的人物,死掉再入轮回之后却投胎为牲口,其命运未来将多次重复,直到赎完罪过。”说话的同时,他眼睛直视人渣。 “这么看来,我已经在地狱预订好了房间和床位,命运已经如此,我认了,不过人生短暂,下一世的事我是不考虑的,只要有生之年过得愉快就可以。”说完这句,人渣举杯。 驼背说:“黄兄弟还年青,如果用未来几十年来行善积德,那么改变来生的命运应该没问题。” “我应该怎么做?把钱财散尽吗?还是找个差人或者神父什么的做一番认真忏悔,把这些年来干过的坏事老实说出来?”人渣笑嘻嘻地,一点也不诚恳。 “古人云,富人想要进入天堂,就好像骆驼穿过针眼一样困难,散尽家财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倒也是个办法。”丁能说。 “你们的话我已经听到心里,眼下先这么混着,再过几十年,我保证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当个和尚或者牧师什么的,普渡众生,劝人行善。”人渣乐呵呵地笑着说。 麻烦 席间成崖余显得情绪不高,因为他已经听到风声,据说回去之后将会停职查看,甚至有可能遇到麻烦,因为甲乙丙丁四位手下目前都死掉了,一个也没能活下来,他们的家属在局里闹得厉害,要求严厉追究成崖余的责任。 如何才能让公众和上级以及四位手下的亲戚满意,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成崖余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弄才好,所以他坐在饭桌旁边的时候觉得食之无味,很是无趣,随便喝了点酒就开始发呆。 没人会高兴,驼背命不长久,装载机司机曾经被鬼上身,至今仍然有些犯晕,丁能和阿朱稍微好一些,但是一想起那些死于小凤和小菊之手的人,他们也觉得心情沉重。 看来在此次不幸事件当中唯一的受益者就是人渣,他的竞争对手没了,许多处曾经让他很感兴趣的荒山和鱼塘现在有可能轻松地弄到手,他的生意将有希望做大,他的组织必定会由此得到发展。 外面不时响起鞭炮声,有些死者已经被送往墓地,有一些还在,旧银山镇内的木匠非常忙碌,因为棺材的需求量突然间变得很大。 人渣明白自己并不怎么受欢迎,于是与大家告别,留下名片之后离开。 “案件已经破获,却没能抓到真凶,我怎么向上级交待此事呢?犯愁啊。”成崖余沮丧地说。 “告诉他们实情,这样做最轻松。”阿朱说。 “我已经告诉过他们,凶手是一帮死于几十年前的鬼,带头的叫做小凤和小菊,她们已经被天雷轰得魂飞魄散,不复存在。可是领导叫我重新编造一个案件经过,要突出我那些牺牲的手下的英勇顽强,以及高尚的品德,伟大的爱国精神等等,同时着重渲染对手的狡猾和邪恶,还有案件的难度以及面临的巨大危险,总而言之,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干净,同时矗立起我们伟大的形象。”成崖余说。 “真够麻烦的。”丁能叹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是无业游民,不必对谁负责,用不着像成崖余那么伤脑筋。 “听说好象让你找替罪羊似的。”阿朱说。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不排除这样做。”成崖余的话让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吧,看来为了公众的安全,应该让冤鬼索命的说法广为流传,这样一来某些人就不必为了平息所谓的民怨而伤脑筋,以免谁不幸被捉进去被弄成凶手。”丁能说。 牛公子 离开旧银山镇已经有些日子,丁能仍然无法忘怀那些死去的人,以及被天雷轰顶的小凤和小菊。 他们不在家这段时间,蓝蓉每天过来蹓狗,照看狗妈咪和四只可爱的小家伙,她非常喜欢它们,颇有些恋恋不舍,于是和阿朱商量了一番,蓝蓉带走狗妈咪和两只雌性的小狗,阿紫和另一只名叫胖丁的小男狗留下,这样就避免了它们近亲繁殖,弄出质量低劣的后代。 阿紫长胖了许多,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狗,谁见了都喜欢,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孩子们常常会过来问可不可以摸摸它。 然而阿紫并没有表现出比其它小狗更出色的智力,它同样会在屋子里撒尿拉屎,咬坏东西,偶尔还发脾气乱叫一阵子。 其它小狗喜欢做的事阿紫同样喜欢,它有时会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散步的时候看到比它个头更小的动物就会扑上去准备攻击,曾经有一次咬伤了邻居小孩养的兔子,还有一次去追逐一只野猫,结果被抓伤了鼻子,灰溜溜地跑回来。 担心阿紫患上可怕的传染病,丁能赶紧抱着它去宠物医院打针和处理伤口。 到目前为止,除了喜欢男明星图片这一爱好之外,阿紫跟其它的狗没有什么不同。 星期三夜里,牛公子登门拜访,他刚刚从泰国回来,准备接手庞大的家庭产业,因为他的两位弟弟已经妖化,确认无法治好,必须永远留在科学院里作为试验品接受研究。 见到丁能,牛公子张开双臂,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嘴里说想死你了,然后走向阿朱。 阿朱躲到丁能身后,满脸冰凉的表情,显然对牛公子的的热情有些反感。 “听说我溜走之后山京城发生了许多事,我的老爸失踪了,两位弟弟患了非常奇怪的重病,不得不呆在特定的地方接受治疗,我本来不想回来,因为刚刚买了两位十几岁的小妞儿,日子过得正爽,但是因为钱快要花光了,没办法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故乡。”牛公子坐在沙发里。 “现在你是淡牛锡集团唯一继承人,手里掌握的财富多到不像话,把那两位小妞从泰国接过来应该很容易。”丁能说。 “对,等到此间事情稳定下来,理出头绪,我会安排人过去把那两个小妞儿带过来,让她们帮我生一群孩子。”牛公子说。 小狗阿紫 牛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声问丁能,可否安排阿紫与他见一次面。 旁边看电视的阿朱说没问题,她打开了阳台门,让两只在外面晒太阳的小狗进来。 “阿紫在哪里?”牛公子色迷迷地笑,十分期待的样子。 “阿紫,还记得这位老朋友吗?”丁能对小狗说。 小狗阿紫冲上前,张开嘴咬向牛公子的小腿。 “啊哟,好疼,似乎咬破了,这下真是麻烦,得打狂犬病疫苗,也不知道现在的疫苗质量怎么样,是不是假货。”牛公子显得十分痛苦。 “咦,怎么回不,阿紫一向很热情,谁来家里它都欢迎,从来不咬人的。”阿朱觉得很不可思议。 “前几天才给狗狗打过疫苗,没事的。”丁能这样安慰。 这时牛公子突然反应过来,满脸惊讶地看着丁能,大声问:“你干嘛对着小狗叫阿紫。” “它就是阿紫,旁边那只黑毛多一些的叫胖丁,由于杰克和汤姆这两个混血杂种鬼得势,阿紫被抓到鬼街的地牢里,然后被强行送去投胎成为狗狗,于是成为现在这样子。”丁能说。 “我们根据雷大师的指点找到了重入轮回的阿紫,把它带回来养在家里,打算好好照顾它直到寿终正寝。”阿朱补充说。 牛公子的嘴张得非常大,可以轻松地吞下一只鹅蛋,他满脸惊讶,一只手伸在空中不知道放下来。 “我知道这对于你的是个沉重的打击,请不要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想开一些。”丁能说。 “阿紫投胎做了狗狗——这事太可怕了。”牛公子掩面而泣,泪水从指头缝隙当中流出来滴下。 “汪汪——。”阿紫朝曾经的情人大声叫唤,表情显得很凶恶,鼻子都皱起来,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也不知道它是否已经认出他。 “其实做狗狗也不见得就不好,也许阿紫很幸福。”阿朱说。 “你是谁?为何身为洋妞,却说一口标准的山京方言?”牛公子看着阿朱,目光里充满了疑问。 “忘了告诉你,她是阿朱,转世重生的阿朱。”丁能说。 “原来这样啊,真令人羡慕,相比之下我的运气显得很糟糕,你们相聚了,阿紫却变成了狗狗,并且还是男性狗狗。”牛公子显得很沮丧。 小狗阿紫 牛公子抱着阿紫,深情地亲吻它的脑袋,似乎有些感动,阿紫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他的嘴唇,似乎在报予同样的热情。 阿朱觉得很感动,站在一边观看着这对历经劫难之后重逢的情侣,眼眶有些湿润。 丁能却觉得这事很些喜剧色彩,如果不是担心别人的反应,他会大声笑起来。 强忍住笑是很痛苦的事,丁能只好低下头,把眼睛看着别处。 这时意外突然出现,阿紫在与牛公子热吻的过程当中,突然狠狠咬了他的嘴唇。 正沉醉在感动情绪当中的阿朱没来得及伸手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牛公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松开了抱着阿紫的双手,还好他控制住情绪,没有殴打或者用猛烈的动作应付如此局面。 阿紫没有松口,仍旧紧紧咬住牛公子的下嘴唇,它小小的身体来回晃悠。 鲜血淋下来,撒到阿紫的皮毛上,以及牛公子的西服前襟表面。 丁能赶紧伸手接住阿紫,同时焦急地呼唤:“乖乖,别咬他了,松开牙齿,马上给你吃鸡腿。” 似乎是这句话起到了作用,阿紫不再咬着牛公子的嘴唇,而是任由丁能把它抱到一边。 阿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牛公子的下唇有几个小洞,深色的血不断涌出来,看上去挺糟糕。 “快叫救护车。”丁能对阿朱说。 他心想这事真是糟糕,俗话说公子一滴血,穷鬼百条命,牛公子被狗咬伤,后果自然非同小可。 “没关系,我不生气,救护车也不必叫了,这点小伤死不了人,能治好的。”牛公子捂着嘴,鲜血从指头缝隙当中溢出。 阿紫伸出小小的舌头,若无其事地舔去沾在嘴周围的人血,似乎津津有味。 丁能看得心头直打鼓,如果阿紫从此喜欢喝人血,麻烦就大了,去哪里找这么多人血给它享用? “我在家守着狗狗,你送公子去医院。”阿朱说。 “好吧,就这样。”丁能点头。 “不必送了,保镖在楼下等着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事不会影响我对阿紫无比深厚的感情,等过几天伤好了我还会来看它。”牛公子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门口,临出门前朝丁能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小狗阿紫 阿朱用一片湿毛巾为阿紫擦拭嘴周围的血,轻轻弄干净它胡须上面的污迹,一边温柔地数落:“阿紫小宝宝为什么要咬人?刚才你的表现一点也不乖,算不上好狗狗,明白吗?” 阿紫依旧是傻乎乎的可爱模样,摇晃小小的脑袋,伸出爪子抓挠毛巾,大概认为主人在与它玩耍。 丁能也感到困惑:“阿紫为什么要咬牛公子呢?真是奇怪,它对待别人一向很友善,跟邻居的小孩子都能够一起玩,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它有这么暴力的表现。” “谁知道,也许它一直不怎么喜欢牛公子。”阿朱说。 “从前她没跟你说过什么吗?”丁能问。 “关于牛公子的评论应该是有过,可我想不起来了,那时我也是鬼,记忆很不可靠,总是容易遗忘。” “你的修炼进行得怎么样?”丁能问。 “这段时间重点学习了关于对付鬼和邪秽之物部分知识,有所启发,掌握了一些东西,如果再遇到像小凤和小菊那样的厉鬼的话,应该有能力保证自身安全,但是战而胜之恐怕有点困难。” “已经很不错啦。”丁能笑起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去参与那种事,差人怎么办案都与我们无关,安心过日子吧。” 傍晚,猛男和大帅还有蓝蓉登门拜访,五只狗得以全家团聚,十分热闹,在房间内跑来跑去,嬉戏打闹。 猛男摘下太阳镜,抱怨眼眶的青紫最近两天才彻底消失,这事想起来就生气,旧银山一游,吃了不少苦头,经历了一次穿越时空,然后又跟装载机驾驶员搏斗了一番并打败对方,算起来受伤最重的就是自己。 “能够穿越时空是多么难得的经历,真想体验一次。”蓝蓉羡慕不已。 “我正在努力修练,过些日子如果有进展的话,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当试验用的小白鼠。”阿朱笑嘻嘻地。 “把我送回到三天前就可以,买上些彩票,通过这样改变命运,赚大笔的钱,哈哈。”猛男开心地说。 “很可能你买了彩票之后中奖号码也会变。”丁能平静地说。 “不可能吧,历史难道这么不可靠?”猛男瞪大眼睛。 小狗阿紫 牛公子再次来访,嘴唇缠着纱布的模样有些可笑,他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丁能阿紫在不在家。 感觉像是一名追求某小妞的青涩男生,正在跟小妞的父亲说话一样。 “阿紫在睡觉。”丁能小声说。 “我可以进来吗?”牛公子立即压低了声音。 “请。”丁能微笑着说。 牛公子按照指点,把脑袋伸进房间里,看到了两只躺在宠物床上的小狗,它们紧紧挤在一起,十分可爱。 “如果不受影响的话,一般它们会睡一到两个钟头。”丁能说。 “可以把阿紫给我养吗?”牛公子问。 “不可以,我认为阿紫跟我们在一起会更快乐。”阿朱坚决地说。 “我可以给你们钱。”牛公子说。 “给多少钱都不行,这事没得商量。”阿朱说,“阿紫是我的好姐妹,我必须照顾好它,让它愉快的度过今生。” “我有钱,可以请最好的保姆来照顾阿紫,我会建立起一只专业的服务团队,让它享受到最幸福的生活。”牛公子说,“我可以为它建造一座专用的别墅,配备最出色的兽医和厨师,这样的条件你们无论如何做不到。”牛公子诚恳地说。 “我认为,阿紫需要的是我们的陪伴和友谊还有关爱,而不是什么服务团队和别墅还有一流兽医等等。”阿朱说。 “你们可以陪着阿紫一起住到我安排的地方,我猜想它确实更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它需要你们的陪伴。”牛公子说。 丁能犹豫片刻,心想如果沾阿紫的光住到别墅里也不错,但是这样的事感觉有碍于尊严,有些荒谬,并且阿朱也不会同意。 “请你放弃这个念头,阿紫就像是我们的孩子,我决不会把它送给任何人,也绝不会离开这里去你建造的宫殿里住。”阿朱十分干脆地回绝,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留。 “别忙着拒绝,慢慢再想一想,我认为你们将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能够获取巨大的好处,大家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都希望阿紫在做狗狗期间能够过得幸福愉快。”牛公子说。 “我相信维持目前的生活对于阿紫来说是最好的。”阿朱说。 复仇 牛公子扼腕叹息、仰天长叹,为无法获得阿紫的监护权而愤愤不平,他想不通为何丁能和阿朱不肯放弃一只小狗,虽然它是转世阿紫,但仍然是一只狗狗,与其同类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这时阿紫醒了,它跑到客厅,在地板中央撒了泡大规模的尿,接着后腿蹬了几下,做出掩埋的动作,然后伸了一个十分可爱的懒腰。 “我从来没发现一只狗狗竟然能够如此可爱。”牛公子感慨不已。 “狗狗小的时候全都很可爱,长大了就会认定某个主人,然后可爱的程度会有所下降,但是它将会表现得更加聪明,与主人更加亲密。”丁能说。 “你好象对狗很熟悉。”牛公子说。 “当然啦,我从前养过狗,有相关的经验。”丁能说。 “既然你们坚决不肯放弃阿紫,那么我只好安排人手提供某种帮助,我打算这样做,让几名保镖全天候守在这套房间外面,以防万一,宠物医师和厨师也是要准备的,这个小区里肯定有住宅出租或者出售,我可以找一套合适的住宅让他们呆着,随时为阿紫提供服务。”牛公子说。 “搞到这么复杂,至于吗?”丁能叹了一口气。 “完全有此必要,因为你们并不了解有些情况,我今天来此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据我得到的最新情报,宋僵养的情妇和儿女以及背后的家族请到了几位非常厉害的法师,打算对付你们,为宋僵报仇血恨。”牛公子说。 “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个,否则倒真是没准备。”丁能大吃一惊,心想这事果然没完没了,刚以为麻烦已经结束,一转眼事端再起。 “我并不怎么担心你们的战斗力,毕竟从前许多更厉害的角色都被你们打败,可是阿紫转世为小狗,缺乏自卫能力,我不希望它在某一次混乱的战斗当中莫名其妙的死掉。”牛公子说。 “你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幼稚。”丁能抬头正视着牛公子。 “我老爸死掉了,两个弟弟变成了怪物,剩余的那帮亲戚全都是白眼狼似的混蛋,一个个盯着我那点家财想捞些好处,我的依靠没了,为了保卫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必须迅速成熟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办法。”牛公子说,“在我呆在泰国期间,那些白眼狼从淡牛锡集团里偷走和抢走了许多的财富,幸亏集团的核心部分是上市公司,账务方面有一套不得不遵守的规则,监督机制还算完善,这让那些贪婪的家伙无法过分乱来,否则的话恐怕已经完蛋了。”牛公子说。 复仇 牛公子严肃地告诉丁能,根据搜集到的情报,已经知道牛贵财是怎么死的,但是这笔账会记到万道德那妖魔头上,不会责怪丁能等人。 丁能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位公子哥或迟或早会弄清此事,牛家的势力何其庞大,各行各业都有眼线和关系,各种机密文件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是秘密。 “我知道当时淡牛锡大厦内的事,老爸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其它东西,徒具躯壳而已,你们杀掉他其实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或者说是英雄壮举也可以。”牛公子说。 阿朱惊讶地问:“你从哪里得知这些情况的?” “在泰国期间我认识了一位华裔降头师,此人名叫篷猜旺,会说简单的汉语,看着很是有些能耐,貌似可以信任,临行前我说动他跟着回来。到了淡牛锡大厦之后,他通过与阴魂交流,然后又作法委托其圈养的小鬼去了一趟地狱,成功找到了我老爸的魂魄,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再加上在警局和其它各政府部门当中的熟人和朋友提供的情况,我大致明白发生过一些什么事。”牛公子说,“我能够辨别是非对错,我的老爸确实应该下地狱,那儿非常适合他居住,他干的坏事太多了,他跟妖魔走得太近,以至最终自己也变成了妖魔,结果被你们宰掉,你们做得对,确实应该如此。” “你头脑清醒,是非分明,这样很好。”丁能点头。 “我之所以选择站在你这边,是因为我对你们有信心,当年你们打败了万道德和拥有庞大势力的宋僵家族,现在肯定也能够在与宋家的对抗当中胜出。”牛公子说。 “看来这个世界真没有什么秘密,你能够弄清楚那些事件经过,宋僵的儿女和亲戚当然也有办法通过某种途径了解一切。”丁能苦笑。 “宋家的人在这个城市里数量众多,虽然身居要职的宋僵和宋钟完蛋了,可是这个家族当中还有其它很多有钱有势的厉害角色,现在他们团结一致,想要对付你和你的朋友。”牛公子说。 “关于此事你还知道些什么?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对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丁能问。 “我会把所知的情况完全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证,别透露出去你从何处得知这些事。”牛公子说。 阴谋 牛公子告诉丁能,宋僵的几位年纪较大的孩子是此次行动的主使者,他们联合家族中的其它几位对复仇很热心的成员,没事常常呆在一起商量如何展开行动,他们认定必须要找更厉害的法师和巫婆才能对付丁能等人,于是四处派人打探消息,最终确定了合适的人选。 据得到的情报,对方请到的人选有两位已经到达山京,分别是来自奥门的巫婆阿花,另一位来自吉隆坡的风水名家兼捉鬼天师阿勇,还有一位来自深山老林的神秘人物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据说似乎是一名道士,现在宋家正等待其露面,只要这位到达山京,就立即开始行动。 为了保险起见,还高薪雇佣了一伙杀手,同时买通了山京城内两伙黑道势力,要求与这帮人与法师紧密配合,一同对付丁能和猛男,还有大帅和成崖余,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只待主使者下达命令。 丁能暗自抽了一口凉气,明白这事不容易应对,弄不好就会光荣牺牲。 牛公子看了看表,低声说:“希望你们认真考虑如何对付这样的局面,我仍然认为,应该把阿紫交给我带走,那样显然更安全些。” 阿朱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我相信如果阿紫真能弄明白这一切的话,它肯定会选择跟我呆在一起面对麻烦,而不是逃避。” “我相信前世的阿紫肯定会这么做,可是今生它已经是一条小狗,它软弱而无力,根本无法照顾好自己,如果你们遇到麻烦,它很可能会完蛋。”牛公子说。 “我还是决定带着阿紫,有些发生在地府鬼街的事你恐怕不知道,阿紫很可能也是攻击目标之一,如果它的身份暴露的话,没准那些坏蛋会向它下手。”阿朱说。 “如果这样的话就更应该让阿紫接受我的保护,跟我呆在一起它会更安全。”牛公子说。 这时趴在阿朱腿上乱抓的小狗阿紫有所反应,它抬起头,朝牛公子汪汪叫,表情极为凶恶,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看到了吗?阿紫不怎么喜欢你,它显然更愿意跟我们呆在一起。”丁能说。 牛公子摇了摇头,满脸沮丧,慢慢站起来,递出一张名片:“好吧,就这样,我得走了,你们当心被被监听,需要帮助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拨最下面的那几个号码比较安全。” 阴谋 丁能站在阳台上目送牛公子走出楼口,在三名身材强壮的保镖簇拥下慢慢往前,然后钻进黑色的轿车里。 那辆公子爷乘坐的车起动之后,前面立即出现一辆红色的车开道,后面还跟着一辆褐色的越野车,可谓阵容强大,保护措施严密。 阿朱说:“这家伙干嘛这样喜欢摆排场?” “估计是跟那些大人物学的,现在随便一个什么有些权力的东西外出都喜欢弄个警车开道,大队跟班前呼后拥,已经形成流行风气,牛公子眼下是淡牛锡集团的继承人兼老大,这样的措施完全有必要。”丁能说。 “这样真有用吗?只能防着一般人罢了,如果身具法术的人想要对付他,很容易就可达到目的。”阿朱说。 “这个世界上身具道术的人恐怕也不怎么多,所以他只要小心提防普通的罪犯或者仇家就可以。”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到外面避一避,过些日子再回来?”阿朱问。 “我想一想,能去哪呢?”丁能拉着阿朱退回到房间内,关上了窗帘,“应该打电话给大帅和猛男还有成崖余,告诉他们小心提防。” 他摸出一只刚买来没几天的小灵通,心想用这玩艺儿打电话应该比较安全,因为刚买来,并且购买时没有留下实名。 他首先打给大帅,一般情况下,猛男会在那边。 电话接通之后,他把刚掌握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与大帅约定傍晚十八点在常常聚会的那家海鲜餐厅里见面,那儿旁边就是一处警局,估计谁想要行凶也会慎重些。 然后他与成崖余联系。 “哥们,要请我吃饭吗?”成崖余平静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内传出。 “行啊,请你吃整整一头猪都没问题。”丁能接下来把面临的麻烦告诉了成崖余。 “最近几天我听到一些来源于黑道的消息,说有神秘大亨在对付我和你还有大帅和猛男,看来确有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成崖余说。 丁能说了约定的见面地点,然后挂掉电话,回过头来一看,发现阿朱正在收拾东西,整理各种喜爱的化妆品和银行卡。 “你做什么?没必要这样紧张吧。”他说。 “我有预感,咱们得搬家才安全。”阿朱说。 出走 阿朱的理由是,这套房子价值九十多万,如果对方雇佣的法师杀到此处,大打出手,弄坏掉就可惜了,可能还会波及到邻居。 丁能觉得很难办,忍不住问:“如果不呆在自己家里,咱们还能去哪?” “到酒店住,或者度假村,要不跟成崖余商量一下,把拘留所里弄个清爽干净的单间让咱们住也可以。” “还是住度假村比较好。”丁能想,现在成崖余已经不是队长,被削职为一般雇员,安排拘留室的事多半已经无法做到,再说那地方怨气森森,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在其中受到折磨,根本不适宜居住。 “我带着这么些东西出门不算过分吧?”阿朱问。 “有些什么?” 阿朱指了身后和身边的三只行李箱,还有两只正打闹嬉戏的小狗,有些无奈地说:“里边床上还有一些。” “把银行卡和现金还有狗狗带着就可以,那些东西放着吧,咱们反正还会回来,这么多累赘在身边,跟人打架动刀子什么的会感觉非常不方便。”丁能说。 “你说的有些道理,还是别带这么多东西的好。”阿朱把箱子打开,开始翻捡,把一些不怎么喜爱的衣服挑选出来。 折腾了二十多分钟之后,阿朱指着一只箱子和几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子说可以了。 “能不能再精减一些,还有就是你的道法书籍和施法所需要的道具带上了吗?”丁能问。 “哎呀,忘记了。”阿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跑到房间内,把桃木剑和最近绘制的符还有一些香烛以及笔墨纸砚等东西抱出来。 又折腾了一个钟头,终于收拾好东西,丁能把阿朱打算带走的衣服大部分扔回到柜子里,只留了简单的几套,按照他的想法就连这几件也不想带,可是阿朱坚决要带着,没办法只好同意。 现在仍然是两只行李箱,但是重量较轻,阿朱也可以很容易拎着走。 两只小狗大概以为是例行的散步,兴高采烈地站在门口,等待开门让它们出去。 丁能驾车驶出小区,直奔与朋友约定的会面地点而去。 出走 夜间二十一点,丁能和阿朱还有猛男来到城市边缘一处度假村内,这里非常僻静,旁边是一个寺庙,前面是街道,侧边和后方是一片广阔的农田,全是塑料大棚,里面种了各种蔬菜。 猛男说五天前他和大帅还有蓝蓉曾经来过这里,当时打算去庙里烧香磕头,看着这里还算顺眼,于是就进来转悠了一下,吃了一顿饭,感觉还行,里面仅有两名四十来岁的妇女和几名小工,非常清静,估计藏身于此倒也不容易被发现。 奇)大帅和蓝蓉要回去收拾东西,然后与成崖余一道过来。 书)车子开到小型停车场内,一名小工站在门口大声问:“吃饭还是过夜?” 网)“打算住个十天半月。”猛男干脆地回答。 小工兴奋地把这个消息传达给身后的人,于是停车场上方吊着的电灯亮了。 丁能低声说:“老天保佑,千万别像旧银山镇那个农家乐一样闹鬼。” “说点吉利话行不?”阿朱说。 车门打开,两只小狗首先冲下去,度假村内的一只大狗跑出来,愉快地与两位小不点同类玩耍。 “狗狗交到朋友了。”丁能开心地笑起来。 “等蓝蓉的三只狗狗也来,这里会非常热闹。”阿朱说。 “蓝蓉说了,如果邻居那位大姐愿意帮忙照顾狗的话,她就不带着它们来了,因为怕有危险。”猛男说。 “也许我们应该把狗交给牛公子照顾,那样会更好些。”丁能说。 “太不自信了吧,我们当然能够保护阿紫和胖丁。”阿朱说。 丁能往车牌上挂了两个数字,认为这样可以让追踪者迷惑一阵子。 他们选择了一幢远离餐厅和服务员的二层独立住房,觉得这样可以保证她们的安全,以免发生战斗时波及无辜者。 丁能和阿朱一同动手,用一些符和道具在房屋周围布下一个简单的阵,以挡住可能出现的入侵者。 做完这一切之后,成崖余和大帅还有蓝蓉来到。 “感觉咱们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有了前面的故事,宋家应该怕我们才对,为什么还敢主动惹事生非找麻烦?就不怕咱们灭了他们满门吗?”大帅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我认为应该相信丁能刚得到的信息。”猛男说。 对策 大家坐到一起商量应该怎么办才好,讨论了一会有些不得要领,意见无法统一。 阿朱说:“嗯,先下手为强也是一种选择,不能总是等着对方杀上门来,我们可以设法灭了仇敌当中态度最强硬心肠最狠辣的那几个,这样一来,麻烦也就消除了。” 成崖余表示反对:“目前还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牛公子提供的情报属实,如果我们搞错了呢?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跟你们在一起做了不少事,可每一回的屠宰的目标都是妖魔之类非人生物,总而言之,我坚决反对向宋家的人主动下手,必须等到对方确实有行动,我们才可以自卫反击。” “就算等到对方杀上门来,与我们短兵相接的也是受雇于人的杀人和法师,反正幕后主使者是不会到第一线露面的。”丁能说。 “我们可以抓活口,然后通过审讯搞清楚谁是主谋,然后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成崖余说。 “难得你如此尊重法律,看来吃亏还是太少。”丁能摇头。 “要相信正义总是能够战胜邪恶。”成崖余说。 “你说的是一万年以后的事吗?”丁能问。 “别这么灰心和悲观,世界没那么糟糕。”成崖余说。 “听说你被降职了,现在干什么工作?”阿朱问。 “我在警局的太平间里打杂,负责协调法医和清洁工之间的关系,偶尔帮忙做点记录什么的,虽然环境恶心了一点,可是活很少,比较轻松。”成崖余说。 “听说山京城每年死于非命的和失踪的人有几千号吗?我还以为你会很忙。”丁能说。 “大部分死者都直接送去火葬了,烧成骨灰存放着,只有确实需要研究的那些才会留在警局的太平间里供法医钻研,比如死于刑事案件找不到凶手的,或者死者家属要求解剖的。”成崖余说。 “每天跟尸体打交道,想必生活很刺激吧?”阿朱说。 “我本来胆子就挺大,现在又被这样训练了一番,可以说是无所畏惧了。”成崖余得意地笑了笑。 “等宋家请的法师杀上门来,不知道会看到些什么恐怖的事,你如果到那时候还能够保持从容镇定,我就认为你真正变勇敢了。”丁能说。 对策 大帅提议每天到网吧里发帖子,把对手的阴谋揭露出来,让人们知道这帮人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哪找那么多吸引人来看的内幕材料?”丁能说。 “可以编造,也可以胡说八道,只要看着别太离谱就可以,硬说这家人全是性变态,男的都有兽恋情结,最喜欢雌驴和母牛之类大型食草动物,女的偶像全是杜十娘,每事就想着抱了珠宝投水淹死自己,总之没一个正常的。”大帅说。 “听着有趣,我支持你这样干。”猛男笑出声来。 “反正这旯旮的所谓上流社会就那么点破事,捞世界的方式方法都差不多,只要随便找几份比较辣的文章出来,改一改,把宋家的人名安插进去,拼凑一下再发出去,肯定能弄点事出来。”大帅说。 “咱们的对头有钱有势,我担心人家弄出一大帮七毛八毛,每天就蹲在网站里搞粉饰和美化工作,再联系一些网站编辑专门删帖,咱们无论怎么折腾至多也就能制造出一点点事端而已,没准还会被捉到,判个一年两年的,然后弄死在牢房里。”丁能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坐以待毙吗?”大帅问。 “就是,等着人家找上门来感觉很不聪明,太被动了。”阿朱说。 “感觉这里挺隐密,我们躲在此地,一时应该不会被发现吧。”猛男说。 “有法师出面,对方想找到我们估计不难,至多花掉几个钟头时间。”阿朱说。 “这么神?我们岂不是无处可逃?”大帅沮丧地说。 “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弄死那边的几个人,让他们知难而退。”阿朱说。 “不可以。”成崖余大摇其头。 阿朱摊开双手,仰天长叹,心里对于这些胆怯的家伙充满了鄙视。 一直不开口的蓝蓉终于说话:“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我认为这样好啦,一旦确定对方想要采取残酷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们也就不必考虑什么法律和道义之类,一切手段均可应用上,只要能够消灭仇敌,保护自身安全就行。” “如果对手第一轮行动就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我们全部消灭掉,那样如何是好。”猛男说。 “这不可能。”阿朱和丁能异口同声。 这时外面响起了噼啪声,仿佛小鞭炮爆炸,与此同时红色光芒一闪而过,显然有情况。 众人的交谈立即停止,成崖余跳起来关了灯,丁能把阿紫和胖丁抱在怀里。 草木皆兵 阿朱小心翼翼地走到空前查看,过了一会儿,她告诉大家警报解除。 “发生什么事了?”蓝蓉问。 “嘿嘿,不好意思,我设的阵法反应过分灵敏,刚才有一只路过的老鼠不小心触发,现在尾巴被弄断了。”阿朱说。 众人凑到窗前观看,发现果然有一条老鼠尾巴落到水泥地上,还有一些血迹。 “可怜的小老鼠。”蓝蓉叹息。 “真厉害,连老鼠都无法进来。”成崖余啧啧称羡。 “如果有人走进来会不会遇到麻烦?”丁能紧张地问,因为他想起了度假村的服务员。 “会有一点小问题,如果穿着拖鞋的话,可能脚趾会被炸伤。鞋子足够结实的话就没事,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跟她们说过,没有听到召唤不许进来。”阿朱说。 “这就好。”丁能长出一口气。 “如果这两只狗狗跑出去会不会有危险?”蓝蓉问。 “没事,我在它们身上施过法术。”阿朱说。 “哇,居然有敌我识别功能,了不起。”成崖余惊叹不已。 “感觉我们是不是紧张过度了,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大帅说。 “嗯,是应该放松一些,别弄得敌人还没杀过来,咱们已经死于精神紧张,那样的话就太可悲了。”猛男点头。 “来,喝酒。”成崖余招呼大家回桌子旁边。 蓝蓉和阿朱抱着小狗到一边说话去,四位男士则开始打牌,谁输了就喝一杯啤酒。 一直玩到夜间零点,众人睡意袭来,于是散去各自回房间休息,成崖余建议轮流值班守夜,但是阿朱说用不着,有外面那些东西守候着不会有事,只需要睡觉时警醒一点就可以。 一夜无事,早晨推开门一看,这幢小楼外面的水泥地板和草地上死了四只老鼠,十几只癞蛤蟆。 度假村的小工气乎乎地站在停车场内向店主汇报,说是小花猫的腿不知被谁打伤了,血淋淋的。 丁能赶紧拿上扫帚,把老鼠和蛤蟆的尸体扫起来,装到袋子里,隔着围栏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内。 阿朱摇摇头,说必须调整一下阵法,以免误伤可怜的小动物。 草木皆兵 一个星期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成崖余在第三天中午离开了度假村回警局,因为上级命令他必须去上班。 阿朱和蓝蓉每天勤于修炼倒也无所谓,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则颇感无聊,他们每天坐在鱼塘边钓鱼,弄起来十条至多留下一条,大部分扔回到水里,因为吃不了这么多。 夜里他们邀约店主凑齐人数打麻将,较量了两夜,结果店主输得一塌糊涂,怀疑中计,不愿意再与他们打牌。 生活非常单调,于是他们只好把大部分时间消磨在电脑旁边,钓鱼的同时看电影或者通过网络与人聊天,夜间喝酒的同时玩游戏。 “我怀疑,到底有没有仇家找咱们麻烦这档子事,那个牛公子会不会胡说?”大帅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反正回家去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在这里长住下去,大家凑在一起喝酒聊天倒也热闹。”丁能说。 “我想做点生意什么的,前些天还去看过蛇江公园旁边的一家酒吧,如果对方肯少收一点转让费的话,已经盘下了。”大帅说。 “开酒吧多烦人啊,买点股票做长期投资吧,有些质地不错的目前已经很便宜,分红都比银行利率高了。”丁能伸了一个懒腰。 “就算什么都不干,这辈子也没什么大问题了。”猛男说,“干嘛还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你真没志气,就算混不到巴菲特那样的境界,起码也得成为亿万富翁吗。”大帅显然对这样没有野心的人生观很是有些鄙视。 这时度假村的一名小工在餐厅那边大声喊:“你们的菜做好了,请赶紧过来享用。” 丁能感觉有些奇怪,因为这名小妞说话的声音与往常明显不同,以往她中气十足,悦耳动听,这一次却明显有些走调,仿佛谁捏住了她的鼻子似的,虽然音量仍旧很响,但就是感觉别扭。 猛男和大帅没有察觉,他们站起来,慢慢走向餐厅位置,准备开动。 丁能抢上前几步,想看个清楚明白,以确定自己的怀疑是否多余。 小工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头向下垂,两只手臂拖在身前,看上去好象脖子里拴了一条无形的绳索往上吊着她。 怪异 那位叫人吃饭的小工怪异的外部特征非常明显,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阿朱示意众人退回到小楼内,因为这幢楼的外围布置了阵法,可以抵挡一阵。 现在只有丁能和阿朱仍然站在外面,其它人全都回到房间,隔着玻璃往外看。 小工皱起眉头,语气显得很不高兴:“你们快来吧,待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丁能认真看了看几十米外脸色苍白的小工,摇了摇头,大声回应:“把菜送到这边来,就象前些天夜里那样。” 前面有几个夜里他们感觉饥饿于是叫人煮了饺子送过来吃,这样的事发生过好几次。 小工缓慢的点头,说没问题,马上就来。 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餐厅内几名小工和两位中年妇女动作很怪异,她们行动的频率非常缓慢,仿佛在梦游或者是练太极拳,她们从桌子上搬起盘子和碗,放到大托盘内,这样简单的事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显得很困难,汤泼撒到地上不少,碗筷掉下,然后一名小工弯腰缓缓捡起来。 丁能赶紧拉着阿朱的手回到小楼的客厅内。 “怎么会这样?”猛男惊讶地问。 “那小妞被邪物上身了,意识与远处的另一种东西相通,估计其它人也这样。”阿朱说。 “要不要冲出去跟她们斗一场?”猛男问。 “跟这些可怜的女人斗吗?你可真会选择对手。”蓝蓉笑起来。 “她们已经中邪,很可能力大无穷,就像那些妖魔一样危险。”猛男严肃地说。 “没必要这么紧张,该来的总会来。”丁能说。 “期待中的对手终于来了,我们很可能已经被包围,得换个地方度假才行。”阿朱很平静。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成崖余,我担心他那边也会遇到麻烦。”猛男说。 “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阿朱此时明显成为了众人的领袖。 三名小工摇摇晃晃端着大托盘走过来,她们把全部的菜肴带上,慢慢靠近小楼,行走的模样很奇怪,总是磕磕绊绊,但却不肯摔倒。 两名中年妇女站在餐厅门口,无精打采地望着这边,她俩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刚刚死掉送进冰箱内的尸体。 怪异 猛男拿起了菜刀,大帅手执铁棍,这两位显得非常紧张,反倒是蓝蓉比较镇定,虽然她随身带着几把家传的好刀,但是不急于拿出来。 “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弄伤或者弄死了这几位女子,我们就成为通缉犯了。”丁能说。 “她们的模样很恐怖,一看就不是人。”大帅说。 丁能拿起数码摄像机开始拍摄,他觉得这样的镜头很不错,应该留下。 “有办法救她们吗?”蓝蓉问。 “估计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对手就会放过她们。”阿朱说。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她们的身体会不会受到不良影响?”猛男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最近几天他与其中一位圆脸的小妞打得火热,没事就搂搂抱抱的玩青春放纵游戏。 “肯定会有一点,她们的体质在一段时间内会变弱,比从前更容易生病,夜里睡觉多半会做一些怪异的噩梦,寿命或许会减少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阿朱说。 “这帮王八蛋真坏,直接过来找咱们不就可以了吗,干嘛要伤及无辜?”猛男很气愤。 “对方很小心也很慎重,担心出师不利,所以先搞点名堂来做试探性质的进攻,想借此摸清我们的底细。”阿朱说。 “怎么办呢?要不要我们几个先冲出去大战一场,把这几名怪女人制服。”大帅说。 “不必这么做,再观察一会儿,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花样,然后我会带着大家进入另一个空间内,往其它地方出去。”阿朱说。 三名小工端着菜走近小楼,进入到阿朱所布置的阵法内,似乎受到某种莫名其妙的影响,只见她们的身体突然猛烈抖动了几下,一只装了汤的大碗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显然有些什么东西干扰到了她们的精神,她们部分意识清醒过来了,三个人的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显然感觉到一些无法理解也无法说清楚的怪事。 由于职业习惯的缘故,三位小工尽管状态极糟糕,但是并没扔掉托盘转身逃跑,也不曾大喊大叫。 她们相互看了看,然后大步走进房间,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手和身体的其它部分颤抖得厉害,仿佛马上就会被捉住送去枪毙似的。 莫名其妙 众人站在客厅内靠墙壁位置,注视着三名送菜进来的小妞。 她们送来的菜完全就是一团糟,鸡汤里飘浮着鸡毛和鸡屎,一只鸡被砍成几大块躺在碗里,几乎没有拨过毛,可以肯定没有弄熟,因为露出的肉是红色的。 粉蒸肉里有一只用过的套子,前端还装着一些混浊的液体,与肉块完美地堆放到一起,看上去很像是某种装饰。 米饭没煮熟,完全是一些生米盛到碗里,其中混了一些碎石和沙子以及黄豆壳,还有几只生龙活虎的黑色小甲虫在爬动。 四喜丸子根本没有形状,感觉像是一些黑乎乎的泥混合了烂菜叶,其中一只大盘子里干脆放了一双旧拖鞋和一只脏兮兮的袜子。 这样的胡作非为显得有些喜剧色彩,丁能很想问一问,放在盘子里的拖鞋和袜子叫什么菜名,该不会是三寸金莲吧? 三名小工在进入到阿朱布的阵之后理智渐渐恢复,脸色不像刚才那么苍白,放下菜的同时,她们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这是李大姐做的菜吗?为何这样?”一名小工显得很诧异,对于自己居然端着这样的东西走进来感到困惑。 “没什么,放着吧,照样付钱。”丁能若无其事地说。 “我们重新做一份送过来吧。”另一名小工诚恳地说。 “没关系,我们反正要走了。”丁能说。 阿朱轻声嘀咕了几句咒语,然后走到三名小工面前,微笑着说:“待会好好睡一觉,接下来的几个月当中,注意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比如鱼和鸡肉还有鸡蛋牛奶之类,这样会恢复得快一些。” “刚才你怎么了?还记得发生过的事吗?”猛男问那名与他有过较亲密关系的小妞。 小妞满脸茫然,随后又变得强硬:“我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间屋子里,非常奇怪,老板娘说过你们有些不对劲,看来是真的,别以为我好欺侮,我二哥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很厉害的,曾经砍过好几次人,你们别再干坏事,否则我就请二哥出面了。” “胡说些什么,这事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全都是好人。”猛男气急败坏地解释。 “我相信你是好人,其它的可就难说了。”小妞嘀咕。 “没什么了,记着我刚才的叮嘱。”阿朱示意丁能付账。 莫名其妙 丁能把一些准备好的钞票递出去,说是今天的住宿和饭菜钱,请小妞拿去交给老板。 三名小工拿起空空的托盘往外走,她们脸上堆满了困惑,显然弄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把这样的东西送进来,而且对方还显得一点也不介意。 她们加快脚步往外走。 离开阿朱布下的阵之后,她们的动作立即慢下来,脸色恢复苍白,四肢再次变得僵硬,表情呆滞,花了大约两分钟才走回到餐厅内。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另找机会与对方较量,以免波及到其它人。”阿朱说。 “走吧,换个地方吃饭去。”猛男说。 “别忘记了自己的东西。”大帅提醒同伴。 蓝蓉四下看看,说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确实如此,虽然最近过了几天轻松日子,但是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离开这儿的准备。 丁能把两只小狗抱起来,放到一只包裹里,挂到他的脖子上。 “大家把胳膊挽到一起,以免拉下谁。”阿朱准备发功。 五个人站到一起,围成团,相互紧紧挽着手臂。 红光一闪,众人本能地闭紧了眼睛,只觉得周围的气温下降得厉害,冷风嗖嗖,不由得怀疑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自己到了格陵兰岛,旁边就是爱斯基摩人的冰屋,以及正准备用自家女人招待来客的当地居民。 猛男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丁能睁开眼,查看四周的情况,发现自己仍在度假村的小楼内,桌子上仍旧是那些无法食用的菜肴。 其它人也睁开了眼睛。 “咦,我们还在这里,没移动地方,太奇怪了。”丁能惊讶地看了看阿朱,心里不禁怀疑她的法术是不是出现了某种差错。 “阿朱,别灰心,再来一次,你一定能行。”蓝蓉大声安慰。 阿朱面带微笑,脑袋偏向一边,看着同伴不出声。 “你们眼力真差劲,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难道没感觉风很大吗?这幢房子目前对我们而言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成为了某种幻像。”猛男信心满满地说,同时伸出一只手摸向面前的椅子,在众的诧异的目光中,他的手掌穿透了看上去很坚实的木质靠背。 鬼上身 众人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已经进入另一个空间内,这里风挺大,除此之外找到不任何与原来身处的世界有不同之处。 蓝蓉开心地笑起来:“哈哈,阿朱真厉害,这么轻松的把我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里有没有可怕的怪物或者妖魔?”大帅显得有些紧张。 “这儿什么都没有,我仅仅只是让大家转换了一下时空维度而已。”阿朱说,“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原来那个空间的一切,但是别人看不到我们,也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现在最适合我们做的事是什么?应该是侦察吧?”猛男说。 “对,我们可以到仇敌那里看看情况,也许能够有所发现。”阿朱说。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可以飞吗?”猛男乐滋滋地问,显然认为阿朱应该无所不能。 “飞不了的,我不是神仙,你也不是鸟儿。”阿朱说。 五个人开始往外走,由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穿过敞开的门出去,而不是穿墙。 他们走到餐厅外面,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三位小工和两名中年妇女。 丁能惊讶地发现,她们每一个人的背上都趴着一只面目青紫的幼年小鬼。 显然是小鬼控制了她们的意识,让她们傻乎乎地胡作非为。 可是丁能不明白,自己的阴眼有时会无法看到某些生命场频率严重不合拍的阴魂,但是阿朱却可以看见所有的鬼,为何先前没有发现这个情况? 餐厅内的五名女人慢慢悠悠地走去,加工食物,偶尔傻乎乎地笑一笑,她们仍旧像先前那样乱来,从大块的生猪肉上随便切割下几片,扔进一堆没有洗过的芹菜里,然后用手指揽动几下,抓到盘子里,似乎一个菜肴就弄好了。 中年妇女举起菜刀,把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齐腰斩成两段,不顾弄断的鱼肠子里流出的脏污,把仍在动弹的鱼扔进一只沸腾的大锅内,然后又扔进去几块带着泥土的姜,还有整根未清洗过的大葱。 趴在她们背上的小鬼模样很怪,与一般所见的阴魂完全不一样,这些鬼的面目呈现轻微的腐烂,其外部特征全都差不多,像是经历了相同的折磨而死掉,也好象是同一条生产线上遵循相同的手法制作出来的产品。 丁能仔细观察五只小鬼,大致估计他们的死时的年纪约在六岁上下,生前面部受到某种故意的损害,泼了硫酸或者是用某种刀具切割过。 鬼上身 明白无法解救这些倒霉的女子,帮不上忙,所以丁能等人往外走,估计制造麻烦的人会在附近不远处,得赶紧去寻找。 对于目前所处的状态除阿朱之外的每个人都感到很新奇,不停地做各种试验。 蓝蓉尝试穿透一棵树,成功之后开心地笑个不停,觉得非常有趣。 猛男把手伸进水池里,然后发现皮肤上什么也没有沾到,依旧保持干爽状态。 大帅试图捡起地面上的一只硬币,却无法做到。 丁能尝试钻到土里,他首先把一条腿伸进去,然后是另一只,努力了一下之后,发觉至多能够让土的表面淹没到小腿处,想再钻进去一些已经无法做到。 阿朱告诉他,土地有一种特殊的属性,即始终保持稳定,不怎么会发生变化,就算转换到另一个空间也是如此,所以有入土入安的说法,尸体埋在土壤内,一般情况下其阴魂就能够比较安心地上路。 “怪不得。”丁能恍然大悟。 “你想做土行孙吗?”阿朱笑问。 “土行孙那么丑,哪比得上我。”丁能洋洋得意。 众人走出了度假村,来到街上。 放眼望去,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非常热闹,现在正是收工吃饭的时候,劳动的人各自离开工作场所。 “感觉真奇怪,看着什么都没变,一切依旧,只是我们变了。”丁能感叹不已。 “嘻嘻,我很厉害吧?”阿朱得意地笑。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了不起。”丁能认真地说。 猛男走到一名行人身前,使劲做鬼脸,把嘴张得非常大,舌头伸出来。 行人看到,直接往前,穿透了猛男的身体,或者说是猛男穿透了行人的身躯也行,反正都没错。 这会丁能发觉问题所在,走过一家餐馆门,明明厨师在大锅炒肉酱,应该有浓郁的香味才对,但是什么也嗅不到。 他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于是走上前,把鼻子凑近那些冒出热气的酱和猪肉,大力呼吸,却发现仍旧什么味道也没有体验到。 “真想吃一碗肉酱米线,我有些饿了。”猛男说。 “得忍住,这个层面内无法找到食物。”阿朱说。 “早知道应该带一些零食在身上。”猛男嘀咕。 “喏,这儿有一包火腿肠,你跟阿紫和胖丁分享吧。”蓝蓉从包里拿出东西递给猛男。 巫婆 沿着大街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家装修比较高档的餐厅外面,丁能看到停车场内有一辆悍马,走近些看了看,他猜测很有可能是仇敌的座驾。 这时阿朱也有所察觉,她指着三楼一个冒出淡淡青烟的房子说其中可能有法师在施术。 “可是目前我们在另一个空间内,有什么办法可以伤害到他们吗?”丁能问。 “先过去看看,不必着急。”阿朱说。 走进餐厅,果然看到了正主,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分别是宋僵的两名儿子,一个叫做宋范,一个叫做宋精。 当初丁能对宋僵的家里人做过一番认真的研究,知道其大部分子女和情妇的特征。 根据记忆,宋精和宋范目前应该十九岁左右,这哥俩从前没有来往,各自陪伴在母亲身边,自从宋僵完蛋之后,他们为了多分得一些财产而走到一起,关系极为亲密。 丁能走过去,站到宋精身边,听这两位交谈。 “阿勇师傅不肯跟阿花婆婆合作,没办法,只好让他留在家里,由我们带着老太婆过来,这帮家伙真是的,一点不懂得团结一致,老想各自为战。”宋范说。 “老巫婆在房间里折腾了一个多钟头,不知道她玩出什么花样了。”宋精说。 “操,本来很简单的事,老太婆偏要搞得如此复杂,我说带着那帮杀手过来,与黑帮分子一起动手,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下子搞定那群恶棍,可是老太婆却说她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处理一切,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宋范说。 “也许老太婆很厉害,确实可以解决问题。”宋精说。 “怎么可能呢?丁能一伙的战斗力肯定非常强,否则咱们老豆和牛贵财早搞定了,何必弄到现在我们来伤脑筋。”宋范摇头。 旁边的丁能心想,这两个公子哥倒也不是草包,多少有些智力。 猛男凑近桌子,朝摆在上面的茶杯里吐口痰,同时举起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公子,但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目标的脑袋,什么作用都没有。 蓝蓉拨刀在手,往宋范心脏位置刺去,同样毫无用处。 阿朱说:“到楼上看看那位巫婆去,摸清对方的底细,看用什么办法能够打败她。” 巫婆 阿朱带领众人走上三楼包间内,找到了名为阿花的巫婆。 这人并非老太婆,看上去年纪大概也就四十几岁到五十岁之间的样子,脑袋上包裹了一大片花围巾,眉毛纹过,看着很别扭,眼睛周围纹过蓝色的眼线,嘴唇四周是唇线,看来她对自己的脸很重视,下了不少的功夫拼命折腾,但是效果很一般,肤色阴暗泛青黑,皱纹挺多而眼泡很大,看上去就像一名打扮得有些过分的城市中老年妇女。 阿花的身材比较纤瘦,看着倒是有些像年青人,可是她的手背和脖子还有面部泄露了真实的年纪。 出乎预料,这位据说很厉害的巫婆在织毛衣,双手的动作飞快,眼睛却看着电视机,两只光溜溜的脚则泡在一盆热水里,水中飘了几片菊花和玫瑰花瓣,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草。 她在看一部很土并且很虚假的战争剧,里面的鬼子一个比一个傻,就像稻草人般被英勇的国军挨个砍杀,但是她看得非常专心,根本就是目不转睛。 丁能满腔困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居然看到了这样一位婆娘。 阿朱说:“那盆水应该是一种媒介,维系着她与那些小鬼的联系,还有那几柱香,冒出的烟很浓,估计里有一些特殊的材料,由于嗅不着味道,我也无法确定。” “没走错地方吧?看着她不像是巫婆。”丁能说。 “她是巫婆没错,看到没有,她手腕上那一串细珠子模样的东西是小孩子的乳牙,她的耳环也是牙齿,看上去很邪门。”阿朱说。 丁能不禁想像,可怜的小孩子被吊在空中,这位阿花手执铁钳,从小孩嘴里一只接一只拨出牙齿,对于哭喊和哀求声置之不理。 想到这里,他怒火中烧,恨不得跳回现实世界里一刀捅死这巫婆,接着大卸八块,然后把她扔到郊外让苍蝇享受。 猛男说:“趁着这巫婆独自一个,我们回到现实空间内,把她弄死,这样就少一个敌人。” 阿朱摇头:“不可以,如果我们现在回到正常的世界的话,对方能够感知的空间当中的能量波动,然后采取某种措施对付我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再看情况。” 巫婆阿花仍在看电视,同时两只泡在水里的脚相互搓动,她显然已经泡了好一会儿,因为脚面的皮肤都泛白和起皱了。 “我讨厌她,憎恨她,我要为那些无辜被拨去牙齿的小孩子报仇。”蓝蓉气呼呼地说。 死老太婆 阿朱平静地说:“别这么义愤填膺的,那些牙是从死掉的孩子嘴里弄出来的。” “你能肯定?”蓝蓉问。 “嗯,源自死人的东西与来自活人的明显不一样,散发的气场不同,我能够确定。”阿朱说,“倒是那些小孩子怎么死掉的应该搞清楚。” 这时巫婆阿花察觉到什么,她的目光离开了电视机,转向五个人这边,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来了,我听不到你们说话,但是能够感觉得到,这样也挺好,以免大家一见面就大打出手,那样的事太有辱斯文。” 大帅骂:“死老太婆,丑得跟鬼似的,还装腔作势。” 阿朱举起一只手,示意同伴噤声。 很显然阿朱感觉到什么,这位巫婆恐怕比想象的更厉害,居然能够察觉到另一个空间内的对手。 名叫阿花的巫婆对着丁能所在方位说:“肯出来露个脸谈谈吗?” 丁能发现自己的目光与巫婆无法对上点,由此肯定她只是有些模糊的感觉罢了,谈不上真正的感知,他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说:“我们坚决不现身,这样有助于保持神秘感,让这老太婆愁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最后由于困惑而死掉。” 阿朱点头:“对,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此前没准做过什么布置,如果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中,恐怕会中了她的奸计。” 猛男朝巫婆大力竖中指,做鬼脸,吐口痰,然后愤愤不平地说:“臭老太婆,这一次便宜你,让你多活几天,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巫婆似乎感应到什么,表情变得严肃,冷冷地说:“我感觉到深深的仇恨,你们为何这样讨厌我?因为我老了不怎么漂亮吗?还是因为我想杀掉你们然后打散你们的魂魄,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其实我是想帮助你们尽早得到解脱,离开这个世界,到达幸福的彼岸。” 丁能心想这老太婆是不是有些精神不正常,她想害人,被人仇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难道引颈待戮并且无怨无悔才对头吗? 只有传说中的某组织的忠实信徒才能做到这样的事,但是仅见于某些不着边际的宣传材料和一部分教科书,反正现实当中没领教过,倒是坠落和腐朽的例子满世界都是,不胜枚举。 死老太婆 蓝蓉问:“阿朱,你有没找到这巫婆的弱点?” “她既然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肯定会刻意掩饰,想找到可以利用和攻击的方面看来已经不可能。”阿朱说。 “我想不出,假设现在有两个壮汉手持大刀突然闯进来,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削这老太婆的脑袋,她有什么办法抵挡?”猛男说。 “反正她会有办法,要么无法杀死她,或者会发现自己的刀掠过一个幻影,结果没有能伤害到她一根头发,接下来麻烦却出现了,总而言之,如果这老太婆这么容易死掉的话她早就完蛋了,不可能活到现在。”阿朱说。 “你认为她年纪有多大?”大帅问。 “估计在一百岁左右,反正不少于八十岁,这个我能够确定。”阿朱的语气非常自信和严肃。 众人离开了巫婆阿花所在的房间,走下楼去。 刚刚拿到驾驶证才有两个多月的猛男和大帅对于停在院子里的悍马很感兴趣,钻入其中欣赏了一番。 大帅有一个令人欣喜的发现,他看到遥控钥匙扔在座位上。 “我认为咱们应该立即现身,把这车偷走,打击一下宋精与宋范的气焰,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好惹的。”猛男提议。 大帅表示赞同:“我们弄走这辆车虽然宋家不会心疼,因为他们钱太多,可是却能够让他们对巫婆阿花产生不满情绪,如果可以成功挑起内哄的话就太好了。” “如果成崖余知道我们这么乱来,肯定会生气。”蓝蓉说。 “想这么多干嘛,到时候把车子停放地点告诉成崖余,让他立一大功,然后就可以升职了,不必再去太平间打杂。”猛男说。 “行啊,就这么办。”阿朱转头看了看三楼,确信巫婆没有追出来,于是钻入车内。 丁能只好跟着她钻进去。 然后光芒一闪,五个人再次回到现实世界,猛男洋洋得意地启动了发动机,驾车快速驶出了大门。 “这车瞅着真舒坦,如果是我的就好了。”大帅感慨不已。 灭鬼 丁能摸出几片专门用于伪造车牌的数字金属片,让阿朱用意念将其运送到外面挂上,以迷惑可能出现的追踪者,他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因为他们弄到手的车是悍马,这样的玩艺儿整个山京城至多也就有十几辆,如果再考虑到车身颜色,估计警察会很容易找到这车,也许驶出几个路口就会被堵下来。 但是有阿朱在,他对此并不担心,她可以带领大家穿越到另一个空间内,摆脱追踪者,如果方便的话,甚至可以把这辆车也弄进其它空间。 但是出乎预料,开出十几公里,已经深入到市中心,仍然没有被警察拦下。 “咦,真奇怪,难道那两个小混蛋至今仍然没发现丢失了车?”大帅说。 “不太可能吧,他们距离停车场很近,猛男开车时踩油门太狠,发动机声音那么响,只有聋子才会听不到。”丁能说。 “早知道应该让丁能来开车,他手艺更好一些,也许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猛男说。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太低估鬼的能耐。” 丁能转头一看,发觉第二排座位后部有两只五岁左右大的小女鬼,她们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抹过石灰浆的墙壁。 猛男回头看了一眼,发觉两只小女鬼之后大吃一惊,差点把车开上人行道,幸亏大帅及时伸手拉住方向盘。 “哥们,别紧张,不就是两只鬼吗?没啥大不了的。”大帅赶紧安抚猛男的情绪。 “小妹妹,你们好。”丁能微笑着说,他觉得不必太当回事,仅仅只是两只年幼无知的小鬼罢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应该可以感化她们,至少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我们死了五十多年,你应该叫我们老奶奶才对。”小女鬼有气无力地说。 蓝蓉抽出了家传的宝刀,上面煞气腾腾,对付一般的阴魂非常有效。 “是那个名叫阿花的巫婆派你们来的吗?”阿朱问。 “是又怎么样,阿花叫我们杀掉你们,一个不许剩。”小女鬼平静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呢?”阿朱问。 “就像这样弄。”小女鬼不知怎么弄,往哪里突然抓出一把刀,举起沿站车子内饰划了一下,立即弄出一道狭长的口子,显然这刀非常锋利,几乎可是说是无坚不摧。 灭鬼 丁能大吃一惊,手里的灭灵符扔出去,击中一名小女鬼的脑袋,只见火光一闪,小女鬼身上立即燃起蓝色的火焰。 这火焰非常奇特,看着很亮,模样像是纯酒精被点燃之后的情形,但是却没有发出热量。 丁能感觉到奇怪,记忆里曾经用过好几次灭灵符,效果与这一回完全不相同。 没有被灭灵符袭击到的小女鬼试图弄熄同类形体表面的火焰,但是她的双手拍上去之后把自己给引燃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只小女鬼发出惊恐的尖叫,然后渐渐烧没了,只留下一小堆灰烬。 “感觉那个阿花什么的不难对付。”蓝蓉说。 “也许是她还没有使出终极杀手锏。”阿朱说。 “刚才或许应该把我们当中的某个人扔回现实世界当中,看看能否宰掉那个老太婆。”大帅说。 这时猛男突然重重踩下刹车,阿朱和丁能撞到前排座位后部,大帅由于坐在前排,系了安全带,倒也没事,蓝蓉的额头碰伤了,皮肤有些发红,估计过一会可能要变得青紫。 “刚才我看到路上有一群像是上幼儿园的小孩子牵着手横穿过去,有十来个,她们仿佛突然出一,一个个昂起小脑袋朝我笑,所以我本能地狠踩刹车,但是仍然撞上了其中几名,转眼一看,原来路上什么都没有。”猛男说。 “我也看到了与你所见相同的景象。”大帅点头。 丁能和阿朱由于把注意力放在后面,所以没发现前方的情况,蓝蓉刚才也在观察小女鬼完蛋之后留下的黑色灰烬。 猛男再次踩下油门,驾车继续前进。 “我们去哪呢?”大帅问。 “去黄泥巷,我打算进入地府鬼街,回当年的旧宅里弄些练形池水出来,用于对付某些难缠的怪物。”阿朱说。 “好的,这就去。”猛男左转,驶往黄泥巷方向。 眼看快要到达黄泥巷外,依然没有警察前来追踪,众人觉得这事很奇怪,有些不可理喻。 难道差人们全都休假了?似乎不太可能。 也许是那两位公子爷没打算报警,因为他们不在乎,一辆悍马H3在他们眼里算不上什么,就跟小白领丢失了一辆旧自行车差不多。 再入鬼街 现在的黄泥巷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绿树成荫的古旧街道已经成为一片待开发的工地,到处是新挖出来的沟,十多台装载机和挖掘机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 很显然那些居民英勇顽强的抵抗以彻底的失败告终,他们没有能够保护自己曾经的家园。 一年以后这儿将会出现一个崭新的商业城,由十几幢高层建筑组成,淡牛锡集团将会从中获得大笔的利润,许多相关的人会因此致富。 按照某些人固执的观点,城市将会因此变得更漂亮,更现代化。 被赶走的当地人将来会住进大厦当中的某一套房子,然而土地没有了,永远失去,再也无法夺回来。 阿朱指着一堆木料与钢管之间的空地说往那儿开过去。 一阵大风吹过来,灰尘漫天飞扬,视线模糊了。 当心撞到那些杂物,于是猛男减慢了速度,驾驶着车子开进阿朱指定的位置。 丁能不禁猜想,这些大风是不是阿朱制造出来的,她的能力越来越强,高深莫测,想让别人看不到这辆车消失在工地上应该不难。 眼前红光掠过,当众人的眼睛适应了之后,发现已经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悍马车出现在地府鬼街的街道中央,周围是来来往往的游魂,他们迅速围拢过来,观看这辆车,大部分鬼的表情都显得很诧异,毕竟看到来自人界的东西是极难得的经历,何况还是一辆比较拉风的大家伙,虽然有些暴发户的气息,可是确实挺漂亮。 阿朱从车窗伸出脑袋,朝外面的鬼街居民挥手致意:“大家好,我是阿朱,有点事回来办理,打扰你们了,非常抱歉。” 众阴魂开始齐声大喊:“阿朱,阿朱,阿朱。” 一些阴魂朝车子扔撕碎的彩色小纸片,还有不知从哪里采摘来的黄色花瓣。 蓝蓉大为感慨:“想不到阿朱在此这么受欢迎。” “我和阿紫统治这里许多年,虽然鬼的记忆力非常不可靠,可是仍有许多鬼记得我们。”阿朱说。 丁能让怀里两只小狗的脑袋露出,低声说:“阿紫,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居住了许多年的地方。胖丁,喜欢这里吗?” 两只小狗的神情显然非常紧张,老是往丁能的怀里钻。 再入鬼街 车开到曾经的住宅外面,这里经过一番简单的装修和翻新,看上去跟从前变化并不大。 低矮的墙壁经过了简单的粉刷,那些巨大的裂缝已经填补好。 丁能一直在注意阿紫的表现,发觉它似乎对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跟另一只名叫胖丁的小狗紧紧挤到一起,身体在颤抖,显得有些紧张。 狗狗是种特殊的动物,它们能够看到和嗅到许多人类无法观察到的东西,它们具备更灵敏的感知能力,丁能不禁猜测,带着狗狗来地府恐怕不怎么合适,这儿的气氛或许会让它们感觉到难受和不习惯。 悍马停在宅子门口,后面跟着一大群喜欢看热闹的鬼。 阿朱乐呵呵地走进曾经属于她的宅院,此前已经有一些阴魂进去传递消息。 几名熟悉的阴魂走出来,他们全是在那一次警局战斗当中被宋僵和万道德弄死的锦衣卫和差人,据丁能调查到的情况,最近这一伙鬼成为这里的老大,接管了汤姆和杰克这两只混血杂种鬼的权力,虽然这些鬼个体能力方面并不怎么出色,死掉的时间也不太久,可是他们团结一致,组织严密,所以短时间内成为了这里最强大的存在。 他们实行集体领导制,名义上的首领则是锦衣卫头目。 据说这伙菜鸟鬼弄得不错,在他们的管理下,鬼街恢复了曾经的繁荣,阴魂安居乐业,一切井井有条。 如果说他们还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们太注重享受,把大部分时间用于与鬼小姐寻欢作乐,但是这样却无形中制造出无为而治的局面。 其实这个世界只需要有基本的秩序以及安全保障就可以,公民们自然而然地会创造出物质和精神财富,把日子越过越好,供养一个庞大无比的机构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怎么看也算不上一件聪明的事。 “丁能,阿朱,再次见到你们真是高兴。”前锦衣卫头目走过来,伸出苍白发青的手。 “你好,看来你们的生活很愉快,这使人感到欣慰。”丁能与头目握手,感觉确实是相见一笑泯恩仇,从前的不愉快记忆被抛到一边,友谊以另一种方式开始。 头目邀请五个人走进宅院内,其它的鬼纷纷上来寒喧,气氛还算热烈。 丁能轻声告诉头目:“这只小狗就是投胎之后的阿紫。” 头目伸出手想摸摸阿紫,小狗却朝他汪汪叫,同时缩回脑袋躲藏到丁能的怀里。 鬼街老大 由于地府的容器无法使用,而先前又缺乏准备,所以他们从悍马车里把宋家兄弟俩摆放的波尔多红酒和矿泉水倒空,把空瓶子用来装练形池当中的水。 大帅觉得往地上倒很是浪费,狂饮了一瓶依云和三分之瓶红酒之后,却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奢侈品渗入地下。 锦衣卫头目指示手下拿出几只大汤碗,装住了大部分红酒,打算过一会儿饮用。 阿朱和丁能开始往空瓶子里装入练形池水,为了避免弄湿自己,他们非常小心,在手掌上套了塑料袋子。 丁能看看手里的容器,忍不住问:“这些瓶子里面可能会有杂质,对于练形池水的质量有影响吗?” “应该不会吧,感觉已经挺干净。”阿朱说。 装起十几公升之后,觉得应该够用了,于是他们把已经弄好的水瓶子放到车内。 并不急于离开,阿朱和丁能在花园里转悠,进行一场故地重游。 经过多起主人的折腾和修整,这里的模样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当年四处丛生的杂草和枯枝已经被清理一空,栽种了一些花,还修筑了一个亭子,甚至养了几匹骷髅马。 “这是我养的宠物。”锦衣卫头目指着角落里一只死掉不知多少年的猫。 这只猫的模样很差劲,身上有些部分已经腐烂,隐隐可以看到蠕动的蛆虫,它行走的姿态僵硬而别扭,没有一点点猫应该具备的灵活和轻盈。 “这只猫很奇特。”丁能如是评价,因为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形容词,非得赞扬一下的话未免有些过分虚伪。 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嘹亮的歌声:“月出西山黑云飞,烈士打靶把营归——。” 这首歌唱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显然不是傻鬼所为。 “你的手下每天都出操吗?”丁能问头目。 “嗯,每天都这样折腾一下,以保持对当地居民的威慑,要知道我们资历太浅,修为也太差,如果不这样弄的话,其它的鬼根本不可能服我们管理。”头目说,“当然啦,其实需要我们管理的事也很少,主要是想通过维持地位而获取一些权益罢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继续尽情享受鬼小姐提供的服务,才能免费出入这里的各种娱乐场所,并且对商业机构收取一点点费用。”头目说。 鬼街老大 把练形池水弄好放进车厢内以后,猛男和大帅还有蓝蓉去逛街顺便购物,锦衣卫头目送给他们几十万元面值的冥币。 丁能和阿朱对逛街没兴趣,他俩对于这里太熟悉了,没有什么新鲜感,于是选择留在花园里,与头目和其它鬼聊天。 “看样子你们弄得挺不错,跟我和阿紫当老大的那个时代差不多,比汤姆和杰克这两只恶鬼强,比宋僵则更是强了许多。”阿朱缓缓点头。 “以前觉得统治某个地方是非常复杂的事,需要高深无比的学问,现在才知道其实非常容易,也很简单,一点不困难,也不麻烦。”锦衣卫头目微笑着说。 “希望等到我们俩高寿之后,鬼街仍然像现在这样。”阿朱说。 “等你跟丁能寿终正寝之后,我恐怕就该去投胎了,到时候你们先来报到,等我把权力交到你们手里,我就放心的去了。”头目说。 “别这样,权力这玩艺我们没多大兴趣,你继续当头好啦。”丁能说。 “我对权力也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坐这个位子,是因为有很多人跟着我混,他们生前是我的手下,我没有能够照顾好他们,自己先挂掉了,后来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不幸牺牲,一个个二十岁上下年纪就成了鬼,与我在这边相聚之后,他们仍然把我当头看待,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得负起责任,让他们在这边生活得快乐一些,别受其它的鬼欺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只好把大家组织起来,形成一股力量,起初由于汤姆和杰克太强势,我们无法对抗,只好做他俩的狗腿子,后来这两只混血鬼完蛋了,我们看到了机会,就蹦出表示要当老大,其它的鬼论个体实力的话比我们强的多不胜数,可是他们缺乏组织纪律性,唯有我们团结一致,声势浩大,坚持以和平以及文明的方式推选头目,四处散布和宣扬民主思想,就这么争取到了大多数居民的支持,结果还真的成为了鬼街头领,然后得到了几名驻黄泥大道鬼卒的配合,现在感觉这个位子算是坐稳了。”锦衣卫头目平静地说。 “西门沁呢?他还在吗?”丁能问。 “西门队长眼下是城内一家妓院的总经理,由我委任的,他很有管理小姐的天赋,对于这行当也非常熟悉,我认为必须有属于自己的产业,这样的话就不必太依靠税收和保护费。”头目说。 “我看到那些死掉的差人目前也成为了你的手下。”丁能说。 “是这样,我们有相似的背景,彼此之间共同语言比较多,大家都明白必须团结一致才有出路。”头目说。 回到人界 大帅洋洋得意地展示采购到的东西,吸取了从前的教训,他买了许多金属玩艺儿和石头制品,期待能够从中淘到一些宝贝。 蓝蓉则全凭兴趣,看着什么顺眼就买下,也不考虑回到人界之后会变成什么东西,她弄到手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装饰品和工艺品。 猛男买了不少书籍和字画还有玉石制品,还买了一些疑似碎玻璃的破烂,他乐滋滋地猜测,这些目前不起眼的东西将来有可能变成钻石或者蓝宝石什么的。 悍马车内堆满了各种东西,丁能冷眼旁观,心想等回到人界之后,其中能找出两到三样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是非常不错了,可以想见,到了那时,这些貌似光鲜的东西大部分将化为一文不值的垃圾,除了扔掉之外找不到其它任何用途。 临走前,大帅看到了一名老头在注视自己,瞅着对方也有些面熟,于是走过去闲聊了几句,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是自己的祖父。 大帅与祖父交谈了一阵,然后拍着胸膛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去上坟,烧一大堆香烛冥币来,别墅汽车性感娇艳的纸女以及伟哥样样都有。 然后一人一鬼拥抱之后说再见,颇有些依依不舍。 悍马缓缓驶过街道,依然有众多的鬼看着这辆车,注视车内的人。 他们驶出地府鬼街,沿着郊外的草地往前开了几公里,悍马出色的越野性能此时得到充分发挥,枯草丛和小灌木之类障碍几乎视若无物。 猛男洋洋得意地说:“我真喜欢这辆车,回去之后一定得买辆相同的。” “注意,别乱花钱,会引起注意的,当心别人要求你解释钱的来源可就糟糕了。”丁能平静地提醒。 “我会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些钱是老子努力工作历经辛苦赚来的。”猛男说。 “如果对方不相信你的话,硬要弄个清楚明白怎么办?”丁能又问。 “这个世界上无法解释自己财产来历的人多了去,凭什么我就不能买好车?”猛男明知故问。 “因为你没有与财产相匹配的地位和权力,也就是说,你缺乏保护自己的财产安全的能力。”丁能说。 “唉,丁能说得有道理,看来猛男还是别买豪华车的好,我也不能买。”大帅叹息。 这时阿朱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泥水坑说:“往那里开进去,我们就可以回到人界。 回到人界 猛男驾车进入通道口,回到人界。 入口处居然是一个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四下无人,就连车也没有几辆,总而言之非常荒凉。 丁能转头看了看阿朱,很想表扬她几句,因为选择这里作为回归站点非常合适。 “现在怎么办?”蓝蓉问。 “我建议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油水大的饭菜,我快饿死了。”大帅说。 “得先确定一下看自己是否安全。”猛男说。 众人的目光盯着阿朱,现在她是当之无愧的领袖。 “咱们找个地方落脚,好好吃一顿饭,再做其它考虑。”阿朱说。 “这是哪里?”猛男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个停车场,几乎没有什么人气,所以我就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阿朱说。 “我去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某个标识,从而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丁能下了车,四处张望。 一对情侣模样的鬼在一辆车内玩得十分起劲,四条光溜溜的腿蹬个不停,丁能走过去,轻轻敲了敲车窗。 “打扰一下,能否告诉我这是哪里?”他这样问。 男鬼一声不吭,只是继续埋头耕耘,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被压在下方的女鬼羞涩地笑了笑,温柔地说:“这儿是淡牛锡大厦的负二层,从前出现过可怕的命案,所以很少有人进来,只有一些特别勇敢的才会在此泊车。” 丁能大吃一惊,心想自己的记忆力真是差劲,居然连淡牛锡大厦都认不出来,要知道这儿曾经是多么的熟悉,发生过多少的事。 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赶紧离开。 “不会吧,居然回到了淡牛锡大厦的停车场,并且没有认出来,这事太不可思议了。”猛男伸手拍打自己的脑门。 “怪不得阴气挺重,看着不舒服,原来是个凶地。”阿朱若有所悟。 “死了那么多人和妖,当然感觉不对劲。”丁能说。 “听说前不久搞过一次招商,由于价格便宜,有一些不信邪的公司选择此地办公,据说至少二十分之一的写字楼租出去了,离开这里之前我复制了不少的钥匙留下,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临时落脚点和住处。”大帅说。 旧地重游 感觉所有的地下停车场都有相似之处,其中一些规模较大的,瞅着好象都差不多,估计是由于设计师们的教材和审美观点都基本一致的缘故。 所以,丁能和猛男还有蓝蓉和大帅都没认出这个曾经出入过多次的停车场。 这时那些从地府鬼街采购的物品已经发生变化,大部分正在变得古旧和破烂,众人只好对此置之不理,反正到了最后宝贝总会露出真容。 他们进入电梯,蓝蓉提议去十八楼,其它人也没有意见。 出乎预料,此刻正是下午十八点,一般意义的下班时间,可是居然没有看到进去的人。 丁能不禁想,选择这样的地方办公确实需要一些勇气,如果胆量不够大的话,光是路过这些阴森的走廊可能就会觉得受不了。 猛男问蓝蓉:“那家豪华餐厅已经有一年没开业了,里面还能够找到吃的吗?就算冰箱里还冻着人肉叉烧包什么的,肯定也变质了。” “只是去看看,谁说要在那里开饭。”蓝蓉说。 电梯到达十八楼之后停下,众人走出来。 感觉鬼气森严,蓝蓉身上散发出的强烈阳气都被压制住。 一些形体残破不堪的阴魂缓缓飘过,对于出现的活人视若不见,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愁眉苦脸,仿佛对眼下的处境极端不满意。 丁能本来打算与这些鬼聊几句,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只好保持沉默不吭声,装作没见到鬼的样子。 众人走到已经关门大吉了将近一年的餐厅门前。 “自从牛贵财死掉之后,这里的鬼数量剧增,不知是受到什么东西吸引,反正成百上千的鬼聚集到此,选择在这里长住。与妖魔的大战过后,我曾经回来这里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到这么多的鬼,感到非常惊讶,这事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也想不透,这里到底有什么,为何会出现如此局面。”说话的同时,蓝蓉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带领众人进去。 “从前朱神婆曾经说过,这里的风水极糟糕,全靠牛贵财的一身恶气和强悍的运道才能镇压住,这个超级坏蛋死掉之后,情况自然会发生变化。”丁能说。 猛男和大帅直奔吧台,找到几瓶陈年名酒,乐呵呵地打开,喝了几大口,然后把瓶子往空一扔,砸碎了结构复杂的吊灯之后与众多碎玻璃一同落下。 “我认为这样的事没有任何意思。”阿朱说。 “偶尔干点无伤大雅的坏事能够让身心变得更加健康。”猛男笑嘻嘻地说。 婴儿鬼 蓝蓉走进曾经属于她的工作间,东摸西看了一阵子,回过头来对丁能说:“非常感谢你带走我的刀,并且用那些刀杀死了大量的怪物,这样能够使刀身上的煞气更加深厚,稍加处理之后将会更加锋利。” “你的那些刀非常好用,如果方便的话,请送给我几把。”丁能说。 “没问题,你可以随便选。”蓝蓉回答的同时,弯下腰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摸出一串连接在一起的刀鞘,长长短短共有六把,可以系到身上,很方便携带,她把一整串递给丁能。 这东西看上去古色古香,肯定有些年头,隐隐透露出一股森寒之气。 丁能不禁回头看了看大帅,心想这样的传家宝是否应该落到自己手里。 蓝蓉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郑重告之:“大帅已经有了相同的一套。” “我就收下了,多谢。”丁能说。 那只胖乎乎的小婴儿鬼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朝蓝蓉伸出双臂。 蓝蓉抱起小鬼,注意让自己的胳膊避免穿透其形体。 “小家伙蛮可爱的,为什么还不去投胎?”阿朱说。 “这个恐怕因为她没有足够的智力去那么做。”丁能说。 “帮助她一下好吗?这样做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阿朱显得很认真。 旁边的大帅问:“你们看到了什么吗?” “有一只婴儿鬼,很可爱。”蓝蓉说,“我在这里工作期间曾经把她当做心爱的宠物。” “哇,真够酷的,把一只鬼当作宠物。”大帅后退了一步,用肢体语言表明对情人的爱好并不怎么支持。 阿朱从蓝蓉怀里把婴儿抱过来,轻轻朝她的脸吹气,对着她微笑,婴儿鬼两只小小的手乱抓了几下,纯净的眼睛中似乎有些想法出现。 离开地府之后一直缩在丁能怀里睡觉的阿紫和胖丁醒过来,伸出它们毛绒绒的小脑袋,好奇地观看周围环境。 阿朱抱着婴儿鬼走近,让她的小手接触到两只小狗,但是小家伙对于这样的安排却不领情,一同对着婴儿鬼汪汪叫。 不知道阿朱怎么弄的,婴儿鬼迅速变小,弄到差不多跟一只青蛙那么大,她微笑着亲吻了小家伙脑袋,然后温柔地放进了口袋里。 “好了,咱们走吧,找地方吃东西去。”蓝蓉说。 “去哪?”丁能问。 “安全吗?”猛男问。 “这幢大厦顶楼的花园餐厅仍在营业,我们可以去那里,据说这个餐馆的幕后老板是我的一个表哥,应该没问题。”蓝蓉说。 破旧 丁能等人在餐厅内吃饱喝足,解决了饥饿问题,并且带了一些食物储备,以防万一。 饭后正讨论如何向咄咄逼人的对手展开反击,成崖余打来电话求助,说是工作场所内有几具尸体会说话会走路,十分恐怖,此时面临生命危险,请求支援,话未说完,那边去已经挂断。 显然情况危急,无奈之下,众人只好离开餐馆,进入负二层停车场,打算前去救成崖余。 与悍马车仅仅分别了一个多钟头,猛男已经有些想念,走出电梯口之后,伸长了脖子看着偷来没多久的心爱座驾。 “哇,不会吧,怎么颜色变了。”猛男痛苦地吼叫。 悍马先前的褐色居然变成了土黄色,曾经鲜亮的漆已经变得斑驳而破旧,有些部位甚至出现锈迹。 如果把一辆车扔到沙漠里放几年,任凭风吹日晒,然后再扔到泥水里泡几年之后捞出来,大概就会变成眼下看到的这副模样。 走近一看,轮胎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气压似乎有些不足,幸好没有瘪下去,玻璃有些泛黄。 “可能是去了一趟地府的缘故,希望发动机和润滑油不要变质。”丁能说。 “这下好了,就算原主人看到这车也不敢认。”阿朱笑起来。 猛男满脸愁容地摁下遥控钥匙,发觉仍然有效,门锁开了。 “啊哈,不错嘛,看样子发生变化的只是外表。”丁能笑起来。 车门打开,进入其中,一些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但是仪表板和内饰倒真的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看来地府一游的作用仅限于外壳。 大帅关心从地府鬼街淘来的东西当中有没有真正的宝贝,立即爬到后排座位伸头看,结果大失所望。 一堆堆泥土和骨头还有腐朽的烂纸片码放在后面,散发出难闻的刺鼻气味,仿佛一个小型垃圾场,曾经的手工艺品和漂亮的石雕已经不复存在。 猛男把车开到街边,大帅和丁能动手清理废品。 他们失望地发现,全是垃圾,任何一点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 蓝蓉沮丧地说:“怎么全是烂纸糊成的,那些鬼可真会哄人。” “你用冥币购物,买到这样的玩艺儿很自然,一分钱一分货嘛,付出的是纸钱,得到这样的东西非常公平。”阿朱笑起来。 猛男在地府采购的大量玉石制品此时全变成了泥土和碎砖块,其中甚至还有几段已经石化的大便。 破旧 车开到警局外面,丁能问阿朱会不会障眼法,因为可能会被拦下。 “我不会这个,要不要再玩一次穿越空间,想办法到太平间去。”阿朱说。 “谁知道太平间在哪里,没人去过。”丁能说。 “不必担心,这些人一见到好车就肃然起敬,没事的,等开到里面之后,咱们声若河东狮吼一般逮个人问路就可以。”猛男说。 “这辆车现在从外表看已经很破旧,就像刚去过几趟非洲然后又去了亚马逊河流域探险似的。”丁能说。 “就算很破旧也仍然是悍马,比起新买的途胜之类强出至少五倍。”猛男自信满满,毫不犹豫地直驶入警局内。 车子驶入警局,守卫果然没有阻拦,并且还举手行礼。 “猛男真聪明,猜到了这帮家伙的思维方式。”大帅长出一口气。 车开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停下,旁边是两辆鬼子品牌的越野车,一看就是领导专用。 猛男洋洋得意地点燃一只烟,朝前车窗玻璃吐了一个烟圈,摆足了派头之后才慢慢悠悠走出来,两只眼睛望着天空作深沉状。 丁能心想这家伙从哪学来这么多坏习惯。 阿朱向一位正在扫地的中年汉子问太平间在哪里,对方放下扫帚,热情地说可以带路去,因为很难找。 五个人下了车,跟在中年汉子身后往里走。 丁能忍不住问:“这儿感觉好象不怎么戒备森严,为何会这样?” 中年汉子回答:“天快黑了,重要人物都走掉了,所以这样,如果白天的话稍微会弄得复杂一些,需要签名和安全检查什么的。” “哦,这样啊。”丁能点头。 “几位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得出是混得不错的人,可以信任,所以我没有阻拦。”中年汉子说。 “这位大哥眼光真是不错。”猛男笑起来。 “从前我也当过门卫,后来听说发生了几起针对警局的袭击事件,所以就让我来扫地送报纸什么的,看门的换成了年青人。”中年汉子说。 行尸走肉 走到距离法医工作室外面几十米处,中年汉子指着前方说走到尽头左转,进入地下室,那边就是太平间,目前应该还有一个或者两个人在里面,不知道找的是谁。 “我们找成崖余。”猛男说。 “哦,小成好象没走,你们进去,我就到这里吧,里面阴森森的,我年纪大了火气不足,有些胆怯。”中年汉子说。 “谢谢你啊。”阿朱说。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还没有转角处,成崖余满脸惶恐地出来了。 “会走路的尸体在哪里?”丁能问。 “里面。”成崖余喘关粗气,手指向身后。 “它们没冲出来吗?”阿朱问。 “我说服它们呆在里面,这帮怪物还算配合。”成崖余说话的同时转过头往里面走。 “你怎么弄的?”丁能心想能够让行尸走肉不乱来,这样的能耐值得学习和推广。 “我把同事储备的烟酒拿出来给它们享用,然后把旁边娱乐室的门弄开,让它们进去打麻将。”成崖余说,“你们如果再不来的话,我可能会疯掉。” “干嘛这么认真负责,直接溜走不就得了,尸体会走路会说话又不是你弄出来的。”猛男说。 “可是今天轮到我值班,偏偏这个时候出了问题,领导肯定会认为我工作不力,必须负全部责任,我刚刚写过十几份检查和检讨,再也不想写同样的东西。”成崖余说。 “反正你捧的是铁饭碗,没人能够轻易开除你,紧张个啥?”大帅说。 “嘘——小声些,快到了。”成崖余说。 “知道不远了,这股药水味非常难闻。”丁能说。 “那些尸体没发现你溜出来吗?”猛男问。 “刚开始那会我必须得陪着它们打麻将,因为三缺一,后来我建议它们用我的电脑看毛片,它们很乐意欣赏这类艺术,全都非常专心地盯着屏幕,于是我就趁着它们不注意悄悄跑出来。”成崖余说。 “先前你打电话给我们请求帮助,尸体有没有发现?”丁能问。 “没有,我借口上卫生间,悄悄走开了一会儿。”成崖余说。 “一共有几只尸体会动?”丁能又问。 “五只,其中有两只不会打麻将。”成崖余说。 行尸走肉 丁能心想这年头还有不会打麻将的死人,真是怪事,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长大并且死掉的,连国技都不懂,一辈子白活了。 成崖余踮着脚尖走到一扇窗子前,示意其它人往里面看。 丁能和阿朱首先站到窗前。 里面有五具尸体挤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放了成崖余的电脑,屏幕里依稀可以看到一群身体强壮的洋鬼子男女激战正酣,它们肤色的黑有的白,也有小麦色的。 尸体的情况就复杂得多,有三男两女,其中一位女士其肥无比,怀疑是胖死的,不知道尸身为何会出现在警局的法医工作室内。 女性肥尸全身赤裸,大腿和躯干部位到处分布着由赘肉形成的沟渠,皮肤有的位置呈紫色,有的位置呈灰白,有几处则是淡淡的青色。 另一位女尸身材较规则,基本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审美观,这位身上套了一大只黑色的塑料袋子,仅仅只是脑袋和四肢从撕破的洞里伸出来,很显然她非常注意个尸形象,用几条纱布在身上缠绕了几下,让曲线充分展示出来。 两具女尸看不出明显的伤口或者是残缺部位,所以无法确定她们是怎么死掉的。 相比之下,三具男尸较为糟糕,有一具的脖子显然是拧断了,脑袋呈现一个怪异的角度斜靠在肩膀上,另一位的肋下两侧各插了一把刀,只露出两段黑乎乎的刀柄,这景象令人不由得想起那句专门用于证明国人伟大义气的成语——两肋插刀。 还有一具男尸的形象最寒碜,此尸脑袋比篮球大了一号,颜色呈青紫,五官已经无法分辨,一只眼睛已不知去向,另一只则顽强地展开一条小缝,坚持欣赏毛片。 “切,都成尸体了,还怎么喜欢看毛片,真是莫名其妙。”猛男大发感慨。 “也许死亡能够让它们的性欲变得更强。”大帅说。 蓝蓉问:“阿朱,这些尸体是怎么一回事,它们的魂魄哪去了?” “说不准,有时三魂七魄会分散开,留下一部分呆在躯壳里,另一部分到地府去了,或者在人间游荡。”阿朱说。 “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它们?”大帅问。 “这倒不难,很容易就可做到,只要把它们的脑袋斩下,一般就可以奏效,如果还不行的话,再来一次腰斩,肯定可以解决问题。”阿朱说。 “弄坏尸体的话,我恐怕无法向上级交待。”成崖余说。 狂欢 五具尸体在看毛片的同时还喝酒抽烟,弄得房间里雾气腾腾,地上满是碎玻璃片,其中一些已经插到尸体的足部,但是它们对此毫不在意。 它们高声喧哗,相互推搡打闹,十分开心,行为与一群放纵的高中生没什么明显不同。 肥女尸说话的声音还算清晰,也比较喜欢说话,它伸出有多处青紫的胖胳膊指着电脑屏幕,做出如此动作之后,它腋下丛生的黑毛十分刺眼,大笑着说:“哇,好大只,我一直梦想能够当个毛片女星,那样多幸福多痛快啊,可惜没有机会。” “很遗憾,我们目前的模样不怎么适合外出,由于世俗的偏见,我们将来恐怕已经无法继续为了理想和事业而奋斗,因为人们不可能接受我们的存在,所以,肥姐的美好愿望恐怕无法实现。”大头尸慢慢悠悠地说。 “生命如此美丽,我们却已经成了这副德行,未来做什么好呢?感觉一片茫然,好迷惑哦。”苗条女尸说。 “亲爱的,请不要悲伤,我会永远陪伴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星辰坠落,万物消失。”两肋插刀的那位趁表白之际,两只咸猪手伸到了苗条女尸的胸前大力摸索。 “我好感动哦。”苗条女尸同样伸手摸两肋插刀的屁股和背部,两尸有些恋奸情热的味道。 大头尸在肥女尸身上乱摸,这样做的同时,目光紧紧盯住电脑屏幕,不时唠叨几句诸如:“这个黑妞好大的咪咪,晃动起来真可爱,真想游泳去美国找她,共度良霄。” 脑袋斜靠上肩膀上的断脖子男尸费劲地转身看肥女尸的胸前,傻乎乎地笑着说:“肥姐的咪咪比黑妞更大,可是肚皮上肉太多,腰有人家三倍那么粗,嘿嘿。” “你不懂,这叫丰满,我如果能去印度的话,没准可以评上南亚小姐。”肥女尸倒也不生气。 “就是嘛。”大头尸附合。 如果不是身体太僵硬、动作极不够灵活、不适合做某些事的话,估计它们多半会表演现场秀。 丁能心里不禁想,是不是死而不僵能够让尸体们变得多愁善感?这帮尸体看着热辣的毛片,却满腔琼瑶文艺片的感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狂欢 丁能沿着走廊前行,透过玻璃观看里面的情况,太平间内一片狼籍,冰柜门拉开,塑料袋子和床单还有纱布扔得满地都是,椅子被砸烂,桌子弄得散架,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次洗劫。 有几具尸体扔到地上,显然是那具会走动的尸体所为,它们为何要如此对待同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丁能感觉这事不好办,不许损坏尸体,却要把它们制服并且送回到原地存放好,感觉挺麻烦。 目前这帮怪物一个个乐呵呵的,在获得行动以及语言能力之后,它们显然认定自身已经得到新生,想要说服它们回到冰柜里乖乖躺着别动,等待解剖,然后送去殡仪馆焚尸炉烧成灰,这样的设想恐怕不可能得到响应和配合。 察看了一番,确实会走动的尸体只有这五具之后,丁能走回来,站到窗前继续观看内部的情况。 行尸走肉们仍在欣赏电脑播放的毛片,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肥女尸身上的赘肉不停颤动,看得出大头尸和断颈尸对她非常感兴趣,几只手不停地在她的庞大而柔软的身躯上摸索。 苗条女尸突然想起什么事,把两肋插刀的手拍开,大声说:“刚才给我们酒和烟的那个人呢?” “找他干嘛?他有我这么帅吗?”两肋插刀说。 “我担心那家伙跑出去通风报信,叫一大群人进来,把咱们强行送回到冰柜里呆着,甚至直接送到火葬场烧成骨灰。”苗条尸说。 “哎呀,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先前应该把那家伙绑住的。”两肋插刀伸手拍打自己的脑袋,由于用力过猛,鼻腔里掉出一些凝结的血块。 “是啊,本来应该把那人弄来当作人质,这样的话就可以提出要求,如果警察不配合,我们就把人质弄死,如此一来,我们说什么他们都得听从,要酒就给我们酒,想要肉也得给我们肉。”大头尸说。 “我想要女人,像毛片里那个黑妞一样的货色,不知道能不能弄一个来。”断颈尸有气无力地说。 “如果手里有人质的话,应该可以逼迫对方送你去非洲,到了那边的难民营里,你用一片压缩干粮就可以换到几个小黑妞。”大头尸说。 斗尸记 成崖余低声说:“大约三个钟头以前,我正在查看冰柜温度和清洁状况,突然背后伸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要烟抽,我正好口袋里还有,就拿出来递过去,接着对方又问我要火,我说没有,因为我已经戒烟了,之所以装着一包烟,是因为偶尔需要拿出来看看,满足一下精神需要。话说完,我突然感觉不对劲,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两名法医刚刚接到通知去开会,这一片工作区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它人,想到这里,我赶紧往前冲了几大步,然后再转身看,结果发现那具两肋插刀的尸体就坐在冰柜里,上半身露出来。我大吃一惊,冲上前打算把它摁倒在冰柜里,然后推回去,让它乖乖的呆在里面,刚起了这个念头,正要开始行动,另外两只冰柜居然滑出来了,装在其中的尸体伸出了胳膊和腿。我被吓得不轻,转身想往外跑,发觉背后又来了一名等待解剖的大头尸,这家伙先前分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法医要去开会的话,它已经被开膛破肚了。我无路可走,陷入尸体的包围圈,只好跟它们闲聊,拉家常谈足球什么的,还好这帮家伙倒也没打算攻击我或者把我吃掉,于是我得以幸存下来。为了让这样怪东西不至于感觉到饥饿,于是我把同事放在柜子里的酒和烟还有零食全都拿出来给它们享用,它们喝得兴起,弄光所有的酒之后,我又把几瓶子纯酒精拿出来,指望它们醉死,然后问题就解决了,可是它们怎么喝都没事,根本不会醉。喝了一会儿之后,它们要求我提供娱乐,我告诉它们旁边的休息室里有麻将,想不想打,它们表示同意,然后我就陪着它们玩。” “陪它们打麻将很有趣吧?”丁能笑问。 “别提了,真是倒霉,它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两具自称不会打麻将的尸体站在我身后,不停地把我的牌说给别的尸体听,打牌将近两个钟头,我一把也没有和过,身上的钱都输光了,真是糟糕透顶。”成崖余说。 “等会我帮你把钱抢回来。”阿朱说。 “还有电脑。”成崖余说,“你打算怎么做?希望可以保持尸体的完好。” “哎,这事真难办。”阿朱拿起一瓶练形池水,打算用这东西对付里面的尸体。 斗尸记 丁能和成崖余当先,其它人在后,走进了法医工作区。 最先察觉他们的是大头尸,这家伙虽然脑袋肿得赛过猪头,似乎却有更加灵敏的听觉。 “你们想干什么?”大头尸问。 丁能一手拿着镇尸符,另一只手拿着装了练形池水的水枪,缓缓走向围在桌子旁边的五具尸体,平静地说:“你们应该老实做尸体,而不是像这样胡闹。” “我们会动,会思考,虽然心脏不跳了,呼吸可有可无,但是确信无疑我们还活着,跟你们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我们没有伤害这位差人,也没有冲出去,就这方面而言,我们是文明并且守规矩的。现在我代表身后几位朋友提出要求,那就是还我们自由,让我们得到应有的权利。”大头尸平静地说 “死尸有什么权利?”丁能不禁觉得很好笑。 “选举权与被选举权,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的自由,言论、出版、游行,以及人身安全受到法律和治安力量的保护等等,就是这些。”大头尸振振有词。 “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有体验过的权利,变成一具尸体之后难道还想去争取吗?真是荒谬。”说完这句,丁能把一些练形池水撒到大头尸的脑袋上,他已经没有耐心听这家伙胡扯,时间是宝贵的,不应如此浪费。 练形池水的作用立即显现,大头尸立即趴倒,面部重重摔到地板上,几只碎牙齿和一块嘴唇与身体分了家,落到旁边的地板上。 “我投降,别这样对待我。”苗条女尸说。 “把手伸出来,你被捕了。”成崖余大义凛然地拿出手铐。 苗条女尸乖乖被铐住。 断颈尸极为紧张,双臂抱着脑袋蹲下,想要往桌子底下钻,却因为弯腰的程度不足而无法成功,只是把桌子顶得往后溜。 两肋插刀尸则表现得很不乖,它从自己腰间拨出一把刀来,颇具威胁地朝丁能挥动,这样的行动引起的后果极为严重,肠子里的一些内容与血污的混合物泼撒到地板上,发出浓烈的腥臭。 “立即停止,你这样做是犯罪知道吗?”成崖余焦急地大喊。 两肋插刀尸愕然,忍不住问:“老子动自己身上的刀,怎么就犯罪了?” “那是物证,对于侦破案件非常重要,你这样做就是毁坏证据。”成崖余说。 斗尸记 “我知道谁是凶手,刚才打麻将的时候已经告诉过你,现在这个物证已经不重要。”两肋插刀尸说。 成崖余抬起一只胳膊,看了看上面的写的字,点点头之后说:“虽然知道了凶手的名字,可是物证仍然需要保管好,这是局里的规定。” 两肋插刀尸竖起中指,显然表示不赞同这位差人的看法。 这时丁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成崖余:“这些尸体是否都已经告诉过你杀死它们的凶手是谁?” “这位已经说了,其余四名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它们。”成崖余说。 “看来把这位留下就可以,其它的全弄死算了。”丁能心想,采取分化敌方阵营的方法,大头尸已经倒下,只需要再把腰上插着刀子的这家伙稳住,一切就好办了,断颈尸勇气不足,其余两具是女尸,看上去攻击性并不强。 “为什么这样说?”两肋插刀尸问。 “恐怕得留下你,将来让你到法庭上指证凶手。”丁能说。 “你是什么人?还算面善,看样子不像是警察啊。”两肋插刀尸说。 “我是这位警察的朋友,听他说这里出现了灵异事件,于是我来看看能否帮忙处理一下。”丁能说。 “我没有胆量到法庭去指证凶手,因为那家伙势力很强,背后有极硬的靠山,恐怕我刚一露面转眼就会被弄死。”两肋插刀尸说。 “你已经死掉了,还怕什么?”成崖余感到诧异。 “哦,这个倒是忘记了。”两肋插刀尸把握着的刀扔到地上,似乎在表示友好。 这时肥女尸张开双臂,充分展示其庞大的胸部和肚皮,以及青紫的皮肤,它颇具地摇晃了几下,然后严肃地说:“别弄死我,行行好,只要让我活下去,你们想怎么玩都行,我是很开放的,也很友好,别看我体积很大,但是我对于床上技巧有着独到的研究,而且——你们想必从来没有享受过与我这样大块头小妞亲热的乐趣吧?”它挤挤眼睛,显然打算色诱丁能和成崖余。 成崖余喉咙里干呕了几下,差点吐出来。 “你还是回到冰柜里乖乖躺着吧,别为难大家了。”丁能说。 肥女尸更加卖力,它转身把硕大的屁股对着众人扭动,同时用甜美的声音说:“来啊,发克米,别害羞,心情享受吧。” 斗尸记 猛男和大帅各自找到一只垃圾篓,弯下腰开始呕吐。 成崖余把眼睛闭上,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终于成功地控制住。 丁能见多识广,历经的恶心事多不胜数,所以倒也能够抵挡如此进攻。 肥女尸仍在辛勤地摇晃身体,苍白浮肿的皮肤上零散分布着青紫的伤痕,有些部位则是死气沉沉的黑灰色。 蓝蓉拨刀在手,准备上前去切割,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问成崖余:“要不要把它斩首?” “不可以,必须保持完整。”成崖余说。 蓝蓉转头问丁能:“为什么还不用水枪喷它?” “要我喷它吗?好办,这就开始。”丁能举起水枪,准确无误地把练形池水撒到了肥女尸的背部和臀部。 肥女尸慢慢倒下,眼睛中充满了困惑,大概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男生好象对它一点不感兴趣。 “为什么刚才不动手?”蓝蓉问。 “这胖子挺可笑,还以为你们再看一会儿。”丁能说。 “要不是因为我胃里太难受,真想揍你一顿。”大帅气呼呼地说。 “好好的干嘛想打我,有病啊你?”丁能笑骂。 “你太可恶了。”猛男说。 这时苗条女尸以为没人注意自己,想悄悄溜走,却被成崖余叫住:“喂,想去哪?乖乖到墙角蹲着去。” 苗条女尸很听话,果然到指定地点蹲下,两只胳膊伸在身前,亮晃晃的手铐很刺眼,乍一看也许会误认为它在方便。 断颈尸终于成功地钻到桌子底下,由于身体僵硬,关节不灵活,以至于卡在了桌子与地板之间,无法前进也不能后退。 丁能朝这家伙喷了一些来自地府的液体,让其呆在里面再也不动弹。 两肋插刀尸伸出双手,示意接受手铐。 成崖余说:“我已经没手铐了。”同时示意丁能动手。 “我答应过不对这位下手,你想想其它办法吧。”丁能退开。 “你们可不许说话不算数啊。”两肋插刀紧张地说。 阿朱朝这具唯一还站着的尸体撒了一些练形池水,将之放倒,她平静地说:“我可没听到阿能刚才说过什么。 归位 苗条女尸看到同类一个接一个倒下,很是惊慌,向成崖余求饶:“帅哥,我愿意自己爬回到冰柜里躺着,别用那水泼我。” “可是你能够保证今后一直都不动弹吗?接下来你将被解剖,然后送去殡仪馆焚尸炉里烧成灰。”成崖余说。 “我努力不动,也许能够做到。”苗条女尸认真地说。 “算了,你做不到的,还是来一点这个水好啦。”丁能把水枪里剩余的那点点存货喷到苗条女尸身上。 “它们还会动吗?”蓝蓉问。 “等水干掉之后,它们就会恢复原样。”阿朱说。 “原来只管用一小会儿。”蓝蓉失望地摇头。 成崖余在猛男和丁能的帮助下把一具具尸体弄回冰柜里放好。 “等会它们又动起来怎么办?要不要找根绳索绑一下?”丁能问。 “我把温度调低到零下八度,让那些来自地府的水凝结在尸体上,这样它们就动不了。”成崖余说。 “这主意不错,可是等到解剖的时候怎么办,如果尸体放置在空气中,十来分钟过后那些水还是会干掉。”丁能说。 “那是法医的事,我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今晚就打电话给领导,请个为期一个月的霸王假,反正我从此不来上班,他们爱怎么着随便。”成崖余有些激动。 “不太好吧。”丁能说。 “那帮龟孙趁着我落难,趾高气扬使唤我做这做那,把我当作勤杂工看待,现在活该他们倒霉,反正明天问起来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感觉一切正常。”成崖余说。 “尸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自己动起来呢?肯定有名堂。”阿朱若有所思。 “难道又是咱们的仇敌干的?”大帅说。 “估计很可能是这样。”阿朱点头。 “切,真危险啊,看来我最好请个长假,远走他乡找地方躲起来,或者跟你们呆在一起。”成崖余说。 这时冰柜里突然响起了碰撞的声音,似乎有个什么力量很大的怪东西在里面挣扎,想出挣脱束缚跑出来。 看样子尸体们对于自由的渴望也很强烈。 归位 成崖余捡起一根黑乎乎的丁字棍,哭丧着脸走过去,把冰柜拉开,照着伸出来的胳膊和脑袋上一通狂砸。 泥人也有个土性儿,何况是年青气盛的前队长,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丁能想上前帮忙,但是考虑到成崖余的动作幅度非常大,担心误伤自己,于是就站在一边观看。 成崖余疯狂舞动着丁字棍敲击了大约二十到三十次,然后退开,喘粗气,看来耐力不怎么出色,估计是缺乏体能训练的缘故。 然后一具行尸走肉钻出来。 这是一具男尸,身体很强壮,看样子幼年有充足的营养,而青年时期也没饿着,它脑袋上有几处皮开肉绽,破口非常新鲜,很可能是成崖余刚才的行为所致。 男尸用一条胳膊撑着冰柜,慢慢爬出来,显然由于死了一段时间刚刚复活的缘故,所以腿脚僵硬,关节仅能弯曲一点点,它一跟斗从冰柜盒子里栽出来,摔了个嘴啃泥。 一记沉闷的响声过后,男尸缓缓爬起来,粉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一副想跟谁拼命的样子。 就体格来看,这家伙有些像是一名业余篮球运动员或者是排球选手,身材大概有一点九米左右,肌肉轮廓分明,四肢修长。 “有完没完?”成崖余仰天长叹。 “操,刚才谁打我?”男尸怒气冲冲地问。 这家伙全身赤裸,剃了平头,脑袋侧面在耳朵上方一点点有个洞,似乎是子弹弄出来的,也可能是谁用尖锐的硬物强行砸出来的。 其它部位倒也基本保持完好,只是由于在冰柜里呆过,它皮肤上有很多处紫黑色的斑块,似乎就是俗称的尸斑。 “我打的,怎么了?”成崖余理直气壮地说。 “为什么打我?”男尸大吼。 “你一具破死了半个多月的尸体,谁想打都可以动手。”成崖余说。 “可是老子现在活回来了,你还敢打我,是不是活腻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知道,你是著名的流氓兼黑道打手,由于争夺地盘与人打架,结果死于非命,弄死你的人跑路了,据说去了柬埔寨,你算是白死了,一点价值也没有。”成崖余冷冷地说。 抽烟喝酒 大块头尸活动了一下腿脚,慢慢看了看周围的人,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痰,然后提出要求,申请要一只烟抽,要一瓶酒喝。 成崖余向丁能投来困惑的目光,显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算了,人家成为尸体之后还这么有活力也不容易,小小要求,就满足一下好啦。”丁能叹了一口气。 成崖余把烟扔给大块头尸,然后又从柜子里摸出一瓶纯酒精递过去。 大块头尸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似乎觉得这样不过瘾,问有没有雪茄。 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它把更多的烟往自己嘴里塞,一共弄了六只,然后它拿起打火机,由于手指不怎么听使唤,尝试了许多下也无法弄出火焰,只好向成崖余求助。 阿朱弹了一个响指,一团小小的火苗凭空出现,沿着大块头尸的嘴边转悠了一圈,点燃了全部的烟。 大块头尸猛抽了几口,耳朵和鼻孔还有脑袋上的破洞一齐冒烟,然后它把烟从嘴里取下,一束握在手里,乐呵呵地说:“啊哈,这洋妞会玩魔术,比刘谦更厉害。” 成崖余把酒精瓶的盖子弄开,放到桌上,叫大块头尸赶紧喝,喝够了好上路。 这时蓝蓉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她建议把练形池水抽到针管内,然后注入尸体皮下,这样应该可以保证尸体不会再乱动。 大家觉得这样的设想可行,于是立即开始动手,只留下丁能和成崖余盯着正在抽烟喝酒的这具尸体。 “这酒怎么没一点味道?”大块头尸在吞下半瓶纯酒精之后问成崖余。 “这个比伏特加和苦艾酒更烈,如果还不满意的话,地球上再也找不到更厉害的了。”成崖余平静地说。 “它喝这么多酒精下去,会不会影响法医的验尸结果?”丁能问。 “肯定会有影响,管不了这么多。”成崖余苦笑摇头。 大块头尸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扔掉了烟头,大声说:“我死而复生,为什么你们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表情这么难看,好象死了总统似的。” “你赶紧喝吧,过后再跟你谈。”丁能摆摆手,打算先稳住这家伙,以免它突然爆发,不好应付。 抽烟喝酒 大块头狂饮了一口酒精之后叼上一只烟,开始尝试控制打火机,几番努力之后终于成功,结果却带来了一场小规模灾难,它嘴里的酒精被点燃,喷出一条长达半米左右的小火龙,颇为壮观。 成崖余和丁能被吓到一跳,两人同时连退三步,发觉是虚惊一场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 大块头急忙拍打自己的嘴,弄折了叼在唇里的烟,但也成功地扑灭了火苗,整体形象看着很狼狈。 “待会把它倒立放置一会儿,看能不能让它胃里的酒精流出来。”成崖余说。 “应该能行。”丁能想,由于尸体的血液循环已经停止,所以酒精会一直停留在胃和肠子当中。 “我有不少钱,如果你们送我回家,什么都好说。”大块头尸拍打胸膛,“干脆这样好啦,这里六个人,每人赠送一套房子,二环以内的,一百平方以上。” 丁能打了一个哈欠,对此毫无兴趣。 “知不知道是谁弄死了你?告诉我,可以帮你伸张正义。”成崖余说。 “不麻烦你,我自己去处理好啦,那样比较干脆。我全都知道,逃到柬埔寨那家伙是一杀手,小喽罗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说到此处,大块头尸欲言又止,显然有所求。 “幕后主使的人是谁?快说出来啊。”成崖余焦急万分,抓耳挠腮。 “再弄一瓶酒来,或许我一高兴就会告诉你。”大块头尸得意地昂起脑袋。 “好,马上就给你酒。”成崖余转身从柜子里又摸出一瓶子酒精,看来这样的东西实在非常多。 大块头尸喝光了手里握着的那一瓶子,然后伸手接过新递来的这一瓶,大口狂饮。 “谁是幕后主使者,现在可以说了吧。”成崖余催促。 “告诉你没用,你不敢去动那人,光听名字就能吓得你蹲下。”大块头尸说。 “你说出来,只要那家伙真的指使人杀死你,我一定会设法送他进牢房然后吃枪子。”成崖余咬牙切齿地说。 “别吹了,就凭你?”大块头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酒精,大概是胃里已经装满,它开始呕吐,哗一下喷出起码一点五公升体积的脏污物质。 幕后真凶 丁能和成崖余面对呕吐的大块头尸体,表现出极敏捷的反应,他俩同时往后蹦开,成功地避过那些紫红色的粘稠液体。 “非常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酒量下降得厉害,想当年我是有名的百杯不醉,那些什么处长科长局长校长的谁也喝不过我,现在大概是死过一次的缘故,过几天应该会好些。”大块头尸惭愧地笑了笑。 “赶紧说给我听,弄死你的真凶是谁?待会你就没机会开口了。”成崖余有些生气了,眼睛瞪得奇大。 “你们想干什么?别乱来啊,当心我告诉你们局长,你们玩忽职守,并且企图谋财害命,我跟你们局长很熟的,在一起做过的事可多了,说出来会吓着你们。”大块头尸严肃地说。 “先前像你这样会走路会说话的尸体有好多具,结果全被送到冰柜里呆着,你的前途注定像那样,不可改变。现在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不肯说的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成崖余怒气冲冲,对大块头尸的愚蠢感到很不耐烦。 大块头尸偏过脑袋,正好看到猛男和大帅从冰柜里把一只装尸体的抽盒拉出来,然后蓝蓉手执针筒,刺入尸体的腹腔,把练形池水注射进去。 “她们在做什么?”大块头尸似乎没有听到成崖余的话,指着蓝蓉和大帅问。 “被他们像那样处理过的尸体会一直乖乖躺着不动,无论是被解剖还是送进焚尸炉都没意见,不会反抗也不会反对,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成崖余说。 “你们这些杀人犯,不对,是杀尸犯。”大块头气急败坏地指着成崖余大吼。 “没有杀尸犯这种称谓,我给你半分钟,这是最后的一点时间,如果你还不肯说出杀死你的幕后主使者,以后就说不出来了。”成崖余通过眼神朝丁能示意准备动手。 “等等,你们这样很不讲道理,我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何你们坚持说我已经死掉,是一具尸体?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年青人,小嫩JJ。”大块头尸说。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它乐意白白死掉,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劳神,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好。”丁能说。 “可是我很想知道谁是幕后真凶。”成崖余说。 “它似乎不打算告诉你,也许它根本就不知道。”丁能说。 幕后真凶 丁能举起水枪,准备给大块头尸来一下。 “暂停,我有话要说。”大块头尸紧张地看着水枪。 “请讲。”丁能微笑退后一步,并不急于消灭对方。 “如果你们带我离开这里,我会告诉你们是谁派杀手对付我。”大块头尸说。 “你必须乖乖回到冰柜里呆着等候解剖,这事没得商量。”成崖余用不容讨论的语气郑重宣称。 “我跟你们拼了。”大块头尸闻言大怒,举起了整张桌子,准备砸向面前的两个人。 丁能手里的水枪喷射出液体,直奔大块头尸的腹部而去。 但是这具尸体的反应出乎预料地敏捷,居然把桌面往下移动了少许,挡住了液体。 丁能再一次喷射,练形池水撒向目标刚刚露出的头部,大块头尸似乎猜测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桌面移向上方,再一次挡住了攻击。 丁能继续努力,他把水枪朝空中喷撒,打算利用抛物线原理击中躲在桌子后面的目标,让其避无可避。 可是大块头尸的智慧出乎预料地优秀,这厮居然双手举起桌子架,仿佛打伞一般挡在头顶上,于是攻击又一次落空。 成崖余拿起一只椅子,显然准备与对方搏斗,可是由于武器规模与对方存在明显的差距,看上去感觉前途黯淡。 丁能再喷射,却沮丧地发现水枪里已经没有弹药,由于压力不足,仅剩的一点点水在距离大块头尸一米多远处落到了地上。 “哈哈哈,现在看我的了。”大块头尸得意地狂笑,准备以桌子作为武器,向成崖余和丁能展开攻击。 这时它突然不动了,嘴咧开,紫色的舌头伸在口腔外面,表情凝固住,双手高举桌子,屹立不动,仿佛山京城中心广场上那位劳动者雕像。 丁能看了看大块头身后,发觉是阿朱及时出手,把一些练形池水及时撒到尸体上。 “站远些,当心这家伙会倒下,被它压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估计会受重伤。”成崖余喘着粗气说。 “哇,起码有九十多公斤重,把它搬回盒子里是件非常辛苦的事。”猛男沮丧地说,“你们应该试图说服它自己爬回到盒子里,那样比较省事。” “我很想这么做,可是它不会听从,这家伙狡猾着呢。”丁能摇头。 反击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丁能带领三位男士一起动手,把所有还未注射练形池水的尸体都处理了一遍。 终于搞定之后,众人长出一口气。 猛男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这儿全是比较新鲜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腐烂严重的?” “穿过旁边那条走廊,然后进入地下室,再经过两扇可以全封闭的门,然后就可以见到那些腐烂的尸体,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们去参观一下,不过你们得先戴上一个防毒面具。”成崖余说。 “切,谁想看那些腐尸,由于好奇问问而已。”猛男说。 “赶紧走吧,刚刚吃下的蹄花和红烧牛肉全吐出来了,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怎么也得去弄点食物填一填可怜的胃。”大帅说。 “嘻嘻,大家帮忙清扫和收拾一下这里好吗?否则我很难交待。”成崖余说。 确实如此,整个法医工作区内一片狼籍,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垃圾和脏污之物满地都是,加之被踩到,四处都是足印。 “我们到外面餐馆里等着你。”丁能说。 “不要这样,我一个人弄的话,恐怕得折腾一个多钟头才行。”成崖余表情显得很沮丧。 “没事,我们会耐心的等着你出来。”丁能说。 话虽这样说,众人还是帮助成崖余打扫了整个工作区。 阿朱前生是富家女,对于这些事不怎么在行,于是跟在丁能身后与之闲聊。 丁能走到窗户前,用一些纸擦拭玻璃上溅到的血污,这时阿朱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有一只纸鸟盘旋于空中,显然是敌对方的法师所为,于是拉开玻璃,扔出一个小光球,把纸鸟击落。 丁能看到这一切,感觉有些紧张:“你觉得咱们的对手修为怎么样?你有信心打败他们吗?” “尽力而为吧,谁知道。”阿朱显得很轻松。 “是不是那个巫婆干的?” “好像是,不太确定。” 这时又一只纸鸟飞来,阿朱再次抛出小光球将之打得四分五裂。 反击 凌晨两点,阿朱通过对已损坏纸鸟上遗留的异能感应确定的方位,带领着丁能和成崖余和其它人来到一处别墅区外面。 根据阿朱的感觉,各叫阿花的那位巫婆很可能就住在这里。 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停在小区的墙外侧,然后爬墙进入其中。 丁能认为对付一名年老的巫婆不需要太多人一起动手,于是安排猛男和大帅还有蓝蓉守在外面接应,算是后备队,他和阿朱以及成崖余进去寻机下手。 “好吧,我们就守在这里,小心些。”蓝蓉说。 阿朱把最新研制出来的变色符分发给同伴,叫他们贴到身上,离开车子站到墙壁外面的树旁边。 “这东西效果怎么样?”大帅问。 “不如朱神婆的隐身符那么好使,但是有效其很长,可以管用整整三天,贴上这道符之后,在别人看来你们的外观颜色将会随着周围环境变化,就像变色龙一样,站在光线不怎么好的地方几乎无法认出来,但是自己视线里却不会感觉到变化,效果只是针对别人而言。”阿朱说。 大帅把符贴到自己身上,然后低下头看,没发现变化,但是在别人眼里,这时的大帅已经隐没在黑暗中,看上去剩下灰扑扑的一团,与墙壁的色彩完全一致,如果距离稍远一些的话倒也很难认出来。 猛男和蓝蓉也把符贴到身上,按照阿朱的要求走到树下的阴影里站着。 丁能可以肯定,只要离开五米,将很难发现三位同伴的踪影,这情形让他感觉到稍微放心一些,因为这三位朋友当中除了蓝蓉还有一些对抗灵异事件的能力,两位男士基本无处使劲。 但是如果一伙人全部进去的话,被对方发现的可能性会非常大,敌人手里可能有枪,同样也很危险。 阿朱一手挽着丁能的胳膊,一手揪住成崖余的衣领,往前一下子钻入另一个空间内,再次出现在人界的时候,三人已经站在别墅区的一块草坪上。 他们也往自己身上贴了变色符,这样一来,看着同伴全是一团灰影子。 “还是朱神婆的隐身符比较好用。”成崖余说。 “我就是按照隐身符的配方制作的这玩艺,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居然弄成这样子,唯一好处只是有效期更长,其它方面都不怎么好。”阿朱语气里透露出惭愧。 追杀巫婆 成崖余说,据最近一年来的调查,他发现山京城内宋僵名下的房产约有两百余处,这些财产目前已经被其情妇和子女瓜分完毕,宋氏集团中的那些高管还有在政府里任职的家庭成员名下的房产全部算到一块估计已经超过两千套,大部分位于城区比较好的位置,其中有不少是别墅。 丁能心想这样的事倒也正常,宋氏集团的生意就规模而言不如牛家那么大,但是从影响力和权势看,就算牛贵财健在的时候也无法与之相比。 宋僵死掉之后,经过一段时间与争夺财产有关的内乱,宋氏集团渐渐恢复了元气,一些比较聪明或者身居要职的家族成员浮出水面,颇有重整山河之势。 当初宋僵想方设法要对付丁能而未能成功,这些事通过种种途径传到了宋氏的其它人耳里,于是宋僵的子女当中有不少把仇恨全部算到丁能身上,发誓要复仇,并为此展开行动。 这些人先前忙于分财产,没空考虑杀人灭口之类粗鲁的事,当相关事宜尘埃落定之后,完成宋僵遗愿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 对于宋家的人对付自己,丁能倒也觉得很正常,当初宋僵能够莫名其妙集中力量打算要弄死自己,如今斯人已逝,其后人和家族成员继承财产的同时继承了遗志,一点也不奇怪,这就是此家族的行事风格,可简单归纳为含眦必报,虽远必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低声交谈中,三人悄悄接近了目标,这是一幢三层的小楼,后面和右侧有花园,前方是车库和大门,夜色中黑濛濛一片,没有灯光。 “希望那巫婆睡着了,我们可以直接把她绑起来,带到外面审问,弄清事实真相之后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成崖余小声说。 “经过这么多事,你还是不清醒。”丁能说。 “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直接干脆的把她咔嚓掉,最好一刀斩首,永绝后患。”丁能说,“像电影和小说里那样临动手之前讲一大堆故事,如此行为简直就是找死,那是一个极厉害的巫婆,一不小心让她跑掉,咱们接下来的麻烦就大了。”丁能说。 “总感觉不妥,她是外籍人士,属于重点保护对象,跟普通的屁民完全不一样的,如果遇上交通事故死了赔偿的金额都要高出许多倍,如果弄死了这样的一个人,接下来的麻烦可想而知,上级多半会命令限期破案,实在找不到真凶的话可能还会捉个替罪羊什么出来顶包。”成崖余嘀咕。 追杀巫婆 丁能看了看呈现一团灰影子模样的成崖余,心想自己被动挨打了整整一天,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在四处避难,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反击的机会,当然得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一定要狠狠打击对手的情绪,让他们从此不敢再轻举妄动。 所谓移交某某机关处理完全就是胡闹,像阿花那个级别的巫婆,区区牢房根本不可能困住她,还有一个最要命的问题就是,拿什么理由来指控她?一位可以享受超国民待遇的澳门籍人士。 阿朱把手放到紧锁的大门上,也没见她怎么活动,反正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还好你不当贼,否则一定会是著名的江洋大盗。”成崖余说。 “什么话?我老婆是那种人吗?”丁能扔去一个白眼,可是成崖余根本无法看到,在彼此的眼里,他们就是两团灰影子而已。 “嘘,小声些,当心惊动了那老太婆。”阿朱说,“不过我确实有做贼打算,利用自己的特长,干点劫富济贫的事,专门挑选那些奸商和贪官下手。” “就现在情况看,你的目标满世界都是。”丁能说。 “假如你真的做了侠盗,弄到手的战利品当中你会分给穷光蛋多少?留下多大一部分自己花?”成崖余问。 “我会把百分之九十的赃物送给穷鬼,自己至多留下一成,我琢磨着,既然是侠盗,怎么也得比梁山那群好汉做得更像样些吧。”阿朱说。 谈笑间,三人走进了别墅的一楼,大厅内充满了灭蚊药片的味道,令人有些头晕。 两名保镖模样的家伙躺在沙发里,发出均匀的呼噜声,睡得很香,估计把他们的手脚捆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弄醒。 丁能把嘴凑近阿朱的耳朵轻声问是否知道巫婆阿花在哪里,如果不知道的话,就捉住一名保镖通过审讯搞清楚此事。 阿朱说知道,跟她走就行。 成崖余弯下腰,从两名保镖腰间拨掉了手枪,放到自己口袋里一只,递给丁能一只,小声告诫:“里面有子弹,保险没开,你知道怎么用吧?” 丁能接过枪,低声回应说知道怎么玩,最近他确实研究过枪械。 阿朱走在前面,自从进入别墅之后一直是她带头,丁能想要上前,却又觉得自己没有找到巫婆在哪里所需要的能耐。 斩首 在一个房间内,丁能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巫婆阿花,一日不见,她仍然是那副有几钱的俗老太太模样,眼圈涂了深色的眼影,嘴唇抹了紫色唇膏,脸上是厚厚的一层化妆品,可是仍然无法掩饰她满脸的皱纹,脖子挂了亮晃晃的项链,有手指那么粗,估计用来做德国牧羊犬的颈圈不成问题。 她似乎很疲惫,嘴角下垂得厉害,两只手平放在胸前,一动不动,呼吸看上去感觉很微弱,相距时间较长,令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冬眠。 丁能没有丝毫犹豫,按照事前与阿朱商量过的那样,他上前几步,在成崖余阻止之前,一刀刺入巫婆阿花的胸部,直透心脏,接着刀锋往一侧划拉,斜着切割她的肺和肝。 大量的血从巫婆胸部伤口当中喷出来,发出‘哧哧’声。 她没有挣扎,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嘴里和鼻孔里喷出一些红色的泡沫。 普通人如果挨这么一个肯定会完蛋,就算旁边是手术室也没得治,可这位是巫婆,非常厉害的角色,据说在澳门也是赫赫有名。 担心目标死灰复燃,丁能决定把事情做得更彻底些,他从巫婆的胸部抽出刀,然后拉过棉被盖住喷出的血,迅速地割断了她的脖子,然后拎着头发把脑袋提到旁边,准备往床底下扔,却突然发现手里一轻,原来揪住了一把假发,头颅则掉到了地板上,弄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成崖余发出一声痛苦无比的叹息:“唉,哥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丁能问。 “没有。”成崖余干脆地回答。 丁能正准备伸脚把血淋淋的头颅踢到床底下,却发现这只脑袋发生了变化,皱纹消失了,眉眼舒展开,不再是刚才那副浓妆艳抹的倒胃口老妇模样,仿佛被斩首是件极快乐的事一般。 “怎么这样?”成崖余惊恐万状地问。 “那巫婆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所以找人来作法扮成她的模样,以此迷惑我们。”阿朱说。 “这似乎说明一个问题,老巫婆可能目前状态很糟糕,失去了战斗能力,也可能发功过度正处于不应期,所以不得不采取这种极端的防御措施。”丁能说。 “很有可能。”阿朱点头。 斩首 “杀错了人,怎么办?”成崖余问。 这时丁能低下头仔细查看与身体分了家的头颅,发现是一名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先前消失无踪的胡须现在露出来,深如沟渠的皱纹完全消失。 再转头看床上的无头尸,发现不知不觉当中身高竟然变长了许多,至少多出一尺,两只脚超过了床边,伸到空中悬着,两只脚的模样也不再是三寸臭金莲,而是一双真正的男人大脚,估计得穿四十四码的鞋。 血流满了大床,然后沿着床单流淌到地板上,形成红红的一大滩,看了总觉得很可惜,这些血如果全送到采血车内,可以让医院和血站赚多少钱啊。 无头尸的脖子在喷光了血之后开始冒泡,当然是红色的泡沫,似乎来源于呼吸道。 丁能沮丧地摇了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管怎么看待此事,毕竟是杀错了人。 “没事,咱们待会别让人发现就好,只要别说出去,也别傻乎乎的自首,肯定能够蒙混过关,一生平安。”成崖余说。 “够哥们,我很高兴。”丁能拍了拍灰影子模样的成崖余的肩膀,转身往外走。 阿朱已经站在走廊内,见到两团灰影子出来,招呼他们往里边走:“快过来,这里还有一位巫婆。 “这一次别杀人好吗?”成崖余问。 “你认为应该怎么做?”丁能问。(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成崖余拿出手铐和绳索,严肃地说:“把她捆起来,绑成一只粽子模样,然后带出去。”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由我来背。” “可是如果这里有好几个巫婆呢?你能够把她们全背走吗?”丁能问。 “还有一个大问题,我认为对于这样档次的巫婆而言,光是手铐和绳索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她如果想逃的话,这点小小的阻碍根本算不了什么。”阿朱说。 “还得斩首吗?”成崖余问。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办法。”阿朱说。 “我认为这一次应该轮到你动手了。”丁能拍打成崖余的肩膀。 “这算什么事?交投名状吗?”成崖余愕然。 “你我先前合作干过的大事还少吗?用不着交投名状咱们也是一根线上拴着的蚱蜢,你就别讲法律法规了,该怎么干就干吧。”丁能说。 “好吧。”成崖余长叹一口气,从丁能手里接过剔骨尖刀,大步走向里面。 杀戮 这一位巫婆同样睡得很沉,跟死猪似的,胸腹大概要隔十来秒钟才起伏一次。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此次丁能认真查看了一番,想要确定躺在大床上的这位老太太到底是不是真正巫婆。 但是他无法判断,因为眼前这位的模样与先前斩首掉的那位完全相似,面部的粉底非常厚实,感觉像是用砖刀涂抹上去的,然后处理了一下棱角,再打一些腮红。 如果白天走在公园里的话,常常会见到这样的老太太,手拿麦克风唱大戏或者老掉牙的红歌,虽然极认真极投入,但是制造出的噪声却能够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捂耳朵。 丁能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阿朱,想知道她是否有所发现。 “我不知道这位是不是真正的巫婆阿花,无法确定。”阿朱说。 “这样就动手杀人,感觉太随意了吧。”握着刀的成崖余有些迟疑。 “就算不是巫婆,也是咱们仇敌家里养的爪牙,估计干过不少坏事,或许死刑显得过分严厉,可是我们没有更好选择。”丁能说。 “好吧。”成崖余走上前,把刀刃放到已经睡着的人脖子中部,开始切割。 颈动脉弄断之后,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来,喷到了行凶者的衣服上。 丁能暗暗叹息,为成崖余至今仍然没有掌握割下脑袋而不弄脏自己的办法而感到失望,要知道前面那一夜杀掉了两百多只妖人,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是成崖余干的,怎么也应该总结出一些经验才对。 看着成崖余的动作完全就是一个生手,笨拙而慌乱,没有显示出任何技巧。 当巫婆的脑袋与躯干分家之后,行凶者的上半身已经被撒到许多的血,如果不是变色符在起作用的话,肯定是一个血人模样。 丁能不禁想,还好那道符贴在外套与衬衫之后,位置是后背而非前方,否则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斩首过程当中,巫婆没有挣扎,仅仅只是胳膊抬起来无力的挥动了几下,腿脚蹬了几下,然后就是不停地颤抖。 这事很令人困惑,脑袋都没了,还抖什么抖? 成崖余把血淋淋的脑袋拎下来,扔到地板上,然后仔细观看,想知道这是不是巫婆。 几分钟过后,三人失望地发现,仍然是一名男子,从显露的真身和相貌来分析,估计是保镖。 杀戮 阿朱带领着丁能和成崖余继续往前走,他们已经杀掉了五个人,却失望地发现全是假货。 血腥味非常浓,以至丁能担心睡在客厅沙发里那两位壮汉会不会被吓得醒过来。 窗外月黑而风高,倒真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夜晚。 “能够制造出一批模样完全相同的分身,这样的法术很管用,足以扰乱司法程序,试想一下,如果弄个傻瓜来,作法将其变成罪犯的模样,就可以蒙混过关,让真凶逍遥法外。”成崖余慢条斯理地说,令人不得不佩服其联想能力。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太有限了。”丁能感慨。 这时三人已经巡视过一楼,进入到地下室内。 阿朱感觉到真正的巫婆阿花很可能会在这里,因为这位法师似乎很喜爱阴暗的东西,由此推想,应该也会喜欢潮湿而阴气重的地洞。 “为什么宋家的住宅都喜欢挖地下室?”成崖余问。 “谁知道,等什么时候找个宋家的人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丁能说。 “估计缺乏安全感的缘故,老想有个可以避难的地方,到时候往地下一钻,把门关死,然后从暗道里逃出去。”阿朱说。 来到另一个房间外面,隔着冰凉的玻璃,他们看到了内部的情形,出乎预料,这里有两位模样完全相同的巫婆阿花,她们在喝酒。 观察了一会,仅从外部动作看,应该是两位男士,因为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是明显的男声。 阿朱悄悄地弄开了门,成崖余缓缓走近已经有些醉意的两名假巫婆,用电棒击中了一位,然后用刀从背后刺穿了另一位的肺部和心脏。 两位假巫婆倒下,几乎没弄出什么声音来。 “这回干得不错,有些技术含量。”丁能决定赞扬一下同伴。 成崖余开始切割被电棒击倒的那位的脑袋,然后把已经被刺死的这位也斩首,感觉他好象杀人上瘾了一样,表现得异常冷血,由先前的犹豫和迟疑转而变得不假思索,动作迅速,准确有力。 这事有些令人担忧,丁能不禁想,如果这样弄下去,成崖余会不会从此喜欢上杀人? 阿朱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到真正的巫婆已经醒来,就在附近,估计是这个方向。”她指着旁边的墙壁。 巫婆阿花 这一次换成丁能在前,阿朱在中间,成崖余握着手枪跟在最后。 他们转过走廊,还没等接近就听到巫婆阿花的声音。 “进来吧,大家谈一谈。”巫婆的语声似乎无处不在,好像能够透过厚实的墙壁传进来而毫无变化,感觉就好象四周有许多个喇叭同时播放这句话一样。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是一个友好而矜持的邀请。 与此同时,无形无质的阴森气息到处涌动,令人感觉到沮丧和绝望,好象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一切努力和辛劳都将付诸东流,无可挽回。 成崖余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他的身心被突然出现的悲伤所占据,开始哽咽,先是小声哭泣,然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阿朱没有什么反应,身背两世为人的记忆和经验,再加上几百年混迹于地府的经历,她的心性之坚定远远乎一般人或者法师。 几乎可以这样说,世界上除了丁能和阿紫之外,其它的万事万物她一概不在乎。 丁能的表现比成崖余稍好一些,虽然很难受,他咬紧牙关却也能够撑过去,不至于涕泪横流。 “你们往前走八步,然后右转,就可以看到我。”巫婆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走吧,我受不了,太可怕啦,我想回家找妈咪。”成崖余哇哇大哭,拉着丁能的胳膊不放,仿佛受伤的人在寻求保护。 阿朱唱起一只歌,是她最近学会的万福玛丽亚,她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圆润绵长,与爱尔兰歌手恩雅的嗓子颇有几分相似。 歌声响起,阴寒之气立即衰弱,气温仿佛升高了一些,沮丧而阴暗的氛围渐渐消失无踪。 巫婆阿花嘿嘿笑了几声之后说:“你们年纪这么小,却有如此修为,非常难得,简直是天才啊,如果找地方躲着悄悄修炼个三五年再出来,天下谁是你们的对手呢?” 阿朱继续唱歌,面带平静的微笑,显得很淡定。 成崖余停止了哭泣,抹去眼泪,满脸困惑,夹杂了一些难为情,怎么都搞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哭得像个小孩子。 巫婆阿花 三个人走进了巫婆阿花所在的房间。 老太婆端坐于沙发里,身体有些模糊,呈半透明状,就像是传说中的魅影。 丁能心想这巫婆肯定做了某种防范措施,以免被宰掉,就目前情况看,想要弄死她恐怕不容易。 成崖余比较鲁莽,大概是对自己的枪过于自信,举起便要射击,阿朱赶紧按下他的胳膊,阻止了这样的行为。 “请坐,非常欢迎,这里没茶水,柜子里有啤酒和可乐,请随便用。”巫婆的声音依旧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以此确定其具体方位。 这老太太的脸上涂抹的浓妆随着语言而发生了变化,其中一些开始脱落,显露出与周围不同的颜色,她的嘴唇咧开,可以看到半数牙齿弄成了金牙。 “你被捕了。”成崖余拿出手铐,努力摆出一副强硬而自信的态度,准备上前捉住巫婆。 “刚才这十来分钟里,你们弄死了七个人,如果要捉,请把你们自己捉走吧。”巫婆得意地笑了笑。 “你想要对我们不利,我们当然要反击,这些人其实是你害的,早一些露面就什么事也没有。”丁能说。 “你们两个男人是这小洋婆子的保镖吗?感觉很没出息哦。”巫婆说。 “不关你事。”阿朱微笑着说。 “其实我们可以坐下来认真谈判,找出某种双方都可以接受,大家都过得去的办法。”巫婆说。 “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说话的同时阿朱坐到椅子里,丁能站在她身边,成崖余在后方,不时注视一下门外。 “这样好吗?你们三位自杀,魂魄可以自由离开,只需要留下躯壳就可以,我拿去向雇主交待,领取赏金。凭你们的能耐,到了地府想必也能混挺好,这边的事就留给我老人家打理吧。”巫婆阿花平静地说。 “放你NND的狗屁。”成崖余怒骂。 “感觉这主意不怎么好,我们无法接受。”阿朱说。 “还有补充意见,我接着说好啦,你们自杀之后,我可以帮助你们的魂魄借尸还魂,进驻富家子弟的身体内,从此就不用再奋斗,等着享福吧。”阿花说。 隐藏 这样的建议当然无法接受,丁能听得火冒,想要扁人,却又担心斗不过对方而丢脸,于是忍耐住,且听阿朱怎么说。 “你这么大岁数了,想必活也活腻了,这样的建议在你自己身上实践比较合适。”阿朱总是很平静,一点不焦急,也不生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老太婆,你如果自杀并且成功死掉,我可以帮忙介绍山京城的地府鬼街老大给你认识,由那位哥们罩着你,弄个军师或者总参谋长的职位估计没问题。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考虑下这个提议,活到你这么大年纪身子骨肯定常出问题,这儿不疼那儿疼的,不如死掉来得好,到那边找几个年青貌美的鬼鸭子,每天享受,多爽啊。”丁能说。 “看来你们不愿自杀,我也还想多活几年,那么这事就不提了,再找其它办法,看能否谈妥。”巫婆懒洋洋地从旁边桌子拿起一只红乎乎的东西送到嘴边撕咬,似乎是孩子的胳膊,也可能是没有弄熟的羊腿。 丁能仔细观察,发觉情况很可疑,巫婆的真身显然不在此地,因为没有嗅到血腥味,而半透明影像旁边的桌子上也没有放着食物,根本不知道她从哪里抓来这么个血淋淋的东西。 可是她在哪里呢? 一想到自己对着一只幻像也似的玩艺儿说话,并与之目光交汇,他感觉很不是滋味。 “老太婆,你躲在哪里?如果想要谈判的话,至少应该露个真正的脸出来,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丁能说。 “你们三位气势汹汹,又是刀又是枪的,我独自一个,年纪又老了,逃命不容易,还是呆在另一个空间里比较安全,等大家达成共识之后我当然会现身出来见面,到那时再把盏言欢不迟。”巫婆说。 “你还有什么想法?”阿朱问。 “大家各退一步,你们收拾金银细软逃离这个城市,到缅甸或者柬埔寨等签证比较容易的地方去,从此不再回来。这边的事我来处理,只要肯配合,找几具尸体弄成你们的模样并不难,糊弄一下宋家,表示任务完成,从此一了百了。”巫婆说。 “这主意听着倒也不怎么令人反感。”阿朱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隐藏 丁能四下仔细查看,想找到巫婆到底在哪里的痕迹,这屋子里设施极复杂,四面墙壁上有许多大镜子,房间正中的床面积特别广阔,天花板的灯结构很新颖,由几十只灯泡组成,各种颜色都有,只是由于目前仅白色光芒的那几盏亮着,所以感觉比较单调。 他可以肯定,这里是宋家成员用于跟其它人或者动物做爱的房间,由于对巫婆阿花的重视和敬畏,所以特地把此房间贡献出来给这老太婆使用。 感觉一切都很可疑,无论是柜子还是镜子。 足以藏下人的柜子有三只,而镜子有六面,据说有些法力高深的巫婆能够把镜子当作穿梭于两界的大门,可以轻松地自由出入其间,如果这样的话,阿花很可能躲在某个镜子内部,置身于安全的地方掌控一切。 丁能想起口袋里的水枪,如果把练形池水撒到镜子上,或许可以让巫婆现出原形,可是这一过程不可能立即完成,最要命的就是不知道巫婆到底藏在哪一面镜子里,或许她躲在别的地方也有可能。 法师的世界是复杂而多变的,想要通过简单的一两次见面来搞清楚某个巫婆擅长的法术是什么根本无法实现。 也许对方能够穿墙,可以躲在墙壁当中,或者与墙面溶为一体,也许这巫婆擅长水遁,能够躲到卫生间的马桶里。 也可能对方能够隐藏起真身,同时弄出一个傀儡在外面应付场面。 巫婆猜到了丁能的想法,得意地说:“帅哥,别找了,找不到的,我胆小,凡事都考虑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处境弄得安全些。” “哦,这样啊,想见你一面倒也真不容易。”丁能说。 “我担心本体一出现立即就被你们刀枪齐下,弄得四分五裂,就像那几位可怜的保镖一样。”巫婆咧开嘴笑得更加灿烂,满口的大金牙上涂着没舔干净的血迹,看上去十分恶心。 “你凭什么说动他们与你配合、变化成你的模样?”丁能问。 “这个很容易嘛,我告诉他们,这样变一次可以多活个三年五年,对于性能力有极强的帮助,于是他们就同意了。”巫婆说。 “你骗人。”丁能气乎乎地指责。 “他们喜欢上当,我有什么办法,多活三五年的事很难说得清楚,让他们的性功能得到某种强化倒是很容易。 斗法 阿朱犹豫了片刻之后,郑重告诉巫婆,自己决不会离开山京城,到什么蛮荒之地去避难。 巫婆的建议再一次被拒绝,她倒也并不生气,似乎是由于无聊,也可能是所有图谋,她开始摆弄天花板上方吊灯的遥控器。 巫婆把灯火弄蓝色,于是三位身上贴了变色符的人成为蓝色灰影子,然后灯光转换为红色,三人又变成红影子。 弄成绿光,三人化为绿影子。 阿朱饶有兴趣地看着丁能仿佛变色龙一般改变颜色,显得很无所谓。 这样变来变去,令人感觉有些眼花缭乱,成崖余首先沉不住气,又一次掏出枪,想要朝巫婆开火,阿朱没有来得及阻止这样做,成崖余犹豫片刻之后却放下了枪。 这时巫婆把手离开了灯光的遥控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孩子的手,开始啃咬,吃得挺香的样子。 “你居然吃人肉,真够邪恶的。”阿朱说。 “人可以吃动物,当然动物也可以吃人,或者人吃人,只要自己高兴,一切均可为,你我属于超越人类能力极限的存在,怎么能够用普通人的标准来限制自身。”巫婆显得理直气壮。 “看来我必须得弄死你,否则一辈子无法心安。”阿朱说。 “人肉好好吃哦,尤其是十岁以下小孩子的肉,一旦吃过,对于其它的食物就失去了兴趣。你应该尝一尝,咱们都是法师,同为女子,我没必要骗你。”巫婆说。 阿朱一挥,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球脱手飞出去,直奔巫婆的胸部。 光球在巫婆躯干中部爆发,发出‘扑哧’的一声响,巫婆的身体似乎被闪光遮住和分割开,但是当光芒消失之后,立即恢复了原状。 由此可以断定,巫婆现身于此的确实是幻像,并非实体。 阿朱显然没有发力,这仅仅只是一次试探性质的攻击。 “小洋婆子,你真没礼貌,一声不吭就动手。”巫婆的语气发生了变化,有些生硬,并且恶狠狠。 丁能低声说:“我来试试看。”然后冲上前,挥刀斩向巫婆的脖子。 随后他惊讶地发现,手中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划过了目标,感觉什么也没有碰到。 “哈哈,别白费劲了。”巫婆得意地笑着。 斗法 阿朱轻声告诉丁能和成崖余别惊慌,沉住气。 巫婆笑得前仰后合,十分开心,大金牙充分暴露出来,连口腔深处黑乎乎的牙床都可以看到。 丁能用纸巾擂鼻涕,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巫婆的大嘴,于是把手里的纸弄成一团,扔向其上下牙之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 丁能做这种事的准确性一向糟糕,此次却意外地命中,脏兮兮的纸团居然扔进了巫婆的嘴里。 这样的行为当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唯一作用仅仅只是能够激怒对方罢了。 巫婆的反应果然有些激烈,她哇哇大叫,张牙舞爪,音量奇高,仿佛泼妇骂街或者是老太太吵架,疯狂地说要弄死丁能,一下说要把他先奸后杀,一下又说要把他先杀后奸,感觉逻辑有些混乱,当然这很正常,大多数人在狂怒中都是这样子。 丁能双臂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笑,他明白一个真理,有别人破口大骂的时候,如果自己暴跳如雷对方会更加来劲,而若无其事、浑然不觉能够让对方更加气恼。 果然如此,巫婆更加生气了,她幻像也似的形体渐渐逼近丁能,两只枯瘦的爪子不停地挥动,在空中虚抓,模样极为狰狞恐怖,如果是对付八岁以下小孩子的话,肯定能够把对方吓哭。 在大骂的过程当中,麻烦事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朋的手从墙壁内伸出来,从后方缓缓探向丁能。 这只手的中指约有一米左右长,整个手掌张开之后跟一张大床差不多面积,这只手全部合乎人类比例,只是规模过大,怪手的皮肤显得异常粗糙,仿佛老松树皮,并且生长有不规则的长毛,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撒过除草剂的田地,指甲脏兮兮的,像是刚挖过煤或者刨过垃圾。 成崖余和丁能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到正破口大骂的巫婆幻像身上,对于身后出现的怪异景象全无感觉。 巨型怪手缓缓逼近,巨大如镰刀斧头般的指甲距离丁能的屁股越来越近,眼看就抓上去。 不知危险将至,丁能仍在想着如何理进一步刺激这老太婆敏感的神经,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只囟鸡蛋,于是从口袋里摸出来,扔向巫婆一张一合的大嘴。 怪手 丁能为了准确无误地把鸡蛋扔进巫婆的嘴里,往前走了一大步,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可能总是那么好,像先前准确投掷纸团的事想要重演恐怕不容易。 往前走这一步让他非常合适地避开了后面张开欲抓的巨型怪手,只听到沉闷的响声,怪手的五只手指甲碰撞到一起,发出了明显声音,并且通过挤压空气,制造出一些风。 阿朱反应较为机敏,第一个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她迅速一转身,看到这只怪手之后立即扔出一只小光球,正中怪手的手背中部。 这时丁能正好把囟蛋扔到巫婆的嘴里,然后穿透其咽喉,落到后面的地板上,他兴高采烈地大喊:“噢——梅开二度。” 小光球炸开,仿佛一只个头较大的鞭炮在泥泞中爆炸制造出的效果一样,一团血污和碎皮飞起,空气中立即弥漫开难闻的腥臭。 怪手吃了亏,倒也没有缩回或者消失,而是有些恼羞成怒,奋力往前一伸,五指张开,做势欲抓。 成崖余的反应速度比阿朱稍慢,当小光球爆炸之后他才转过身来,此时已经没什么事,因为阿朱已经撒出了练形池水,而那只巨型怪手正在溶解。 “哇,好恐怖的大爪子,肯定是这老巫婆弄出来的,真是可恨。”丁能怒骂。 怪手仿佛薄纸在落到火焰中一样迅速消失,只剩下一些泡沫和残渣还有灰烬。 阿朱平静地说:“阿花,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看我能不能应付。” 巫婆的幻像高高举起双臂,做饿虎扑食状,与此同时,两只巨大的爪子从天花板当中伸出,其规模较先前那已经完蛋的大型怪手稍小一些,如果掌指并拢的话跟一架单人床差不多大。 此次有了防备,丁能摸出一张镇尸符,准备扔过去,也不管是否适用。 阿朱开始发功,一些淡淡的红色光芒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两只可怕的大爪子在往下伸的过程当中仿佛受到某种阻碍,到了接近光芒的位置就不能再前进。 与此同时,巫婆的幻像表情越来越难看,一副很费劲的样子,似乎正在努力扛起某个重物。 相比之下阿朱显得很轻松,表情甚至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仿佛眼前是一件极好玩极有趣的事。 成崖余看到这情形,感觉轻松了许多。 怪手 置身于阿朱的红色光芒之中,感觉非常安全,丁能不再乱扔东西,而是认真观察,试图寻找巫婆的真身在什么地方,想发现某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阿朱轻声说:“这里地方太窄,弄不好屋顶会塌,活埋了太不划算。” “嗯,我们撤。”成崖余说。 在阿朱带领下,三人缓缓往房门退去。 “别跑,我还没玩够哪。”巫婆叫喊。显然由于用力过猛的缘故,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再也不像刚才那么体面,仿佛被人追杀跑了半条街似的。 “别硬撑了,不行就认输吧,我们不会赶尽杀绝的,至多要你的命而已。”丁能说。 “臭小子,别以为模样长得帅就可以胡乱说话,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哼,等我把你弄到手之后,你会知道厉害,一定弄得你精尽人亡,然后烹来吃掉,骨头扔去给狗啃。”巫婆收起了天花板上的两只大手,不再像刚才那么喘不过气来。 成崖余在一边嘀咕:“哥们,老巫婆看上你了,不如这样,你想办法迷惑她,让她迷途知返,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巫婆,不再干坏事也不再吃人内,站到正义一方来,与我们为伍。” “你虽然比我逊色一些,但是身份更加了不起,是一名伟大的公务员,老巫婆活了一百来年,什么事都经历过,她肯定更喜欢你这样有前途的好青年,所以,迷惑她的重任就交给你来做好啦,我在后面为你提供理论方面的指导,并且鼓掌加油助威。”丁能说。 “就目前情况而言,老巫婆显然对你更感兴趣。”成崖余说。 “别废话了,你俩真是无聊,讲点有用的好不好?”阿朱说。 谈笑间,三人退到卫生间门口,这时巫婆的幻像仍然坐在沙发里,似乎不敢追击。 丁能朝巫婆竖起中指,并且大骂:“老荡妇,我鄙视你。” “你跑不了的,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里,嘻嘻。”巫婆狞笑,满脸的皱纹在两只眼睛周围形成了菊花状。 成崖余满脸惭愧地对阿朱说:“我很想上卫生间,情况紧急,请问你可以帮忙罩着我吗?十秒钟就好,只是小便而已。” “去吧,没问题,方便的时候别关门,否则我就照顾不到你了。”阿朱轻松地说,同时让身体周围的红色光芒漫延至卫生间内。 意外收获 成崖余有些难为情地走进卫生间,红色的光芒一直笼罩着他的身体,提供了可信的保护。 他走到马桶前想要伸手打开盖子,却又担心自己的肢体离开了保护范围,于是有些紧张地转头看了看同伴。 丁能有些不耐烦地说:“赶紧尿啊,别耽搁时间,没人看你。” 成崖余被这要一催促,心头有些着急,决定不打开马桶盖子,而是往旁边的浴盆里方便,他想偶尔当一次低素质人员也没关系,何况这里是宋宅内,正是这帮家伙不肯安全守己,想要对付自己,弄脏这个卫生间也算是小小报复。 他开始对着浴盆方便,淡黄色的液体撒入其中,这样做的时候他手里仍然握着已经打开保险的枪。 液体从他休内喷出,感觉十分愉快,突然间他发现情况不对劲,仿佛有一层无形无色的东西阻拦在水珠与浴盆底部之间,避免了二者直接亲密接触。 出于对危险本能的反应,成崖余手里的枪开始朝浴盆中射击,连发三弹,红得微紫的血液从浴盆中溅起,伴随有苍老女声哇哇大叫。 知道已经命中,于是成崖余又开了几枪,弄不清楚打中了哪里,只是照着浴盆中部应该是目标躯干或者头部所在位置射击。 “发生什么事了?”丁能在卫生间外面喊,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中,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影一闪而过,穿透了浴盆边缘以及墙壁,消失无终。 成崖余猜想也许目标并没有逃走,只是玩了个障眼法罢了,于是又朝浴盆中部开了两枪,子弹在底部打出小洞,溅起火星,看来这一次真的跑掉了。 “东西收好了吗?”阿朱问。 “好了。”成崖余得意洋洋地说,“刚才我好象打中了巫婆。” “没错,你确实打中了她,可惜没打死。”丁能说。 这时大床对面的沙发里已经没有幻像,巫婆显然是逃走了。 “赶紧追啊,别让她跑掉。”成崖余焦急地说。 “你倒是赶紧出来啊,我们如果走掉而你仍然留下的话,力量岂不是分散了。”丁能说。 “对,我应该迅速地撒尿,然后离开这里。”成崖余背着门口,继续刚才中断的排泄过程。 意外收获 伟大的排泄事业刚进行到中段,一只沾满了血的枯干手臂穿透墙壁伸进来,看样子似乎想关闭这个水龙头模样的东西。 成崖余已经有了经验,丝毫没有惊慌,仅仅只是后退了半步,继续方便的同时朝那只可恶的爪子射击。 子弹准确地打中了手掌,血肉四下飞溅,一个小洞出现在手掌中部。 但是这只手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勇往直前,仍然坚定不移伸向前方,目标直指成崖余的命根子兼男性象征,仿佛非得帮忙做点什么事才肯善罢甘休。 又一粒无情的子弹射出来,打中了小臂靠近肘关节处,这一回,巫婆的爪子再也不能保持坚挺,而是无力地垂下。 成崖余咬紧牙关,竭尽全力把最后一点液体挤出来,喷撒到巫婆手臂上被子弹打穿的位置,似乎在帮对方清洗伤口。 阿朱仍然站在外面,背对着成崖余,只是用红色的淡淡光芒继续保护同伴。 丁能却已经沉不住气,手执剔骨尖刀冲进去,正赶上成崖余弄严拉链,而巫婆已经不成样子的手臂正在试图缩回。 丁能手起刀落,齐腕部砍掉了巫婆的手掌,这只血淋淋的破烂东西掉下之后仍然不肯老老实实呆着,而是四处摸索和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成崖余乐呵呵地说:“有时候刀比枪更管用,尤其在切割某种东西的时候。” “我们赢了第一局。”丁能说。 “不是大获全胜吗?”成崖余问。 “如果巫婆的脑袋在这只浴盆里放着,倒是可以那样认为。”丁能说。 “对,巫婆的脑袋还在她脖子上面,得斩下来才算搞定。”成崖余点头。 阿朱大声问:“弄好了没有,得赶紧追击巫婆去。”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走廊,在变色符的作用下,看上去就像是三团灰扑扑的影子。 成崖余和丁能首先跑到靠近卫生间浴盆的那面墙壁一侧观看,却一无所获。 “现在得当心宋家的保镖,他们肯定已经听到了枪声。”阿朱说。 “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有发现咱们杀上门来。”丁能说。 “也许正在忙着收尸吧。”阿朱很轻松。 “要不先撤退吧,改天再来。”成崖余片刻之前的激情正迅速消失,开始另做打算。 异空间 三人沿着走廊转悠了一会儿,眼力最好的丁能发现了血迹,于是带领同伴沿着这些遍布地面的紫色斑点开始寻找。 “要是有一只警犬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追踪着气味而去。”成崖余说。 “或许应该把阿紫带来,现在的它是一只聪明可爱的狗狗,肯定有所帮助。”阿朱说。 “它最好别来。”丁能想,现在阿紫的体重大概是五公斤左右,随便一只不怎么大的皮鞋踩下来就能够要了它的小命。 沿着血迹走了一段路,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似乎是厨房的地方,而里面再也没有窗口或者门。 但是谁也无法确定巫婆会不会躲在其中,因为她能够穿墙,对她而言好象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 他们站在厨房门外,犹豫着要不要立即进去。 这时成崖余突然发现阿朱身上没有发出红光,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持续了一会儿,他大吃一惊,对于自身的安全问题重新评估了一番,决定就此询问一下:“阿朱,为什么你没有用你那伟大而强有力的光芒照耀我们?” “很费劲的,我只能勉强支撑十几分钟。”阿朱说。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自求多福。”成崖余说。 “首先我会留意保护好阿能,如果他比较安全的话,我会抽空注意你的安全。”阿朱说。 “我明白。”成崖余抽出弹匣看了看里面的子弹,然后装回去。 “还有几粒?”丁能问。 “三颗。” “你估计巫婆会藏在什么地方?”丁能问。 “说不准,也许在某只洗菜盆里,或者冰箱里,感觉这老太婆很擅长隐藏,估计她年青时候玩捉迷藏一定是高手。”成崖余说。 “感觉这个厨房有些古怪,似乎布了阵,真实内容恐怕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子。”阿朱说。 “这样啊,我们收工好吗?等巫婆养好了伤再来,那样的话可以避免别人说我们乘人之危。”成崖余说。 “今天你开枪打伤了她,如果不趁些良机消灭她的话,等她养好伤之人第一个倒霉的人恐怕就是你。”阿朱用警告的语气说。 异空间 阿朱的话让成崖余愣住片刻,然后他费劲地点了点头说:“看来是没得选择了,必须弄死这坏老太婆。” 丁能问:“一定得进入这个厨房吗?我们在外面开枪射击行不行,反正子弹挺多,不必考虑节约问题。” “你可以放几枪试试看,我认为这样没用。”阿朱说。 丁能举起枪想要朝着电冰箱射击,但是发现枪毫无反应,成崖余小声提醒他保险还未打开。 丁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开火。 不可思议的情况出现,子弹仿佛消失了,面前的厨房内部没有出现任何情况。 他又放两枪,仍然如此,子弹似乎飞到某个未知空间里去了,没有制造出任何破坏。 “为什么这样?”丁能问。 阿朱摸出水枪,朝厨房内部喷撒练形池水。 水雾所到之处,视野中的情景立即发生了变化,原本昏暗泛黄的灯光变成了幽蓝色,微微有些发绿,冰箱和燃气灶消失了,整洁而清爽的案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泥土和枯草,以及乱糟糟的骨头,一股股寒气扑面吹过,夹杂着强烈的臭味。 里面的空间有一个普通的篮球场那么大,看上去坑坑洼洼,四周的墙壁由一些岩石状物组成,看上去感觉冰凉而坚硬,中间有一些灰绿色的树长在地上,树下堆着枯枝和人骨,骷髅头扔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发出绿光的萤火虫飞来飞去,如果说这是个花园的话,还不如说是一个古战场或者露天尸坑什么的更为合适。 丁能转头看了看,发现后方仍然是走廊和房间门,灯光仍旧昏暗。 “感觉很恐怖。”成崖余倒抽一口凉气。 “到底哪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丁能问。 “两个都是。”阿朱说。 “我们要进去吗?”成崖余开始退缩。 “老巫婆不肯出来,我们只能进去找她,这样才能消灭这恶婆子。”阿朱说。 “我守在门口等待你们出来好不好?”成崖余问。 “行啊,不过你得当心,如果宋家的保镖和杀手进来,你得想办法跟他们解释一切并且保护好自己。”阿朱说。 “这样啊,我还是跟着你们走吧。”成崖余苦着脸上前,准备充当开路先锋。 后面传来一些杂乱的喊叫声,显然有一些人正进入地下室并且开始搜索。 饥饿的小鬼 后有追兵,不能再犹豫,三人只好大步进入厨房内。 寒气扑面而来,萤火虫像是蚊子一样飞近,围着他们转悠。 “阿花,你在哪里?请出来见个面,我们想念你。”成崖余大声喊。 丁能担心追来的保镖和其它武装人员,于是回头看了看,发现已经找不到门在哪里,仿佛已经消失无踪。 他不禁担心,会不会失陷于此,再也无法离开,要知道这是一个非正常的世界,也许是巫婆一手制造出来的,贸然闯入,感觉很不慎重。 脚底下的泥地很柔软,能够陷入一个鞋底,常常会踩到人骨和枯枝,弄出清脆的折断声。 这时丁能突然发现,自己和同伴身上的变色符失效了,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 成崖余身上果然有很多血污,仿佛刚刚被浇过红色油漆一样。 这片区域的面积跟一个篮球场差不多大小,三人花了大约两分钟时间大致搜索了一遍,最终一无所获。 走到一棵大树下,丁能建议暂时歇会,因为他有些累。 于是他们坐下,阿朱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从餐厅里带出来的炸牛肉干,分给两位男士享用。 丁能抓起几片,正准备往嘴里送,脚下的泥土当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小爪子,一下抢去了牛肉干,并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缩回到泥里,再也不肯露出来。 “真可恶。”丁能拿起刀,往泥土里狠狠刺了几下,以此发泄食物被抢的愤怒。 “别这样,只是一只饥饿的小鬼罢了,宽容一些。”阿朱说。 “它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谈一谈,然后提出要求,请我施舍一片或者几片给它。”丁能说。 话音刚落,一只面目破碎的小鬼从泥里蹦出来,张大了嘴,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口腔,示意丁能往里扔东西。 这小鬼大约五到六岁左右模样,脸上全是伤痕,像是被石头砸死的,当然也可能是被恐怖分子的人肉炸弹弄死的。 丁能顺手从地上抓起一团泥,全部塞到小鬼的嘴里,然后哈哈大笑:“你个小傻B,先吃点泥吧。” 饥饿的小鬼 丁能的行为大概激怒了此地的生物,更多小鬼出现了,一个个围着他,这些小东西的脸全都烂乎乎的,有些像是被火烤过,有些像是被板砖砸过,有些像是被原子弹或者氢弹轰炸过。 阿朱站起来,得意洋洋地举起牛肉干,大声说:“谁能够告诉我巫婆阿花在哪里,我就给它几片美味食物。” 食物的诱惑看来非常强烈,几乎所有的小鬼同时把手伸向一个方向,指着一棵灰绿色的大树,异口同声地说:“在那边。” 阿朱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袋子,确认其中的内容根本不够分配,于是采取了比较省事的办法,她把袋子往小鬼当中一扔,大声说:“你们慢慢吃,不必客气。” 结果不难想象,就像是往饥饿的一群小公鸡当中扔了一把米效果相同,几十只小鬼蜂拥而上,拼命争抢那个塑料袋子,为此不惜与同类厮打。 三人赶紧走向那棵大树,对小鬼们的行为视若不见,任由他们折腾。 丁能心想,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送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每人一份牛肉干,让他们吃个痛快,不必像眼前这样为了一点点食物争夺不休。 走出十来米远,小鬼们仍在争夺,阿朱回头看了看,颇为内疚地说:“这老巫婆真是可恨,居然让小鬼们这样饿着。” “可能这是巫婆控制小鬼的办法。”丁能说。 “杀掉巫婆,这些小家伙就自由了,因为他们是鬼奴。”阿朱说。 “老天保佑,希望被杀掉的是巫婆阿花而不是我们。”成崖余认真的祈祷。 丁能听到了他说的话,忍不住大声说:“我们代表着这旯旮正义的力量,代表着强大的战斗力,代表着生存的希望,就凭这些,我们一定能够打败那个死老太婆,拯救世界。” “谁让你代表了?还有一个问题,世界要毁灭了吗?”成崖余问。 “我自己册封的,不行吗?”丁能看了看同伴,“如果我们任由邪恶的巫婆和坏蛋法师胡作非为,这个世界将陷入到危险之中,然后渐渐完蛋,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也许来得飞快,没个准。” “当然行,就你个人而言,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算是正确的。但是我认为你无法代表我,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选择离开,到缅甸或者柬埔寨去定居,远离目前的危险境地。”成崖余说。 “现在说这个恐怕已经晚了。”丁能指着前面的大树,那棵树开始晃动,一些枝叶上长出了尖锐的爪子状木刺,感觉十分恐怖。 何方妖魔 这棵诡异的树有十米左右高,枝干发达,根部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如果不是妖氛十足的话,或许会觉得它是一棵漂亮的树。 丁能不禁想,如果这棵树就是巫婆的真身,那么它是何方妖魔?树精?山魈。 从枝叶看,这好象是一棵槐树,因为丁能年少的时候去乡下奶奶家曾经摘过槐花,那是一些漂亮的花,呈白色,跟鸡蛋炒到一起有些香甜,味道不错,因此还算勉强认识。 传说中有的树由于某种莫名其妙遭遇,或者是外部力量影响,历经千百年艰辛能够修炼成精,一直以为仅仅只是传说,没想到真有类似的事情出现。 大槐树的形状不停地发生变化,枝干张开作攻击状,看上去很像是一位长了三头六臂的恐怖巨人,正示威一般张牙舞爪。 它的一些枝条伸得特别长,就像是巨型章鱼的腕足,在空中挥动,似乎在表明,如果有人入侵者靠近,它将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把来犯者撕成碎片。 这情形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成崖余举起枪,朝着槐树的树干中段开枪射击,这一回子弹倒是起了作用,只见木屑悄溅,打出了两个不起眼的小洞。 这时一根粗壮的树根从泥土里伸出来,较细的根不停地蠕动,看上去像是一堆蛇,这东西挡住了三人的去路,并且不断逼近,颇具威胁。 丁能心想树这玩艺儿应该怕火,按五行生克之理,火克木,金亦克木,眼下手里没有电锯之类玩艺,放火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手里只有一只打火机,还是一元钱一个的那种便宜货色,是来此地之前在小商店里买到的,面对这样大规模的一只怪物,显然威力不够,就好像拿着一把吃西餐用的小叉子面对霸王龙一样无从下手。 成崖余打光了最后一粒子弹,把佩枪放回套子里,拿出从宋家保镖那里摸来的那枝,继续朝面前的奇怪树根开火。 这时触手模样的树根已经近在眼前,伸手可及,丁能正打算拉上阿朱先撤退再说,却见阿朱从口袋里摸出一瓶发胶,摁下了开关,只见一股雾状的玩艺喷向面前的树根,这时阿朱空着那只手很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一团小火苗凭空出现,点燃了发胶,一道火焰出现,与伸过来的树根触手相遇。 树根似乎很敏感的样子,与火焰稍一接触,立即飞快地缩回泥土里,溅起了许多的碎石和人骨头,一点也不像刚才出现时那么从容不迫。 何方妖魔 成崖余和丁能惊讶地看着阿朱,两人心里均在想,如何才能把这瓶发胶弄成一只可以投掷的燃烧弹。 阿朱松开摁住发胶瓶子的手指,停止了喷射,火焰熄灭了。 “如何带着一瓶子汽油就好了,酒精也行。”成崖余叹息,“咱们的准备很不充分,这是缺乏经验的缘故。” “我估计老巫婆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烧死,就算带来了燃料恐怕也没多大用处。”阿朱说。 “你有办法吗?”丁能问。 “我试试看。”阿朱站住,隔着八米左右的距离对着槐树大声说话,“你好,阿花,你还能够说话吗?” “我操你们祖宗。”槐树的树干中部出现一道裂缝,只听到沉闷的声音出现,感觉像是驴或者河马以及大象之类动物刚刚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说得还不怎么地道,所以含糊不清,轰轰作响。 “这死老妖婆骂我们,得惩罚它一下,否则太没面子。”成崖余用保镖那里弄来的枪对着槐树的嘴连发三弹。 树皮被子弹击中之后溅起,小小的洞再次出现。 丁能不禁想,如果手里有只火力强大的机枪或者反坦克炮什么的,倒是可以把这棵树给轰坏。 “老娘才不怕呢,尽管打吧。”槐树用轰隆隆的声音说,同时左侧的一根仿人手形状的枝干伸出,做了一个竖中指的手势。 由于枝叶茂盛,这个动作弄得并不怎么成功,看上去笨拙而无力,感觉就像一堆破烂柴禾没有码好似的。 “我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阿朱大声说。 “没什么好谈的,赶紧滚蛋,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槐树精用打雷一般的声音回应。 “切,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强硬。”成崖余大骂。 “老娘就是这么硬,怎么啦?有种过来咬我屁股。”槐树说。 阿朱有些不耐烦,于是扔出一个排球那么大的光球,狠狠砸到树妖的树冠当中,炸开之后弄掉了许多的树叶。 斗妖 槐树挨了一下之后显然很生气,几条粗壮的根离开了泥土,朝四周胡乱挥动,大量的泥土和碎石飞出来,冲向三人。 阿朱一只手伸在身前,用意念的力量建立了一个盾牌,把丁能和自己保护得很严实,站在侧面的成崖余只有约一半的身体受到照顾。 当漫天飞舞的泥土和石块以及人骨头尘埃落定之后,成崖余半边脸和一半的身体依旧白晰干净,另一半却沾满了烂泥和落叶。 “抱歉,刚才情况来得太突然,没有能够保护好你。”阿朱说。 “没关系,只要能够获得最后胜利,我个人吃点小苦头不算啥。”成崖余说。 “你的觉悟真高,值得表扬,与邪恶的妖魔作斗争就需要你这样的好同志。”丁能拍了拍成崖余没有弄脏的那一半肩膀对示赞许。 “你才同志呢,切。”成崖余把外套脱下来,用干净的那部分来擦拭面部的泥。 这时再看槐树,发现它的树干中间的裂缝张得更大,整个树冠抖动得厉害,感觉很像是一个业余三流运动员刚跑完了马拉松,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老妖婆,你打不过我们,赶紧认输吧。”阿朱说。 “我还有很多厉害的招没使出来呢?嘿嘿,现在就谈输赢未免早了点。”槐树的语调明显比刚才显得无力。 丁能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状物,打算扔向槐树,举过头顶之后发现是一只骷髅头,由于被泥沾满,沉甸甸的,感觉真像是一块石头,他低声嘀咕:“有怪莫怪,改天大家见个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三分钟内能够做到并且不难办的事,我一定会为你处理。”说完这句,他使劲把填满了泥土的骷髅头扔出去,砸中了槐树的树冠,落到枝叶当中卡住,没有掉下来。 阿朱咬牙切齿,连发五个光球,接连轰向槐树。 第一个红色光球颜色鲜亮,个头有篮球那么大,第二个稍小,扔到第五个的时候还有网球那么大,颜色也勉强算是红色。 五次爆炸过后,槐树的树叶被弄掉了四分之三,一条胳膊状的大树枝被击断,落到了地上,看上去颇为狼狈。 成崖余大声喊:“加油,加油,阿朱阿朱你真棒,阿朱阿朱你最棒。” 阿朱扔了五个光球之后感觉非常累,喘得厉害,身体摇摇欲坠,丁能赶紧扶持住她。 斗妖 心里担忧阿朱会不会像从前的朱神婆那样一段时间内不能作法,于是丁能想通过其它的手段拖住槐树,让其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成崖余仍在大喊大叫:“哦,好棒噢。我们打败了妖魔,令人讨厌的槐树精恶贯满盈,奄奄一息,即将死掉。” 然而槐树精没有受到明显的严重伤害,它的大部分枝条仍然在,仅仅只是树叶掉了许多,看上去像是一只半秃的脑袋。 “我没事。”阿朱说。 “现在看我的。”丁能一只手仍然扶着阿朱,上前了半步,朝着槐树大喊,“老妖婆,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你最好掌握住,乖乖跟我谈判。” “哼,小洋婆子累得快不行了,老娘要开始反击了。”槐树用轰隆隆的声音说,同时大量的枝条四下挥动,似乎跃跃欲试,想要干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阿朱站直了身体,虽然喘息得厉害,却拉开一副决不后退的架势。 “你真不知道羞耻,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身为一棵树最美妙的归宿和理想以及奋斗目标应该是什么?”丁能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立即改了口,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阿朱得到休息的机会,以便发动一轮新的进攻。 他的话显然吸引到了槐树,因为槐树此前举在空中的枝条开始垂下。 “帅哥,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有些道理我可以考虑接受。”槐树说。 丁能长出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开始用发表演说的语调郑重其事地说:“身为一棵树,应该规矩的生长在适合的地方,而不是到处乱跑,当然啦,吃小孩子就更不应该了。” “哪这么多废话,赶紧说说一棵树的最佳归宿和理想以及奋斗目标是什么。”槐树打断了丁能的演说。 丁能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旁边的阿朱,发觉她仍然在喘息,显然没有完全恢复,于是继续努力拖延时间:“简单的归纳一下,一棵树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树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树只有一次。一棵树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它回忆往事的时候,它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它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那就是吸收和消化二氧化碳,释放出氧气,供人乘凉,然后贡献出自己的躯体,用来做几千双一次性卫生筷,或者一整整一卡车的卷筒纸和餐巾纸。” 思想工作 丁能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成崖余已经忍不住笑出声,倒是阿朱依旧很平静,显然不太明白丁能在说些什么。 槐树妖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枝条温顺地垂下,再不像先前那么蓄势待发。 丁能暗自庆幸,悄悄做了三次深呼吸,继续演说:“你应该迷途知返,回到一棵树应有的生活轨迹当中来,试想一下,长成一棵静默的树,在月色美丽的夜晚,为树下的情侣遮风挡雨,为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提供游戏的场所——” 这时槐树插嘴:“我认为小孩还是用来当作食物比较合适。” “别打断我,你应该学会安静的聆听,尊重不同的观点,这是人或者妖应该具有的美德之一。”丁能接着说,“一棵树的一生非常漫长,漫长到可能会有些乏味甚至倒胃口,这个我能够理解,如果让我活整整一千年,却必须始终呆在一个地方不能移动,这样的生活确实比较令人沮丧,我宁可少活几年,但是却可享受充分的自由,就算是像缅甸陆龟那样慢慢乱爬都好。我相信一点,人之初性本善,妖刚成形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在后来的生活当中遇到一些坏人,受其影响学到了一些坏蛋习惯,以至弄成目前这样子。” 槐树又一次插嘴:“就因为日子太无趣,所以我才会在六百岁时开始了复杂而艰苦的修炼,当时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四处走动一下,看看其它的新鲜事,如果可能的话找个男人或者女人做爱,当然那时要求并不太高,感觉找一匹男马或者女马相恋一次也是可以接受的,就算是公牛或者母牛也凑合。只要能够让我改变一下自身形状,并且能够四处走走就好。” “我明白,当年的你是单纯而善良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你教成眼下这副德行。”丁能说。 槐树妖全部的枝条都缓缓垂下,显得十分温柔:“说来话长,当年我刚刚修成人形的时候,不知道应该做男生好还是做女生好,于是我溜到大路旁边,看着过往的行人,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榜样,我先是看到一名男子牵着驴,驴上坐着一名女人,他们走掉之后,又来了一伙抬着轿子的人,轿子里坐着一个女子,然后又看到一名少年背着一个姑娘走过去,我想了想,觉得做女人有许多的好处,最起码不必自己走路,于是就决定做女人。”这时它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冷冷地看着丁能,低声说,“我怎么跟你扯这个?真糟糕,错过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思想工作 槐树妖醒悟了,枝条不再温顺地下垂,而是四下张开,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阿朱却也喘过气来了,双方再次进入对峙状态。 成崖余低声说:“哥们,你真会做思想工作,能够摆布一只妖魔,够厉害,等以后得抽空好好跟你学两手。” 丁能打算再接再厉,继续说服工作,看能否糊弄这棵可恶的树,让其乖乖听话,然后找到某个合适的机会将其消灭。 “阿花——。”他温柔地呼唤,“难道你不希望当一棵体面而尊严的树吗?想一想这样的情形,微风细雨中,你屹立在路旁,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分享他们的喜怒哀乐,做一名永远的旁观者,在适当的时候用你理智而富有经验的语言提醒一下那些悲观厌世者,或者拍打一下情绪失控者,用这样轻描淡写的方法参与到人类的生活当中,提供合理的帮助和指导,这样是多么轻松又是多么有意义,如此生活才符一棵树的生存哲学,我敢肯定你会愿意尝试这样的改变。”这时丁能已经不怎么仔细考虑语言,开始胡说八道,目的只是再拖延一下时间罢了。 槐树妖的裂缝开始活动,发出隆隆语声:“我曾经做过你说的这种事,可是人类根本不领情,根据我的经验,人的胆量非常小,一棵会说话的树会把他们吓死或者吓晕,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当事人大喊大叫着跑掉。” “你可以变化,就像先前那样以一副慈祥的老太婆外形出现,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丁能说。 这时成崖余用手指捅了捅丁能,提醒他注意身后。 那群小鬼似乎早已经吃光了牛肉干,一张张破烂的面孔上全是期待的目光,盯着三个人看,其中一些性急并且不怎么挑捡食物的人小鬼甚至拿出刀和叉,看样子似乎打算把人吃掉似的。 在这个空间内,小鬼们呈现实体方式的存在,这样的情况与地府鬼街里的那些阴魂有点相似。 槐树妖发话了:“小的们,把这三个人吃掉,他们的肉可鲜美了,尤其是当中那个银色头发的洋婆子,吃到她的肉能够增进法力,益智壮阳。” 小鬼们一个个伸出舌头舔嘴唇,缓缓逼近。 “你们别乱来啊,当心我让你们魂飞魄散。”阿朱严厉地施予威胁。 这时丁能突然想在古屋的池塘里对付骷髅的经验,于是轻声提醒:“用那种水。” 灭妖 阿朱轻声回应丁能的提议:“我想到了,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练形池水对于这样一只妖魔会取到什么样的作用,如果让它变得更厉害怎么办?不过用来对付这些小鬼倒是没问题,可以把他们送到地府去。” “可是我们也没有其它办法,不如试一试。”丁能说。 “你们倒是赶紧行动啊,小爪子都伸到我身上了。”成崖余大喊。 阿朱和丁能同时拿出水枪,朝周围的小鬼喷射。 这东西依旧很管用,小家伙们被喷中之后立即消失,不见踪影。 丁能从口袋里拿出的一瓶容量为二百五十毫升的练形池水,递给阿朱,想要她用意念的力量把这些液体弄到槐树上。 阿朱接过瓶子,摇晃了几下,就像喝某些止咳糖浆前需要做的那样。 槐树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你们对我的鬼奴做了什么?为何她们全都消失?”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现在应该到了地府,在鬼卒的带领下安家落户,等等转世投胎的机会。”阿朱说。 “看来门道挺多嘛。”槐树妖说。 “这些小孩子全是你杀死的吗?”成崖余大声质问,他总是最关心刑事和罪行方面的问题,这显然是职业习惯。 “是我弄死的,她们的脸全是我咬坏的,怎么了?想不通吗?”槐树理直气壮地说。 “应该杀掉你,为那些无辜的死难者报仇血恨。”成崖余大义凛然。 “就凭你们几个,恐怕不可能做到。”槐树一根枝条做出竖起食指摇动的样子,跟穆托姆博倒也有几分相似。 这时地面上的泥土开始有了动静,感觉好像有些什么强悍的东西在下面钻,渐渐向三个人靠拢,一些固定得不怎么好的骨头和枯枝飞起来。 “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回去请锦衣卫来处理此事,他们装备更好,如果做了烈士的话抚恤金挺多。”成崖余说。 一条有胳膊那么粗的树根从泥土里悄悄伸出来,缠住了丁能的脚踝,想把他拖入土里。 丁能挥刀斩落,把树根砍断。 灭妖 被弄断的树根迅速缩回泥土里,还留在外面的那一段从丁能足踝上爬开,仿佛一条巨型蚯蚓,试图钻回到泥土当中。 槐树妖狂笑不止,枝条四下挥舞,仿佛开心得岔气。 成崖余不顾周围正拱出泥土的大量树根,举枪朝槐树的树干射击,一口气打光了所有子弹,成功在树皮表面制造出许多个小洞。 然而槐树什么事也没有。 这期间阿朱很平静,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估计是咒语,也可能是发大招前的准备工作,比如聚气什么的。 树根完成了对三个人的包围,数以千计的触手状物离开了泥土,直立在空中,有些高达三米,有些则贴地面蠕动前行,看上去很像是几千条脏兮兮的蛇,感觉非常恶心。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树根们渐渐组成圆桶状的墙壁,把目标牢牢包围在中间。 一直保持镇定的丁能开始感觉到慌乱,看了看阿朱,确定她正蓄势待发才稍稍放心一些。 “你们将会被撕碎,然后埋到肥沃的泥土里,充当我的养料,哈哈哈。”槐树妖得意地狂笑,“然后你们的魂魄将成为我的鬼奴,每天帮我做事,杀人揍人什么的。” “我们谈判一下怎么样?大家从此遵守两项基本原则,互不干涉罪过,偶尔合伙做点坏事或者在一起喝一杯什么的。”成崖余大声喊。 “哥们,就算死也得有点尊严,别求这妖魔。”丁能平静地说。 “我这是想拖点时间嘛。”成崖余说。 这时树根距离更近了,丁能提着刀把接近阿朱的触手状物削断,他惊讶地发现,这些树根的断口处居然流出红色的粘稠液体,乍一看仿佛人血,嗅着味道也很像是人血。 如果全是人血的话,那说明什么情况?显然老妖婆喝了许多的血,而这些血当然不可能是源自血站和医院。 此时,阿朱发动了,一道强烈的红色光芒以她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感觉就像谁朝汽油桶里扔了一只燃烧的火炬然后导致的情况。 放火 丁能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到,一时无法睁开,就算努力睁着也看不到什么。 他不知道阿朱发光的过程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只是发现她的手臂架到他的脖子,显然把他当作拐杖什么。 这显然说明阿朱很累,他明白这一点,于是努力把眼皮撑开,想要看清楚可能出现的威胁和危险,以便保护好心爱的女子。 努力了大概一两分钟(这段时间对于丁能而言似乎有一个星期那么长),他终于成功地看清楚面前的情况。 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根不见了,地上倒是趴着一些蛇状的东西,一动不动,散发强烈的腥臭,仿佛什么动物的尸体严重腐烂了。 前面那棵巨大的槐树所剩无几的叶片掉光,嫩树枝表皮曾经的绿色消失无踪,只有枯黄。 树干上有大片的树皮剥落,露出牛皮癣一样的木头,以及木头表面的虫洞,这让丁能感觉到不可思议,原来已经成精的槐树也会被蛀虫攻击,看来一物降一物的说法非常有道理。 种种迹象表明怪物已经完蛋,被彻底击败了。 成崖余一手捂眼,另一只手挥动已经没了子弹的枪,嘴里喊着:“我杀,我杀,我杀杀杀。” 阿朱满脸是汗水,显得非常娇弱,靠在丁能怀中喘息得厉害。 “你没事吧?”丁能问。 “还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过来。”阿朱勉强地微笑。 成崖余终于能够看到东西,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枪。 丁能从阿朱的包里摸出那瓶发胶,递给成崖余,让他过去放火把槐树烧掉。 这个空间内曾经的幽蓝色光芒消失了,头顶上雾状的东西渐渐散开,露出淡黄色的云层,光线更亮了。 先前由于亮度不足而无法看到的景色变得清晰了许多,这时丁能发现到处都是人骨,大部分是年龄较小的儿童,有一些甚至是婴儿。 成崖余踩着不再动弹的树根走向槐树,沿途看到干树叶就收集一些,终于来到槐树下方,他把周围的枯叶推到树干周围,然后用拿出打火机,喷射发胶,点燃了枝叶。 千年树妖 火焰腾空而起,迅速往上漫延,吞没整个树干和只有枯枝的树冠,看来放火比想象中更为容易。 成崖余赶紧后退,不然头发可能会被引燃,走回到同伴身边站着。 “怎么跟干稻草一样容易燃烧?”丁能说。 “这是千年老槐树精,它体内可能有些特殊的物质,容易被起火。”阿朱说。 现在她仍然在喘息,脸色稍稍好一些。 “妖怪彻底完蛋了吗?”成崖余问。 “应该是这样。”丁能说。 他们并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奥门,郊外一个坟场当中,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有短短几分钟之内干枯了,绿色的叶子迅速变黄,然后纷纷落下,曾经粗壮而结实的树干和枝条迅速变黑、腐朽,其中一些树枝由于无法承受自身重量而折断,落到地上。 几位上坟的人看到这情形,一个个吓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逃走。 这棵树历经千年沧桑,见证了方圆几里的一切,它默默注视着周围的山坡从荒芜的渔村渐渐变得繁华和热闹,它见识过许多次战争,元朝的时候残忍的北方蛮族把数百汉人妇女和小孩子像对待牲口一般驱赶到它的旁边,然后一个个刺死或者斩首,无数的新鲜热乎的血液从人体内溢出,渗入泥土中,然后接触到它的根。 就在这一天,大槐树生平头一回体验到鲜血的味道,并且从中感受到强烈的怨恨以及不甘心,还有无法消解的恐惧,正是从此时开始,它的自主意识在慢慢觉醒,有些什么东西开始萌芽,让它感觉到躁动不安,它开始思索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关系,考虑如何才能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 漫长的岁月当中,它看到过来自遥远南欧的强盗,看到过骑着马疾驰而过的信使,看着周围的森林变成农田,小河沟被弄成了荷花塘。 周围许多大树都被伐倒,而它幸运无比地存活下来。 在朱元璋成为皇帝之后又过了一百多年,槐树终于找到了离开的办法,它分离出另一个自己,留下了没有意识和思维的原身,由于担心树身被毁坏,所以它不敢远离,而是一直住在附近,偶尔把某一家的孩子偷来吃掉。 此后的日子里,它化身为女子,多次与一些年青男子在野外亲热过,并且从中体验到某种莫以言状的乐趣。 千年树妖 岁月流逝,千年大槐树在变老,高大的树干上,干枯的枝条越来越多,而树妖也在随之渐渐老去,它无法再维持一个年青貌美的女子外形,再也没有男子愿意在清醒状态下与它亲热。 它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制造一些怪异的场面吓唬人,让大槐树周围的村民明白它的原身是不可侵犯的,否则会招致可怕的灾难,它打算以这样的办法来保护自己。 不再担心原身受到伤害,它就能够放心地离开故乡,实现多年来的心愿,环游世界。 它真的这样做了,那是十九世纪后期,它搭乘一艘用煤做燃料的客货混装海船离开了生活千年的故土,开始了游历地球之旅。 那个时代不像后来那么麻烦,没有护照并非什么大事,只要口袋里有钱,或者愿意工作,似乎去哪里都没问题,不像二十世纪中期以后那样复杂和困难。 它曾经见过那些曾经被称为猪仔的年青华人奄奄一息地呆在底舱内,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掉,尸体被扔进海里,历经飘泊之后,幸存者终于上了岸,迎接他们的却是艰苦的劳动和生活,并非盼望中的天堂。 它看见过海盗,那个时代的海匪无比残忍,往往把整船的人杀光,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它只想见识一切,不喜欢干预人与人之间的事,所以它总是保护好自己,做一个公正的旁观者,无视一切,把身外发生的事当作过眼云烟。 海盗登船之前和之后它总是习惯性地保持冷漠,既不帮助船员和乘客,也不帮助那些凶残的坏蛋,只是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安静地呆着,直到周围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出现,设法重新登上另一艘船,继续环球之旅。 它搭乘过许多的船,因为它在任何一艘船上都不能呆得过久,因为它需要吃人,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它的生命,它喜欢小孩子血肉的味道,实在没有小孩可以享用的情况下,它也会吃成年人,有时实在没得选择,它甚至连老年人也凑合着吃。 这个时候的它外形是一名慈祥而善良的中年妇女,即将步入老年,它身体强壮有力,能够做出一些好吃的菜,可以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由于隐藏得非常好,所以谁也不曾怀疑过她的身份竟然是一名食人恶魔。 天亮了 终于厌倦了飘泊的岁月,它回到故乡,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原身,以及大槐树下面的供品和香案,它决定留下,就住在这里,直到生命的终结。 周围的居民越来越多,它无法再很好地隐藏自己,只好居住在镇子里,混在人群当中,做一名巫婆。 它偶尔动用一点法术,有时帮忙捉个恶鬼或者胡闹的怪物什么的,这样的行为让它成为众人心目当中接近于神仙一般的存在。 人们的敬仰让它上瘾,觉得无法离开这种感觉,它喜欢听他人的赞扬,为此心醉神迷。 于是它成为了当地极有名的巫婆阿花,一个貌似年老却总也不死的怪物。 糟糕的是它接受了牛家的委托,到山京城来对付几个年青人,这一次对手的实力远远超乎它的想象。 于是,活了一千多年的槐树精终于死掉,成为异空间内一些灰烬,在与原身分离之后的数百年当中,它吃掉的人超过万数,差不多平均每星期要吃掉一个。 在树妖燃尽之后形成的灰烬旁边,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默默看着眼前一切。 那些溢出红色液体的树根渐渐变黑,然后变得脆硬,用脚一踩就可以弄断。 曾经的小泥沼干涸了,露出底部大量的人骨,看不到任何一条小鱼,倒是喜欢以木头为食的小虫子有不少。 空中有几只啄木鸟飞过,漂亮的羽毛很显眼。 “我们应该离开了,朋友们肯定非常着急。”阿朱说。 “如果很累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丁能说。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是你的脸色仍然苍白。” “这副身体就是这样子,我的脸偶尔会发红,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苍白,你应该习惯了才是。”阿朱微笑。 “我怕你累到。”丁能依旧不怎么放心。 “没什么了,只是饿得厉害,赶紧回去,然后找吃的,现在应该快要天亮了。”阿朱示意成崖余过来,三个人的胳膊挽到一起。 阿朱发功,在虚空中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往里进去。 眼前白光一闪,当众人再次脚踏实地之后,已经在别墅区墙壁外面的轿车旁边,此时东边的天色已经泛白,再过一会就会放亮。 天亮了 蓝蓉和大帅身上依旧贴了变色符,躺在车里呼呼大睡,猛男在另一辆车内做同样的事。 旁边几车警车飞速驶过,有些奇怪的是,这些车全都没有打开闪烁的灯,也没鸣警报,似乎刻意想保持安静,不打算制造任何噪声。 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打开车门钻进去,阿紫和胖丁兴高采烈地欢迎他们的到来,变色符似乎对两只小家伙毫无用处。 他们唤醒了同伴,然后分乘两辆车悄悄离开。 行驶途中,成崖余换上干净衣服,简单擦拭了面部和手足,可是有些气味无论怎么弄无法处理掉,比如头发根部沾染的泥和血污之类,估计得好好洗个澡才行。 丁能和阿朱坐在由大帅驾驶的车内。 “搞定了吗?”蓝蓉问。 “是。”丁能简单地回答。 “很危险吧?”蓝蓉又问。 “差点死掉。”丁能说。 “哇,真遗憾,错过了这么刺激的事。”蓝蓉感慨不已。 “唉,事前根本想不到情况会弄成这样,否则的话带着你一同前去也许会更好些。”阿朱说。 想起杀掉的那些假巫婆,如果以蓝蓉擅长的手法去做,估计会省下不少时间,而且不容易被发现。 “成哥这一次没有闹出笑话吧?”蓝蓉问。 “这一次至少一半的功劳应该记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他幸运的开枪击伤了巫婆,估计我们会非常麻烦,很可能被打得落荒而逃。”阿朱说。 “他有这么厉害吗?真是想不到。”蓝蓉说。 阿朱把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两辆车驶过空旷的街道,然后回到丁能家中。 众人各自找地方躺下休息,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慢醒转。 成崖余摸出电话,与同事闲聊,打听夜间发生的事,据得到的信息,宋家人说宅子当中闯入劫匪,弄死了七名保镖,偷走了不少东西。 丁能和猛男把耳朵凑近旁听,发觉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情况,均是长出一口气。 想来宋家经历了这样一次挫折之后,怎么也得休息几天,重整旗鼓。 众人梳洗打扮一番,然后洋洋得意地出门去,打算好好吃顿大餐,以安慰一下空空如也的胃。 风平浪静 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任何事发生,平静到难以置信,令众人极为不习惯。 成崖余请了半个月假,目前假期未满,倒也不着急,几位男士每天打麻将喝酒蹓狗,其乐融融,生活悠闲自在。 蓝蓉和阿朱专注于修炼,每天埋头研究雷雨扬提供的道术材料,以及朱神婆留下的秘笈,偶尔上网查寻一下信息。 她们甚至加入了几个据称由法师和身具异能者为主要成员的QQ群,通过与其它人的交谈而搞清楚了一些从前感到困惑不解的问题。 她们还学到了一些生活当中比较有用的技艺,比如用法术给狗狗剪爪子,修理乱毛,或者通过念咒把一只兔子身上的毛拨得精光,如何用自身气场在十秒钟内把牛排烤到七成熟,用说服和沟通的方法让一只香蕉自行把皮剥掉等等。 这些奇技淫巧当然不堪大用,可是对于有志成为完美主妇的女子而言有比较强大的吸引力。 蓝蓉修道之余重操旧业,扮演大厨角色,每天从菜市采购回原料,制作出精美的菜品供大家享用。 看她挥刀处理排骨或者鸡鸭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刀在她手里仿佛一根绣花针般精细,想斩哪就斩哪,从来不用第二下,总是一击成功。 宋家那边意外地平静,其家族像以往一样过日子,宋氏集团的股票价格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波动。 丁能不禁乐观地想,或许先前的事让对方知难而退,不再具有上门找麻烦的勇气。 有几次猛男提议主动进攻,弄死那王八羔子,搞一次大规模的劫富济贫,通过这样的行动来使相对较为贫穷的己方彻底改变生活水准,步入富豪行列。 猛男的想法当然会遭到否决,不但成崖余反对,就连大帅和丁能也完全不赞同。 “不要这么贪婪,如果你真这么做了,肯定会惹来麻烦。”丁能说。 “是啊,钱够用就可,应该给自己留着一点奋斗的空间和动力,钞票并不能买来幸福,虽然没钱能够让人饿死或者愁死。”大帅说。 “如果宋家继续对我们发动袭击怎么办?”猛男说,“我认为应该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家的成年男性公民全部咔嚓掉——我不是说斩首,只要切掉小JJ就可以,据说弄成太监能够让人的攻击性大为减弱,变得温顺和有礼貌。” 风平浪静 成崖余说:“这个家族的主要成员在山京城里有几百号人,宋僵混迹官场多年,家族当中的七大姑八大姨经他手安排吃皇粮的非常多,有些本来是文盲的家伙也搞到了博士文凭,当上部门小吏,有真材实料的大部分在宋氏集团当中混,总而言之,这些事复杂到谁都搞不清楚,我认为全部杀光对方是无法做到的事,全部阉割掉同样也不可能,最好还是达成某种协议,双方和解,永不再战。” “感觉也不怎么可行,对方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这个想通了,难保其它人会想不开,一心要找咱们算账,到时候还是麻烦。”丁能说。 “惹不起躲得起,咱们移民总可以吧。”大帅说。 “去哪,缅甸或者柬埔寨吗?”丁能冷冷地问。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们口袋里的银子太少,如果足够多的话,想去哪里都成。”猛男说。 “或许可以这样,咱们偷渡,有阿朱在,想去哪里都没问题,只要进入某个空间,然后再出来,一转眼就到了,情况不对劲的话还可以再跑,总之没啥大不了的。”大帅说。 “干嘛老想着离开家乡,我就觉得这里挺好,感觉哪都不如这儿。”丁能说。 “你真没见识。”猛男说。 大帅直视丁能的眼睛,严肃地说:“你有生以来从未到外面旅游过一趟,视野太狭窄,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但也很精彩,不去看看永远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家的势力很强大,除非他们彻底打消跟我们过不去的念头,否则就算逃去南极,他们也有办法找咱们麻烦。”阿朱走过来,平静地说,“逃离是没有用的,寻找某个人的法术有很多种,只能面对这一切,没有其它出路。” 丁能得到强力支持,笑嘻嘻地点头。 “不能灭了宋氏满门或者阉割了他们,又不能劫他们而济咱们,真糟糕,邪恶势力永远不倒,我们总是处于极端被动的境地,有些任人宰割的味道。”猛男叹息。 “宋家的人也并非全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我相信恶棍总是少数,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一气肯定不行。”阿朱说。 这时丁能的电话响了,看上面的号码,发觉是雷雨扬打过来,接听之后,他略带诧异地弄明白了那边传达的信息。 电话里雷雨扬郑重其事地说宋家打算言和,他将作为中介和见证人出席。 谈判 富得不像话并且权势通天的宋家主动言和,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如果他们通过其它人来提出此事,丁能一定会认为是骗局,多半属于鸿门宴或者请君入瓷之类。 可是雷雨扬出面又不同,这一位是可以信任的。 丁能放下电话,其它人立即打听发生什么事了,因为他的表情实在很严肃,就好象世界末日过几个钟头就要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阿朱问。 “宋家要跟我们谈判,雷雨扬做中介兼证人。”丁能说。 众人愕然。 “如果宋家向我们道歉,并且愿意送上大笔的赔款,这事也可以考虑。”听说对方求和,猛男的自信心空前膨胀,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有些像是打进了京城的八国联军。 “能保三年平安就不错了,还想叫人家搞什么战争赔款,别做梦了。”大帅说。 “对啊,这年头的有钱人或多或少与黑道有些关系,对方虽然提出谈判,可是其诚意恐怕很成问题,没准背后使点阴招什么的,派个杀手出来,或者弄几个打手埋伏在黑巷子里往咱们脑袋上砸板砖,这种事我非常清楚,必须提防。”成崖余说。 “每天提心掉胆的,日子还有什么乐趣。”大帅叹息。 “这样的生活多么刺激啊。”猛男故意唱反调。 “也许对方确实愿意真心诚意跟我们讲和呢?”阿朱说。 “不排除此可能性,但还是得提防着,这些有权有势的家伙是非常狡猾,擅长与天斗与地斗,尤其喜欢与人斗。”丁能说。 “万一雷雨扬被宋家买通,站在他们那边对付我们怎么办?”成崖余的警惕性总是那么高。 丁能和阿朱异中同声地说:“那不可能,雷雨扬如果想弄钱的话有许多办法,用不着给人当差。” “看来你们对雷雨扬挺有信心,那好,咱们去和谈,看看宋家怎么说。”大帅点头。 谈判 傍晚十八点,在草泥马大酒店二十八楼的会议室内,一场谈判正进行。 雷雨扬坐在长桌子的主席位置,丁能等人与宋家来人各坐在一边。 成崖余低声告诉同伴,对面的人物都是谁:“脑满肠肥的那个半老头是宋僵的弟弟,名叫宋奸,是山京市消灭蟑螂委员会主席。旁边靠右的那个名叫宋色,是宋僵的表哥,担任本市性工作者卫生委员会的秘书长,据说每一个证照齐全的小姐都需要经过宋色检阅之后方能上岗就业,为人民服务,左侧那个叫做宋骨,是山京市消灭苍蝇工作协调委员会的会长,最年青那位是宋僵的儿子,我也搞不清楚是老二还是四,反正是超生的,这家伙名叫宋软,目前是山京市计划生育委员会主管罚款和抄家的副秘书长,据说前途无量。” “还有一个呢?”丁能说。 “哦,那位跟我非常熟,一起吃过几顿饭,此人名叫宋乖,是宋僵的侄儿,目前是山京城东片的黑道老大,手下管理着几百名勇士,上千名小姐和上百名鸭子,还有专门批发零售摇头丸和K粉大麻等精神粮食的员工数百名,可谓真正的风云人物,连我的领导也要给他大块的面子。”成崖余说。 “我自诩对宋家深有研究,但是这些人从前居然一个也没有见过,真是惭愧。”丁能说。 阿朱悄悄伸过脑袋,把嘴凑近丁能耳朵边:“我感觉宋乖和宋骨不对劲,他们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洋溢出强烈的异能,几乎不亚于已经死掉的那个巫婆阿花。” 丁能大吃一惊,心想什么时候宋家出现了如此超级人材,真是超乎想象。 他仔细察看,发现宋乖常常伸手指掏鼻孔或者挖耳朵,要不就用小拇指的指甲清理牙缝,偶尔还用相同的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从位置看,显然是在搓脚丫。 由此可见,这家伙有些不对劲,虽然他的前辈高人曾经有过接待外宾时捉跳蚤并弄得咔咔作响的不光彩记录,可是最近十来年这旮旯深受受西方虚伪的道德风气影响,这些人为了更好地糊弄小姐而不得不硬装出一些绅士风度,长此以往,言行举止变化可谓大矣,在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再也不会做出太离谱的事。 目前怎么也有十几双眼睛看着,这位宋乖为何如此差劲呢? 还有那位宋骨也很奇怪,这厮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点头,中间还有一会把两只大麻烟塞到鼻孔里,得意洋洋地抽,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和平协议 宋软起来发言,这家伙的习惯动作是用手指往上推眼镜,几乎每隔一分钟就会这样做一次,好象不弄一下眼镜就会掉下来,砸到地板上。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今天各位欢聚一堂,共同庆祝一次具有划时代伟大意义的和解协议的达成。我个人认为这次会议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山京城的长治久安,对于人民安居乐业,对于银河系的繁荣昌盛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宋软停了一下,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在等待掌声。 只是成崖余和宋奸在拍手,其它人均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 成崖余很起劲地拍了十几下巴掌,发觉身边同伙都一动不动,终于不好意思地停下,悻悻说:“习惯了,平时开会都这样。” 宋软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咳嗽,然后接着说:“我代表宋氏家族在山京的全体成员,郑重做出以下承诺,从现在开始,一,不再开展任何针对丁能及其朋友的攻击行动,相互之间遵守和平共处三项原则,互不干涉生意和生活,其中包括不得在网络或者公共媒体散布谣言,制造不良影响等等。二,从前的一切不愉快一笔勾销,不再提起,虽然家父的不幸去世至今仍然是一个求解之谜,但是我们决定从此忘记此事,开始全新的生活。三,给予丁能及其朋友一共六人每位港元五万元的经济补偿,以示友好。这点钱当然数额很小,但是代表了我们的心意,希望你们笑纳。四,利用宋氏家族在山京城强大的影响力,为丁能及其六位朋友提供事业方面的帮助,比如安排工作。这里我要说一句,下个月环卫处面向全社会招聘掏粪工十名,属于正式编制,有五险一金,可以参与单位集资建房或者其它福利,要求大专以上文化,海归硕士博士优先,如果各位对此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忙搞个暗箱操作,让你们得到这个工作机会。如果不喜欢掏粪,还可以考虑进入我管辖的片区内当密探什么的,工资虽然少了点,但是非常稳定,事情其实简单,只需要看好片区内那些育龄妇女肚子是否大起来,计划外怀孕的同时有生下小孩的打算,然后汇总向我报告即可。五,宋家对于本协议拥有最终解释权,如果对此有不同意见,可由当地法院裁决,如果还有不同意见,就交给我做最终裁定,不得反悔。六,今后相互之间如果不允许出现任何形式的敌视或者攻击行为,否则的话就是小猪小鸡,不得好死,出门五雷轰顶,在家房子倒塌。” “我没意见。”丁能说话的同时突然想起自己住的房屋是宋氏集团下属的子公司开发建设,如果房子真的倒了把自己埋进去,做了鬼还是得找这帮王八羔子算账。 “我也没意见。”成崖余说。 和平协议 阿朱皱起眉头,凑近丁能耳边轻声说:“感觉这个协议内容怪怪的,似乎不够严肃。” 丁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算了,就这样吧,待会这人讲起官话套话大话来那才真叫痛苦,没准一口气说几个钟头都打不住。现在双方已经言和了,不能拂袖而去,也不能把人家扔窗子外面。” “这些条款太空洞了,如果对方不遵守协议,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阿朱说。 “就算让公正处的首席公证员来也没有用,游戏规则是他们制订的,最终解释权也在他们手里,我们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这些人明白,只要我们想做,他们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唯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丁能说。 “唉,我明白了,回去还是得认真修炼,提高自身能力,只有这个才靠得住。”阿朱缓缓点头,坐直了身体,不再说话。 宋软拿出早已打印好的协议文本,交给双方协商人员以及公证人看,雷雨扬仔细瞄了一遍,在上面签了字,并在自家名字上用右手大拇指按了红印。 把协议文本传到旁边的猛男手里之后,雷雨扬抬起头来,严肃地说:“我有幸身为公证人,就必须对此负责,日后双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再起争执,我自然会努力查个清楚明白,如果弄清楚是谁的责任,我会严厉处理。”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可是谁都明白有些事是很难查清楚的,宋家财雄势大,如果暗地里随便雇佣几名杀手,或者与白道配合,给谁安个罪名弄进天牢内估计并不困难。 宋软开口了:“这年头贫富分化严重,好人坏人都往城里挤,治安每况愈下,越来越糟糕,我们当然希望对面坐着的这六位帅哥帅姐一生平安,寿比南山,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请注意啦,我这不是诅咒谁,而是实话实说,如果某天谁有了意外,请不必怀疑宋家的人品,我们绝对是信守承诺的,在生意方面跟我们合作过的人就明白。” 听到此处,丁能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情不自禁地竖起了中指。 在这旯旮如果不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可能发展,宋氏集团生意做得如此大,如果真有人认真彻查,只需要弄清楚这家公司内拿干股、领干薪的人都是谁就能掌握些情况,还有数不清道不尽的利益输送与相互勾结捞好处的事。 宋奸冷冷地说:“大家已经同意尽弃前嫌,旧事再也不提,现在我想问一下,家兄宋僵的不幸去世还有家族当中多位亲人的不幸死难是不是你们干的?” 丁能不动声色地说:“确实与我无关,与我的朋友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是谎言,但是只能这样说,因为实际情况太复杂了,并且确实与丁能等人牵连颇深。 出乎预料 丁能决定说几句,就算是恐吓也罢,示威也罢,总得给对方留下这样的印象,那就是自己这边的人绝对不是好惹的。 在这个神奇的年代,绝大部分阶层都已经划分完毕,尘埃落定,阿猫阿狗的后代翻身的机会早已近乎零,所谓学而优则仕和学而优则商的说法的过时已久矣,能够逼近得山京城的名门望族兼暴发户坐下来认真谈判的,也只有丁能和阿朱还有雷雨扬这样身具异能或法术的高人,等闲小民,就算被阴死了也很难有申冤之处。 “最近两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由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混到如今,见识方面增长不少,日子也算还过得去。”丁能话锋一转,“你们在这城里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我们这些小民根本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物,原本不该发生任何冲突,事情已经这样,如今再来讨论是非对错、研究是谁先动的手已经没有必要,只希望以后双方能够遵守已经达成的协议,不要再生事端,从此平安混日子就好,人生苦短,有趣的事很多,不必老是牵挂着某些没意思的麻烦事。请在座诸位放心,我们会遵守协定,决不违反,同时也得提醒一下,我们有些特殊的能耐,在你们眼里这些恐怕算不了什么,也就是跟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灵比较熟悉而已,还有其它一些不值一提的特长,在此不说也罢,总而言之,如果谁家想要对我和我的朋友还有家里人不利,如果我查实情况之后,嘿嘿,会灭其满门,就算我姓丁的死掉到了地府,也有办法做到。” 说完话,丁能平静地落座,喝茶,面带微笑,他相信这些话会有用处,至少几年之内可以吓得对方不敢乱来,至于将来——到时候再说吧,谁能预料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没准外星神人占领了地球、或者2012年末日来临,反正一切均有可能,没个准。 既然活着,就应该从容地过好每一天,尽可能保持快乐的心境,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就算不得意也应该穷欢乐,如此才不负人生走一遭。 谁知道下辈子会如何,甚至连下一个钟头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没准睡梦中不知何方飞来一枚核弹把整个山京城弄成废墟,也许天降大块头殒石把这里砸出大坑来。 也许来一场超级瘟疫什么的,就算突然间马路上出现一个天坑也很要命。 总而言之,想太多也无用,就这么活着罢,反正日子总得过下去。 出乎预料 双方签字画押交换了文本,然后散席,宋家的人先走,然后雷雨扬和丁能等人一同离开。 进入走廊内,丁能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哪里突然伸出几只黑乎乎的枪口指着自己。 他这样想,如果今后一个月内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么未来恐怕也太平了。 不想再遇到宋家的人,于是他们在电梯前故意等待了一小会儿。 “宋家有两个人很不对劲,浑身上下散发出强悍的生命场,雷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阿朱说。 “正想告诉你,这是另外的一件事,待会那两位会来与咱们谈谈。”雷雨扬笑了笑,“刚才你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却不动声色,非常好,应该如此。” “发生什么事了?”阿朱问。 “没看出来吗?”雷雨扬点燃一只烟,“宋骨和宋乖已经被换掉了,躯壳仍在,真身却已经物是人非。既然你们已经有所察觉,我也不必故意隐瞒,只希望大家对此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外泄,因为这是我与对方达成的协议的基本条件。” “哦,怪不得,还以为宋家突然出现了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引狼入室,惹祸上身,真是可怜。”阿朱摇摇头。 “据我得到的情报说还有两位非常厉害的法师没有露面,万万没想到,他们已经来了,并且占据了(奇)两位前途无量的(书)宋家成员的躯壳。”丁能一声长叹。 宋骨是山京市消灭苍蝇工作协调委员会的会长,据说手中的权利颇为广阔,全市所有的餐饮从业者与单位食堂都必须经过该协会检查才能营业,这其中有多少油水外人倒也很难猜测。 宋乖是著名的黑老大,当年全盛时期的人渣与他相比只能算是小字辈,无论是经营规模还是其它方面都没办法比,因为差距太大。 宋僵的完蛋让宋乖沉寂了一段时间,由于最大靠山突然倒掉,宋乖不得不花更多的钱打点各路关系,直到家族重整旗鼓,再次团结到一起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到达一楼,走向停车场途中,宋骨和宋乖出现了,他们没有带保镖,只是两个人一道缓缓走出来,他们似乎喜欢在光线较暗的地方活动,有意地避开了灯光和外面透入的光影,沿着墙壁缓缓前进。 出乎预料 此时的宋骨与宋乖与刚才在会议室内完全不同,那时他们故意掩饰自身的能量,努力装得平凡,普通人肉眼凡胎,确实看不出来,如今这两位不再刻意收敛,身体周围森森白气围绕着,仿佛刚从冰箱里爬出来的肉块。 现在每个人都能够察觉他们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些外部特征实在是太醒目了,除了盲人之外谁都能够看到。 虽然大帅和猛男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是此刻却也感觉有点不舒服,只因为紧靠墙壁走过来的两位怪人。 “我的车还算宽敞,可以坐下你们全部。”宋乖指着几十米外的加长凯迪拉克说。 众人走近这车庞大的车,大帅两眼放光地介绍:“厉害,防弹玻璃,八缸北极星发动机……。” “这车我目前也挺喜欢,这样好啦,等明年冬天,我去买一辆宾利,这辆到时候送给你。”宋乖轻轻拍打大帅的肩膀。 “我仅仅只是喜欢,并不是想要你的车,想一下,开着这么一辆笨重的大家伙招摇过市,怎么看也就是一暴发户嘛,太没品味。”大帅摇摇头,微笑着说。 丁能对大帅的看法由此产生了一些改变,发现这位哥们还是挺有个性的,并非只是贪财。 “哈哈,有趣。”宋乖仰天大笑。 “我很想买一辆林肯领航员,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并非钱的问题,只因为我是会长,必须低调混着,悄悄捞些好处,决不可以太招摇。”宋骨说。 这时丁能发现,与先前相比,这两位说话的嗓音和口音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们不再讲山京方言,而是说起了不咸不淡的国语,感觉并不标准,如果把眼睛闭上,或许会觉得他们是两名台湾人。 众人钻进车内坐下,宋乖拿出红酒和酒杯,请大家品尝。 “看来你们很适应新的角色,并且乐在其中。”丁能说。 “当然,人往高处走,这样的好机会不容错过,我们修道多年,为的就是入世享受荣华富,拿一点佣金哪比得上直接冒名顶替坐享其成。”宋骨说。 宋乖说:“知道瞒不过你们,所以只好再谈一次,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相信能够找到共同语言。” 你是谁 丁能嗅了一下红酒的味道,发觉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这样的好货色此前从未品尝过,再看看旁边的真皮座椅,还有烟灰缸里抽了一半的古巴雪茄,车内的卫星电视,地板上四处乱扔的那些折成纸飞机形状的千元面值港币,还有那几本《龙虎豹》和《小白兔》杂志,想想不禁有些生气。 他感觉到一个真理——那就是如今世道一个平民想要过上好日子,不干些出格和离谱的事恐怕是不行的。 比如眼前这两位假货,他们找到机会,于是顶替了宋家成员的身份,得到一个坐享其成的好机会,从此生活水准大为提高。 他忍不住问宋骨:“你是谁?” “我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阿勇,因为有幸先后师从一位当地土人和一位华裔世外高人,所以我擅长降头术,以及传自汉人的巫术,顺便说一下,我是血统不怎么纯正的汉人,因为祖宗与当地人多次通婚,如今我到底有几分之几的汉人血统一时也搞不清楚。”占据宋骨躯壳的阿勇咧开嘴笑了笑。 丁能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宋乖。 “我是宁采臣,五百多年前,有幸在兰若寺偶遇绝代超级大英雄兼大豪杰燕赤霞,承蒙燕大侠客传授不死神功,于是一直保持着青春活力。”占据宋乖躯壳的宁采臣说。 “哇,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丁能做了一个深呼吸,心里对于这位长命不死奇人很感兴趣,非常想知道这五百多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其它人亦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们每一个都看过古典影片《倩女幽魂》系列,对于宁采臣和燕赤霞以及女鬼聂小倩可谓耳熟能详。 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够见到其中一位当事人。 大帅拿出手机,满脸堆笑要求与宁采臣合影留念,蓝蓉则伸出袖子,请求这位不死奇人在上面签名。 猛男干脆厚着脸皮请宁采臣赐予某样纪念品。 宁采臣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已经拆开了外包装的套子,递给猛男,平静地微笑:“不成敬意,里面还有八只,祝你性生活快乐。” 猛男苦着脸收下,也不好说什么。 你是谁 气氛颇为不错,其乐融融,众人谈笑风生,频频举杯。 从两位西贝货的口中,丁能搞清楚了事件大致经过。 阿勇和宁采臣受宋家雇佣,条件是事成之后每位得五百万港币,与那位槐树妖阿花一道动手,消灭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外加大帅和猛男一共五人。 这两位很看不起槐树妖,觉得她并非人类,还吃人,于是不愿与之一同做事,加之看不清楚丁能等人真实能耐,也想看看到底怎么处理此事为好,所以缩在后方,任由阿花当先锋打头阵。 结果不出预料,阿花呜呼哀哉。 宋家的人不肯放弃,要求阿勇和宁采臣迅速动手,他俩思考了一番,觉得并无胜算,加之内心深处对于宋家的所作所为看着很不顺眼,颇有几分鄙视和不满。 这两位也算还有些良心未泯,与宋家人相处日久,越来越讨厌这些人,加之对方催促得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分别选择了两个合适的人作为目标,进驻其躯壳内顶替其身份,从此享受权势带来的好处,过上了幸福安康奢侈的日子。 宁采臣长期隐藏身份,居于山区村中,修身养性,专心修炼长生之道,几乎不问世事,偶尔出面为周围乡民看个病什么的,十六年前,由于建设保护区,把山中散居的村民全部迁出,宁采臣持续百年之久的平静生活宣告结束。 被强行迁居到坝区的宁采臣由于离开了习惯的生活环境,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生活水准每况愈下,起初打算发挥特长开诊所,但是没有营业几天就被查封,说他非法行医,迫于生计,他只好在路边摆了个小摊,帮人看相算命,偶尔接些看住宅或者墓地风水,或者降妖捉鬼的事,如此一来,生活倒也过得下去,他本来就道行不凡,有些真材实料,当风水先生时间长了,名声渐大,于是前不久被宋家请来对付丁能等人。 宁采臣自从迁离山区之后,长期以来日子过得都不怎么宽裕,这一回住到宋家的别墅里,受到贵宾般的待遇,每日声色犬马,花天酒地,不禁眼花缭乱,才知尘世中的生活竟然如此有趣,先前只是听说有钱人的生活如何如何,现在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眼界大开,这位半仙之体兼龙虎山人也不禁起了凡心。 喜剧 阿勇虽然是大马有名的法师,出道多年,但是日子过得也并不怎么宽裕,此次受雇前来,在宋家住了一月有余,每日享受奢侈生活,眼界大开,顿时觉得从前的生活简直就是苦哈哈过的,与自身的能力完全不匹配。 阿勇与宁采臣暗地里谈及此事,均觉得老天无眼,怀才不遇。他们均明白,就算完成宋家委托的任务,拿到那五百万港币外加一些奖金什么的,也不可能过上像最近这段时间内的生活。 几百万港币,在山京城内也就能买套很一般的公寓罢了。 如果不买房子,而是拿着这些钱频繁到顶级夜总会里消费,恐怕一年时光就会变回穷人。 阿勇与宁采臣经过仔细商量,找到了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 阿勇擅长的道法当中有一项能够改变他人或是自己相貌及外观的巫术,而宁采臣却擅长一项能够让自己说话的口音与嗓音变得与某人完全相似的法术。 于是他们合力而为,把宋骨弄成阿勇的模样,然后杀死,放到别墅的院子里,把宋乖做成宁采臣的模样,背上插了一把菜刀,用法力驱使其跑到客厅内,用沾血的手在地板上写下了‘杀我者丁能也’六个大字。 宋家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在眼前,被吓得惶惶不安。 由于恐惧,其中有一些家族内的成功人士甚至提出带着全部家产逃往国外,反正早已经裸体做官或者经商多年,后路已经准备好,只需要买张机票即可。 这时已经完全角色转换的阿勇和宁采臣蹦出来,提议与对方谈判言和,保家族平安,并表示可以请一位可信的法师出面做中人。 于是发生了后来的事,阿勇和宁采臣通过同道中人找到雷雨扬,动员其出面求和。 丁能觉得这事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喜剧色彩,宋家想要对付自己,最终却弄出如此局面。 如今有了这两位混在宋家当中,今后事态如何发展还很难说,就目前情况看,丁能可以确信,自己和朋友应该已经安全了。 虽然明知对方不会完全说老实话,但他忍不住问:“两位大师将来有什么打算?” “目前倒真是没什么想法,现在我生活水准挺高,手头财产和现金都挺多,一切都有保障,就这么混着呗。”阿勇说。 “我眼下的身份是黑老大,我打算控制好手下,让他们从此尽可能不再干坏事,渐渐洗白身份,向正规商人社团发展。”宁采臣说。 冒名顶替 宁采臣与阿勇非常热情,一副很希望与丁能等人结交的样子,谈了一会儿之后,盛情邀请到他们的宅第当中做客。 双方约定了日期,十天之后的傍晚再聚。 这样的事还是得藏着点,否则宋家的其它人或许会觉得宋骨和宋乖在背地里弄什么阴谋,因为当初这两位就是主和派,如今又与仇敌打得火热,确实有几分可疑。 离开停车场的途中,丁能驾车,阿朱坐在旁边捧着宋家送的港币折纸花,后排坐着大帅和蓝蓉。 猛男坐在成崖余驾驶的车内跟在后面。 两辆车沿着太监大道缓缓向南行驶,准备去大帅的房子。 “这事居然弄成这样,太出乎预料了。”大帅叹息。 “这样挺好,有两位还算可以信任的法师混在宋家,又有雷雨扬做保,将来应该没事了。”丁能说。 “一想到未来天下太平了,我就觉得没劲,以后想找人打架怎么办。”阿朱说。 “去实弹训练场打耙怎么样?那是真正的枪,非常爽的,还可以玩火箭筒什么的,你会喜欢的。”丁能说。 “感觉没多大意思。”阿朱皱眉。 “无论曾经怎么样轰轰烈烈,生活总是要回到平静和乏味当中来,你应该学着适应这一切。”蓝蓉说。 “有些道理,可我总觉得太无聊,前面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样。”阿朱说。 “你想做点什么吗?”蓝蓉问。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反正不喜欢平静。”阿朱摇了摇头。 “我们去旅游好不好,可以到国外,看鲨鱼或者人妖什么的。”丁能试探性地问。 “我得想一想,怎么把生活弄得复杂和刺激些。”阿朱说。 “或许可以试试做这样的事,比如到火车站义务抓小偷,把流浪的小乞丐送到救济站等等。”蓝蓉说。 “可是有的小偷或许很可怜,而有的小乞丐进了救济站之后生活更加悲惨,这种事很难说的,我恐怕做不好。”阿朱说。 “这么无聊,干脆打麻将去得了。”丁能说。 “我还挺年青,不想混吃等死。”阿朱严肃地说。 冒名顶替 走进宁采臣的别墅里,丁能对于内部过分豪华而略显暴发户品味的装修和装饰颇感惊讶,心想TNND这要花多少钱啊。 成崖余由于同事结婚,必须出席,所以没能来,其它人连同雷雨扬全都到场。 以宋乖面目出现的宁采臣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招呼来宾。 保镖早已经被遣走,凭这位活了五百多年的法师的能耐,保护自身安全完全不必依靠别人。 但是宁采臣不会开车,而宋乖生前却是个赛车发烧友,还组织了一个车迷俱乐部,没事常常跟一帮人外出玩耍,弄坏的车不知有多少辆。 这事挺麻烦,所以宁采臣暗地里雇佣了一位具有十几年驾驶经验的老司机,夜深人静时悄悄摸出去练车。 可是驾驶技术并非一天两天就能训练得很像样,加之宁采臣活了这么大岁数,学习能力方面明显不如少年,徒具年青人的外表而已,进展之慢几乎令人绝望。 顶替宋骨身份的阿勇深居浅出,尽可能避免与宋家的人亲密接触,每天沉醉于奢侈生活中,打算让目前的好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在别墅的客厅里,大帅东看西看,对什么都挺感兴趣。 “大家请坐。”以宋骨形象出现的阿勇仿佛主人一样招呼来客。 “这里不错啊,肯定花掉不少的钱。”猛男说。 “操,这帮王八蛋什么本事没有,偏偏能够过上如此好日子,这世道真是不公平。现在我拿来享用,倒也没有任何良心不安。”以宋乖形象出现的宁采臣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佣人和其它人在场之后低声说。 “你做得对,这样的行动正是一次成功的劫富济贫。”猛男点头。 “我和宁兄平时一直装出宋骨和宋乖的模样,学着这两位死鬼的嗓音和口音说话,努力装扮成他们的模样,真是辛苦得令人绝望,不知道哪天才能够轻松自在的变回自己模样。”阿勇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们既然享受着宋骨和宋乖的身份带来的好处,当然就得一直把这个角色扮演下去,直到哪一天,你们厌倦了,玩一手突然消失,或者其它什么出乎预料的办法。”丁能说。 “目前看来,我们暂时还是觉得挺值。”阿勇说。 “只有跟你们几位在一起,我俩才可以真正做回自己,无拘无束地说话和谈笑,想说什么张口就来,这感觉真是好啊。”宁采臣说。 生活 丁能心想,阿勇和宁采臣恐怕得在伪装的身份上多花些心思,否则没准哪天露出马脚来,就算宋家其它人不敢亲自动手,谁也说不准这帮阴谋家会不会从外面请法师来处理此事。 只要有钱,并且肯花钱,再加上一些运气,请到一两个厉害角色完全有可能,到时候斗个天昏地暗都有可能。 宁采臣把保姆和厨师叫到门外去,叫她们呆在花园里,没有召唤不得进来,然后关了门,现出原身,他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仅从外表看年龄大概相当于五十岁左右的人。 阿勇同样变回自己,身材矮了不少,显得很粗壮,皮肤非常黑,比非洲中部的居民颜色稍浅一点点,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 雷雨扬手执一只鸡腿,微笑着说:“两位能够瞒过宋家那么多精奸之士,了不起,简直可称得上神乎其技。” “这事说来惭愧,为了过几年好日子,不得已出此下策。”宁采臣苦笑摇头。 “两位大师以后有什么打算?”雷雨扬问。 这个问题也是其它人关心的问题。 “目前确实没什么计划,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如果觉得烦了腻了,咱们就收拾些金银细软现金还有值钱的玩艺,溜之大吉,留下一个谜让宋家人去猜好啦。”宁采臣说。 “不错,真是不错。”丁能不禁笑起来,心想这两位倒也算得上妙人儿。 “我本是修道之人,原来一直打算着做些对天下人有利的事,没想到现实逼人,有心却无力,几百岁的人了,居然混成眼下这副德行,真是愧对恩师燕大侠客。”宁采臣叹息。 “两位大师现在有钱有势,可以做的事比以前更多,比如帮助穷人弱小,救济饥民,认养一些孤儿,帮助一些没钱上学的孩子等等。”丁能说。 “我们正打算这么做,反正钱来得容易,咱们自己花掉个七成,拿出三成扶贫济困也是应该的。”阿勇说。 能够拿出三成来做善事,与当年的梁山好汉相比,已经很不错了,就劫富济贫这样的行为而言。 生活 摆平了宋家那边的事,丁能感觉会太平一段时间,于是每天驾车在城里转悠,带着阿朱,和朋友们一道四处享受美食,胡乱购物、玩耍,似乎是要把童年没有能够享受的娱乐都给补回来一样。 阿朱依旧坚持认真而刻苦的修炼,每天的功课至少要花掉她六个小时,她白天跟着丁能一道外出游玩,夜间独自修炼,仿佛不需要睡觉,但是脸色却丝毫不显出倦意。 阿紫已经长大,开始对雌性狗狗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胖丁同样如此,带着它们外出的时候必须时刻小心,以免它们追随某只处于发情期的狗姐狗妹跑丢了。 这事让阿朱很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她一直以为转世为狗的阿紫多少会保存着一些智慧,不至于像普通的狗狗那么率性而为,但是这样的情况让她明白,从前的好姐妹阿紫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再也无法找回,无论怎么努力都毫无用处,狗就是狗,至多主人呼唤时有反应,能够跟着主人前后奔跑,仅此而已。 阿紫眼下的表现,距离影片里那些所谓的神犬和聪明犬相去甚远,无论阿朱如何苦口婆心地与它交谈、亲近,都是毫无用处。 一天下午,带着阿紫和胖丁在小区内散步时,阿紫与一只浑身雪白的漂亮小狗热烈地亲热,丁能在一边也不加以干涉,因为他觉得这是狗狗的天性,让阿紫把这一世的基因传承下去,也算顺应天意。 阿朱却不怎么高兴,因为她一直觉得阿紫怎么也应该比其它的狗更出色也更聪明一些,但是事实却让她感觉到沮丧。 两只小狗在一起,一时无法说再见。 “阿紫不再是童子狗狗了。”丁能笑起来。 “阿紫就这么失身了。”阿朱却高兴不起来。 “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到阿紫的孩子。” “要不要把阿紫的后代弄回来一起养?”阿朱问。 “不必了,据我所说,雄性狗狗不懂有关父亲的责任之类事。” “这样啊,那就算了。”阿朱说。 丁能心里有些担忧,怕阿朱提议把阿紫的情狗弄回去,让它们合家团聚,共享天伦之福,那样的话自己家里可就热闹过度了,将来恐怕会成狗狗乐园。 还好她没动这个念头。 穿衣问题 阿朱的体重渐渐增长,身材已经接近于少女应有的圆润和结实,不再像刚回来那时的过分纤瘦。 “阿能,你看我是不是该减肥了,半年前买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上了,真糟糕。”阿朱对着镜子愁眉不展。 “哪里?你根本就不胖,现在至多也就是刚好合适。” “我担心自己长成一头小猪模样。” “没事,你再长三十公斤肉都没关系,在我心中,你永远那么美。”丁能严肃地说。 “我得少吃点东西,这样下去的话,从前买的漂亮衣服全都穿不了,多可惜啊。” “可以按照着相同的款式买大一号的。”丁能提议。 “我郑重发誓,从明天开始,我每日只吃一顿饭。”阿朱极为坚决地说。 “别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太辛苦了,还损害健康。”说话的同时,丁能在心里大致计算了一下,确实这是阿朱第三十几次说类似的话。 真正到了第二天,她根本想不起来曾经的决心和誓言。 公平地看,现在的阿朱体形其实正合适,不胖也不瘦,看上去修长而苗条,还算结实,再长几公斤肉也没有什么不良影响。 或许是女生的天性就喜欢自己瘦一些,对于肥胖有着强烈的畏惧。 丁能倒真的不在乎阿朱的体重问题,他认为这根本无关紧要。 “我得好好研究一下,看能否找到某种可以减肥的法术。”阿朱从柜子里拿出道术书籍,开始翻看。 丁能心想这样的法术大概是没有的,否则当年朱神婆就不会长成那样的规模。 “最近有什么新成就?”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似乎找到了穿越时间的办法,等再研究得仔细一些,我打算带着你回过去看看少年时代的我。”阿朱说。 “好啊,顺便弄点古董字画回来,赚点钱什么的。” “嗯,恐怕拿回来也会被当做假货,因为在土里埋的时间不够长。” “也不必弄太稀奇的玩艺儿,随便从书摊上买几本旧书,买些字画就可以,真弄到国宝的话也没地方卖。” “你最想去哪个年代?”阿朱问。 “我也不知道,据说大唐盛世的时候挺不错。” “那遥远了,我恐怕没那个能耐。”阿朱摇头。 穿越 几个月过去,阿朱果然成功地钻研出可以掌控的穿越时间方法,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她和丁能驾车离开小区,想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点进行回到从前的尝试。 那两位已经遭天雷轰顶而魂飞魄散的可怜小女鬼曾经在一边捣乱以致于让丁能和阿朱成功地回到了一九五九年,做了一次时空一日游,这一回的经历对阿朱颇有启发,让她坚信自己能够掌握穿越时间的方法,经过认真不懈的努力,如今她终于有些眉目,于是急不可待地准备试验一番。 丁能开车沿着魏忠贤大街往西走,他口袋里装着一枝手枪,弹匣里有十几粒子弹,只要别遇到太大麻烦,运气也不要太糟糕,凭这玩艺儿应该可以对付过去。 也许这些担忧完全没有必要,据说南方古代大部分时间治安状况都挺好,真正糟糕的是战争和天灾,比如某地饥民暴乱,抢了大户之类。 仅看史料,山京城周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洪水,也没有强烈的地震,由于距离中原太远,山又太多,几千年当中塞外蛮族也仅仅只是打过来一次而已。 必须要找到一处五百年来没有什么大变化的地方,这样才可以穿越,因为谁也无法保证,现在脚底下是坚硬大石头的地方,回到几百年前会不会是个水塘或者悬崖什么的。 现在的大树几百年前恐怕还是小苗,而那些所谓的古建筑当年也许是一大片刺丛或者粪坑。 回到从前也不能让人看到,否则吓坏了小孩子怎么办,如果运气更糟糕些,穿越之后直接踩到某个人身上就更麻烦了。 必须得找一处没人的地方。 讨论了一阵,丁能把车开往郊外的欣隆寺,他打算去寺外面的那个池塘旁边的泉眼处,因为那个泉眼据说已经存在了四百多年,旁边的石碑可以证明。 他决定自己和阿朱直接坐到那块石碑上,这样总该安全了。 担心被打水的人看到,所以在那边出现的时候必须在深夜,最好是凌晨。 他把车开到寺院外面的停车场上放好,然后牵着阿朱的手,走向泉眼所在地。 此时夜已经深,四周没有人,他俩站在树林里换上古代衣服。 这些古代服装是专门让裁缝定制的,式样的布料尽可能做到仿古,阿朱为此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让裁缝先生多次返工重来,最终才弄出这么几套。 穿越 红色光芒出现,把阿朱整个人包裹其中,然后慢慢向四周扩散。 丁能拉着阿朱的手,眼睛半睁半闭,一连做了五次深呼吸。 “好了。”阿朱若无其事地说。 “这就好了吗?”丁能不太敢相信,难道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已经穿越到三百多年前?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红光消失,四周一片黑暗。 丁能小心翼翼地从石碑上溜下,脚踩到地面之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回到了从前。 脚底踩到许多干枯的落叶,月光透过树枝照到地面,趁着这点微光,丁能仔细观看四周情况,发觉果然有所不同,来时走过的水泥路没有了,一条大概是脚踩出来的小路直通泉眼,小路两侧全是齐腰深的草,也不知道其中隐藏着多少会咬人的蛇。 更远一些的地方是许多大树,而占地数十亩的欣隆寺却已经不见了,原址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东边天色泛青,估计再过一个钟头就会大亮,丁能心想运气真是不错,不仅成功回来到古代,居然还准确地选择到一个非常合适的时间。 “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准确的回来了。”阿朱说。 “会有误差吗?”丁能惊讶地问。 “也许会有。” “很厉害吗?你估计会有多大的误差?”丁能不禁担忧,万一回到白垩纪恐龙时代怎么办。 “至多也就十年八年的误差,不可能更多,因为我还不怎么熟练,下一次估计会好一些。” “十年八年的倒是没关系。”丁能嘴里这样说,心中却很紧张,因为明白阿朱前生逝世之时正逢战火四起的年代,如果运气差一些,恰好遇到匪兵或者官兵交战、围城什么的,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手里仅有一把山寨手枪,还有十几粒小作坊里制造出来的子弹,真遇到成群的恶人肯定无法应付。 “我们得小心些,当心遇到坏蛋,等搞清楚年月再进城。”阿朱说。 “这事真是凶险,下一回得设法搞枝冲锋枪什么的带着,最好再弄几只手榴弹。”丁能说。 穿越时空 丁能和阿朱坐在泉眼后面的大树下,啃着带来的零食,等待天亮。 吃完之后,丁能把塑料包装袋和纸片全部捡起,塞入口袋里,打算带回去扔掉。 这些东西一旦遗落在此,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某些智商不高,薪水却不低的所谓科研人员如果在三百几十年后挖出来这些东西,没准会认定明代的时候这旯旮已经发明了塑料和和复杂的彩色印刷术,就像从前硬说自己的祖先发明了足球,高俅先生比梅西更厉害,或者坚持认定孔老二身高两米,体重一百几十公斤,是当年全世界最接近于完美的男性云云。 收拾垃圾的空隙,丁能突然想到,如果带个仿古花瓶或者仿古大碗什么的来到这个时代,悄悄埋到某棵大树下,等回到现代之后再设法挖出来,那就弄成了真正的古董,没准能够卖出大价钱,换辆大块头的越野车或者再买一套房子什么的。 虽然他目前还有一些钱,可也经不起坐吃山空,最近股票市场表现得很不成体统,他的持仓不足两成,也不敢再买入,其它方面也找不到合适的投资方向。 然而他很想让阿朱的生活过得更体面一些,到商店购物的时候可以想买什么就买,而不必考虑其它。 事关男人的尊严,所以他很想找点什么可以轻松赚钱的门道,能够像当初和朱神婆合伙开玄异工作室那样赚钱的生意,然而却一时难以找到这样的机会。 当然此时阿朱的能耐远远超过了朱神婆,如果他提出做捉鬼降妖的生意,阿朱肯定不会反对,多半还很热衷此事,但是丁能打算要过平静的日子,再也不想去招惹那些怪物,最近两年的经历实在太刺激了,无论如何不可重演。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样子。”阿朱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在考虑,弄点什么货色回去可以赚到钱。”丁能说。 “我的包里装了一些玻璃珠子,还有几只玻璃碗,估计送到当铺里可以换出不少的银子,咱们带着银子回去也不错。”阿朱说。 “这个时代有铜钱或者银元吗?我是指當二十文、當五十文的那种?”丁能问。 “有啊,你想要吗?我可以用玻璃珠去换。记得前辈子小的时候,一只西洋来的玻璃杯值不少银子,我带的这几只玻璃碗外部的花纹图案什么的挺复杂,估计更值钱。”阿朱说。 “你准备得真是充分。”丁能感到惭愧,因为他重点考虑安全方面的问题,带了枪和刀,当然货物也带了一些,分别是两副比基尼泳装扑克牌,还有一本人体艺术摄影集。 穿越时空 黎明将至,两人开始下山,走向明代的山京古城。 丁能清楚地记得欣隆寺距离山京市边缘大概有十几公里,古代的山京城规模小得多,估计走到城墙外面至少有二十几公里路。 恐怕得去买两头驴或者两匹马,骑着进城,因为路太远了,如果步行前去,会把自己给累死。 在这个年代,森林从山上一直生长到山下一公里多远的小河边,河对面有一个村庄,周围是广阔和田野。 欣隆寺还没有建立起来,倒是山脚有个规模很小的道观,距离他们穿越地点泉眼仅有两百多米。 这个道观毁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一群狂热的年青人之手,道士被赶走,土木结构的房屋被烧毁,然后到了九十年代末,一个景区移民点在道观原址上建立起来,后来发展成为一个小镇。 欣隆寺始建于清末,起初只是几间破旧低矮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逃过了冲锋队的攻击和纵火,幸运地保存下来,并且在后来香火极旺,进入九十年代中期,寺院不断扩建,到了2010年的时候差不多占据了小半片山坡。 世事难料,真正具有文物价值的建筑物被毁了,然而那个岁数不算大的寺庙却存活下来并且发展迅猛。 丁能乐呵呵地说:“我想出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啦?等回去之后,你想买多少时装都没问题,咱们的轿车也应该换一辆更好的,房子也得买一套更大的。” “我倒没想那么多,只要成功的穿越时空回来了就挺高兴。至于换点值钱的东西带回去的事只是副业,并不重要,因为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来。”阿朱说。 靠近道观,阿朱摸出一片布,把脑袋包裹严实,然后加上面纱,这样一来就没人能看到她的银色头发和洋人面孔。 一名中年道士轻轻推开了门,他挑了一根扁担和两只木桶,显然准备去打水。 阿朱上前跟道士闲聊了几句,问是否可以借马,她愿意奉上一粒玻璃珠当作报酬。 没想到这道士并不贪图东西,说待会他要进城办事,赶着一辆马车去,可以顺便带上两人。 饼干 坐在摇晃不停的马车里,看着赶车的道士背影,丁能不禁想,看来古代这旯旮的人还是挺地道的,全是后来的所谓斗争斗来斗去,弄得人们道德沦丧,信仰全无,一个个全成了拜金主义者。 中年道士稳妥地赶车,动作极熟练,看得出经常做这事,算得上一位好把式。 拉车的马有两匹,个头不高,看着却挺有劲。 丁能发现这个时代的绿化真是好,到处都是树,他和阿朱必须时刻注意路边的树枝,以免擦伤面部甚至敲破脑袋。 路面很不成样子,很狭窄,长满了草,看得出长期无人照管。 道士有时必须得停下,用柴刀把挡道的树枝斩断。 路上阿朱与道士不时聊上几句,丁能听得多了,也学着同样的遣词用句方式插几句嘴。 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半文言文半山京方言,一部分词汇跟水浒传中的人物所用极为相似。 进入村庄,看到晒场边有一家小酒馆,烟囱里冒出了烟,隐隐嗅到一些火腿或是腊肉的香味。 丁能很想去买一些尝尝味道,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啊,绝对没有瘦肉精和各种激素,当然有寄生虫的可能性或许比较大。 可是他没有这个时代的通用货币,口袋里的货物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小村落里销售或者交换。 只好忍耐一会,相信到了城内会有更多的美味食物可以吃。 阿朱从蜡染布制成的袋子里摸出几片弄掉了包装的饼干,递给中年道士一些,递给丁能一些。 显然女子的心更细,她的准备工作明显比丁能做得更好些,先前在泉眼旁边的时候,有塑料包装的食品已经吃光,可乐也倒进了一只竹筒制成的容器当中保存着。 道士显然此前没有吃过饼干,嚼了几片之后,连声赞扬,问谁家师傅手艺如此了得,把面饼子弄成这样漂亮,还香脆可口。 阿朱说是家里二姨妈做的,让带在路上当干粮吃。 她煞有介事地告诉道士,自己和丁能是山京城里的人,出来游玩,结果迷了路,马也跑丢了,只好求助。 明朝的山京城 明朝末年的山京城很让丁能失望,城墙不高,大概也就三到四米左右,有些地方用大石块砌成,有些地方则是土围子加木头,就算这样也只是围了一半,还有一半由于靠近湿地和河流,凭着天然的阻碍,干脆就没有任何防御工事。 怪不得后来战事一起,这里立即一团糟,导致前世的少女阿朱香消玉殒。 想来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许多年来未经战事,所以忽视了安全问题。 进入山京城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许多农夫赶着驴车往里面运送蔬菜水果,还有一些菜农则是肩挑扁担。 先前与道士的交流当中,阿朱已经弄清了日子,回归的时间误差并不大,仅有四年,这时的前世阿朱还是个孩子,时年十二岁。 想到要过四年零几个月之后战火才烧到此地,丁能长出一口气,明白眼下自身安全大致没问题。 来到城门外面五十多米处,道路拥挤,道士的马车无法进入,于是丁能和阿朱与这位好人告别,步行入城。 走在人群当中,丁能惊讶地发现,这个年代的人身材普遍矮小,自己在现代人当中并不算高,也就一点七八米,而阿朱有一点七零米,在女子当中显得稍高罢了,如今走在明代的山京城街道上,他俩却仿佛成了巨人。 周围的男士身高多数在一点六米左右,女子则多在一点五米上下,感觉就跟站在一群初一学生或者是小学六年级的孩子当中差不多。 阿朱为了不引人注目,悄悄缩着脖子,弓着腰,但是仍然很醒目。 丁能心想,怪不得汉人军队在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中颇为吃力,想来个体的战斗力确实有差距,那些终年骑在马背上的蛮夷以肉类和奶为主食,身体素质确实比汉人要好很多,加之战马的因素,在战争当中,汉人恐怕得有四倍及至十倍于敌方的数量再加上高昂的士气和斗志才有可能战而胜之。 丁能还注意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和阿朱身上的衣服式样和布料与周围的人完全不相同。 机械纺织出的布紧密而细致,颜色鲜艳,做工精良,与周围触目可及的粗布完全不相同,与较富裕的古人们身上所谓的细纹布或者丝绸也大不一样。 丁能惶惶不安了一阵子,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渐渐坦然。 明朝的山京城 大街上偶尔能够见到一个或者几个皮肤颜色和面部特征与汉人明显不同的异族人士,但是并没有人对其围观或者指指点点。 与八十年代初的山京相比,明末的山京街道上可以看见更多的外国人。 看来汉人的包容性确实非常强,这事并非吹出来的,自古以来,多种宗教的信徒和多个民族溶入到汉人当中,渐渐被同化,这样的事一直持续到后来。 丁能心想就算阿朱拉开头巾和面纱,露出漂亮的脑袋来,恐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再往前走过这条街,转两个弯,就可以看到我前生的家。”阿朱低声说。 “咱们把前世的你带走好吗?”丁能突发奇想。 “别胡闹,那样的话现在的我就没了。”阿朱说。 “哦,这样啊,看来咱们得小心些,千万别改变了历史。”丁能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科幻小说,开始担忧,会不会当自己回到2010年之后,发觉总统换了,城市的模样也变了,而自己的银行存款却增加了几个亿。 当然也可能是这样,回去之后发现城市刚刚被氢弹袭击过不久,到处还在冒烟,几百万人的城市已经成为一堆废墟,除了老鼠和部分昆虫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动物存活。 或者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比如自己和阿朱身上携带有某种病毒,虽然对自己无害,但是对于几百年前的人却非常致命,结果制造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型灾难,死掉许多的人。 要知道古代的医学手段极落后,一场大型流行性感冒就能让许多人死掉。 丁能摇摇头,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 “我们先回去看看前世的家,然后再考虑换东西的事,你看好吗?”阿朱问。 自从回到这个时代之后,阿朱倒是一直都兴高采烈的。 这时丁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當铺,于是提议:“应该先换点银子和铜钱什么的拿在手里,这样的话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买些。” 阿朱点头同意。 走进當铺,阿朱掏出一只玻璃碗递给朝奉查看。 结果弄到到十五两银子和一千多枚装在布袋子里的铜钱。 丁能看着这些东西,不禁觉得很好笑。 商业问题 阿朱平静地说:“前世我没事的时候常常去账房里玩,听父亲谈起过来自西洋的玻璃器皿的价值,如果我们自己拿去卖,并且以一个公道的价格出手的话,这只玻璃碗应该值七十多两银子。” 丁能愕然地张大了嘴,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样的交易行为,送进当铺的玻璃是在地摊上买的,估计四元左右一只,就算是全部按当铺出价处理也是超级暴利,简直跟抢银行差不多,虽然比起那些与征地有关的当权者坐地分赃的行为相比仍然差距巨大,可是也极为厉害。 在2010年银锭的价值远远不如那些古钱币,这事丁能心里很明白,如果方便的话,临离开这里之前,应该把银子全换成铜钱,或者买些首饰字画古籍瓷器之类带上,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这些东西埋到山上,等自己回到现代之后再设法挖出来,这样就成了真正的古董,无论用什么方法检测都没有问题。 往细里一想,他明白如果此计划行得通,恐怕只要这样搞一次,这辈子就算是拿下来了。 试想一下,把几千枚铜钱和其它东西埋到山中,等回到现代之后挖出来,每月拿出一小部分卖掉,这样的赚钱方式那才叫爽。 阿朱却不像他这么专注于商业问题,她仅仅只是回来看看当年自己生活过的城镇,顺便检验一下穿越时空的道术方面还有什么需要完善改进的地方,她前世是富商家的大小姐,死后成为极厉害的鬼,转生之后有丁能照顾她,所以她对于金钱并不重视,也没有太多概念,感觉只要有地方住,有食物吃,可以随意买东西即可。 然而丁能却感觉到惭愧,认为应该让阿朱生活的环境更好些。 两人拎着钱袋子和银两,走向阿朱前生的住宅。 距离那扇大门和旁边的高墙还有一百多米远,阿朱已经开始抽泣,似乎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的脚步有些摇晃,几次差点摔倒,幸好有丁能这位头脑清醒的全自动智能拐杖在旁边扶持。 “我认为最好离远一些看看罢,当心我们的出现导致历史发生变化。”丁能劝说。 “好罢,到旁边那个小酒馆去,我想吃几只里面做出来的肉包子。”阿朱的声音有些哽咽。 商业问题 两人进入小酒馆内坐下,四处飞舞的苍蝇不禁令丁能皱眉,这里的卫生条件实在太糟糕,地面上黑乎乎的,还很油腻。 然而食客挺多,一个个埋头享受美食,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在这里吃东西,会不会导致腹泻什么的?”丁能轻声嘀咕。 “没事,我前世不知吃过多少。”阿朱说。 店小二过来,满脸堆笑,大便色的暴牙十分显眼。 “两位吃点啥?”说话的同时,小二把两只缺了边的茶碗放到桌子上,开始往里面倒水。 丁能仔细看了看,确认茶碗边缘那一层黄中带黑的东西是陈年污垢,不禁再次皱眉。 他转头看了看对面的朱家大宅,心想怎么一位富商家的大小姐居然喜欢吃这里做出的东西,真是太不讲卫生了。 这就是差距,古代的有钱人除了房子住得宽敞些,手下的跟班跑腿者多一些,如果仅以生活质量而论,其实远不及现代的一位普通中产者。 古人没有轿车,没有飞机,没有电视和电脑,染了花柳病没得青霉素可以用,一点不算十分严重的小病扛不过去就能要了小命。 像二十世纪后期这旯旮的老年大人物所能享受到的待遇以及普遍的长寿,那真是连帝王都要羡慕。 如果说现代的离休大人物们还有什么不如皇帝,那就是在女人方面,大量的嫔妃和宫女还有割掉了JJ和蛋蛋的太监,这些都没了。 还有一个重大的不同就是,古代一旦失势就会面临大麻烦,满门抄斩甚至是灭九族,放眼天下无处可逃,而如今这种情况不一样,往往是倒霉一个人,幸福整个家族,而这种事出现的概率极低极低,实在不济,还可以到秦城监狱里享受后半生,如果消息灵通的,大难临头之前早已经溜到外国安家落户当阔佬。 丁能摇摇头,把思路拉回到当下。 阿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指,抓起一只包子开始吃,她没有用筷子,显然是认为那两只黑乎乎的小竹棍有些脏。 丁能犹豫了片刻,最终抵抗不了包子馅散发出香味,伸手拿起一只,咬下第一口之后,他发现味道真的很不错。 前生相遇 丁能吃到第六只包子时,几名佣人模样的妇女带着几个孩子走进来。 阿朱愣住,手里拿着半只包子,嘴里还咬着三分之一只,就这样盯着门口进来的那群人。 丁能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十二岁已满,快要十三岁的前世阿朱。 这位小妞儿肤色雪白,眼睛奇大,头发浓密而乌黑,怎么看也是一位未来美女。 她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唧唧呱呱,中间夹杂着笑声,十分的活泼可爱。 丁能痛苦地想,再过四年,这位漂亮的小妞儿却会死掉,真是老天无眼。 少女阿朱指着丁能和阿朱大声对牵着手的佣人说:“这两个人身材真长,坐着都跟站着的人一般高。” 佣人朝丁能笑了笑,用表情传递出歉意:“小孩子家口没遮拦。” “没事。”丁能还以一个笑容。 少女的阿朱却很很顽皮,她悄悄松开佣人的手,走到丁能身后,想比比看,自己站着有没有坐着的他高。 似乎是担心丁能不高兴,也可能是担忧佣人的反应,少女阿朱蹦跳着离开丁能身后的过程当中摔了一跤。 丁能没有来得及考虑什么,只是赶紧弯下腰,把少女阿朱扶起来。 接触到少女阿朱的手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还好她只是个大孩子,身形未发育,应该不至于引起误会。 “谢谢你。”少女阿朱露齿一笑。 丁能微笑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反正将来还是要重逢的,现在——为了不破坏历史,一切均顺便吧。 佣人严肃地瞪着丁能,似乎在用眼睛告诉他,怎么可以随便接触到朱家大小姐的手臂和裙裾。 后世的阿朱望着前世的自己,肩膀微微抽动,显然很激动。 “小妹妹,没摔痛吧?”丁能温柔地问。 “我没事。”少女阿朱钻到女佣怀里,从其腋下伸出脑袋对着丁能微笑。 “小姐,别理陌生男子。”女佣赶紧拉着她往里面走。 这时丁能心头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恐慌,生怕自己所做的事影响到历史的进程,于是赶紧看身边的阿朱,很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消失掉。 前世今生 前世的少女阿朱牵着女佣的手,走向里面靠墙壁处的桌子,坐下,等待店家送上菜肴。 丁能担心影响到历史,他这样想,既然一只蝴蝶拍打翅膀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台风,那么自己出现在明朝末年的山京城内很可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所以他认为自己最好少跟前世的阿朱接触,尽量别出现在她们眼前。 转生的阿朱低声说:“我想起来了,前世我确实见过你,还有你身边的蒙面高个子女人。这些记忆隐没已经久,刚才突然涌现,世事真是奇妙,我的前生居然在未满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与你相遇。” “看来咱们回到从前也是早已经注定要发生的事。”丁能说。 “怪不得当年在黄泥巷里,我看着你觉得很面熟,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觉。”阿朱抬起手,隔着面纱轻轻擦了擦眼角。 丁能愕然张大了嘴,心想难道冥冥之中安排好这一切,而自己仅仅只是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一遍罢了。 这个世界真有这么神奇吗? 难道万事万物均在虚无飘渺的神掌控之中? 丁能不禁想,如果自己调查一下宋家的族谱,带着枪枝弹药和帮手把宋家老祖宗的JJ和蛋蛋给咔嚓掉,能不能让山京城变得太平一些,少死几个人? 如果回到从前把福利院内的孤儿万道德在儿童时代就斩首,能否挽救那些后来被吃掉的不幸者?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他下不了决心这样做。 曾经看过的那个系列电影《蝴蝶效应》当中的第二集让他印象深刻,男猪脚试图通过改变过去而改变现在,结果却越弄越糟,一次不如一次,最后实在没得选择,只好把自己给弄死了。 改变历史绝对是一件严肃的事,不可以轻举妄动,谁也说不准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也许弄得更糟糕也有可能,如果不小心影响到自家父母的爱情故事,结果把自己弄没了就可麻烦大了。 这时他想起了当初两只小女鬼小凤和小菊,她们曾经起回到四九年以前挽救家里人,结果却被某种未知力量所阻挠,只能停留在一九五九年,而这会为时已晚,地主一家子已经被弄得死光光,再也无计可施。 前世今生 前生的少女阿朱兴高采烈地吃着包子,在女佣的簇拥下走出门去,临离开前还回头朝丁能笑了笑。 丁能痴痴地望着远去的小小背影,一时竟感觉有些恍惚,眼眶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我前生与今生之间隔了三百来年做鬼的经历,有些事先前淡忘了,今天看到从前的自己,一下却想起来,就是在这个店内,当年快要十三岁的我摔了一跤,而你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你的手掌既温柔又有劲,那时的我虽然还不懂男女之间的情事,却也感到心慌,回去之后许多天没睡好。”阿朱低声说。 “这很正常,十二三岁的女子看到漂亮男生有些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就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情形来说,像我这么高大英俊的人确实没见到第二个,前世的你眼光和欣赏能力都不错。”丁能得意洋洋地说。 这倒是实情,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瘦子特别多,大部分都身材矮小,暴牙也特别多,几乎超过总人数三分之一。 “臭美。”阿朱对着他作扔包子状。 丁能感觉有些奇怪,古代的山京城外湿地和湖泊还有小河流不少,其中鱼虾肯定挺多,就算猪肉和鸡肉等高蛋白食物难以吃到,捉点鱼儿改善下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营养方面不至于太缺乏才对,毕竟这里不是北方,常年温差不大,夏秋湿润多雨,冬春干旱而温暖,一月不怎么冷,七月也不怎么热,自古以来物产都极为丰富,方圆几百里内几千年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型的天灾,历史上的战乱也较中原地带和其它省份为少,相比较而言,总觉得这儿的居民外形方面应该更漂亮一些才对,而不是这么差劲。 他仔细回忆,自己走过了小半个明代山京城,看到了千百张面孔,小孩子们倒还好,成年人当中却很难看到一个相貌悦目的。 走在人群当中,到处是浓烈的体味,非常难闻,有些男子直接往路边的小河沟里撒尿,完全就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城中的气味也很糟糕,烂菜叶的腐肉的气息非常浓,这个不难想象,古代没有垃圾桶和足够数量的环卫工人,清理垃圾的效率肯定不怎么高,有些东西难免残留在城镇当中直到腐烂。 一本万利 阿朱牵着丁能的手,带领他围绕着朱家大宅走了一圈,对他讲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不外乎是弟弟爬树把胳膊摔脱臼了,或者就是家里养的黑狗生了一伙小狗仔,其中居然有一只全身雪白的,十分可爱。一名男佣趴在窗子外面偷看二姨洗澡,结果被痛打了一顿,赶出家门。 说到一件不幸事件时,阿朱显得有些伤心,她前世十岁的时候,在院子里跟哥哥姐姐玩耍,一不小心把一只刚出壳没几天的小鸡踩死了,于是大哭了一场,如今想起来仍然有些难过。 “赚到钱之后就可以买带花园的大房子,然后后我们弄两只小鸡和小鸭子养家里。”丁能说。 “很想进去看看爹娘和兄弟姐妹,可是又担心影响到将来的事,还是不进去罢。”阿朱的声音里透露出悲伤。 “下一回再来的时候我们带着望远镜,到旁边找个高一些的楼,你就可以看到院里的人和东西。”丁能说。 丁能和阿朱走进一家商行内,把玻璃碗和玻璃珠子还有比基尼扑克牌和人体艺术画册脱手,反正利润已经超乎想象,所以他俩也不怎么认真讨价还价,按照对方的报价往上提了一点便成交。 然后他们开始疯狂采购,买下了一些制作精美的瓷器,玉石制品,以及可以携带走的书籍和字画,还有一些漂亮的刀剑。 这里的瓷器便宜到超乎想象,简直就像是白送的,丁能连讲价的兴趣都没有。 然后他们进入钱庄,把手里剩下的白银全部兑换成铜钱,装入一只大袋子里,雇了两辆马车,一辆载货而一辆载人,慢慢悠悠往来时的地点赶去。 估计用不着等到天黑就可到达,丁能的计划是把货物的一部分埋入土中,然后再穿越回去。 马车行走的速度还算快,下午四时左右已经来到半路,远远可看见目的地那座大山。 丁能一只手搂着阿朱的肩膀,一只手不时摸索一下手枪,心里不禁幻想着如果遇上一群强盗,自己应该怎么处理,如何怎样威风凛凛地修理这些坏蛋。 然而路过的几起人都是干活归来的农夫,或者进山打柴的人,就是没有强盗。 一本万利 丁能和阿朱顺利回到2010年。 他们带领大帅和蓝蓉、猛男还有成崖余一起动手,把三百几十年前的埋下的东西挖出来,带回到城里找地方放下。 通过成崖余找到了古董商和收藏家,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分成十几批脱手,每月卖掉一小部分,以这样的方法来维持较好的价位。 古董商以为丁能等人是不是从哪里弄到一个大墓或者古代储藏室之类的宝藏,屡屡设法打听来路,想跟他们合伙,却遭到坚决的拒绝。 几个月过后,丁能和阿朱搬进了新居,这是一幢三百多平方的别墅,后面和右侧是花园。 按照事前约定,丁能和阿朱得到六成利,其余由朋友平均分配,这样一来,大家都迅速富裕了。 成崖余辞职,开了一个旧货店,利用手里的关系做起了仿真文物买卖,当然也有一点真货作为镇店之定,专门给行家看的。 蓝蓉不喜欢无事可做,开了一家餐厅自任经理,大帅成为老板,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由于没什么事可干,只好玩电脑游戏或者上网跟人聊天,要不就是煲电话粥什么的。 猛男开了一个酒吧,然后雇了一名经理负责照看,自己当幕后老板,每天驾车东游西逛,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因为有冒名宋乖的宁采臣罩着,他的酒吧生意不错,也没有流氓混混来捣乱或者收保护费什么的事。 大帅买了一辆宝马跑车,被丁能斥为傻13。 “你仔细想一想,这附近方圆几百公里内有能够让你的车跑到一百五十码的公路吗?那些所谓的高速公路上时常出现的大坑能让你的脑袋撞到车顶上,还能让过分勇猛的司机方向失控,你买这么辆车,却只能跟在卡车和公交车后面慢慢跑,多无聊啊,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于骚包了吧。”丁能说。 “你说的我都明白,这旯旮最适用的当然还是越野车,可我要的就是这种尊贵和激情的感觉。”大帅瞪圆了眼睛,气势磅礴地说,“当年念大学的时候,咱们班级当中排名第七的班花曾经跟我相逢并且相恋,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伟大爱情,我为此还付出童贞,但是她最终却被那个在学校里开着跑车摆阔的白痴横刀夺爱,如今我终于有了更好的跑车。” “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丁能看了看门外,确认蓝蓉没有来。 生活 按照丁能的想法,这在样的城市当中,拥有一辆结实而宽大的越野车才是最佳选择,比如凯雷德,Q7,林肯领航员,指挥官和大切诺基之类既舒适又安全的大块头。 因为城内总有施工的路段,而那些大道上时常出现的坑洼或者石块对于底盘极低的跑车可能造成严重的损伤。 所以,丁能预订了一辆林肯领航员,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到货。 大帅的办公室面积仅有十平方米左右,丁能坐在沙发里,抬起脚就可以蹬到桌子,这里光线有些暗,通风不怎么好,时常嗅到厨房中飘来油烟味和加工食物过程当中弄出的香味。 这是因为蓝蓉的餐厅生意非常好,能利用的房间几乎全都用上了,只留下这样一间位置不怎么好的给夫君做办公室,反正大帅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也就是处理一下采购员送来的账单,酒水以及油电水燃气等账务,对于大帅而言,这些事实在太容易处理,每天花四十分钟足矣。 蓝蓉很忙,大帅也不好意思跑到外面玩耍去,只好陪着,于是生活变得有些无聊。 “你老婆多贤惠啊,把你养得像头猪似的,最近白胖了许多。”丁能说。 大帅苦着脸说很无聊,想找点什么刺激的事做,比如鬼街一日游,地狱一日游,或者手执一只枪和一只电棒穿越到古代扮演大英雄大侠客之类事。 “是应该出走走,晒晒太阳。”丁能说。 “你说得有道理,我的跑车买来之后还没出过城呢,真想去哪里转悠一圈,可是看着蓝蓉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开溜。”大帅说。 “蓝蓉天生勤快,我琢磨着,像她这样的人没事可做就会难受,你想去外面玩,跟她申报一下,估计没问题。这餐厅看来没有你也能够正常运转,至少能撑住十天半月。”丁能说。 “猛男昨天还提议,咱们三个英俊青年出去哪里玩几天,别带女人。”大帅说。 “如果我溜出去,阿朱恐怕会生气的。”丁能伸手摸脑袋。 “身边有了女人,生活自然会发生变化,等有了孩子更麻烦。”大帅看着天花板发出一声长叹,“从前的日子已经远去,再也不可能重温。” “部分的重温过去的生活方式还是可以的,带着女人一起去,然后告诉她们哪里的服装店正在跳楼大减价,然后咱们就会有几个钟头自由时间来喝酒打牌胡闹什么的。”丁能说。 马桶有鬼 夜间二十三点,阿朱在阳台上静坐,丁能领着胖丁和阿紫走进花园,让它们方便一下。 两只小狗兴高采烈地围绕着小树和花盆转圈。 丁能看了看了自己的新居,觉得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太空旷了,人气严重不足。 这许多的房间,只有他有阿朱两人加上两只小狗,无论怎么看也觉得太冷清。 他曾经打电话给父母,让二老到城里来跟自己住,没想到两老居然说在乡下已经住得很习惯,花了八万多块就买下一幢钢筋水泥小楼和一个园子,现在每天种菜爬山,养狗养猫养鸭子,乐不思归,叫丁能有空就去那边住,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等到丁能结婚时候再来城里罢。 阿紫和胖丁结束了排泄活动之后,丁能把它们领到房间内,赶进它们的专属卧室,关上门。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睡觉了,于是走进卫生间。 正在愉快地嘘嘘,马桶内突然有只鬼脑袋慢慢钻出来,仔细一看,发觉是宋乖,然后又一只鬼头挤出来,是宋骨。 丁能想起昨天夜间下过一场大雨,还刮大风,估计贴在外面的符被吹落了几片,以至阵法出现了漏洞,让这两只菜鸟鬼得以进来。 “有什么事吗?”他板着脸,怒气冲冲地问。 “哥们,求您帮忙弄死那两个大坏蛋。”宋骨说。 “谁招惹你们了?”丁能明知故问。 “宁采臣和阿勇,这两个邪恶的神棍把我们坑害了,好惨啊,求您救救我们。”宋乖可怜兮兮地说。 “赶紧投胎去吧,别瞎折腾了,省点力气跟鬼小姐亲热,或者捡点东西吃什么的。”丁能摇头。 “听说丁大哥您是正义的使者,善良的化身,穷鬼唯一的指望,黑暗中的火炬,无边无际大海上的灯塔。”宋乖严肃地说。 “切,别乱送高帽子,我受不起。”丁能准备关马桶盖子。 宋骨赶紧往外钻,宋乖做做同样的事,他们的形体通过马桶狭小的孔出现,脑袋很大而身体很小,看着极不协调。 马桶有鬼 丁能扶在马桶盖子上的手往一托,继续保持打开状态,因为宋骨与宋乖已经是死鬼,他希望能够平静地交谈一下,不想表现得太过无理。 “我们到了地府鬼街之后,听很多鬼说起你,还有那位阿朱女士,我们琢磨着,可以找你帮忙。”宋骨说话的同时,钻出了马桶,飘浮在空中。 “我跟那两位假冒你们身份的法师成为了朋友,别指望我去对付他们。”丁能冷冷地说。 “丁大哥,你千万别上当,那两个家伙坏透了,跟他们走得太近的话,你会被坑害的。”宋乖严肃地说。 “那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丁能离开马桶,走到旁边站着。 “如果你肯帮忙弄死那两个坏蛋,我可以把我的秘密账号告诉你,让你去把钱取出来,一共四千多万,足够你以后的日子挥霍。”宋乖说。 “再加上我的两千多万,全都归你所有,只要你能够弄死宁采臣和阿勇这两只白眼狼。”宋骨说。 “我没兴趣,你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去。”丁能根本没有任何与这两只鬼合作的打算,所以也不考虑那些承诺中的钱是否真实存在。 “我们找过雷雨扬,他叫我们滚蛋,说再次看到我们的话就要下毒手。”宋乖说。 “你们滚蛋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的话灭灵符侍候。”丁能说。 “丁大哥,别这样,我们受到如此之大的冤屈,唯一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肯帮忙,我们就全无指望了。”宋骨说。 “你们去鬼街报到了吗?”丁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两位刚死不久,肯定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他们怎么出来的? “我们当然去过了。”宋乖说。 “可你们还是菜鸟,怎么可能私自回人界。” “我们在那边有亲戚,他们帮忙让我们回来。”宋骨说。 “哦,这样啊。你们家最近两年来死的人不少,在地府鬼街相聚之后倒也挺热闹。”丁能点了点头。 “我们一直想要对付你,但是却无法成功,现在只好向你靠拢,请求帮助。”宋骨说。 讨厌鬼 丁能强忍住掏出灭灵符扔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我刚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目前只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以后别再来烦我,有些事找城隍爷和牛头马面申诉去。限你们一分钟之内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不客气了。” 确实令人无法接受,先前是宋僵,然后是宋钟和宋便,现在是宋骨和宋乖,这个家族的人或者鬼都是那么难缠,令人反感。 “如果你不肯帮忙的话,我和家族当中其它的阴魂会去找其它人,许以重金,总有一个能够灭了宁采臣和阿勇。”宋骨说。 “如果可能的话,还想灭了我,对吗?”丁能冷笑。 “现在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你不但非常厉害,并且运气好到极点,我和家族中的其它成员不敢再招惹你。”宋乖说。 丁能心里在揣摸宋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思索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傻了,怎么能相信一只鬼呢,这类存在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够把自己的承诺忘记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尤其是这个家族的鬼,更加不可信。 丁能知道这两只鬼不会甘心失败,这个家族中其它的鬼和人也不会认输,他们将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这个家族当中在地府的鬼会想方设法与自己家族当中仍然活着的人沟通,或者四处飘荡,寻找有能耐的法师来对付曾经的仇敌,而活着的那些,所谓和平协议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力,他们迟早会找到某个机会下手,这样的事不可避免,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可能一两年过后,新一轮进攻又将到来。 想到这里,丁能一声长叹,觉得或许离开这里到其它地方住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不可能灭了这个家族满门,而对方总也不肯完全屈服,那么逃避就成了几乎唯一的出路。 “你们一直想弄死我,从宋僵宋钟开始针对我采取行动的时候开始,我解释过许多次,反复的重申迈克的死与我无关,可是没有人听我的话,你们家的人采取暴力的手段想要消灭我,结果弄成后来的样子。你们在地府想必见到了被万道德害死的那几个宋僵的孩子,如果还能够保持清查的思维并且独立思考的话,就应该放弃了,别想再耍阴谋,省省吧,别弄到最后整个家族彻底完蛋了才知道悔悟。”丁能说。 讨厌鬼 宋骨和宋乖的魂魄通过马桶钻回去,渐渐隐没在水里。 丁能关上盖子,想了想之后把一张符贴到卫生间窗户上,以避免再次出现类似情况。 阿朱进来了,轻声问:“刚才你跟宋家的鬼谈话么,听着语气像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宋骨和宋乖想指望我去对付宁采臣和阿勇,我拒绝了。” “这帮王八蛋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居然想让我们去对付那两个法师,荒谬。”阿朱摇头。 “这两只鬼生前就是耍阴谋的好手,现在仍然想这么干,他们自己无能为力了,就想借助其它人的力量。” “你应该把他们灭了,对待敌人不应该仁慈。” “我担心牛头马面又来找我麻烦,如果遇到一个不爱钱财不贪图享受的地府公务员就糟糕了。”丁能说。 “感觉你担忧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我猜想类似牛头一九八四那类的小神恐怕普遍存在,咱们现在有些钱,就算杀了鬼之后它们来了,只需要扔出个十万八万的请它们到夜总会玩一两天,想必也能够搞掂。”阿朱说。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初那位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想要在我动手之前挽救那八名杀手的阴魂,可是它来晚了,只能叹息,这事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牛头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丁能看着阿朱,心里不禁想,难道自己的心爱的女子居然有比神更强的地方? 这或许可以证明,神并非万能。 或者可以这样认为,牛头马面并不怎么强,仅仅只是地府当中比鬼卒更高一级的雇员罢了。 人间的强者可以到达什么样的境界,此时丁能关心的问题变成这个,他不禁猜测,比如死掉的巫婆阿花,这位千年槐树精距离一位小神还有多远? 宁采臣已经活过了五百多年,这位传奇人物距离神的境界应该更近一些罢。 还有阿勇,这位集南洋土著的降头术与道家法术于一身的法师想必也挺厉害,到底还有多少秘不示人的能耐谁也不知道。 传说中修为达到天人境界者,空中会降下五色祥云,接引其飞升至天界,接受册封,是为神仙,这样的事真的存在吗? 神仙问题 丁能陷入到困惑当中,就眼前所见所闻来分析,如果说自己认识的人当中谁最有希望飞升成神的话,那无疑阿朱可能性最大。 他虽然每天跟阿朱在一起,却弄不清楚她的修为到底进入何等境界,恐怕就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厉害到何种程度。 他有些担心,某一天会不会突然降下五彩祥云,然后阿朱飞升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自己悲伤地望着天空,正如当年那位背着孩子遥望七仙女的董永。 同时他也感到困惑,不敢确定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着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神,传说中的一部分内容已经得到证实,他看到了牛头马面,还有鬼卒,地狱等等,但是天神在哪里还不得而知。 想来应该是有的,既然有妖魔和怪物,那么相应的天界神仙也必须得有,不然的话各方势力如何达到平衡? 他就此向阿朱讨教,得到的答复是——但尽人事,各安天命,操那么多闲心干嘛,该吃就吃,该玩就玩,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 “太玄乎了吧,能不能说得具体些?比如孙悟空和海龙王是否真实存在,猪八戒和嫦娥是否真的有一腿?”丁能接着问。 “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是不是真的。”阿朱摇头。 “你这么厉害,还以为知道这些事呢。” “我除了在道法方面有些研究,还有对地府的事更清楚些,其它方面的知识和见识远不如你,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是别问了,我答不上出来。”阿朱笑嘻嘻地说,“如果哪天我接到通知,可以去天庭定居,当然要带着你还有阿紫胖丁一起去。” “如果不让带着我去呢?” “那么我也不去,就留下来陪着你。”阿朱说。 “我很感动。”丁能诚恳地说。 这时他想起了那些为了绿卡而扔下丈夫孩子父母远走他乡的女人,相比之下,阿朱多伟大啊。 “我只是觉得修道挺好玩,算是爱好吧,也没想着要飞升、要当神仙什么的。”阿朱说。 “或许就是由于你这种平和的心境,所以你进展特别快,用雷雨扬的话来说,简直一日千里。”丁能勉强笑了笑。 大难临头 午夜的山京城中,一起重大行动正在进行当中,山京市警局特别行动组的六名成员与十二名锦衣卫隔着大路远远地盯着天天向上夜总会的所有出口。 这些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并没有打算冲进去挨个检查身份或者是直扑目标,他们接到指令,在附近安排了狙击手,打算直接朝化身为宋乖的宁采臣和化身为宋骨的阿勇射击,计划一枪爆头。 按照设想,当目标被击毙之后,散落在周围大街上的人手会迅速聚拢过来,控制局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防止有心人趁机制造谣言。 天天向上夜总会的幕后股东以及一些领干股或者收保护费的实权人物对此并不知情,因为一切来得极突然,瞒过了众多消息灵通人士。 事情起因于宋氏内部的怀疑,无论阿勇和宁采臣努力地想要扮演新角色,可是面对一同生活了多年的亲戚和朋友还有同伙,他们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 这两位高人先前伪装自己死于非命的行为太过激烈和干脆,以至于有些惹人生疑,宋家的聪明人其实很多。 接下来的几个月当中,这两位高人由于生活太轻松也太愉快,渐渐放松了警惕性,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周围的人就算想要忽视都不可能做到。 他俩常常泡在一起,到处寻欢作乐,放纵形骸,与他俩有过肌肤之亲的小姐不计其数。 这些事看在宋家其它人眼里,于是悄悄采取了行动。 宋精和宋奸通过内部途径,不惜血本地悄悄从首都特别锦衣卫当中请到了两名身具异能的特级侍卫官,想要核实眼下的宋骨和宋乖是否货真价实。 两名侍卫官自身修为非同小可,在一次故意制造的会面机会当中,他俩躲在远处悄悄窥视,确定了宋骨和宋乖的真实身份,然后组织了这一次行动。 没有逮捕和审讯的计划,因为两名侍卫官明白,能够化身为另一个人,并且以此人的音调和口音说话需要的法术不简单,如果想活捉目标的话,会引来天大麻烦,试想一下,如果发觉情况不妙,阿勇和宁采臣这样级别的法师随时都有可能改变形象,甚至是隐形,或者通过其它的手段溜走。 只有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用狙击手在数百米之外突然射击,一枪爆头才是最佳办法。 大难临头 为了避免引起目标警觉,两位来自首都的特级侍卫官采取一些办法,他们用尸体里提炼出的油脂涂抹了全休参与行动的人的身体外露部分,据说这样就不会散发出杀气,也就不会引起目标警觉。 埋伏在各处的武装人员虽然焦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待。 按照事前调查的结果,化身为宋骨的阿勇和化身为宋乖的宁采臣一般会在夜间二十三点左右走出天天向上夜总会,然后带着中意的小姐回别墅内放纵,有时会到李莲英大街东段的美食城吃些东西再回别墅。 这时阿勇和宁采臣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正在夜总会内喝酒,他们周围有六名衣着暴露的小姐,这些小姐的身上的衣服还在不断地减少。 “操,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我为了修炼吃尽苦头,终于到了应该享受的时候了。”阿勇乐呵呵地说。 宁采臣把一名身体纤瘦的小姐抱在怀里,两只手正愉快地游动在感兴趣的部位上,只是对着阿勇笑了笑,算是应答。 他俩最近几个月以来纵情声色,几乎什么事都不想管,偶尔到办公室露个脸,简单处理一下事务,然后就溜走。 这样的生活让他俩的道行大受影响,实力下降了不少。 宁采臣对于术数和预测本来研究,但是大量的美酒和美女令他对于危险的预感差不多完全消失。 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让他俩觉得自己的安全没有问题,试想一下,谁没事会招惹一位宋家的重要人物,并且他们还各自有挺尊贵的身份,一个是跟害虫有关的会长,手底下有百十号闲人,全市餐饮业和单位食堂都在其监控之下,一个是山京城最著名的黑老大之一,手底下直接管辖着勇士数百名,性从来者超过千名,这样的财力和势力足以镇住暗地里那些不怀好意的对手。 阿勇要了一个女体乘,过了一会儿,这份弄得挺漂亮的东西送进来了,只见一位白晰丰满的女子躺在一架可以推着走的桌子上,浑身摆了不少的食物和装饰,就这么送到房间里。 据说这样的进食方式源于东洋鬼子,后来这边的人也学着照做,再植入一些本土特色,结果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危险 宁采臣从女体肚皮上拿起生鱼片,在调料当中滚了一下,慢慢送到嘴里,然后又喝了一口酒。 时到今日,宁采臣仍然习惯于喝四十度左右的白酒,而不是葡萄酒和啤酒,这也是破绽之一,因为从前的宋乖从来不喝酒精含量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液体。 宁采臣带着六名保镖,这也是从前宋乖的习惯,这个习惯他保留下来,因为这样做比较有派头,可以随时享受到服务。 在宁采臣的别墅里养了几名小妞儿,他挑选这些人的时候唯一考虑的标准就是从她们身上找到一些与聂小倩相似的地方。 几百年了,他一直无法忘记曾经的爱侣,还有燕赤霞,那一段岁月是他漫长生命当中最辉煌的一段,他明白无论以后的日子怎么刺激和多姿多彩,也不可能重演从前的灿烂。 现在周围群芳侍候,香气扑鼻,色欲横流,可是他却总感觉到一丝难以言状的空虚,这样的情绪原本不应该出现,因为他历经五百年的修炼,几乎已经可做到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他偶尔也会想,或许自己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继续修炼和为人看病算命什么的,而不是像眼下这么挥霍无度,纵情声色。 最近两个月来,他和阿勇渐渐与宋家的人减少了往来,他认为这样可以使自己更加安全,慢慢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就会疏远,除了经济方面的合作之外再没有其它密切的关系,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眼下的生活长久持续下去。 锦衣玉食,淳酒美女,豪车广厦,出门则保镖前呼后拥,住宅内佣人尽心侍候,虽然仅仅只是几个月时间,可是宁采臣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心中的想法偶尔有些变化,可是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已经离不开这一切。 古人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的宁采臣就是这般情形。 他有充足的理由告慰自己的良心,宋乖的钱来路不正,如果仅以最近几年来的所作所为看,这家伙死个十次八次都不为过。 劫了富有而无德的宋乖和宋骨,济了贫困的阿勇和自己,宁采臣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邪恶势力不可能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适当的强力手段完全有必要,宁采臣觉得自己和阿勇就是执行正义惩罚的使者。 危险 夜间二十三点一刻,阿勇和宁采臣在保镖和小姐的簇拥下,走出了天天向上夜总会的大门。 此时大街上已经渐渐变得冷清,行人不多,过往车辆的速度都比较快。 大部分商店早已经关门,只有一些酒吧和餐馆仍在营业。 一名保镖把加长凯迪拉克从停车场里开出来,恭候主子上车。 特级侍卫官通过步话机开始倒数,一,二,三,开动。 埋伏在对面酒店房间里的两名狙击手得到指令,瞄准目标射击,与此同时,侧面一幢十二层楼的天台上两名狙击手也在做同样的事。 距离非常合适狙击手发挥,一百米左右,几乎无风,对于这四名久经训练的出色射手而言实在非常轻松。 阿勇和宁采臣有些微醉,各自搂着一名小姐,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姐,他们相信能够控制一切,所以并不担心有人拍照或者胡说。 四粒子弹几乎同时离开枪口,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目标。 阿勇右眼中弹,金属弹头穿透了颅骨,从后脑勺飞出去,击中了后面一位保镖的肩膀,几乎没有时间差,头部中弹的同时,另一粒子弹打入了他的胸部心脏位置,在撕裂了供血器官和肺叶之后停留在背部的肋骨与肌肉当中。 阿勇中弹的同时,宁采臣也是同样的待遇。 一粒子弹击中了这位已经活了五百多年的人的额头,然后留在头颅内,他的心脏同样挨了一粒子弹。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切突如其来,仿佛迅雷不及掩耳。 宁采臣漫长的生命当中经历了许多乱世和战火,天灾和人祸,以及后世各种运动和饥荒,五百多年里,自从爱侣聂小倩和好友燕赤霞去世之后他受过最严重的伤害也就是削果皮时不慎弄伤了手指,然而这一次,两粒子弹打入了他的身体,均是击中致命部位。 在小姐的惊叫声中,两位冒名顶替宋家人身份的大法师伤口中血肉四溅,往后倒下。 保镖们据说受过专门训练,其中有两位曾经当过兵,此时他们反应挺快,立即扔下发工资给他们的老板,转身四散而逃,各自寻找安全位置躲避。 魂魄 阿勇和宁采臣倒地不起,奄奄一息,周围零散分布的便衣和锦衣卫立即冲过来,对所剩无几的围观者亮明身份。 “警察办案,捉拿凶犯,无关人员注意安全,请勿打扰。”一名警官大声喊叫的同时冲向倒地的目标。 两名特级侍卫官离开了藏身的酒店房间,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旁边的高楼内,无数双眼睛隔着玻璃往这边看,各种谣言和大胆的猜测通过手机和耳语四下散播。 几名便衣冲上前去,按照计划把一些黑狗血和童子尿泼撒到阿勇和宁采臣的身体上,几乎弄到全身尽湿。 他们打算斩草除根,连这两位法师的魂魄一同消灭掉。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那些腥臭的液体接触到阿勇的身体(其实已是尸体)之前,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悄悄贴着地面钻出,然后渗入地下。 周围人越来越多,参与此次行动的武装人员差不多全都已经到场,除了那四名隐藏的狙击手之外。 两名来自首都的特级侍卫官跑过来,武装人员立即闪开一条道,让他们接近躺在地上的两个目标,这两具尸体流出了大量的血和脑组织,手足仍在微微抽动。 一名特级侍卫官大声呼唤其它人,让他们赶紧往尸体上再补几枪,以防万一。 于是枪声再度响起,地面上的尸体被子弹击打得仿佛在跳动。 这时两位特级侍卫官距离目标尸体还有约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一道灰朴朴的影子离开了宁采臣的躯壳,那些狗血和童子尿对于这个类似阴魂的东西好象全无作用。 除了那两位身具异能的侍卫官之外,其它的人都看不到这个灰影子的存在。 “快散开,不要停留在此,有危险。”一名侍卫高声喊的同时不停地往前跑,一道淡蓝色的光影在他拳头上闪烁。 宁采臣的魂魄钻入了旁边一名锦衣卫的身体内,立即控制住其行动,这位锦衣卫脸色变得呆滞,嘴咧开,舌头拖在口腔外面,笨拙而僵硬地举起手中的枪,朝跑过来的侍卫官射击。 尸体 第一下没有击中,因为宁采臣此生从未玩过枪,不怎么懂瞄准开火之类事宜,正打算继续尝试,机会已经没有了。 侍卫官手里蓝色光芒喷薄而出,击中了被宁采臣附体的躯壳,然后枪掉下,一个灰影子从躯壳里钻出来,转而进入另一个人体内。 十几名武装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当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转身逃跑。 现场一片混乱,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武装人员四下奔逃,几名胆子比较大的围观者也在跑,加上刚刚出现的夜总会保安和经理。 乱糟糟的逃跑过程当中,谁也不知道宁采臣的魂魄附在谁身上,去了哪里。 不可能把现场的人一个个部分打倒,就算能够做到这样也没有用,因为那只狡猾的阴魂还会寻找其它机会躲藏。 五百年的修炼所积累下来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就算变成了鬼,也是极厉害极强大的鬼,黑狗血和童子尿的混合物如果用于对付一般的法师和术士估计能行,可是对宁采臣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侍卫官仰天长叹,心里明白麻烦来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手的实力居然这么强悍,自己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未能成功。 地面上,两具尸体不再抽动,而是慢慢变冷变硬,外观也在发生变化,不再是宋乖和宋骨的模样,而是渐渐显现出阿勇和宁采臣的真身。 警车开过来,用黑色塑料袋子把尸体装入其中,准备运往太平间。 侍卫官开始召唤跑开的人,让他们全部回来,站成一排。 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东张西望,想要寻求保护。 两名来自首都的侍卫官围绕着武装人员转悠,想找到宁采臣的踪迹,他们感觉到深深的失望,因为那只刚刚离开躯壳不久的阴魂已经跑掉了,不知去向。 侍卫官转身走进装着尸体的警车内,开始利用宁采臣的尸体作法,他伸出双手,比划出不同的手势,捏着各种法诀,嘴里念念有辞。 在进入官家系统充当高级保安角色之前,这位侍卫官出身于茅山术世家,自幼学习道法,二十岁时有所成就,进入了专门的培训学校中接受观察和洗脑,二十五岁时终于通过各种复杂而严格的审查,成为一名侍卫官。 一道道光芒从侍卫官手中出现,击中宁采臣的尸体。 尸体 宁采臣的尸体遭受到许多的折磨,侍卫官动用家传秘术,想通过这具尸体把刚刚离开的魂魄弄回来。 方圆半公里内,生具阴眼的人和六识六觉较灵敏的小孩会听到一个声音在呢喃:“回来吧——,快回来——,你还能去哪里呢——,听话——乖——好孩子——,我保证不会揍你——” 还有狗狗和猫还有蝙蝠等特殊的动物也能够听到,只是它们无法说出来。 躺在摇篮里的婴儿被惊醒,莫名其妙地大声哭泣。 稍大一些的小孩子开始做噩梦,梦中出现了许多可怕的东西,死掉多日还能够乱跑的老鼠,从机器猫碟片当中钻出来的技安挥动拳头疯狂地乱揍人,火影忍者当中满身是虫子的那家伙被自己的宠物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七龙珠当中的乌龙抱着一大堆脏兮兮的内裤得意洋洋地笑,同桌的漂亮小妹妹嘴里长出了弯曲的獠牙——。 以侍卫官和尸体为中心,周围的狗开始乱吠,猫也在乱叫,而可怜的蝙蝠则不时撞上玻璃窗或者是电线,有些因此送命。 就连昆虫仿佛都忘记了怎么飞翔,这些小东西不再围绕着路灯,而是疯狂地扑向飞驰而过的车灯,以致于大部分死于非命。 侍卫官努力折腾了好一阵子,试过了所有能够现场用上的办法,念过了所有与招魂和捉鬼有关的咒语,但是毫无效果。 根据侍卫官先生的经验,如果是普通的鬼,那么只要在死亡三天之内他都能够让其暂时还魂,这样的事他干过很多次,就连那些浑身上下布满尸斑、已经开始散发臭味的尸体都无例外,然而这一位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其魂魄仿佛消失在天地间,再也捉摸不到一丝痕迹。 侍卫官满头大汗,摇摇头离开了装尸体的警车,开始作其它打算,他猜测宁采臣和阿勇会报复,于是打算先设法保护好自己,然后等待对方杀上门来,再寻机消灭这两只顽强的鬼。 另一位指挥员用步话机命令四名狙击手收队,然而发觉为时已晚。 惨叫声中,两名隐藏在旁边大楼天台上的狙击手跳下来,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当场死亡。 几分钟过后,夜总会对面的酒店里,两名狙击手爬到窗台上,然后一跃而下,身体在半空中时他们似乎清醒过来,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开始大声怪叫。 灾难 阿勇和宁采臣遇到伏击的夜晚,丁能和阿朱还有大帅和蓝蓉再加上猛男和成崖余一共六人在郊外的度假村里打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距离太远,阿朱灵敏的超感觉也没有什么反应,小狗阿紫和胖丁一切如往常,不停地打闹嬉戏。 四位男士打牌,谁输了就喝一杯啤酒。 零点,阿朱开始静坐冥想,因为她觉得这个时间段特别适合修炼。 零点二十分,丁能开始打哈欠,有些睡意,于是众人商定,再打半个钟头就散伙。 这时,成崖余的电话响了,看上面显示的号码,发觉是从前的上级打过来,他感觉到奇怪,自己辞职已经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有事。 接听之后,却是央求和商量的口吻,曾经的上级希望成崖余能够带着那几位极厉害擅长对付妖魔鬼怪的大英雄大豪杰前来帮忙,因为锦衣卫和特勤组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死伤惨重,连首都来的两位特级侍卫官亦是一筹莫展,无处下手。 “我已经辞职了,不想再参与那些事。”成崖余的语气很平静,却有一种不容商量的气势。 对方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上级领导,从前的畏惧和尊敬也已经消失无踪,如今的成崖余不再像当初那样,把领导的话当作圣经和主体思想、先军政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从他的离职报告批准的那一天开始,他不再受上级约束,没有了所谓的上级,恢复自由身。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生意,你应该明白,交易清朝以前的古董是违法行为,你如果以后还想继续买卖古玩,在这一行当中混下去,就必须帮忙处理一下我所说的事。”曾经的上级用威胁的口气说。 “你知道其实我没有什么异能,真正厉害的是我的几位朋友,他们想过平静的生活,我也同样如此,城里发生的事我们不想干预。至于我的小店,如果你想要查封的话,我也没办法。”成崖余依旧很平静。 “想回来上班吗?我可以开一扇后门,让你官复原职,再次当上刑侦队队长,只要你帮我捉到阿勇和宁采臣这两个怪物就行。”上级的语气变得很诚恳,“甚至可以再升二到三级,让你当副大队长,或者到我手下帮忙。” “抱歉,我没兴趣,这个手机号码已经快要欠费了,我会更换一个,以后没什么事的话恐怕不会再见面了,祝你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拜拜。”成崖余挂掉电话,然后关机。 灾难 几只脑袋凑近了成崖余的手机,听着那位身居要职的人说话。 “怎么挂了,我还没听够,一想到那边的脸不知往哪里放才好,我就感觉有意思。”丁能皱眉。 “还想听吗?这样好啦,你明天就去应聘治安协管员,我还有几个熟人,估计把你弄进去不难,以后你就有机会听那位大胖墩的教诲。”成崖余冷冷地说。 “不知道阿勇和宁采臣的魂魄还保持着怎样的能耐,估计挺厉害,否则那些人就不会如此慌乱,忙着四处求援。”丁能微笑。 “怎么谁都想把我们当枪使?我们真有这么笨吗?”阿朱懒洋洋地说。 “这帮家伙一个个阴险无比,平时对咱们视若不见,有事的时候就想起来,真是恶心。”蓝蓉说。 “还有什么比得上咱们在一起喝酒聊天更重要。”成崖余拿起一瓶葡萄酒,挺入拨塞器,开始旋转。 “阿勇和宁采臣的魂魄会做什么?他们还能够做什么?”丁能喃喃自语。 “等摆脱目前的困境之后,估计这两位会设法调查宋家的人,弄清楚真凶之后下手复仇。”阿朱说,“他们的肉身虽然已经死掉,可是精气神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凭他们生前的修为,相信就算变成了鬼也是顶尖厉鬼。” “难道比当年的阿紫和你更厉害?”丁能问。 “嗯,目前应该是他俩更厉害,只是他们不可能把这种状态长久保持下去,至多二十天到一个月,他们强行凝聚到一起的生命场就会渐渐散尽,到那时,他们会变得跟普通的鬼差不多,可能就像现在的朱神婆那样。”阿朱说。 “看来时间有限,两位已经不幸去世的大师恐怕得抓紧时间,迅速完成复仇大计。”丁能缓缓点头。 “宋家有难了。”成崖余说。 “我买了不少宋氏集团的股票,现在糟糕啦。”大帅叹息。 “切,活该倒霉,你买什么股票不好,偏要买宋氏的。”一直不吭声的猛男有些幸灾乐祸。 “俗话说官商勾结,无往不利,所以我看好宋氏的前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大帅摇头,表情显得很沮丧。 决不参与 担心被卷入到麻烦当中,所以丁能等六人在次日清晨驾车离城,去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名叫糕雄的小镇,并且住进镇内最好的一家旅馆。 他们都明白,阿勇和宁采臣并非疯子,也不是恶棍,这两位大法师的报复行为不会扩大化,所针对只是宋家。 所以他们想躲避,大厦将倾,狂风暴雨将至,明哲保身是最佳选择,因为他们明白,对于他们而言宋家永远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曾经的协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没有阿勇和宁采臣的冒名顶替行动,至多再过一年半载之后,那些钱多到不像话的人肯定还会采取某种手段,拾起已经放下的仇恨,重新开始新的杀戮和胡作非为。 此时当旁观者是最明智之举。 成崖余换了一张手机卡,同几名关系较密切的前同事保持联络,从中了解发生的事。 据说宋家的人全都没事,一个个活得挺好,分成几伙躲藏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住进庙里,有些躲到基督教堂内,有些则换上旧衣服躲到城中村的小旅馆内。 两位侍卫官试图把宋家的人集中起来,以便提供保护,但是无法做到,因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更聪明,各自都很有主见,很难说服他们。 分散逃走的最重要原因是宋家的人对于两位来自首都的侍卫官所表现出来的能耐并不十分认可,担心被仇敌一网打尽,所以各自找认为安全有保障的地方躲避。 宋家的人有几位甚至已经外逃,乘飞机去国外,或者别的大城市,这部分人认为只要远离山京城自己就安全了。 锦衣卫和警察几乎是全休总动员,休假的人也被紧急召回上岗,专门用于保护宋家人的就有一百多号。 成崖余放下电话,把打探到的消息说给朋友们听。 “对付能力强大的怨灵只有专业人士才管用,那些武装人员身上的煞气或许能够驱散普通的鬼,但是对于阿勇和宁采臣的魂魄恐怕没什么用。”阿朱说。 “如果宋家肯花个三至五亿作为佣金寻找保护,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大帅说。 “别这么财迷,咱们已经不再是穷人,日子过得下去就可以,弄那多钱干嘛呢?”蓝蓉朝大帅瞪眼。 “对,宋家无论出什么样的价我们都决不帮忙。”丁能坚决地说。 避难所 教堂内,宋精和宋奸还有宋熊和宋花四个人坐在神父的办公室里,每一个的脖子上都挂了三个十字架,每一只脑袋都被圣水浇得湿淋淋的。 每隔十五分钟左右,他们就会往自己脑袋上动手浇一次水,他们在办公室门口堆了五本圣经,在窗台上放了两本,怀里抱着一本,口袋里揣着袖珍本。 教堂里的几名神职人员轮流陪护着这四位避难者,二十四小时均如此。 隔着玻璃,他们可以看到耶稣像,圣母像,圣婴像,他们觉得自己非常安全。 宋精和宋奸各自带了电脑,在此可以办公,可以炒股票炒期货炒外汇,当然也可以上网做其它的事,所以他们并不很无聊。 如果不是担心神父生气,他们甚至想弄一张自动麻将桌进来,在神父的办公室内开战,他们还想从外面叫一些小姐,为宋花叫一位鸭子,然后纵情欢乐,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主要是担心神父的反应,以及可能带来的危险,比如遇到一只怪物幻化而成的性从业者之类。 为了避难过此次可能的灾难,他们不得不躲到此地,并且乖乖呆着,直到三十天后,因为那名擅长茅山术的侍卫官说过,离开原身的魂魄至多只能维持一个月时间,然后能力就会变得衰弱,再也无法造成威胁。 所以,他们只需要在教堂里呆三十天,感觉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这里的伙食并不差,并不像寺庙里那样无法吃到肉,他们甚至可以悄悄喝些酒。 “在这里呆了两天,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宋精一时语塞。 宋熊赶紧接上:“灵魂得到了升华,蜕变,羽化,洗涤,崩溃,再造,重生。” 宋精说:“对,就是这样,我明白无误地感觉到自己变得更聪明了,仿佛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注入到身心当中。我坚信,离开这里之后,我的性能力一定会变得更强,打麻将的时候赢钱的概率会更高,没准连久治不愈的痔疮也能够好转。” “如果不是舍不得那些漂亮的情妇,我会选择下半生做一名虔诚的教友和信徒,从此青灯礼佛,了此残生,充分享受心灵的宁静。”宋奸满脸严肃,其实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他从电视剧当中学来的。 宋花目前刚好大学毕业,还有些幼稚,于是出言纠正:“三叔,这里是教堂,不是寺院,别说什么青灯礼佛的,没有佛。” “教堂跟寺院不一样吗?我一直以为这里的是洋和尚,而庙里的那些是土和尚,而外来的和尚念经更动听些,因为他们更擅长唱小曲。”宋奸有些不自在,抓挠了一下脑袋。 避难所 晚祷的钟声响起,几名神职人员在教堂里开始了例行的宗教活动,四名避难者坐在前排座位里观礼,装模作样地跟着念祷告词。 宋花低声问旁边的宋精:“表叔,你说咱们躲到这里真能够得到安全吗?” “当然安全啦,你想想,最近几百年来西风完全压倒了东风,我寻思着,外国的科学技术更先进,制度更好,人民素质更佳,综合各方面领先咱们这旯旮至少一百五十年,洋人信仰的神肯定也更厉害,至少比咱们老祖宗信的神厉害几倍,不然的话当年义和团和辫子军就应该打败八国联军了,所以呢,我坚信耶稣基督一定能够制住那两只妖魔,保障我们的生命安全。没听到神父说的吗?凡信主的人都将得到拯救。”宋精侃侃而谈。 “其它方面我不太清楚,因为十几年学生生涯当中被洗脑得厉害,有许多真实的材料和信息无法传达到咱们这边,所以我因为年纪青而比较笨是正常现象,可是我倒不觉得基督教崇信的神祇一定比释迦牟尼更厉害,这显然没有可比性,如果只是从信徒的数量和规模来看,似乎佛教徒也不见得就少。”宋花说。 “你不懂,外国的月亮就是更圆,这些年来我考察研究过的地方可多了,欧洲所有的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我全都去过不止一次,北美洲更是熟悉,走在温哥华和纽约的街上就算没向导我都不会迷路,到了拉斯维加斯就跟回家似的,上述地方每年至少去三到五次,去得都TMD的烦了,现在我比较喜欢去非洲和加勒比地区考察,因为这些地方还能够常常找到蟑螂,这样的话我去考察学习的理由更充分些,以免那些喜欢造谣的家伙说我浪费纳税人的钱。顺便提一下,哥斯达黎加的妞那个屁股真是漂亮极了,又丰满又结实,就像母鸭子一样,走路的时候摇晃着,从背后看过去,配合上细细的腰,修长的大腿,实在令人亢奋。”宋精突然伸手一拍脑门,“不好意思,跑题了,刚才我说到哪里?” “你说外国的月亮更圆一些,还说你去欧洲和北美洲次数太多,都有些腻了。”宋花提醒。 “哦,是这样,我在国外参观了许多宏伟漂亮的大教堂,看到了许多年青貌美的修女,还有许多年老体衰的修士,对此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我相信西方人崇信的神祇一定比咱们这旯旮的神更厉害也更可靠。”宋精说。 死亡 夜间零点,宋精和宋奸还有宋花和宋熊仍在闲聊,由于他们白天睡多了,所以深夜仍无睡意。 虽然教堂内可以提供单人房间,可是他们四个却坚持要挤在一个有四张床的房间内。 四人间的门口走廊里躺着一位神职人员,由于宋熊前不久捐了一大笔钱,所以教堂内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 宋花打算上卫生间,但是不敢单独去,于是宋精只好充当护花使者,陪同前往。 这时值班的神职人员睡得正香,宋精打算将其叫醒,宋花却说没有这样的必要。 走在阴暗的长廊内,四周一片寂静,宋花和宋精有些紧张,生怕突然从哪里冒出一张破碎的面孔,或者伸出一只腐烂的手。 外面有嗖嗖风声,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进来,在缺乏灯光的地方形成斑驳的痕迹。 几只无家可归的猫在外面叫唤,声音凄凉而尖锐,甚至有些刺耳。 宋花进入卫生间,宋精在外面守候。 五分钟之后,宋花仍然没有出来,宋精有些沉不住气,于是轻声呼吸:“小花,宋花,好了没有?”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应。 宋精心头掠过一丝凉意,忍不住推开了门,看到宋花的脑袋塞在马桶里,一动不动,粗壮而臃肿的腰和臀趴在马桶边缘,两条萝卜状的腿跪在冰凉而坚硬的地砖上。 宋精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冲上前去,试图把宋花的脑袋从马桶里弄出来,他的胳膊刚接触到宋花那满是赘肉的肩膀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就侵入到他体内,突然间,他不再畏惧,一些强有力的东西占据了他的思维。 宋精不再理睬脑袋浸在马桶内的宋花,摇摇晃晃走回房间,这时阴暗的长廊不再显得恐怖,追逐撕咬的野猫显得很可爱。 路过一个转角时,他用自己的拳头砸破了玻璃,然后挑选了两片类似尖刀形状的拿在手里,这样的行为让他流出了许多的血,腕部动脉划破了,一些红色的自身液体喷撒出来,染红了手臂和下半身,但是他对此毫无感觉,仍然坚定地往前走,表情显得十分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死亡 宋精拖着脚步缓缓往前,身体摇晃得厉害,仿佛喝高了,但就是不肯倒下,他两只手各握着一片类似刀状的玻璃,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宋奸和宋熊依旧在聊天,由于两位亲戚久久不归,他们开始各种复杂的猜测。 “你说他俩会不会玩个不伦之恋什么的?”宋熊说。 “这倒也难说,据我所知,宋精喜欢体态丰满的女子,呆在这里挺无聊,没准喜欢上宋花也难说。”宋奸冷笑。 “就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恋情,管什么世俗偏见,谁说亲戚不可以上床?”宋熊说。 “对,就应该这样,男人与女人之间只要相互看着顺眼就好,年龄啊,血缘关系啊,别人怎么评价都无关紧要。”宋奸说。 “近亲之间可以睡觉,只要别生孩子就可以,听说会弄出痴呆儿或者怪物。”宋熊说。 “堂兄,你的知识真是渊博啊,连这事都知道,通过与你交谈,我眼界大开,真是听兄一席话,胜读万年书。”宋奸说。 “与你的交谈中,我同样学到了许多有益的知识,感觉不亚于去台湾和泰国旅游观光考察的收获。”宋熊说。 两位堂兄弟相视而笑。 “也许宋精与小花花只是闲着无事聊天而已,咱们别瞎猜,弄坏了人家名声可不好。”宋奸说。 “嗯,有这可能性,这样的事还是别谈了罢,让人听到会弄出麻烦事的。不过我觉得名声这玩艺儿好处理,咱们有的是钱,只要请一群无良记者来开个会,每人发个大红包什么的,制造一个英雄或者完人很容易,再配合上五毛在网络上的宣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家族当中好几个重要人物当初不都是这么名扬天下的吗?”宋熊说。 “对啊,只要有钱,想树立个优秀人材的形象很简单,我小学没毕业,认识的字至多也就两三百个,如今不也成了博士文凭拥有者。”宋奸得意地笑。 “全靠宋僵帮忙,否则今日的咱们没准仍然还在乡下种田放牛养猪,运气好的话也就当个乡干部什么的。”宋熊说。 “像咱们这样的天才人物,就算没念过初中又怎么样?现在那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也得让我呼来唤去,女的恐怕还会被我操来干去。”宋奸得意洋洋地笑。 你是谁 宋熊和宋奸乐呵呵地交谈,彼此把对方都看成了知己,如果不是他俩早已经做表兄弟多年的话,多半会玩一手桃园结义什么的。 躺在门口走廊上的神职人员依旧睡得非常香,发出响亮的呼噜声,偶尔翻身的时候才会停止几秒钟。 宋精终于走到门口,这会他的两条裤腿上全是血,沿途留下了许多个带血的脚印。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流出这么多血恐怕早已经无法再动弹,体质弱一些应该已经挂掉。 然而宋精仍然在行走,手里握着尖锐的玻璃片,手掌中的血污沿着玻璃边缘滴下,撒到地面或者裤子上。 他跨过躺在地上的神职人员,缓缓走向房间内。 由于走廊的灯光亮着,而室内已经熄灯,所以宋熊和宋奸只看宋精站在门口,没有发现其下半身的那些红色。 宋精把手收到身后,不让室内的两人看到玻璃片。 “宋花呢?怎么你先回来了?”宋熊问。 “她在后面,马上就来。”宋精有气无力地说。 “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不是刚刚射过一次啊?”宋奸笑问。 交谈中,宋精走入室内,缓缓坐到床上,距离两位亲戚仅有两米多远的距离,只要前冲一步,就可以伸手触摸到。 这时宋熊嗅到空气的血腥味,于是把注意力转向刚刚进来的宋精,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些深色的东西沾到了棉被和床单上。 “你受伤了吗?”宋熊问。 “刚刚摔了一跤,鼻子弄破了,腿也破了,你能帮忙看一看吗?”宋精慢吞吞地说。 宋熊站起来,慢慢走向宋精,打算看看对方是否需要帮忙。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米左右的时候,宋精的身体突然前倾,然后玻璃片挥出,一只刺入了宋熊的上腹部,另一只扎入宋熊的脖子。 “啊——!”被害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旁边的床上,先前正在抽烟的宋奸跳起来,打算冲出房间去,然而为时已晚。 宋精把玻璃片从宋熊身上拨出来,虽然已经折断了一截,可是仍然有尖锐的利口。 你是谁 宋奸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原以为能够跑出去,然而先前动作一直挺缓慢的宋精此刻意外地快速,居然从床边一跃而起,跳到门口,挡住了宋奸的去路。 这时宋熊趴在床上,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嘶叫声,口鼻当中冒出大量红色泡沫,两只手有力地乱抓,双腿不停地蹬,大量的血从伤口里涌出来,眼看就要不行了。 “表弟,你要干什么?”宋奸后退了两步,拿起一只椅子,准备自卫。 “没什么,杀个人而已。”宋精冷冷地说。 “可宋熊是咱们的亲戚啊,你为什么要杀他?”宋奸颤抖得厉害,双腿几乎无法站稳。 “杀人需要理由吗?”宋精的语气渐渐变得清晰而连贯,不再像先前那样含糊和缓慢,仿佛刚才杀过人之后让他获取了某种怪异的能量。 “杀人不需要理由吗?”宋奸惊讶地反问。 屋内发生的事惊醒了躺在门外充当的保镖的那位神职人员,他张开眼睛,被看到的事吓住,他没有吭声,只是慢慢转过头,手足并用爬出一段路,然后站起来,大步往外冲。 宋精察觉到身后的那人跑了,但是不为所动,只是慢慢逼近房间内的人,同时诚恳地说:“死亡其实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开始,你不必如此惊慌,等死掉之后你就会发现情况或许并不很糟糕。” “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弄死?”宋奸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想看我死吗?这个很容易。”宋精把手里的玻璃片划过自己的脖子,来回切割了几下,弄出一条挺大的伤口,肌肉和皮肤两边翻起,黑乎乎的,十分恐怖。 由于他先前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所以现在的血压已经严重不足,不可能喷射出来什么东西。 “你好象已经死了。”宋奸惊讶地大叫,“你不是宋精,操,你到底是谁?” “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说话的同时,宋精眼睛里出现妖异的红色光芒,仿佛两只小灯泡一样亮,一部分信息透过目光直射入宋奸的思维当中。 宋奸愣住,手中的椅子掉下来,砸伤了自己的脚趾,然而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呆着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一片沾满血的玻璃伸过来,捅入了上腹部,然后刺进肝脏里。 凶手 午夜的教堂里有人在大喊大叫,许多已经熄灭了好一会儿的灯被弄亮,几分钟之后,两名牧师惊恐万状地冲出来。 一辆巡查的警车驶过来停在神职人员的面前,一名协管员伸出脑袋问发生什么事了。 “死了,全都死了,宋精宋奸宋熊都死了,流了许多的血。”牧师惊慌失措地大喊。 警车内坐着的四个人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拿起名单看了看,确认牧师所说的三位死者均属于保护对象,于是下了车,走进教堂。 这个时候,城市东侧的财富别墅区内,一幢三百多平方面积的小楼灯火通明,里面不停地传出喧哗和叫嚣声,还有没完没了的音乐。 好在这个小区的房子绝大部分都空置,所以也没人前来提意见。 房间内有九名宋家成员,还有四名保镖,六名警察,现在这些人分成几组打麻将或者是喝酒,有些在唱歌,有些在玩网络游戏。 就算是在避难,他们的生活质量也没怎么下降。 一名保镖走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面目呆滞,舌头拖在口腔外面,步履摇晃。 每个人都有事可以做,谁也没有空观察身边的事,导致没人发现保镖的异常。 保镖先生慢慢悠悠掏出手枪,对着距离最近的宋史脑袋上射击,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宋史的后脑勺。 宋史一头栽到麻将之间,拱倒了他费尽心机设计的清一色。 枪声响起,房间内的热烈气氛立即消失,十多号人开始四散而逃,往不同方向乱蹿,有些钻到桌子底下,有些躲到沙发背后,有些则想往外跑。 冲到门口的那几位惊讶地发现门无法打开,仿佛被焊牢一般坚固无比,怎么弄都不会动弹,而窗子外面安装了结实的铁栏杆。 保镖手里的枪不停地射击,一个又一个宋家的人倒下。 一些人往楼上跑,他们成功了。 负责保卫工作的专业人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惊慌失措,以致谁也没有反击和反抗,只顾着找地方隐藏自己,以免丢了性命。 当枪声最终停止下来之后,那名杀死了九个人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上,平静地点燃了一只烟,若无其事地朝天花板吐烟圈,颇有几分国产零零漆的风采。 凶手 负责这幢别墅保卫工作的头目跑到了三楼,躲藏了几分钟之后,然后又犹豫了十来分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杀了九个人的保镖扔掉了枪,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拿着波尔多红酒,另一只手拿着烟,面带傻乎乎的笑容,狂饮一大口酒然后抽一下烟,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头目跨过一具又一具保护对象的尸体,走近干了坏事的保镖,他心里充满了愤怒,为自己遇上这样的倒霉事而感慨不已,他明白今年的年终奖完蛋了,还有其它的麻烦事,至少三年之内不可能升职,没准还会被送去山区的小乡镇里呆几年。 几名较勇敢的警察跟在头目身后,看清楚闯了大祸的保镖手里已经没了武器,他们一拥而上,把这个混蛋摁倒在地,死死压住,将其彻底制服并上了手铐。 然而宋家在此避难的九个人全死了,从六十岁的宋羊和十六岁的宋狼都没能幸免,保镖的射击精度意外地出色,九位死者均是脑袋中弹,一枪毙命。 在其它人的记忆当中,这位凶手平时的训练很糟糕,实弹射击的水准奇差无比,打中十米之外的靶子对他而言是件极艰难的事,得有特殊的好运气才能偶尔做到一次。 然而这一回该保镖意外地成为了神枪手,简直就像是射击队里出来的,弹无虚发,打坏九只脑袋就开了九枪,一点不浪费,算得上绿色节能型杀人。 漂亮的别墅内成为了屠宰场,客厅地板上流了一层人血,走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保镖的双手被铐到身后,这样头目仍旧不放心,又拿出另一只手铐,把这位杀人凶手的一条胳膊铐到了桌子腿上。 “这下糟糕了,老板已经死掉,咱们这个月的工资跟谁领去。”一名保镖愁眉苦脸地说。 “还想领工资呢,别惹上大麻烦就算命好。”另一名保镖说。 头目指着凶手问:“你们平时有没有察觉这家伙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一切正常。只是最近听说可能会被厉鬼袭击,所以我们的老板带着家里人躲到这里,还在门外贴了许多符,房间里放了许多神像,还烧了香点了蜡烛,没想到什么用处也没有。”保镖说。 这时凶手晕过去,口吐白沫,眼睛翻得只有白色没有黑的头目赶紧过去掐人中,揪耳朵,拍打面部。 杀戮 救护车来到之后,白衣天使们只是简单地查看躺在地上的尸体,然后就打电话到殡仪馆。 头目打电话向上级汇报发生在此地的事,结果被一顿狂骂。 这个时候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新开业不久的酒店内,两名来自首都的侍卫官陪着宋家十几号人呆在一个豪华套房内,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有十几名锦衣卫,一个个喝着咖啡和浓茶,无精打采地低声聊天,对抗越来越强烈的睡意。 擅长茅山术的那名侍卫官,暂且称他为茅兄吧,这样更省事些。 茅兄在每一扇窗户上都贴了符,然后守在门口,另一名侍卫官则坐在阳台上,看着星空发呆。 感觉对手很强悍,他们根本不知道哪里麻烦会从哪里出现。 茅兄心里明白,阿勇和宁采臣就算已经成了鬼,其实力仍然比自己强一些,加上阴魂独有的一些能耐,比如穿墙、钻地、附体等等,更是难以应付。 现在两名侍卫官都在后悔,觉得当初不应该为了一些钱离开首都跑到这里来,与两位极厉害的法师对抗。 一切都在朝失控的状态滑去,无可挽回。 茅兄打过电话给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想让他们尽快过来帮忙稳住形势,然而援兵得等到二十四小时或者四十八小时之后才能到达,因为机场那边正在下雷暴雨,航班无法正常起降。 茅兄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两天,等自己的师父来到,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到时候他要亲眼着着两只厉鬼如何被抓住,如何在烈焰中魂飞魄散,从此消失。 自从出道以来,阿勇和宁采臣是茅兄遇到的最大麻烦,此前他一直顺风顺水,无往不利,从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茅兄由于疲倦而有些走神,眼睛半睁半闭,昏昏欲睡,却听到里面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尖厉的惨叫。 两名侍卫官同时从椅子里一跃而起,直扑向前。 可怕的叫声再次响起,非常连贯,显然有许多张嘴同时这样喊叫。 他们冲到有动静的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一幅令人沮丧的情景。 里面原本在安静打麻将的四个人离开了桌子,在周围蹦来蹦去,鲜血从他们的脖子和手腕,还有躯干上喷出来。 杀戮 茅兄惊讶地发现,可恶的厉鬼已经不知去向,而房间内的人仍然在乱跑乱蹿,不肯消停。 他不明白为何会弄成这样,先前他曾经下过死命令,不允许宋家的人携带任何刀具和枪械,外面走廊内的锦衣卫同样如此,除了电棒之外没有其它的武器。 四名重伤员仍在处于狂乱状态,大喊大叫,鲜血狂涌不止,按照茅兄的判断,这些人已经没救了,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有三到四处伤口,每一个伤口当中都有被划破的粗大血管。 看了一会儿,茅兄才知道为何如此,那位名叫宋痘的年青人带了一把仿制瑞士军刀,现在这把血淋淋的刀仍在宋痘腰间晃悠。 四个人在房间内疯跑了一阵子过后,由于失血太多而纷纷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也不再叫唤,仅仅只是躺着,四肢不时抽动几下。 两名侍卫官赶紧离开,把目光转向其它地方,紧盯住他们的保护对象。 麻烦没完没了,另一个房间内突然出现了熊熊大火,躺在其中睡觉的那几位只是尖声惊叫,却没有谁跑出来。 叫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然后平息,这时茅兄刚好念完了辟火咒,可以进入到火场内。 经过一番摸索,茅兄从房间内拖出来两具黑乎乎的重伤员,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到底是谁,从身体表面的痕迹看,估计没得救了,最多再硬撑一两个钟头就会死掉。 这边的大火刚刚扑灭,旁边的房间内又传出可怕的叫声,另一名侍卫官立即冲过查看,发觉里面的人正用自己的脑袋使劲撞墙,其中有两位的颅骨已经裂开,白色的东西都流到地上仍然在不屈不挠地撞啊撞,仿佛这是极有趣的事。 卫生间有一位小妞儿用碎玻璃把颈动脉割断了,她已经死掉了一会,旁边是一位老头,这老头把脑袋塞到马桶里,成功地淹死了自己。 另一个房间内,一位年青人把电线的塑料皮烧掉,露出其中的铜线,然后把自己电死了。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保护对象全部完蛋了,而两只厉鬼在哪里都不知道。 茅兄愤怒难忍,大声喊叫:“阿勇,宁采臣,你们两个混蛋,有种就出来跟我好好打一架,躲在暗自残害无辜者算是什么东西。” 夜空寂静,只有茅兄的喊叫声在四周回荡,久久不散。 死劫 雷雨扬找到了丁能和阿朱,大家坐到一起讨论目前面临的麻烦。 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截止今天早晨九点钟,整个山京城内已经死掉的宋家人已经达到八十四名,目前还活着有六十多名,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 厉鬼没有把十四以下的孩童当作攻击目标,还有一些嫁入到宋家的女子也安然无恙。 从统计数据看,阿勇和宁采臣没有乱来,他们目标明确,行动迅速,心狠手辣,一旦认准目标则毫不留情地动手。 逃往其它城市以及国外的家族成员没有能够逃过此劫,据得到的信息,宋粪经曼谷转机飞往悉尼,眼看飞机即将降落,可怜的宋粪突然大量吐血,并伴以脖子迅速腐烂,面部颜色变黑,飞机刚刚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宋粪已经一命呜呼。 宋粪的死亡症状极其恐怖,导致邻座两名俄罗斯籍人士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其中一人目前已经死掉,其余多名同机乘客受惊过度而接受心理治疗,一名空姐因此昏迷。 宋鸟顺利到达成田机场并住进了酒店,并且在当夜叫了一名棒子鸡和一名鬼子鸡玩双飞燕。 据谣传宋鸟的死状颇为香艳刺激,他趴在鬼子鸡身上狂抽猛送之际,一只眼球离开了眼眶掉出来,然后脸上迅速溃烂出几个洞,大量的脓液流淌在鬼子鸡白晰细腻的皮肤上。 两位异国的性从业者因为宋鸟的死而受惊过度,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让大家为了她们早日康复而祈祷吧。 宋尸和宋虫还有宋泥死在纽约的海滨豪华别墅当中,三人的症状完全一样,都是胸部和腹部严重腐烂,肠子掉出来,心脏碎成一小团烂糟糟的肉。他们聘请的管家和佣人次日清晨进入房间之后看到这样的情形,于是立即报案。 另有六名家族成员去了蒙古旅游,结果在游玩过程当中莫名其妙的浑身溃烂,死在一片宽阔而美丽的草原上,当导游发现他们的时候,一群食腐的大鸟正在快乐地享受这顿大餐。 还有一些家族成员飞往喜马拉雅山南侧的尼泊尔,结果于昨日死于逛街途中,他们的死亡情形十分恐怖和令人恶心,导致整条街陷入混乱,乱跑的人相互踩踏,死六人,伤二十七人。 尘埃落定 据雷雨扬分析,这些已经离开山京城仍然死掉的人是中了某种蛊或者降头,应该是阿勇生前就种下的,现在仅仅只是触发而已。 从昨天夜间至今,杀戮一直没有停息,成为攻击目标的家族死亡的人数不断上升。 “感觉有些过火了。”丁能对此显然不怎么认同。 “是有点过分,这么多人死了,亡者不可能全都参与了对阿勇和宁采臣的攻击行为,也不一定全是恶棍。”雷雨扬说。 “就算想要阻止,感觉也晚了点,现在一切已经将近结束。”阿朱说。 “据我所知,这个家族在山京的成员当中的成年人差不多已经快要死光了。”成崖余点头。 既然如此,那当然只以静观其变了,丁能这样想,或许这是个改变事件进程的契机,只是还不知道,这个家族幸存下来的人会不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从前他们就喜欢这么干,以后会不会再做类似的事倒也很难说清楚。 如果以这个家族从前的做法进行推测,会发现他们很可能这样弄,由于需要对付丁能等人,所以从外面请来三位著名法师,结果巫婆阿花死掉,剩余的阿勇和宁采臣反戈一击,弄死了宋骨和宋乖并取而代之,事情如果追溯根源,仍然与丁能等人有关,而且阿勇和宁采臣已经死掉,针对人界的目标下手的话,感觉发泄怒火的对象似乎只剩丁能等几位。 当然还有雷雨扬,因为这位法师明白一切,却不予点破,并且出面做中介,让这个家族与丁能达成一份莫名其妙的和平协议。 当然不排除这们的可能性,这个家族的成员在此次灾难中被吓破了胆,老实做人,从此再也不敢招惹丁能和其它人,当真正意义上的乖乖守法公民。 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丁能和阿朱还有其它人吃惊不浅,因为这个家族采取的行动完全出乎预料,他们居然请动了首都的特级侍卫官出面,并且配合上山京城的锦衣卫和特别机动队,动用了优秀的狙击手,成功地打死了两位目标。 然而阿勇和宁采臣的能耐出乎他们的预料,就算成为鬼,这两位法师仍然具备复仇的能力。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感觉难以预料,现在丁能只盼望那些幸存者一个个全都遵纪守法,做乖乖好公民,别再做那些出格的事。 尘埃落定 丁能和阿朱还有朋友们决定到外面暂避一段时间,他们选择了自驾车出游。 预订的林肯领航员已经到货,他付了账并且办了保险,让四S店的人用一个早晨办理好车牌,然后开着离开山京城。 公路旅游轻松而有趣,沿途到处观光,二十多天以后才悠悠回转到山京城,一切依旧,而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家族却已经凋零,其成员所剩无几,大部为妇女和孩童。 回到家乡第三天,那个家族的幸存者通过种种手段找上门来,请求丁能帮助,保证她们和孩子们的平安。 面对五名带着小孩子的妇人,丁能严肃地点头,说会尝试与那两只厉鬼沟通一下,以确保她们的未来安全无事,但是不能保证一定有效。 “我们已经被吓坏了,除了平安活下去,再也没有其它的念头,至于报仇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现在还活着的人想法全都一样,那就是从今往后永远会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招惹任何是非。”一名妇人说。 “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最近二十几天来没有谁被害死,看来报复行动已经结束了,你们应该是安全的。”丁能说。 “我们倒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只是担忧孩子,他们会慢慢长大,如果成年之后被厉鬼或者妖魔什么的盯上怎么办?”妇人说。 “根据已知情况分析,你所担忧的事不大可能会出现,一般情况下,那两只厉鬼的能耐应该在逐渐衰减当中,目前应该已经不具备威胁你们的能力。”丁能说。 “谁知道呢?也许恶鬼和妖魔在另一个世界里修炼多年,变得很厉害,然后又出来害我们家里的人。”妇人说。 “你们先回去吧,我试试看能否找到那两位,然后与他们交流一下,希望可以得到某个保证。”丁能缓缓点头。 “只要能够保证全家活着的人平安,我愿意付给你很多钱。”妇人说。 “不必了,现在我已经不再做阴阳生意,帮助你们全是义务免费的,就算是友情出场吧。”丁能坚决地说,“我会努力帮忙,可是未必就能成功,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他确实不想与这个家族的人有任何经济方面的往来,一旦收了钱,就负上了某种责任,而他也不愿意与阿勇和宁采臣反目成仇。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偶尔他也会担忧,怕哪里突然飞来一粒子弹,打爆了他的脑袋。 地府鬼街 雷雨扬担心自身安全问题,结束了在山京城的业务,远走他乡,去了国外定居,据说他于去年就已经办妥了移民手续,并且在温哥华买下了一套房子。 雷雨扬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宋家的人,感觉很内疚,觉得如果处理得好一些的话或许可以避免惨剧发生,他曾经主导宋家与丁能等人达成一个协议,这些事与他确实有关。 宋家的幸存者当中有一些人了解那个协议的内容,由此怀疑雷雨扬与元凶有可能是同伙,这事很难辩解。 离开之前,雷雨扬去过一趟地府鬼街,见到了阿勇和宁采臣,这两位已经死掉的大法师在那边日子混得不错,有豪宅有鬼仆,在大街上就算见到被亲手弄死的阴魂也是蛮不在乎,视若不见,心情不好的话可能还会动手痛揍对方一顿。 从这些情况当中,丁能得到一个印象,觉得阿勇和宁采臣已经成为鬼街一霸,不难猜测,现任头目肯定不喜欢看到自己治下的地方出现两位这样的实力派鬼物。 雷雨扬登机那天,丁能和阿朱还有成崖余和猛男大帅一同前去送行。 看着这位大法师慢慢消失在人堆当中,丁能感觉到一丝无奈,不禁开始想,或许自己也应该找个合适安居乐业的地方呆着。 丁能明白,凭现在阿朱和自己的能耐,在这个星球上绝大部分地方都能够生存得挺好。 就眼下的财力而言,移民并不困难。 但是去哪里呢?每当想到要换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并且长期呆下去,他就感觉有些不对滋味,这儿虽然有种种不满意和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他仍然觉得这里不错,颇有些依依不舍。 山京城内有熟悉的饭菜,熟悉的面孔,口音以及其它。 而移民出去的地方有无毒的食品,更清洁的空气和水,更多的绿色和野生动物,还有更便宜的房子,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边的房子和房子所占的地皮据说拥有永久产权,而不是这旯旮的几十年,一旦购入,就受到保护,谁也不能强行把人从属于自己的土地上驱走。 丁能想了又想,还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去还是该留,他向阿朱询问,阿朱说一切听从夫君安排,去哪都行,反正她跟着走。 他觉得有些奇怪,从前老想着有了钱就移民,现在可以这样做了,他却感到有些不知怎么选择才好。 地府鬼街 为了对那个家族当中幸存者的承诺,丁能决定去一趟地府鬼街,已经很久没去,他对于那边的情况充满好奇,很想亲自见识一下。 傍晚,丁能驾车沿着太监大道驶往黄泥巷方向,阿朱坐在旁边。 他们没有带着阿紫和胖丁走,因为两只小家伙对于地府似乎不太适应,阿朱不想让它们受罪。 曾经古色古香的小巷子早已经不复存在,原址成为了一大片工地,高楼大厦已是初见规模。 担心车驶进去地府回转来之后变成文物模样,所以丁能把车停在路边,和阿朱牵着手步行进入工地。 旁边一群戴着安全帽的人当中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丁能,你们是不是来看看房子建得怎么样了?” 沿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牛公子,他穿了一身运动服,加上太阳镜和塑料帽子,以至看不清真实面目。 丁能只得微笑着点头,因为不能说自己要到地府游览观光,他对于牛公子还是挺感激的,前一次的麻烦幸亏公子提前预报,否则的话被巫婆阿花打个措手不及可就糟了。 一直没有机会说声谢谢,此时遇到,看样子得交谈几句才行。 牛公子从人堆里走出,来到丁能和阿朱面前,乐呵呵地问:“相请不如偶遇,咱们找地方喝一杯吧。” “我们打算到地府鬼街看看。”丁能低声说。 “我跟你们一起去行不?”牛公子说。 “我们有事要办,你是大财团的继承人,那种危险的地方最好别去,如果遇到麻烦的话就糟糕了。”丁能说。 “办什么事?是不是跟宋氏家族的大规模命案有关?”牛公子同样低声说。 “宋家的幸存者委托我跟厉鬼谈判,以确保她们以后的安全,所以不得不跑一趟。”丁能说了实话,因为这位牛公子肯定掌握着某些情况,有其可靠并且灵通的消息来源。 “我保证不乱来,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只要让我去那边随便走走看看就好。”牛公子的副恳请的表情。 “那就去吧,应该不会有事。”阿朱说。 地府鬼街 再次进入地府鬼街,丁能惊讶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曾经像唐朝影视城一样的街道和房屋不见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幢有些恐怖的高楼大厦。 如果光看外观,会发现这些大厦与淡牛锡集团在黄泥巷原址正开发建设的那些几乎一样,有所不同的是,外面那些还没有建好,楼房外围是一圈脚手架和安全网包裹着,而这里的大厦却没有那些东西,乍一看黑乎乎的挺结实,貌似已经完工。 从窗口和阳台处伸出的脑袋看,显然已有许多的鬼住进去。 “怎么这样子?”牛公子努力昂起脑袋往上看,结果安全帽没固定好,砰一下摔到地上。 “感觉很奇妙,就像是走到了镜子里一样。”丁能抓了抓脑袋,想要解释两句,让牛公子别这么失态,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这就叫做镜像,人界发生的变化,会以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方式影响这边,先前黄泥巷搞拆迁,这里的房屋就消失了一部分,人界的高楼封了顶,主体工程已经接近于完工,这边于是就凭空出现了同样的玩艺儿,许多喜欢住公寓的阴魂以及本来就流离失所的鬼赶紧搬进去住着,抢占房间。”阿朱说。 “这里的房子不需要买吗?”丁能问,“难道谁想住就住?” 阿朱点头:“是这样,谁需要就住进去,反正是白来的,谁也没有出过力。” “真好,没房奴,不必考虑银行贷款,凭着真实的需要就可以享受新房子,我喜欢这样的分配方式,有些大同世界的味道。”丁能满脸羡慕。 牛公子皱眉:“这里的鬼能够不劳而获地享受我的公司建造的高楼大厦,看样子还挺满意,可是当初他们为什么要捣乱,不让工程顺利进行呢?” “这是面子问题,他们不闹一闹的话,感觉就像是对不住黄泥巷的老住户似的,我琢磨着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丁能说。 “阴魂的记忆力很差劲,当时工程队拆房子确实给这里的一部分鬼造成了许多不便之处,所以他们想麻烦你们一下,后来大厦建起,他们有了新的住处,从前的麻烦和怒火却早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阿朱说,“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个时候充当鬼街老大的汤姆和杰克,这两只恶鬼做事一向莫名其妙,并且有些傻乎乎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喜欢认真考虑,所以弄成那样子也属正常。” 镜像 牛公子捡起安全帽认真戴好,似乎在担心旁边的高楼上会不会掉下东西砸坏自己的脑袋。 阿朱郑重告之,不会发生这种事,因为此地与人界存在不小的差别,外面的高楼仍在建设之中,但是这里的镜像已经是真实而牢固的存在。 丁能左看右看,心想这才半年没来,此地已经大变样,真是鬼街阴魂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往前走了一段,离开新出现的高楼,进入黄泥大道范围,这边的环境跟从前差不多,没有明显变化,感觉只是路上的行鬼少了许多,想来这是因为有不少阴魂搬迁到新大楼里居住的缘故。 试想一下,一幢四十层高的住宅楼一每层五户计,可以容纳两百户,从前需要占据大片地块的一个村庄的居民完全可以集体住进来。 十几幢这样的大楼凭空出现,地府鬼街当然模样大变,同时当地阴魂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也必定发生某种改变。 灰濛濛的天空下,丁能仰望大厦顶部,发觉无法看清楚,因为有一些雾气笼罩着,看上去仿佛夜雨中的人界城市一角。 许多阴魂从窗口和阳台上伸出面目破碎青紫的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人,有一些好事者开始抛撒彩色的碎纸片,并且大喊大叫。 阿朱微笑着朝那些表现过分热烈的鬼挥手致意,于是鬼们更兴奋,其中一些甚至从窗口跳出来,仿佛挂着降落伞一般飘然而下,摔到地上的泥尘当中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 一些女鬼则对丁能和牛公子有强烈的兴趣,她们把高跟鞋和内裤还有胸罩扔下,以此表达她们的热情和欲望。 在避过一只鞋子之后,牛公子嘀咕:“还好我戴了安全帽,真是有远见卓识。” “赶紧走吧,再过一会她们没准更亢奋。”丁能拉着阿朱的手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过后,越来越多的阴魂察觉到三位人界访客的存在,渐渐聚拢过来,形成一股鬼流,仿佛欢迎大明星一般簇拥着他们。 牛公子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感觉有些紧张,抓住了丁能的胳膊不肯放开,嘴里喃喃念叨:“真恐怖,这么多鬼,早知道就不来了。” “再坚持一会,等锦衣卫头目出来维持秩序就好了。”丁能轻轻拍打牛公子的肩膀,温和地安慰他。 鬼粉丝 出乎预料,在一千多只鬼的包围下,丁能和阿朱还有牛公子往前走出将近两百米,仍然没有谁出来维持秩序。 好在这些鬼仅仅只是围着看,至多就是扔些内衣和彩色纸片以及花瓣什么的,偶尔有一只女式拖鞋或者高跟鞋飞过来,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因为不时出现的高跟鞋一般都朝着他们脚边扔,距离躯干和头部较远。 那些女鬼还是蛮会来事的,她们大声怪叫,有些吹口哨,有些蹦跳,把苍白青灰的面孔充分展示出来,想要吸引牛公子和丁能的注意。 三个人往前走,阴魂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没有围着不让离开,就这一点看,当地居民的热情还中有所节制的,并不太离谱。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如此受欢迎。”牛公子嘀咕。 “她们主要是喜欢你,因为是你是大集团公司的继承人兼老大,真正的超级钻石王老五,想当你的少奶奶的女鬼满世界都是。”丁能低声说。 “怎么可能,我跟她们又不认识。”牛公子不以为然地说,“估计吸引这些女鬼的是我的相貌,以及性感身材。” “有道理,你露点肉让她们欣赏一下,看能不能让她们发疯。”丁能说。 “露哪里好呢?我胸前没有毛。”牛公子说。 “下面有毛,褪了裤子展示一下,难得这么多观众。” “馊主意,我讨厌走光。”牛公子摇头。 阿朱向旁边的鬼问了一下阿勇和宁采臣的居所位置,然后带头往那边走过去。 围观的鬼的热情来得快,消失得更快,三人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周围仍然紧追不舍的阴魂已经所剩无几,至多还有五六十名。 剩下的全是铁杆粉丝,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所以丁能转头朝这些鬼微笑,轻轻挥了挥手,以示友好。 二十多只男鬼组成的集团朝丁能怒目而视,其中有几只鬼大吼,别挡着视线,我们要看漂亮洋妞。 听到这句,阿朱站住,大声对这些男鬼说:“我是转世的阿朱,曾经做过地府鬼街的老大,你们或许听说过,我不喜欢你们的行为,请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们。” “我们不会碍事,就跟着你走走罢了。”一只男鬼大声说。 一群女鬼在一旁高声叫喊:“阿朱婆婆,久仰大名,可不可以把你的帅哥借给我们用一用?要求不高,玩上几个月就好,我们会注意尽量不让他们精尽人亡。” 鬼粉丝 交谈中,三人渐渐走过一片齐腰深的荒草地,进入一个庭院当中,这时跟在后面的阴魂只剩下二十几只。 这些不屈不挠的鬼粉丝分成了三组,男鬼们表示支持阿朱,而女鬼们分成了两伙,分别支持丁能和牛公子。 鬼们用自己身上的衣服做成了简单的横幅,用不知什么东西画出几个大字。 阿朱的粉丝群手持的布条上写着:“不管你是谁转世,我们都爱你。” 牛公子的粉丝群手持的布条上写着:“戴塑料帽子的帅哥,虽然你像一个民工,可是我们仍然爱你。” 丁能的粉丝群显得更有技术含量,布条上写了:“丁能,丁能我爱你,就像苍蝇爱猪肉。” 阿勇和宁采臣站在屋檐下迎接,他们脑袋上的弹孔非常显眼,胸前有红乎乎的大洞,足以伸入一只拳头。 这两位法师生前能力超群,修为不凡,死后却也不能让自己的形体变得漂亮些,眼下他们应该开始修习鬼道奇*|*书^|^网,然后才能逐渐掌握改变外貌的的技巧。 仅存的十几只铁杆粉丝鬼对于阿勇和宁采臣似乎颇为忌惮,不敢太过于靠近,纷纷站在较远距离上观望,偶尔叫喊几声,可是音量已经下降了许多。 阿勇轻轻挥了挥了手,几米开外的灰绿色的庭院木门缓缓关上,外面十几只载歌载舞鬼被隔离开。 几只鬼小心翼翼地喊:“我们等着你,亲爱的。”也不知目标是谁。 这一下子让丁能破感惊讶,他一直以为,死掉将近一个月之后的阿勇能力应该已经衰减了许多,就算比一般的鬼强出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够凭意念搬动物品。 光是这一手,目前恐怕就可以傲视地府鬼街群鬼。 只是丁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位为什么就无法把自己弄得漂亮一些呢? 阿勇平静地说:“刚才那一下费了我很大劲,要不是为了保持一种优势地位,吓唬那些不怀好意并且喜欢惹事生非的鬼,我根本懒得这样做。” “你们在这边过得好吗?”丁能问。 “还行吧,反正已经死了,除此之外好象也没有其它合适的地方去。”宁采臣苦笑,就视觉效果来说,脑袋上的弹孔对他仙风道骨的形象很有影响。 蛊和降头 宁采臣和阿勇在地府的房屋挺大,式样古旧,跟一般意义上的旧社会地主土豪的大宅差不多规模。 大约有六名鬼仆侍候他俩的起居,这些鬼仆当中有四名是纸人,另有两名是雇佣来的鬼妇。 纸人的智力较低,几乎不会主动找事做,必须得由鬼妇指挥着才能正常工作。 这两位死灵法师的宅院很大,有五十几个房间,到处空荡荡的,荒草遍布每个角落,到处都有类似老鼠和蟑螂的小东西跑来跑去。 感觉卫生状况很不怎么样,显然仅靠六名仆人根本不可能对付这么大的一块地方,照顾不到的偏僻位置非常多。 而且鬼仆们的工作态度也很成问题,他们行动和工作时速率极慢,拖拖拉拉,无精打采,仿佛当年跑步进入完美社会的那些社员。 “等回去之后,我会烧几十只纸人给你,由城内最著名的香烛坊制造,性能优异,质量可靠,保证比你现在用的这几位强很多。”丁能说。 “多谢,麻烦你回去之后赶快行动,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宁采臣说。 虽然鬼仆们明白主子在讨论自己,可是仍然慢吞吞的,一点也不着急。 阿朱大致估算了一下,其中一位鬼仆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一只老鼠骨骸扔进垃圾袋里的全过程用大约三分钟。 感觉就算是最慢的慢动作也不应该这样子,这伙鬼仆的行动仿佛传说中的太极拳高手,或者是公园里一百多岁的气功大师。 三人两鬼到客厅里坐下。 阿朱说:“你们杀人太多,这样不好。” “据我们混在宋家当中这段时间所掌握的信息,如果以人界的法律来衡量和判断,我们杀掉的那些人全都该死,没一个是冤枉的。”宁采臣说。 “你们还杀掉了九个不满十八岁的人。”丁能说。 “按照古代的律法,年满十四岁就可以服兵役和劳役,娶妻生子什么的。我们是有原则的,按照这样的标准,没有杀死任何一位十四岁以下的宋家人士。”阿勇说。 “这个标准的范围感觉真是够大。”丁能摇头。 蛊和降头 宁采臣说:“你们别这样老是讲究妇人之仁,有些情况你们并不知情,宋家的人在达成和平协议之后仍然满脑子坏主意随时准备对付你们,有些事我们没有说出来,可是你们应该能够想到,如果不是我和阿勇一直在阻止着宋奸和宋精还有宋粪这些人,他们早已经开始对你们下手。” “虽然知道这样的杀戮行为对我们更有利,可是仍然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死掉。”阿朱说。 “本来我打算灭了这个家族满门,可是宁兄不同意。”阿勇说,“对于我们的能力而言,这样做起并不困难,就算死掉也是如此。” “你们没有杀掉那首都来的那两名侍卫官,为什么?”丁能问。 “想杀,可是杀不了,死掉之后,我们的能力下降很多,无法侵入到那两个讨厌的家伙体内,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们修为并不咋地,如果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与他们对抗的话肯定能赢。”阿勇说。 “宋家有一些人离开山京之后死掉,是你下的降头吗?”丁能又问。 “嗯,是我干的。”阿勇点头,“我和宁兄刚刚冒名顶替不久,参加了一次家庭聚会,听着这帮人的交谈,看着他们的神情,感觉非常之不顺眼,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就下了蛊,因为担心不好控制,所以我下的是比较温和的那一类,这种蛊基本无害,如果我活着,只要不催动,他们体内的蛊永远不会发作,一辈子都没事,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没人能够催动那些隐藏的蛊虫发作,连变成了鬼的我自己也不能,可是问题依然存在,我死掉之后那些中了蛊的人呆在山京城的话倒是没事,但是不可离开方圆百里范围,一旦出去,至多一到三天就会发作,死状如何你们想必听说过。”阿勇说。 “真够厉害的。”丁能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那个家族当中全部人都中了你下的蛊吗?” “十四岁以下的人没有种入蛊,嫁入家族的外姓女子也没有,娶了这个家族女子的外姓男子也没。我是有选择的,没乱来。”阿勇说。 “如此看来,所有体内有蛊毒的人都已经死掉。”丁能说。 “对,就是这样。”阿勇不无得意地点头。 “蛊和降头是怎么一回事,可以说来听听吗?”丁能问。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对于有天赋的人来说并不困难,你有阴眼,体质与普通人不太一样,阴气极盛而阳气极衰,估计学降头术和蛊术没问题。”阿勇说。 “我不想学,只是由于好奇所以想了解一下,同时也考虑以后如果遇到类似的麻烦事能不能自己解决。”丁能说。 天意难测 阿勇看了看阿朱,然后诚恳地告诉丁能,凭着阿朱的能耐,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谁能够下降头到他身上,或者让他中蛊,只要他一直呆在这个女子身后,就不必担心此类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丁能微笑点头,把一只胳膊搭到阿朱肩膀上,对她微笑。 牛公子犹豫了一会儿,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诚恳地央求:“阿勇师傅,我很想学一门防身技艺,你教我降头术和蛊术好吗?” 阿勇仔细看看了牛公子,然后缓缓摇头:“你不适合学这个。” “为什么?”牛公子沮丧地说,“我曾经有过一个鬼情人,也来过地府鬼街很多次,部分魂魄还在此居住过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的体质和个人经历与丁能有相似之处。” “你说一样就一样吗?”阿勇长叹一声,“你的心境阴暗而凶狠,有几分恶毒,看不出有任何慧根,做商人很适合你,将来如果时机合适,往政界发展也不错,但是修炼玄术和道术是就别想了。” “我可以把家产全部交给弟弟,这样是否可以?”牛公子说。 “这样没用,你的性格和人生观世界观全都已经定型,强行改变也不可能让你变成一块好材料。”阿勇摇头。 丁能心想,牛二和牛三已经成为妖人,目前恐怕还有生命科学研究院里充当试验品,怎么可能出来继承家业,但是他也不予点破。 牛公子把目光转向宁采臣,显然想问问这位可否传授道法。 宁采臣同样摇头:“小牛公子,有些事强求也是无用,你确实没有慧根。修炼道术讲究缘法与顿悟,你实在不适合做这个,还是回去乖乖经商吧,日后多行善事,扶贫济困,只要坚持这样做,日子久了你的气质慢慢会发生一些变化。” 丁能看了看这两位鬼,心想他们最近刚弄死了将近百来号人,却在此大谈多行善事,感觉有些奇怪。 宁采臣似乎猜到了丁能的想法,平静地解释:“消灭恶人也等于是行善,因为坏蛋没了,平庸的小民处境会更安全,少受一些折磨,财产被掠夺的可能性也大为降低。我们杀了这个家族当中这么多人,但是谁也没有出面干预,一切如此顺利,可见天意如此。” 天意难测 宁采臣说到天意,丁能不禁想起了先前的两只小女鬼小风和小菊,她们刚刚打定主意结束复仇之事,一转眼却被天雷轰顶,弄得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两位小女鬼杀死的人要么是当年的仇家,或者是仇家后代当中的恶人,如果按照宁采臣关于消灭坏蛋就是帮助小民的说法,她们所作所为似乎也天经地义兼无可厚非,但是灾难仍然如期而至。 丁能觉得,神不出面干预或者反对,并不一定就是可行,这帮高高在上的东西到底想些什么是件无法预测的事。 俗话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对于这旯旮的普遍存在的崇信多神者而言,类似的说法同样有效。 以人的思维和智力去揣测神的想法显然不可行,因为那帮东西实在太莫名其妙了,甚至于到底是否真的存在也很可疑。 丁能心想,自己生平见过最级别的神也就是牛头和马面——如果它们算是神的话,至于传说中的那些高级别神仙,比如斗战胜佛孙悟空,二郎神,托塔天王父子,玉皇大帝和性感美丽迷人的嫦娥和王母娘娘等等则无缘一睹尊容。 按照丁能已知的情形,他猜测如果真的存在神,那么神的居所倒也不会在什么九霄云外,估计应该是在另一个层面的空间内,只有一些能力远远超越人类极限的修道者或者特殊人士才有希望进入到那边,而在普通人眼里,那样的事大概就叫做飞升或者得道。 有时丁能不禁想,或许这个世界的一切万事万物在某个超级智慧生物的掌握和控制之下,人们由于不理解,所以只好用敬畏的目光去猜度,以至把那个超级智慧当作了神。 “丁兄弟,你在想什么,两眼一片茫然?”宁采臣问。 “我在考虑,神到底存在与否。”丁能平静地回答。 “当然存在,我们道家的法力就来源于神的赐予和借助,如果没有神,我们跟普通人岂不是弄成相同的境界?”宁采臣干脆而坚决地回答。 “最近几年来,我的生活过得很刺激,有幸看到了妖人和妖魔,还有阴魂,甚至还看到了牛头马面和鬼卒,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神仙,这是为什么?神仙如果真的存在,就应该露个脸,而不是任由人界的我猜测和怀疑。”丁能抬起头看着两位厉鬼。 传承 丁能平静地对两只厉鬼说:“从你们的报复行为当中,我发现无论是教堂还是寺庙都无法保护那个家族的成员,你们成为阴魂,却依然能够自由穿行于神在人界的理论上的居所当中,并且杀人,至今没惹来麻烦,这事说明了什么?” “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宁采臣问。 “我猜测应该是这样,人们信仰的神与真实存在的世界掌控者并非同一回事,此方面肯定存在着误差,以至有些人在需要神的帮助的时候,无论怎么努力祈祷都得不到盼望中的回应。”丁能说。 “牛头马面和城隍是神,你已经见过它们,这大概足以说明神的存在。”阿勇说,“我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过地府的神,死掉之后却见着了,顺便提一下,牛头马面没问我们怎么死的,也不问我们为什么弄死了那么多人,它们似乎对此漠不关心,仅仅只是告诉我们应该去哪里报到,询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投胎再入轮回,仅此而已,总的感觉就是,它们很冷淡,除了自己的职责之外不想多管闲事,由此类推,其它的神大概也是这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想出面。” “我在想,或许牛头马面是某个超级智慧用来协助其统治世界的工具,虽然很厉害,能够玩出许多强大的法术,但是并非真正的神仙。”丁能说。 宁采臣说:“丁兄弟,感觉你有些逻辑混乱,语无伦次,简直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抱歉,我也搞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感觉乱糟糟的,无法描述清楚。”丁能低下头。 “我修道多年,能够以一种另类的方法看待世界,据我的感觉,为那个家族提供保护的教堂和寺庙里没有能够阻碍我和阿勇的东西存在,我们急于复仇,所以很直接也很干脆地冲杀进去,用某种可行的办法把讨厌的人弄死,就这么简单,至于那些地方是谁的神祇或者居所我没有想过。”宁采臣说。 牛公子插嘴:“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信仰,也不敬畏神,当灾难来临时才想起要到教堂或者庙宇当中寻求保护,当然不行,我认为如果一名真正虔诚的信徒肯定能够得到自己顶礼膜拜的神祇的保护。” “谈到信仰的虔诚问题,我觉得这玩艺儿感觉太虚幻,实在无法说清楚。”丁能摇头。 “我认为只要想做的话,想弄死某个虔诚的信徒估计也不难,但是这么无聊的事我们没兴趣做。至于以后,请放心,报复行动已经结束,我们不会再找宋家麻烦。”阿勇说。 传承 一番长谈之后,宁采臣叫牛公子到旁边的房间里内等候。 牛公子不怎么情愿,却也没办法,只得服从,两位厉鬼的恶名在前,谁都明白最好别招惹他们。 房间内只剩下两鬼两人。 宁采臣严肃地说:“我有一些道法心得,以及传自恩师燕赤霞的修行教材,这些东西眼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对你们两位可能倒有些意思,我打算全部传授给你们,至于以后怎么弄你们随便看着办吧。” “你活了几百年,难道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传人吗?”丁能问。 “我一共教过九个徒弟,但是他们修炼长生道却无一成功,于是全都因为年老体衰而死掉了,只剩下我还孤零零地活着。”宁采臣表情显得有些沮丧,像是交待后事一样。 丁能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不管有用没用,先记录下来再说,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手写输入。 这边的阿勇同样不甘心自己的降头术和蛊术失传,于是央求阿朱帮忙寻找合适的人选传之后世,阿朱只好拿出手机,跟丁能做样的事,遇到不会写的字就让阿勇亲自动手来画上。 一个多钟头过后,这边仍然没有弄好,牛公子等得无聊,于是爬到墙头上,对着外面仍在守候女鬼粉丝挥手致意。 女鬼们看到心中的偶像出现,兴奋得几乎失控,一个个疯狂地大喊大叫,争先恐后地挤向前,其中有几位过分热情的甚至开始宽衣解带,露出苍白青灰的肚皮和胸部。 就连丁能的粉丝群也被吸引过来,转而支持牛公子,因为她们实在太无聊。 “大家好。”牛公子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众多形象恐怖的阴魂仍然能够从容而镇定。 “下来吧,让我们大家好好享受一下。”一名脑袋被砸烂了小半的女鬼大声发出邀请。 牛公子倒抽一口凉气,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聊聊天就可以,不必太亲热,保持合适的距离才有美感。” “求求你行行好,脱了衣服让我们看看你的胸大肌。”一只胖如河马的女鬼说。 交流 自从毕业之后丁能长期不写字,手机上的手写输入功能几乎从来就没有用过,此时常有提笔不知怎么写的感觉。 早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就应该带个笔记本电脑来,他不禁这样想,如果有键盘的话,一切就简单得多,他每分钟差不多可以打一百来个字。 折腾了三个多钟头,宁采臣终于完成了口授,他让丁能把记录下来的文字读上一遍,以确定哪里有没有出错。 这边的阿朱也结束了对于阿勇的降头术和蛊术的文字记录。 “希望这些东西对两位的修行有所帮助,我一生的心得体会都在其中,我有种感觉,如果你们修炼长生术,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进展。”宁采臣说。 “嗯,回去之后我会慢慢研究一下。”丁能说。 “如果你们没兴趣学习我这份道法,那么就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传承下去,总而言之别让这些东西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宁采臣说,“需要注意一点就是,外面那位牛公子不予考虑,因为此人心术不正,这些内容如果落到他手里可能会制造出大麻烦。” “请放心,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做。只是这个年头愿意学习道法并且生具慧根的人似乎不容易碰到。”丁能说。 “当然啦,合适的人材确实不易看见,一切随缘吧,只要认真努力过,事情最终弄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们的眼光和能力。”宁采臣说。 “尽量不辜负你的重托。”丁能诚恳地说话的同时心想研究一下长生术倒也不错,活个五百来年是什么感觉还不得而知,想必很有趣吧。 阿勇对于自己的技艺能否传承下去倒也不怎么在意,因为降头术和蛊术所需要的材料在这边很难收集到,他也明白丁能和阿朱不太可能到大马定居。 阿朱把记忆中关于鬼道修行的诀窍和注意事项以及方法等等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两位厉鬼,告诉他们按此修炼,运气好的话,几十年后会有所成就。 “这么说来,如果我们想要改变自身形象和提高能力,就必须练这个,要过几十年之后才能变得厉害,想想都觉得累。”阿勇苦着脸说。 “你们的精神力量比一般的鬼魂强出很多,或许不需要几十年就可以取得不错的进展。”阿朱说。 交流 结束了信息交流工作,然后与两位厉鬼告别,走到庭院里,丁能发现牛公子在墙头走来走去玩猫步,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露出雪白的皮肤和小肚腩。 墙外的鬼粉丝不停地大声喧哗。 “帅哥帅哥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求求你,把最后那点布也脱了吧,我们很好奇你的小JJ长什么样。” 牛公子洋洋得意摇头表示拒绝:“我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这条小海豚内裤,看到我丰满圆润的身体,你们应该已经满足了。” “可是我很想知道你的尺寸和毛的茂密程度。”一只女鬼说。 “请允许我保持最后的一点秘密吧。”牛公子说。 宁采臣怒气冲冲地大吼:“赶紧下来,不许胡闹。” 牛公子朝粉丝挥挥手,然后跳下矮墙,从地上拾起衣服穿好。 “你在做什么?”阿朱好奇地问。 “嘻嘻,你们老不出来,我太无聊,只好跟这些崇拜我的鬼玩耍一阵,她们对我的身体有强烈的兴趣,我不想她们太失望,只好牺牲一点色相。”牛公子若无其事地说。 “你这么受欢迎,就留下来吧,可以充分享受女鬼的服务,性生活就像帝王一样。”阿勇笑着说。 “不行的,山京城里直接跟着我混的人有五千多,间接跟着我混的人则有好几万,我如果失踪,那可就麻烦了。”牛公子严肃地说。 “当初应该顶替你的,因为你家人已经剩无几,不容易露馅。”阿勇说。 “可是我没干过什么要命的坏事,你们没有理由那么做。”牛公子说。 “是啊,你虽然不是乖宝宝,却也算不上十恶不赦,所以我们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伤害你。”阿勇点头。 走出一段路之后,丁能再回头,发觉阿勇与宁采臣已经回到庭院内,只有黄色的枯草在阴风中摇曳。 空中有几只由骨头组成的鸟儿飞过,从鸣叫声判断,它们似乎是乌鸦。 在他们身后,仅存的粉丝还有九名,全是女鬼,一个个对牛公子充满了强烈兴趣。 “你们在里面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牛公子问。 “聊天叙旧罢了,没啥。”丁能担心阿朱说出实话,于是赶紧开口。因为阿勇和宁采臣不希望牛公子接触到他俩的道法要诀,所以最好别让这家伙知道此事。 地府购物 阿朱带领着丁能和牛公子在地府鬼街购物,以前她从没动脑筋研究过这儿的东西在带回人界之后将变成什么玩艺儿,后来当她和丁能做了那一次穿越时空买古董的行动之后开始对此留意。 她在地府住了很多年,当然有些经验。 丁能和牛公子充当搬运工兼流动仓库,抱着阿朱挑选出来的物品。 一只臭哄哄、沾满了黑泥的绣花鞋扔到了牛公子手里,阿朱郑重叮嘱:“拿好了,别弄丢。” “一只破鞋而已,犯得上如此认真吗?”牛公子嘀咕。 这样的怀疑很正常,因为这只鞋看上去和八十岁以上的农村老太脚上所穿的那种三寸金莲差不多,看上去破旧并且很脏。 “我有感觉,回到人界之后,这只鞋很可能会变成金丝织成的并且镶入了玉石片的宝贝。”阿朱说。 “真的吗?那倒得好好收藏。”牛公子赶紧把绣花鞋放进运动服口袋里。 阿朱继续往前走,挑选了两只木头制成的痒痒挠和一只大理石做成的破碗放在丁能手里。 “这些东西回去之后会变成什么?”丁能问。 “可能会变成古剑和唐宋古瓷器。”阿朱说。 “哇,好东西。”丁能摸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塑料袋子,把收购来的准宝物放进去,确认不会掉下去摔烂才放心。 “当然啦,我也不太确定,有可能回去之后发现仅仅只是一些纸糊成的旧东西,一文不值。”阿朱说。 “没关系,只要十件当中有一件古董咱们就算得上大有收获。”丁能说。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怎么也得有一半的好货色吧。”阿朱自信满满。 丁能心里盘算了一阵子,大致估计了一下,如果有一半是古董,那么回去之后可就大发了,豪华游艇还是买不起,去加拿大买架直升机和带网球场的别墅却大概是够了。 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些宝贝的交易变现过程当中别惹上麻烦。 在一个小摊前,阿朱挑选了一只发了霉的菠萝,以及一只散发着臭气的咸鸭蛋,还有一条生了小虫子的腊肉。 地府购物 阿朱一路往前,进出各家铺子,从中挑选感兴趣的东西,走过半条街之后,丁能已经开始喘气,因为手里的货物越来越多。 牛公子的脸变得很红,跟苹果似的,脑袋上全是汗珠,已经有些不成了。 阿朱指着一个木制的大蒸笼说:“这个我要了。” “别买了,搬不动。”丁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真可惜,这东西感觉是尊青铜鼎,至少是隋朝以前的。”阿朱说。 “咱们雇几只鬼帮忙送到通道口,然后把这些东西放下之后再回来搬。”牛公子建议。 丁能心头一亮,开始佩服这位公子哥的良好习惯。 欲成大业者,就必须借助一切可利用的力量,决不可把什么事都独自承担,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就算累死也不可能做到完美。 丁能心想自己应该有所改变,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为人处事,得学着尽量购买服务而避免自己动手。 阿朱采纳了牛公子的建议并做出部分修改,她要求店家送货到通道口,并表示愿意为此多出一些冥币。 “下次咱们开一辆小货车进来。”丁能说。 “对,再带上几个搬运工。”牛公子说。 “我也没想到有如此之多的好东西,否则的话真应该弄辆车进来。”阿朱说。 “出去之后是否可以平价卖几件宝贝给我?”牛公子问。 “不必这么严肃,送几件给你好啦。”阿朱轻松地说。 “多谢,我就不客气了。”牛公子笑起来。 丁能倒也不怎么在意阿朱的过分慷慨,因为他觉得反正鬼街有的是宝贝,真正的困难只在于如何从成千上万的普通货物当中挑选出真正的好东西,凭阿朱的眼光,以后再来肯定还能淘出许多有价值的玩艺儿,送同行者牛公子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从这家伙手里赚的钱不少,现在也应该注意一下友谊方面的问题了。 丁能花了几叠冥币,雇佣了三只鬼帮忙送东西,把自己和牛公子从繁重的劳动当中解脱出来。 “非常好,感觉真舒服。”牛公子直起腰,长出一口气,显然从未干过如此重活,估计生活当中也从没兴趣抱着某个女人在房间里走动。 马面 来到一处通道口,阿朱示意充当搬运工角色的鬼把东西放在指定位置。 丁能看了看采购到的物品,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光是自己一个人动手,那么得来回四至五趟才能完全弄出去。 牛公子一副不怕苦不怕累的样子,拿起一些东西,和丁能一道准备往外走。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凭空出现,站在五米开外,挡住了去路,这家伙面色红润,唇红齿白,身材高大健壮,穿一套挺高档的西服,就外观看,如果去到人界的酒店里入住,绝对是小姐们最喜欢的那类恩客。 中年男子身体周围散发出丝丝黄色光芒证明了其身份,它显然是一位级别不算低的地府公务员,只是不知道真身是什么,牛头?马面?还是城隍爷? “大神,有什么事吗?”丁能问。 “你们不可以带着这么多东西出去。”中年男子说。 “为什么?”丁能问。 “这些东西当中有许多唐宋的古物,以人界的行情来看价值非凡,你们就这么带出去的话,会扰乱人界的秩序,制造出大麻烦。”中年男子说。 “你说怎么办?”丁能问。 “你们三个每人挑选四件带出去,其余的留下。” 牛公子从口袋里掏出古巴雪茄,递给中年男子一只,帮忙点上火,看得出公子爷打定主意想要行贿:“大神,帮忙通融一下,这些东西带出去之后大部分将由我个人收藏,不会流到世面上,这样一来应该不会带来麻烦。” 中年男子猛吸了两大口,然后很舒服地抬起头来朝天空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这个地方几乎无风,所以它制造的这团东西一直升到距离地面八米多高才渐渐消散,令人怀疑它是不是利用法力控制烟圈升腾。 “我能够部分的预知未来,根据我看到的情况,你们不可以带走全部货物,必须留下大部分。”中年男子抽了雪茄同样不肯松口。 “好吧,就按大神说的做,相信这也是为了普罗大众的利益以及世界的和平。”阿朱说。 “嗯,你很懂事,非常好。”中年男子点头。 “您是哪路神仙?”阿朱问。 “我是马面。”说话的同时,中年男子的脑袋发生了变化,脸渐渐拉长,耳朵上移并且变大,下巴往下垂,嘴大大咧开,转眼之间由人脸变成一只马头。 马面 丁能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打探一下,弄清楚为什么不可以带着所有的货物离开,为了不让自己的问题显得太唐突,他决定婉转一些,先尝试一下贿赂。 “原来是马面大神,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拜见,幸甚,幸甚。”他面带可爱的笑容,“我想请大神您到夜总会放松一下,不知您是否有空?” “我知道你是丁能,还知道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与你的交情,但我不喜欢去人界玩耍,也没有什么爱好或者特别感兴趣的事,女人对我来说跟一只猫或者一只甲鱼没什么不同,你不必费心机想要跟我套近乎,这样的行为对我完全没用。”马面说。 “马面大神,你喜欢宾利吗?我前几天刚买到一辆,就停在住宅车库里,如果你对那车有兴趣的话,我很乐意送给你。”牛公子诚恳地说。 丁能看了看身边的公子哥,心想这家伙真够大方的,新买的宾利车说送就送,怎么不送给自己呢?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差劲。 他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牛公子的行为很正常,跟手握权力的东西打交道,在自身缺乏可拱交换的权力的情况之下,施予利诱和贿赂是个不错的选择。 试想一下,如果能够与一名地府公务员拉上关系,可能带来的机会和好处估计很多,如此机遇当然不容错过。 身为一个凡人,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就见到一位真正的马面,这样的事说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我不会开车,也不想学,我去哪里都不必用交通工具,一眨眼功夫就到,几千公里的距离也就耗时几秒钟而已。”马面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感觉就像F117的飞行员看不起牛车把式一样。 牛公子一时为之语塞,神情显得有些沮丧,大概是从来没遇到过类似事情,按理说送名贵东西应该是绝对有效的手段。 丁能问:“马面大神,我有一点点好奇,为什么只允许我们每人带四件东西出去呢?如果全带走的话到底会弄出什么事来?如果能赐教的话,不胜感激。” “如果全部带出去,人界的有些秩序就会被弄乱,你们应该能够理解,有些大麻烦的起因往往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一对赤道附近的一对苍蝇交配而引起强台风等等,我的责任就是管理好地府,利用我的神力进行预测,然后根据得到的信息进行控制,让事故还未进入萌芽状态就宣告结束。”马面平静地说。 行贿 丁能想了想,接着对马面说:“也许有其它的方法解决这事,比如我们把货物带出去之后只是收藏而不出售,或者出售极少的一部分,这样的话,或许可以找到某种平衡,既不会给人界制造出巨大的麻烦,也不必把东西扔下。” 马面犹豫了片刻,巨大的马脸上温柔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在考虑什么,别人会猜测它是不是在动用预测功能分析刚才听到的建议是否可行。 这情景很让人感动,牛公子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神是非常负责任的,仅仅只是一个凡人的提议都能够让它忙乎一阵子。 马面拿起雪茄狂抽了几大口,吐出的烟雾极浓极厚,仿佛一场小规模失火。 丁能手里拿着几样货物,由于马面保持沉默,所以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马面终于开口了:“你们可以带走全部货物,前提条件是回去之后至多能够出售其中六件,别的东西必须收藏在某个地方,不得让无关的人看到。” 丁能心头一喜,赶紧接着问:“这个限定有时效吗?比如未出售的东西保存过五年或者十年之后,是否可以供人参观,或者卖出去?” “三年之后可以开始出售,每年卖出不超四件就没有问题,但是不可以让公众参观,如果你们有比较可信的朋友和家里人想看看倒也可以。”马面说。 “多谢指点,很想报答您,可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丁能说。 “我有时喜欢喜欢喝点啤酒。”马面说。 “这个好办,回去之后我就去买一卡车送进来,至多几个钟头就到,只是还不知道大神喜欢什么牌子的。”丁能说。 “有一种零售价两块二每瓶的,就喝那个好啦。”马面说,“不必一卡车,三个纸箱就够了。” 丁能心想这家伙倒真是容易打发,容易到不可思议,令人不由得担心其中会不会有别的内容和麻烦想到此处,他诚恳地问:“要不要换换口味,尝尝其它的品牌,比如嘉士伯。” “不必了,就喜欢廉价货,习惯了。”马面说。 这时牛公子突然抛出一个重磅问题:“大神啊,我想问问您,我最最心爱的女鬼阿紫还有办法恢复原来的模样吗?” “阿紫做狗狗挺幸福,再说木已成舟,没办法的。”马面说。 “阿紫来世还能与我相聚吗?”牛公子问。 行贿 马面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它是在思索还是习惯性发呆,反正人界有些所谓的大人物常常干这种事,一般情况下,群众们会认为这是智慧和慎重的表现。 “我愿意等待,留下一个小三的位置给来世的阿紫,只要她下辈子投胎做女人就好。”牛公子严肃地说。 “真令俺感动,想不到人世间居然存在这样的真情。”说话的同时,马面长长的脸上毫无表情。 牛公子却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兴奋,要知道被一位地府公务员表扬是多么难得的事啊,感觉似乎值得为此庆祝一番。 马面说:“刚才我查阅了一下,你与阿紫确实前世有缘,至于将来,涉及到未知事物,我不方便明说,你自己慢慢混日子吧。” “我会努力等到与阿紫重逢的那一天。”牛公子热泪盈眶,“大神,请您告诉我,前世我与阿紫经历怎样一段刻骨铭心比山高比海深的伟大爱情?” “现在我没空,有事要做,等到后天夜里二十三点钟,我会到人界一游,你们在丁能的住宅里等着我,到时候可以让你们看看这位小朋友与阿紫的前世如何纠缠到一起。”马面说完之后消失了。 三个人同时朝马面消失的位置挥手。 “我们怎么才能把啤酒送到这位大神手里呢?”牛公子嘀咕。 丁能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这位地府公务员关于带出去的古董如何处理的注意事项,决定不折不扣地按照其要求做,因为跟一名神打马虎眼肯定是不行的,可能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把货物搬出去费了一点劲,丁能进出了三趟才拿完。 幸好他的林肯领航员内部空间巨大,可以放下很多东西,虽然弄得很拥挤,但是全部都成功放下了。 “小心些,别弄坏了。”阿朱说。 “我一直都很小心,只是我目前有点担忧,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体积会不会变大很多,把车子撑坏?”丁能说。 “挤不下的话可以放几样到我车里。”牛公子说。 “马面曾经要求别让人看到,三年之后才可以让少部分较亲近的人参观,为了实践承诺,还是装到我的车里吧,等到收藏好之后,你可以来挑选几样带走,只要别让其它人看到就可以。”丁能说。 收获 阿朱的眼光果然厉害,她挑选的货物几乎全是好东西,废品至多占到两成。 在驶回到住宅的途中,这些东西已经开始变化。 曾经的垃圾和不起眼的破玩艺儿纷纷变成了玉石或者陶瓷制品,有些是金银制品,虽然表面沾着少许泥土,可是已经隐隐有珠光宝气溢出。 根据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学习到的文物知识,丁能明白自己大发了。 那只木制蒸笼果然变成了一只青铜鼎,表面全是绿色的锈迹,底部甚至还能找到几只牙齿,这些牙表面黄中带黑,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感觉属于人的可能性较大。 丁能手执一把改锥,心里在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把那几只难看的牙挖起来扔掉,思考了一阵子,觉得应该保留,这样可以充分显示出这只大家伙的古旧年代。 稍后,他突然想到,这只鼎当中的牙说明的情况——那就是古代的居民吃人肉,如果那几只小玩艺儿确实来自人类口腔的话。 看来古代的人由于畜牧业不发达,所以缺乏足够的肉食,以至有些恶心的家伙连同类的尸体都不放过。 由于不能让人看到这些来自地府的商品,丁能只好自己当苦力,把一件又一件古董搬到室内,放到合适的位置。 青铜鼎由于太沉重,足有三百多公斤,所以只好由阿朱运用意念的力量把它搬起,弄到房间内。 落地的时候,由于控制得不够精细,沉重的青铜鼎砸碎了一片地砖。 丁能心想,马面说过回来之后只能售出六件,不得超过此数目,其余的必须等到三年之后再卖,并且每年只可买掉四件。 就算这样做,生活也完全改变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不得了,如果找到足够实力的收藏家或者古董商进行交易,可能带来的收益绝对是个令人愉快的数字。 丁能清点了一下,发现居然收获了多达七十七件价值不菲的宝物。 真是不虚此行啊,他伸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努力让呼吸变得平缓。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些东西脱手,同时不引起差人注意,因为规定清朝以前的文物不允许交易,而阿朱从地府淘来的这些东西几乎全是明朝以前的,一不小心没准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收获 古董是古代人的东西,有些不知谁是原主,有些却因为埋到墓里并且有完整的墓碑和墓志铭而知道主人是谁。 千百年来江山换了许多主人,奴隶和屁民生生不息,不知凡几。 可是那些文物烂在地下倒是天经地义,如果谁打算把它们挖出想换几个钱养家糊口就是犯罪行为。 有些人可以通过复杂的法律法规把古董从民宅内搬到博物馆,有些实权人物甚至可以把古董直接弄回自己家去独自个欣赏,然而私自挖墓是违法行为,发掘古宅也不允许,反正地下的文物全部属于某个抽象的主子,屁民想弄点古董出来换几个钱维持生计就得悄悄进行,别让有心人看到。 丁能心想如果家里的地下有矿藏或者有春秋战国时的皇宫,那与自己完全无关,上述东西属于某个抽象的概念的主人,就算这幢花了几百万买来的房子过几十年使用期到了以后也将不属于自己。 银行里的存款和身上穿的衣服大概是属于自己的,至少目前如此,至于将来怎么样可就说不准了,想想北韩前不久进行的货币改革,谁知道这样的先进经验会不会被某些有心人推广和学习。 感觉真是莫名其妙。 丁能在室内转悠了几圈,最终决定,无论如何得先把这只青铜鼎卖掉,哪怕是便宜一些也是如此,因为这玩艺儿太占地方了。 还有就是,这幢楼的楼板感觉并不怎么厚实,他担心长期放着会不会压坏某个部分。 阿朱没兴趣清理东西,跑到天台上晒太阳去了。 阿紫和胖丁对于这些宝贝很感兴趣,在成堆的唐宋瓷器和古刀古剑当中穿行。 “不许在这里撒尿。”丁能眼看阿紫在一只汉代人形陶器旁边抬起了腿准备留下气味划定势力范围,赶紧伸手阻止它这样做。 胖丁叼起一只金丝镶玉的鞋子往外跑,显然打算弄回到它的窝里慢慢破坏,丁能赶紧冲过去,用一只火腿肠把鞋子换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决定上网查询一下如何保管古董,以免这些宝贝还没来得及换成钱就损坏了。 久候 距离与马面先生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八个钟头,牛公子已经来到丁能的住宅外面。 停好车之后,牛公子驱散了保镖,叫他们自由活动,夜间零点再来,然后他独自进入大门内。 阿紫朝他咧开嘴大叫,一扫平日温顺乖巧的好狗狗形象。 阿朱站在门口,微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阿紫一见到你就变成了恶犬。” “我猜想,这说明我与阿紫前缘未尽。”牛公子紧张地看着脚下紧紧咬住裤腿不松口的小家伙。 “一般情况下,得到良好照顾的狗狗会活到十几岁,然后寿终正寝,接下来如果赶紧再入轮回的话,你和阿紫有希望在三十年后再续前缘。”阿朱说。 牛公子举起两只手,大致估算了一下,发觉阿朱说得没错,于是点点头:“嗯,三十年后我才五十七岁,对于一名成功男士而言还不算很老,配合上高速发展的医学,应该还能保持着良好的身体状态,实在不济的话还有伟哥之类东西帮忙,就算拼了老命我也愿意对下一世的阿紫负责,并且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给她幸福,照顾她,爱护她,携手一起慢慢变老。” “到那会你已经很老了,还怎么和来生的阿紫一起慢慢变老?”阿朱惊讶地问。 “男人五十一枝花,六十一块宝,我如果活到九十八岁,也能够陪伴来世的阿紫半个世纪。”牛公子振振有词。 丁能结束午睡走出来,看了看牛公子:“这么早就来了,身为淡牛锡集团的继承人,你应该很忙才对。” “一想到可以了解我与阿紫的前世情缘,谜底即将揭开,我就再也坐不住,对什么事都缺乏兴趣,反正心神不宁,过来跟你聊聊也挺好。”牛公子脸上闪烁着光芒,显得很精神。 “去看看那些古董,喜欢什么就拿走。”丁能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有古剑的话我想要一把,再来个古瓷器就可以。”牛公子若无其事地说,仿佛即将拿走的东西是一只烧饼或者鸡蛋之类。 “你想要的东西模样相似的有好几件,自己慢慢挑选吧。”丁能说。 “我觉得应该付些钱给你才对,请报个价吧。”牛公子显得很认真。 “不必了。”丁能同样严肃。 久候 夜间二十三点一刻,马面还未出现。 牛公子焦急并且烦躁不安,在阳台上走来走去,时而仰望星空,时而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丁能和阿朱坐在客厅内,若无其事地闲聊和看电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头烤小猪,猪嘴里插了一枝百合,猪头顶部放了一朵用胡萝卜雕刻成的花和两根绿色的小葱。 旁边还有一只囟鹅和一只个头较小的烤全羊和一大块牛排,以及一只大型水果篮,还有一大盘蔬菜沙拉。 旁边还是几箱马面喜欢喝的那种便宜啤酒。 看着挺好吃的样子,可是谁也没有兴趣。 这些菜肴是牛公子叫酒店里的大厨做好送来的,因为他事前查阅过相关信息,得出的结论是用三牲加上其它几个菜用来招待马面比较合适。 丁能对此持不同看法,因为他担心马面会不会拒食肉类,只吃嫩草和菜叶子还有玉米黄豆什么的,就像人界拉车的马和驴以及骡子那样。 阿朱却认为没有吃素的地府公务员,从城隍庙里的供品就可以看得出,烤羊和烤小猪绝对有必要。 二十三点三十分,马面仍然未出现。 “为什么会这样?”牛公子沮丧地坐回沙发内。 “也许马面说的是地府时间,与我们这里存在时差。”丁能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说法。 “估计是打麻将或者其它娱乐耽搁了时间。”阿朱说。 “也许马面大神由于工作太忙,把与我们的约会忘记了。”牛公子开始抽大麻,似乎这样能够排忧解难。 阿紫和胖丁在楼下叫唤,希望得到主人的陪伴和抚慰,丁能走下楼去,轻轻抚摸两只小家伙的脑袋,让它们变乖,然后把它们送到房间里关好。 阿朱把蜡烛点燃,折下一枝玫瑰插到烤全猪的鼻孔里,然后退开欣赏自己的作品。 牛公子用餐刀切下一片牛排扔到嘴里,随便嚼几下就吞咽到肚子里,他转声嘀咕:“先前没胃口,现在却有些饿了。” 大神 零点二十分,马面终于出现,同行的居然还有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 这两位身着西服,一副成功中年人士的形象,微笑时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老友重逢,丁能很兴奋,与牛头紧紧拥抱。 “担心马兄会对你们不利,所以我利用休假时间跟着过来看看。”牛头说。 “本来不会迟到,就因为这家伙要跟着来,只好等它。”马面说。 阿朱说请坐。 牛公子在边一站着傻乎乎地笑,手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全无上月与副总统见面时的镇定自若。 马面坐下,伸手抓起牛排往空中一抛,然后人面化为马脸,大嘴咧开接住落下的大肉块,面带满足和幸福的神情猛嚼几下,若无其事地吞到肚子里。 “马兄,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你代表着地府公务员的形象,别让人以为我跟你一样。”牛头说。 “切,我喜欢这样,你不觉得我很率真并且直爽吗?吃东西的时候变化出马脑袋可以提高三至五倍速度,你干嘛不变出牛脑袋来,那样会轻松很多。”马面平静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吃了你的同类的肉,所以不高兴。” “切,我是地府的工作人员,怎么跟牛肉扯到一起呢?难道你跟人界拉车的驴是同类吗?”牛头说。 “两位请喝一杯。”丁能拿出智利红酒,斟满杯子。 “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马面说话的同时,伸手撕下一只羊腿,沾了一些辣椒粉,然后把整只腿放进嘴里,只见牙齿动了几下,仅十几秒钟过后,一条光溜溜的骨头出现在牙缝里,马脑袋摇晃了一下,骨头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到五米外阳台上的小垃圾篓内。 “没事,能够拜见两位大神,实属三生有幸,等这么点时间算啥?”牛公子满脸讨好的笑容。 丁能心里不禁对公子的表现有些鄙视,不就是见两位地府公务员吗,就算是看到观音姐姐或者太上老君也不必如此吧。 “其实牛头是想出来与丁能叙旧,所以叫我等着它一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们不利呢?这家伙就喜欢胡说。”马面乐呵呵地笑,露出整齐而结实的大牙。 一只马脑袋在开心的笑,这情景感觉很有喜剧色彩,于是三个人忍不住也笑起来。 牛头慢条斯理地品尝红酒,从容不迫地手餐刀对付烤全猪,切下一小块之后用叉子送到嘴里,完全是一副绅士派头,似乎在用自己的行动向马面说明,身为一名地府公务员应该怎么做。 大神 牛头和马面享用这顿供奉花费了约一个钟头,它们的胃口好到难以置信,烤小猪和烤全羊神奇地消失在它们的嘴里,只剩下一些骨头,然后是水果和蔬菜,这期间马面喝了十二瓶廉价啤酒,牛头则干掉了五瓶红酒。 奇怪的是它们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依然跟没吃东西时候一样平坦。 丁能对些颇为钦佩,毕竟是神啊,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如果它们去参加吃东西比赛的话,弄个冠军想必很简单,因为最能吃的人类与它们也无法相比。 牛公子拿起电话,准备打给酒店,让他们再送些菜过来,却被马面阻止,说不必了,已经有七分饱,不可再吃。 “这样啊。要不要安排点节目?”牛公子问。 “什么节目啊?”牛头面带神秘的笑容说。 “我打算让酒店留两个大套房,然后叫一群漂亮小姐等着。”牛公子说。 马面摇头:“我对这个没兴趣。” “我有兴趣,马兄那一份留下给我一并享受好啦。”牛头毫不客气地说。 “马大神喜欢什么呢?”牛公子问。 “等办完此间的事以后我就走。”马面冷冷地说。 “多玩几天吧,人界有许多有趣的事,相信总能找到什么你喜欢的。”牛公子殷切地说话的同时,心里出现了几个不怎么尊敬的想法。 马面抬起头,看着公子哥严肃地说:“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母驴。” “抱歉,我只是心头掠过这样的念头而已,并不是真的这样看待大神您。”牛公子满腔惊讶。 先前丁能曾经叮嘱过公子,与牛头马面打交道一定要诚实,因为有时它们会动用测心术观察某人的思维。 现在牛公子终于想起了自己应该注意的问题。 “没什么,你不过是想跟我套近乎拉关系罢了,我能够理解这一切,人们的想法有时很复杂,自己很难控制住。”马面显得还算宽容。 “时间不早了,赶紧办完正事,然后就可以放松和享乐去。”牛头催促。 “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太辛苦,所以咱俩还是一起动手比较好。”马面说。 猜疑 凌晨两时,马面和牛头带着牛公子、丁能和阿朱一起来到三楼。 “这就去查看我与阿紫的前世情缘吗?”牛公子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我来人界就为了这事。”马面说。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肯帮我忙,要知道你不喜欢一般意义上的娱乐,我几乎无法给你任何好处。”牛公子说。 “哦,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向你索取什么利益,这事也并非我喜欢助人为乐,而是由于上级的命令,前些天头目告诉我,让我到地府鬼街的一个通道口去,在那里可以见到你们,然后让我与你约定时间,带着你穿越时空到古代弄清楚前世情缘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就来了,就这么简单。”马面显得很平静。 “真是高深莫测,居然什么原因都没有。”牛公子摇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在他的经验里,无偿提供好处的事千万别相信,那一定是陷阱或者设下的局,如果跳进去会惹来天大麻烦。 马面再一次明确掌握了公子的想法,平静地提醒:“你不用担忧,你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不会有任何损失,或许对你的未来有一定影响,那也是好事。” “为什么这样重视我?”牛公子问。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跟两年前大不同,不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而是淡牛锡集团的继承人,家产有几百亿,几十万人直接或者间接靠你的公司吃饭,你的想法和你的性格将影响到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目前我看不出有什么,可是我的上级想必是看到了,所以让我来做这事,以期影响到你,让你往更合理的方向前进。”马面说。 “太抽象了,我听得有些晕。”牛公子摇晃了几下脑袋,似乎在驱除大麻的作用,“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不直接提出要求,干脆的指明我应该前进的方向,比如告诉我把资金往哪个项目投进去能得到更大收益和更好前途,告诉我未来二十年地球上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和科学创新以及战争等等。” “我的预测范围是有限的,不可能远达数十年,还有就是,我可以针对某个人的命运做出准确性达到八成的预测,可是对于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我无能为力,因为太复杂了,组成部分太多,根本无法控制,所以也就无从预知。试想一下,谁知道几年后那些狂热分子会不会制造出原子弹然后乱扔到某个大城市,或者某些恐怖分子会不会在试验室里弄出超级病毒并且散布到全世界。”马面点燃一只雪茄,吐了两个巨大的烟圈。 猜疑 面对来自于地府的神的教诲,牛公子只有点头的份,稍后,他瞅到一个空隙,提出问题:“我应该怎么做呢?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身为一介凡人,你所需要做的事就是从容淡定的生活下去,尽可能少做或者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把属于你的商业帝国控制好,就算不能发展壮大,至少不要光荣牺牲或者发生大的动荡。”马面轻轻掸去雪茄上的烟灰,这些烟灰没有掉到地板上,而是越过将近七米的距离,不可思议地飘到一只花盆里。 “我现在已经把大部分的心思和精力投入到集团业务当中,与各种各样的实权人物打交道拉关系,结成利益共同体,我的生意已经恢复到正轨当中,可以预见未来情况会更好。”牛公子说。 “但尽人事,各安天命,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我的上级既然这样安排,自有其道理在里面,你不必太过劳神,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就好。”马面说。 交谈过程当中,周围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墙壁呈现半透明状,沙发和柜子缓缓变软、趴下、化为粘稠的液体。 阿朱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切,虽然对牛头马面的能耐有信心,可是仍然忍不住担忧自家房子会不会被弄坏或者弄出损伤,毕竟这里是她非常喜欢的住所,她打算在此与丁能携手度过未来的漫长岁月。 丁能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发生的变化,一只手紧紧握着阿朱的手。 牛头平静地解说:“我们将从这里直接穿越到三百五十五年前,那个时候牛公子与阿紫第六世纠缠到一块。” “哇,至今已经是七世情缘,想必很浪漫很缠绵吧?”丁能说。 牛头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笑容:“待会你就知道了,可能与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你得做点心理准备。” “很凄惨很悲哀吗?那样的话我得先准备一些纸巾,以免哭过之后不好打扫面部卫生。”丁能说。 牛头指着前方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到了。” 沿着牛头的手指看出去,丁能发现自己回到了明末的山京城,五个月前走过的街道很眼熟,曾经有过交易行为的当铺和杂货店正常开门营业,大路上有牛羊走动,牧童无精打采地挥动鞭子。 不许乱来 马面平静地告诉后面的人:“在这里不必担心别人看到或者碰到自己,对于当地居民而言,我们是不存在的。” “我想顺带捎一些古代钱币和工艺品回去,等下让我们显显形好不好?”丁能问。 “不可以,你们以后也别再做类似的事,因为有可能会弄出大麻烦,如果需要动用神力来修改历史进程的话,牵涉的各方力量可就太复杂了,到那时就算我们想保护你俩恐怕都不行。”马面说 “我们先前来过一次,带回了一些货物,感觉没影响到什么。”丁能说。 “那是因为这个镇子过几年之后就会被流寇屠城,接着又被辫子军纵火,你们弄出的事以及对历史的影响被以后发生的一切修正了,所以无关紧要,但是如果再像那么干的话,可能会导致未知情况出现。”马面说。 “这样啊,我们以后会更加小心些。”丁能说,“最好去某个过些日子就要完蛋的城镇里采购东西,这样的话就没影响了。” 马面转向阿朱,板着马脸说:“以后请注意,如果打算穿越时空的话,必须先到城隍庙提出申请,把你们想去的时间和地点和计划逗留时间写在纸上焚烧干净,然后等待回音,允许之后方可进行。” “一般情况下多久才能得到回复?”阿朱问。 “这个说不准,短则三到五年,长则几十年。”马面的回答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效率也太低了吧。”阿朱说。 “地府公务员非常繁忙,那些高级别的更是日理万机,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你们不穿越时空又不会死掉,急啥呢?”马面没好气地说。 “我们会研究历史,找准位置,选定某些即将消失的城市作为落脚点进行穿越,这样的话应该不必申报吧。”阿朱说。 “还是不行,无论怎么小心翼翼,还是有可能把秩序搞乱,必须得到允许之后方可进行类似活动。”马面说。 “我们上一次的穿越也没惹出麻烦来。”阿朱轻声嘀咕。 “那是管理机构的疏忽,否则不允许这种事发生。”马面说。 “是谁在管理这类事情?”阿朱问。 “你已经能够控制时间,却不知道谁在管理时空,真是岂有此理。”马面瞪眼,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是谁在管理时空呢?请您告诉我。”阿朱显示出极强的未知欲望。 “到底是哪个机构管这事我也不知道,我和城隍爷以及相关上级只负责阻止这类事件发生。”马面的回答让人沮丧。 不许乱来 丁能和阿朱有些沮丧,因为他们赚钱之道被堵住了,如果不允许穿越时空,或者穿越一次之前必须得经过许多年不定期的等待,那么这一门生意将无法继续做下去,得寻找其它门道才行。 当然,他俩仅仅只是有些沮丧而已,因为目前看来,他们早已经脱贫,按照这旯旮流行的算法,他们应该早已经步入富裕者行列。 如果对生活没有太高要求,并且不要瞎折腾的话,他们这一辈子差不多已经算是搞定了。 况且还有家中那几十件从地府鬼街采购而来的古董,就算按照马面的要求慢慢出售,也可以保证未来无忧。 可是这样的生活多无趣啊,丁能忍不住有些不高兴,大声质问:“马面大神,我们既然不能穿越时空到古代进货,那么去地府鬼街买些东西总可以吧?” “不可以,你们的存货已经很多,价值非同一般,还想再买多少?人应该知足,你俩靠着法术和异能赚的钱已经很多,别再做类似的事了。”马面说。 “好吧,明天我就去城隍庙焚烧穿越时空购物的申请,如果一周之内得不到答复,我会再申请一次。”丁能有些气恼。 “随便啦,我也没办法让你不申请。”马面说。 “如果得到允许可以穿越时空,会由谁来通知我们。”阿朱问。 “这个嘛,一般会采取托梦的方式。”马面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托梦的事未免太靠不住,如果我自己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个梦,认为神已经同意我们穿越时空,偏偏神又没有那样做,误会就来了。”阿朱说。 “这样啊,我回去之后会把你们的看法向上级汇报,建议它们派个鬼卒什么的亲自上门通知一下,以免发生误会。”马面说。 “这样好,比较保险些。”阿朱叹了一口气。 交谈的同时,三人两神缓缓往前走,沿着街道来到一处名为山京丽春院的青楼外面。 牛头马面还没有开口,牛公子已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一位年青人站在山京丽春院大门旁边,神情落寞,衣服上沾了一些泥尘,这人的面部相貌与牛公子完全相同,如果把头发剪短成现代发型,再换一套西服,那么恐怕很难分辨出两人谁是谁。 一世情缘 站在山京丽春院大门旁边的前世牛公子面色较白,身材并不强壮,似乎读过一些诗书的样子,从衣服着装看,感觉像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有些走投无路的味道。 牛头用解说员的语调平静地讲述:“你们都看到了,那个笨蛋就是牛公子的前世。此人迷恋青楼内的一个名叫兰紫紫的性工作者,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呢就是一个小姐,如果还不明白的话,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该笨蛋狂热地爱上一个婊子,想要跟她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什么的。” 丁能看了看牛头,心里有些困惑,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多话。 “我的前世看着也不像很笨嘛。”牛公子说。 “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笨蛋,他的老子于两年前死掉,他继承家产之后在半年多时间内在赌馆输掉了四分之三的家当,后来终于成功戒赌,却莫名其妙的又迷上了逛妓院,然后恋上丽春院的清姑娘兰紫紫,由于无心经营祖业,生意一落千丈,结果床头金尽,被赶出来,成了这副模样。”牛头说。 丁能看了看公子,严肃地说:“希望你此生别犯与前世同样的错误,如果很想赌博的话,找我和大帅还有猛男好啦,把家产输给我们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将来我们还会考虑返还你一部分,让你可以东山再起。” “我去拉斯维加斯和澳门赌过很多次,但是从来不觉得这事多么有趣,感觉既不刺激也不好玩,如果要我发个毒誓终生戒赌的话,我相信自己能够做到,所以呢,输光家产对于今生的我而言是不可能的事。”牛公子说。 “不过你前世是个痴情种子,今生同样如此,虽然你很滥情,却始终对阿紫念念不忘,这样的行为感觉非常奇怪,有些矛盾。”丁能说。 这时一名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走出,指着落魄公子的脸大声喝骂:“你TMD还算人吗?明明已经变成穷光蛋了,还想跟我睡,付得起钱吗?你当老娘是贱货吗?” 落魄公子泪流满面,跪到石榴裙下,抱着女子的腿哭诉:“阿紫,求求你跟我走吧,你是这里的清姑娘,可以自由来去,跟我回家吧,我一定能够把那条街赚回来。” “就凭你这JB样也想重振家业?别说梦话了,滚蛋,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叫人揍你。”兰紫紫恶声恶形地大吼,其音量非常大,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高音会从如此一个漂亮而娇小的身躯里喷涌出来。 一世情缘 兰紫紫就是前世的阿紫,相貌和说话的声音与女鬼阿紫完全一样,只是想不到她前世居然是一名性工作者。 丁能对小姐并没有任何偏见,他认为她们是人类历史长河当中不可或许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有着巨大和不可磨灭的贡献。 前世的阿紫是一名清姑娘,也就是说她没有与邪恶的妓院老板签卖身契,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从良或者是远游他乡,然而她没有这样做,而是乐滋滋地继续为广大需要帮助并且能够付得起相应价码的男士提供服务。 感觉真是莫名其妙,这是两个奇怪的人,一个是挥霍掉所有家产的浪荡公子,一个做小姐这一行做得津津有味,有机会从良也不予考虑。 命运的安排同样很奇妙,牛公子投胎成为牛贵财长子,然后阴差阳错地继承了价值几百亿的财产。 而阿紫在错过多次投胎好机会之后,被汤姆和杰克这两只恶鬼与鬼卒勾结强行送去转生为狗狗。 丁能不禁猜想,如果阿紫不要这么倒霉,而是投胎为女子,那么牛公子会不会等她十多年,直到她长大再续前缘? 感觉似乎也有种种问题,首先阿紫总是看着牛公子不怎么顺眼,无论是做鬼的时候还是如今做狗狗,印象中阿紫总是一看到牛公子就生气。 丁能摇摇头,继续观看牛公子与阿紫的前世情缘续篇。 兰紫紫朝抱着自己大腿不肯松手的落魄公子吐唾沫,中间不时挥拳狠狠打几下,有时甚至用指甲抓挠对方的头皮,这是真玩狠的,只见白晰细腻的小手挥动,所到之外立即出面血痕,一些头发和皮肉被弄得与人体皮肤分离。 落魄公子苦苦哀求:“阿紫,我不能没有你啊,别赶我走,我愿意做你的牛马,只要让我跟着你就好。” 丽春院的三名男工出来,拉着落魄公子的胳膊,将其手指强行扳开,劝说其离开,这几位的态度还算温和,没有扁人。 这情景很煽情,牛公子开始抹眼泪,大概认为自己的前世很了不起,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 阿朱一手捂脸,却在偷偷笑,两世为人的奇女子对世事的看法果然与众不同。 前世今生 丁能看了看热泪盈眶的牛公子,心想这家伙感到悲伤是很正常的事,因为其对阿紫的狂热迷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得到盼望中的结果和过程,一切都令人感到沮丧。 然而牛公子为什么会对阿紫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呢? 想来这是由于他从未真正拥有过阿紫的爱情,双方相处的过程当中,这位公子总是处于下风,一直是被作贱和折磨的对象。 丁能不禁想,原来这就是叫做犯贱,与人质对劫持自己的匪徒产生依恋感的那种思想大致算是同一回事。 阿朱看得不耐烦,于是问牛头:“前世的牛公子什么时候死掉的?” “很快,接着看,大概十几分钟之内就会发生重大变化。”牛头微笑着回答。 “才十几分钟了,已经来不及,否则的话牛兄倒是可以进去青楼玩耍一会。”丁能用调侃的口气说。 “工作要紧,娱乐方面的事只能等到有空时方可进行,也不着急。”牛头咧嘴一笑。 牛公子满脸沧桑,无精打采地问:“你们都盼着前世的我早点死吗?” “是啊,瞧这家伙把自己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万贯家财败光,只知道跪在地上祈求爱情,却不明白人家讨厌他。”阿朱干脆地说。 “我认为真的爱一个人,采取什么方式表达感情都没错。”牛公子颇有些执迷不悟的味道。 “如果前世的你足够聪明,采取合理的方法处理与阿紫的关系,成功的希望是非常大的,考虑到曾经拥有丰厚的家产,其实应该是有十足把握才对,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把情况弄成这样。”丁能摇摇头。 “对,男生就应该潇洒率真一些,就像阿能这样才好。”阿朱说话的同时,与丁能交换了一个眼神,手指微微用力握了一下。 牛公子转过身直视丁能,诚恳地说:“丁兄弟,希望你能够收我为徒,传授我追求女人的技艺。” 丁能有些犯晕,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心想自己如今二十五岁,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对女人感兴趣至今,其间交过的女朋友大概有十来个,具体数目得回家翻翻当年的日记本才能搞清楚,估计不会超过十八个,感觉好象也没怎么认真追求过谁,一切都很自然地出现,然后很自然地消退,在阿朱之前他送过女人最贵重的礼物是一只汉堡。 前世今生 犹豫片刻,丁能郑重其事地告诉牛公子:“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追求女子,对此毫无研究,我只知道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如果喜欢的女人对自己没兴趣,那么强求也是枉然,凡事应该从容不迫,淡然处之。” “太抽象了吧,跟领导发言似的,能不能说得具体些?”牛公子说。 “你直接提问好啦,看我能不能为你授业解惑。”丁能说。 “比如,约会时说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送什么花或者礼物比较好,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下黑手和开房?如此等等。”牛公子说。 丁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心想这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自己写一本《泡妞大全》或者《十万个为什么——爱情篇》,问题是,自己写得出来吗?就算通过抄袭和搜集整理改编之类手段弄出一本来,对这位公子哥有用吗? “上世纪台湾有位阿姨名叫琼瑶——现在是阿婆了,此人擅长写各种爱情小说,你去找几本看看,或许有用。”丁能说。 “会不会落伍了,毕竟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作品?”牛公子问。 “咱们这旯旮的七零后和六零后在年青时代有许多人都很喜欢这位阿婆的作品,尤其是女人,我猜想通过研究阿婆的小说对于掌握女性的爱情心理大概有些用处。”丁能说。 “好吧,回去之后我会找来看。”牛公子点头。 “估计得再过二十几年到三十年后才用得上,你慢慢研究好啦,也不必着急。”丁能说。 这时山京丽春院门口上演的狗血言情剧发生了变化,落魄公子被青楼护院拖到街上之后,奋力挣开,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指自己的胸膛,气势磅礴地说:“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配合上坚决的表情和眼神,确实很有几分杀伤力。 清姑娘兰紫紫的反应更加激烈,她一手叉腰,一手怒指前方的落魄公子,摆出传统的茶壶造型,大声喝骂:“你有种就把自己插死,拿把小刀子比划个啥?吓唬谁那。老娘偏不相信,你赶紧插啊,有本事自杀的话我给你戴孝。” 落魄公子握刀的手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刀尖终于缓缓接近自己的胸部,然后慢慢地捅入衣服里,接下来时间好像停滞了,刀就摆放在这个位置,由于距离太远而视线被遮拦,也不知道有没有捅进去,反正就是看不到红色的液体涌出来。 自杀 丁能看看身边现实版的牛公子,再看看前世版本,也猜不出那位落魄公子是否真的会把小刀插到自家胸膛里,感觉做这事不容易,得很大的决心才行。 五分钟过去,落魄公子的衣服上仍然没有看到血,小刀仍然在原来的位置,握着刀柄的手指由于过分用力而有些发青。 清姑娘兰紫紫仍然在大喊大叫,伴之以激烈的肢体动作,怎么看都像一名泼妇。 “笨猪,傻王八,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把自己刺死啊,弄着刀玩耍了几个时辰,老娘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看到你死掉,再不动手的话我都懒得看了,姐妹们三缺一还等着我去救场呢。” 落魄公子仍然站在街中央,周围人来人往,还有一些蹲点守候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这位可怜的男猪脚就这样站着,脸上由先前的淡红渐渐变成苍白,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却怎么也不肯刺进去。 一名路过的老头停下来,仔细看了看,确定发生什么事之后,老头走近落魄公子,温和地劝说:“别这么想不开,找地方喝两杯,睡一觉醒过来,什么事都放得下,不就是一个婊子吗?怎么值得这样做。” 清姑娘兰紫紫听到老头的话,狂怒难忍,冲下了春丽院的台阶,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大声骂:“死老鬼,你凭什么骂我?老娘今天要撕烂你的臭嘴,塞一团牛粪进去。” 落魄公子神情凄苦地看着冲过来的兰紫紫,手里仍然握着小刀,而小刀整体依旧停留在体外,没有插入。 老头看到兰紫紫冲杀过来,念叨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转身欲逃,却因为腿脚僵硬而速度过慢,被兰紫紫一把揪住衣服袖子。 “老杂毛,敢骂老娘是婊子,快下跪认错。”兰紫紫杏眼圆睁,怒容满面,颇有几分暴力美感。 “你本来就是婊子嘛,我没说错啊。”老头苦着解释。 “你妈才是婊子,你奶奶也是婊子,你们全家都是婊子。”兰紫紫破口大骂同时伸手抓住老头的胡须,使劲一扯,花白的长须被揪下大半。 老头没有反击,只是伸手护住头脸,想要挡住兰紫神出鬼落的尖锐指甲。 两人拉扯推搡,配合上吼叫和怒骂,打得不可开交,不知不觉当中,距离握刀指着自己肚皮的落魄公子越来越近。 自杀 丁能暗叫情况不妙,已经预见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兰紫紫紧紧揪老头所剩无几的花白头发,两人厮打中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老头突然间幸运地挣脱了兰紫紫的纠缠,转身欲逃,兰紫紫战意正酣,怎么肯轻易善罢甘休,于是扑上前揪住了老头的长衫一角。 这时落魄公子依旧在发呆,傻愣愣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头,握着小刀的手似乎僵硬了,就这么垂直放在心窝子前,也不知道放下。 看热闹的人站兰紫紫与老头旁边,乐呵呵地观赏这一场难得看到的热闹,落魄公子被围观者挤来挤去,小刀子却始终没有刺入体内,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然而运气不可能总是这么好,眼看兰紫紫与老头的战斗渐渐离开了落魄公子,向另一侧发展过去,感觉落魄公子已经安全了,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这场女子与老头的激烈厮打制造出了新的意外。 老头竭力想摆脱兰紫紫的纠缠,一面保护自己的头脸,一面挣扎着往另一边走,试图离开这位悍妇,结果老头的衣服突然被撕裂开,兰紫紫女士手执一片布摔倒,几名围观的男子托住她的背并趁机揩油,老头突然发觉自己得到了解脱,接下来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冲向前方。 众人纷纷闪开,大概是因为怕碰瓷的缘故,居然没有一个人伸出热情和正义的双手扶老头一下。 老头摇摇晃晃一连冲出五步也没有能够站稳,同时也没有摔倒,这事确实很奇怪,直到撞上了一位刚刚路过此地的大胖子。 老头撞到大胖子,这样一来,老头终于成功地站稳,然而胖子却因此失去平衡,往一侧倒下,结果撞倒了落魄公子,并且压到其身上。 落魄公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惨叫,然后口鼻当中涌出鲜血泡沫,胖子赶紧起身,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落魄公子的手仍然握着刀,而刀已经插入到胸膛内,只有一小段刀柄还露在外面。 原来牛公子的前世是这么死的,一点也不伟大,一点也不光荣,真是轻如鸿毛,轻如落叶,极为卑微,简直就不值一提。 哭吧 兰紫紫把揩油的那几位无聊男子推开,转身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落魄公子,理直气壮地说:“大家都看到啦,他一直想自杀来着,现在终于成功达成心愿,与谁都没关系。” 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的胖子神情惶恐,生怕别人把落魄公子的死亡怪罪于自己,此时赶紧就坡下驴,大声附合兰紫紫女士的观点:“对啊,这人是自杀的,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满脸爪痕的老头咳嗽了几声之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可以作证,这人确实是自杀身亡,与其它人无关。” 几名围观开始群众大声喊:“差人,差人,大街上有人自杀啦。” 牛公子仰天长叹,摇头晃脑地说:“我的前世真惨,就这么死掉了。” “有句话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你的前世与这位兰紫紫女士显然亲热过不止一次,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如此看来,你应该很满足了。”丁能想要安慰他。 “爱情总是让人哭,让人不满足,天空虽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牛公子的语气显得很凄凉。 “你这话听着耳熟,好像是歌词吧。”阿朱说。 “我觉得这首歌很能代表我此刻的心情。”牛公子说。 “哭吧,哭吧,哭着哭着痛苦就会减轻一些。”丁能说。 “我前世这样死掉之后应该还投胎过几次吧?”牛公子问牛头。 “嗯,确实如此,此后你投胎了五次,从未活过三十岁,分别当过乞丐,匪兵,山贼,汉奸,饿死鬼。”牛头说。 “这么惨?简直难以置信。”牛公子沮丧地摇头。 “你前面五世都处境悲惨,所以特地照顾你此生投胎做牛贵财的长子,成为富贵二代。”牛头说。 “我宁愿生生世世平凡但是衣食无忧,别大富大贵,也别当穷光蛋,遇到乱世的时候有要方避难,遇到大灾时节别被水淹到,家中总有余粮可吃,身体健康活到九十八岁然后无疾而终。”牛公子说。 “你的要求真够复杂的,恐怕神仙都帮不了你。”牛头说。 “我这辈子看样子混得还可以,只是不知道来生情况如何。”牛公子说。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牛头说。 史书记载 两位地府公务员带领三位观光客继续往前,穿越时间和空间,往前又前进了几十年。 这一回牛公子的前世是一名叫做游坦之的家伙,这位异常不幸的倒霉蛋先是家里人死光光,成为孤儿,然后又被蛮族捉去强加折磨,直到遇见了这一世的阿紫。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众所周知,一本名叫《天龙八部》的史书对此有比较详尽的记载。 牛头马面和三人站在一个长满了荒草的路边,看着双眼已盲的阿紫背着双腿骨折的游坦之仓皇逃命。 这一对男女身后是嵩山,上面有少林寺,男的面部一团糟,有严重烧伤的痕迹,女的身材纤瘦,皮肤苍白。 “患难见真情,原来我的前世与阿紫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伟大感情,相依为命,共御强敌。”牛公子颇为激动地说。 显然这家伙也看过相关的历史书籍,了解那一个壮烈的时代和那些传奇一般的英雄人物。 丁能当然也看过历史书籍《天龙八部》,并且不止一次,熟知其中内容,他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 可怜的游坦之自愿捐献眼角膜给阿紫,让阿紫得以复明,结果却是遭到无情抛弃,最终跳下山崖死掉。 历史往往真实有些出入,所以丁能也在怀疑,事情是否真的如此,万一阿紫和游坦之跳崖之后没摔死呢?凭什么这样的好运气发生在历史长河当中多位英雄好汉身上,比如跳过两次崖的张无忌,比如先后跳下绝情谷的小龙女和杨过,还有坠井却抱得美人归的段誉。 丁能没有向牛头马面询问,而是打定主意要等待谜底慢慢揭开,因为他担心听到一个令人沮丧的信息。 他希望游坦之和阿紫没有摔死,至于那位轻生的萧峰,反正跳崖之前就已经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史书在此想必不会弄错。 牛头马面当然会选择几个合适的场景让人把发生过的事大致弄清楚,然后继续往前,因为时间是宝贵的,经不起过分的浪费。 画面模糊了,几十秒钟过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上,四周风景极为壮丽,远远胜过黄山和华山还有张家界的宣传片。 史书记载 阿朱低声问旁边的丁能这是什么地方。 “估计就是灵鹫宫吧。”丁能回答。 “你以前来过吗?”阿朱问。 她只看过十几集由史书《天龙八部》改编而成的电视剧,没有阅读过书籍,对于其中有些内容不太清楚。 “没来过,猜的。”丁能说。 这时牛头马面带领三人沿着石阶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宏伟壮观的庭院前。 他们刚刚站住,就看到眼睛已经治好的阿紫爬过墙头跳下,急匆匆向外跑。 游坦之的声音隔着院墙传出来:“阿紫,你要去哪里?别扔下我。” 阿紫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站定,回头看看没人追来,大声回应:“你个铁头人,居然敢骗本姑娘,还敢说你叫什么庄聚贤,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刀两断,别再让我看到你。” 庭院大门打开,双目已盲的游坦之撑着两根竹杖走出来,由于眼睛看不到东西,被门口一块小石头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脑门上流出鲜血,他的声音当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慌和紧张,苦苦央求阿紫别走,要走也带着他一起走。 阿紫杏眼圆睁,气乎乎地捡起一段树枝狠狠扔向游坦之,同时大骂:“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终于弄清楚你是谁,想起来就火冒三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阿紫说完这句话,转身一溜烟跑掉,再也不回头。 看到这样的情形,牛公子泪流满面,不胜悲伤。 丁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难过,爱情有时是很莫名其妙的,你能够在许多世的轮回当中都与心爱的女子相遇,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神奇的运气,虽然不如意之事挺多,总是无法赢得盼望中的爱情和垂青,可是比起那些连机会都没有的人无疑幸运很多。” “你不要安慰我,这事太惨了,我简直想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牛公子说。 “这个可以做到,只需要把豆腐放冰箱里冻几个钟头再拿出来,肯定能让你的脑袋开花。只是你想好真要这么做吗?”丁能说。 “说说而已,我还打算三十年后与阿紫再续前缘,怎么能轻生呢。”牛公子抬起头,开始坚决地抹眼泪和擂鼻涕。 雁门关 眼前雄伟而陡峭的山峰变得模糊不清,在视野里渐渐化为一片蓝绿,呼啸的风声停止了,一股硫磺味不知从哪里传来,丁能感觉有些不对劲,把阿朱搂在怀里,努力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当一切恢复正常之后,感觉气温下降了很多,寒意扑面而来,让人想找棉衣穿上。 牛公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双手抱在胸前,脖子恨不得缩到胸腔内。 阿朱倒也不怎么怕冷,估计跟她目前所拥有的躯壳有关,北欧人的抵御寒冷的能力天生应该较强。 丁能终于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因为右侧几百米外的城墙上写着‘雁门关’三个大字,还有一些古代士兵模样的人站在高高的石墙上面。 他不禁东张西望,寻找即将跳崖的游坦之和阿紫还有那位名叫萧峰的家伙,以及一个叫做段誉的幸运者。 还有一名曾经是少林寺和尚,如今是西夏国附马爷的虚竹先生,在整本历史纪实《天龙八部》当中,丁能认为这位的运气最佳,简直好到不像话,一切美妙的东西都是强加于虚竹先生头上,无论他是否愿意,武功、漂亮公主、权力、追随者和数量众多的马仔,这些有趣的玩艺儿接二连三投怀送抱,想拒绝都不行。 “找什么呢?”牛公子问。 丁能把自己搜寻的目标告诉他。 “那边有一大群人,估计前世的我还有你要找的人会在里面。”牛公子显得情绪不高。 当然这样的表现很正常,无论是谁,像牛公子这样看到自己的前世总是倒霉,几乎就没有交好运的时候,心情都会比较糟糕。 “距离远了一些,你们可能看不太清楚,咱们走过去。”马面的语气依旧是冰凉,缺乏感情色彩。 他们往前走,越过交战地带,一具具尸体和仍在动弹的准尸体躺在草地和泥泞中,受伤的战马悲鸣,一群群乌鸦在空中盘旋,等待合适的机会降落下来觅食,感觉触目所及都是一片凄凉。 与史书所述有些出入,眼前看不到丐帮成员,倒是衣甲鲜明的汉人军队有不少,到处都是人,看不到游坦之和阿紫在哪里。 战争是件极讨厌的事,还是和平比较好,丁能不禁想,其实很多灾难都是可以避免的,为什么这帮游牧民族就不肯乖乖归顺中原文明呢?或者老实呆在极北草原中也好啊。 悬崖 牛头马面带领着三人穿过成群的士兵和战马,射出的箭在他们周围飞动,有时甚至直接穿过身体。 这情形有些吓人,丁能不由自主地把阿朱搂在怀里,想要保护好她免受伤害。 “我们其实是不存在的,没事,轻松一点。”阿朱很平静也很坦然,若无其事地安慰丁能。 “我明白自己不会受伤,可是这事太过刺激了些,总忍不住要心慌受惊。”丁能依旧显得紧张。 走了几百米远,看过了上千具尸体,还有许多伤者,痛苦的哀嚎没完没了,。 这个时代没有青霉素,缺乏有效的医疗手段,一些原本不算十分严重外伤也能致命,因为没有对付伤口发炎化脓的良好办法,以至许多轻伤员在高烧和痛苦当中挣扎多日而最终死掉。 感觉生命如此脆弱。 几千年来,汉人与北方的游牧民族没完没了地相互攻击和杀戮,无数的生命就在这样的战争当中死掉。 丁能认为躺在地上的汉人士兵全是英雄,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与蛮夷战斗,为此付出了生命和青春。 远处,契丹人的骑兵结成了方阵,队形散乱而无序,服装并不统一,有兽皮也有金属甲衣,有些干脆赤裸上身,就像是由于贫困而买不起衣服穿,所以要出来抢劫。 看上去这帮蛮夷简直就是一大伙乌合之众,乱七八糟的,但是,他们却杀气腾腾,异常可怕。 “切,要是带只枪来就好了,管TMD怎么影响历史,先杀死几个百夫长千夫长什么的解解恨。”丁能轻声嘀咕,此时与生俱来的民族仇怨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仿佛感觉到几千年来死于蛮夷之手的冤魂在另一个世界当中叹息。 “这种事不可以做。”牛头平静地说。 “真遗憾。”丁能仰天长叹一声,没有扶持阿朱的那只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挥动,以此发泄愤怒的情绪。 “想开些,反正这些契丹人最后被满族消灭了,而满族折腾了不到三百年之后被汉人同化了。”牛公子说。 悬崖 终于看到了游坦之和阿紫还有萧峰,这伙人一个个神情严肃,甚至还有些悲伤,仿佛太阳公公马上就要爆炸了一样的绝望。 游坦之趴在乌老大背上,把爪子摁在坐骑头顶,威逼着这个可怜的家伙按照要求行动。 阿紫从地上把一具庞大的尸体拖起来,背到身上,由于那尸体太长,以至脚都拖到地上。 这妞儿力气真够大的,真是想象不到,如此瘦削的身材居然有这样的能量,想来是练武功的关系,看样子星宿派教出的门徒很适合干体力劳动。 她背着的想必就是名叫萧峰的那家伙吧,许多人在看过《天龙八部》之后认定此人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好象全世界的男子都应该向其学习。 真是没道理,这样一个鲁莽而无趣的家伙居然成了偶像级别的人物,天理何在。 丁能认为,萧峰完全没必要自杀,其实斩掉一只手指以示对契丹大汗的赔偿就已经足够,当然斩一只指甲或者一些头发显得更经济划算些。 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自杀的?要知道编写历史书的人有时喜欢自由发挥,把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内容增加进去。 此时空中仍有许多箭枝飞来飞去,就算其中某一只射中萧峰也很正常。 丁能打算等下向牛头问问这事。 虽然距离阿紫和游坦之还有萧峰仅有十几米远,但是周围太嘈杂,以至听不到这些人都说了什么话,只见嘴动个不停,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阿紫背着大只的尸体,往悬崖边跑过去,然后一跃而下。 这时丁能注意一个极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阿紫没有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挖出自己眼睛扔向游坦之。 然后游坦之也蹦下了悬崖,消失在雾气当中,由于周围太喧闹,听不到崖下传出声音,所以丁能觉得这些蹦下去的人有可能还活着。 这个时代的森林保持得很好,所以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这些跳崖的人落到从岩石当中生长出来、仿佛一张安全网的老松树上,因而幸运地保住了生命。 牛公子泣不成声,无法站稳,丁能只好伸出手扶住他。 命运 从丁能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感觉那悬崖非常陡峭,深不可测,根本无法看到底部有什么。 他感觉到困惑,这帮人一个个活得还算可以,干嘛要自杀呢?真没劲,生命如此宝贵,却被他们这样浪费掉,非常之不应该。 他想要往下扔一个小石头试有多深,然而却失望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石粒,或者说石粒穿过了他的手指,反正就是无法捡起来。 他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下看,想找到那些跳下去的人的尸体,就算是尸体的一部分也好。 然而山谷幽深,云雾腾腾,不知道底部在哪里。 牛公子大概有些恐高症,所以蹲在距离悬崖边缘十几米外,怎么也不肯过来观看。 丁能发现这面悬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九十度垂直,而是有些坡度,也就是说,在下坠十几米过后,跳崖的人可能会沿着斜坡滚动,而不是一摔到底。 如此看来,阿紫和游坦之生存的可能性非常大,至少不会立即就摔死。 “想知道那两位死了没有是吗?”牛头问。 丁能无力地点头。 “游坦之直接摔死了,而阿紫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行动有所不便。”牛头说。 “后来呢?”丁能和阿朱异口同声问。 “阿紫把游坦之和萧峰的尸体埋葬了,然后在谷底一个山洞里住下,后来由于饥饿,她又把游坦之的尸体挖出来吃掉了一部分,靠这个度过了一个冬天。”牛头说。 “以后呢?”阿朱和丁能又问。 “在山谷里住了五个多月后,阿紫的腿伤痊愈,于是她走出了山谷,回到中原,从此隐姓埋名,孤身度日,享年六十五岁。”牛头说。 丁能长出一口气,得出如下结论,阿紫生生世世都能够照顾好自己,而牛公子大多世的轮回当中却总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看来一个人的命运与性格有可能在转世投胎之后仍然保留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他希望这一世的牛公子别再犯与前生同样的错误,好好活下去,别再过分冲动乱来,别再对阿紫痴迷,安分守己地度过此生,摆脱宿命的安排,掌握好一切,过上应该过的生活。 命运 丁能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忍不住向牛头打听。 “牛兄,我的前世是谁?该不会是萧峰吧?” “不是萧峰,阿朱的前世也不是那位被萧峰打死的阿朱,你和她前世互不相识。还可以告诉你一点,你和她最近十世以来全都在山京城方圆百里范围内居住,偶尔离开一段时间,但是总会回来。”牛头说。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丁能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打听一下,我的前世有没有当过帝王将相或者才子佳人什么的?” 牛头思索了几秒钟,感觉就像是搜索软件在工作一样。 “你的最近三十世当中做过最有权势的官职是军队中的十夫长,可以这样说,你生生世世一直是个平凡的人,没有出将入相的光荣时刻,也没有当过死囚或者饿鬼。三十世当中你最荣耀的时刻曾经考上过秀才,但是仅此一次,除此之外确实乏善可陈。” “想不到我竟然如此平庸,不过这样也好。”丁能笑起来,心想其实这个世界当中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很平凡,芸芸众生当中能够有几个人混到权势通天或者富甲一方? 牛头接着说:“你的最近三十世当中大部分时间是男子,仅有两次投胎为女子,大部分生命里从事的行业都是农业耕种,偶尔应征当兵,但是从来没有战死的记录,是一贯的长寿者,从来没有在六十岁以前死掉过。” “我很满意,因为自己拥有一个不错的好命,平凡是福嘛。”丁能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今生你却过得很刺激,完全偏离了以往几十世的命运轨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明白,想来也算正常,老是周而复始重复着单调的生活经历,谁都会厌倦,也许你前生临死前决定要这辈子过得痛快些。”牛头说。 “人临死前的愿望一般都能够得到满足吗?”丁能问。 “这可不一定,得看运气了,有时被地府公务员听到后会帮忙处理一下,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用。”牛头说。 这时牛公子终于停止哭泣,勇敢地站起来,对牛头马面说:“我不想再关心前生的事,看了这两世已经受教不浅,请带我回去吧。” “嗯,回去也好,省下点时间我可以在人界多玩一会儿。”牛头显得很开心。 沮丧 牛公子不愿再去亲眼看前面未知的四世当中与阿紫的纠缠,但是对此仍然有些好奇,他希望牛头马面谈一谈相关信息。 “前面的四世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情况与你看到的这两世很相似,你总是傻乎乎的痴心迷恋阿紫,然后她却对你不怎么感兴趣,结果不外乎如此,你由于爱情的缘故横死,而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活下去,直到年老体衰而最终挂掉。”牛头说。 “怎么会这样?真是差劲。”牛公子沮丧地摇头。 “从前你不明白前因后果,如今却不同,我猜测上级的想法就是让你不要再重蹈覆辙,做一个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男人,别弄出大乱子来。”马面说。 “我尽量不让你们失望吧。”牛公子显得很不自信。 “我们失望倒是没关系,而且我和马兄根本也不会有失望这种无聊的情绪,我们是地府公务员,比你们高出好几个级别,我们的思维运转速度和智力根本不是你们凡人所能想象的。”牛头平静地说,“之所以要干预你的生活轨迹,是因为你很重要,如果任由你这样胡闹下去,可能会造成巨大的麻烦和灾难。” “如果你们不曾露面让我搞清楚前世的事,后来会发生什么?”牛公子问。 “这个不方便说,因为一切缘于上级的预测,我们只是按照要求来处理而已。”马面说。 “你们能够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并且通过特定的人来干预这一切,这样的话,世界就不会发生核战争或者超大规模的可怕传染病,也不会被小行星撞击而导致末日来临,是这样吗?”牛公子问。 “这倒未必,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控制的。”马面说。 “你们是神,难道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吗?”牛公子问。 “我们由于凡人的信仰而存在,这旯旮的人相信牛头马面,所以我们就以流行的面目出现,并且从信仰当中获得神力,但是我们并非万能,由于这个星球上还存在着其它的信仰,所以也就有其它的神祇存在,而其中有些种类的信仰具有危害性,可能会对世界造成麻烦。至于那些完全没有信仰的人更是异常可怕,因为这样的人不在意来生,也不考虑善恶和道德,一切唯利是图,自我中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掌握一切,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我们只能够尽力把事物的发展往好的一面或者可以控制的方向引导过去。”马面说。 “跟凡人谈这个我认为不太合适,可能会动摇他们对神的敬畏和崇信。”牛头对马面说。 沮丧 回到2010年的山京城正是下午十七点,太阳偏西,气温挺高。 牛公子神情有些恍惚,不时长吁短叹,手里的雪茄点燃了也不想抽,就这么任由其熄灭,然后又点燃。 这样的反应很正常,估计很多人在了解自己的前世之后也会这样。 按照流行的说法,一个人的前生经历的事在投胎之前喝过孟婆汤之就会遗忘得近乎干净,但是会有一小部分——极少的一部分——保留下来,大概也就是百分之二至百分之零点五之间。 然而有些特别强烈的感情和记忆因为其深刻程度非比寻常,以致逃过了孟婆汤的清洗,莫名其妙的保存下来,并且在另一世当中继续发挥作用,影响到特定对象的性格和命运。 大多数人终其一生缺乏辉煌的经历,所以再入轮回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强大和深沉的执念,所以受上一世的影响较微小,几乎可忽略不计,然而有一部分人由于前生的经历太刺激,或者受到了某种过分的折磨和极端不公正的对待,所以在灵魂当中留下了无法消失的烙印。 比如牛公子,明朝末年被兰紫紫无情抛弃的痛苦经历,让他在多次轮回之后仍然念念不忘,对于阿紫的感情不可思议地保存下来,并且在这一世发扬光大。 丁能想到牛头的话,自己三十世以来都比较平凡,大部分时间里是务农,没有什么刺激的经历,生命平淡而从容,是一贯的长寿者和良民,所以对于前生毫无感觉,生命也缺少相应的执着念头。 马面飘然远去,说要回地府复命,牛头说还有大半天时间,要好好享受一番。 牛公子虽然情绪不宁,却也明白不可怠慢来自地府的公务员,于是赶紧把牛头送去酒店内,安排了招待事宜之后在附近房间里守候。 阿朱回家喂狗去了,只留下丁能陪同牛公子,临别前她郑重叮嘱夫君,路过的野花不要采,不要采,不许采。 丁能大力点头,严肃地保证,决不会做任何出轨的事,请贤妻放心。 牛头进入房间之后立即关了门,仅仅一分钟后就传出小姐们的叫声和笑声,可以想象现场气氛一定非常热烈,非常和谐,小姐们情绪稳定,对主顾非常满意,对牛公子提供的待遇没有任何意见。 时光飞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三年后,这期间生活平静而愉快,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事,对于丁能而言确实如此。 大帅和蓝蓉结了婚,但是还未生子。 成崖余仍旧独处,但是生活并不孤单,猛男也没有固定的情人,这两位目前已经成为有钱就变坏的典型。 2012年已经结束了很久,再过一个月就是2014年全新开始,然而世界并未毁灭,这一事实让许多人暗暗庆幸,同时也让一部分人感到失望。 一天下午,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坐在自家花园里喝茶打牌,一群狗在他们周围跑来跑去,十分热闹,其中有阿紫和胖丁。 蓝蓉和阿朱在天台上静坐冥思,她们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天地间的灵气特别浓厚,感觉舒服到不像话,必须得抓紧时间认真修炼。 丁能想不出阿朱所说的天地灵气到底是什么玩艺儿,倒是最近太阳耀斑爆发,辐射强度有所增加,还有就是昨天夜间发生了一场雷暴雨。 今天早晨三环北路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辆公交车与一辆卡车相撞,导致九死二十一伤。 一位产妇顺利生下了五胞胎,并且小宝宝们个个状况良好,此事被当局视为祥瑞之兆,所以特地向产妇提供了免费医疗,并自以为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所以大肆宣扬,生怕地球上其它地方的人不知道。 几千公里外的一个半岛上,两个国家之间发生了惨烈的战争,这两个国家的人说相同的语言,属于同一个民族,由于种种原因,此前长期处于敌对状态,如今终于开始大干一场。战争的起因有些莫名其妙和无关紧要,可能是不小心擦枪走火,也可能是某一方想要转移国民的视线,把内乱引向外战,以此点燃民众的爱国情绪。 二十四小时内的电视新闻中还可以看到一些重大新闻,比如伊拉克的人肉炸弹弄死了几十号无辜平民,南美洲的洪水导致数万人无家可归,乌干达举行大选等等。 丁能想不出上述情况与天地间的灵气是否有关系。 然而自家屋顶天台上的情况却有些不对劲,阿朱周围的光芒越来越强,呈现出七彩缤纷,这事以往可没发生过。 时光飞逝 丁能的注意力从酒杯转向自家屋顶,正想着要不要跑过去看看,却又担心会不会影响到阿朱的修炼,弄出个走火入魔或者大爆炸什么的。 旁边的大帅和猛男也注意到这事。 “丁能,你老婆怎么了?这么亮,跟条彩虹似的。”猛男问。 “我正担忧这事,为什么会这样呢?”丁能显得很紧张。 “该不是要变成神仙飞上天去吧?”大帅说。 “希望不要这样。”丁能的呼吸变得沉重。 “变成神仙好啊,你就成神仙眷属了。”大帅兴高采烈地说。 “如果像七仙女与董永那样怎么办?”丁能朝大帅瞪眼。 “更好啊,有诗为证,金风玉露一相随,便胜却人间无数。”大帅理直气壮。 “如果蓝蓉飞升了你怎么办?”丁能问。 “那更好啊,我就成了神仙的家属了,比什么太子党和富贵二代威风不知多少倍。你想一想,如果别人知道你老婆在天庭上班,肯定得排着队来巴结你,往后日子就等着收红包和干股吧,靠着神仙老婆的面子,如果你肯让自己变成一庸人的话,用不着十年八年就能进梦幻局做终生常务委员。”大帅轻松地说,“不过蓝蓉天赋有限,我倒也不担心这个,至少三十年内她是没指望得道成仙。” “切,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丁能气乎乎地站起来。 “我当然希望你和阿朱生生世世永相随,可是这也不成为阻拦你老婆进化的理由啊。”大帅严肃地解释。 “对,你说得有一点点道理,阿朱一直醉心于道术修炼,为的就是提高自身,如果她美梦成真,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说话的同时,丁能看了看屋顶天台,发觉七彩光芒更强了。 就连邻居也注意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现象,纷纷专心致志地观看这一切,幸好这里是新落成不久的别墅区,入住的人数量很少,目前正在观察七彩光芒的人加一块也就有三个,估计他们就算说给其它人听也没有谁会相信。 丁能忧心忡忡地看着天台,蓝蓉和阿朱身穿比基尼躺在椅子里,戴着深色太阳镜,如果没有那些光芒的话,或许会觉得她俩仅仅只是在做日光浴,目的是把自己的皮肤弄成漂亮的小麦颜色。 异象 丁能这样安慰自己,最近这几年来看过的怪异现象还少吗?一直在担心阿朱会不会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只留下他孤独地守候在这旯旮,但是这种事至今也未发生,想来将来也不太可能会如此,所以今天的事应该没啥,就像从前一样,仅是虚惊一场而已,至于那些从未有过的强烈光芒,仅仅只是证明阿朱的道法修炼更上了一层楼而已。 他没敢上楼,生怕打扰到两位女士练功,只是站到花坛上伸长了脖子观看。 “来喝酒吧,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天要下雨,老婆要成仙,谁都没办法的。”猛男说。 丁能长叹一声,心想这话有些道理,于是回去桌子旁边坐下。 大帅脸色也有几分苍白,显然也担心蓝蓉飞升而去,目光老是盯着着天台上看,先前故作轻松的话其实是装出来的。 “估计没事,去年阿朱还表演过空中飞人呢,沿着小区的围墙飘浮了一圈然后就回来了,也没消失。”丁能的语气依旧显得紧张。 “这几年来,我老婆与你老婆专心修道,她俩的修为越来越强,模样也是越来越漂亮,我常常觉得自形惭愧,我大帅一介俗人,怎么有如此好运气,能够抱得美人归。”大帅低声呢喃。 “当初大家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可是后来慢慢的她俩开始进步,而我们却仍然原地踏步,接着她俩开始突飞猛进,而我们仍然处于混吃等死的境界,结果现在只好坐在下面担忧自己的女人会不会飞走。”大帅说。 “可是我们能够做什么呢?难道叫她们别练了,赶紧回卧室想办法生宝宝当妈咪?”丁能摇摇头,“感觉这样也太自私了。” “对啊,太自私了。可是我估计自己就算跟自家老婆说别练了,赶紧来咱们努力制造个小宝宝,她恐怕也不会听。”大帅说。 丁能不时抬起头看看屋顶天台,确认七彩光芒没有变得更强烈才放下心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小鸟,它们围绕着天台上那一团光芒飞翔,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看样子应该不是米粒或者小虫子之类。 大帅和丁能同时拿起数码摄像机开始拍摄七彩光芒和小鸟,他们并不觉得很奇怪,因为类似的奇妙情景常常出现,他们已经见惯不怪。 异象 当两位女士身上的七彩光芒散尽之后,大帅和丁能长出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阿朱的相貌停留在十七岁上,似乎再也不会变老,蓝蓉差不多也是这样,最近两年来几乎毫无变化。 两位女生三年前面部还有少许不引人注目的小小斑点或者不平整之处,如今这些不足之处却完全消失了,再也看不到,现在她们的脸像八九岁的小女孩一样光滑。 她们胃口一直挺好,虽然没有朱神婆生前吃的那样多,但是食量仍然超过丁能和大帅,起码比他们多吃一倍的量,然而她俩却不会发胖,身材体型均毫无变化,和前些年完全一样。 丁能认为这是由于修炼很消耗能量,所以她们达到了某种奇妙的平衡,他有种确信无疑的感觉,她们就算再过几十年也不会变老,或者这样说,她们将会老得特别慢,就算不曾得道成仙也可以活到五百岁。 宁采臣提供的修道心得和要诀对她们帮助非常大,最近三年来神速无缘的进步与此很有关系。 阿勇的降头术和蛊术还有道法被束之高阁,因为太危险了,同时也感觉不适合。 在天气和风向合适的时候,阿朱能够飞行一段路,感觉就像是一只笨鸟,费劲地在空中挣扎飘浮着,蓝蓉还无法做到同样的事,但是她在念咒之后借助法力能够一跃而上三层楼顶,至少做个女侠客女飞贼什么的毫无问题。 她们其它方面的能耐同样高深莫测,举一个实例,半年前山京城大旱,整整三个月没有下过雨,结果她俩爬到欣隆寺背后的山顶献上一只囟猪头外加一只烤小山羊和一只煮得半生半熟的牛头,以及一些超市打折特价水果,烧了一大堆香,念了几个钟头咒语,结果第二天大雨倾盆,连下了九个钟头,冲毁了国道007线,暴雨引发的泥石流还淹没了一段铁路,经过抢险救灾指挥部连夜奋战,三天之后才恢复通车。 暴雨导致低洼地带多处房屋被淹没,养鱼户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因为鱼塘里的鱼大部都逃走了,只有极少一部分特别恋家的仍然留在原地。 幸好没有人因为暴雨而丧命,尽管如此,阿朱和蓝蓉仍然对祈雨导致的后果感到内疚,同时决定,下一次再做同样的事必须小心些,如果可能的话,让管理降水的负责人认真一点,别太过分。 英雄 “肚子饿了,咱们去哪里吃晚饭?”蓝蓉问。 “随便啦,海鲜还是牛肉还是农家乐吃土鸡你选择。”大帅说。 “我也不知道去哪好,还是你们三个决定吧,反正我不再像从前那么喜欢下厨做菜,同时也不像从前那么挑剔。”蓝蓉说。 猛男插嘴:“别吃海鲜,听说最近靠近大陆的海里发生赤潮,可能会中毒,还是吃羊肉比较好,羊吃的是草,长出来的是肉,估计体内没有激素什么的。” “那好吧,就去吃羊肉。不过吃火锅还是烤全羊?清汤还是麻辣?红烧还是黄焖?”蓝蓉又问。 “去到餐馆里再说。”大帅站起来。 阿朱与胖丁和阿紫拥抱亲吻,抚摸它们柔软平顺光滑的毛,似乎没听到关于去哪里进餐的讨论。 这时丁能的电话响了,接听之后,发觉是亚洲灵异事件调查局山京分局的特别行动组头目打来向阿朱和蓝蓉求助。 “丁老板,我们遇到了大麻烦,有四名匪徒或者是恐怖分子在草泥马大酒店里劫持十一名外宾,这帮家伙手里有枪有炸药,我们没办法接近他们,只好在报请上级批准之后,特地请尊夫人出面解决这事。” “一些外国人而已,死就死了,CCAV新闻里每天都死很多的,不算什么大问题,凭什么非要让我老婆出面解决此事。我们非常忙,正考虑去哪里吃饭,没空。”丁能干脆地表示拒绝。 “麻烦你把电话交给阿朱女士好吗?我想跟她直接谈。”头目说。 “她正在修剪指甲,没空理睬你。”丁能懒洋洋地说。 阿朱从旁边伸过脑袋来,对着电话大声说:“我全都听到了,马上就来。” “干嘛把自己弄得这样辛苦?”丁能挂了电话,严肃地对阿朱说。 “难得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怎么可以当旁观者?”阿朱微笑。 “我记得九天前你救了一个跳下帝国明珠电视塔的孕妇,半个月前才阻止了一次核废料泄露。”丁能说,“此类事情你做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网络里都把你叫做蒙面女超人了。” “可是我喜欢做这些事,感觉太有意思了。”阿朱轻轻抚摸丁能的头顶,用央求的语调说。 “好吧,去扮演你喜欢的女英雄角色,注意照顾好自己。”丁能长叹一声,其实他心里明白现在的阿朱已经不可能被常规武器所伤害,安全问题基本不需要担忧。 英雄 三个钟头零二十分钟之后,阿朱若无其事地回来,蓝蓉赶紧冲上前打听事件经过,以及查看阿朱是否受伤。 “还好啦。”阿朱矜持地笑。 “没死人吧?”丁能问。 “死了四个,不算很多,我跟鬼卒说了,对待这几位菜鸟好一点,别让他们太受气。”阿朱说。 “死掉的是四个恐怖分子吗?”蓝蓉问。 “死了两个坏蛋,还有两个人质。”阿朱说。 众人大惊失色,均想这岂不是任务失败了吗? 丁能问:“人质一定是你到现场之前死掉的,是吗?” “我到了现场捉住坏蛋之后,隐藏在几百米外的狙击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枪射击,结果打死了两名人质和两名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坏蛋。”阿朱说。 “虽然任务完成得不算很完美,但已经非常好,错误全在于那些笨蛋狙击手。”丁能说。 “还好,死掉的两名人质是四十多岁的妇女,并且是相貌最怪异体格最肥胖的两个,所以我倒也不觉得他们死掉有什么可惜。”阿朱说。 “我不喜欢你做这种事。”丁能直接说。 “那个头目说两天内把奖金打到我的账户里,有十五万,并且免税。”阿朱得意地笑。 “咱们不缺钱,每年卖几件古董足够维持体面的生活,如果想移民也很容易,有十几个国家的大使馆通过种种途径发来信息,希望咱们去他们那边定居,还说带一大群人过去也没问题。”丁能说。 “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喜欢做行侠仗义的事,帮助差人对付坏蛋,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人打人,痛快着呢。”阿朱说。 “当年你还是猛鬼的时候,把淡牛锡大厦内的阴魂打得服服帖帖,看来你是真的好斗。”丁能点头。 “对啊,可以舒畅地揍人又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反而还有奖金拿,可以名扬天下,我喜爱这样的生活。” “如果只是喜欢揍人的话,你应该去参加世界杯女子拳击锦标赛。” 飞升 几个月过去,阿朱仍然坚持每天抽出五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修炼,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蓝蓉几乎每天都来与阿朱一道练功。 修炼的时候,她们身体周围有时出现七彩光芒,有时却看不到。 丁能感觉到阿朱身上的明显变化,她身上散发出一岁左右小孩子的气味,眼神纯净,眼睛当中黑的部分极多而白的部分很少,走在街上的时候明显与周围的人不一样,感觉仿佛鸡群当中的仙鹤。 他有种确信无疑的感觉,那就是阿朱快要离开自己了,他不知道这种事会发生在哪一天,也许是十年后,也许是下个星期。 两人相处的时候,阿朱与从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温柔而亲密,这时丁能倒也不觉得她像一名女超人或者世外高人,只觉得她是自己的可爱妻子。 但是在修炼的时候,她就成为了另一类生物,高高在上,神秘莫测,光彩照人。 一个下午,丁能组织了一桌麻将,大帅和猛男还有成崖余到场,两位女生在三楼西侧的房子里练功。 麻将打了几轮,丁能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正想着今晚去哪里吃饭,要不要先打电话订一下位子? 这时突然间空气中有些什么东西在震动,桌子嗡嗡作响,玻璃摇晃,树叶纷纷落下。 四名男士心里均在想两位准仙子是不是有情况了,立即把目光投向她们的练功房。 只见七彩光芒从未有过的强烈,怪异的景象接连出现,成群结队的昆虫和小鸟从四面八方飞来,围绕着别墅转悠,这些鸟儿居然不捕食虫子,而虫子也不畏惧鸟儿,似乎什么东西让它们忘记食物问题。 天空中有彩色云团缓缓下降,距离地面越来越,起初由于距离较远,看着也就是司诺克球桌那么大的一片,稍后当云朵距离地面两百多米远时,看着有篮球场那么大。 “发生什么事了?”成崖余紧张地问。 “好象丁能的老婆和大帅的老婆要升职去天庭了。”猛男说。 “哇,这么厉害。”成崖余眼睛睁得奇大,看到丁能和大帅面色苍白,嘴唇发抖,于是停住不敢再多说话。 飞升 在四位男士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彩色云团缓缓落下,把整个别墅连同花园一道包围在其中。 众所周知,其实云就是水蒸汽,说是雾也没有什么大错,一些登山爱好者和经常驾车跑山路的人都领教过这样的事,在雾里穿行一段路,突然间到了雾层的上方,再往四周看,到处是云雾环绕,风景好得不像话。 彩色的云雾中众人的能见度大概也就是伸手仅能见五指,更远一些的地方就什么都无法看到,眼前只见一些旋转的光芒,五彩缤纷,但是并不刺眼。 丁能心知情况不对劲,是福还是祸也说不准,只好伸长了脖子往阿朱和蓝蓉所在的练功房内观看。 他不明白情况到底怎么样,所以也不敢呼唤阿朱的名字,生怕影响到她的心境,弄出个走火入魔什么的。 成崖余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倒也不怎么着急,慢慢喝着啤酒,手指也不曾颤抖,反而是丁能与大帅紧张得快要晕过去,如果不是猛男在身后顶着他俩,恐怕已经倒下了几次。 云彩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有谁在遥控似的,转眼之间升到了空中,由于距离地面过近,所以抬起头来就可看到足球场大小的一片七彩云朵。 这时丁能赶紧爬到桌子上站好,努力想看看阿朱和蓝蓉还在不在,猛男使劲扯他的衣服,急忙提醒:“快看看云彩里那两个仙子是不是你老婆和大帅老婆?” 沿着猛男所指望去,果然有两名女子在云彩当中轻轻挥手,从衣服打扮看,确实是阿朱和蓝蓉。 大帅高声呼唤:“蓉儿——!你要去哪?” 丁能也在喊:“阿朱,发生什么事了?” 七彩祥云越飞越高,两个身影渐渐隐没,阿朱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等着我们,过几天会回来——” 丁能和大帅泪流满面,斜靠在猛男肩膀上,由于悲伤几乎说不出话来。 “别难过,你俩的老婆又没光荣牺牲,她们得道成仙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试想一下,当初念大三的时候,我的马子去了澳大利亚,我也只得祝贺她一路走好,除此之外没办法啊。”猛男安慰他俩。 寻妻 阿朱和蓝蓉飞升之后一星期,丁能和大帅渐渐从沮丧中恢复过来,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年青人,虽然老婆没了确实是件痛苦的事,可一想到她们并没有遇难,也没被强盗抢走,仅仅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内,按照常理看待此事,她们也算是事业有成,所以两位男生只能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 况且还有一个指望,阿朱临消失之后说过几天回来,既然如此,反正是要回来的。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她俩为什么还不回来?”大帅愁眉苦脸。 “我琢磨着,那个空间的时间体系与咱们这边不一样,没准人家的一天是咱们的一年,这样的话,得过几年她们才会回来。”丁能无精打采地说。 “她们去了哪里?天庭吗?还是月宫?会不会正在跟嫦娥打麻将?”大帅说。 “大概是另一个空间内招公务员,她们能力达到要求,所以趁机补缺,也许要过一段时间才有探亲假。”丁能说。 “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按照这样的公式计算,如果她俩在天界呆两个月再回来,回来之后咱们都成糟老头了,还得特别长寿才行。”大帅说。 丁能抱着胖丁和阿紫,忍不住抬头四下张望,心想如果哪里钻出来一头老牛,口吐人言,说可以想办法让自己带着小狗去另一个空间内探望阿朱,那样的话就好了。 然而他明白不会出现这种事,因为自己并非牛郎,而阿朱也不是织女。 他不禁想,或许阿朱和蓝蓉受到某种威迫,并非完全自愿,这样的观点确实有些道理,如果她们有得选择的话,完全可以慢慢来,比如收拾一下行李,开个记者招待会宣布一下,最起码也跟夫君告别一番。 为什么她们就这样离开了?感觉极为匆忙,仅仅只是来得及说了一句‘等着我们,过几天会回来’。 然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她们仍旧没有回来,丁能忍不住开始乱猜,也许在另一个空间内她们的自由受到某种限制,也许她们被关进了一个强制学习班,或者天庭移民局的观察室? 也许她们还在某个地方等待入境,暂时无法离开?也许她们的护照被没收了? 丁能恨不得带上手枪和菜刀,立即杀入那个可恶的空间内,不畏任何艰难险阻,把心爱的女子救回来。 然而问题在于,怎么才能去到那个空间内呢? 寻妻 丁能和大帅开始行动,他们首先想到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向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雷雨扬咨询。 雷雨扬听说了发生在丁能住宅当中的事件之后,颇为惊讶,连声说万万想不到啊,居然真有修道者飞升这么一回事,可惜无缘亲眼看到。 丁能沮丧地发现,雷雨扬沉浸在兴奋之中,几乎忘记了这边的目的是想要向其求助,找到与阿朱和蓝蓉联系的办法。 雷雨扬说马上就乘飞机回来,到丁能的房子里观赏一番,因为历史上或真或假的那些关于得道飞升之类神迹的地点全都成为著名景观,或者被寺庙道观等宗教场所占据,如今得知两位认识的人居然同时飞升,这样的事可谓千载难逢,一定要亲自回来看看,希望丁能保护好现场,别移动任何物品,也不要打扫。 丁能听着雷雨扬说了好一阵子话,终于寻到机会提问:“哥们,眼下我最想知道的事就是阿朱在哪里,还有就是,我怎么才可以去探望阿朱。” 电话里雷雨扬沉默了半分钟左右,然后郑重地说:“我不知道,那种事太虚无飘渺,真假难辨,你自己查阅一下民间故事和关于名胜古迹的传说吧,反正差不多就那样,我虽然是修道之人,可是知道的情况比你也多不到哪里去。” 丁能又问:“你是否知道某种与天庭联系的方法?” 雷雨扬回答:“到土地庙里烧香上供,这是最简单的,可能效果不怎么样,因为下面的小神一般情况下为了高升总是喜欢瞒报麻烦事,或者就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此路很难走通,不过可以勉强试一试。” “有没有更管用的办法,比如直接拨打电话联系,或者寄信发电子邮件?”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雷雨扬的声音显得很不自信,“如果不愿去土地庙的话,可以去道观试试看,奉上香烛和供品,然后低声念着自己的愿望,或者写在纸上焚烧干净亦可,运气好的话,有可能直达天庭管理人员之手。” “如果运气不好呢?还有就是,这样的沟通方式成功率有多高?” “估计低于百分之零点一,但是高于百分之零点零零一。”雷雨扬的回答让人心凉。 “你是身具真材实料的修道人士,去地府和地狱就当玩似的,跟牛头马面城隍什么得都挺熟,一定有办法的,快来帮帮忙吧,我快要发疯了。”丁能的声音开始哽咽。 寻妻记 雷雨扬平静地安慰丁能,说阿朱既然临离开之前说过会回来,说过叫等着她,那么就乖乖等着呗,神仙的话自然是可以相信的,何况这位神仙还是枕边人。估计是刚到那边一时忙不开,无法抽空回来探亲,否则的话早就来了,也可能是两个空间的时间体系不一样,据说天界一日等于人间一年,这事完全是有可能的,据科学家研究,重力能够让光扭曲,也能让时空扭曲——如果遇到黑洞并越过临界的话,出现什么怪异现象都有可能——。 丁能心想,切,这是一名神棍说的话吗?这厮是不是在温哥华读大学物理系去了? 雷雨扬反复叮嘱,叫丁能和大帅别乱来,保守秘密,耐心等待,别大肆宣扬让太多人知道阿朱和蓝蓉飞升的事,也别到处求人帮忙,一切等他回来再说,马上就去订票,至多三天后就可以见面。 丁能无可奈何,只好和大帅一道每天望着天空,看得脖子都酸了,后来他们想出简单实用的办法,把天台上的两只椅子放好,然后戴上太阳镜躺进去,两人轮流着监视天空。 “从前蓝蓉和阿朱常常在这里躺着晒太阳,同时进行修炼,你说这人真是奇怪,她们晒着晒着成仙飞走了,而咱们才晒了两天就脱皮了,还黑了许多,再晒下去就变成非洲土人啦。”大帅说。 “应该先抹点防晒油。”丁能懒洋洋地说。 “你老婆和我老婆从来就不用防晒油。” “阿朱最近三年多以来什么化妆品都不用,除了洗发剂和沐浴露还有洗面乳之外连一只口红都没有。她和蓝蓉跟你我不一样,她们是有道高人。” “我老婆最近一年来也是这样,倒是我还用些护肤品什么的。”大帅说。 “我也有用。” “等雷雨扬回来之后能怎么着?” “先聊一聊,然后去地府找宁采臣和阿勇,向这两位厉鬼请教怎么办,他们生前是此道高人,应该可以挖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怎么雷雨扬光认识地府的公务员,为何跟天上的那些没交情?” “我猜大概是高攀不上吧,去地府容易,飞上天多困难啊,他又没翅膀。”丁能说。 寻妻记 雷雨扬进入机场大厅,很久未见,他没有明显的变化,似乎异国的生活在他身上并未留下任何印迹。 丁能和大帅还有猛男和成崖余一起到机场迎接这位大师。 雷雨扬的行李很简单,就是一只大箱子,里面装了几瓶酒,还有一些奶粉,香肠,以及包装好的火腿,因为他对这旯旮的缺乏信心,担心自己可能会在不知不觉当中中毒。 回到丁能的住宅,雷雨扬立即冲上楼去,观看阿朱和蓝蓉临飞升前呆过的那间练功房。 “你没动过任何东西吧?”雷雨扬问。 “没有,阿朱离开之后,我一直心情很糟糕,根本没兴趣做清扫工作。”丁能说。 “你是不是一直以泪洗面?”雷雨扬东张西望。 “也没这么夸张,我一直是个内敛的人,不轻易流露悲伤情绪。”丁能说。 “想哭就哭吧,我大概能够猜到失去心爱的女子是什么感觉。”雷雨扬说。 “阿朱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再相聚的。”丁能不太自信地说。 “估计会相聚,只是不知道这事发生在哪一天,可能是下一个钟头,也可能是四十年后。”雷雨扬说。 大帅忍不住说:“雷兄,有什么管用的建议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雷雨扬严肃地说。 丁能带着这位异国游子参观了整幢小楼,这期间雷雨扬像是一只有经验的警犬般四处观察,不时低下头伸出鼻子嗅几下。 虽然丁能对于这种行为很不满意,可是也不便提意见,因为此时雷雨扬很要希望成为大救星,就像是传说中那头可怜的老牛对于牛郎所起到的作用那样。 “哇,灵气十足,虽然人去楼空,但是仙踪仍在。”雷雨扬严肃地说。 “什么人去楼空?我还在,我会在这里呆着,等到阿朱回来。”丁能说。 “当然,你会呆在这里,因为这是你的家。”雷雨扬说,“只是我认为,尊夫人远比你重要得多,毕竟痴情男儿满世界都是,而通过修道而成功飞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难得一见。” “我老婆也飞走了,雷兄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大帅有气无力地说。 望妻石 雷雨扬以砖家的口吻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情况都说明阿朱和蓝蓉得道成仙并且飞升了,我认为她们一定会通过某种预想不到的办法回来看望两位,要知道她们的能力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我觉得或许不需要等待很久,你们就能够见到心爱的女子。” “希望这样。”丁能有气无力地说。 “拜托,精神点,你们两个看着就像是望妻石一样。”雷雨扬说。 “你没老婆,不懂得这种感情。”大帅说。 雷雨扬掏出自己的手机,郑重其事地说:“九个月前我结了婚,老婆是一位混血儿,有四分之一黑人血统和四分之一华人血统,以及一半的爱尔兰人血统,她会说一些汉语,沟通倒是没问题。由于从这里去温哥华的签证很难办,所以我没有广邀宾客,随便请了几桌当地新认识的朋友,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办了。” “恭喜,等下补送一个红包。怎么没把你婆娘带回来观光?这里风景还是挺不错的嘛。”丁能依旧不怎么精神。 大帅接过雷雨扬的手机,观看其中的图片和视频。 “送红包倒是不必了,知道你们经济状况不错,可是我也混得还行,待会去太子大酒店喝酒,我请客。”雷雨扬说。 大帅突然伸手遮住手机屏幕,有些紧张地说:“雷兄,不小心看到你与尊夫人限制级的画面,非常抱歉。” “没事,继续看,咱们这旯旮的人就是太过含蓄和羞涩,其实床上的事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实话告诉你们,去年我差点就去应聘毛片男角,与导演已经预约好时间,第二天就去办公室会面,只是四姨不知道怎么算出来我将要做那种职业,于是提前三个钟头打电话给我,严厉威胁说无论如何不可以做,否则的话她就作法让我阳痿不举,或者举而不坚,坚而不久。没办法啦,我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乖乖开了一家灵异事务咨询工作室,为那些洋鬼子提供服务,好在生意还不错。”雷雨扬面露得意之色。 丁能把脑袋伸过去,与大帅一同观看手机视频。 “多提宝贵意见。”雷雨扬咧开嘴笑。 “尊夫人身材真是不错。”大帅说。 “完全是模特级别的。”丁能说。 “嘿嘿,当然啦,我的眼光嘛。”雷雨扬很得意。 “看来你在那边混得不错。”丁能说。 “我有带游泳池和网球场的房子,还有一辆迈巴赫和一辆指挥官,一只拉布拉多和一只金毛,接下来你们就可以看到视频。”雷雨扬说。 望妻石 丁能在房间里留下一外字条,上面写了自己未来六个钟头的行程是到地府鬼街拜访宁采臣和阿勇,如果有事请稍候。 他认为如果阿朱回来的话看到这个纸条会明白为何如此,同时他内心深处认为这样做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因为阿朱已经神仙,很难想象神仙去探访某个人会扑空,在想象中,这类高高在上的生物是无所不能的。 一行三人钻入丁能的林肯车内,驶入淡牛锡大厦的负二层停车场,由于人气衰弱而阴气极盛,这里已经成为一个通往地府的门户。 雷雨扬轻松自如地带领大帅和丁能穿过一面墙壁,进入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内。 转瞬之间,三人已经进入到地府,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十几幢高大的建筑群。 丁能没有忘记去往宁采臣府内的路径,直接领着同伴往那边走。 这一次他们准备得较为充分,穿了有帽子的外套,把帽子翻起来遮住整个脑袋之后,掩盖了部分面部,如此一来阴魂们就不怎么注意他们,所以一路无事地走到目的地。 宁采臣和阿勇坐在宅院门口,身边有四位妖艳的纸女陪伴,看上去生活质量还算不错。 “两位大师好。”丁能,“是不是算到我们会来,所以你们在门口守候?” “没算,每天都这样坐在门口,虽然没有太阳可以晒,但是户外感觉更舒服些。”宁采臣说。 丁能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请两位大法师想想办法。 “阿朱和蓝蓉飞升了?真是不可思议。”宁采臣摇头晃脑,“我活了五百多年,期间听说过几次此类事迹,可是从未亲眼看到,感觉非常遗憾,况且此次得道成仙的幸运儿是曾经认识的人,羡慕啊。” 阿勇说:“两位女士既然临消失前说过会回来,并且让两位等待,那就应该快要回来探亲了,你们应该回去等着,把身体养好,到相聚的时候充分享受鱼水之欢,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大帅说:“据传天上一日等于地上一年,是不是真的?” “这个好象有。”阿勇的回答让人心凉。 “如果这样的话,她们在天上过几个月回来,咱们岂不是老死了?”大帅沮丧地说。 “应该不会,她们是神仙,当然明白一切情况,肯定不会这种事发生,你们尽管放心,至多等几年,绝对不会弄到白发苍苍。”阿勇说。 等着你回来 丁能和大帅听从了雷雨扬和两位厉鬼的意见,乖乖在家等候,每天照顾好小狗,保持房间清洁干爽。 大帅认为阿朱和蓝蓉同时从这幢住宅里飞升,应该也会一同回来,加之独自呆在家里太无聊,于是干脆收拾东西搬过来,与丁能住到一起。 然而这样的无穷无尽的等待容易让人焦虑不安,脾气变得暴躁。 好在这个小区内入住的人很少,大约六成的房子一直空置,有两成的偶尔来住一两天,仅有两成左右有人长住,所以丁能和大帅偶尔发一下狂,乱吼乱叫一阵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他们认为这样做对于保持心理健康完全有必要。 常常有小鸟飞来屋顶上,结果留下了不少鸟粪,丁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一只发射塑料子弹的玩具枪朝鸟儿开火,偶尔也会由于击中要害部位而打下一两只。 大帅时常不穿上衣,半裸着身体在住宅外面的路上走来走去,说是这样做可以排解心中的阴暗面。 丁能有时忍不住提出意见,说大帅这样做可能会吓坏小孩子,同时让未成年少女有不健康的想法,还可能会刺激邻居当中那些寂寞难耐的二奶和三奶,让她们对包养自己的人不贞,让那些富有的老东西戴上绿帽子做大王八。 大帅这样辩解:“我认为自己露肌肉散步比你起在家里大喊大叫更体面些,至少不那么扰民。” “切,你不也常常大喊大叫,有时比我叫得更响亮。”丁能说。 “你家前面和两侧的房子都没人住,谁能听到我们的叫喊?” “就因为这里太安静,所以声音传得很远,估计一百米范围内的人都可以听到。” “这样啊,还好咱们从来没有凌晨一点到早晨六点之间大喊大叫。”大帅咧嘴一笑。 “我每天吃晚饭的时候都发誓不再喊叫,可是有些时候总忍不住。”丁能仰天长叹。 “蓝蓉和阿朱已经飞走了六十多天,为什么还不回来?”大帅眼眶有些湿润。 “也许她们在那边才过几个钟头,正在寻找宿舍和熟悉环境什么的,忙得不可开交。”丁能说。 “估计是这样。”大帅缓缓点头,“也许她们再过几个钟头——相当于我俩这边再过几个月——就会回来。” 等着你回来 猛男和成崖余带着一群衣着打扮极性感极凉快的女子在草泥马大酒店设宴招待大帅和丁能,想让这两位失意者恢复好心情。 这些女人看着还行,据成崖余说全是白领兼良家妇女,没一个出来混的,其中还有两名在校大学生,不信的话只要看她们的眼镜,那个度数是很高的,还有几位戴的是隐形眼镜,所以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仔细留意,还是会发觉。 菜也不错,味道和色泽都是一流,丁能和大帅无精打采地吃东西,几乎就不注意旁边的女子。 “哥们,放松些,挑选一两个带去享受,她们对你可感兴趣了。”猛男把嘴凑近丁能的耳边说。 “我决定守节,等待阿朱归来。”丁能平静地说。 “如果阿朱十年后才回来呢?”猛男问。 “我会等着。”丁能很坚决。 “如果阿朱四十年以后才回来你怎么办?” 丁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多少年我都等着,反正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其它的女人。” “真够伟大的,应该给你颁发个贞节牌坊什么的。”猛男摇摇头。 “那倒不必,让人看笑话多没劲。” 大帅埋头吃了一阵子之后放下筷子,大声说:“已经出来了快一个钟头,得赶紧回去,如果我老婆这时候回来的话就错过了。” 丁能让侍者把刚送来的一只烤鹅打包,说要带回去自己吃一半,给狗狗吃一半。 “真要走了?”成崖余失望地问。 “改天到我房子里喝酒,不过美女们就别带来了,担心阿朱突然回来看见了生气,要知道她生气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再见,你们慢用。”丁能拎起包好的烤鹅,转身往外走。 “拜拜——。”女人们同声说。 猛男和成崖余离席追上来,搂着大帅和丁能,想要拘留他俩。 “没事,明白你们是好心,我挺感激。”丁能说,“不过真得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不放心啊,生怕与阿朱错过。” “我也是这样想,估计蓝蓉在另一个空间里一定很忙,如果她成功溜号跑出来一小会儿,偏偏因为我在外面所以错过,那就太不幸了。”大帅说。 花园仙踪 中午,丁能和大帅坐在花园里喝啤酒,五只狗在周围跑来跑去,嬉戏打闹。 天空睛见多云,太阳一会被遮住,一会又照耀着大地,感觉暖洋洋的。 小区内安静得不像话,偶尔看到几只鸟儿飞过,这里距离郊区很近,有时风向合适的时候甚至可以闻到农药的味。 按照丁能的计算日期方法,现在是阿朱飞升纪元第九十六天。 “我的狗老是跟你的狗在一起玩耍,会不会近亲繁殖而生下小狗仔?”大帅问。 “不知道。或许你应该给狗吃避孕药。”丁能说。 “有狗适用的那种药吗?” “应该有吧,感觉这年头什么都有。” 一片树叶飘下,大帅伸手接住,仔细看了看,然后扔掉。 丁能打了一个哈欠,把爬到桌子上的一只蚂蚁捉起扔掉。 “我建议明天抱着供品去玉皇阁,按照雷雨扬的说法发个申请给天庭,要求批准蓝蓉和阿朱回来探亲。”大帅说。 “好,就这么办,今晚打一份申请。”丁能说。 这时全体狗狗突然停止了打闹,安静地盯着天空,然后它们的视线缓缓下移,看着房间,这情形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两人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个情况,于是缓缓转过脑袋,沿着狗狗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心中装满了疑问,但是又不想开口,怕破坏了眼前看到的奇异情形。 来了什么东西?是不是阿朱和蓝蓉的信使,或者她们自己? 希望来得如此突然,令他们有些反应不及,生怕过后发现是一场失望。 在凝视中,虚空里出现了两个淡淡的人形光影,起初看着像是透明的玻璃雕塑,然后慢慢有些色彩出现。 这个过程进行的很缓慢,二十分钟过去,人形才基本显现出两个女子的模样。 丁能和大帅嘴张得很大,心跳非常快,呼吸急促。 “是阿朱吗?” “是蓉儿吗?” 一名人影缓缓挥了挥手,似乎在传达这样的信息,让他们别着急,耐心等待,一会儿就好。 “我们不着急,都等了几个月了,再等一个钟头不算什么大事件。”丁能喃喃说。 “对,本来准备好等个十几年的,现在只需要再等一小会儿,当然是好事。”大帅在做深呼吸。 花园仙踪 大帅和丁能愣在原地,连小鸟飞到脑袋上站着都没有反应,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渐渐显形的两个人影。 随着实体化的过程缓缓深入,阿朱和蓝蓉的形象出现在眼前,她们的服装依旧是现代流行服饰,并非古装,这跟两位男生想象中稍有出入。 她俩在说话,交谈甚欢,不时大笑,只是听不到声音。 看过了许多的神话电影和电视剧,总觉得神仙们就应该是一副古装打扮,长袖飘飘,脚踩祥云,手执拂尘或者柳枝,面露高深莫测的笑容。 然而两位远游归来的女子却是一副现代人模样,连头发也没有梳成辫子,就这么披散在后面。 大帅想冲过去,却被丁能拦住,因为有过一次久别重逢的经验,所以丁能还算可以控制住情绪避免失控。 相比之下,大帅的表现无疑要糟糕得多,他满脸泪水,激动得几乎无法站立,如果不是有人拉着,恐怕早已经手足并用爬过去。 “别着急,她们反正已经来了,再等一两个钟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冲过去破坏了平衡或者影响到通道的开启,可能会弄出麻烦来。”丁能说。 “好的,我等着。”大帅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几乎听不清楚。 “我猜想两界的时间体系不同,所以她们得逐渐调整,直到合适,然后再现身。” 又过了三十多分钟,两位归来的女子外形已经近似于完全实体,她们微笑着朝各自的爱人挥手致意。 大帅激动地高喊:“蓉儿,你可回来啦。” 丁能抹抹眼泪,平静地站着,心里其实波浪澎湃。 这时背后突然有些响动,转头一看,发现是牛头马面和城隍爷来了,这几位以前都见过面,其中就数编号为一九八四的牛头最为熟悉。 “你们来干什么?”丁能惊讶地问。 “感觉到我们管辖的地界上有强烈的神力波动,于是过来查看,然后发现是两位大仙光临人界,所以现身迎接。”城隍说。 这事有些出乎预料,没想到阿朱和蓝蓉回乡探亲能够惊动各方势力。 牛头对着丁能和大帅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欢迎 现场气氛开始变得热烈起来,丁能和大帅在前,以人类中年男性外形显现的牛头马面和城隍三位地府公务员在后,形成一个小梯队,摆出欢迎的架势。 阿朱和蓝蓉的形体越来越真实,感觉随时可能举足走出来。 牛头低声问:“你俩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它的态度显得谦和而友善,十分体贴的样子。 这话有些令人惊讶,丁能不禁想,难道是夫凭妻贵?阿朱刚刚飞升没多久,这里就有地府小神前来嘘寒问暖。 “我得好好想一想有什么需要麻烦你的,等我想出来之后再通知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联系。”丁能低声说。 牛头掏出一张名片,指着上面的一串数字说:“夜间零点之后你拨这个号码,就能直接与我通话。” “这么简单。”丁能看了看牛头,“从前怎么没看到你拿出来?” “那会咱们虽然是哥们,可是有些规定还是必须遵守的。”牛头面露惭愧之色。 “现在怎么又给我电话号码?”丁能明知故问。 “你和这位大帅兄弟已经是天庭成员的家属,身份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从今往后两位就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大家有空还要多多亲近才是。”牛头的笑容非常可爱。 大帅看了看蓝蓉,确定她在几秒钟内不太可能出来,于是抓紧时间问:“下一期足彩的中奖号是多少?能不能告诉我?” “这个很容易,不过我认为你不需要通过如此手段来赚钱,你的妻子已经是神仙,随便露一手就可以让你富到对钱完全失去兴趣。”牛头说。 “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想当个世界首富,或者某个国家的独裁者。”大帅轻声嘀咕。 “这个恐怕有些问题,你还是做个本省前十位大亨之一比较合适,如果愿望过高,可能会给尊夫人带来一点点麻烦。”牛头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别认真,开个玩笑而已。”大帅笑起来。 这时候,阿朱和蓝蓉大步走出来,她们的面孔白里透红,神采飞扬,像是刚刚从超市打折当中抢购到许多非常便宜的东西一样乐呵呵地笑着。 欢迎 牛头马面和城隍拍着巴掌齐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看样子是缺乏准备,否则的话它们三位就应该手舞花环蹦蹦跳跳地迎接天庭来宾。 丁能和大帅冲上前,与各自的爱侣紧紧拥抱。 气氛非常温馨,颇有几分感动天地的味道。 “阿朱,我好想你。”丁能深情款款。 “阿能,我饿极了,有没有饼干和泡面?”阿朱小声说。 “有啊,一个钟头前你还是半透明状态的时候我打电话预订一份大规模的外卖,估计已经快要送到,其中有烤小猪,烤全羊,烧鹅烧鸡,大龙虾,炖王八,囟牛肉和蔬菜水果包子饺子等等,全是你爱吃的东西。”丁能说话同时心里掠过一丝困惑,难道阿朱之前呆的那个空间里食物缺乏?以致她饿了,应该没这么惨吧,那是天庭啊,又不是去非洲难民营。 “哇,阿能你真好。”阿朱在丁能脸上重重吻了一下。 这时送外卖的人果然来了,一辆车门上画有‘胖子酒楼’字样的车停在门口,最近三个月来丁能和大帅经常叫外卖,送餐的员工对路径非常熟悉。 看到两对情侣抱在一起不肯松开,三位来自地府的公务员有些不自在,于是赶紧告辞。 “吃了饭再走吧,难得这么热闹。”丁能发出邀请,倒也没有口是心非。 虽然他很想与阿朱单独呆在一起,可是他确实希望这三位来客能够留下一同进餐。 三位地府公务员却执意要走,阿朱和蓝蓉也没有开口表示挽留,仅仅只微笑与它们打过招呼便作罢。 看样子两位来自天庭的仙子级别比牛头马面和城隍高出一大截,已经到了可以忽视对方的境地。 三位地府来客卑谦地微笑着行礼,然后缓缓退出花园,不知去了哪里,反正是消失了。 酒楼员工把菜送到饭厅桌子上,同时顺便清理了一下周围环境,把椅子搬正,然后说可以开动。 阿朱和蓝蓉立即坐下,自己动手掀开盖子开始大吃,转眼之间一只烤小猪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条光溜溜的骨头。 丁能叫送菜来的酒楼员工先回,等晚上再送菜来的时候顺便收拾就可,因为他不希望有人发现阿朱和蓝蓉超乎寻常的好胃口。 天上的事 夜间二十三点,丁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阵子之后醒来,发现阿朱仍然躺在身边,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就在几秒钟之前他由于担忧阿朱会突然消失,所以才睁开了眼睛。 他想起已经重逢并且相聚了九个多钟头,自己居然还没问阿朱什么时候离开。 “醒了?有没做梦?”阿朱问。 “你这次回来能够住多久?”丁能问。 “两个月。” “两个月过后要隔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我会回去跟上级商量此事,争取申请一个携带家属移民到天庭的名额,然后把你带出去。”阿朱坐起来,从旁边柜子上摸到一块囟牛肉,开始撕咬。 “有希望吗?”丁能问。 “我会努力,成功可能性非常大。”阿朱由于忙着说话,差点被牛肉呃到。 “慢点吃,别着急。”丁能轻轻拍打她的背。 “嗯,没事。如果暂时不成功的话也没关系,至多隔几个月我又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你所说的几个月是以人界的标准来计算还是天界的标准?” “当然是人界的标准,咱们最多分别三到四个月就可再见面。” “据说天界一日等于人界一年,是这样吗?” “没这么大差别,据我观察,那边的一天大致相当于这边的一星期。” “这么看来,你已经在那边住了十几天,天界到底怎么回事?我很好奇,想弄个清楚明白。” “其实也跟这边差不多,所谓的天界仅仅只是一个称谓罢了,那儿的居民一般都有比较出色的修为,随便放一下来到人界的话都是超级厉害,仅此而已。” “见到孙悟空和猪八戒了吗?有没有嫦娥和王母娘娘?” “没见到活的,倒是有供奉着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庙,供奉嫦娥和王母的也有。” “哇,这事有些奇怪,我都弄糊涂了,怎么神仙也供着神仙。” “这不奇怪,神仙也有信仰啊,比如能力较差的神会把很优秀的那些神当作偶像,还组织了各种粉丝协会,特别厉害的那些就被供奉起来。” “你有没有参加几个协会?” “我参加了二郎神后援团,还有支持南极仙翁的一个组织。” “见到二郎神和南极仙翁了吗?” “没有,据说这两位大神几年才露一次脸。”阿朱失望地摇头。 天上的事 丁能抛出一个比重要的问题:“目前谁是天界老大?玉皇大帝吗?还是太上老君?” “你猜?”阿朱神秘地笑。 “应该是玉皇大帝,像《情颠大圣》里的白胡子老头那样的一位神仙,坐在高高的大椅子上,没事就让小白龙拉着车到外面转悠。”丁能说。 “不对。”阿朱微笑摇头。 “那么是太上老君,这位可厉害了,据说擅长制药,不知道青霉素和伟哥是不是它发明的。” “也不是。” “那么会是谁呢?该不会孙悟空造反成功抢班夺权做了真正的齐天大圣吧?” “当然不是。” “我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现在的天界实行全民选举,政体动作方式与人界的挪威比较相近,居民们选出一些组织协调能力比较强、同时具备事业心,而且有志于服务社会的神仙作为管理者。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因为整个天界生存空间极广阔,村落稀少,如果不太熟悉道路的话,有时在空中飞几百里路都无法看到一个宅院或者洞府,那些被选出来当头的神仙往往做的是邮递员的差事。”阿朱说。 “咦,难道不是由擅长打架斗殴的那些神仙当老大吗?”丁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那些流传千百年的传说全是胡扯? “古代是这样,现在已经不同,最近一百多年来,人界的思想潮流对于神界有很大影响。”阿朱说。 丁能嘴咧开之后一时无法合拢,感觉天庭的事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不能确定这样的差异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失望吗?我刚去的时候也觉得不如想象中那么好。”阿朱说。 “那就搬回来住吧,咱们就呆在这城里,直到生命终结。”丁能缓过劲来,严肃地说。 “我大部分时间必须住在那边,因为有个不成文但是不可违反的规定,凡是自身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都必须到天界去居住,以免扰乱了人界的秩序。”阿朱显得有些沮丧,“先前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只是不停地修炼,像是上瘾了一样,老想看看练到某个阶段之后自己能够做点什么,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达到了进入天界的标准,于是不得不去。” 大村庄 与阿朱一番长谈,丁能大致弄清楚所谓的天界怎么一回事,其实那只是一个集合了大量自身能力超级强悍的生灵的专属空间罢了。 原来在宇宙中存在一个针对智力和身体能量的标准,某个人一旦达到或者超过这个标准,就必须离开原来的层面,进入另一个空间内居住,接受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管理和约束。 这种管理并非十分严格不讲情面,而是有得商量,据说只要适应遵守相关协议和行为准则的前提下就可以暂时回归。 比如这一次阿朱和蓝蓉返乡探亲,就得到了天界中管理员的批准,条件是不可以随便施展神力,不得干预人界的的发展进程,除了亲人和好友之外尽可能避免见到无关的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回去,如此等等。 传说中的神仙大部分在这一个空间内都真实存在着某个相对应的原型,但是这些神并没有故事里那么厉害,天界的情况与电影和小说当中的描述有很大差异,那边没有灵霄宝殿,也没有传说千年才开花结果的橎桃,普通的果园倒是很多。 其中一些擅长与植物沟通的神仙往往能够作法弄出一些名堂,比如让枯枝复活发出新芽并结出甜美的果子,或者让一只煮熟的玉米棒子变得可以播种等等。 地府是人界的镜像,而天界是比人界更高出几级的存在,但是最近这些年来情况有些变化,天界里有了大量来自人界的产品,比如微波炉和电磁炉,无线通讯器材,电视机和电脑,汽车和游艇,手枪和吸尘器,电饭锅和空调等等,这些东西经过神仙之手改造后,以另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奇妙方式工作。 阿朱到那边之后分到一辆三手宝马X5,经过专业神仙施术之后,这辆车可以在地上行驶,还可以飞行,如果再改造一下的话,当潜艇用也可以,虽然这样的功能其实没多大意义,因为阿朱到了天界之后能力莫名其妙地提高了一大截,如今的她能够像F117一样轻松自如地快速飞行,只要肚子别饿得太厉害就不会坠落。 在天界为神仙们提供服务的一般是造物,比如用豆子变出来的士兵和工人,或者用纸折成的保姆和佣人,用小动物改装和培训出来的厨师和守卫等等,这些造物有足够应付工作所需的智力,但是没有私欲和野心,用坏了之后就扔掉或者烧掉,非常省心,有些神仙专门制做这些东西。 由于不缺乏劳动力,所以也没所谓压迫和反抗之类事,大同世界在天界当中确实已经实现了,现在的天界感觉像是一个大村庄,或者一个很乏味的乌托邦。 大村庄 中午,丁能驾车载着阿朱街上采购,打算买一些衣服和鞋子,还有珠宝什么的。 按照约定,大帅和蓝蓉已经在那边等候。 两位神仙牵着手笑嘻嘻地冲进时装店,两位疲惫的男生坐进林肯车内闭目养神,慢慢闲聊。 “蓝蓉本来不够标准进入天界定居,可是前来负责接引工作的神仙认为她修为已经很不错,反正再过几年也能够达标,干脆提前把她带走。”大帅说。 “咱们都成了神仙家属,这事真有些莫名其妙。”丁能看着车窗外的一片招牌。 “蓝蓉说已经向天界入境管理协会提出家人的移民申请,得到批准的话就可以让我跟着她一起走。” “如果能够到天界定居的话,你是否乐意去?” “当然得去,试想一下,能够进入天界是多么稀罕的事,这样的机会百年难遇,说是千年难遇也不为过。”大帅眼中充满了期待。 “你我在那边是最弱小的存在,谁都比咱们强,这种感觉很不妙,就担忧这个。”丁能说。 “这事我也考虑过,阿朱和蓝蓉刚到那边,算是菜鸟神仙,在整个天界里她们恐怕也是较差劲的居民,可是我仍然想去。” “从阿朱的描述当中我有种感觉,天界一点也不繁华,神仙们生活在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中,每平方公里土地的平均居民不足一位,有些地方甚至几百里都看不到一幢房子。”丁能说,“如果真能够移民的话,去之前一定要多带些盗版压缩DVD碟片,弄十几个U盘专门在网络里下载书籍,将来无聊的时候就靠这些玩艺儿打发时光了。” “跟蓝蓉在一起,我不会感觉无聊的。”大帅坚定地说。 “还得带几只枪和一些渔具,到时候无聊的话就去打猎和垂钓。”丁能说。 “在那边可以做这种事吗?”大帅眼中掠过一丝困惑,“听说神仙都吃素,妖魔才吃肉,不知道是否真如此,也忘记了问问蓝蓉在那边吃些什么。” “我倒是问过阿朱,她说那边可以吃肉,只是没有超市和农贸市场,大部食物都得让佣人动手去森林里或者河里抓,屠宰的过程非常残忍和血腥,并且很麻烦。”丁能说。 “看来那边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大帅叹了一口气。 人间疾苦 把阿朱和蓝蓉送进超市,丁能和大帅找地方停车,因为超市停车场已满,他们只好把车停在旁边的巷子里。 两位男生嗅到路边一家烧烤店内散出的香气,忍不住进去吃了些东西,他们觉得自己的健康问题有神仙老婆罩着,所以不必考虑垃圾食品能不能吃,只管享受就是。 啃了几只鸡腿和几串鱿鱼之后,一回头发现两名身穿运动服的年青人正往停在路边的车玻璃上贴罚单。 大帅正欲发火怒吼,被丁能拉住。 “我想扁人,这帮家伙太坏了。”大帅说。 “算了,他们是受雇于正规军的小工,生活不容易,昧着良心挣几个黑钱而已,不必跟他们计较,不就是交点罚款吗?几百块钱算个啥?我老婆和你老婆都是神仙,咱们得考虑她们的面子。”丁能说。 “我看你是刚刚与爱人相聚,所以心情好,一点不生气,否则的话早跳起来了。”大帅说。 “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丁能摇摇头,“得想开点才行,快到年底了,相关人员和机关也需要发奖金什么的,现在物价这么贵,维持一份体面的生活不容易。” 贴罚单的年青人动作飞快,大概十秒钟左右就能搞定一辆车,看得出确实训练有素,技巧出色。 这时阿朱和蓝蓉出来了,看到车玻璃上夹的纸片,问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阿朱面露坏笑,轻轻打了个响指,也没见到七彩光芒或者一朵祥云什么的,反正一切平平淡淡,可是一百米开外正在忙碌的两位罚单年青人却开始不对劲了,他们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连同身上携带的各种纸片和数码相机以及其它工作器材一道扔进垃圾桶里点燃,然后两个光屁屁男人围着浓烟滚滚的垃圾桶跳起了舞,雪白的大腿很是扎眼。 “这样的处理方式很有创意。”丁能愣了片刻之后低声说。 “阿能,谁惹你不高兴就告诉我,看怎么收拾他。”阿朱温柔地说。 “咱们走吧,到海大富街逛逛,那边可能有你喜欢的东西。”丁能又看了看前方仍在全神贯注跳艳舞的年青男子,觉得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估计罚单存根和数码相机已经完蛋了,于是请求阿朱放过他们。 一声响指过后,两位年青男子手捂小鸟,急忙冲向垃圾桶,从拾荒者手里抢过两片硬纸板挡住要害部位,匆忙离去。 人间疾苦 蓝蓉和阿朱沿着安德海大街逛了一段路,沿途看到乞丐就往人家怀里扔十几张百元钞票,其中一名妇女带着三个孩子,背着一个牵着两个,看上去特别可怜,阿朱干脆把剩下的一万多块现金全给出去。 丁能和大帅跟在后面平静地看着两位神仙这么干,均在想反正钱来得容易,只要她们高兴,想怎么花都无所谓。 今天早晨,蓝蓉施法把花园池子底部的几十块大鹅卵石变成了碧绿的翡翠,这些玩艺儿如果全卖给玉石加工商那可不得了。 走出一段路,大帅转头看了看带着三名孩子的妇女,发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钻入其中扬长而去,这情景让他颇为感慨,不禁轻声嘀咕:“街上坏人多,带着一万多元是应该小心些,被抢走就太不划算了。” 丁能问阿朱:“有没有什么永恒面包之类的玩艺儿?就是吃掉大半但是过一夜又能够长回原样的那种,如果有的话,看着需要的人就扔给他一个,最起码食物问题就从此解决了。” 阿朱严肃地说:“我做不出那种东西,就算能够弄出来也不可以随便送人,会带来麻烦的,离开天界之前,我和蓝蓉承诺过,不得在人界制造麻烦,不得随便运用神力。还是给钱比较好,这些可怜的人饿了可以去买烤鸭吃。” “早晨蓝蓉把鹅卵石变成了翡翠,这样的事算不算乱用神力?”丁能低声问。 “如果立即变卖那些翡翠就是乱用神力,如果过三年五载的再脱手就不算。现在给乞丐和流浪汉的钱都是从你存折上取出来的,怎么花都没事。”阿朱说。 “怪不得这样。”丁能想起蓝蓉曾经叮嘱大帅,说两年内不得变卖,以后卖的话也只能分批出手,不可以全部一下卖光。 “我知道这些乞丐当中至少有一多半挺富有,根本不需要施舍,可我还是给他们钱,希望他们早日凑足盼望中的数目,然后回家好好过日子。”阿朱说。 “你真是个好仙子。”丁能说。 “当然啦,那还用说。”阿朱得意地笑。 “你会点石成金吗?”丁能问。 “不会,由于修炼的路子不同,将来也不太可能学会。”阿朱摇头,“蓝蓉的点鹅卵石成翡翠比点石成金更厉害,她既然掌握了这门法术,我可以偷懒不学了,反正谁会都一样。” 神力 街头有一群人打架,规模颇为壮观,交战双方加一块大概有六十到八十号人,其中大部分手执棍棒,也有一些拿着西瓜刀和板凳椅子等。 两位男生和两位仙子站在书店的窗子前,看着下面发生的大事件。 虽然眼前身处的位置距离战场有五十多米远,丁能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老想着会不会有流弹飞来,或者某个猛士失手把刀扔往这边,于是习惯性地站到阿朱身前充当挡箭牌银角色。 阿朱很感动,紧紧抱着丁能的脖子,轻轻咬他的耳朵。 旁边蓝蓉小声提醒:“阿朱,注意影响,当心让神仙宪兵队或者神仙纪委的成员看到。” “这倒是得小心些。”阿朱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松开胳膊,站到丁能旁边,与爱侣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大帅拿出几包薯片分发给蓝蓉和丁能还有阿朱,说是观看打架斗殴的时候吃麻辣味的非常合适。 丁能拿起电话准备报警,旁边一位中年妇女平静地说刚刚打过,警察说马上就到。 他放下电话,看了看四周,发觉许多人都有打电话,看样子报警的人挺多,自己倒也不必浪费通讯资源。 蓝蓉低声说:“阿朱,如果阻止这样的打斗,算不算乱用神力?” “应该不算吧。”阿朱也不太确定。 “看着这些年青人如此乱来,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我感觉有些难受,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妈妈和情人多么伤心啊。”蓝蓉说。 “我们帮帮这些可怜的人吧。”阿朱说。 “回去之后会不会挨处罚?”蓝蓉皱眉。 “管它呢,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朱显得很不在乎。 正当她们讨论要不要干预此事,街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又一伙人冲杀过来,数量足有百人之多,这伙生力军着装整齐,全是蓝色运动服,戴着黄色的安全帽。 看到对手的援兵到来,先前激战正酣的双方立即散开,发觉大事不好的一方迅速撤离,于是斗殴结束了,只留下受伤躺在地上一时走不了的那几位。 “啊哈,不用施展法术了。”阿朱轻松地说。 “刚才打算怎么弄?”丁能问。 “我可以和蓝蓉联手施展一个思维影响术,让斗殴双方的敌意消失,使这些人变得热情四溢,最终化敌为友。”阿朱说。 最终没能看到这伙勇士化干戈为玉帛的壮观景象,丁能感觉有些遗憾。 神力 自从阿朱归来之后,丁能发现再也没有任何阴魂靠近自己一百米内,这显然是神力的作用。 先前阿朱去了天界的那段时间,丁能时常看到孤魂野鬼在住宅墙外转悠,却由于阵法和灵符的效果而不敢入内,甚至不敢太过靠近。 如今情况大不一样,阿朱所到之处,阴魂主动退避得很远,几乎看不到,丁能对此很开心,好几年了,他总是看到许多面目恐怖的鬼,耳边不时听到鬼叫和鬼之间的交谈,或者是鬼折腾所发出的呻吟和嚎叫,现在世界终于清静了,感觉幸福无比,极为畅快,这种感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和描述。 想到阿朱假期结束之后又要离开,丁能就感到沮丧,就算仅仅为了不再见到鬼,他也愿意去天界定居。 幸福的时光消逝得特别快,转眼之间临近分别,丁能虽然感觉到不舍和难过,可是该来的总会来,想到再过几个月又可以再次相聚,觉得老天爷还是蛮可爱的,至少不讨厌。 两天之后阿朱和蓝蓉就要回天界报到去,在大帅倡导下,举行了一个小型宴会,来客仅有成崖余和猛男,还有雷雨扬,这位神棍专程从温哥华赶来,用他的话说是拜见两位神仙。 宴会就在丁能的住宅里举行,所需食物依然是叫外卖送上门,因为谁也没有兴趣下厨,蓝蓉也不愿意再摸菜刀和勺子。 雷雨扬长吁短叹,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何阿朱和蓝蓉能够如此快速地得道成仙,他三心二意地修炼了许多年,却仍然只能做个神棍,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晋升到天界,做一名菜鸟级别的神仙。 阿朱严肃地说:“雷大师,我看过一份关于候补飞升者的名单,上面没有你的名字。虽然情况如此,但是你也别失望,之所以告诉你这个,就是希望你在提前得知信息之后改变这个即成事实,我盼望早日在天界看到你。” “没什么,我此生去不了天界是预料中的事,下辈子继续努力好啦,这个不算是打击,与许多同行相比,我算是混得不错的,能够到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定居,跟那些成功出逃的腐败分子做邻居。”雷雨扬用自嘲的口吻说,“如果连我这样的角色都能得道成仙,那么天界居民的质量未免也太低劣了。” 移民天界 经历了五次相聚与分离之后,天界入境事宜管理协会的移民许可证终于发下来,丁能和大帅得以离开人界。 从天而降的阿朱和蓝蓉兴高采烈地告诉两位男士这个好消息,这一次她们的假期没有以往那么长,只有三天。 几天之后即将成行,丁能开始忙于收拾行李,按照阿朱的说法,可以带走的东西体积不得超过一立方米,重量不得超过一百五十公斤。 不可以带走阿紫,不得不与宠物分别,这让丁能感到难受。 一直盼望着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当机会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感到一丝迟疑,毕竟这里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一切都那么熟悉。 他明白自己仍然得离开,那个全新的世界在深深吸引着他,最最重要的原因是阿朱在那边。 阿紫和胖丁送给牛公子照看,它们将得到专门的服务团队侍候,还有一幢宽敞明亮的别墅,以及一个花园,其中有小游泳池。 狗狗在新的环境里生活条件固然挺好,可是丁能和阿朱仍然有些依依不舍,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很想把狗带上一起走,但是没得办法,只能分离。 他告诉牛公子,自己和阿朱将要进行一次环球旅行,大帅和蓝蓉也同去。 牛公子并不知道两位仙子飞升的事,因为丁能的小团体与这位公子之间的来往并不怎么多,而且相关消息隐藏得非常好。 猛男和成崖余眼圈有些红,因为朋友要走了,往后想要再见面恐怕不容易,几年时间能够相聚一次就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事。 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丁能和阿朱,还有大帅和蓝蓉坐在房间里,安静地等待那个时间到来。 丁能很平静,仔细回想哪里有没有出现差错,有没有把那些压缩光碟、U盘和其它随身物品完全收拾妥当。 大帅兴奋得有些过头,独自一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抱着蓝蓉狂吻几下,或者大声唱歌。 “再过三个钟头零十几分钟就到点了。”蓝蓉看看墙上挂的钟,“大帅,你能不能镇定一点?” 移民天界 “啊哈,我要去天界了,我要做神仙了,真是有趣。”大帅乐呵呵地说,“活了二十多年,我做过各种各样的梦,其中有一些梦里我变成了超人,可以自由自在的飞行于群星之间。有些梦里我变成了神,能够点石成金,起死回生,还可以随意变化面孔和体形,一下变成奥巴马,一会变成C罗,一会变成比尔,盖茨,没事就这么变来变去,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蓝蓉满脸微笑看着自家情郎,一副以他为骄傲的表情。 丁能和阿朱相视而笑。 大帅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兴高采烈地倒满了四只杯子,然后分送给大家,他高声说:“反正无法带着,不如喝掉。” “喝吧,喝吧,但是别浪费,记着留下几瓶,等以后回来度假的时候再享用。”丁能微笑着说。 “蓉儿,请再谈一谈天界的情况,我喜欢听。”大帅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满满一杯。 “到了天界之后,你们会发现自然风光是多么的优美,空气新鲜得如同原始森林的早晨,有许多漂亮的鸟儿在唱歌,天空多么蓝,小鸽子在飞翔,小兔子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玩耍,小动物们一点也不懂得害怕,只要伸出手,它们就会过来,可以轻轻抚摸它们的脑袋。”蓝蓉绘声绘色地讲述。 “啊哈,真好,我喜欢吃兔子肉,据说高蛋白而低脂肪,非常适合食用,对身体大有好处,鸽子的味道也不错。”大帅说。 蓝蓉小声提醒:“在天界里我们一般不吃鸽子和兔子。” “啊,对,你说过好几次,在天界当中你们吃素的时候比较多,偶尔吃些鱼,反正田野里到处是天然无污染的水果,随便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几只,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帅说。 蓝蓉点点头:“少喝点,当心醉倒。” “我会注意,保持一种微醉的状态,既不过于亢奋,也不沮丧,总而言之请放心,当面对天界入境管理协会的神仙时,我会表现得很体面,决不给你丢脸。” “这我就放心了。”蓝蓉温柔地笑。 仙风道骨 当天空中出现七彩祥云的时候,大帅已经近乎醉倒,丁能赶紧用湿毛巾擦他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但是效果不明显。 丁能感到奇怪,这家伙的酒量应该更好些才对,怎么如此轻松地醉倒? 阿朱问蓝蓉:“有什么办法让大帅迅速清醒?” 蓝蓉摇头:“没有办法,就算我想做一份醒酒汤也没有材料。” “用法术变出来不行吗?”丁能问。 “难度太大了,醒酒汤的成份非常复杂,我的修为不足以弄出这样的东西来。”蓝蓉皱眉。 “看来只好由我背着大帅。”丁能说。 “我可以给你施加一个力量增强术,这样的话就不会累。”阿朱说话的同时打了一个响指。 丁能立即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相信现在如果去参加奥运会的话,田径项目当中拿几十片金牌毫无问题,如此一来,就可以让那些运动健儿回家休息去,或者到学校里当体育教师,把国家用来培养尖子选手的那部分巨额经费省下,然后真正用到广大群众头上,就算每家每户发几罐进口奶粉也好。 丁能把手伸向大帅的肩膀,想要把他从沙发里捞起来,一不小心,把大帅举到空中,脑袋差点撞到天花板。 “我没事,好着呢,不信的话我可以唱歌给你们听。听好啦,我要唱了。”大帅伸手摸了摸灯泡,咧开嘴大吼,“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做爱不用套。” 蓝蓉摇头叹息:“唉,不是说要高歌一曲的吗,怎么玩起说唱。” 丁能小心翼翼地把大帅放回沙发里,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他,重达七十六公斤的大帅在手里感觉份量很轻,跟提着一只小兔子差不多。 “得当心,释放到你身上的力量增强术时效有限。”阿朱说。 “多久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丁能紧张地问。 “六个钟头。” 丁能长出一口气:“足够用了。” 这时七彩祥云已经把整幢房子笼罩了,一名身穿职业裙装的中年女神仙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旁边还有一名身穿西服的白胡子老头,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仙风道骨 白胡子老神仙显得很友好,与阿朱和蓝蓉打过招呼之后接着向大帅和丁能点头致意。 大帅没有食言,两位接引使者到来之后他果然清醒了许多,能够独自稳妥地站立,几乎不怎么摇晃。 中年女神仙拿出一份名册,看了看上面的人像,对照着大帅和丁能,确认无误之后说可以上路了。 丁能心里有些犯嘀咕,觉得中年女神仙说的话跟万恶的旧社会里死囚即将上刑场时听到话有些相似。 当然如今已是移风易俗,专业人士在长期的实践和摸索当中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对付死刑犯的办法,不必塞住嘴也可以让死囚无法开口说话,就凭一点绳索就可搞定,游街示众的时候可怜的死刑犯就算想喊两句惊天动地的口号也没办法做到,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认罪伏法的样子。 丁能摇了摇头,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从思维当中抛开,他即将去天界定居,从此将与这个繁华而污浊的城市再见。 “大仙,很高兴见到你们。”大帅热情洋溢地说。 白胡子老头拿起剩余的半瓶红酒,直接往嘴里倾倒,一口气喝光,然后伸出舌头‘哒’了一声,大力赞扬:“好酒。” 大帅见状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五瓶,乐呵呵地送给这位喜欢饮酒的神仙。 白胡子老头笑嘻嘻地收下,往怀里一塞,五只挺大的瓶子就像是消失了了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这当然是一种法术,丁能心想以后如果有空的话倒是应该学习一下,可以把许多东西带在身上,但是却看不出来,实在很方便。 阿朱和蓝蓉把一些见面礼送给中年妇女神仙,有时装也有化妆品,还有几件小工艺品。 她俩送给老神仙的是一副麻将,还有十几条烟。 丁能心想,难道天界流行受贿和行贿?不过这些东西未免也太普通了点,如果是送给人界一般的小领导,恐怕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中年女神仙从沙发上揪下一片布,放到地上,然后对两位男士说:“你们过来,站到上面,待会飞起来的时候别紧张,整个过程非常安全。” 飞升 飞升的过程很容易也很简单,虽然使用的运载工具非常简陋,仅仅只是一片布,可是脚底下踩着的感觉却很实在,跟站在纯毛地毯上差不多。 四周无论往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彩色的云和微光,盼望中的壮观景象无法欣赏到,丁能原以为能够看到自己穿行于空中,比肩波音飞机,然后离开大气层,掠过月球,然后看到星空和银河在身边闪烁。 再不济也应该看到地球在脚下慢慢转动,跟电视里的卫星云图差不多。 然而什么都看不到,感觉自身被一团仿佛实体状的光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最基本的失重和超重状态都没有察觉。 这样的飞行方式显然有些令人失望,感觉就跟坐了一次儿童乐园里的电瓶车差不多,一点也不刺激,乏味到没得话说。 丁能的三大包行李扔在旁边,一只手与阿朱紧紧牵着。 大帅同样如此,牵着蓝蓉的手,一只脚踏在自己的行包上。 相比之下,两位接引使者就显得体面从容得多,中年女神仙手执一只小镜子,专心致志地观看自己的模样,似乎正在为某个不明显的小斑点发愁。 白胡子老头手握拂尘,不时轻轻挥动一下,感觉好象在驱赶并不存在的苍蝇。 阿朱顽皮地笑了笑,低声说:“至多再过十分钟就可到达。” “这么快?”丁能咧嘴一笑。 其实行程中的注意事项和各种情景阿朱早已经说过许多次,丁能也牢记在心,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正常到没得什么可说的。 “我和蓝蓉住在一幢大房子里,式样是明代皇宫,占地跟一座体育场差不多,有一百几十个房间——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住了这么久还有许多屋子从没进去看过,里面有池塘,可以游泳,也可以钓鱼,后花园跟山京城里的蛇江公园差不多大,里面有许多奇怪的动物,其中一部分会说话,这些动物全都很温顺,没有攻击性。”阿朱平静地说,其实这些事她曾经谈过不止一次,丁能肯定知道,只是眼下似乎最适合谈的事就是这个。 丁能问:“这样大的一片地方,想必得有一只专业的服务团队才行吧?” “目前那边有十几位纸做成的佣人,还有几十名豆子变成的园丁,加上一些用木头制成的厨师和用泥土做成的守卫,加一块大概有将近一百来名造物专门侍候我们。”阿朱说。 飞升 天界入境的手续非常简单,比起去缅甸还要容易,几乎就不用办理什么,直接走去就可以,两名肥壮的男子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挥手示意放行。 走出大厅,来到门口高台上,往外面看出去,一大片绿色的森林,绵延数十里,直抵一个湖泊边缘。 空中有彩色羽毛的大型鸟儿飞来飞去,阳光灿烂,空气清新而湿润。 两位仙子去开车,两位男士站着欣赏风景。 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是孤零零的一个山峰,没有下山的台阶,只见一群建筑物矗立在山头顶端,仿佛从天上掉下来。 四周全是陡峭的悬崖,估计山羊无法攀登上来,其它大型动物更是毫无指望,猴子或许能行,但是要提防一不小心摔死。 看来仙人们根本不曾为不会飞翔的那些人或者动物考虑过,从这点看,未免有点自私。 从防卫的角度看,这里确实安全,只是得小心,与边缘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别摔下去,特别是酒后更要注意。 “这就是天界了,真漂亮。”大帅喃喃说。 “酒醒了没?”丁能拉住大帅的衣服,以免距离悬崖边太近。 “已经好多了,要不要我背诵一首唐诗来证明。”大帅不等阻拦就开始背,“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母亲延安在这里——” “这是唐诗吗?” “好像是,记不太清楚了。”大帅抓了抓脑袋。 这时一只模样跟火鸡很相似但是大了几号的鸟飞过来,在距离两人几米外的空中盘旋,这只大鸟两翼张开约有三米宽,羽毛色彩鲜艳,颇为漂亮。 “哇,好可爱,这是孔雀还是凤凰?”大帅笑嘻嘻地问。 “笨蛋,我是天界神仙专门特供的肉鸡。”大鸟的普通话很标准,跟CC某V的主持差不多,明显比丁能和大帅强很多。 “真厉害,不愧是天界,连鸟儿都会说话。美丽的鸟儿,你的肉想必一定很好吃吧。”丁能说。 “当然啦,神仙们都喜欢我。”大鸟昂起脑袋飞行,显示得意状,这个动作影响到它的视线,以至一头撞到了旁边的树枝,摔落地面。 两人赶紧走过去,把大鸟从地上扶起来。 “肉鸡,你没事吧?”大帅轻轻拍打鸟头和尖尖的鸟嘴。 肉鸡 肉鸡站直了,拍打几下翅膀,摇摇晃晃飞到空中,然后一头栽下悬崖,几秒钟过后,传来一声惨叫‘啊——’,然后世界变得一片寂静。 丁能想到悬崖边看看肉鸡有没有摔死,却又担心大帅由于酒醉而不小心坠崖,于是只得站住不动,挡在大帅与崖边之间。 估计这只肉鸡多半是住在这里的神仙饲养的宠物或者是牲畜,丁能不禁看看背后,猜测神仙会不会因此生气。 这时一名大胖子走出来,丁能记得此仙就是天界入境管协会的成员,不久前才见过面。 “大仙您好。”丁能和大帅异口同声地说。 大胖子伸出一只手,故弄玄虚地掐来掐去,不知在算什么。 “大仙,刚刚有一只自称是肉鸡的大鸟撞到树枝,然后又坠下山崖,发出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否光荣牺牲。”大帅说。 大胖子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我刚刚算出今天的晚餐有些变故。” 说完话,大胖子张开双臂摆出超人那个著名的姿势,咔嚓一声飞下了山崖,直扑肉鸡坠落的位置。 丁能正在担忧,怕这位神仙会不会由于肉鸡不幸遇难而想不开,自寻短见什么的,却见大胖子已经飞回来,手里提出那只奄奄一息的肉鸡。 大帅拍手欢笑,大力拍马屁:“啊哈,大仙威风凛凛,法力高强,神采飞扬,英俊潇洒,气质不凡。” 大胖子得意洋洋地摇晃了几下脑袋,披肩长发左右摇晃,顾盼生姿,油光光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十分豪爽地说:“咱们今日在此相聚,也算有缘,大伙来一场烧烤大餐如何?” “好啊,正饿得厉害。”大帅乐呵呵地表示赞同。 大胖子念动咒语,只见一团光影从其手中喷出,把大鸟包裹住,光芒所到之处,那些艳丽的羽毛纷纷离开身体飞起,转眼之间,肉鸡原形毕露,果然有很多肉,乍一看跟只褪了毛的鸵鸟不多。 “这法术非常有用,我想学。”丁能说。 大胖子得意洋洋地继续施术,这会儿光影的颜色变成微黄,仿佛几只无形的大手,把肉鸡托举到空中,开始深加工。 肉鸡 肉鸡大概由于身体的疼痛而醒过来,大声说:“主子,我非常欣慰,能够被您老人家用来招待客人,几十年了,我的鸡生第一次感到光荣,感到骄傲,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还能够做你的鸡,能够让你吃我的肉。” 丁能摇晃脑袋,大为感慨:“多伟大的鸡啊,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和思想境界,令人钦佩,真是死得光荣,死得其所。” 大胖子神仙显然常常干加工肉鸡的事,只见他手指微动,各色光影喷薄而出,仿佛一双双灵巧的手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把整只肉鸡弄掉内脏斩去脑袋,打理得干干净净。 丁能心想,这家伙得道成仙之前没准是个屠夫,或者就是个厨房里的杂工,也可能是清朝皇宫内的苏拉,专门杀鸡宰鸭的那种。 大胖子继续施法,这时光影化为一团淡蓝色的火焰,看着跟氧焊枪口喷出来的差不多,只是规模更为庞大些。 火焰把整只肉鸡包裹在其中,然后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左右。 胖子吹了一声口哨,几片巨大的荷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掉落丁能和大帅面前。 火焰消失,露出其中一只外皮焦黄的烤鸡——只是这玩艺儿块头太大了些,跟一只成年鸵鸟差不多。 胖子手指动了几下,光影再次出现,仿佛利刃一般,轻而易举地把烤鸡割成大块,然后落到荷叶上,看着外焦而里嫩,火候恰好。 空气中香味弥漫,十分诱人。 丁能和大帅眼睛瞪得奇大,对这般法术赞不绝口,各种动听的词汇纷纷出现,比如神乎其技,空前绝后,伟大光荣正确,不可思议,惊天动地,令人绝倒等等。 胖子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做烤鸡的全过程用了三分钟零七秒,成绩普通,不算好也不算坏,马马虎虎啦。” “我们可以开动了吗?”丁能笑嘻嘻地问。 “稍等片刻,还得撒上些调料才好味,而且现在太烫,得放凉些才好吃。”胖子从情里摸出几个小瓶子,随手晃动几下,其中装的粉末准确无误地飞到几米外荷叶上的肉块表面,从散发出的味道看,估计是辣椒和花椒之类,还有一些白色的细粒大概是盐。 这时空中飞过来一辆宝马X5,无声无息地降落在一棵大树旁边的空地上,阿朱和蓝蓉从里面走出来,显然是嗅到了烤鸡的香味,她俩快步走过来,与大胖子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各自抓起一块开始大啃。 天界生活 丁能和大帅坐在亭子里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云朵,感觉有些无聊,这种感觉很正常,据说所有的乌托邦或者乐园都是乏味的,因为太完美了,想找点刺激的事不容易。 阿朱和蓝蓉在空中飞来飞去,她们故意在手腕和脚踝上绑了几条彩带,飞行过程当中飘动着看上去挺绚丽,这样一来,她们有修炼的同时还可以顺便表演舞蹈,为两位男士制造一点视觉美感。 周围有十几名造物佣人和随从走来走去,无论大帅和丁能在哪里停下,它们立即就会送上茶水和红酒,水果和面点,如果需要吃别的东西也好办,只需说一声即可。 还有几只大灰狼模样的宠物在周围转悠,它们笨拙地摇动尾巴,不时在地上打几个滚,把肚皮对着天空,以此来讨好主人。 丁能和大帅本来挺喜欢狗,但是这几只大灰狼太过聪明,它们居然会说话,能够与人交谈,并且揣摸主人的心思做出各种复杂的动作。 比如现在,一只雌性灰狼跑到丁能旁边,伸出脑袋轻轻拱他的光脚丫,发现他毫无反应,灰狼使出另一招,伸出湿淋淋的大舌头轻轻舔他的脚。 “别闹,痒痒。”丁能的脚动了动,轻轻把灰狼的大嘴拨开。 “主人,你喜欢我们怎么做?”灰狼殷切地问。 “什么也不用做,自己到园子外面玩去,到森林里抓兔子或者其它猎物,或者游泳长跑什么,玩够了再回来,不回来也没关系,你们高兴怎么混就怎么混,反正你们自由了,去大自然当中做一只率性而为的野兽吧,那才是你们应该具有的形象。”丁能严肃地说。 “主人——。”灰狼深情地呼唤,然后诚恳地说,“我们是文明的狗狗,或者说是狼也没错,在神的教诲下,我们的祖先早已经告别了弱肉强食的血腥行为,变得温文尔雅、善良温柔、热情好客、聪明伶俐、惹人喜爱、勤劳勇敢,只知道付出而不懂得索取,惟命是从而决不怀疑,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和发扬了这种光荣传统,永远服从主人,一万年不动摇。” “好好,你带上那几只,一起去石榴树下躺着,三个钟头之内别离开,让我安静一会儿。”丁能无可奈何地说。 灰狼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然而四只大熊猫又过来了,坐在亭子外面的草地上,表演它们的拿好戏——摆出可爱的模样吃竹子。 天界生活 大帅与丁能碰了一下杯子。 “祝你幸福。” “祝你快乐。” 然后丁能喝了一小口,而大帅则一饮而尽。 “天还没黑,待会要学习咒语,还要静坐一个钟头,别喝醉了。”丁能说。 “喝醉了也没事,我前些天熟练掌握了一个能够解酒的法术,到时候只要我想清醒过来,立即就能够恢复状态。” “别提你的咒语了,得念二十多分钟才算完毕,太慢了。” “我再好好练练,争取下次一刻钟搞定。” “别练那个,学点有用的。”丁能说。 “像你一样学习发三昧真火做烤鸭和烤乳猪吗?” “我那个法术如果学成之后非常厉害的,俄罗斯有一种喷火坦克你知道吗?我要是把三昧真火练到比较高的境界,威力一点不亚于老毛子的优质武器,用于作战可以轻松的把一幢楼给烧糊,如果考虑民用的话,可以同时烧烤三百到四百只鸭子。”丁能说。 两位男士继续喝酒,四只大熊猫吃光了竹子,开始表演叠罗汉,它们一次又一次摔倒,然后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叠,颇有几分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 “唉,最近吃过不少只熊掌,不知熊猫的掌能不能吃。”大帅突发奇想。 旁边的一名纸做成的厨师从腰间抽出菜刀,斩向一只熊猫的前爪。 “别——这样,暂停。”丁能大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刀光一闪,一只熊猫的前爪被砍断,血如朱涌。 纸人厨师不等熊猫爪子落地就伸手接住,拿在手中看着丁能,等待下一个指令。 “真砍下来了?没办法啦,就吃一只熊猫掌吧,算是尝个鲜。”大帅叹了一口气,心里对于这帮造物佣人的智力很不满,觉得相比之下大灰狼似乎更聪明些。 纸人厨师问:“主人,这个熊猫掌是清炖还是蜜煮,或者其它的做法?” “随便啦,清炖算了。”大帅摆了摆手。 失去一只爪子的熊猫趴到地上,诚恳地说:“主子想尝尝我的手掌是什么味道,这是我的荣耀,主子还想吃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请尽管开口,趁着新鲜热乎。” 丁能颇为感动,于是立即念了一个止血咒,施放到熊猫受伤的爪子处。 “多谢主人救治。”熊猫趴到地上连连磕头。 “等阿朱回来让她给你安装一个义肢吧。”丁能说。 食物问题 阿朱告诉丁能,花园里饲养的动物全都不知道疼痛,并且没有恐惧和怒气这些不良情绪,它们全是经过厉害的神仙专门改造,经过无数代的培养和观察以及修理,然后定型,最终形成目前这样子。 造物佣人和守卫的智力以及工作能力都是经过认真调试的,保持一个合适的水准上,因为这些东西不能太聪明,也不可以有任何情绪和欲望,只有这样才能够为神仙主子提供优质的服务。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和蓝蓉每次到人界之后都大吃特吃各种肉食,其实造物厨师的水准并不比人界餐馆里的厨师差,只是由于你们不忍心吃这里的牛羊猪鸡鸭鹅,因为它们全都会说话,一副很善解人意的样子。只有鱼和虾始终保持沉默,于是几乎每顿都吃鱼虾。”丁能说。 “对,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不管怎么看待此事,把一头会说话会唱歌的猪杀掉吃肉终究有些不是滋味。”阿朱说。 “难道就不能让牲畜们变得傻笨一些吗?就像人界的的猪牛羊那样。” “我问过许多神仙,谁也不知道这些牲畜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估计由来已久。” “你能够让这些动物变傻变笨吗?”丁能问。 阿朱摇头:“我无法做到,能力不足。” “谁能做到?咱们找他去。” “这些动物现在挺聪明的样子,让它们变傻变笨同样是件残忍的事,想来想去,只能尽量少吃或者不吃它们的肉,反正鱼虾也能提供身体所需的蛋白质,还有其它的一些有营养的东西,比如豆子等等。”阿朱说。 “好的,就把那些动物当作宠物一样饲养起来好啦,它们这么聪明,我确实也不忍吃它们的肉。”丁能点头。 “大帅把熊猫的熊掌给炖了,味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尝一点?”阿朱笑嘻嘻地问,仿佛这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一个无心之失,大帅本来也没打算要吃熊猫爪子,随口说说而已,偏偏那个纸人厨师手快,我刚要阻止,熊猫的一只胳膊已经被砍下来了。”丁能摇头叹息。 “想吃就吃呗,这里是天界,那些饲养的动物的用途本来就是宠物兼食物,我偶尔馋嘴的时候也吃一只,可是每一次这样做过后心里总会感觉到难受。尽管如此,我仍然不反对你们把那些会说人类语言的动物吃掉,这是一种权利,选择食物的自由,我得捍卫你们吃任何可吃的东西的权利。”阿朱坚决地说。 食物问题 大帅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上那只漂亮的大碗,以及碗里炖好的熊猫掌,拿起筷子犹豫了片刻,却又不好意思下手。 蓝蓉温柔地说:“吃吧,趁热。” 大帅看了看四周,无精打采地说:“你们的眼神明显在责备我。” 丁能和阿朱异口同声地回应:“哪有?我们一点也不反对你吃熊猫的手掌。” “可是我内疚。”大帅惭愧地说,“我知道蓉儿最喜欢那只熊猫,现在它成了残疾动物,走路摇摇晃晃。” “反正都割下来了,你不吃就浪费了,大家都尝一点,弄清楚熊猫的肉是什么味道,以后就别再吃了。”蓝蓉说。 “如果味道太好,大家从此吃上瘾了怎么办?”大帅慢吞吞地说。 “怎么可能,首先我以后就不会再吃。”丁能摇头。 熊猫掌只剩下一些骨头,每个人都吃了一些。 不知道什么缘故,大家都觉得这东西味道不错。 丁能决定无论如何再也不吃熊猫,因为这样的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他想起曾经的案例,川西山区有的猎人因为捕猎熊猫而被判死刑,但是在这里却把超级珍贵的动物当成食物,并且是会说话的熊猫。 试想一下,如果能够把一只这样的熊猫送到人界,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全世界的人都会为之绝倒,会有许多小朋友喜欢它。 他低下头,认为连同自己在内,坐在桌子旁边的两位仙子和两位神仙家属全都有些没心没肺,居然连这样可爱的动物都吃掉,并且吃得津津有味,非常非常的不像话。 不知是哪个神仙干的,居然让这些动物变得如此聪明和驯服,简直就找不出一点缺陷和不足之处,真TMD太过分了。 然而在此地的生活就是如此,丁能明白自己必须适应,会说话的猪牛羊仍然还是猪牛羊,它们就是用来被吃掉的,或者做成腊肉以及火腿,这是它们的真正用途,不管怎么不习惯,都必须正视这一切。 梦幻乐园 进入天界之后,丁能感觉到自己的智力突飞猛进,从前看着像是天书一般的道术教材如今可以一眼几十行地看,并且过目不忘。 虽然一直都不怎么用心,可是来此十几天后他和大帅仍然掌握了许多的法术。 丁能不禁猜测,人界就像是存在某种限制生物智力的磁场或者其它能量场,影响了自己的大脑工作表现,在离开人间进入天界之后,他清晰地感觉到思维运转速度明显加快,与从前大不一样。 或许真正不同之处正是这个,阿朱和蓝蓉进入天界之后修为转瞬之间突飞猛进,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显然缘于环境,而不是其它原因。 丁能努力适应天界的生活,学着平静地看待这里的一切,若无其事地把那些完美的猪和牛还有羊以及鸡鸭鹅和兔子等等制作出来的菜肴吃掉,就像从前在人界时候一样。 他不时会想念山京城的一切,喧闹的街道,川流不息的汽车,菜市场和超市内的拥挤。 与人界相比,天界什么都挺好,但就是太冷清了,缺少人气,怎么看都感觉有些乏味。 但是生活总得继续,现在他一般情况下如此度过整天,早晨睡到日出,然后叫醒身边的阿朱,早餐过后在花园里散步,然后午餐,接下来是午间修炼,结束之后驾车飞行,到外面游玩,一般去湖边或者是森林里,偶尔去两百多公里外的神仙小集镇逛一逛,然后晩餐,接着学习道术以及修炼,然后是夜点,接着上床,休息或者亲热。 白天修炼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两位仙子与两位准神仙同行,四位往往一同外出,在住宅周围溜跶。 到天界之后丁能和大帅的睡眠时间迅速减少,渐渐变得只需要每日睡四个时辰即可,食量却空前增加,每天吃下的东西相当于当初在人界时的五倍左右,但是怎么吃都不会发胖。 感觉出色的智力和强悍和身体全靠这些有营养的食物来支撑,从前感觉一只烤鸭足够两到三个人吃,如今丁能独自一个就可以每顿吃下两只,同时还吃其它的一些菜。 看来神仙与准神仙不但能力远远超过人类,食量同样厉害异常。 要过一年之后才有回人界探望的机会,按照两界不同的时间体系推算,到那时人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他们都有盼望回人界的日子早点到来。 梦幻乐园 下午日落时分,阿朱叫造物佣人拿出文房四宝,准备写几个大字,为这座宫殿重新命名。 这座宫殿的原主人是一位来自东汉时期的神仙,几十年前飞升去了另一个未知空间,临行前留下话说再也不回来,把这宫殿给后来者居住。 这里叫做‘板凳庄’,怎么看都觉得太俗气,没有一点神仙应该具备的高雅和飘逸。 阿朱和蓝蓉早已经想给自家院子重新取个好听的名字,可是她们觉得这是极严肃的事,必须等丁能和大帅到此安居之后再进行。 丁能认为应该叫做‘威尼斯’或者‘水帘洞’,要不‘福缘庄’也可以。 大帅觉得叫‘神仙洞’比较好。 蓝蓉否定了大帅的建议,因为她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首不良诗作,据说还是某个大人物写的。 最终阿朱忍无可忍,提出自己的建议,希望这里叫做‘梦幻乐园’。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一致通过梦幻乐园作为这座宅院的名字。 可是谁来写这四个大字又成了问题,他们写的字全都很难看,有些不好意思见人,考虑到一旦制成之后得使用许多年,丁能建议去找一位擅长书法的神仙帮忙写。 “不必那么麻烦,咱们自己写,写什么样都无所谓,那些擅长书法的家伙想把字写得这么难看也不容易。”大帅说。 结果由念书念到初中二年级的蓝蓉捉笔,在一块石头上面写了‘梦幻乐园’四个大字,因为四位当中就数蓝蓉的字写得还算规矩些。 写好之后,退后几步看,大家发现字歪歪扭扭,一个大一个小,丑不堪言,极富喜剧色彩,着实令人开心。 “如果别的神仙上门拜访,看到这样的玩艺儿,咱们会严重丢脸,还是另找谁帮忙写吧。”蓝蓉沮丧地说。 “决不,就要这个了。”阿朱坚决地说,然后开始施术,让字迹刻画到石头表面,深达一寸左右,紧接着念动咒语把大石块搬到门口放好。 “哈哈,咱们的家叫做梦幻乐园,真好。”丁能欢呼。 “感觉也不算很差劲。”蓝蓉也笑起来。 人界度假 终于盼到回人界探望度假的好机会,丁能和阿朱早早来到天界出入境管理协会,等候放行通知。 前面的几个夜晚里,两对神仙眷属早已经计划好要做什么。 大帅和蓝蓉准备在半年的假期内做一次真正的环球旅行,重点是非洲和欧洲,临结束前顺便去美洲转悠一下,如果行程来得及,两位还想去南极看看企鹅,估计时间会很紧,也知道是否能够安排过来。 丁能和阿朱打算先回山京城会会朋友,静养几天,然后再考虑去哪玩耍的事,他俩认为反正地球一时半会不会爆炸,下一次再去南美洲和加勒比游玩也没什么关系,用不着搞得那么辛苦,满世界乱飞。 早晨十点,天界出入境管理协会的工作神仙终于慢慢悠悠出现,其中一位正是前不久做烤鸡给大家享用的那位。 手续非常简单,也不必找谁签字,随便画个押,然后郑重承诺不得乱用神力,不得扰乱人界正常秩序即可。 胖仙人笑嘻嘻地说:“方便的话回来时请帮忙给我带两只西班牙火腿。” “没问题,一定带给你正宗的极品火腿。”大帅揽下这事。 另一位管理员低声对丁能说:“帮忙弄个几十张毛片回来行不?先谢谢啦。” “没问题,我带一百张压缩DVD来,每片长达十小时以上的那种。”说话的同时,丁能不禁想天界怎么会有这样欣赏品味低下的神仙,真是怪事,还以为这里除了自己和大帅之外没人会对那种玩艺儿感兴趣,万万没想到,居然看见一位同道。 其实来此之前他俩已经准备了一些类似的精神粮食,他们觉得就算成为了仙人肯定也需要这样的玩艺儿来提神醒脑。 但是丁能不打算把自己的存货送给这位神仙,他认为既然受人之托,那就应该认真做事,只有从地球上采购来最新最热辣的作品才对得起人家开口求助一场。 似乎在担忧自己的形象和品德受到怀疑,这位神仙赶紧对着丁能的耳朵解释:“其实不是我要看,而是几位朋友委托,据说他们最近修炼方面遇上瓶颈,好几年了都毫无进展,于是寻找各种办法来进行历练,以期突破。” 丁能努力维持一副可爱而天真的笑容,以表示对这位神仙的支持和信任。 人界度假 离开天界进入山京市,丁能和阿朱的第一站就是直接回家。 天界一年等于人界的七年。 所以,他们回到家中之后,惊讶地看到花园里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三棵小树已经枯死了两棵,仅存的那棵长到了六米多高,窗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而车库内的林肯领航员已经无法启动,因为蓄电池没电了。 “怎么这样?临走前我们把七年的费用全都一次性付给了家政公司,说好会照看咱们的房子和房子周围的一切,包括每月发动一次汽车并且擦洗。”阿朱愁眉苦脸地说。 丁能长叹一声,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是一名准神仙,决不可以轻易地生气,否则会影响到修行的进程。 做了五次深呼吸之后,他终于可以平静地说话:“看来那个家政公司已经不存在很久了。” 阿朱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时候被砸破的玻璃,沮丧地说:“可能被盗贼光顾过不止一次。 “我们先住进酒店,等这里弄好之后再回来。”丁能说。 “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丢东西。”阿朱说。 进入房间一看,发现情况还好,家具全都在,只是有些木板和结缝处开裂了,油漆剥落,老鼠跑来跑去,还有几只蝙蝠在里面安了家。 红酒没了,纯银餐具也不见了,还好古董全都在,因为放置古董的房间门窗和墙壁经过道法加持坚固,所以窃贼无法进入。 正所谓内贼难防,看来很可能是家政公司的人干的,丁能不禁这么猜测。 “我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忍不住怀疑,咱们离开这里到底有多少年了?”丁能失望地说。 “要不要回到过去把这些小毛贼抓住?”阿朱问。 “算了,咱们是神仙,不必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丁能显得很宽容。 但是当他们走进卧室之后,怒气再也无法控制住。 宽敞而舒适的大床上有三堆已经发霉的大便,大便呈宝塔状,尖顶朝上矗立,大床旁边的墙壁上用口红或者其它东西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傻B’。 人渣 在好友移民到天界过后的第三年,猛男和成崖余分别结婚,然后离开了山京城,到其它国家的城市里生活,所以没人照看丁能的房子。 经过一番并不复杂的调查研究,丁能得知,号称要打造万年老店的家政公司早已经散伙,而盗窃自己财物的那伙人目前在监狱里呆着,估计还得再过五至七年才能够离开。 报复的事只好放弃,落井下石的事丁能没兴趣做。 七年前的约定每个人都还清楚地记得,猛男和成崖余准点赶回来,与老朋友见面。 在一家酒店里,曾经一同出生入死哥们又相聚了。 “大帅和蓝蓉真不像话,居然也不来见一面就跑了。”猛男抱怨,“我老婆刚生了三女儿才半年,我都能够抽身离开回山京城。” “能见到丁能和阿朱也算不虚此行,来此之前,生怕你们忘记了约定。”成崖余说。 “猛男有三个孩子,你有几个?”阿朱问。 “已经有两个女儿,感觉照顾孩子太累,不打算再生了。”成崖余说。 “我们是神仙,而神仙是生不了孩子的。”阿朱有些沮丧。 “奇怪,当年牛郎织女都成功地生了小宝宝,为什么你们不能,恐怕是努力不够吧。”猛男说。 “其它的神仙也没生小孩子,牛郎织女恐怕是特殊情况,而且这两位是否真实存在也是个问题,传说不可全信。”丁能说。 “这样也好,可以一直享受两人世界。”成崖余说。 “这七年来城里没有出现什么影响较大的灵异事件吧?”丁能问。 “没有听说发生过这种事,虽然离开这里好几年,但是我们仍然与一些朋友和熟人保持着联系。”猛男说。 “在黄泥巷原址上面建立的大厦没问题吧?”丁能又问。 “一切正常,牛公子目前已经成为红顶商人,身兼数职,比当年的牛贵财还要风光。”成崖余说。 “有人渣的消息吗?”丁能突然想起这家伙,忍不住想要打听一下,毕竟当初是人渣把自己赶进黄泥巷内,这才认识了阿朱,以至生活轨迹从此完全改变,居然变成了目前的准神仙。 人渣 人渣并不知道有位准神仙在掂记着他,这个时候,他正驾车飞驰在四环路上,根本没心思考虑什么超速之类的问题,只想着要如何才能够摆脱未知的追赶者。 人渣的麻烦事的起因要从前些年说起,他当初为了避难而溜到旧银山镇,然后充分发挥他出色的组织协调能力,以及威吓和恐骇别人的特长,以此为突破口,迅速发展出一只思想技术和精神面貌均算得上过硬的队伍,开始了巧取豪夺的过程,接着生意越做越大,影响力遍及方圆数十里,其名下实际控制经营的果园和鱼塘多达百余处。 然后人渣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渐渐稳重,开始缓缓向正道生意靠拢,手下好勇斗狠的角色逐一送走或者赶走,关系网编织得越来越牢靠,终于在四年前成功建立起一个大型农业基地,并通过行贿等手段争取到扶持,于去年成功上市,圈到了不少的钱。 公司上市之后不久,人渣与牛公子一同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得以登台露面,接受副总统与商务省行政长官亲切接见。 在旧银山镇混日子的十年里,人渣先后娶了三个老婆,包养了六名情人,生育了多达十二名孩子。 生养这么多娃娃并非人渣很喜欢小孩,而是他认定一个道理,整个国家即将面临严重的老龄化,将来必然面对一个极度缺乏劳动力的时代,在目前只要多生一些小孩,二十年后必将大占优势,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非常划算做的事,至少比买一些看不到前途在哪里的股票或者房地产好。 他打算生一只足球男队,生一只女队,考虑到替补的因素,那么生四十名大概也就够了,为了这个目标,他必须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同时包养更多的情人或者是娶更多老婆,这样才能够尽快完成计划目标。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麻烦来了,这是一个让人渣无法处理的大问题,几经周折无法摆脱,无奈之下他只好逃离家中,溜到山京城内寻求帮助。 他驾驶着宽大结实的凯雷德,心里却没有丝毫安全感,因为他明白旁边这些防弹玻璃不一定能保护他不受攻击。 车子几乎一直没低于九十码的时速,他穿行于那些缓慢行进的车当中,一会往左边超越,一会往右边超,玩得就跟米国警匪片似的。 然而无法逃避的麻烦仍然来了,人渣起初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婴儿哭泣声,然后从镜子里看到后排坐了一个淡淡的白色影子。 白色影子 看到镜子里的白色影子,人渣发出绝望的一声大吼,把方向盘往右一打,撞破了立交桥围栏,飞向下方。 他并不是想自杀,也没打算与追逐自己的怪东西同归于尽,他仅仅只是被吓坏了,导致操作失误。 车子飞离桥面之后没有能够保持四轮向下的状态,而是翻滚着坠向旁边的一排垃圾桶,轰然巨响过后,右侧车门方向首先落地,往前溜出一段,车头撞到上一辆停在旁边卸货的小卡车侧面才停下。 出乎预料,人渣受伤并不严重,还能够弄开安全带,从车窗里钻出来,坐到马路边的坎上摸电话拨号。 凯雷德飞下立交桥的壮观景象被附近一个烧烤摊上喝啤酒啃鸡爪子的一伙年青人看到,他们先是幸灾乐祸了一阵子,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才想起应该打电话报警。 卸货的小卡车旁边跑过来几个人,本来他们很生气,想要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因为先前被吓得不轻,可是看到闯祸者开的车是什么玩艺儿,他们的怒火迅速被压抑住。 这年头谁都明白,千万别惹有钱人,看看人家开的什么车?得罪不起啊,还是上去帮忙吧,只要这位开车的爷们没死,估计赔偿什么的全是小事,根本不必担心。 “哥们,救命啊。”人渣发现自己的手机坏掉了,于是赶紧大声呼喊。 “我正在打电话准备叫救护车。”小卡车的车主说。 “别叫了,随便开辆什么车把我送医院去,好疼啊,脚关节拧了。”人渣哀嚎的同时看着几十米外盯住自己不放的白影子,那个白色影子越来越像是实体形状,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是白影子的婴儿,这个小小的婴儿不时发出有气无力的哭声。 一辆面包车从仓库里开出来,围观群众把人渣拎起来放进去,然后一位壮汉严肃地说:“请先付车费五百元,至于这边闯下的祸,等你从医院出来再赔好啦。 “没问题,请赶快,不用找零,请留下姓名,等以后加倍报答。”人渣明白对方是不见钞票不动弹那种人,于是强忍疼痛,从口袋里摸出十几张百元钞扔过去。 破旧的小面包车绝尘而去,人渣暂时看不到那个渐渐成型的白色影子,心里稍稍平静些。 白色影子 人渣坐着面包车驶向医院,离开事故现场之后,他大致检查了一下自身,确定没有太严重的伤之后稍稍安心些。 面色车开到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这时人渣惊讶地发现,白影子又出现了,她摇来晃去,仿佛舞蹈,婴儿不再抱怀里,而是拎着一条腿提在手中晃荡。 确切地说,现在这怪东西已经不再是影子,更像是一块白布混合了石灰浆弄出的人形。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并且亲手砍过人杀过人的超级恶棍,被吓了一跳之后,人渣迅速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 他已经逃了将近一个月,始终无法摆脱这只怪物,但是也没有被吓死或者弄死,如果是一般人遇上这样的事,恐怕早就疯掉了。 苍白而狰狞的脸隔着玻璃对人渣咧开嘴笑,嘴里的牙齿尖锐而结实,看着像是大狗而非人类,这怪物还把小婴儿拎高,让人渣可以清楚地看到。 “黄老板,想不想抱抱咱们的小宝宝?”怪物的声音忽高忽低,阴阳怪气,但是却能够透过紧闭的车窗玻璃传进来。 人渣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两位年青男子,又看看驾车的司机,发现他们全无反应,显然没听到声音,于是他决定试试看:“哥们,你们看看这车窗外面是不是有点东西。” 三只脑袋转过来,沿着所指方向看过去。 “没什么嘛,你是不是受伤过重产生了幻听?”一位年青人问。 “哦,被你这么一提醒,果然是我眼花。”人渣笑了笑,确定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可怕的怪物。 这时绿灯亮了,车子往前开。 白色怪物一紧紧贴在车窗一侧,一只手依旧握着婴儿的腿,另一只手抓住了照后镜,就这么跟疾驰的车保持同步前进,脸始终对着坐在里面的人渣。 “黄哥,你干嘛要躲着我?见到我就逃,真是奇怪,第一次上床之前,你曾经那样严肃地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白色怪物慢慢悠悠地说。 人渣朝白色怪物摆手,做驱赶状,意思十分明显,就是叫她滚蛋兼永远消失。 他不愿多说话,因为担心车里另外三人以为他的幻听或者快要不行了,那样的话没准这些家伙会把他往外面马路上一扔,然后扬长而去,据说有一小部分开黑车混生活的兄弟就喜欢这么干。 黄世仁 人渣摆手的行为似乎激怒了白色怪物,她先是瞪眼,然后用手里拎着的婴儿往玻璃上砸,弄出砰砰响声。 司机有些诧异,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面有人乱扔东西砸车。 “没事,你赶紧往前开,车如果弄坏了我买一辆新的面色赔给你。”人渣大声说。 “请问贵姓。”司机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我从前叫做黄大千,绰号人渣,去年为了评选十大杰出青年,所以改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现在我叫做黄世仁。”他大声说,希望这帮家伙听过自己的赫赫威名,最好被镇住,然后听自己使唤。 三位男士几乎同时惊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黄老大,以后我们跟着你混行不?” “好说,把三位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纸下,放到我口袋里,等过几天出院了通知你们来上班就是。”人渣长出了一口气。 面包车发动机声音变得更加响亮,司机狂踩油门,速度越来越快,连闯两个红灯,直奔医院而去。 白色怪物眼看砸玻璃不顶事,采取了另一种办法,她仿佛有形无质一般飘到了车窗前。 司机狂踩刹车,同时大吼:“怎么回事,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辆破面包车可没有什么ABS之类配置,高速行驶中猛一下刹车,加之时值深夜,地面有些湿,一下子方向失控,往一边冲过去,撞到了旁边的一辆现代。 人渣暗叫大事不妙,这一回恐怕得挂了。 这辆面包车属于早已经停产的那种,铁皮极薄,一碰就瘪,撞得稍重就会散架或者严重变形,说到安全方面仅比摩托车稍强一些。 面包车在路上打了几个滚,终于幸运地停下,玻璃全碎,连车灯都碎了。 司机和两位有志于跟着人渣混黑道的年青人全都了无声息,一动不动躺着,看样子已经快不行了。 人渣偏偏还醒着,只是胳膊和腿都不听使唤了,脸上全是血,牙齿掉了几只,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除了麻木就是麻木,几乎就没有感觉。 他眼睛睁开,看到悬浮在空中的两只灰白色的脚丫子,以及脚的主人——女怪物。 “小G,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人渣有气无力地问。 “跟我回去过日子,就这么点要求,你要实在不从的话,我只好把你弄死了。”白色怪物冷冷地说。 黄世仁 面对白色怪物凶狠的威胁,人渣只好采取拖延时间的办法,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于他而言是很费劲的事。 他怎么也不明白,这个曾经温柔美丽可爱的妞为何变成了这样子,从前红润的脸和黑乎乎的大眼睛全都变成一团纯白色,并且处在不停的变化当中,有时眼睛长在耳朵下方,有时鼻子不见了,有时嘴特别大,仿佛一只河马或者鳄鱼。 她的脸和整个身体就像是橡皮制成,能够随意变化形状。 逃亡过程当中,人渣尝试过许多办法,曾经用枪射击,用玉石雕刻的偶像扔她,用狗血泼,用石头砸,用大粪泼撒,大声念万福玛丽亚或者阿弥陀佛,但是这些行为毫无用处,对这怪物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这怪物总是阴魂不散,若即若离地在他身边转悠,不肯远离,不时还搞点麻烦出来。 就在两天前,怪物的行为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先前那样只是露个脸怪叫几声,而是开始乱来,她摔坏东西,放火,扔刀子扎人,在房间里随地大小便,等等坏事做了个遍,没完没了。 人渣往人堆里躲,叫来一群保镖陪着自己,但是没有用,保镖一个接一个受伤,或者被吓跑,弄到后来,他成了孤家寡人,因为所有的手下都溜了。 他只好离开公司办公楼,如果继续呆在里面,业务就得完全停止,因为所有的人见到他就闪。 这样的事令他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所有的手下都知道呆在他身边会遭难会倒霉。 人渣没有办法,只好逃走,通过电话责令手下继续维持公司运转,但是他不能去办公楼,如果他去了,那些人就会集体开溜,一个不剩。 现在他躺在被撞得一团糟的面包车内,旁边是三具血内模糊的尸体,血污和各种粘稠的液体撒得他满头满脸。 白色怪物冷冷地说:“以后我和你天天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就像咱们刚认识那会一样。” “小G,我考虑一下行不?三天之后答复你。人渣喘着粗气说。 “现在就给个明确的回答,我已经等了很久,你一直躲着我,见到我就跑,现在看你还能溜到哪里去。”小G揪着婴儿的一只胳膊,让婴儿往人渣脸上撒尿。 冰凉而腥臭的液体淋到人渣头上,把血污冲洗掉一部分。 救命 正当人渣以为自己即将完蛋之际,一辆路过的救护车停下。 人渣大喊:“救命啊,我是黄世仁,几个月前被评为山京城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本来救护车上的人还在处于犹豫状态中,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做这趟生意,搬走尸体还是搬走伤员,他们低声讨论怎么做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但是人渣的呼叫使他们不得不立即做出选择。 于是人渣被弄出来,放到救护车内,送往医院。 这一过程当中,名叫小G的白色怪物手提与她同样是白色的婴儿,站在旁边冷眼观望,一言不发。 救护车开动,人渣问旁边的一位白衣天使借了手机,语无伦次地告诉秘书小姐,叫她立即通知电视台,发一个广告,寻找一位名叫丁能的人,如果能够找到,请那位名叫丁能的人迅速到山京第一人民币医院与自己会面,凡提供有效线索者可以得到奖金五十万元。 电话挂断之后,人渣两眼一闭,不再看周围的情况,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丁能身上,虽然已经有十年不曾见过面,可是他认定能够救自己的人就是这位当年的哥们。 人渣并不知道阿朱得道飞升的事,也不知道丁能和大帅移民天界,根据坊间流行的消息,说这几位去了国外定居,许多年都不回来一趟,他们的住宅没有转手,仍然在其名下,但是由于年久无人照看,花园里长满了野草,成为老鼠和小鸟的居所。 人渣觉得到通过电视台发广告这样的办法想要找到丁能希望并不大,可是此时已经顾不得太多,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性也要坚持到底,就当捞一根救命稻草,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对抗这位名叫小G的怪物,雷雨扬早已经远走他乡,朱神婆死掉了十几年,现在的人渣不认识任何一名神棍。 白衣天使给他打了一针。 “给只烟抽。”人渣有气无力地说。 一只点燃的烟塞到他嘴里,他勉强吸了几口。 这时小G不知怎么弄的进入了救护车内,就坐在白衣天使旁边,五官完全错位的面孔上毫无表情,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伤者。 “你想怎么样?”人渣怒目而视,质问小G。 救命 面对人渣泛红的眼睛,小G不为所动,只是提起了白色半透明的脚,准备往他的脸上踩下。 救护车驶过一个坑,猛烈地颠簸了一下,人渣脑袋里嗡了一声晕过去,彻底失去知觉。 这个时候丁能和阿朱正在牛公子的别墅里闲坐聊天,对于人渣的悲惨遭遇一无所知,他俩虽然一个是神仙另一个是预科神仙,却并非万能,预测某个人的命运以及未来不是他们的特长。 大约两年前,小狗阿紫由于过份肥胖,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经抢救无效,不幸去世,胖丁活得稍长一些,于去年挂掉,牛公子把两只狗的尸体保存在冰柜里,冻成了硬梆梆的冰死狗,打算等待丁能和阿朱回来再行处理。 牛公子颇为内疚地拿出记录两只小狗的DVD光碟播放给来客看,指着其中内容解说,那是阿紫和胖丁某一阶段的生活情景,看一会儿之后又换了另一片,告诉丁能这是阿紫仙逝之前一个星期的生活情况。 屏幕里的阿紫果然很胖,随便走几步路就会喘气,动作迟缓而乏力,显然营养过分丰富而运动严重不足。 在另几片光碟里,阿紫和胖丁与牛公子相处颇为融洽,阿紫不再撕咬公子,而是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其面部和手,显得十分亲密。 狗狗就是这样,谁只要常常给它东西吃,照顾它,对它付出关怀,它就会报之以热情和友善,阿紫同样如此。 屏幕里两只小狗在花园中走来走去,玩耍和进食,随地大小便,把漂亮的花草弄倒或者撕碎,它们周围总是有两个人时刻注意着,有时甚至是一群人围绕着。 感觉就算是总统先生的狗也未见得能够享受如此级别的护理。 “我没有能够照顾好阿紫,请原谅。”牛公子诚恳地表示歉意。 “难为你这么用心,不过把狗尸放冰箱里倒是没必要,它们已经死掉,火化或者埋葬都是正确合理的做法,不必弄到如此麻烦。”阿朱说。 “像这样的小狗寿命一般也就十年出头,两只小家伙活到八九岁已经不错了,算是寿终正寝吧。”丁能说。 “不知道阿紫是否已经投胎,能否让我知道她目前的信息。”牛公子小心翼翼地问。 “阿紫投胎去什么地方目前还不知道,我得去地府鬼街看看,如果她出生在贫寒人家的话,得想办法让她的生活环境变好。”阿朱说,“当初牛头马面和城隍只是答应过让阿紫轮回之后为女子,没说让她一生锦衣玉食。” 世间自有真情在 丁能心想弄清楚阿紫投胎到何处确实有必要,至于是否要让她的生活衣食无忧则是件值得商榷的事,出生在穷人家里未见得就不幸福,生活可能会清苦一些,但是这种经历对于一个人的成长到底起什么作用一时也难以判断,必须看未来情况如何才知道。 当然如果阿紫出生的家庭情况实在过分糟糕,到了三餐不继的地步,没钱看病也穿不上新衣,那么确实应该出手干预一下,让阿紫这一世的父母买彩票中个奖什么的。 丁能猜测如果牛公子知道阿紫转世之后的身份,肯定会采取某种行动,比如直接把阿紫弄来好好养着,或者向再世阿紫的家庭提供经济援助等等。 在丁能移民到天界之后这段时间里,牛公子没有结婚,但是包养了四名女子,生育了五名小孩,分别是三男两女,继承人的问题基本算是成功解决了。 现在牛公子已经不打算再生养更多后代,而是把全部精力放到对五名小孩子的教育和培养,以及集团公司的生意方面。 “我希望能够找到再世的阿紫,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然后慢慢等待她长大,至于她成年之后是否喜欢我,我并不在乎,只要她过得高兴就好,她如果选择别人男子我也不会干涉,我会祝福她快乐,至多也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暗自悄悄流泪。”牛公子说得很煽情,仿佛大陆文艺片。 “就算阿紫死掉之后立即去投胎,现在也只是不足两岁的小孩子,感情的事尽可以慢慢来,不必着急。”丁能说。 “求你们帮我找到阿紫。”牛公子眼眶有些湿润。 “我们会去找,但是要不要告诉你再世阿紫是谁还有得商榷。”阿朱说。 “你们不想帮我吗?是怕我会乱来吗?我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吗?请放心,我决不会对未成年的阿紫起邪恶念头。”牛公子急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这样想的,如果阿紫出生在小康之家,告诉你她的住址之后,你恐怕无法管住自己而掺合到再世阿紫的生活当中,对她的成长造成不良的影响。”阿朱说。 “怎么会呢?我当然盼望再世的阿紫能够一生快乐安康幸福,万事如意。”牛公子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吵架。 显然在涉及阿紫的事方面,这位公子哥无法做到心平气和,沉着冷静。 世间自有真情在 丁能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牛公子家财亿贯,有权有势,是真正的大款,只要随便说一声,愿意攀高枝的女子不计其数,如果想要招亲的话,只要随便发个广告,只怕办公室会被蜂拥而至的佳丽挤破。 这年头梦想着迅速改变贫穷命运的人成千上万,这样的好机会当然很具吸引力。 可是牛公子偏偏对阿紫念念不忘,痴情不改,但奇怪的是这家伙保持对阿紫深厚感情的同时,对其它女子同样有着兴趣,从前有不少的情人,如今包养了一些愿意为其生孩子的女人,就这一点而言,感觉这厮比较好色。 牛公子显然有一项特别的本领,可以把感情与欲望完整的一分为二,思念阿紫的同时仍然可以和别的女子亲热并生育后代,处理好各种复杂的关系,就这方面而言,确实有韦小宝风范。 丁能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先找到转世阿紫,弄清楚她目前的生活状况,然后再决定是否告诉牛公子相关信息。 这时阿朱看够了阿紫和胖丁的碟片,决定看一会儿电视,听听国际新闻什么的。 阿朱对于天灾人祸有着特殊的强烈兴趣,以前就喜欢看新闻联播后十分钟,每当哪里人肉炸弹又制造出大规模流血事件,或者印度的火车又撞架出轨什么的,她就在一边悲天悯人,不住叹息,恨不得穿越时空飞过去,拯救那些可怜的死难者。 如果看到孟加拉国或者其它地方出现大洪水,淹死了不少人,冲倒了许多房屋,阿朱的眼眶就会有些湿润,然后第二天就捐几百块钱给红十字会,或者买几百块钱的福利彩票,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过日子,决不考虑自己付出的钱到底落到什么用途。 然而今天阿朱在电视里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并且与丁能有关。 “谁是黄世仁?我好象不认识这家伙,他找我干嘛呢?”丁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牛公子赶紧解释:“黄世仁就是从前的人渣,名叫黄大千的那位,跟你挺熟,应该还记得吧。” “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命真是硬啊。”丁能感慨不已,想起了那句名言——祸害遗千年,好人命不长。 “黄世仁如今是著名商界成功人士,去年与我一道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牛公子大致说了一下人渣的近况。 拯救 阿朱和丁能赶紧离开了牛公子的别墅,为了赶紧办完事然后去马尔代夫游泳钓鱼,他俩决定分头行动,丁能去拯救人渣,阿朱去地府查询阿紫投胎去向。 阿朱有些不放心丁能独自去拯救人渣,说最好还是一同前往。 “请相信我的能力,现在我是后备神仙,掌握了不少法术,在人界相信谁要想对付我恐怕都不是容易的事。”丁能自信满满地说。 “人渣现在有钱有势,按理说谁想要伤害他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我琢磨着这家伙是不是撞邪了,遇上一个特别厉害的妖怪或者厉鬼什么的。”阿朱说。 “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是妖魔鬼怪那就更好,我用起神力来也理直气壮。”丁能洋洋得意地说,“很久没做神棍生意了,咱重操旧业一下不行吗?” 阿朱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枝含苞未放的莲花和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还有一块硬梆梆的牛肉干,看了看之后全部递给丁能。 她的衣服很贴身,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先前收藏在何处,旁边的牛公子对此颇为惊讶,但是也忍住好奇心没有打听。 “你把法宝给了我,你去地府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要不这样好啦,我们先去救人渣,然后一同到地府查询阿紫下落。”丁能同样不怎么放心阿朱独自去办事。 “我是注册正式神仙,牛头马面会帮忙的,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倒是你那边令我放心不下。”阿朱说。 “就不相信这里会冒出什么超级赛亚人来,我肯定能够对付过去。”丁能自信地微笑。 “好吧,就依你,小心些,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就千里传音给我。”阿朱叮嘱完,在丁能脸上狠狠吻了几下,飘然远去。 丁能开上刚昨天换了蓄电池和机油的林肯领航员,直接驶向山京第一人民币医院,准备前去拯救人渣。 他一点不担心自己应付不了,他只希望那个跟人渣过不去的怪东西足够强悍,最好是不容易打死的那类怪物,或者打死九次才会彻底挂掉的妖魔,这样的战斗才有意思。 丁能得意洋洋地唱起了歌:“大刀,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拯救 人渣躺在第一人民币医院的高干病房内,刚刚结束了手术,据说接下来还得再做两到三次手术才能大致弄好。 由于麻醉的作用,他虽然眼睛已经睁开,却仍旧昏昏沉沉,思维一片混乱,几乎忘记了自己在何处,只知道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小G一只手拎着哭泣的婴儿,一只手起一只针筒,冷不丁往人渣大腿上扎一下,看样子想慢慢折磨他。 遇到护士和医生过来查看,小G就把针筒放到床底下,人一走又拿出来。 人渣挨扎了几下,虽然也不觉得怎么疼,可是心里生气,于是忍不住问:“你有完没完啊?” “你醒过来啦,我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过日子?”小G冷冷地问。 人渣心想如果再拒绝的话,这针筒恐怕就得刺眼睛里了,为了活命,必须服软,赶紧说:“别扎了,我带着你回去还不行吗?” “嘻嘻嘻,哈哈哈——”小G得意忘形地笑起来,把婴儿往空中扔,落下之后伸手接住,偶尔接不住就掉地上,小怪物摔得大声哭叫。 人渣冷眼看着小G,心想接下来怎么拖延时间是个大问题,不知道这疯怪物会玩什么花样。 小G玩耍了一阵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倒提着婴儿的腿,把苍白的脸凑近人渣,低声问:“你说过喜欢我、爱我,要照顾我一辈子,以后的日子,你必须乖乖实践承诺,不许乱跑,也不许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我说过喜欢你爱你,那时候确实是真心的,可没说要爱你喜欢你一辈子,至于照顾你的事,我定期让财务员往你账户上汇钱,每月一万五千元不算小数字,许多公务员都赚不到这个数,还买了房子给你住,如果你嫁个普通蓝领的话,一辈子都别想过上这样的日子。”人渣说。 “你现在还有胆子跟我讨价还价,就不怕我扎死你吗?”小G说话的同时,慢慢悠悠把针刺入人渣脚踝上的血管内,抽出一些血,然后喷到人渣嘴里。 “好,听你的,别再抽血了。”人渣赶紧表示服从。 “要不要把剩下这些注回你血管里去?”小G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显然与人渣的表现有关。 “不用了,我不想再挨针刺,那点血留着你自己玩吧。”人渣快要哭了,活到三十来岁,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倒霉过。 食物 小G得意洋洋地对着窗外大声喊:“我终于把男人抢回来啦,我好棒哦。”也不知道她从哪部影视作品里学到的。 人渣觉得小G心情挺好的样子,估计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不会被弄死,于是决定闭目养神,休息一阵子。 几分钟过后,人渣被一只冰凉的手推醒,睁开眼一看,小G手里拿着一块血淋淋的玩艺儿,不知道是肺还是肝,或者其它东西,婴儿转过脑袋,伸出长长的白色舌头试图舔滴下的血。 “这是干什么?”人渣感到诧异。 “给你的,赶紧吃,趁着新鲜热乎,味道可好啦。”小G兴高采烈地说。 “拿着这东西滚蛋,看了就恶心。”人渣心里火起,如果手里有枪的话,肯定会对着这怪物射击,把她身上打出一些小洞来,也不管有效无效,先出一口恶气再说。 “切,你不吃我们吃。”小G咧开河马般的大嘴,一口咬下去,红乎乎的东西立即不见了大半,然后她把剩余部分塞了一些到婴儿嘴里。 婴儿狼吞虎咽地吃,几乎不怎么咀嚼,吃相十分凶恶,仿佛一只饥饿的小狼,一些红色液体从唇边溢出,滴落到地板上。 人渣绝望地想,待会怎么跟医生解释这事呢?这帮家伙看不到小G和婴儿,只知道地板上有血,还有吃剩下的碎肉块,没准会怀疑是不是他干的这事。 婴儿吃下半公斤多肉之后仍然意犹未尽,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嘴周围,这条舌头很长也很宽,与婴儿的嘴很不相配,感觉像是从口腔里拖出半截蛇似的。 小G温柔地说:“宝宝真乖,胃口真好,赶紧长大,妈咪带你去泰国看人妖,骑大象,吃龙虾。” 在人渣眼里,一名躯干形状近似女子,但是脑袋大如四公升电饭锅,五官严重扭曲变形的怪物抱着一个怪异恐怖的婴儿,作慈母育儿状,这情景让一向勇敢无畏的他也感觉胆寒和恶心。 出乎预料的是,这名生下来仅半岁多的婴儿居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嘶哑,不怎么像小宝宝,倒是有些像一只年老体衰的猫。 “妈咪,我还想吃,你再去弄一点来。” 食物 小G提着婴儿的腿抖动了几下,电饭锅似的大脑袋上咧着一张可怕的大嘴,嘴里白惨惨的尖锐牙齿十分刺眼,显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乐呵呵地说:“老公,咱们小宝宝才七个月大就会说话了,简直就是超级神童,你一定很高兴吧,咱们老了之后就全靠他了。” 人渣心想就凭这小怪物的模样,走出去恐怕会把满街的人吓死三分之一,吓跑和吓傻剩余的三分之二,还谈什么前途,真是荒谬透顶。 小G把婴儿抱起来放到怀里,灰白色的眼珠里流露出慈爱的光芒,她轻轻摇晃这个丑陋而奇怪的婴儿,嘴里唱着小曲:“摇啊摇,摇啊摇,宝宝睡着了。” 婴儿却显得很不高兴,伸出小爪子抓挠小G的脸,同时发出粗野的咒骂:“摇个JB摇,老子还没吃饱呢,你赶紧找食物去。” 小G愣住片刻,然后开心地大笑:“啊哈,小宝宝会骂人了,小宝宝需要多吃东西才能快快长大,长大以后竞选总统,把诺贝尔奖全拿光。” 人渣忍不住低声骂:“操,就眼下这副德行,还想当总统呢,别让人关到动物园笼子里捡花生瓜子吃就算是祖坟冒青烟。” “你怎么这样说咱们的宝宝,你的当爹的还有点良心没,你其它那些儿女谁有宝宝聪明,有谁七个月就会说话,七个月大就会骂人?”小G气乎乎地吼叫。 这时医生带领两名护士进来了,小G抱着婴儿退到一边,两只怪物仍在大声说话,可是白衣天使却毫无察觉。 人渣想说点什么,可是考虑到这几位理解不了,干脆闭口不言。 护士发觉床尾扔了一只带血的针筒,对此颇为惊讶,看了看伤员,又看了看针筒,觉得无法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因为人渣确实无法行动。 另一名护士温柔地问:“黄世仁,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们陪着我别走好吗?”人渣抬起那只勉强还能动弹一下的手臂,想要抓住护士小姐的胳膊,但却无法使上劲。 这时医生看到了从人渣腿部渗出的血,这些血已经把床单弄湿了,十几分钟前小G起码在他大腿上用针刺了将近一百下,现在效果开始逐渐显现。 “黄总,你的腿怎么了?”医生掀开床单之后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蚊子咬的。”人渣随口胡说,因为知道就算把小G供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天使 护士小姐脚踩到一片血污上,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丰满柔软的臀部坐到地上,但是这位年青姑娘非常敬业,双手依旧好好端着托盘,居然没有打坏任何东西,显示出足够过硬的思想素质和工作技能。 “这些脏东西从哪里来的?”医生质问。 “不知道啊,一个钟头前我还仔细看过,那会地板上干净得跟玻璃似的。”护士小姐满脸困惑。 “根据我从业多年的经验,这是人血,并且是从肝脏里流出的血,因为气味不一样。”医生严肃地说。 人渣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觉得这位医生对于内脏的气味未免太过熟悉了些,不知道是否有某种不便提起的个人爱好在里面,想来确实有此可能性,比如有些人喜欢吃胎盘,有些人更离谱些,居然喜欢吃未成形胎儿炖出的汤,就算有人喜欢吃一片肝也不奇怪,或许这东西味道确实挺好,并不止是怪物小G母子持此种观点。 这时护士小姐慢慢站起来,洁白的工作服上沾了不少碎肉块,估计是从小G母子嘴边掉下去的。 医生上前一步,凑近护士屁股仔细观看片刻,缓缓点头:“果然是一些肝脏,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三位白衣天使同时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伤员。 “刚才我有些眼花头晕,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迷糊中好象有一个黑影子穿过墙壁进来,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估计这些东西很可能是那家伙留下的。”人渣说。 医院里的领导干部在公开场合虽然都号称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背地里各种各样的可怕传说和故事还是听过不少,此时听人渣这么一说,三位天使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于是赶紧开始工作。 “陪着我坐一会吧,我付给你们加班费,每人两万元怎么样?”人渣大声说。 医生和两位护士小姐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不知道彼此之间传递了些什么心领神会的信息,只见他们加快速度,草草做完护理之后,转身往外走。 “留步,我肚子疼。”人渣努力把自己的音量吼得响亮些。 三位白衣天使只得站住,医生苦着脸走回来,掀起床单让人渣肚皮露出来,然后摁了几下,不时叮嘱放松,放松,就像教瑜珈的教练一样。 天使 医生依靠双手和眼睛检查过一番,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并表示准备开个单子,等天亮之后把人渣送去做一系列十二大项一百多小项的检查,其中包括妇科和艾滋梅毒还有乳腺肿瘤肝肠等等,总而言之宁可麻烦一些,也要把体内所有隐藏的毛病查找出来,并一一处理,争取让人渣活到八十岁以上。 “我不是女人,有些检查项目应该是不必做的,比如乳腺和妇科。”人渣心想得拖住这位医生,这样多少有一点保护作用,有这位在,小G大概不敢明目张胆乱来。 “这个不好说,有些人体内隐藏着的秘密连自己都不知道,米国就有一名男子肚子里有一套完整的子宫。”医生说。 “我的性别非常清楚,就是男性,不是二异子。”人渣说。 “得检查过后才知道,就算查出你是真正的男性也不能说这样的程序全无意义,至少排除了你是两性人的可能性,当然目前还不能肯定你的性别到底有没有问题,本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这些检查完全有必要。”医生说。 “好,你查吧,反正我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花一点在医院里。”人渣长叹一声,心想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说自己的性别有待确定,真够莫名其妙的。 “你以后会明白,这全是为了你好。”医生准备往外走,两名护士站在门口早已经等待多时。 “再陪我聊一会,给钱的。”人渣大喊。 “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的赏赐谁敢要?随便吭个声叫记者发篇稿子,我们的名誉和工作岗位还有前途可就全完蛋了。”医生轻声嘀咕的同时大步流星往外走。 人渣还想再大叫一声,说自己屁股疼或者脑袋疼,但是小G晃动着电饭锅头颅,满脸不高兴地飘过来,朝他瞪眼,尖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婴儿被她扔到了地板上,小家伙正趴着到处寻找血污和碎肉块,每找到一点就兴高采烈地舔到嘴里吞咽下去。 稍后一名勤杂工拎着拖把和扫帚还有水桶进来了,显然是医生和护士叫她来干活。 人渣笑颜逐开,乐呵呵地对女工说:“大姐你好,你真美丽。” 女尸 勤杂女工满脸不高兴,估计先前在打瞌睡什么的,她气乎乎地走到病床前,对于人渣表现出的友好毫无反应。 “地板上这么干净,哪有血和碎肉块,真是胡扯。”女工用拖把在地上来回划拉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发现,感觉地板干净得超乎想象。 这是因为脏东西全让婴儿舔光了,什么也没有落下。 女工结束了清扫工作,准备要离开,人渣见状赶紧召呼:“大姐,你贵庚几何、体重多少?想必二十年前一定很苗条吧。” 由此可见人渣缺乏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从前泡妞大概全凭暴力和经济实力,或者就是等对方自行送上门来。 “关你什么事?无聊。”女工仍然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径直往外走。 旁边的小G突然伸出爪子,掐住了女工的脖子,恶狠狠地吼:“我老公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女工的脖子仿佛被铁钳挟住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眼睛瞪得奇大,舌头伸出口腔外面。 “小G,放手啊,别干这种事,就算要干也到外面去,别人会认为这事与我有关,很难解释清楚的。”人渣赶紧劝阻。 但是小G根本不听他的,白色的爪子越来越用劲,已经陷入到女工的皮肤当中许多,看样子就算现在松了手这位可怜人也没救了,因为颈椎可能已经断掉或者脱臼。 女工根本无法与小G对抗,她的挣扎显得软弱无力,扫帚和桶早已经扔到一边,她踢腿挥手,但是却穿透了小G的形体,丝毫使不上劲,渐渐地动弹的频率变低,变慢,大小便沿着裤腿流出来,滴到地板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真差劲。”小G把女工尸体扔地板上,把衣服撕烂,露出肚皮,然后发出召唤,“宝宝,过来吃东西,趁着新鲜热乎,想吃哪直接下口就是。” 婴儿手足并用爬过来,趴到尸体上,照着上腹部处一口咬下去,只见小家伙动作飞快,转眼之间已经把女工肚皮啃出一个洞,未凝结的血液狂涌而出,糊满了婴儿的头脸。 “宝宝胃口真好,身体真强健。”小G显得很愉快,把目光转向人渣这边,温柔地问,“老公,你饿不饿,要不我把这女人的心脏挖出来给你吃?” 女尸 人渣费劲地偏过脑袋,眼睛斜向一旁,观看小G和婴儿进食,这对母子正快乐无比地享受女尸。 婴儿的吃相特别凶恶,居然把整个脑袋钻入到尸体的腹腔内,只见身体抽动个不停,仿佛一只贪吃的小猪仔,转眼之间肚子竟然鼓起来。 小G稍稍体面一些,她的爪子上长出了尖锐的指甲,仿佛利刃一般能够轻易切割尸体的皮肤和肌肉,对付筋键则有些困难,她从女尸胸腔内挖出心脏,张开大嘴一口咬住,咀嚼的时候唇边冒出血色泡沫,灰白色的眼球看上去充满了愉快,仿佛这是极为享受的事。 人渣心想这下糟糕了,怎么收拾现场?怎么跟人解释这事? 他盼望现在有人进来,最好是一群人而不是单独一个,如果有现场目击证人,至少可以洗清对自己的怀疑。 然而没有人进来,四周一片寂静。 刚刚经历了一次查房,估计短时间内医院和护士不会再来。 人渣努力想要伸手触摸召唤医护人员的那个按键,但是胳膊却不怎么听从指挥,可以微微抬起一些,但是距离那个红色的小键钮还很远。 如果他大声呼唤,估计能够把值班护士叫醒,但是小G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吗?这恶魔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考虑到小G出色的力量和不可理喻的思维状态,人渣决定还是不吭声为妙,否则医护人员还无法赶到,自己恐怕已经被弄死了。 婴儿吞食了太多的尸肉,肚子鼓胀得厉害,先前看着脑袋最大,而现在则是腰最大,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尸体的缘故,这小怪物竟然站起来了,能够摇摇晃晃走几步,这东西嘴里叼着一块不知道是肝还是胃的东西,洋洋得意地大嚼,光溜溜的身上沾满了血,已经彻底不像一名人类婴儿,倒是跟科幻电影里的外星异形有几分相似。 这情景看得一贯无所畏惧的人渣也为之胆寒,他不禁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小怪物走向病床,途中被女工扔下的扫帚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小G赶紧过来抱起,温柔安慰:“乖乖没事,乖乖不疼。” 疯狂 人渣明白自己的生命安全全在小G一念之间,只要她随便一爪子,估计自己就得挂掉,衡量目前的形势,显然只有顺着这恶魔的思路,决不可以轻易冒犯,否则的话前景堪忧。 他努力以平和的语调说:“你们吃饱吃好了吗?” 婴儿怪物站起来,慢慢走向病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爸爸,抱抱我。” 人渣看着小怪物嘴里过分尖锐的牙齿和牙缝里众多碎肉和筋脉,一时有些犯晕,如果此时能够动弹,他肯定会找件东西狠狠砸向小怪物,能够将之打成碎片最好。 然而现在他全身上下能够自由活动的部分仅仅只是嘴,还有一条不怎么听使唤的左手,就算想坐起来也不行。 小G顺手把旁边一只木制椅子的木条折断,从中撕出一片形状较尖锐的用来剔牙,那把结实的椅子在她手里仿佛就是豆腐做的一样。 眼看小怪物距离床边越来越边,人渣只好强颜欢笑:“宝宝乖啊,回妈咪那里去,当心摔跤,爸爸受伤了动不了,没办法抱你。” “爸爸身上的味道闻着好香,我想咬爸爸几口。”说完这句,小怪物咧开大嘴,仿佛刚离开水池的狗狗一样抖动身体,只见浑身沾的血点四下飞溅开,撒得到处都是。 一片碎肉飞到了人渣脸上,与血污一道组成一幅图画。 小怪物结束抖动之后,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脏污,保持着一贯的苍白,只有嘴里还是红色。 小G显然对小怪物迅速的生长发育过程感到非常满意乃至得意,站在后面笑嘻嘻地说:“老公,咱们小宝宝长得真快,看样子再过几个月就是大人了,我想一想,宝宝长大之后做什么好呢?要不这样,你先写个遗嘱,让宝宝继承全部财产,这样的话万一你哪天死掉,我们孤儿寡母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忍受别人的白眼。” “等我的手能够活动就写,全部按照你的要求写。”人渣有气无力地说。 “为了确保你的财产全都归咱们宝宝所有,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把你那些大老婆小老婆还有姘头全部宰掉,一个不留,连她们生的娃娃也弄死,这样一来我们乖宝宝就成了唯一继承人。”小G得意地笑起来,显然觉得自己聪明到不像话,“哈哈,对了,还应该把你的亲戚也弄死,否则的话那些人肯定不乐意宝宝继续家业。” 人渣开始感到焦急,独自死掉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自从混黑道那天起他就不再考虑这事,但是妻儿和其它亲戚就不同了,如果这些人全都被害死,那么他就算苟活下去也会感到非常难过。 疯狂 如何才能阻止小G?人渣满脑子转动的都是与此相关的想法,但是却没有什么好主意。 惯用的恐吓和威胁肯定不行,行贿也没有用,因为小G和小怪物想要的是全部财产。 那些能够杀人砍人的手下此时也形同废物,毫无用处,因为常规武器对于小G没用。 哀求对于这样的怪物也没用,因为小G和婴儿根本就没有怜悯之心,这两位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干。 人渣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丁能,你在哪里,我想念你。” 现在这位本市优秀企业兼十大杰出青年之一所能做的事只有祈祷,他不曾信仰任何一种宗教,所以缺乏可以作为顶礼膜拜对象的神祇,在他所认识并交往过的人当中,唯一有希望有能力处理这事的只有丁能和阿朱,人渣并不知道这两位已经飞升,成为天界居民,还以为他俩仅仅只是到其它地方旅游。 婴儿伸手想抓住病床边缘,却因为身材不够高无法摸到,被鞋子绊了一下,又一次摔倒在地。 小G抱起小家伙,温柔地吹口哨,哄这小家伙方便,一堆堆暗黑色的粪便出现在地板上,冒出丝丝蒸汽,室内顿时弥漫开强烈的臭味。 人渣想了想之后低声说:“小G你应该把这里清扫干净,抹去痕迹,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设法嫁祸于人。”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小G质问。 人渣心想这妞儿变成恶魔之后脑袋也跟着变笨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想不通,只好认真地解释:“如果这具女尸躺在这里,人们可能会怀疑凶杀案件与我有关,我的财产可能会被冻结或者没收,现在有关部门不断发明新的税种和规费,这说明有一些人很缺钱花,如果有机会把我名下的黄氏集团吞并或者从中捞些好处,有些人肯定会非常乐意,如果我成为了杀人凶手或者重要疑犯,那么黄氏集团就会被托管,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资产流失,许多原本已经摆平的问题被抖出来,然后麻烦越来越大,最终我的公司彻底完蛋,几十亿资产化为乌有。” “谁要敢动咱们的公司,我就把他捉来,关在笼子里,一片片割碎吃掉。”小G气乎乎地说。 “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不可能把所有跟咱们过不去的人都吃掉。”人渣说。 拖延时间 小G听明白了,开始动手,她先把婴儿抱起来扔到女尸身上,让小怪物再啃几块肉吃下去,以免浪费。 等到婴儿吃了几大口之后,她把小家伙抱起来放到旁边,用尸体的衣服擦了擦嘴,然后打开窗户,看了看位置,接着把尸体拎起来,往窗外使劲一扔。 由于她的动作过分猛烈,血污和各种源自于内脏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整个病房内臭气冲天。 人渣长叹,心里明白这个疯狂的恶魔根本不可理喻,指望她把什么事弄好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除了尽量拖延时间之外,目前的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 “我把尸体扔到马路上,让车子碾压,这样一来可以栽赃陷害某个不长眼的司机,如果多有几辆车压过尸体,就会把那死婆娘弄得一团糟糕,这样一来就没人会发现为什么心脏和肝脏还有其它几样东西不见了。”小G得意洋洋地狞笑,“老公,你说我是不是超级聪明能干?” “是啊,你挺聪明,只是如果能够做事更小心些就更好了。”人渣沮丧地说。 这时小G看到了一片狼籍的房间,于是把小怪物踢倒,低声下令:“赶紧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血迹都打扫干净。” 小怪物气乎乎地回应:“你当我是垃圾桶吗?我已经吃饱了,对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没兴趣,你自己想办法打扫去。” 小G打了小怪物一记响亮的耳光,站到窗前,对着外面轻声念叨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似乎在作法或者耍邪术什么的。 几分钟过去,估计是邪术起了作用,四名护士和两名医生走进来,他们身体摇摇晃晃,眼睛虽然睁着,但是却毫无智慧和思维的光彩,感觉魂魄没了一样。 小G一声令下,六名身穿白衣的人开始快速地清扫,他们拿起拖把和扫帚,手里没有工具的人就扯下窗帘来当抹布,连窗帘也没能抢到的那几位则脱下自己的衣服来擦地板。 他们干得十分认真,把每一处都弄干净,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 两名护士配合,把人渣的床单和棉被换掉,还为这位伤员擦干净脸。 十几分钟过后,病房内焕然一新,而六位医护人员则是浑身污迹。 小G念叨了几句不知什么话,六位临时清洁工抱着垃圾和清洁用具站成一排,蹦跳着往外走,其动作看着跟港片里的僵尸大致一样,如果再穿一套清朝的官服,那么就完全相同了。 人渣惊呆,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样一只妖魔弄到家里养着,还生育了一只小怪物,天啊,怎么这样? 拖延时间 六位临时清洁工的脚步声从外面走廊内传来,由于他们蹦跳着前进,时值深夜,所以弄出的动静很可观。 人渣低声对小G说:“别伤害我的女人和孩子,家产留下百分之一给她们,保证别饿死就可以,剩余部分你们可以全部拿去。” “你想让我别伤害那些女人和娃娃,我偏要把她们一个个弄死,你能咋地?”小G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很冷酷,尖锐的牙伸在口腔外面,看上去颇具威胁。 “我的生意虽然做得规模挺大,可是欠下的贷款和外债也挺多,还有许多大人物在其中有干股抽份子什么的,这些东西你都不懂,如果没了我的掌控,至多半年一年,整个集团就会完蛋,到时候这笔巨大财富就会化为乌有,大股东只怕还会因此欠上一屁股债,几辈子都不可能还清。”人渣眼看央求无效,于是决定试试看威胁是否管用。 “我不懂经营的事,不管你怎么弄,反正财产最终必须交到咱们孩子手里,小宝宝这么聪明,只要你老老实实教导宝宝一段时间,你能够做的事宝宝也能够做,肯定会比你弄得更好。至于你嘛,只要乖乖跟我呆在一起,再活个四五十年是没问题的。至于你的那些女人和孩子的事不必再说,我和宝宝会把她们一个接一下吃掉,如果你想尝尝的话,我会留下一点肉给你。”小G露齿冷笑,一丝淡黄色的鼻涕从大鼻孔里流出,呈丝絮状拖出一尺左右长,摇来晃去,颇为恶心。 人渣心里暗暗感觉凄凉,想不到自己纵横山京城多年,最终却落到这恶魔手里,他暗暗决定,如果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那么拼了老命也不能让这恶魔如愿,财产就算送给那些白眼狼也决不能落到这对怪物手里。 人渣明白与疯子沟通是件困难的事,就算达成协议也没有用,因为对方随时可以毁诺,而这边却找不到什么可以约束对方的办法,况且小G母子根本就不可理喻,她俩思维混乱,胡作非为,迟早会惹祸上身,现在的大麻烦只在于如何拖延下去,等到救星出现的那一天。 这时外面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有人往这边靠近。 小G抱起小怪物,缓缓退开,缩到靠墙角位置站住。 进来的是两名医生和两名护士还有一名保安,他们神情惊慌,东张西望。 “黄世仁,你没事吧?”医生问。 “还好。”人渣愁眉苦脸地回答,现在最担心的事就是怕小G离开这里,去对付他的女人和孩子。 财产 体格瘦弱矮小的保安用颤抖的声音问人渣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人渣想了想,说先前有一个白影子和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外面走进来,转悠了一圈之后离开,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就没有吱声。 把麻烦推到灵异鬼怪方面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事实也正是如此,只不过换了一种说法罢了。 一名医生的嗅觉显然很灵敏,他大力呼吸,四下张望,蹲下又站起来,到处搜寻可疑的痕迹。 折腾了几分钟过后,这位猎犬般的医生在一张桌子底下找到了半只肾脏,他拿着这个臭哄兼血淋淋的玩艺儿问其它人怎么回事。 保安低声说:“可能是野猫叼进来的。” “嗯,不排除此可能性。”另一位医生说。 人渣明白这些人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也不揭穿,任由他们编造种种荒唐可笑的理由。 其实病房内充溢着难闻的腥臭味,只要鼻子勉强还算正常的人都可以闻到,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一名护士问:“黄世仁,你有没有看到一位清洁工跳楼?” 人渣心想这帮人终于发现死人了,可是也不能说看到了,于是只好回答:“先前有一会我睡着了,也可能是昏过去了,反正清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这个房间里有很难闻的气味,臭得不行,我想按铃叫你们来,可是又无法伸手。” “你应该叫个亲戚或者朋友来进行二十四小时护理。”医生说。 “等天亮他们就会来。”人渣说。 “要不我给你安排一个护理人员吧,每天给一百五十元工钱就可以,那人受过专门训练,非常有经验。”一名护士说。 “好吧,这就叫来,如果可能的话,多叫几个,工资没问题,把活做好了我还可以给红包。”人渣明白这位护士通过安排护理人员可以从中抽成,所以才会如此热心,当然这样的事并不奇怪,这年头一切都是经济为先,连城市和村庄都是某些人用来经营的工具。 然而这时小怪物又开始大便了,一堆堆黑乎乎的屎坠落到地板上,在医护人员眼里,看不到抱着小怪物的小G,只看到一些凭空出现的脏污之物。 保安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嘶喊,然后第一个转身冲往门外,有了带头人,其它人立即跟着跑,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财产 小G气乎乎地骂:“真是一群胆小鬼,宝宝拉一堆屎居然就把他们吓成这样,我超级鄙视他们。” 人渣心想如果自己还能跑的话,肯定跑得远远的,决不留在此地,就像那群医生一样,生命多可贵啊,见到对付不了的怪东西当然得溜。 小G从旁边的空床上扯下一块布,为小怪物擦屁股,弄好之后把布整块扔到粪便上盖住,然后洋洋得意地说:“搞定了,现在是不是不臭了?” “好多了。”人渣无力地说。 小怪物的生长发育显然跟正常人不一样,这时他已经能够稳稳地行走,甚至开始跳跃和尝试奔跑。 整个病房都成了小怪物的训练场和娱乐园,他爬上桌子和椅子,然后跳下,摔倒了也不会像先前那样哭泣,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玩耍。 小G得意地说:“咱们宝宝个子长高了不少,跟别人家四五岁的娃娃差不多大,按照这样的速度,下星期他就可以娶媳妇,再过一两年,咱们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 “应该送宝宝去上学,这样长大之后才不会像我这样没文化。”人渣随口应付,说话的时候心里只是在不停地默念丁能快来,快来,救命啊。 “这年头知识越多越没用,书念得越多越反动,咱们宝宝只要认识几百个字,能够看报纸看电视就可以了,至于毕业证嘛,可以花钱买,读书多浪费时间啊,就像你一样,写个欠条都能弄出七八个错别字,还不是一样弄到真正的博士文凭。”小G说话的同时眼睛转来转去。 “你真聪明,教导孩子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好啦。”人渣说。 “我是宝宝的妈咪,当然要负责宝宝的教育,我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长大。” 这时小怪物突然想到什么事,猛地从桌子上跳到人渣病床上,踩到了人渣的一条受伤胳膊。 “妈咪,我们只要把爸爸杀掉,然后再杀掉其它的那些阿姨和哥哥姐姐,全部财产就归咱们了,到时候想花多少钱就可以尽情花,不必受爸爸的的牵制。”小怪物大声说。 “宝宝,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咱们恐怕弄不好,如果那些人不听咱们的怎么办呢?”小G说。 小怪物 小怪物咧开嘴,露出白惨惨的尖牙,口水滴到了人渣的脸上,感觉随时有可能狠狠一口咬下来,从他脸上撕去一块肉。 “宝宝,别乱来,不可以吃爸爸。”小G显然猜到了小怪物的心思。 “爸爸根本没打算把财产全部给我们,他满肚子坏水,只想着拖延时间,等一个名叫丁能的人来帮忙。”小怪物说。 人渣心头一凉,明白自己快要完蛋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妖魔居然有解读别人思想的能力。 怪不得这东西在吃过一些人肉之后立即学会了行走和说话,还能够像成年人一样思考,看来全是从周围的人大脑里学到的,就这方面的能耐来看,说小怪物是天才也不为过。 “老公,是真的吗?”小G怒目圆睁问。 “没有的事,别听宝宝胡说,小孩子家懂个啥。”人渣强颜欢笑。 “爸爸说谎,他思想里在骂妈咪是个妖魔,丑陋得像堆屎,走到街上会把人吓死。”小怪物说。 “哪有的事。”说话的同时,人渣努力让自己的思维里出现一副图像,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自己牵着小G的手在公园草地上散步,小怪物在旁边跑来跑去,一只毛乎乎的大狗跟在后面,周围的小孩子向这边投过来羡慕的目光,显然很想摸摸大狗的毛,想跟小怪物玩耍。 “现在爸爸倒是诚心想跟我们好好过日子的,他打算领我们逛公园,还想养一只大狗陪我玩。”小怪物说。 小G脸上生气的表情渐渐缓和,慢慢点了点头:“看来老公多少有点良心,不算太坏,还有点培养价值。” 人渣闭上眼睛继续幻想如下画面,路过买玩具的小摊,他买下一只机器猫气球给小怪物,路过买宠物的商店,他买了一只胖胖的小兔子递给小怪物,然后小怪物幸福无比地开始吃兔子,周围的人纷纷大声喝彩,支持这种勇敢而别出心裁的行为。 小怪物轻声嘀咕:“兔子可以这样吃吗?我不喜欢吃毛还有硬皮,因为口感很差。” 人渣为了迷惑小怪物,只好继续幻想一些情景,这样的事对于一向缺乏良好想象力的人渣而言是件极为吃力的事,非常辛苦。 小怪物 然而对于一位平时不怎么喜欢幻想的中年男士来说,短时间控制自己的思维并不难,然而想要一直这样弄下去,精神难免就会开小差。 人渣的情况正是如此,他努力想让小怪物看到那些合家欢乐的画面和情景,时间久了失控的情况却渐渐出现。 他当年正是由于缺乏专注某件事的能力,所以学习成绩一团糟糕,因为他根本无法针对什么东西集中精神超过两分钟,现在所做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说他超水准发挥也不为过。 人渣渐渐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幻想中的画面和场景当中不时出现一点小插曲或者是不受控制的情形。 他本来幻想着自己带领小G和小怪物逛公园,但是一不留神有些跑题,当中突然插入了一块自由搏击赛的场面,一名优秀散打选手成功地痛扁泰拳冠军,把皮肤黑不溜秋的对手打倒在地,成功KO。 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人渣赶紧回到正题,开始幻想着自己驾车行驶在五环路上,小G和小怪物坐在旁边,三张嘴乐呵呵地唱歌,然而他再一次走神,真实的想法不知不觉出现,在思维的场景里,他的车追尾撞上了前面的卡车,他趴到安全气囊什么事也没有,而小G和小怪物由于没有系安全带,双双撞破玻璃飞出去,摔成一团烂肉。 这时小怪物突然冷哼一声,显然不怎么高兴,人渣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不禁有些气恼,面对一只能够随时侦察自己思维的怪物,怎么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这样的事未免太离谱了。 “爸爸希望我和妈咪死于车祸。”小怪物气乎乎地说,把露出尖锐牙齿的嘴凑近近人渣的鼻子,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一大口咬下去。 “真的吗?老公。”小G严厉地问。 “我在想,如果你们母子不幸遇难,我会非常悲伤。”人渣随口说,自己并不指望这样的话能够蒙混过去。 他努力幻想这样的一幅画面,在趴在受伤的小G和小怪物身边,大放悲声,泪如雨下,然而不争气的涣散精神非常不配合,幻想中的场景和画面不知不觉当中又变了样,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大群乌鸦,围着小G和小怪物烂糟糟的身体开始聚餐,转眼之间吃得只剩下两副骨头架子。 疑问和真相 小怪物跳下了床,站到小G身边,仿佛告状一样的口吻说:“爸爸希望我们被黑色的鸟儿吃掉。” “老公,你真够狠毒的,我一个黄花大妖女跟了你这么个凡夫俗子兼流氓,付出贞操不算,还为你生下儿子,你居然想让我们死。”小G咬牙切齿地说。 “你先前的模样跟现在为何大不相同?我记得四十多天前你还是一个漂亮妞儿,身材性感,是名副其实的童颜巨乳,异常诱人,怎么一转眼莫名其妙的就变成这样子?”人渣忍不住问。 “这样的问题你提出过很多次,我一直不想告诉你答案。”小G说,“因为我认为保住秘密对我很重要。” “是啊,自从你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一直反复地询问你怎么回事,可你总不肯说,现在我很想知道真相。今天夜里被你们这样一闹,估计我肯定会有麻烦,就算能够摆平,可是医生和护士恐怕也不敢来处理我的伤病,看样子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就让我死个明白吧。”人渣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玩起了悲情牌,想以此来套出小G的实话。 “别再装腔作势,这样的行为对我没用,如果你迷途知返,愿意做宝宝的好爸爸,做我的好老公,那么我会强迫医生来把你修理好,让你继续活下去。”小G冷冷说。 这时小怪物再次跳到病床上,灰白色的眼睛盯着人渣看,咧开的嘴里滴下了暗黄色的口水,正好落到人渣脸上。 这样的日子如果过了三五年的话,人渣心想自己宁愿死掉,就算坐牢也比呆在这对妖魔母子身边强过百倍。 但是他不可以放弃,必须继续设法拖延时间,等待转机出现,于是他平静地说:“你和宝宝能够变回从前的模样吗?” 小G摇头:“不能。” “为什么?” “因为时辰到了,我的一生当中只能维持大约两年的美貌,然后就会恢复原状,非常遗憾弄成这样。”小G低下头,“那段时间我很美丽是吧,老公?” “你根本就不是人。”人渣感到非常恶心,想起了许多个夜晚跟这位非人怪物曾经享受过的浪漫时光。 疑问和真相 人渣又疲倦又沮丧,加之浑身的伤痛,渐渐无力控制自己的思维,打算幻想出一些能够让小怪物舒心愉快的画面却已经是力不从心。 小G不时听到小怪物汇报的关于人渣思维当中的画面,面部表情越来越严肃,本来就超级丑陋的电饭锅脸更加扭曲和恐怖。 妖魔母子俩露出尖锐的牙和爪子,渐渐接近。 其中的小怪物大嘴咧开,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婴儿应该具有的模样,现在这小东西又长大了不少,外观很像一只外星怪兽,头颅非常大而四肢细小,指尖有恐怖的利爪。 小怪物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舔嘴唇,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很显然这东西正在疯狂地长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供给。 人渣绝望地想,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到鬼街定居也不错,那边能遇上不少熟悉的鬼,其中一些是当年的手下和哥们,一些是仇敌,到那儿开创一番局面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尤其是孩子,自从开始生儿育女以来,人渣先生有了最终奋斗目标,他喜欢这些娃娃们,看到孩子健康成长,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昏昏噩噩地活着。 最近几年来,人渣在与竞争对手和需要欺压的人当交道过程当中仍然表现得像个超级恶棍,但是相比于十年前的他,已经变得大为友善和仁慈,他开始更多地使用经济手段而不是暴力来解决问题,许多原本沾染非法经营领域的产业如今已经洗白或者正在洗白的过程当中。 但是一切行将结束,无论怎么放不下,他都必须说再见了。 两张咧开的大嘴和四只尖锐的爪子在他眼前晃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不对,已经落下。 危急时刻,人渣大喊一声:“慢着。” 小怪物和小G的爪子停留在距离人渣皮肤仅有两厘米左右的地方,母子异口同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别吃我行不?可以给你们许多钱,五亿元怎么样?足够你们过着奢侈的生活直到世界末日。”人渣大声说。 其实整个集团内根本没有这么多现金流,他只是想先稳住这对怪物,暂时保命。 受死吧 念头刚刚一转,小怪物立即察觉,并且用语言做了现场直播。 “黄世仁,你真不是东西。”小G愤怒难当。 “对,我不是东西,你才是。”人渣闭上眼睛,气乎乎地回答。 “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如果不是宝宝能够看透你的思想,我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小G咬牙切齿。 “怪我瞎了眼,把你这么个丧门星兼妖魔弄进家。”人渣沮丧地说。 “你这个色鬼,见到我就流口水,挪不开脚步,当时我正打算趁着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段模样像人的美好时光找个漂亮男生享受一下爱情,莫名其妙的就上了你的当,真是吃了大亏,其实你的相貌一点都不帅,并且很难看,街上随便抓十个男人来起码有八个比你更可爱更英俊。”小G的爪子相互碰撞,发出咔嚓声,随时都有可能抓落。 小怪物伸出舌头,轻轻舔人渣的脸。 “你的舌头真恶心,刺林林毛扎扎的不知道是些什么玩艺,滚远些,讨厌。”人渣怒骂。 “哼,有本事你长一条这样的舌头出来。”小怪物得意洋洋地说,然后仿佛示威一般在人渣脸上狠狠舔了几下。 小G拿出五张银行卡在人渣面前晃动,温柔地说:“告诉我密码,就可以让你多活一会儿。” “你从哪里找到的?”人渣生气地问。 “旁边的柜子里。”小G指了指被砸烂的那个木柜,然后威胁一般举起了爪子。 人渣见状赶紧说:“花旗的那张是422998。” “渣打和汇丰的呢?”小G冷冷地问。 “我无法肯定你知道密码之后会不会下毒手。”人渣说。 “你只能相信我,否则的话我现在就咬死你,然后再把你的那些姘头和孩子全部吃掉。” “我告诉了你密码,你可以对天发誓决不伤害我和我的女人还有孩子吗?”人渣故意大声嚷嚷。 “好吧,我答应你,决不伤害你和你的姘头还有娃娃,否则让我被天雷轰顶,不得好死。”小G说。 人渣于是把其余四张卡的号码告诉了小G。 受死吧 小G冷冷地问:“你没乱说吧?” “没有。”人渣无力地回答。 “再重复一遍。”小G说。 人渣又重复念叨了一遍五个密码,然后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先去楼下的取款机上试试看。” “好,我相信你,现在准备受死吧。”小G举起了爪子,大嘴咧开,一副准备吃人的模样。 “操,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人渣愤怒地质问。 “我是妖魔,为什么要遵守凡人的游戏规则,一个破誓言就想束缚住我的行动,想得真美,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那些姘头和娃娃全都活不成,我会把她们一个接一个吃掉。”小G狞笑。 小怪物兴高采烈地说:“四姨和六姨长得白白胖胖,我要吃她俩,还有五表妹和二表哥瞅着也挺美味。” 人渣心想这真是报应,自己多次毁诺和欺骗那些缺乏还手之力的可怜人,如今这样的命运却落到了自家头上,现在命悬小G之手,随时都有可能挂掉,估计存活的时光不会超过几分钟。 一切行将结束,他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在想,两个月前应该叫人把那名敲诈勒索自己的副总督干女儿宰掉,这事没有干成,实在遗憾。 小G的利爪准备落下,小怪物乐呵呵地伸出舌头舔鼻子,一副等待进餐的模样。 人渣一声长叹,闭上双眼,决定认命了。 这时外面走廊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何方妖魔?竟敢在此作秽,我来也。” 人渣眼睛睁开,心里一阵狂喜,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这是丁能的声音。 然后是五到六个人高声叫喊:“打倒妖魔,正义永存,邪不胜正,世界太平。” 小G的爪子原本已经接触到人渣脖子表皮的汗毛,听到这些动静之后,赶紧收起来。 小怪物开心地笑:“嘿嘿,来了好多肉肉,一定非常美味,我很喜欢。” 响亮的口号声中,丁能一手持青铜剑,一手拿着牛肉干,威风凛凛地冲进病房。 小G抱起小怪物,转身看着来者,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 “害死这么多人,真是不像话。”丁能大声说。 降妖除魔 看到丁能出现,人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仅仅只是出于不甘心而苦苦坚持着。 保安和医护人员站在外面走廊内不敢进来,其中有两名胆子较大的人把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 丁能目光如炬,瞪着小G和小怪物,慢慢逼近。 “丁能,真的是你吗?”人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好运气,忍不住要问一声。 “是我,看到你还没死,我很高兴。”丁能说话的同时仍然注视着两只妖魔。 “你就是黄世仁请来的人么?”小G问。 “对啊,我就是丁能。你是什么怪物?居然如此丑陋,我从来没见像你们这样的东西。”丁能说。 “你又好看到哪里去,操。”小G怒骂。 “丁能,赶紧把这妖魔灭掉,她害死了人,还吃尸体。”人渣说。 “好说,不着急,有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不必担忧。”说话的同时,丁能站到怪物与病床之间,仿佛一座大山般屹立。 “你手里的剑怎么锈成这样,为何不换一把新点的?还有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是不是牛肉干,看着不怎么新鲜的样子,估计用来做诱饵恐怕不行。”人渣说。 “山人自有妙计,你不懂别乱说话。”丁能看了人渣一眼,确认其还没有被妖魔咬,于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妖魔身上,并开始释放出自己身上刻意隐藏的神仙气息。 小G先前以为丁能仅仅只是一名混江湖的神棍罢了,万万没想到,转瞬之间一道强大的气场迅速出现,笼罩了整个病房,与此同时,丁能身体开始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虽然丁能目前仍然只是后备神仙,法力平平,但是在天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周围自然而然形成一种神威,此时稍稍释放出来一点,已经让两只妖魔无法承受。 在人渣眼里丁能并没有做什么,却看到小G和小怪物面色惶恐,身体颤抖得厉害,还以为有什么必胜法宝。 站在门外的保安和医护人员同样看不见丁能身上散发出的神仙之气和光芒,也看不到两只妖魔,仅仅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突然间不害怕了,似乎有股力量充溢着他们的身心,让他们无所畏惧,神清气爽。 降妖除魔 丁能得意地笑了笑,因为刚刚发现这两只妖魔并非很强大,大致可以确定,消灭它们并不困难。 先前他在医院外面的大街上看到了摔得一团糟的尸体,以及围在尸体旁边的警察,凭着后备神仙的眼力他看出尸体周围有妖氛围绕,显然是被害死的,担忧更多的人被害,也担心人渣会不会挂掉,于是他赶紧进入医院,向保安和值班医生打听人渣在什么地方,迎接他的却是惊讶的目光,简单了解了一下事实经过,发觉医院里人心惶惶,对于发生在特别病房内的事充满了恐惧,在短短的几个钟头内甚至以此为主题思想制造出许多传闻。 丁能赶紧说自己正是处理灵异事件的专业人士,于是比较勇敢的两名保安和四名医护人员自告奋勇陪同着他走到人渣所在的病房外。 小G抱着小怪物,缩成一团,被丁能身上散发出的神威压迫得几乎无法动弹。 “丁能,这两只怪物太邪恶了,你一定要灭了它们。”人渣低声叮嘱。 “放心好啦,对付这么两只妖魔,我能够摆平。”丁能说。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阿朱呢?雷雨扬呢?”人渣不怎么放心。 “雷雨扬在温哥华,阿朱有点事,所以就我来了,你不必紧张,会没事的。”说话的同时,丁能轻弹手指,从手里那块砖头也似的牛肉干表现撕下几小条火柴棍粗细的肌肉纤细,扔向两只妖魔。 对于这块牛肉干的使用方法丁能非常清楚,但是从来没有用过,这是第一次派上用场,据阿朱说,这玩艺儿对于妖魔有着无法抵制的诱惑力,凡是食肉兽或者杂食兽类修炼而成的妖魔,以及僵尸丧尸等等见到之后均会毫不犹豫地拾起来吞下去,然后就会浑身无力,现出原形,接下来的事比较简单容易,只需挥动青铜剑冲上前斩首即可。 但是几条肉丝落到妖魔面前之后没有引起盼望中的反应。 小G没有吃,而小怪物也没有吃。 丁能愕然,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为何对方没有表现垂涎三尺的模样。 他又撕下两条更大的牛肉丝扔过去,这一回直接抛到了小G的胸前,其中有一条肉丝在撞到小G身体之后落下,停留在小怪物头顶。 这对妖魔母子俩傻乎乎地站着不动,目光呆滞,似乎中了定身术。 神威 丁能满腔困惑,盯着两只怪物看,想找到原因,弄明白为什么对方不肯享用据说是妖类无法抵御的美食。 小G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来,仍然注视着丁能,小怪物同样惶惶不安,把脑袋缩在母亲的臂弯当中。 丁能忍无可忍,大声质问:“为什么你们不吃我扔过来的东西?” 小怪物晃动大脑袋,奶声奶气地说:“我想吃,可是你身上散发出一些东西,压迫着我和妈咪,让我们无法动弹。” 丁能伸手一拍额头,明白怎么回事,原来如此,可是接下来如何处理又有点问题,如果收起神威和神仙之气,两只怪物有可能趁机逃走,如果维持现状,对方又无法吃掉牛肉干。 他犹豫片刻,决定尝试减轻一点压迫力,让对方可以稍微轻松一点点。 “大仙饶命。”小G跪倒,双爪扶地祈求。 小怪物趴到小G旁边,把大脑袋往母亲怀里钻。 “你们杀了人,已经酿成大错,现在才知道求饶,未免晚了些。”丁能说。 “我们以后不杀人就是,要不这样,我们到水库边住下,看到跳湖自杀的人就去捞起来,并且不收费。”小G说。 人渣说:“丁能,别信她们的话,这两只怪物可狡猾了,根本不守信,我已经被她们骗过许多次,就在刚才她们还理直气壮地说身为妖魔不需要遵守诺言。” “哇,太不像话了,我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怪物。”丁能两眼一瞪,严厉的目光投射向两只怪物。 小G和小怪物无法站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这时阿朱的千里传音突然在丁能耳边响起:“阿能,我已经确定了再世阿紫的居所,现在来找你,十秒钟内赶到。你没事吧?” 丁能低声回应:“我很好,没问题,目标已经被控制住。” 动用千里传音术通话时,丁能身上的神仙之气不受控制地大盛,向四周扩散开,穿透了墙壁,影响到周围的病房。 一名沉睡了将近两年的植物人在神仙之气的滋润下莫名其妙地醒过来,由于面部肌肉和舌头有些萎缩而无法说出话来,只得哇哇大叫。 楼下病房当中一名严重中风的老干部突然离开病床,穿着大裤衩兴高采烈地跳起了忠字舞,仿佛失去的青春回来了。 神威 人渣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受伤部位不再疼痛,神清而气爽,多处原本无法动弹的部分现在神奇地康复了,一时只觉得胃口大开,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满满一电饭锅米饭和一把大勺子,让他吃个饱,在这个强烈愿望的驱使下,多处关节脱臼的他居然自己坐起来,还伸手搓了几下脚丫子,并且把手指放到自己鼻孔下面大力嗅了几下,就这个动作而言,据说颇有某大人物中年时代的风范,如果能够抓出几个跳蚤什么的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但是小G和小怪物就比较悲惨一点,她俩趴在地上,身体不时抽动几下,仿佛挨了电击一样软弱无力。 以人渣所在病房为中心,周围发生了许多变化,有一些原本即将挂掉的患者不可思议地好转,他们一个个对发生的事欣喜若狂,大喊大叫,弄得整幢大人物专用楼仿佛疯人院。 几名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值班护士突然间获得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乐呵呵地跑到走廊里,集体做起了广播体操,不时相互拥抱亲吻乱摸,她们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就是看着周围的人很顺眼,曾经的仇敌和憎恶对象仿佛变成了茜茜公主化身,瞅着就是可爱。 站走廊内的两名保安和四名男医生也不再害怕,他们勇敢地冲进病房,站到丁能身后,大声喊口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把红旗插遍全世界。” 这声音惊天动地,气吞山河。 小G和小怪物仿佛没了骨头一样趴在地上,呜呜哭泣。 丁能发觉这情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把自身的神仙之气收敛起来,恢复原状。 保安和男医生停止了大喊大叫,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会那样亢奋。 人渣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爬回到病床上躺着,同时小声呻吟,他满腔困惑,不明白为何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情好转了许多,居然可以自由行动,下了床并且又回到床上。 另一个房间内严重中风的老干部停止了舞蹈,坐在地上,感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开始大声叫喊:“医生,救命啊。” 做体操的护士恢复了正常,一个个摇晃脑袋,满脸困惑,相互间质问是谁建议做广播操,这种事太无聊了,一点也不好玩。 猪妖 阿朱来了,为了不惊动别人,她选择出现在走廊内,然后再进入病房。 这时丁能正在教训两只怪物,他的语调显得大义凛然,理直气壮:“身为一只妖,可以选择的食物非常多,为什么你们要吃人,这种事是无法原谅的。” “大仙,我们知错了。”小G有气无力地回应。 “五讲四美三热爱知道吗?八荣八耻知道吗?小学生守则看过吗?” “大仙,我来自一家养殖厂,没学习过你所说的这些大学问,求你教导我一下。”小G说。 丁能抓抓头皮,发觉自己也忘记了相关内容,只得惭愧地说:“我也不知道,没办法教你,等抽空上网查一下,打印一份让你自己学。” 人渣说:“我办公室墙壁上就挂了一份,是去年被评为杰出青年之后上面机关发的,我看过许多遍,可是仍然记不得。” “你真笨。”丁能转头对人渣说。 “你有大学本科学历,当然比我聪明。”人渣低头认错。 “我不识字,不过如果拿到打印出来的记录,我可以到街上请一位有文化的老奶奶念给我听。”小G低眉顺眼地说。 阿朱走过来,打了一个响指。 小G和小怪物立即弯下腰,拾起散落在地的牛肉干喂到自己嘴里,也不咀嚼也吞咽下去。 “为什么先前她们不吃牛肉干?我哪里弄错了吗?”丁能问。 “你应该先用神力加热一下,这样才能把诱人的香味充分散发出来,让妖魔不能抵御。同时还得注意一个大问题,压迫对方的神力要适当,太强了怪物会抵挡不住,无法动弹和全无食欲,太轻的话她们又会逃走。”阿朱说。 “真够复杂的。”丁能擦拭自己的额头,“已经吃下去了,为什么她们还不显出现形?” “注意,已经开始了。”阿朱说。 小G的嘴变长,鼻孔突出并且变大,耳朵有手掌那么大,遍身长出白毛,背部有几块则长出了黑毛,手指和脚趾消失,变成猪蹄。 小怪物则变成半人半猪的形象,明显有一部分人类特征,它的前肢呈手掌状,指头短而粗,后肢却是一对猪蹄,后肢看得出火腿的形状。 猪妖 “原来是猪妖,怪不得这么丑。”丁能恍然大悟。 “在猪当中我算是漂亮的。”小G的原形说。 “那为什么没把你宰掉送去超市的肉摊?”丁能问。 “因为我是一头聪明的猪,与其它猪完全不同。”小G说话的同时摇晃脑袋,两个大耳朵摆动,眼睛眯起,伸出大舌头轻舔丁能的皮鞋,作小可爱状。 “无论多么聪明的猪仍然是猪,或许应该把你弄死,交到熟食店老板那里作为原料使用。”丁能说。 “别这样,你不觉得我们母子很可怜吗?”小G说。 这会儿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这头猪妖和半人半猪的小怪物,保安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医生则睁大好奇的眼睛仔细观察。 “这是什么生物?”一名医生问。 “猪,食人猪妖。”阿朱简单地回答。 “大的那头确实是猪,可是小的呢?感觉有些像是外星人。反正都是怪物,因为它们会说人类语言,并且很地道,由此看来它们是智慧生物,理应得到适当的对待。”医生甲说。 “如果是外星怪物入侵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医生乙说。 “这位名叫丁能的法师已经摆平了一切,我认为没事了。”医生丙说。 “如果把小些那个捉住,圈养起来,或许可以对外界宣称我们发现了新物种,然后就有希望以我们几个的名字来为它命名,我们就名垂青史了。”医生甲说。 “别这样,这东西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麻烦,最好弄死掉,泡进马尔福林药水里,或者制作成标本,放到玻璃棺材内。”丁能说。 “它们属于另一个空间,一般情况下不应该出现这此,我们必须把它俩送回去。”阿朱大声说。 “我支持把它们送回到应该呆的那个空间内。”丁能立即改了口,与阿朱站在同一条战线。 “这样放走两只怪物多可惜啊,本来我们有希望名扬天下的。”医生甲说。 “奇怪,它们弄死了你们的同事,一位可怜的清洁工,你们一点也不愤慨,也不难过,没有一点点复仇的冲动。”丁能问。 “啊,这个嘛,我们几乎没空悲伤,在这样一次足以影响世界发展进程的重大科学发现面前,牺牲一两位同事纯属小事,简直不值一提。”医生甲说。 惩罚 小G大声央求:“把我们留下给医生当作研究对象吧,我们会乖乖配合,决不反抗,开膛破肚也没关系。” 阿朱大为困惑,忍不住问:“你们来自妖域,我把可以把你们送回到那个空间内呆着,那边是你们的故乡,你们不必被解剖,也不必被做成标本,仅仅只是要接受秩序维护者的惩罚,赎罪结束之后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们希望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在这里受到惩罚,宁愿选择做试验品或者被关进笼子。”小G说。 “这就显得很不诚实了,据我所知,你们是有些法力的,比如穿墙和御风飞行之类事对你们来说毫无难度,我们走掉的话,你们肯定会逃走。”阿朱说。 医生甲小心翼翼地问:“它们真有这么厉害吗?” “比你想象的更厉害,它们力气非常大,远远超过重量级拳击冠军,再加上其它一些特殊能耐,比如飞行或者攀墙穿墙什么的,如果就这样把它们交到你们手里的话,它们肯定会逃脱,然后制造出新的巨大麻烦。”阿朱说。 “如果这样的话,相信国防部以及几个研究院肯定对它们非常感兴趣,是不是应该把它们交到上述地方,为了国家的强大和兴旺做点贡献。”医生甲说。 阿朱摇头:“它们太危险了,尤其是小的那只怪物,这家伙正在长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偏偏它很喜欢吃人肉,如果不小心让它们溜走,会死很多人的。” “只要它们乖乖呆着别乱跑,人肉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个医院里一天得做多次手术啊,内脏和残肢什么的管饱,撑死它们都行,如果喜欢尸体的话更好办,据我所知山京城里光是圣玛丽亚医院里平均每天有几十具尸体送进太平间,我们这里差不多也如此,偷偷割点肉出来喂怪物是很容易的事。”医生甲说。 “不可以。”人渣大声吼,“我以民意代表的身份反对这样做,两只怪物必须彻底消灭或者交给丁能处理,决不允许做任何冒险的事,我非常清楚它们的能耐,如果让它们成功逃掉,我肯定会被弄死,我的家里人将处在危险当中。” 小G想趁着众人交谈之机逃走,被一直注视着它的阿朱发现,一道神威发出,怪物母子立即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无法动弹。 医生甲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立场在名扬天下与平安无事之间摇摆不定,医生乙和丙走过来,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低声商量。 惩罚 丁能与阿朱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绕过这群医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解决猪妖,一定要保证人渣平安无事,让两只怪物从此不能再为害这个城市。 丁能上前一步,用青铜剑指着猪妖说:“难得你们如此有良知,居然愿意献身科学带来,这样的想法和愿望应该得到满足,我这就动手,把你们血放光,做成标本泡到防腐剂里供研究之用。” “别,我们听候安排,让到哪就到哪,去另一个空间也没问题。”小G大惊失色,赶紧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还能让你自由选择吗?”丁能冷笑。 这时医生们结束了讨论,走过来郑重其事地说:“既然它们如此厉害,还是弄死做成标本比较好。” 丁能看了看医生甲,确认这位是众人内部理所当然的头目,跟这位说清楚应该也就没事了。 “还有一个大问题,必须得告诉你们,如果把这只妖做成标本泡玻璃瓶子里,别的妖看到的话可能会非常不高兴,我们倒是不在意,可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别的妖物伤其类,心存报复的念头,也许会找你们麻烦,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应付得下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会帮忙把它们弄死,让你得到想要的标本。”丁能说。 “还有别的妖?”医生甲满脸诧异。 “当然有,这个城市里有许多事彻底超乎你的想象,不仅仅只有妖,还有其它的可怕生物,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丁能说。 “有很多妖吗?”医生乙问。 “也不怎么多,大部分都保持人形,混在人类当中生活,完全无害,除非遇到不容易对付的大麻烦,否则的话绝大多数妖都安分守己,跟普通的老实人没什么两样。这么说吧,你出门去乘公共车,可能坐在你旁边的老头就是只妖,你去吃饭的话,有可能餐馆老板或者厨师也是一只妖。”丁能说。 “真有这么可怕?”医生甲说。 “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妖当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邪恶的家伙,就像人类当中有许多坏蛋和恶棍一样。其实据我所知,妖类当中出现坏家伙的可能性非常低,远比人类当中出现坏蛋的概率小得多。”丁能说。 “这样啊,两只怪物最好还是交给你们带走吧?可是这里有个麻烦,死掉的清洁工怎么办?警察问凶手哪去了,我们怎么回答呢?”医生甲说。 “我可以帮忙摆平,你们编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就可以。”人渣很热心地说。 善后工作 不知是哪位神仙说过,降妖除魔并不困难,真正的挑战在于善后,必须让各方面都满意并且过得去,还得掩盖好事实别让凡人知道太多真相,这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一旦弄不好就可能导致不良影响。 此时的情况就是如此,丁能之所带着医生和保安进来,就是希望有目击证人,以免被怀疑成凶手什么的,因为此前已经发生了命案,这样做法完全有必要。 他在施展神通的时候还得考虑别让这些人看到太离谱的事,如果不小心弄出像魔幻电影里那样的场景,事后就有些不好控制。 还好一切都比较顺利,降妖的过程并不怎么复杂,远远谈不上炫丽多彩,仅仅只是扔出几条牛肉干,同时散发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神仙之气。 可以想见,在医生眼里大概会觉得这仅仅只是一名有些道术的异人降服了两只怪物罢了,不算什么大事件,传说和故事当中比这个精彩好看的内容多不胜数。 几名医生站到病床旁边,与人渣讨论如何处理未来的事。 人渣显然对些很有经验,镇定自若地说:“把所有看到的真相告诉警察就可以,根本不必费事,撒谎多累啊,以后的一辈子都必须考虑如何圆谎,如何才能不被揭穿,你们想这么多干嘛呢?” “可是这样神神道道的事警察会相信吗?”医生甲问。 “切,明里大家全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其实背地里一个比一个迷信,你们想得太多了,常常处理恶性案件的刑警所见过的怪事肯定比你们更多,只要你们六个全都说出看到的实情,什么麻烦都没有。就这么交待好啦,凶手是两只怪物,半人半猪,被我从外地请到的一位法师降服,然后带走,得到了妥善处理,将来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作恶。”人渣自信满满地说。 “如果警察不相信怎么办?”医生丙问。 “他们会信的,因为没有其它选择。”人渣说。 “我用手机拍几张照片可以吗?”医生甲问。 人渣看了看丁能。 “没问题,可以拍。”丁能退开,以免自己出现在图片内。 阿朱问:“现在我们可以带走怪物了吗?” “大师,请赐教几句,我未来命相如何。”医生甲说。 善后工作 阿朱摇摇头,微笑着告诉:“命运之事虚无飘渺,随念而动,每时每刻都处于变化之中,生活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我无法告诉你未来如何,因为你如果知道了一个既定的事实,你就会在无意当中走上另一条人生道路,从而与那个既定的未来错过。” “真够玄乎的。”医生甲喃喃说。 人渣低声对丁能说:“哥们,麻烦帮忙把我的信用卡拿过来一下,就是那头大猪身边。” 丁能轻轻挥手,玩了一招隔空移物,五张小塑料片飞起来,落到病床上人渣身边。 医生乙看看阿朱,确定这位女子更好说话些,于是小声问:“是否可以让我们询问一下两只怪物,以确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人渣举起一只手喊:“我反对,你的询问范围应该仅限于最近六个钟头之内,不可以牵涉太广,因为其中有关于我的隐私部分。” 小怪物这时不肯再保持沉默,而是大声朝人渣喊:“爸爸,你为什么不肯认我和妈妈?” 医生和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方,均在想无意中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巨大的秘密,真是糟糕透顶,因为众所周知,这位躺在病床上的黄世仁发家史并不怎么见得人,至今还养着一大帮敢打敢拼、勇往直前的小弟。 人渣仰天长叹,心里暗想真是糟糕,自己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眼下又弄出这样一声大戏,将来恐怕做很多善事花很多钱都无法弥补。 丁能打圆场,镇定地说:“这只怪物曾经变化成美丽女子的形象,色诱了这位哥们,于是两者之间产生一段跨越物种的爱情,但是结果如大家所看到这样,并不怎么好,怪物显出现形,露出狰狞的面目,于是可怜的黄世仁只好逃之夭夭,但是这样的行为被怪物发现,黄世仁先生不幸身受重任,住进了医院,怪物追上门来,导致一位院方工作人员不幸遇难,还好我来得及时,阻止了更大伤亡发生。” 医生甲心头的恐惧被好奇所压倒,低声问:“怪物女士,事情是这样吗?” 小G点了点猪头,语气显得非常沮丧:“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位大仙的推理基本与事实相符,只是太粗略简单了些。” “怪物,你可以说一说整个事件经过吗?”阿朱问。 妖的成长 小G开始讲述最近几年的事件经过。 六年前,小G和其它的五头小猪出生在城郊属于人渣所有的一个养殖厂内,从出生的那天起,小G就明白自己和兄弟姐妹与别的猪完全不同,它们更聪明,有足够智慧和出色的学习能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小G和兄弟姐妹之间能够通过思维传感而交流想法,相互传递各种画面。 满月的时候,六头聪明的猪长得明显比其它同龄猪小了不少,显然这是由于遗传基因有所区别的缘故,同样是母乳喂养,它们吃的奶比其它猪妈咪生育出的小猪更多,但是体重和个头却远远不如。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六头智慧超群的小猪一同发动攻击,咬死了它们的母亲,痛快无比地享受了一顿超级鲜肉大餐,把母猪吃得肚破肠流,一塌糊涂。 早晨起来喂食的饲养员发现了个可怕的情形,对这样离经叛道的行为感到愤怒,于是用绳索把六只小猪全部捆起来,打算卖给菜市场的烤乳猪专营店。 烤乳猪专营店的工人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来到养殖厂,把已经死掉但是还没腐烂的小猪尸体以及生了病却无钱医治的小猪带走,六只很聪明却不怎么肯长肉的小猪也被同样扔进了车箱里,一般情况下,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已死和未死的小猪将被加工成黄灿灿香喷喷的烤乳猪,然后出售,成为城市居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为少年儿童提供成长所需要的营养,为成年人提供下酒菜,让老年人有进行合理滋补的机会。 电动三轮车驶离养殖厂,途中遇上一辆迎面而来的越野车,里面坐着人渣,由于道路狭窄,无法会车,双方只好停下。 人渣气势十足地命令三轮车立即倒回去让路。 三轮车上的烤肉工赶紧从命,往后倒,这样折腾的过程当中,意识到大难临头的小G赶紧使劲咬绳子,非常幸运的是,拴住它的绳索由于使用年限过长,已经有些腐朽,所以它成功地跃下三轮车,逃往旁边的荒草内。 烤肉工赶紧把剩下还很活跃的五头健康聪明活泼的小猪拴牢,然后手执烤肉叉子冲向草丛,想要把逃跑的小G捉回来。 人渣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乐呵呵地掏出手枪,准备玩一场狩猎游戏。 妖的成长 小G钻到一丛灌木当中躲着,成功地逃过此番劫难,人渣的手枪射出的子弹从它身边擦过,打伤了它的一只耳朵,但是没有能够击中要害部位。 烤肉工放弃了追击,失望而去。 人渣随后驾车离开,小G却记住了这位老大的模样,永远也无法忘记,它并不恨他,反而对他充满了好奇,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在他脚下趴着,听他说话、唱歌,享受那只握枪的手温柔的爱抚。 天黑之后,聪明猪小G钻出灌木丛,不知往哪里去才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了一番,它还是决定回养殖厂去。 它沿着一条排水沟钻到五十公斤以上级的猪圈内,混在那些猪当中,每当看到某只特别肥并且笨的猪睡着了,它就悄悄摸过去照着后腿狠狠咬一口,这时的它除了猪肉之外对其它食物没多大兴趣,至于饲料,那东西简直就是垃圾。 猪圈里温暖而安全,大猪们总是吃了睡然后睡醒又吃,除此之外生命当中没有其它任何的追求,小G无法与这些大家伙交流,它沮丧地发现这些猪全都很蠢,一个个拼命长大长胖,然后被送走。 小G不知道养殖厂外面有什么等着猪们,只是看到所有离开的猪没有任何一头回来过。 小G混在猪圈当中过了三到四个月,这期间它常常趴到靠近值班室的墙壁旁边,听饲养员交谈,通过这样的办法渐渐掌握了人类的语言。 这期间有很多次小G面临被带走的危险,由于它远远超出其它猪的智慧,它找到了安全的藏身地,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劫难。 从饲养员的交谈当中,小G沮丧地发现,离开这个养殖厂的猪全都不幸遇难了,一个幸存者都没有,无论大猪还是小猪、病猪和还是死而未腐的猪概不例外。 它惊讶地发现,猪们全都被人吃掉了,或者制成各种食物到商店里出售。 它决定一定要改变这个命运,设法逃出去,过上安全的生活,不要被人宰掉吃肉,它甚至还想去找人渣,跟他做朋友。 成长过程当中,小G思维当中涌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凭着这些记忆,它开始迅速的修炼过程,在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它终于有所成就,感觉身体变轻了不少,能够一跃而过两米的围墙,于是它成功逃脱养殖厂,进入荒郊野外,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原形 离开养殖厂的小G面临严重的食物问题,这时候它还不敢向人动手,因为它对于人存有深深的畏惧,总觉得这是一类极可怕极厉害的生物。 它无法吃到肉,饥饿难耐之中只好开始学习吃素,田野和果园里不乏野草和各种植物,玉米和高粱还有小麦和水稻等等全都可以吃。 养殖厂周围方圆十几里全是小G的势力范围,它大肆狂吃各种成熟或者未成熟的农作物,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有些村民曾经见过小G,把它当作野猪,一些人甚至组织了狩猎队前来寻找这只可恨的坏家伙,想把它捉住吃掉,以解心头之怒火。 然而小G在围追堵截中迅速地成长,渐渐成为一只聪明伶俐的猪妖,年满两周岁的它已经能够变化成半人半猪的恐怖模样,这个形象是如此糟糕,以至它偶尔到水边看见自己的倒影都会被吓一跳。 这时它明白自己是个妖怪,它还知道,按照遗传来的记忆中所示,它到四岁的时候将会有机会变成人的模样,但是为期很短暂,仅仅只是两年左右,过后它仍然要变成恐怖的猪妖。 三岁的时候,小G掌握了隐形术,生活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进入城区生活,自由出入各处饭店的厨房,偷偷吃各种各样的菜肴,需要睡觉的时候就躲到高楼的天台上一些安静的角落里。 在一家豪华餐厅内,小G无意中吃到了婴儿炖成的汤,发觉味道美极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话,那就是肉质太嫩,缺乏嚼头,吃过几次之后,它决定尝试生人肉,发觉味道同样很好,为了吃到更多的生人肉,它开始进入各个医院内,寻找手术中弄下来的肢体和器官,以此为至高享受,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它年满四周岁,变成漂亮女子为止。 幻化为人形的漂亮小G找到了已经发迹的人渣,很容易就勾搭上,然后成为了人渣包养的情人。 成为人渣情人之后,最起初的那段时光很美好,两情相悦,亲密无间,小G感觉非常满意,但是好景不长,刚开始的热度迅速冷却下来,人渣的热情渐渐淡漠,双方相聚的时光减少至每周半天,然后变成每月两个半天。 原形 小G怀孕了,它对此感到高兴,每天祈祷几十次,希望能够生下一只与其它人没有区别的小宝宝。 孩子生下来,模样跟其它的婴儿完全相同,没有尾巴也没有爪子,小G非常高兴,觉得受到人渣的冷遇也不算什么大事件,它忧心的只是过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变成了妖的形象怎么办,还能够继续照看宝宝吗? 小宝宝出世,离开医院回到家之后,人渣雇佣了保姆专门侍候小G母子俩,每月的生活费也增加了一倍多,还买了一辆轿车并聘请了专职司机为它们服务。 然而麻烦来了,随着预料中的时期临近,小G发现自己维持人类外形是件越来越艰难的事,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露出原形,每天睡觉醒来时都发现自己呈现猪妖形状。 随着那个变回妖形的日期接近,它越来越喜欢吃生猪肉和人肉,保姆多次发现这样的怪现象,于是被吓跑,辞工不干。 专职司机在一天夜里不小心看到了小G的原形,结果被吓死,小G觉得尸体扔掉也是浪费,于是把死人切割成小块,装到冰箱内慢慢享用。 一天中午它午睡醒来,发觉婴儿爬到冰箱旁边,伸出舌头舔渗出的血水,它沮丧地发现,自己所生的宝宝也在向妖类转化。 其实早些时候它已经发现宝宝不对劲的地方,比如长得太快,才四个月大就跟别人家的一岁左右的孩子瞅着差不多,而且宝宝喜欢吃肉而不喜欢吃奶,最爱的是生鱼片和蜗牛,这些事一件件看在小G眼里,令它无比绝望。 它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所生的孩子身体健康,与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它会选择悄悄离去,把孩子留下给人渣照顾,但是现在确认了宝宝的非人身份,它陷入两难境地。 小宝宝的外形越来越怪异,脑袋变大,耳朵能够驱赶蚊蝇,每日必吃人肉,否则就哭闹不休。 事情已经无可隐瞒,小G无可奈何,只希望人渣别嫌弃它,继续过日子,就算像每个月只见一次面也好。 两个月前的一天早晨起床之后,小G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彻底变回了猪妖模样,再也无法挽回,小宝宝同样也是一副怪物形象,它们母子俩只好大部分时间躲在家里,出门觅食的时候就动用隐形术,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人渣一天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己的小情人和小宝宝,突然闯入家中,结果不出预料,人渣大惊失色,逃之夭夭,完全不听小G的解释和哀求。 妖类专属领域 小G结束了讲述,趴在地板上不再动弹,小怪物紧紧挤在它身边,想要寻求保护。 丁能看了看人渣又看看两只猪妖,心想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枕边人变成这副模样恐怕都会落荒而逃,人渣的反应也很正常,这事的是非曲直一时也难以定论,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两只猪妖弄走,继续呆下去的话,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不良影响会更大。 几名医生仍然在低声讨论可能面对的麻烦,看样子一时不会完结。 丁能站到窗前往下面大路看,发现警察正在围着摔下去的女工尸体拍照取证,她不禁大为困惑,这位女工在降落地面之前已经死掉,那些专业人士在下面费这么大劲干嘛? 阿朱和他心意相通,一起动手,带着两只怪物准备离开。 “大师,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这个世界有如此之多的怪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勇气继续活下去。”医生甲眼圈发红。 “没什么可担心的,据我估算,对于一位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被妖怪弄死的概率比起车祸致死的可能性低很多,两者相比是一百比零点二左右,你更应该害怕交通事故,而不是怪物。”阿朱说。 人渣大声问:“你们要走了吗?还打算中午请你们喝点酒什么的。” “得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丁能说。 “你们要去哪?带上我一起走行不?”人渣说。 “接下来我们打算到一些感兴趣的地方转悠一下,请勿牵挂,你会很快痊愈,至多十几天就可以健步如飞,也许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丁能说话的同时,与阿朱一道走向门口,两只猪妖乖乖跟在他俩后面爬行,仿佛很乖的小狗。 “哥们,我会想念你们。”人渣大声喊。 “你以后记着多行善事,和气生财,别再拈花惹草了,喜欢孩子的话跟已有的太太和情人努力生就是,别再扩大后宫规模了,如果方便的话还应该缩小一些。”丁能回头说完这句,与阿朱一道消失在走廊里,两只猪妖随后也不见了。 妖类专属领域 阿朱带着丁能还有两只猪妖跨越空间墙壁,进入妖类专属领域。 这里的风景无疑比人界好许多,完全无污染,绿树成荫,芳草鲜美,清澈的小河缓缓流过,到处是湿地和水鸟。 丁能颇为惊讶,心想这里看着并不比天界差,妖类的生活质量应该不算低。 当然这很正常,五千年以前的人界同样有许多森林和草原,只因为那时的人口太少,对大自然的掠夺微不足道。 如果妖界的妖口密度达到长三角和珠三角目前的水准,那么这些美丽的自然风光想必会彻底消失。 “看不到哪里有妖,把它们往哪里送呢?”丁能问。 “我想想办法。”阿朱说。 小G抬起猪头:“两位大仙,把我们扔这里就好,我们保证做乖乖猪,不再干任何坏事。” “不行。”阿朱懒洋洋地回应,“必须把你们交给妖界的秩序维护者手里,将你们所干的坏事告之接收方,然后才算完毕。” 小怪物好奇地四处张望,显然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趣,它把丑陋的脸拱到泥土里乱钻一阵子,然后牙齿咬着一条胖乎乎的虫子给小G看。 阿朱飘浮到空中,大声喊叫:“谁是这儿和管理者,有事商谈,请露面。” 几分钟过后,三名身穿粉红色制服的男子出现,这几位的身材异常高大,全都在二点五米左右,看上去极强壮有力。 阿朱回到地面,低声对丁能说:“它们就是妖界的秩序维护者。” “两位神仙,有什么事吗?为何闯入妖界?”一名妖男问。 阿朱把两只猪妖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示意秩序维护者把小G母子收下。 “多谢你们,这边会处理此事。”妖男说。 丁能对两只猪妖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感到好奇,于是开口询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两位干了坏事的妖?” “大的这只将会被判处二十年以上一百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幼儿期的这只妖因为年幼无知,可做无罪处理。”妖男说。 “感觉不算过分。”阿朱说。 “妖界的监狱环境不错,伙食挺好,没有强制劳动,表现好的话还可以减刑。”妖男说,“两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观访问,我们非常欢迎。” 人神共愤 抱着旅游观光的想法,阿朱和丁能跟着三名秩序维护者去了妖界的监狱。 据丁能所知,天界没有监狱这种东西,一般来说能够成为神仙的都是极端出色的人,所以不必采取暴力手段来进行恐吓和压服,当然这并不是说神仙当中就没有胡作非为者,只是天界自有其办法处理这样的事务,与妖界的区别仅仅只是没有监狱而已。 丁能想看看妖界如何对待作恶者,跟人界的习惯做法有什么不同。 飞往监狱途中,秩序维护者跟两位天界来客谈一些妖界的风土妖情,两只猪妖乖乖配合,丝毫没有反抗的征兆,感觉气氛不错。 丁能问一名妖男:“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养殖厂的普通母猪会生育出六只猪妖,希望就此听取高见。” 妖男回答:“六年零三个月前,我们在人界的观察员曾经发现能量波动,稍后通过追踪得知,有三位天界的神仙进入养殖厂内,据称是实践一个赌约,赌输的那位必须与母猪亲热并发生关系,据我们研究分析并最后确定,生出猪妖的原因正在于此。”妖男平静地说。 阿朱和丁能听到这话大为惊讶,差点从云层中摔下去。 妖男接着说:“这件事我们可以完整的告诉两位,希望你们保密,如果外泄的话,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没准那位猪妖之父会一怒之下把传播此事者灭口。” 丁能轻声说:“如果担心被灭口的话,那么就应该把这事广为宣传,弄到路人皆知,这样一来,那位做下人神共愤之事的神仙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杀尽天下人和天下妖吧。” 妖男眼睛一亮:“大仙好主意,应该马上执行,看来先前我们是过于慎重了,生怕麻烦找上门来,老想着别让太多妖知道。” “不但要在妖当中传播此事,还得在人界大力宣传,最好写成一个笑话或者魔幻小说什么的弄到网络里,如果可能的话刊登到影响力较大的报纸上,尽可能让很多人知道。”丁能说。 “我这就安排妖手照你说的办,肯定能行的。”妖男咧嘴一笑。 “哪位神仙是猪妖的爹地?可以告诉我们吗?”丁能问。 “是二郎神的跟班,那位著名的哮天神犬干的。”妖男说。 人神共愤 丁能转头仔细看,发现小G并没有任何狗狗的特征,怎么看都是一头猪,看来哮天神犬的基因在它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 被妖男拖着走的小G兴高采烈地告诉小怪物宝宝:“我的爸爸是哮天神犬,那是天界的神仙哦,它也是你的外公。” 小怪物昂起丑怪的脑袋大声说:“我的外公是一条狗狗吗?感觉很差劲哦。” 妖男板起脸吓唬一下两位罪犯:“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乱说话。” 丁能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眼前这两位与哮天神犬有着极亲密的血缘关系,如果将来此事引起什么纠纷的话,那么小G和小怪物就是无法否认的确凿证据。 应该把它们母子俩保护好,或者藏好,但是这样的做法是否真的管用很难说,因为有些神仙的能耐远远超乎想象,可以用一些不可思议的神奇手段来达到目的,比如通过预测或者冥想来寻找的东西在哪里,或者直接穿越时间回到从前改变历史进程等等。 但是最难控制的就是智慧生命的记忆,如果把哮天神犬六年前在养殖厂的猪圈内的所作所为广泛传播,让尽可能多的人或者妖知道,那么或许可以从此风平浪静,因为那位神犬的名声已经彻底完蛋,再也没有维护的必要。 转眼之间,到达了妖界的监狱。 监狱在几个小岛上,周围全是蓝蓝的湖水,风景确实不错。 感觉这里不应该算是一个监狱,说是一处疗养胜地还差不多。 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在下面跑来跑去,或者飞来飞去。 丁能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可以这样认为,这些囚犯们全是怪兽,有长着翅膀的驴,三头六臂的猴子,戴着老花眼镜的蝙蝠,穿了睡衣的老虎,穿比基尼的猩猩,人头羊身的羊妖,以及人身牛头的牛妖等等。 从空中看下去,感觉怪物们其乐融融,相互之间完全能够友好相待。 看到三名妖男从天而降,囚犯们全都站起来,一同大声喊:“领导辛苦了。” 三名妖男矜持地挥了挥手,然后说:“小的们辛苦了。” 众怪兽一同高声嘶喊:“为妖界公民服务。” 丁能心想,这些家伙从哪里学来这套,搞得还蛮像回事。 妖界监狱 阿朱兴致高昂地四下张望,对妖界监狱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因为这里的囚犯们形象太特殊了,此前根本想象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奇妙的生物。 妖男召唤来一只长着两只脑袋和两只脖子的巨型梅花鹿,示意阿朱和丁能坐上去。 这只双头怪鹿显得非常温顺,乖乖到他俩面前趴下。 “我俩加一块有一百三十公斤,这头鹿能承受吗?”丁能问。 “回大仙的话,能够承受的,没事。”双头鹿的声音温柔悦耳,仿佛声讯服务小姐一般。 阿朱觉得很有趣,溜到鹿背上坐好,然后叫丁能上来。 妖男说:“让这头鹿妖带你们去观光好啦,有什么不明白的事都可以问它。” 鹿妖慢慢站起来,非常小心的样子,然后开始往前走。 阿朱发出一声惊呼,觉得这样的事太好玩了。 “鹿兄,你多大年纪了?”丁能问。 “回大仙的话,小妖已经有两百零七岁了。”鹿妖说。 “哇,好大岁数,从清朝中期就活到现在。”丁能惊叹不已。 路过一棵果树,鹿妖伸出脑袋轻巧地咬下两只黄色的果子,递给背上的两位乘客。 这果子模样有些像是苹果,色彩极为鲜艳,丁能想尝尝味道,但是看到果实表皮沾了鹿妖的唾沫,于是决定不吃为好,他转手把果子扔给了旁边一只长了大翅膀并且会飞行的猪。 飞猪张开嘴接住果子,随便嚼几下就吞到肚子里,然后乐呵呵地举起一只猪蹄在额头前方行礼表示感激:“谢谢大仙。” 阿朱也把手里的果子也扔向飞猪咧开的大嘴。 丁能问:“鹿兄,你犯了什么事被关到这里?” “八十二年前,我在人界打死了一些人。”鹿妖回答。 “具体打死了多少人?”丁能问。 “不算很多,也就是三户,老人孩子全部加一块有二十五口人,外加四头牛三只羊以及四十多只鸡鸭鹅。”鹿妖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三户人把山里最后的一只鹿捉住吃掉,从此方圆百里之内再也没有鹿。” “真够残忍的。”丁能叹息,“你为这样的行为被判处了多少年监禁?” “我得在此呆整整三百五十年。”鹿妖的语气显得有些沮丧,“已经减过几次刑期,可仍要呆满二百八十年,也就是说,我必须在此住将近两百年,然后才有机会离开。” “这里没有死刑吗?”丁能问。 “有,某些十恶不赦之徒会被处死。”鹿妖说。 丁能心想,弄死了二十五口人也不会被判死刑,看来这里的法制比较宽松,妖治特征明显。 妖界监狱 丁能和阿朱在妖界逗留了两天,这期间人界的时间已经流逝了六天。 小G母子已经安顿下来,在岛上认识了一些新的妖,听说它俩有神仙的血统,众妖很是羡慕,倒也不敢轻慢。 这对猪妖母子的模样虽然丑怪,但是相比岛上其它的妖倒也不显得如何太刺眼,这里本来就如同一个怪物集中营,什么奇形怪状的玩艺儿都有,真正的见怪不怪。 小怪物对于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甚至向丁能央求别带走它,它希望一直住在这里,永不离开。 妖男根据妖界法典,判处小G有期徒刑两百五十年,小怪物由于年幼无知而免于处罚,但是由于它生活无法自理,只得将它收留在岛上,与母亲在一起。 小G对于如今的处境还算认可,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它对人界的繁华有着深深的眷恋,虽然混迹于人群当中的生活仅仅只维持了两年多,可是它已经完全习惯了。 在这个岛上没有任何人类的味道,妖囚们吃的东西一般是水里的鱼虾蟹还有一些植物,虽然有些清苦,可也还过得去。 丁能和阿朱离开时,鹿妖和其它众多的妖前来送行,颇有几分依依不舍,想来这是因为岛上很难看到一张陌生面孔的缘故。 阿朱运用法力打开了空间通道,与丁能一起进入其中,临行前回头一看,只见数百只蹄子和爪子还有翅膀不停地挥动,气氛十分热烈。 回到山京城,睁开眼只看见污浊的空气和四处弥漫的烟尘,到处是强烈的噪声,汽车隆隆驶过,川流不息,街道两侧人潮涌动,一个个行色匆忙,满脸焦虑。 与天界相比,感觉这里简直就不怎么适合生命存在。 未来会怎么样?这事不能往深里想,否则的话活着似乎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丁能大为感慨,心想自己总算是熬出来了,不用再与芸芸众生为伍,追忆往昔,顿时感觉颇有些不可思议。 “切,我怎么就成仙了?”他喃喃自语。 “现在你只是后备神仙,并非正式的。”阿朱平静地提醒。 “迟早会转正,不着急,就算一百年无法修成正式的也没关系,我现在的身份是神仙眷属,反正不会被赶出天界。”丁能笑嘻嘻地说。 岁月(大结局) 在马尔代夫干净的沙滩上,丁能和阿朱躺着晒太阳,天空蔚蓝,海面平静,感觉就连时间也好象流逝得比别处更加缓慢。 如果这里人再少一些,建筑物消失掉,那么跟天界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群身高体胖的洋婆子从靠近海水的地方跑过去,嘻嘻哈哈的十分开心,浑身上下的赘肉晃动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丁能突然有些想念梦幻乐园文心阁整理当中那些会说话猪和狗还有牛和羊,以及大熊猫和鸡鸭鹅等。 难道以后的日子就这样穿梭于两界吗?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的话倒也不错,就目前情况看,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改变这样的生活方式。 “喝椰子水吗?”阿朱问。 “不喝啦。”丁能摇头。 他伸出脚趾头挟起一只贝壳,举起来看了看,突然想起不准游客自己拾贝的规定,于是赶紧扔掉。 “下一站去哪里?”阿朱问。 “按照原计划是大堡礁,接下来是南极洲。”丁能说。 “再往后呢?” “到里约热内卢与大帅蓝蓉会面,接下来一同去加纳利群岛,然后是非洲。” “哇,去非洲好,我一直梦想着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还有骆驼,黑乎乎的中非土著,食人族什么的。”阿朱笑起来。 “现在大概没有食人部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我看旅游指南,上面说非洲有很多中餐馆,吃东西的问题好办,反正咱们十天半月不睡觉也没事。”阿朱一副非常向往的样子。 “最后一站是欧洲,伦敦和巴黎,巴塞罗那和里斯本。我一直梦想着到斯坦福桥看一场切尔西的比赛,现在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丁能愉快地说,“如果时间足够的话,还想看一场巴塞罗那队的比赛。” “像现在这样的生活真好,跟天界似乎区别也不大。”阿朱说。 “日子过得太平静也太平庸,想找到一点刺激的事恐怕不可能了。” “这不挺好的吗?难道你还想当救世主不成。”阿朱说。 岁月(大结局) 光阴渐去,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当中丁能进入天界已经有四十余年,这期间人界的纪元已经过去了三百来年。 丁能和大帅虽然进境很缓慢,却也在进入天界二十年后成为真正的神仙,他们的外表年纪停留在二十六岁左右,再也不曾变老。 阿朱和蓝蓉仍旧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变化。 呆的日子久了,他们渐渐认识了一些神仙邻居,生活变得热闹起来,相互间的探望和拜访没完了没了,生活不再显得过分无聊。 已经很久没回人界看过,因为认识的人早已经死光光了,所以最近的一次进入人界也相隔很久,用人界的公历算大概是一百多年前。 根据其它神仙传来的消息,人界于公元2250年前后成功制造出超光速飞行器,开始了向宇宙移民的时代,最先离开地球的是开拓者,然后是各类所谓的精英和成功人士,最后是大量不介意背井离乡的普通劳动者,人们纷纷到其它星系定居,在七十年左右的时间里走掉了大约三分之二。 问题随之出现,资源和矿产几乎耗尽的地球经济一团糟糕,各类狂热分子渐渐占据了国家和社会统治地位。 一位密切关注人界事务的神仙告诉丁能,就在九个月前,人界发生了可怕的战争,各种毁灭性的武器都用上了,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化为了废墟,剩下的那些也即将完蛋,因为地球表面被一层浓厚的烟雾包裹着,大气已经无法供动物呼吸,植物纷纷死亡,地表平均温度降至零下十度,到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应该可以挽回,我们可以做些事。”丁能喃喃说。 “有一部分人躲在地下掩体当中,他们还活着,如果这些人能够坚持五到七年,那么就有希望回到地面生活,据我推算,两年之后烟尘会渐渐落下和消散,太阳光将会重新照耀大地,一些顽强的植物会开始生长,再次进行光合作用,由此再往后过几年,人界的一部分地区将变得适合人类生存,估计再过几百年,人界将会再次兴盛,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吃喝玩乐还有修炼,等待地球再次恢复生机,然后又可以去度假了。”这位神仙若无其事地说。 “有些神仙能够穿越时空,我猜想回到过去设法改变历史并不困难。”丁能说。 “我知道尊夫人能够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但是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这样做。”这位神仙平静地微笑,“想开些,人类文明并没有消亡,人们在许多个星球上安家落户,开拓疆土,生存和发展,作为神仙,你我所需要做的事就耐心等待,充当一个旁观者。” 丁能长叹一声,为那些可怜的人感到惋惜。 可以想见,未来千万年岁月里,这样的事还会反复出现,生存发展,然后繁荣,接下来又是破坏,如此过程将会伴随着人类不断前进,其中会有绝少数幸运者进入天界,彻底脱离轮回。 作为神仙,只能平静地注视这一切,偶尔兴之所致悄悄做点什么帮助一下处境不妙的人。 ————全书完———— 写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完本,不知不觉当中居然码了一百几十万字,回头一看自己都有点惊讶。 一直很认真很努力,想要写出好看的小说,不管是否成功地做到这一点,我毕竟为之全心全意奋斗过。 希望各位继续关注我的新书《灵异公寓》,这是一本鬼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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